　　《平凡之路2010》作者：万里不独行
　　文案：
　　（本书又名《90后青春物语》）
　　林一身上曾有过许多标签：少年做题家、九八五废物、前大厂码农。
　　一桩意外，让他沿着时光之河逆流而上，穿越十二年光阴。
　　回到梦开始的地方，让所有遗憾通通不再发生！
　　“财富、权势、名声……那些不过是我拥有过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一段少年事，一曲凡人歌。
　　作者自定义标签 热血 轻松 重生


第一卷 少年自有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序章 如果能重来
　　自从马杰克带着十八罗汉在湖畔家园创办三巨头之一的A厂以来，临安一直是国内互联网重镇，大厂云集。
　　林一就是一颗不起眼的大厂螺丝钉。
　　这是一个周五的下午。
　　虽然还不到下班时间，但是大家都在焦急地敲打着键盘，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看似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实则代码没写几行，眼睛时不时扫过右下角的时间，很像等待下课铃的学生。
　　一周中只有这一天公司默许码农们到点下班，领导也历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在办公室里不出来。
　　当然了，下班归下班，工作归工作，Deadline是不会因为下班而动摇的。
　　Deadline，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截止时间，不过林一觉得不如直译更加精准：
　　死线。
　　今天的气氛不太寻常，刚才本部门的HRBP抱着一摞文件进了部门老大的办公室，呆了有一会儿了。
　　所谓HRBP，学名叫人力资源业务合作伙伴，是近些年各家大厂不约而同搞出来的新鲜玩意儿，美其名曰管理创新。
　　也不知道是谁抄谁。
　　名字挺唬人的，号称是为了深入业务一线，作用大概相当于公司里的“随军牧师”。
　　并没什么卵用。
　　正在大家心里暗自揣测的时候，门开了。
　　老大探出头来张望了一下，朝离得最近的一个下属招招手：
　　“你进来一下。”
　　那个倒霉蛋忐忑地站起身，步履艰难地走进办公室然后关上了门，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很快，门再次打开，倒霉蛋耷拉着脸出来。面对所有人汇聚过来的目光，他认命地点点头，道：
　　“是裁员。”
　　没错，HRBP只在一种情况下存在感爆棚，就是眼下这一种：
　　牧师转职督战队，刀口向内专砍自己人。
　　而且是大杀特杀，一步超神。
　　倒霉鬼转向旁边一位同事，拍了拍他工位的挡板：“你进去吧，老大叫。”
　　原本安静的办公室里突然炸开了锅，一下子议论纷纷。
　　“太突然了吧，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有人措手不及。
　　“早晚的事儿，前段时间鹏城某大厂连夜派了两个HR过来，在临安办公室一天裁掉上百人。”有人分享小道消息。
　　“靠！我前几天刚交的首付，房贷咋办！”也有人惊慌。
　　林一属于比较镇定的那一拨。
　　他算是部门的老人了，独自坐在一个靠窗的“景观位”，享受一百八十度黄金视野。
　　作为部门里的加班小夜灯，平时就算是周五也要在食堂吃完晚饭，等九点以后打车能报销的时间才走的。
　　听到这个消息他才收回了键盘上敲打的双手。
　　因为很少见光的关系，林一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太健康的白皙，倒是歪打正着地为他保留了几分少年感。
　　他没有跟其他人商量，转身面向窗外，默默想自己的盘算。
　　楼底下的街道没有被办公室里的这点小小喧哗所影响，依然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差不多十几分钟，终于招呼到他了。
　　他一言不发走进办公室，坐在老大和那个人力对面。
　　突然觉得架势有点像面试。
　　老大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同样的几句话，几遍下来已经讲得滚瓜烂熟了：
　　“情况你应该大概知道了，公司要把这条业务线都砍掉，部门连我在内只留两个人。”
　　“你不用做任何交接，出去把工位上东西收拾收拾，下周一就不用来了。”
　　“赔偿就是N＋3倍月薪，已经比常规多给两个月了，你看看要是有其他的要求现在可以提。”
　　林一在外面已经打了个腹稿：“老大，我下周原本还有个答辩……”
　　升职需要答辩，这也是大厂的规矩。
　　林一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觉得有点恍惚，跟研究生毕业似的。
　　其实只是走走流程的形式主义。
　　老大直接伸手打断他：
　　“答辩算已经通过，你可以按晋升之后的职级去找新的工作，离职手续和背景调查公司都可以配合。”
　　他又转过头跟旁边的人力确认：“没问题吧？”
　　人力小姐姐……
　　这个年纪叫小姐姐实在太违心了——人力小阿姨点点头，在纸上唰唰写了几笔应该是做了记录，然后干脆地说道：
　　“我们会按新的职级给你办理，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事情比想象的顺利，大家都是打工人，作为直属领导已经仁至义尽，林一没再多说什么。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老大突然伸出手对他说：“凭你的实力应该能找到更好的机会，有缘江湖再见。”
　　林一有些诧异，稍稍感动了一小下。
　　他伸手和老大握了一把，看看旁边的人力小阿姨一脸的无动于衷，转身出了办公室。
　　林一在工位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才感到一丝可笑。
　　自己毕业以后为这家大厂卖命了五六年，最后把自己扫地出门的时候才花了不到两分钟，只有自己的顶头上司流露了一丝人情味。
　　什么叫大厂？
　　没有成就感，没有激情，没有梦想。
　　去他妈的大厂。
　　林一走出写字楼的时候外面天还很亮，六月的阳光刺眼到睁不开，他拿手遮了一下。
　　真不习惯啊，上一次在这个点离开办公室还是……
　　想不起来了。
　　今天晚上有个聚会，他原本打算下班直接过去。
　　现在时间还早，抱着纸箱子也不方便，于是打了辆车先把东西扔回家去。
　　……
　　晚上八点，林一准时推开了KTV的包厢门，这应该是店里最大的豪华包，坐了十几人还显得很宽敞。
　　灯光太暗，还没等林一认清里头都到了哪些人，已经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
　　“林一！可来了，赶紧过来！”
　　他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同桌老熊，循声看去果不其然。
　　今天是临安中学2012届十四班毕业十周年聚会，他默数一圈发现人数还不少，比往年略多几个。
　　老熊的大名叫熊宇成，但太久没人叫，以至于大家都快忘了。
　　俗话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所以他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身高一米九，体重两百二，胳膊上纹个大青龙能演古惑仔。
　　这幅卖相就怎么说呢？
　　高中那会儿，初中生碰到他就喊叔叔，这事儿被林一取笑到现在。
　　但是他知道老熊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看着像街头霸王，实则是从没打过架的乖宝宝，他爸还是临中的老师。
　　林一走过去，坐在老熊身边靠外的一侧沙发。
　　他不太喜欢KTV嘈杂的环境，而且唱歌是他的死穴。
　　他很不见外地拿起老熊身前开好的啤酒喝了一口，随口问道“都谁啊，晃一眼没看清，班长神神秘秘说要整个大活儿是什么鬼？”
　　老熊阻拦不及他拿自己的酒瓶，只好拿起子另开一瓶，没好气道：“还是那些人，什么大活儿，八成还是忽悠，骗人来呗。”
　　林一点点头，意料之中。
　　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熊闲聊几句，他没提今天被裁员，没必要在这个场合说。
　　又过一会儿，人应该到得七七八八了。
　　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奋力跃上大屏幕前面的高脚凳，一把捉过旁边的立麦，口气故意学着电视剧里来扫黄的警察：
　　“灯都打开都打开，音乐停一停噢停一停，我说几句。”
　　老熊向来是起哄第一名，音乐声一停他就嚷嚷起来：“班长你有什么活儿赶紧亮出来给大伙见识见识，都不是外人。”
　　班长很满意这个免费的捧哏，她捋了捋脸上根本不存在的胡须，故弄玄虚地说：
　　“今天这个活儿厉害了，你们猜怎么着？大变活人嘿！”
　　她说完故意停顿在这里，卖了个关子。
　　林一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下面立刻有男同学配合地鼓噪起来：“班长你能变出谁啊，难不成还能变出顾采薇？”
　　“靠！不会真是顾采薇吧！”
　　经他这一提醒大家有点激动起来。
　　虽说人家现在是电视里才能见到的大明星了，但实实在在有过三年同窗之谊的，难道今天真来了？
　　班长对这个反应很欣慰，摆摆小手示意大家安静：“这位小兄弟很有胆识，那么他猜的对不对呢？”
　　她的语调突然变得做作起来：“朋友们，现在请睁大你们的双眼，屏住呼吸，让我们隆重请出——
　　临中永远的校花！
　　三届知音奖天后！
　　华语乐坛救世主！
　　八千万粉丝的梦中情人！
　　薇薇安，顾采薇小姐！”
　　然后双手摊开指向了包厢门。
　　名头很浮夸，典型的娱乐新闻标题党风格，但多少可以体现当事人如日中天的人气和地位。
　　话音刚落，一个窈窕的身影恰到好处地推门而入。
　　在此刻明亮的灯光下可以清晰地辨认出，正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顾采薇，也是时下炙手可热的当红歌手。
　　薇薇安是她出道后的艺名。
　　她笑着环视一圈，冲所有人打了个招呼：“各位同学好啊，好久不见。”
　　包厢里一下子喧闹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说着“薇薇安，我是你的粉丝啊……”
　　也许有人心里不太感冒，还是过去礼貌地寒暄两句“采薇，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在这样的场合不存在任何的针锋相对，不会有谁不长眼地跳出来让谁难堪。
　　大家默契地遵守成年人的社交三要素：
　　体面、体面，还是体面。
　　只有林一还坐在位置上，他看到顾采薇今天没有平时电视里那种复杂精致的造型和妆容。
　　她只是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和白球鞋，略施粉黛，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搭在肩上。
　　顾采薇有着一张标准的瓜子美人脸，饱满的额头，楚楚动人的大眼睛好像在说话，高挺的鼻梁大大提升了脸部的精致感，是整形医院的网红客户最热衷的模板。
　　黑粉们据此攻击她是“人造人美女”。
　　但林一和在场的高中同学都能够证明，这位临安中学“校花中的校花”是真正的天生丽质。
　　这是在校时候男同学们的戏言，意思是即使在以往历届的校花中，她依然能够艳压群芳。
　　岁月好像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这幅样子林一既熟悉又感到陌生。
　　似乎是觉得孤零零坐着有点突兀，他四下看看，发现包厢外边还有一个露天的阳台。
　　于是拎起一瓶啤酒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老熊回了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阳台上的视野很不错，外面是之江两岸的夜景。
　　夜晚的凉风习习，城市的霓虹倒映在寂静的江水里，远处是临安的万家灯火，闪闪烁烁，像这个古老而年轻的城市跳动的脉搏。
　　……
　　包厢里的嘈杂大概持续了几首歌的时间，然后慢慢沉寂下来。
　　林一怔怔地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他听到“叩叩”的敲门声。
　　他回过头，正好看到顾采薇打开门迈了出来，站到了他的左手边，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传进了他的鼻腔。
　　“一个人喝闷酒啊？”
　　林一回过身继续对着外面的江景，答非所问：“好久不见。”
　　顾采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夜空，带着追忆说道：
　　“十年。”
　　“上一次见面还是高考结束的班级聚会，最后留下差不多也是今天这些人，那天我们唱完歌还去之江大桥上看日出了。”
　　林一没法接这一句话：“你今天怎么来了，没有工作么？”
　　顾采薇显然刚刚在里面已经答过了：“毕业十周年，来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我不能来？”
　　“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当了大明星就不认老同学的人么？”
　　说完转头看向他。
　　林一被她头发丝扫到，脸上稍微有点痒，于是转向他的右手边，似乎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嘴上随口答道：“也没有全都来，好几个跟你作对过的女生都没有来，应该是班长特意没叫她们吧。”
　　顾采薇好像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气咻咻地说道：“她们还敢来！还想当面骂我拉低学校一本率的笨蛋美人、临中之耻么？”
　　作为本市高中一哥，临中历年的高考一本率接近100％，说她拉低一本率也没错，不过后面就是人身攻击了。
　　林一有点好笑：“这么几句悄悄话你还倒背如流，也太记仇了吧？而且你也确实没上线。”
　　“那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把我的照片挂在校友墙上？”她的语气有点得意。
　　“还挂得很高呢。”
　　林一感慨了一句，然后转回身子继续注视着阳台外面的夜空。
　　他忽然发现刚才那句话泄露了一些东西，不太自然地补充了一句：“老熊告诉我的，你还记得他爸是学校的老师吧。”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他下意识地把啤酒瓶从右手换到左手，顾采薇的目光从空荡荡的指间一扫即过。
　　她回过身也看向外面的夜景，伸手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然后不经意地问道：“你和大学里那个师姐怎么样了？”
　　说着还回头指了指包厢里面，说：“噢，刚才在里面听到的。”
　　林一不想拆穿，其实当初他跟师姐在一起之后，老熊就告诉他“顾采薇找我问过，我照实说了”。
　　那时候顾采薇出道不久，还是一个新人女子偶像组合的成员。
　　“分手了。”
　　“毕业的时候我要回临安，她准备出国，所以就分了。”
　　这句话不能算撒谎。
　　顾采薇的语气有点危险：“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林一不敢转过身，但能感觉到顾采薇已经目光灼灼地逼视着自己，十年来他再次体会到这种几乎窒息的感觉。
　　他勉强笑笑，故作轻松地说：“别问，问就是爱过。”
　　梗有点老，顾采薇没有笑。
　　她双手抓住栏杆，把上半身几乎整个探出阳台外面，然后转过头看着林一的眼睛，这下他没法回避和顾采薇对视了。
　　林一转过头，看着顾采薇几乎丝毫未变的容颜。
　　时间仿佛回到十年前之江大桥上的那个清晨，朝阳初升，江面上洒满了一片金黄。
　　她的大拇指和食指紧紧捏着自己校服袖子的一角，仰着脸对他说出三个字：
　　“不许走！”
　　口气像是在命令又像是在撒娇。
　　还是有不一样的，林一想起十年前她还留着稚嫩的空气刘海，说话的时候耳根红透，像是要滴血。
　　在林一对现实和记忆开始产生错乱的时候，顾采薇终于开口了：
　　“我是想问，13年雨城地震之后，我到京城那次，你为什么不见我？”
　　林一松了口气，继而心里苦笑。
　　但他还是嘴硬道：“我说过了，当时要准备期末考。”
　　顾采薇明显不信的样子，但她没有继续为难，收回探出的身体重新站稳在阳台上，语气郑重地说：
　　“那次谢谢你了，谢谢你最先拨通我的电话，还给我妈妈报平安。”
　　13年雨城地震的时候，顾采薇在蓉城音乐学院一边上学一边做练习生。
　　当林一在新闻里看到蓉城有人员伤亡的时候，他疯狂地一遍遍拨打那个原本可能一辈子不会按出的号码。
　　当电话真的接通的时候，对面的声音欣喜中带有一点难以置信：
　　“林一？是你吗？”
　　熟悉的声音让林一的理智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尽量平静地问：
　　“你没事吧？”
　　“我很好，我跟着同学们撤到操场上来了，一点事儿都没有！只是大家都在打电话，基站超载了，电话一直拨不通，你是第一个打进来的！”
　　“没事就好，那我挂了，我再问一下老熊。”
　　老熊那时候在蜀中大学就读，他当然毫发无伤。
　　“等一下！你能不能帮我给我妈妈打电话报个平安？我刚刚试了很久一直拨不出去。”
　　“……”
　　“号码报给我。”
　　林一装作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其实他怎么会忘记呢，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都是同学嘛，关心一下很正常。”
　　他仿佛说服了自己，确信地点点头，“老熊后来也说我是第一个打进去的，我可能是移动的隐藏VIP。”
　　谢谢移动，让我拨通了那个电话。
　　顾采薇的语气还是很认真：“那个电话对我妈妈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
　　他沉默了一下，察觉到情绪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那么我很荣幸。”
　　林一好像通过这几个字重新获得了某种勇气，他转过身直面顾采薇，装作懊恼的样子：
　　“哎呀！家里的鱼缸还没喂，今天得先走了。”
　　我家有个狗屁鱼缸啊，什么破理由！
　　话一出口他就开始反省，不知道自己和顾采薇相比谁的演技更烂。
　　薇薇安的演技，位列“娱乐圈四大未解之谜”。
　　作为华语流行音乐界最高荣誉——知音奖的“亲生女儿”，薇薇安的受偏爱程度历来被其他歌手嫉妒到扭曲。
　　然而迄今为止，凡是她客串过的影视剧全都扑得无声无息，无一例外。
　　连粉丝都啧啧称奇。
　　以至于这样一个人气顶流，居然至今没有任何剧组敢头铁地邀请她出演正式角色。
　　娱乐圈其实挺迷信的，开机还要烧香拜佛。
　　由于这种“露面即扑街”的玄学体质，小道消息称薇薇安已经被影视界联手封杀。
　　圈内好友甚至暗示片场严禁她去探班。
　　林一强装镇定地拉开阳台门，重新走进包厢，在昏暗的灯光里他通过大只的体型定位到老熊，打了个招呼之后匆匆落荒而逃。
　　顾采薇没有叫住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
　　来到楼下的林一终于感到一阵放松。
　　他站在原地几秒钟平复了一下涌动的情绪，脚下漫无目的地往前迈去，内心开始重新拷问起他自己：
　　十年了，为什么还是没办法面对顾采薇呢？
　　他抬起头，看到对面商场的电子屏幕播放着大明星薇薇安的巨幅广告画像，精修过的容颜更是完美无瑕，那是她的一个海外美妆品牌代言。
　　“是你啊，采薇。”
　　“你太耀眼了。”
　　“无论怎样努力，始终追赶不上。”他喃喃自语。
　　下一份工作，找一个看着靠谱的创业小厂吧，给几个钱不打紧，多少混点原始股。
　　IT行业的红利期其实也已经过去了，“改变世界”这样的牛逼都很久没人吹了。
　　干个几年，认个巨头当爸爸，磕个头把自己收了，是最好的结局。
　　寒碜吗？
　　多少人想跪还没这门子呢。
　　“虽然机会渺茫，但不搏一次的话，一辈子都不甘心。”他下定了决心。
　　“滴滴滴！”
　　一阵刺耳的鸣笛声让林一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斑马线的中央，对面的人行道指示灯红得像血。
　　他一转身，晃眼的大灯让他睁不开眼。
　　一辆来不及刹住的大卡车不可阻挡地撞上他的身体，他甚至能看到车窗里驾驶员大哥惊恐扭曲的表情。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只来得及浮现出一个念头：
　　“如果重来一次，我会怎样选择？”


第1章 什么世界杯
　　之江潮水浩浩汤汤，日日夜夜无穷无休地从省府临安的市区流淌而过，最终东流入海。
　　在之江南岸，坐落着一所拥有百年历史的名门中学。
　　临安高级中学，2001年才从北岸的老城区搬到了江南的现址，历年来中考分数线和高考成绩都稳居本市首位。
　　之江省历来是教育强省，省内的优秀高中竞争激烈。
　　但临安中学还是一贯坚持素质教育的理念，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思路培养学生。
　　说人话，就是不搞唯分数论的填鸭式教育，给学生留下自由发（wan）展（shua）的空间。
　　临中现任校长姓古，在高中教育界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每年的开学讲话都能上一次报纸。
　　古校长最爱说的一句话，是引用伟人的“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还把它立在了篮球场门口。
　　作为一所寄宿制高中，临中大部分学生周日到周四晚上是住在学校的宿舍里的。
　　今天是个周五，按理来说是没有晚自习的，下午放学之后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
　　但是今晚有个活动，几乎没有人走。
　　学校通知十点将用各教室的电视直播本届世界杯揭幕战，各班同学到时可以在教室观看。
　　虽说在家也能看球，但是高中生可是世界上最喜欢扎堆的生物，课间上个厕所都得找个伴，一个人看球哪里比得上全班一起看。
　　临中的晚自习时间是六点到九点，十点钟本来是宿舍的熄灯时间了，想着晚上还要熬夜看球，有些人就趁这一个小时回宿舍小眯一会儿。
　　“嘿！醒醒，醒醒，走了，要开始了林一！”
　　林一朦朦胧胧中感到有人在推自己，但他睡得很沉，有点睁不开眼。
　　那人也不客气，一只脚踩在梯子上蹬上来，毫不犹豫地掀开林一的被子，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腿上，发出“啪”的响亮声音。
　　“快点儿，你不走我走了了啊，不然赶不上开球了。”
　　这下够把林一痛醒了，他本能地皱起眉头，眼睛掀开一丝小缝适应了一下光线，想要辨认一下这个熟悉的声音。
　　圆圆的脑袋，留着简洁的寸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肤色略有些黑，短袖T恤遮不住粗壮的手臂。
　　“老陆？最近瘦了啊。”
　　林一认出这是自己高中的寝室长陆博文，他前两年结婚以后没再出来聚过，像是人间蒸发了。
　　“老陆？”
　　那人好像不太满意这个称呼，“你梦里就这么叫我？得叫陆哥！”
　　林一还没搞清楚状况，这种“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小弟”的幼稚游戏多少年没玩了。
　　不过陆博文没纠结，这种对话几乎每天都在他们之间发生。
　　他看林一醒过来了，就跳下床，拍拍手说：
　　“赶紧下来吧，世界杯要开始了。”
　　老陆以前是青城集团下属学校毕业的足球小将，正儿八经在中超俱乐部——临安青城队的少年组练过好几年。
　　考上临中之后才放弃了职业足球的道路。
　　虽然没吃上这碗饭，但他是真正的球迷，世界杯必追的，和林一这种四年一度间歇性看球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一起去过临安青城队的中超现场，也在酒吧看过深夜场的比赛，不过：
　　“什么世界杯？现在才六月份，这一届卡塔尔世界杯在十一月，还有好几个月啊。”
　　“什么卡塔尔？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南非啊！”
　　林一脑子还迷迷糊糊的，懵得说不出话来。
　　他撑着床板从床上坐起来，才惊讶地注意到，他现在躺在一张高低双层床的上铺，一看旁边，一模一样的两张。
　　再看向另一边，六张整齐的小书桌并成一排，上面杂乱地摆着些教科书、练习册。
　　这是在哪儿啊，怎么这么像当年临中的宿舍！
　　他再看向陆博文，这一回终于发现他不是瘦了，更像是“返老还童”了。
　　林一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想起刚才的话题，问道：
　　“你说什么世界杯？”
　　“南非世界杯！揭幕战啊，踢墨西哥！”
　　陆博文感觉他是睡傻了，无语地抬腕看了下手表，“我不管你了，你自己过来啊，我先去教室了。”
　　说完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南非世界杯？
　　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记忆开始逐渐在他的脑海中苏醒，林一仔细地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公司裁员、毕业十周年、顾采薇、斑马线、耀眼的车灯……
　　想到这里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毫发无伤，连一点擦破皮的地方都没有。
　　那样的事故，就算能侥幸活下来，也应该浑身缠满绷带，在洁白明亮的医院病床上醒来。
　　那么这里是哪里呢？
　　熟悉的布置，突然变年轻的老陆，他已经有一个非常接近事实的猜想了，只是过于离奇。
　　他是一个无神论者。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林一花了十几秒钟想清楚原委，抓着床边的栏杆从上铺爬下床，辨认了一番，套上了一双熟悉的拖鞋。
　　他先走到那六张书桌前，每张桌子上都堆着些书本、作业本、卷子。
　　随便拿起一张卷子，姓名：陈阳，班级：414。
　　临中的班号，排的时候会加上初中三年，414的意思是高一十四班。
　　再往旁边桌子上看过去：萧浩成、张晓川、刘鹏飞、陆博文……
　　果然，全都是高中三年的室友。
　　林一消化了一下，呼出一口气。
　　他想了想，又走到里面打开一扇推拉门，走到了阳台上，可以看到旁边的宿舍房间大多暗着，整栋楼只亮了几个房间。
　　正前方的图书馆一片漆黑，更南侧的教学楼则是灯火通明，透过窗户能看到教室里人头攒动，还传来一阵阵喧闹声。
　　更远处的长春体育馆只被照亮了轮廓。
　　往西面看去，沿着宿舍门口的小路过去是食堂。
　　东面，依次是篮球场、主席台、操场……
　　熟悉的红墙，真的是久违的临中校园！
　　林一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现在他需要一个最后的证据，来落实一下时间。
　　他返回到室内，重新爬上床，果然在枕头旁边发现了一只卡西欧F－91W，可能是最便宜的世界级名表。
　　高中生手上很常见，但是他这只本来应该在上大学之后就弄丢了。
　　那都不重要。
　　他摁了一下侧面的按键，蓝黑色的表盘上，液晶屏幕清晰地显示出今天的日期：
　　2010年6月11日。
　　艹！
　　林一现在很难精准地描绘出内心复杂的感受，但是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情绪在他胸中涌动。
　　真·爷青回！！！
　　他来到阳台上对着夜空大声地喊叫：
　　“啊啊啊……”
　　可惜他的激动只持续了三秒钟就被打断了，楼下传来宿管大爷严厉的质问声音：
　　“谁啊！哪个寝室的！”


第2章 黄金时代
　　林一迅速灰溜溜地躲进宿舍，背着门大口喘着气，既紧张，又有一丝久违的兴奋。
　　他侧头看了下门边，曾经的作案经验回到了脑海，利落地按灭了寝室的电灯开关。
　　楼下的大爷一定会跑出门去看，不能让他循着灯光定位到自己。
　　不然的话，大声喧哗会被扣纪律分。
　　林一突然意识到这个担心的理由有点好笑：打工人只怕扣钱，什么时候怕过扣分了？
　　他还在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站在黑暗中，他逐渐回忆起这一天发生过什么事了：
　　南非世界杯的揭幕战，古校长允许同学在教室观看，说是感受一下足球文化的熏陶，领略体育运动的魅力。
　　前一年，还给他们放映过当时最火的灾难片《2012》。
　　那个年代好莱坞大片的视觉效果的确震撼，哪像后来，超级英雄的套娃电影完全带不起肾上腺素。
　　林一很想到网上冲动地留言：什么狗屁玛雅文明的末日预言，2012年什么也没发生。
　　不过他并没有当预言家的爱好，也不想被送进实验室做切片研究。
　　而且这样说也不准确。
　　世界虽然安稳如常，但那一年他们高考了。
　　想到这里，林一才把思绪切回到当下。
　　高一啊，高一是什么样子呢？
　　夏天很长，日头很晒，穿着校服的少年在塑胶球场上打着篮球，因为场地有限只能打半场，热到浑身冒汗……
　　想到篮球，他的室友们，醒来的时候不在宿舍，应该是早就下去了。
　　老陆不想错过比赛，所以叫醒他之后就先走，平时不会这么没义气地丢下他。
　　他想了想应该去教室看看。
　　摸黑把自己穿戴整齐，他走出寝室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门牌。
　　是熟悉的“AS601”。
　　林一走出宿舍大门的时候，还有点担心被大爷拦住盘问刚才楼上大喊大叫的事情。
　　没想到传达室正对着宿舍门的小窗并未打开，从窗缝里传出夏奇拉那充满非洲风情的歌声：
　　“Waka Waka eh eh……”
　　“This time for Africa！”
　　看来大爷的心思也已经飞到了约翰内斯堡。
　　……
　　几分钟之后，林一出现在414班教室的后门，往里面迟疑地张望，寻找着空位。
　　他不记得自己现在应该坐哪儿。
　　教室里关着灯，只有左前方的角落里，电视机的亮光在闪烁，比赛已经正式开始了。
　　幸好，教室后方有个大只的身影发现他了，冲他招招手，指了下旁边的座位。
　　他摸了摸鼻子，心想得亏老熊这幅身板太瞩目，只看个轮廓就能认出来。
　　林一能和老熊坐同桌，当然不算矮。
　　他从初中开始快速长个，到高一高二已经基本不怎么往上蹿了，最后稳定在183。
　　班里和他身高差不多的还有，但老熊那样的年级里也少见。
　　他抬了下手算是回应，然后朝那边走过去。
　　最后一排靠窗，确实是主角位。
　　座位后就是柜式空调和饮水机。
　　“干嘛去了？”老熊随口问道，眼睛还盯着电视里的比赛。
　　“睡过了。”他不在意地说。
　　他扫视了一下整个教室，发现零星空着几个座位，所有的集体活动总会有那么几个缺席的。
　　对大部分同学来说，看世界杯还是很新奇的体验，而且还是在平时上课的教室里，所有人都全神贯注。
　　很多女生手上拿着零食边看边吃，时不时还和旁边的同学分享一下：“这个好吃你要不要？”
　　男生简单一些，最多拿瓶可乐，他们还没有放肆到在教室里公然喝酒。
　　上半场比赛，东道主南非队的球门一直被客场作战的墨西哥队反复摧残，摇摇欲坠。
　　到第三十七分钟终于被攻破，不过边裁举旗示意了越位，进球作废。
　　林一不像其他人那么专注，他早知道这场比赛踢了个1：1，而且两支球队都不是什么大牌。
　　很快上半场过去，对阵双方都是颗粒无收。
　　坐了一节课的同学们开始伸伸胳膊伸伸腿活动活动，有的离开位置接个水或者放个水。
　　坐在老熊前面的男生转过身来，胳膊肘分别架在前后两张桌子上，习惯性出口成脏：
　　“狗日的，南非踢得什么狗屎，老子的二百块钱看起来要亏啊。”
　　这个男生林一看着眼熟，但是一下子想不起他的名字了，这个满嘴脏话的习惯倒是有印象，虽然不讨喜，但并不是真的在骂人。
　　老熊不以为意：“你买了南非？”
　　“东道主啊，第一场不赢面子往哪儿搁。”
　　他可能是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赛况，觉得很可能要打水漂，又补充道：“不过老子也就随便买点试试水，冠军还得是看德国。”
　　脏话哥眼光还行，德国最后干掉乌拉圭拿了第三。
　　林一忽然心里一动。
　　“我觉得阿根廷挺强的，毕竟有梅西。”
　　老熊这种就是典型的门外汉，只认识几个大牌的球星，如果不是提前知道结果，林一也就是这个水平。
　　奇怪的是，很多平时不看球的女生也支持阿根廷队，足球界要论颜值的话，比梅西帅的大有人在啊。
　　林一不负责任地猜想，可能是追C罗的话显得自己像个“好色之徒”。
　　脏话哥就不屑一顾：“那葡萄牙还有C罗呢，有屁用？足球要看整体实力的。”
　　“林一，你看好哪一支？”
　　“当然是西班牙啊。”
　　脏话哥找到了一点心心相惜的感觉，大手一挥：
　　“林一还算有眼光，西班牙虽然实力很强，不过传控足球的踢法太无聊了，一点观赏性都没有。”
　　“我还是更喜欢德国队的攻势足球，大开大合，酣畅淋漓，赢得贼痛快……”
　　林一友情提醒：“08年欧洲杯决赛，德国就是输给了西班牙。”
　　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无论是当事人还是旁观者都没有感觉到特别，直到多年以后，被传唱成了历史。
　　08年欧洲杯，10年世界杯，到12年欧洲杯，正是西班牙统治足坛的黄金时代。
　　“所以今年的冠军也很有可能在德国和西班牙当中产生，但是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脏话哥确实有先见之明，很多人认为德国跟西班牙的那一场半决赛，才是南非世界杯真正的“冠军赛”。
　　可惜林一没打算继续跟他扯淡了，他的心思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这是他追的第一届世界杯，关键比赛的胜负甚至比分都有点印象。
　　得仔细回忆回忆，有搞头啊。


第3章 羞耻PLAY
　　正在林一暗自琢磨的时候，教室后门外发出了一阵喧哗，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只听一个粗鲁的男声嚷嚷道：“妈的，帮我叫一下怎么了？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估计是刚才的要求没有被理会，他双手把住门框的两边，冲黑暗的教室里面大声喊道：“顾采薇！顾采薇你出来一下！”
　　顾采薇……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让林一有点恍惚。
　　他在记忆深处翻找了一下，才想起今天还有另外一场好戏。
　　因为他跟顾采薇是高三的时候才熟悉起来的，所以对这件高一发生的事情印象不深。
　　而且发生的时候他恰巧错过了，后来还是听目击证人老熊讲述的经过。
　　果然，老熊还是那个凑热闹积极分子，赶紧拍拍林一说：“又是找顾采薇的，过去看看。”
　　靠近后门正在休息的同学都闹哄哄地围了上去，那个男生好像更加得意了。
　　他见黑暗的教室里并没有回音，自顾自地拍亮后门旁边的电灯开关，然后朝里面望了望，又大声喊道：
　　“我看到你了！”
　　林一顺着他的目光才找到了顾采薇的位置，她今天穿着校服，戴着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发箍，背对后门的方向。
　　她原本不想出声，但又怕那个男生不依不饶地杀到座位上，听到这里才无奈地转过来，清秀的眼眉一皱，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旁边是她的同桌兼闺蜜张家琪，她跟顾采薇一起站起来，手挽着手同仇敌忾地走过来，生气地问道：
　　“你谁啊？采薇说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你。我是九班的体育委员，我叫齐一鸣。”他好像还挺兴奋。
　　学校里不认识顾采薇的恐怕不多，毕竟刚入学的时候就轰动全校了。
　　就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也免不了在食堂或宿舍听到几句“高一年级来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
　　切，能有多漂亮？
　　大概就是，但凡在校园里遇到过她的人，都能立刻明白她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女生。
　　林一在心里给这个货下了诊断书：
　　齐一鸣这种症状，后来被称为社交牛逼症。
　　因为迎合了网民热衷看乐子的心态，似乎被当做很有趣的性格，但是在现实里遇上，是很容易令人窒息的。
　　顾采薇看到这么多同学在围观，想快点把他打发走，于是亲自开口道：“你有什么事？”
　　这架势其实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外班的男生来找顾采薇又不是第一次，刚开学的时候高二高三的学长简直是成群结队，差点就得先拿个号。
　　果然那个齐一鸣露出自以为帅气的笑容：“我喜欢你，你当我的女朋友吧。”
　　他这个语气不像是请求，反而像是命令。
　　气势汹汹好像排场很大，其实连个礼物都没送。
　　“哦！”
　　“答应他！答应他！”
　　身后传来一阵起哄助威的声音，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几个小跟班，估计是他九班的同学。
　　“我不喜欢你，你赶紧走吧。”顾采薇回答得很干脆。
　　从小学开始，她已经拒绝得很有经验了，说完就转身准备回座位。
　　一般来说，表白被拒绝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但这个齐一鸣显然不是“一般”人。
　　他是九班的。
　　齐一鸣很突兀地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想去抓顾采薇的手腕。
　　但是没抓着。
　　因为林一已经抢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这个变故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顾采薇好像被刚刚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步。
　　齐一鸣有点诧异，瞥了一眼林一，虽然个子挺高但是身板略显瘦弱，皮肤白白嫩嫩一看就不是练家子。
　　这个货上来自称体育委员，身上确实鼓鼓囊囊，颇有肌肉。
　　确认过没有威胁，他直接无视了林一的存在，一把甩开林一的手，继续冲着顾采薇喊道：
　　“你不能走！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去跳湖！”
　　临中校园里有一个碎星湖，位置在行政楼去往食堂的路上，竹廊的旁边，湖里养着几群锦鲤。
　　顾采薇好像还没有走出刚才的惊慌。
　　她确实拒绝过很多次小男生的表白，但一般都是情书、玫瑰、巧克力三件套，被拒之后也会很有礼貌地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在影视剧里面，校花永远只喜欢痞痞的“坏男孩”。
　　但是现在顾采薇只觉得他野蛮，让自己难堪，只想让他滚蛋。
　　张家琪作为闺蜜，这个时候当然要挺身而出，指着这个姓齐的大声斥责道：“你跳湖就跳湖，关采薇什么事，有本事去跳江！”
　　在临安市，直接说“江”通常指的是之江，临中往北不远就是闻涛路，步行可达江边。
　　跳江当然不可能跳江的。
　　高中生已经是大孩子了，姓齐的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
　　他不理会张家琪，只盯着顾采薇：“你要是不答应，现在就跟我去碎星湖，我跳给你看。”
　　“跳湖去！跳湖去！”
　　他的几个跟班再度鼓噪起来，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兄弟，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高中生真的很莫名其妙，好像跳湖能够证明他多么真心似的，林一只觉得幼稚。
　　他刚才注意到，小个子的蒋紫璇已经从前门蹿了出去，她还是很机灵的，看到这个姓齐的来势汹汹，赶紧搬救兵去了。
　　蒋紫璇就是十四班的班长。
　　林一知道很快就会有老师过来镇压，平息这一场不值一提的小小风波。
　　但是此刻看着顾采薇慌乱无助的眼神，他心软了一下。
　　有一个刹那他闪过一个念头：
　　一双无形的大手把我送回到这一天，或许正是为了解救她免于这种尴尬？
　　“咳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先刷了一波存在感。
　　看到把齐一鸣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他真心实意地问道：
　　“同学，你是不是在玩大冒险？”
　　真心话大冒险，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都玩过的惩罚游戏，多少人曾靠着真心话借机表白，至于大冒险么，恰如此时此刻……
　　羞耻PLAY。


第4章 你告诉我的
　　林一刚才出手已经和他平时的作风很不一样了，似乎所有人都没想到他这时会插话。
　　顾采薇眨了眨明媚的大眼睛，很惊讶地看向他。
　　齐同学还没意识到这是在给自己机会，激动得好像侮辱了他的一片真心。
　　他断然否认，还大声强调：“我不是在大冒险，顾采薇我是认真的！”
　　林一点点头。
　　给了个台阶不知道下，那就别怪我以大欺小了。
　　林一手上猛地使力，把齐一鸣推得趔趄了两步退回到后门外，然后挥挥手说：
　　“那你就去跳吧，碎星湖那个水，最深的地方才到腰，浅的地方可能还不过膝盖。”
　　这是当然的，学校里的湖能深到哪儿去，不然出了溺亡事故谁负责？
　　齐一鸣被推了一把，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你他妈谁啊，轮得着你说话！”
　　说着就一把揪住了林一胸前的衣服。
　　如果林一今年十六岁的话，他可能只能一拳头挥上去，用最原始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但他不是，现在这个年轻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二十八岁的林一，所以他有更好的对策。
　　他环顾了围在四周的同学，没有直接回答姓齐的：
　　“这位九班的同学，你跑到十四班的教室，来找十四班的班花耍横，有咨询过我们十四班男生的意见吗？”
　　高中生的集体荣誉感是很强的，林一把“十四班男生”这块牌子抬出来，周围的男生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其实刚才他们倒不是有意束手旁观，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是因为以前来表白的都很有礼貌，头一次碰到想耍横的；
　　二是因为表白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得看人家正主愿不愿意。
　　咦，好像刚才顾采薇已经拒绝过了呀？
　　老熊的反应最快，他跨过一大步挡在顾采薇的身前，对着姓齐的说：“这位同学，请你不要再踏进我们班的教室了。”
　　其他男生也纷纷上前一步，那他堵在门外，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你他妈……”
　　齐一鸣被这个阵势所摄，嘴上也不敢再不干不净，自己咽了回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随从”，发现他们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甚至还有一个在研究自己的指甲盖。
　　好像在选要涂哪种颜色。
　　“看起来，你还不值得你的同学为你打一场群架呀。”
　　这个时候还在放嘲讽的当然是林一。
　　“手可以松了吧。”他又拍了拍齐一鸣揪着自己衣领的右手。
　　齐一鸣狠狠地咬了下牙，终究不敢再动手，他知道这时候再硬上的话真的要被群殴了。
　　“老子一个打你十个啊！”
　　他甩了句狠话并趁势撒开手，在林一胸前指了两下，然后才收回去。
　　林一不在乎他的色厉内荏，轻轻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还不走，在我们班后门看门吗？”
　　他直接看向那几个跟班。
　　老熊恰当好处地向前迈了一步，他虽然是个战五渣，但卖相很像《七龙珠》里的拿帕。
　　意思好像在说“我方承诺不首先使用核武器”。
　　几个跟班相互对视几眼，居然不管齐一鸣，直接走掉了。
　　姓齐的脸都绿了。
　　他明白今天已经失败，但又觉得一走了之太过丢脸，只好向已经看不到的顾采薇大声喊道：
　　“顾采薇，我真的要为你跳湖了，你来不来？”
　　顾采薇好像已经镇定下来，她冷声说道：“你想跳就跳，跟我没关系，我也一点都不关心。”
　　林一再次插嘴，善意提醒道：
　　“湖底下都是鹅卵石，你跳的时候当心崴到脚。”
　　结果被姓齐的瞪了一眼，真是不识好人心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学生处主任魏玲娟的声音：“那边干嘛呢，那个同学你是几班的，不想看球给我滚回去睡觉！”
　　魏主任可是学校里的灭绝师太。
　　她的步速很快，一边说一边已经往这里走来，之前溜出去的蒋紫璇在旁边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齐一鸣看到大BOSS正在迅速接近，只能匆匆撂下一句狠话：
　　“顾采薇你等着！老子他妈跳给你看！还以为我不敢！”
　　然后从走廊另一边跑进了楼梯的拐角，他不会直接跑回九班，不然容易把自己暴露了。
　　林一撇撇嘴，这个狠话放得不知所谓。
　　人家火箭队都知道要说“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魏主任恰到好处地将将杀到，看到后门处的人群，在门上敲了几下：“都围在这儿干嘛，给我回座位去！”
　　刚刚看了一场乐子的吃瓜群众乖乖往回走，一面小声地议论纷纷。
　　顾采薇原本想跟林一说两句话，但是魏主任已经站在门口了，威严地注视着整个教室。
　　直到所有人回到座位安静下来，她才转身走掉，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哎哎，”
　　魏主任刚刚走远，老熊就迫不及待地拍拍林一的肩膀，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碎星湖的水不深，而且还容易崴脚啊？”
　　林一心里暗道：当然是你告诉我的。
　　“你马上就会知道的。”
　　果然，正在老熊疑惑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后门窜了进来。
　　是林一的室友陈阳，他刚才上厕所去了，回来的路上听了个大新闻，很兴奋地说道：
　　“听说了吗？刚才有个傻逼往碎星湖去了，说要跳湖！”
　　……
　　很快南非对阵墨西哥的下半场比赛重新开始。
　　不过同学们不像之前那么专注，有人还在小声讨论刚才的表白，还有人在聊着不相干的话题。
　　第五十三分钟，本届世界杯的第一粒进球，终于吸引到了所有人的关注。
　　“南非队反击的机会，好的，速度很快，打门……”
　　“球进啦！”
　　“南非队在非常不利的情况下，通过一次快速的反击，终于是打破了僵局，八号查巴拉拉……”
　　林一看着南非队在场边跳着热情的非洲舞蹈做进球庆祝，想到这欢快的一幕将成为本届世界杯的经典画面之一。
　　第七十七分钟，墨西哥队左路传中，后点射门扳平比分。
　　然后一直保持到主裁判最终吹响整场比赛结束的哨音。
　　林一看到比分定格在了1：1，确信比赛的结果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出现变化。
　　看来刚刚考虑的计划可以实施了，他暗自想到。


第5章 回家
　　林一回到寝室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先到了，陈阳最靠近门口正在打电话，朝他挥了下手算是打过招呼。
　　这个货是个骚包，你永远不知道他在跟哪个女同学通电话。
　　最离谱的是，他刚进学校就摸清了女生寝室电话的号段，开始随机打骚扰电话，每次都很有担当地留下字号：
　　“记住了，我是高一十四班的萧浩成”。
　　真正的萧浩成同学正坐在书桌前一边抠脚一边做物理题。
　　他个子不高，身材瘦弱，穿着一套蓝黑色的小背心和短裤，粗框眼镜上的镜片很厚，眼球略微凸出，明显度数很深。
　　看到他不拘小节的样子，林一感觉他比自己二十八岁的时候还像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码农”。
　　坐在床上看小说的是张晓川，AKA“易哥”。
　　这个外号来自于当年最火的古装剧《神话》，由当红偶像小生饰演的男主角名叫“易小川”。
　　易哥平时很低调，在宿舍和班里都不太秀存在感。
　　毕业好几年之后，林一才偶然得知他家老头是某个级别不低的大佬，心想他当初怎么没写一个《我的大佬父亲》。
　　斜倚在上铺的床上，体型微胖，埋头玩着手机的是刘鹏飞。
　　这是个底子很好的学霸，入学的时候没考进重点班，都算失手了。
　　正好陆博文从浴室里湿着头发走出来：“我洗完了，下一个谁进去吧。”
　　……
　　第二天上午，林一把一周的脏衣服塞到一个黑色旅行包里，除非是必须要穿的，他的习惯是全都带回家洗。
　　他背着书包，拎着旅行包出了校门，左转往前过了一个路口，拐到浦沿路的公交车站等车。
　　从江南地区开往城西的194路公交车可能是临安的都市传说之一。
　　这趟停靠虎跑、动物园、花圃等名胜，从杨公堤上经过的公交车沿途风景优美，本应舒适轻松，奈何极其极其拥挤。
　　林一通常都会选择往反方向坐到终点站，然后再折返。
　　否则的话不是没有座位的问题，而是根本挤不上车。
　　不过这次有点特殊。
　　因为昨天留校的关系，今天是周六，而且他避开了高峰的乘车点，所以人少了很多，省去了他反向乘车的时间。
　　他上车之后扫视一眼，没有奇怪的阿姨脚下放着高压锅。
　　安全。
　　车辆按预定路线驶过之江大桥，穿过整个西湖景区，林一看着窗外熟悉的景物无聊地出神。
　　过了几十分钟，林一晕晕乎乎地下了车，站得脚有些发麻，稍微剁了两下，然后向家里走去。
　　林家在一个有点年头的国企家属院，院里所有人家都是在同一家工厂上班的工友，林一的父母当然也是。
　　他沿着楼梯爬上四楼，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先喊了一声：
　　“爸、妈，我回来啦！”
　　林一没有太激动，毕竟十二年的时间又没有阴阳两隔，连这个家里几乎都没什么变化。
　　只是父母明显更年轻的样子，让他有片刻的感慨，又马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林爸爸叫林国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面前矮几上摆着一壶茶，他只是抬头扫了一眼，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妈妈于秀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打量了儿子一眼，说：“早饭吃了没有？热不热啊，切个西瓜。”
　　听起来是问句，实际上她已经直接动手了。
　　她从冰箱里拿出用保鲜膜包着的半个西瓜，到厨房切成八块，装盘子里端到餐桌上。
　　六月份临安的气温已经比较高了，林一身上微微见汗，他抓起门边鞋柜上的报纸扇了扇，一边抱怨道：
　　“没有啊，我快饿死了。”
　　林一已经回房间把书包扔下，然后把装着脏衣服的旅行包丢到阳台上的洗衣机旁边，这才回来洗洗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还挺甜。”他夸了一句。
　　“给你爸拿一块。”
　　“饿的话你再吃点零食垫垫，一会儿直接吃中饭吧，我马上要做了。”妈说完转身回厨房去了。
　　今天这顿午饭还挺早，林一稍微歇了一会儿就开饭了，吃完才十一点多。
　　他跑到靠近阳台的客厅角落，那里摆着全家唯一一台电脑，是他六年级那年买的。
　　没有放他房间里，当然是怕他玩起来忘了时间影响睡觉，放客厅里好方便监督。
　　“一回家就玩电脑。”于秀娟不满地说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林国庆剔完牙，背着手踱到林一身边，林一听到动静抢先把正在看的网页关掉了。
　　没想到他眼睛还挺尖，已经看到了几个字眼，手放到林一的肩上。
　　林一侧过头来，还没开口辩解就听到他说：“足球比赛看看可以，赌博是不能沾的。”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是个大人了，有些事情自己心里要有数。”
　　林国庆不是长篇大论的说教性格，也不像于秀娟女士一样爱唠叨。
　　他觉得话说到了就可以，儿子算是懂事的，从小到大不用太操心，再说年纪也不小了。
　　当然了，这不是说林国庆就总慈眉善目，林一小的时候真闯了什么大祸，他是不会手软的。
　　林一知道这个事情不好解释，而且说了也难以置信，只好敷衍地先答应下来：
　　“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
　　林国庆走开之后，林一继续捣鼓之前的网页，为了避免风险他找了不止一个渠道来分散投注。
　　他昨天已经考虑好整个方案，网银里有小几千块本金，是之前攒着没用完的压岁钱，现在的全部身家了。
　　需要重点压的是爆出冷门的几场，比如南非赢法国的小组赛，他还能想起比分，这样赔率会更高。
　　剩下的比赛他会零散地压，比如今晚阿根廷和尼日利亚，虽然不记得比分但确定阿根廷第一场是赢的，赚的不多也算小补。
　　后面他还会找几场不重要的比赛故意押错，这样能显得自己的正确率不那么夸张，加上金额不大应该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一番操作下来，林一坐在椅子上伸个懒腰，这时才发现于秀娟已经在旁边阳台上，已经拿出包里的衣服准备手洗了。
　　他压着椅子向后倒去，冲着外面说：“妈，你那洗衣机买着干嘛的，直接塞进去吧。”
　　于秀娟没好气回道：“洗衣机费水啊，还洗不干净。”


第6章 没带就是没写
　　因为周六才回家的缘故，林一只在家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就是周日，他要返校参加晚自习。
　　所以他下午四点多就吃了晚饭，然后再次挤上永远人从众的194路公交车，艰难地回到学校。
　　终于在六点晚自习的上课铃响之前，他已经去寝室放完行李，单肩背着书包，手抓着背带，从后门走进教室。
　　住校生没特别原因的话一般都是周日返校，他随意看了一圈，发现一个意外的背影。
　　顾采薇。
　　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短袖衬衫，下半身是一件百褶裙，可能为了方便绑了个马尾。
　　她真的不喜欢穿校服，林一想到。
　　也对，没有哪个漂亮女生会喜欢穿校服。
　　她是不住校的走读生，周日的晚自习通常不会来的，周一早自习之前到校就行。
　　林一没想太多，不过他刚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被迫知道原因了。
　　老熊用手指了指他的抽屉，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顾采薇的方向，嘴上也没闲着：
　　“快点拿出来看看，刚才我一直不好意思动。”
　　老熊这个八卦的性格以前他没觉得有问题，因为老熊朋友多而且老头还是学校的老师，一向消息比较灵通。
　　所以他知道的校园故事一大半都是从老熊嘴里听来的，不过当瓜吃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还是有点不爽。
　　“你丫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他一边还嘴，一边往抽屉里一摸，果然有一张卡片。
　　掏出来一看，是学校小书店出售的临安中学校园系列明信片中的一张，主题是碎星湖。
　　他翻过来一看，上面用娟秀的字迹简单写着：“前天的事情，谢谢啦～”。
　　后面还手绘了一个可爱的兔子微笑表情。
　　“就这？”老熊表示有点失望。
　　林一也撇了撇嘴，前天不说是英雄救美，多少也算个见义勇为，一张明信片就给打发了？
　　顾大小姐有点小气啊。
　　不过他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对待顾采薇，所以只是随意地评价了一句：“成绩不咋地，字写得还行。”
　　他想了想收进了书包的夹层里。
　　没吃到瓜的老熊无趣地回去写作业了。
　　林一也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摊开，在家的两天他当然一点儿都没动，甚至连书包的拉链都没拉开过。
　　周日晚自习这种东西就是专门用来补作业的呀，不然为什么要求提前一晚返校呢？
　　他抓起笔，然后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不会啊！
　　现在住在这个身体里的二十八岁的林一，距离高考时候的人生智力巅峰已经十年了，知识全都还给任课老师了，他认识这些题目这些题目不认识他呀！
　　靠，失策了。
　　第一次重生的他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向谁请教，只能自己摸索。
　　他在心里默默呼唤：
　　系统？你在吗？我现在需要你来救驾。
　　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
　　他连续切换了十几种呼叫方式，都没找到正确的唤起机制，看来是真的没这个命了。
　　完了。
　　我重生十二年，遇到的第一个困难居然是要重新学习三角函数！
　　他在心里emo了一会儿，终于接受了这个悲哀的现实。
　　毕竟是成熟的打工人，他给自己打了个气，开始考虑解决方案。
　　语文和英语还能凑活写一写，对不对另说。
　　数理化这些东西短短一个晚上是整不明白的，只能先抄一波了。
　　他对抄作业是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的，人在江湖，谁能作业不抄人，谁的作业不被人抄。
　　而且只说作业没带的话是糊弄不了老师的，每一个老师都知道：
　　“没带就是没写！”
　　林一打定主意之后开始自力更生，花了一节自习课的时间把语文英语囫囵搞定。
　　课间的时候，他跑到刘鹏飞的旁边说道：“飞哥，江湖救急，作业借我抄一下。”
　　他刚才回忆了一下，刘鹏飞应该是寝室里成绩最好的。
　　刘鹏飞觉得很诧异，但是也没拒绝，只是反问：“你要哪门？”
　　林一是个成年人了，所以他说：
　　“我全都要。”
　　刘鹏飞慷慨地拿出本周末的所有作业本，大手一挥：“拿去抄。”
　　林一千恩万谢地拿回来，翻开数学作业只看了几眼，忍不住低骂出声：
　　“靠！忘了这货才是挂逼。”
　　只见刘鹏飞的作业本上，一道留了半页空白用于作答的大题，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字：
　　“略”。
　　他甚至连个“解”字都不写！
　　刘鹏飞当然不是在侮辱老师的智商，这算是一种默许。
　　他的底子很好，到重点班都排的上号，在普通班算拔尖的。
　　临中这种学校常年组织所有学科的奥林匹克竞赛班，高一刚入学的时候开始选拔。
　　刘鹏飞每一门都参加，每一门都过了，包括不是高考科目的信息学竞赛班。
　　学校里有一个流传多年的段子，说古校长每次讲话必吹本校学生在各科国际奥赛中获得了“一块又一块”金牌。
　　总共两块，没毛病。
　　这些竞赛班是在普通课程之外的，上课时间就是利用每天的晚自习。
　　因为他所有科目都参加，所以每天都不在。
　　也就是今天周日，平时晚自习林一在教室里根本找不到他。
　　换句话说，他是没时间写作业的，所以老师对他平时作业的要求是：
　　“能写多少写多少”。
　　林一抄作业还得抄得像模像样，这个逼根本是光明正大，肆无忌惮！
　　作业没抄到，林一发现自己有点酸，深感成绩好的学生果然是学校里的“特权阶级”。
　　他也就九年义务教育阶段享受过这种待遇，进了临中之后就泯然众人了。
　　生气归生气，抄作业还得继续。
　　这回他仔细考虑了一下，挑了心目中最靠谱的人选。
　　因为是上课时间，他半蹲着跑到萧浩成旁边，故技重施取回了真经。
　　打开一看，果然字迹清晰，步骤完整，先不说答案对不对，阅读感受就十分舒适。
　　“卷面加三分。”林一在心里给出自己的评价。
　　他麻利地拿出自己的作业本，熟练地把萧浩成的答案粘贴过去，还时不时在步骤、写法上做点小调整，避免两边看起来一模一样。
　　抄作业其实挺快乐的，因为基本不用动脑，有一种白嫖了别人智力成果的满足感。
　　放下笔之后林一又有点后悔，其实有几道题可以自己试试做出来的，不一定要直接抄他的。
　　宛如一个贤者。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现在都六月中旬了，马上就是期末考，到时候可没地抄去了。
　　得抓紧复习！
　　林一毅然决然地打开了数学课本。


第7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二天，林一是被楼道的起床铃叫醒的，抓起枕边的电子表一看。
　　才六点半。
　　他对这个起床时间很不适应，几天前他还是个没有固定打卡时间的码农，一般九点钟起床。
　　刚回来前两天正好是周末，他都睡到自然醒，冷不丁要提早到六点半。
　　他从床上坐起来，望望阳台外面，天倒是大亮了，毕竟是六月。
　　转头一看，除了常年早起冠军、已经消失的寝室长陆博文，其他几个舍友听到铃声也陆续起床了。
　　林一睡眼惺忪地爬下床，到卫生间探头一看：
　　刘鹏飞在蹲着放大，萧浩成在旁边水池刷牙。
　　在桌子上收拾文具的张晓川还转头看他一眼，提醒道：
　　“排队啊，下一个是我。”
　　陈阳走过来拍拍他，往门外一指：“走吧，先去签到吧。”
　　临中早上是有晨跑的，从宿舍下楼右拐沿着学校围墙跑一个大圈，到操场上再沿塑胶跑道大半圈到北面的旗杆下。
　　有值周班的同学拿着班级点名册，来一个勾一个。
　　为了防止学生抄近道，每个转弯的路口都有学生会的干（ma）事（zai）在盯着，胳膊上套个红袖标，写着“督导”两个字。
　　所以每天早上，临中学生最期待听到的广播内容是“今天有雨，晨跑取消”这八个字。
　　对了，陆博文那个货每天早起当然不是为了到教室背单词，而是为了逃晨跑。
　　只要赶在六点二十分督导上岗之前，直接从篮球场北面的通道溜到旗杆下，等值周班的同学到了就直接勾上。
　　上辈子林一经常跟老陆一起逃晨跑，现在他的作息时间暂时还跟不上。
　　松松垮垮地半溜达完，林一跟陈阳再上楼的时候，另外三人已经出去了。
　　两人麻利地洗漱一下，到食堂吃口早饭，又往教室赶早自习去了。
　　早读一般是《新概念英语》的第二册 ，或者是背单词，偶尔是古诗词。 
　　林一始终觉得，古诗词比英语课文好背，不仅意境优美、印象深刻，而且抑扬顿挫、朗朗上口。
　　何况，中文看着就比英文亲切有木有？
　　林一无聊地发着呆，眼神没有焦点地看向后门外。
　　高一十四班在一楼，后门正对着校门口，可以清晰看到早上进校门的走读生。
　　“看谁呢？”老熊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暧昧地笑笑。
　　林一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把头朝向另一边的窗户继续放空。
　　年轻的男同学女同学来来往往，今天周一所有人都穿着短袖的夏季校服，散发出特有的朝气。
　　……
　　上午的前三节一定是主课，因为是学生注意力最集中，理解能力最强的黄金时段。
　　三节课之后是课间操，到操场上活动一下热热身。
　　后面两节课就相对好一些，可能会有政史地之类的副课，甚至是体育课。
　　最后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数着秒，他们的手表都是对着学校铃声的时间调过的。
　　12点整，下课铃声一响，离后门近的几个男生已经飞快拉开门跑了出去。
　　整栋楼都“咚”的一声，好像震了一下。
　　然后是密集的脚步声，上下四层楼，每层五个班级的同学都在争先恐后地往外飞奔，经过楼梯口到竹廊才汇聚到一起，他们只有一个方向——
　　食堂。
　　久违的“奔饭”场景让林一有点吃惊，比晨跑要卖力多了。
　　他才发现原来当年吃顿饭需要这么努力，难怪同学们历来喜欢把临中戏称为“饿中”。
　　讲台上的老师就很有经验了，她从容不迫地收拾好教案，还很负责任地说了声“下课”，尽管没人回应。
　　因为没有第一时间跑出来，林一和老熊来到食堂的时候，每个窗口的打饭队伍都排的老长。
　　临中三个年级的在读学生加起来大概两千号，全都在中午这一个小时用餐，拥挤是当然的，特别是前半个小时。
　　所以珍惜时间的学霸一般会留在教室多学半个小时再过来，这样就能省下排队的时间。
　　有午睡习惯的就得赶第一波人潮，卡好时间掐着秒跑出来，还得腿脚快，才能在一楼的外卖窗口抢到一份桶装饭。
　　带回寝室扒完之后，还能睡个三四十分钟。
　　也有比较优雅的选择。
　　到食堂背面的小卖部，买一桶泡面，拿免费开水冲上，坐在门口的座位上等几分钟，这就属于“贵族待遇”了。
　　……
　　吃完饭回到教室，在课桌上趴了一会儿，下午的上课铃又开始了。
　　两节课过后是眼保健操。
　　周一下午的最后两节课，按照临中的习惯是选修课，不按行政班级而实行走班制授课，美其名曰发展个人兴趣。
　　因为不用考试不算成绩，大部分同学把它当做一个休闲项目放松大脑，像是大学里的“水课”。
　　上进的同学不会放过一分一秒，他们利用选修课来写作业。
　　林一记得这学期选的课好像叫作《古代英雄人物赏析》，他原本以为是个历史老师开的课，结果去了才发现是个语文老师。
　　所以课堂的画风变成了这样：“这位同学，你来分析一下文中这一句话体现了项羽怎样的英雄气概？”
　　林一心里翻了个白眼。
　　在语文老师嘴里，根本不存在任何的英雄气概。
　　而且一个男老师，特别喜欢讲“女英雄”，还花了两节课放映了完整的赵微版《花木兰》。
　　又成功水了一周。
　　总之这个男语文老师一本正经在讲台上扯着淡，林一坐在后排边听边吐槽，还算轻松愉快地结束了一天的课程。
　　吃完晚饭他跑到二楼的电子阅览室，用学生卡借了一台电脑，确认了自己押的德意志战车4：0碾压袋鼠国的战果，并安排了下一注。
　　晚自习的时候他按照前一天的经验，先自行解决了语文英语两门课，然后借来模范生萧同学的样本把其他科目的作业填满。
　　这次他没有体会到抄作业的快感了，只剩下一阵空虚。
　　抄完之后他无聊地望着窗外，开始复盘自己一天的作为，这是工作带来的习惯。
　　起床—晨跑—早读—上课—吃饭—上课—吃饭－抄作业，这种“6－10－5”的生活模式，好像并没有比长大以后的996轻松啊。
　　但是为什么这么怀念呢？
　　他看着对面教室里伏案奋笔疾书不知疲倦的同学，觉得可能是目标坚定，可能是有人陪伴，可能是付出就会有回报的正向反馈。
　　所以枯燥重复的乏味生活，也不以为苦。
　　“现在校园里的寻常一日，却是后来梦寐以求而得不到的美好一天。”他喃喃自语。
　　旁边的老熊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茫然道：“你刚说什么？”
　　“我说当时只道是寻常。”
　　“不是这句，什么一日一天？”
　　“……”


第8章 时光里的秘密
　　林一很肯定老熊是故意的，他以前就知道，老熊高高胖胖的憨厚外表下隐藏着一颗闷骚的心。
　　他爱八卦的性格就是压抑不住内心的躁动。
　　而且这两天老熊对他很不满，已经向他提出严正交涉：
　　“什么老熊？我还未成年好不好，请你对我保持必要的尊重。”
　　所谓必要的尊重是指，称呼他现在的匪号，“大熊”。
　　上辈子高中的时候他确实是叫大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老熊。
　　不过既然都叫了这么久了，他也懒得改口了。
　　再说这货哪一点像大雄？
　　胖虎还差不多。
　　不过老熊今晚不是来纠正他的称呼的，他准备通过一场直击心灵的谈话挽救自己的失足同桌。
　　“你今天又抄萧哥的作业了？”
　　林一很惊讶，老熊这个语气听起来好像要客串一把课代表，不过他还是实话实说：
　　“做不出来，拿来借鉴一下。”
　　“你那是做不出来么？你看都没看直接抄了，从头到尾没一道是自己做的，我都看到了！”
　　“如果我说，我一道都做不出来，你会相信么？”
　　林一心想这个事儿还真不好解释，但他知道这个货肯定还有下文。
　　老熊自以为已经摸透了林一的底细，他语重心长地说：
　　“林一啊，你已经连续两天没好好写作业了。我知道顾采薇的杀伤力比较大，但是一张明信片你就心猿意马成这样，你这样……”
　　他卡壳了一下，想了一个比较应景的词：
　　“太不自爱了！”
　　“男孩子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他最后总结道。
　　“？”
　　林一没理解，“你是怎么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的？”
　　老熊一副“你还能瞒得住我”的表情，为了让林一心服口服，他有理有据地分析：
　　“你看，周五晚上你英雄救美，在我的威慑下赶跑了九班那个喜欢跳湖的。”
　　“有这事儿。”就是过于吹嘘某人的作用了。
　　“然后周日晚上顾采薇来给你塞了一张明信片。”
　　“也没错。”
　　“当天晚上你就心烦意乱写不进作业，借了萧哥的作业来抄。”
　　“这不是一回事……”
　　老熊当场打断，还有最后一个证据：“然后今天晚上又是这样，可见你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啊！”
　　他一拍桌子，两眼睁得老大，好像是包大人拍了惊堂木，仿佛在说“铁证如山，看你还如何狡辩？”
　　林一翻了个白眼，指出了他的逻辑错误：
　　“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不代表之间存在着必然的因果关系。照你这么说，1994年三峡工程开工，完全是为了庆祝我出生。”
　　老熊简直要痛心疾首了，他抛出了那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你敢说你对顾采薇真的清清白白，毫无邪念？”
　　“我对她当然清清……”
　　林一发现老熊的以为也不是全无道理，他迅速改口道：
　　“这怎么能叫邪念呢？这是真挚纯洁的同学情谊，是路见不平的拔刀相助。”
　　“你小小年纪怎么满脑子都是那种想法呢？你龌龊！”
　　老熊不慌不忙，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不要试图用人身攻击，来掩盖你的理屈词穷。”
　　林一想了想，不能在敌人的预设阵地里跟他纠缠，怎么打都不可能赢的，这叫“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你其实喜欢蒋紫璇吧。”
　　老熊吓了一跳，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圈，还好没有人在偷听他们俩的谈话。
　　“你别瞎说啊，别想转移话题。”老熊严肃地警告了他，还试图把话题带回到“正确”的轨道。
　　林一能瞎说么？那都是老熊后来自己告诉他的。
　　作业本上的证明题，知道条件让你推结果，你一筹莫展。
　　但是生活里的小秘密，知道结果再看过程，那叫分毫毕现。
　　“开学的时候，你俩竞争班长输给了她，你就一直暗自留意她没错吧？”
　　“男生都投我，女生都投她，我输了只是因为我们班女生多而已，有什么好留意的。”老熊矢口否认。
　　这个结果是如此无趣。
　　好像如果男生投了女生，或者女生投了男生，他们之间就一定有什么苟且似的。
　　其实班主任赵明诚一开始是属意老熊的，毕竟他爸是老师，在学校里办事更方便，但投票结果老赵还是尊重的。
　　林一继续加码：“后来男生寝室天天扣分，蒋紫璇又管不了男生，我们班每周连续垫底。”
　　“她都急哭了，是你去跟你爸打的招呼吧？”
　　“那是老赵让我去的。”老熊狡辩。
　　“那你私下跟每一个男生寝室长都打了招呼，也是老赵让你去的？”
　　老熊这回有点意外了：“你怎么知道？”
　　林一当然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不过他也能解释：“陆博文告诉我的。”
　　“那我是……我是关心班集体。”老熊也觉得这个解释稍显力道不足，气短了一下。
　　林一还有杀手锏：“蒋紫璇的QQ联系人里，有一个昵称叫夏日悠悠草的网友，自称是十四中的学生，其实那是你的号吧。”
　　蒋紫璇的QQ昵称叫紫色薰衣草。
　　老熊这下简直是惊恐了，他再次环视了四周，确认没有人再偷听之后，才以最小的音量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刚才两人就在小声讲话，现在几不可闻了。
　　林一还想吊一下他：“她要是问你十四中的事情你怎么答，这样聊天不会很辛苦么？”
　　老熊已经急眼了：“别说废话，快点说！”
　　这到底是让说还是不让说……
　　林一看他真急了，也不再逗他：“有一次你趴在桌子上睡午觉，自言自语被我听到的。”
　　老熊本来是不相信自己会说梦话的，室友也从来没提过他会说梦话，但现在的情况不由得他不信。
　　刚才那件事，他百分之一万确定，只有自己本人知道，没有告诉过其他任何人。
　　“这件事情是个意外，我一开始不知道她是……”
　　老熊还试图负隅顽抗一下。
　　林一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了，他图穷匕见：“你敢说你对蒋紫璇真的清清白白，毫无邪念？”
　　“我……”老熊没想到这么快轮到自己被这句话噎住了。
　　反杀。
　　真的爽。
　　不过这句话也让老熊回想起来，林一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件事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林一不是多嘴的人。
　　果然，林一会意道：“我没告诉过其他人。”
　　那就好。
　　大丈夫能屈能伸。
　　“林哥，我觉得我们两个达成了一个共识。”
　　林一摊手，示意“请说”。
　　“大家都是一模一样的好同学，还说什么近啊远的，实在是太见外了。”
　　两个人真诚地握了一下手，表示成交。
　　看着老熊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林一忽然想到，老熊以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件事。
　　但班长也是个聪明人啊，所以她究竟知道不知道呢？
　　时光啊。
　　你究竟掩埋了多少秘密。


第9章 生活需要仪式感
　　林一觉得，先堵住老熊的嘴也许是对的，不然以他叭叭的速度，很快就要路人皆知了。
　　时间来到周三，昨晚的作业林一当然还是抄萧浩成的。
　　对于他“知错不改又执迷不悟”的行为，自诩好同桌的老熊深感痛心却无可奈何。
　　林一早上走出食堂的时候，看到很多同学在排队买粽子，才想起来今天居然是端午节。
　　对于学生来说，他们记日子的方式一般是按照“星期几”，以及开学－期中－期末这样的节点。
　　工作党就复杂一点，他们可能还要记“月初－月中－月末”，“季初－季中－季末”或者“年初－年中－年末”……
　　具体取决于多久要交一次总结。
　　今天的早读和上午第一节课全是英语，连起来显得格外漫长，听得林一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教英语的王老师在讲台上一边收讲义，一边可能是想闲聊两句，说道：
　　“你们一定要看一下葡萄牙队的比赛。”
　　世界杯现在是林一的重点关注话题，毕竟全副身家都压进去了，所以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今天最受关注的并非是传统列强的对决，而是在巴西和朝鲜开赛前唱国歌的环节，身世坎坷的郑大世流下了热泪。
　　这是一种西方人无法理解的复杂，他们也没有兴趣知道。
　　而对于国内球迷来说，这一幕却成为多年以后他们回忆南非世界杯的记忆坐标，仍然历历在目。
　　说回葡萄牙，他们昨晚的对手是魔兽德罗巴领衔的科特迪瓦，作为非洲球队也算半个主场。
　　而拥有巨星C罗的紫衣军团，并没得到一场胜利。
　　林一没想到王老师一个娇滴滴的女流，居然还懂球，兴致勃勃地准备听一下她有什么高见。
　　只听她特别诚恳地说道：
　　“因为葡萄牙队的球员长得都特别帅。”
　　Fine。
　　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
　　关于端午节的习俗，林一记得很清楚，小学参加过一个知识问答竞赛，他遇到的最后一道题就是：
　　“空空空，撒白糖、喜气洋洋划龙舟”，让他填写空白处。
　　他没听过这句话，所以没答上来，错失了那个比赛的冠军。
　　其实谜底很简单，就是“吃粽子”三个字。
　　中午，林一走出食堂之后犹豫了一下，难得拐向了后面的小卖部。
　　他准备去买一个蛋黄肉粽，算是给自己过了端午节。
　　生活需要仪式感。
　　他一直觉得，这句话是消费主义最大的陷阱。
　　但是……
　　三块五，消费得起。
　　果然，踩这个陷阱的人还挺多，他老老实实地排在队伍末尾。
　　在没有智能手机的时代，排队等待这件事实在是太无聊了，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过了一会儿，有只手在身后拍了拍他的右肩。
　　这是中学时候常玩的小把戏。
　　林一才回来没几天但已经适应了，直接扭头转向左边，果然活捉一只想要捉弄他的张家琪同学。
　　张家琪个子不高，理着一个女生中常见的蘑菇头短发，只是开口说话的时候嘴里的牙套非常显眼。
　　旁边当然是顾采薇。
　　她们两个总是连体婴儿一样形影不离，但林一知道她们很快就不能这样出双入对了。
　　张家琪戏弄不成也没气馁，很有元气地打了个招呼：“林一，还没夸你，周五晚上很MAN嘛。”
　　班级里永远人来人往，那天过后他们还没机会说过话。
　　林一看了一眼顾采薇。
　　“已经有人谢过了。”
　　“采薇给你写了明信片嘛，我知道的。不过你不要多想哦，只是单纯的感谢。”
　　张家琪特意强调一下，她见过太多自作多情的男生，毕竟那是顾采薇。
　　“我也是单纯的助人为乐。”
　　林一真的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否则上辈子他就应该大声宣布“顾采薇是我的初恋！”
　　当然了，这句话并不会引起什么轰动，因为别人只会取笑：
　　“所有薇薇安的粉丝都这么觉得，你是不是也以为，薇薇安一直不结婚是在等你？”
　　脑海中转着些没用的念头，他下意识地瞥了顾采薇一眼。
　　这个动作被张家琪捕捉到了，她嗤笑一声：“哼，单纯？”
　　“家琪……”顾采薇拉了她一下。
　　原来张家琪高一的时候性格就这么八婆，林一心里吐槽，不过不打算跟她一般见识。
　　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你们来买什么？”他换了一个话题。
　　“今天妈妈给我带了一个粽子，家琪说也想吃，所以来小卖部买一个。”顾采薇中规中矩地答道。
　　又一个踩陷阱的人。
　　“为什么不直接分一下呢？”林一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不会这么麻烦。
　　“粽子怎么能分呢，那样寓意就不完整了。”张家琪煞有介事地说道。
　　林一理解不了这奇怪的脑回路：“我只听说过不能分梨，没听过不能分粽子的。”
　　其实真相很简单，就是张家琪想吃小卖部的粽子了。
　　不过她现在承认的话，就在斗嘴这件事上个落入下风了，所以要把歪理坚持到底：
　　“那是你孤陋寡闻。”
　　林一知道这种情况就不能讲道理了，还好他终于排到了柜台前，向小卖部的老板娘要了一个蛋黄肉粽。
　　“最后一个粽子了哦。”
　　老板娘一边麻利地拿袋子装上，一边略微大声地强调，好让后面排队的同学听到。
　　“啊，特意过来居然没买到。”
　　林一听到身后张家琪抱怨的声音，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毕竟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了。
　　他想了一下自己其实并没有特别想吃，只是从众凑个热闹。
　　但是想到刚才的对话，他又把袋子递过去说：
　　“要不让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话是这么说，但张家琪已经笑眯眯地伸出手准备接了。
　　“那算了，宁可我不好意思，不能让你不好意思。”
　　林一绝不是那种让别人为难的人，所以他直接收了回来。
　　这个转折过于生硬，让两个女生都没有想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林一友善地解释了一下：“为了避免这只粽子给张家琪同学造成困扰，我就勉为其难地自己吃掉好了。”
　　他说完之后潇洒地拎着粽子走了。
　　“真走啊……”身后还传来张家琪小声的嘀咕。
　　“家琪，我带的那个先给你吃好了，我晚上回去家里还有的。”
　　顾采薇原本就是只来陪张家琪买的。
　　她一边安慰张家琪，一边看着林一的背影渐渐走远，想着林一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第10章 二逼青年欢乐多
　　这个年代，校园里有一个广为流传的笑话是这么说的：
　　如果你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有一个养眼的美女同学端着盘子迎面向你走来。
　　刚好走到你桌前的时候，突然她的脚下一出溜，连人带盘子朝你这个方向摔了过来，请问你会？
　　标准答案，躲开，说明你是个普通青年。
　　进阶答案，站起来试着抱住美女同学，说明你是个文艺青年。
　　鬼才答案，用手护住了自己的餐盘，这叫二逼青年。
　　二逼青年虽然有可能错过一些什么，但是他们欢乐多啊。
　　林一本以为这只是个段子。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面对这种情况会是什么反应，但是很快就知道别人面对自己是什么反应了。
　　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
　　他正从窗口打完饭菜，拿着盘子走向座位，老熊凭借体型优势已经占好位置在不远处招了招手。
　　林一挥手回应，表示“收到”。
　　中午的食堂熙熙攘攘，他过去的路上还发现前面餐位上坐着一个明眸皓齿的漂亮学姐，不免多看了两眼。
　　比顾采薇当然稍逊一筹，但是林一对美的定义并不狭隘。
　　学姐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但不以为意，估计习惯注目礼了。
　　何以见得就是学姐呢？
　　因为临中每一届的校服都是向学生征集设计的，各不相同。
　　虽然受限于校服本身的款式、材质和制造水平，设计不出花来，但至少颜色都不一样，所以一眼就能看出年级。
　　就在这时。
　　“砰！”
　　伴随着拍桌子的巨响，一句非常突兀的激动大喊惊动了整个食堂：
　　“科比牛逼！”
　　本就有些走神的林一猝不及防，脚下一绊居然直挺挺地往学姐方向倒了过去，他甚至来不及提醒一句：
　　“小心！”
　　电光火石之际，他眼睁睁地看着学姐的表情由惊愕转为果决，然后……
　　双手扶住餐盘“唰”地横移了一个身位。
　　身手敏捷到几乎出现了残影。
　　WTF？
　　林一并没有撞上去。
　　因为他及时用另一只手撑住了桌子，止住了向前倾倒的趋势，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觉分外尴尬。
　　不是为自己。
　　学姐，你刚才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还好他并没把这个失礼的问题问出口，因为他立刻发现自己也不是一点后果都没造成。
　　急停的时候他盘子的菜汤溅出，已经洒在了学姐的秋季校服外套上。
　　“呃……不好意思学姐。”
　　这下真是为自己尴尬了。
　　学姐把外套脱下，还好里面的短袖没湿。
　　她检查了一番只是几滴而已，刚才那一声大喊她当然听到了，于是也就大气地挥了挥手：
　　“没关系，我也吓一跳。”
　　“学姐，要不我拿回去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不用了，你走吧。”
　　学姐不知道是不是怕林一拿她的衣服去做奇怪的事情，并没同意他将功补过的要求。
　　林一也没强求，再次道歉之后才走到位置坐下。
　　“那个学姐你认识？长得挺漂亮的呀！”
　　老熊刚才没搞清楚状况，只是看到林一和学姐聊了两句，关键是学姐还脱下了外套。
　　这他的八卦之魂就燃烧起来了。
　　林一如实交代了自己不小心把菜汤洒人身上的事情，然后重点吐槽了学姐关键时刻的选择。
　　“哈哈哈哈哈，没看出来是这样的学姐啊！”
　　好好一个校园美少女，谁能想到其实是个二逼青年？
　　林一对此还是耿耿于怀。
　　老熊果然觉得欢乐：“你们这也算一段孽缘，这么可爱的学姐你不趁机要个联系方式？”
　　“至少问个名字吧。”
　　林一没说自己提出洗衣服被拒，而是批评了老熊：“你一天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学校里是给你谈情说爱的地方吗？”
　　“难道不是吗？”
　　老熊对林一的道貌岸然表示了不屑，然后又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你该不会是在为顾采薇守身如玉吧？”
　　“不是我说你林一，这事儿有点太早了吧？”
　　林一对他的脑洞大开表示叹服。
　　“鲁迅先生说过，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
　　“讽刺的就是你这种人！”
　　迅哥：这句我真说过。
　　老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嘿嘿一笑。
　　林一懒得跟他计较，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刚才哪个傻逼大喊大叫？嚎什么呢？”
　　老熊刚才没看到前因后果就是关注这个去了：
　　“一个高一的小个子男生，好像是九班的，大喊了一声科比牛逼，估计是在看球吧。”
　　“看球了不起吗？”
　　“看球就能大喊大叫吗？”
　　林一最烦那些大半夜自己看世界杯，赢了就他妈鬼哭狼嚎，非要把整层楼都闹醒的傻逼玩意儿。
　　他发泄了一通不满，才问起：“有什么大新闻吗今天？”
　　最近除了世界杯，别的都关注得少。
　　老熊也是带手机的，他掏出来迅速搜索了一下，找到了这个新闻：
　　“NBA总决赛，抢七大战，湖人总冠军。”
　　林一接过他的手机看了看，这会儿用的还不是智能机，虽然能上网但网速也很废。
　　他大概浏览了一下，嘴里念念有词：
　　“洛杉矶湖人83：79逆转凯尔特人，科比成功复仇夺得个人生涯第五枚总冠军戒指，并当选总决赛FMVP。”
　　湖人总冠军。
　　这一年，这五个字还不是一个梗，而是一个事实。
　　确实值得激动一下。
　　但是也不能没有公德心，在食堂吓唬人呀！
　　林一还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吐槽的角度：现在连视频都看不了，也就是个图文直播，激动啥呢？
　　高中生真是一惊一乍的。
　　林一放下手机，转头四处看看，“刚才那小孩儿呢？”
　　他刚才只简单瞥到一眼。
　　老熊还真是全程目击证人：“那家伙人还挺机灵，发现被围观之后，说了一句不吃了打球去了，然后就溜了。”
　　算你跑得快。
　　林一本想再吐槽几句，但是忽然想到十年后的事情，决定暂且原谅这个科比的脑残粉。
　　毕竟是姚明之后在国内最受欢迎的NBA球星，就算不是粉丝，林一都感受到那种巨大的遗憾。
　　那是青春的证据啊。
　　他在心里默默对那个小个男生说：
　　“珍惜你科吧，少年。”


第11章 赞美足球
　　周五的时候，有一场本届世界杯的关键比赛，对阵双方分别是德国队和塞尔维亚队。
　　关键，并不是说这一场普普通通的小组赛对出线有什么重大影响。
　　主要是因为林一他“重金赞助”了塞尔维亚队。
　　他对这支无大牌的球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所有队员的名字他一个都叫不上来。
　　其实他跟脏话哥一样，比较能欣赏德国队的踢球风格。
　　这些年轻的小伙子冲劲十足，常常踢出大比分的胜利，场面更精彩，适合他这种伪球迷。
　　而且，“德国队的球员也挺帅的。”
　　——来自特约评论员·英语课王老师的专业解说。
　　但林一知道，今天这场比赛，本届夺冠大热门的日耳曼战车将会爆冷输给实力平平的塞尔维亚。
　　比分是0：1。
　　比赛将在下午七点半的时候开始，他准备在下课之后迅速挤上公交，赶回家争取看个全程直播。
　　下午六点半，林一打开家门，像往常一样先大喊一声：
　　“我回来啦。”
　　于秀娟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洗手，好吃饭了”
　　林国庆还是坐在沙发上头也不抬，仿佛在打坐。
　　林一先回自己房间丢下书包，然后把装着脏衣服的黑色旅行包放在阳台上。
　　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
　　于是又拉开拉链把包里的衣服拿出来一股脑塞进洗衣机的滚筒，倒上洗衣粉，然后按下了默认的洗涤模式。
　　他洗好手到餐桌旁坐下，于秀娟刚才已经听到阳台上的动静了，想想没说什么。
　　林一吃饭的时候一边问道：
　　“爸，后天是父亲节哦，你想要什么礼物？我明天去买。”
　　林国庆有些意外，他自己都不知道父亲节，不过回答还是一如既往：“我什么都不缺，你不要乱花钱。”
　　不出所料。
　　说起来，中学的时候好像是没想着帮父母过什么节日，因为手上有多少钱都是他们给的。
　　也就是上了大学之后，手头流动资金多了一些，才开始考虑给他们置办点小礼物。
　　林一没再问，不过他吃完饭到爸妈房间里晃了一圈，心里有数了。
　　七点半之前，林一早早调好了频道。
　　本来这个点一般是林国庆刚看完新闻，把频道控制权移交给于秀娟，她的爱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婆媳剧。
　　比如今年首播的《媳妇的美好时代》。
　　也不知道是回忆年轻时候受过的委屈，还是为以后升级当婆婆做准备？
　　如果是后者的话，林一很想告诉她，这些知识储备和案例教学至少未来十年你都用不上的。
　　今天林一要看球，他们当然不会抢遥控器。
　　虽然他们房间里其实还有一台电视，但是儿子一个星期才回家一趟，父母都愿意一起多呆一会儿。
　　看什么并不重要。
　　比赛开始。
　　第7分钟，德国队波多尔斯基禁区外左脚凌空抽射，擦左侧立柱偏出。
　　林一激动坏了，他生怕出点意外自己的“投资”打了水漂，好在结果只是虚惊一场。
　　第12分钟，德国队克洛泽前场犯规吃到黄牌。
　　第37分钟，克洛泽再吃一张黄牌，两黄变一红被罚下场。
　　这一张牌可谓立竿见影。
　　第38分钟，塞尔维亚队克拉西奇右路下底传中，日基奇后点头球摆渡，约万诺维奇小禁区凌空扫射破门。
　　解说员的嘴差点跟不上情况的变化：
　　“有机会……”
　　“打门，球进啦！”
　　比分瞬间被改写，这就是足球的魅力。
　　“YES！”
　　电视机前的林一激动庆祝。
　　不过还没结束。
　　10人作战的德国队继续猛打猛冲，塞尔维亚也毫不想让，双方你来我往。
　　最有威胁的时刻出现在下半场第60分钟，波多尔斯基的点球被塞尔维亚门将英勇扑出。
　　解说员适时补充，这是1982年以来德国队首次在世界杯中错失点球。
　　看来今天幸运女神没有站在他们那边。
　　最后的结果没有出现意外，德国0：1败北。
　　林一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这只小蝴蝶扇的风，还没有来得及吹到几万里开外的南非。
　　“赞美足球！”
　　林一保证，这一刻他比真正的球迷还虔诚。
　　毕竟输球了他们最多“日尼玛退钱”，林一可是真的要倾家荡产的。
　　不过发现林一异常的兴奋，林国庆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毕竟上周他还特地告诫过的。
　　林一随口说了个理由找补一下：
　　“爸，你可能不知道，塞尔维亚是整个欧洲对我们最友好的国家，铁哥们儿……”
　　其实林国庆这样经常看新闻的中年男人，哪还用林一这种半吊子来科普？
　　要是哪个节目请他们来评论国家大事和国际格局，至少也可以吹一个小时不带喘气的。
　　毕竟平时给他科普的可都是《新闻联播》和《海峡两岸》。
　　后面那个节目的主持人，尤其功不可没。
　　看完比赛林一接着在电脑上刷了一会儿世界杯的消息，看好后面的赛程。
　　他避开爸妈的视线确认了自己的收获，然后安排好后面的投注，终于心满意足地回房间了。
　　林一洗漱洗漱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晚饭前丢进洗衣机的衣服好像还没拿出来。
　　于是又走到阳台上，打开灯一看，发现于秀娟早都已经晾好了。
　　……
　　第二天林一出门买好了礼物，周日吃完中饭的时候拿出来放在桌上，示意打开看看。
　　林国庆无动于衷，准备不动声色地收下，连声谢谢都不说。
　　还是于秀娟接过去直接拆开包装，打开一看是款飞科的电动剃须刀。
　　东西不贵，以世界杯之前他的身家也能送得起。
　　于秀娟仔细端详了一圈，这种男士用品她也评价不出什么，不过还是嫌弃地吐槽道：
　　“你爸原来那个不知道用了十几年还是二十年了，我早就跟他说让他换一个了。”
　　这年纪都快跟我差不多了。
　　林一不知道该夸以前生产的老物件儿质量好呢，还是该夸林国庆保养得宜延长了它的寿命。
　　他嘿嘿一笑，其实这是他上大学以后某一年父亲节选的礼物，现在只是提前了。
　　其实他觉得，从实用主义的角度出发，送烟送酒给林国庆搞不好会更加投其所好。
　　不过那样的话，他可能会被于秀娟女士大卸八块。


第12章 六月的雨
　　这一天正好是夏至，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然而外面正淅淅沥沥正漂着小雨。
　　高一学年都快结束了，同学们都很有经验。而且快要期末了，知道这节课八成泡汤了。
　　果然，上课铃响之后班主任赵明诚走进来，他把书往讲台上一拍：
　　“体育课改自习。”
　　还好不是改物理课，赵明诚就是教物理的，本来他们班物理作业就比其他班多，再上都要吐了。
　　赵明诚这节课有别的事情，所以他只是出现一下，表示“老子在盯着你们呢，给我老实点”，转了没两圈又出去了。
　　林一翻阅了几页课本，觉得有点百无聊赖。
　　他往窗外看去，正好看到湿漉漉的篮球场上空无一人，不像平时体育课还要抢场地。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上周五那一声“科比牛逼”和那个小个子的男生，突然勾起了某种情绪。
　　他推了推身边的老熊：“哎，别看了，我们打球去吧？”
　　老熊有点意动，但是担心赵明诚的回马枪：“老赵等下不会杀回来吧？”
　　林一根本不慌，冷静地分析道：“他要是有时间还能改自习？早上物理课了。”
　　老熊觉得有理，已经被说服了。
　　高中生特别容易鼓动，只要有两个人带头，他们都敢上天。
　　于是呼啦啦一下出来了十几个男生，抱着篮球就往外跑。
　　当然，还有很多男生留在教室。
　　在临中，总有人会在你吃饭的时候学习，在你睡觉的时候学习，在你学习的时候依然学习，你打球的时候也不例外。
　　别说，下着点小雨还真别有情调，特别是其他班的学生全窝在教室里上自习。
　　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让他们觉得兴奋。
　　本来还想偷偷摸摸收着点，跑开之后却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小宇宙，最后就该吼吼，该叫叫，越打越嗨了。
　　有句话叫乐极生悲，特别是他们这么高调的打球，终于把赵明诚招来了。
　　他伞都没撑，怒气冲冲跑到场边喊道：
　　“都给我过来！”
　　一帮人看他真火了，不敢再装逼，只好抱着篮球老老实实走过去排好，准备挨训。
　　“你们现在都长能耐了啊？”
　　“下雨天，全校都在上自习，就你们在这儿打篮球。干什么，显得你们篮球打得好？篮球赛打得还不够丢人？”
　　高一年级篮球赛，十四班一轮游，当时他还安慰尽力就好。
　　“今天几号了？六月二十一号！”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我让你们自习你们还不愿意，都准备得特别好，都不用复习了是吧？”
　　他越讲越生气，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厉声问道：“谁带得头？”
　　这种情况当然没人会吭声，赵明诚也不是第一次带班了，小男生的德性他清楚得很。
　　“好！那就一起罚！”
　　“全体都有，去操场上，每人跑十圈！现在去！”
　　十几个人听话地往操场那边小跑过去，不时避开地上的小水坑，跑得三三两两。
　　赵明诚愤怒的声音从后面追杀过来：
　　“排成一队！排整齐！”
　　所有人勉强凑到一起，歪歪扭扭凑成一列。
　　操场跑十圈的标准长度是四千米，比校运动会最长的项目三千米还多三分之一。
　　虽然不用计速，但这帮人体力参差不齐，几圈下来不仅队伍拉得老长，还有人差点要掉队。
　　所有人都知道，要是跑不完那就是给老赵认怂了，以后别想在老赵面前抬起头。
　　于是几个体力好的开始主动帮助那些弱的。
　　跑在最前面的就是林一的寝室长陆博文，他一个前足球运动员，四千米根本不在话下。
　　他回头看看，退回到队尾的最后一名那边，搀起他的胳膊一起跑。
　　其实这个姿势很别扭，但是不扶着另一个可能要倒下去。
　　林一感觉自己还能坚持，前后看了看，跑到老熊身边，一边喘气一边问道：“要不要紧？”
　　老熊咬着牙：“没事。”
　　不敢多说话，怕松了劲儿。
　　虽然跑得松松垮垮，最后几圈的时候比走路也快不到哪儿去，但是十几号人好歹是相互搀扶着跑完了。
　　体力差的站在那儿，叉着腰难受得几乎要吐出来了。
　　他们在跑的时候，赵明诚一直站在操场西侧的主席台上，背着手看着。
　　其实主席台是有顶棚可以遮雨的，但是他没有站在顶棚下面，和他的学生一起淋在雨里。
　　所以现在他也全身湿透。
　　因为林一等人没有上台阶的力气，他站在上面居高临下。
　　老赵已经冷静下来了，声音听起来没有刚才生气：
　　“还行，比我想得要狠一点，没垮掉。”
　　他先是点评了一句，然后话风果然转入熟悉的轨道：
　　“期末考没几天了，这股劲头给我用到学习上去！”
　　“这次准备考多少名啊？每个人报个数给我。”
　　“陆博文，你先跑完的你先说。”
　　老陆没想到有这一出，迟疑了一下：“前三百……”
　　“我听不见！”赵明诚突然加大音量。
　　老陆只好对吼：“年级前三百！”
　　他一个一个点名，“前三百”“前二百”的吼声此起彼伏，很快叫到：
　　“林一！”
　　“前一百！”林一大声应道。
　　年级总共十四个班，重点班两个，前一百名在普通班就是头几名了。
　　拿高考来比划的话，这个排名大概能进之江大学。
　　赵明诚居然卡了下壳，林一的成绩在这里面可不咋地，不过他没仔细理会继续点到下一个人。
　　一圈点完，老赵终于满意地点点头：“期末我会看你们表现的。”
　　“先回宿舍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往回走的时候，老熊虚弱地问道：“刚才你目标定挺高啊，不怕老赵到时候秋后算账？”
　　林一笑着说：“你们吹得那些牛逼能考到吗？吹牛又不交税。”
　　他知道刚才这帮人立下的那些“军令状”，八成都完成不了。
　　索性吹了个大的。
　　虽然身体上很疲惫，但是林一精神上很亢奋，其他人似乎也有这种症状。
　　之前两周，他始终带着二十八岁看十六岁的抽离感对待眼前的校园生活，看什么都觉得幼稚，觉得不真实。
　　今天这一场雨激起了他心中久违的那种波澜，好像脑海中松开了一根无形的弦，终于让他把握到真正高中生的脉搏了。
　　“欢迎收听临中之声……”
　　路边的喇叭里传出声音，学校的广播站每天中午会放点音乐，有时还会读读新闻、念念鸡汤之类的。
　　“今天有一位高三的同学点播了《六月的雨》这首歌，它是几年前热播电视剧《仙剑奇侠传》的一首插曲，让我们一起静静聆听。
　　一场雨把我困在这里
　　你冷漠的表情会让我伤心
　　六月的雨就是无情的你
　　伴随着点点滴滴痛击我心里……”
　　正在从教室往食堂赛跑的同学根本没有在意，林一却跟着轻轻哼唱起来。


第13章 重生者之耻
　　临中的学风很好。
　　这话怎么说呢？
　　在这里，学习成绩优异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老师们对尖子生的偏爱是不加掩饰的。
　　而且，学霸是能够被同学们崇拜的。
　　是真的崇拜。
　　拿林一这个年级来说，就有很多“军哥的肩膀”之类真真假假的校园传说。
　　所谓的军哥本名马军，是重点班的一个男生。
　　他的肩膀有什么神奇之处呢？
　　据说你拿任何问题去请教马军，他会在读完题目之后转身看向自己的肩膀，凝视一会儿。
　　根据题目的难度停留时间在几秒到十几秒不等，然后转回来告诉你“这道题应该是这样的……”
　　肩膀上仿佛写着所有的参考答案。
　　这种存在被称为学神更合适。
　　林一上辈子就觉得，自己跟军神应该不是同一个物种，他是位于“人”之上的另一种高阶生物。
　　如果说林一和顾采薇算是麻瓜的话，那军神就是临中的汤姆里德尔。
　　You－Know－Who。
　　“读书无用论”在这里没有市场。
　　也不会有人莫名其妙跳出来，鼓吹什么“成绩好只是书呆子”、“这么多高考状元没拿过诺贝尔奖”之类的屁话。
　　就拿男同学们最关心的“择偶优先权”来说，成绩好也是一个加分项。
　　可能仅次于长得帅。
　　这么说吧，普通同学公开谈恋爱八成得被叫家长，优等生谈恋爱很有可能只会得到一句：
　　“不要影响学习。”
　　至于什么橄榄球四分卫？
　　肌肉男不是临中女生的审美偏好，大部分对这种形象的评价是“看起来不像好人”。
　　当然了，严格来说“择偶”这件事情本身在临中是被禁止的。
　　不然学生处的魏主任每天开着镭射眼，在学校的犄角旮旯转来转去，难道是为了饭后消食吗？
　　扯远了。
　　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林一发现他的牛逼吹过了！
　　他盘了一下这学期的校历，离期末考满打满算还有两周时间。
　　按照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他的数理化水平要“恢复”起来还差得远。
　　理论上来说，这些对林一来说只是“复习”。
　　可是复习几个月前学过的知识，跟复习十二年前学过的知识，完完全全是两回事！
　　就像谁还记得拉格朗日定理、傅里叶变换和泰勒公式？
　　语文英语也不是说万无一失。
　　这个东西虽然是工具，但考试和应用又不太一样。
　　考试的形式决定了它需要经常找一些刁钻的角度来刻意为难考生，很多时候又非常依赖套路。
　　所以才有应试技巧这种东西。
　　总而言之，把“高中生”当做一种职业来看待的话，他现在的基本素养是：
　　不合格。
　　根据他的预计，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在两周之内有太大突破，但是又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他最近非常积极地缠着老熊，问这问那。
　　老熊一开始还觉得新鲜，他跟林一的成绩以前也就是半斤对八两，林一来请教他算是稀罕事儿。
　　不过很快他就索然无味了。
　　“啪！”
　　老熊把作业本往桌上一丢，难以置信地看着林一：“这题你都不会，你真的是自己考进临中的吗？”
　　题目确实基础了一点，林一还挺不好意思。
　　“失礼了，其实我是保送的。”
　　“保送生录取之前也是考过试的呀！”
　　妈的，不教就不教，居然搞人身攻击。
　　林一决定自己钻研。
　　不过老熊没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哎我说，你这个成绩下滑得有点夸张啊，难道那个谁真的有这么大魔力吗？”
　　“哪个谁？”
　　这货朝某个方向示意了一下。
　　正在专心致志做作业的顾采薇同学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林一翻了个白眼：“不是我说，为什么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能往下三路的地方去想呢？”
　　“我看是你自己太饥渴了。”
　　老熊没跟他扯这个淡，转而问起：“文理分科的意向表你交了没？”
　　“交了啊。”
　　临中这样的重点中学一般都是传统的理科强校，他们所在的年级一共十四个班，通常只有两个文科班。
　　高一年级末文理分科之前，老师同学嘴里的“年级排名”默认是理科排名。
　　文科排名不会有人关注，或者根本不排。
　　理科进过年级前一百名的人，如果想选择文科，班主任都会找本人甚至家长谈话。
　　对林一来说，这没啥好犹豫的。
　　他堂堂一个码农，选了文科等于删号重练，何苦来哉？
　　老熊也没问他填了哪个，这都是理所当然的：“那你知道，今年是哪两个班级被拆掉么？”
　　年级里已经有风声，为了组建两个文科班，所以要把两个高一的班级拆散重组。
　　“反正没有我们班。”
　　老熊意外：“哎唷，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一般拆班当然是选成绩垫底的，十四班一直处在年级的中下游，理论上来说是有一定风险的。
　　“那你知道我们班哪几个要去读文科吗？”
　　其他同学林一印象不深了，他记得的只有一个。
　　老熊不是随便提起这件事的，果然他接下来就说：“张家琪要去文科班了哦，你说顾采薇会不会一起去？”
　　林一非常笃定：“她没去。”
　　老熊不信：“说得好像你能做她的主似的。”
　　不过他也希望如此。
　　当然不是老熊对顾采薇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一个校花摆在教室里，可以算班级的“集体财产”。
　　养养眼也好啊。
　　林一没理会老熊这个无聊的话题了，他去找到了萧浩成来解答自己的问题。
　　萧哥果然非常有耐心，没有嫌弃他的问题太低级，一五一十给他讲解，直到听懂为止。
　　好在林一是个要脸的人。
　　他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期末复习这样的时间段，缠着别人当家教就太不懂规矩了。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要靠自己。
　　接下来的两周，他开始像那些班级里最刻苦的同学一样埋首书山题海，恨不得走路都不用看路。
　　林一觉得被期末考难住的自己，应该算是重生者之耻了。
　　令他感到稍微安慰的是，随着南非世界杯的比赛不断推进，他的身家也在逐渐累积。
　　无论林一多么抗拒，考试周还是如约而至。


第14章 一切尽在掌握
　　果然，林一刚考完试就被赵明诚叫到办公室罚站了。
　　老赵正在刷刷地批阅卷子。
　　他看得很快，一目十行。
　　对的直接一页一个大勾，错的就在题目上打个叉，偶尔觉得离谱的就打个圈画个问号。
　　特别离谱的再附赠一个感叹号！
　　他倒是专心致志，完全没理会站在旁边可怜的林一。
　　过了没多久，不知道他在卷子上看到了什么鬼东西，下笔的时候力道重得划破了卷面。
　　好一会儿老赵终于把这叠卷子批完，才有时间抬起头看林一一眼，指了指邻座空着的老师座椅：
　　“自己拉过来坐。”
　　林一搬椅子的功夫，他已经抽出一张试卷，拍在他的面前：
　　“自己看看，物理，不及格！”
　　虽然综合成绩还没汇总，但是各科老师都批得七七八八了，他又打开电脑里发过来的分数，指着屏幕说：
　　“化学，不及格！”
　　他又换了一个文档：“数学，还是不及格！”
　　老赵转过头，皱着眉头问道：
　　“林一，你在干什么？”
　　临中的卷子整体出题难度是偏高的，所以平均分一直就高不到哪儿去，但不及格肯定是说不过去。
　　何况还不止一门。
　　“上次你说要考年级前一百的事情我还替你记着呢，我还以为你要放个卫星给我看看，结果呢？”
　　他感觉自己嘴巴都说干了，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浓茶：
　　“你自己说说吧，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老赵确实很纳闷。
　　虽然林一以前也没有名列前茅过，但这已经不能叫滑坡式退步了，得叫断崖式下降。
　　好在他不像老熊那么八卦，至少没有往男男女女那些事情上想。
　　林一觉得面对老师比面对上司难多了，硬着头皮说道：“赵老师，我最近学习状态是有点波动。”
　　“夏至那天之后我已经认真反思了，最后两周真的特别努力，但是之前差得太多，来不及补上。”
　　老赵很怀疑：“补上？你这复习的效果是越复越差啊，一个月之前让你考，都不至于考成这样。”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一个月前的我并不是现在的我。
　　林一有苦难言。
　　他没有无谓地挣扎，准备主要沟通两层意思：
　　一是认罪悔罪，恳请从轻发落；
　　二是洗心革面，要求重新做人。
　　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
　　“老师，之前一段时间我确实学习态度不端正，现在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这个错误，请老师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说的是刚刚回来那两周。
　　现在这个自我剖析的深度，这个痛改前非的语气，他感觉已经仅次于小学时候当众宣读的检讨书。
　　“另外，我知道现在课业落下比较多。”
　　“所以我准备暑假的时候多报几门补习班，在别的同学休息的时候多赶一赶，把基础补扎实。”
　　林一还真不是瞎忽悠。
　　既然决定以高中生的身份生活下去，成绩的问题该解决就得解决。
　　否则别说回家交代不了，眼下老赵这关就过不去。
　　“谁告诉你其他同学暑假会休息？”
　　“他们都想多超你几米！”
　　老赵直接戳破了他的痴心妄想，临中的竞争压力是很大的，比如竞赛班的同学根本木有寒暑假。
　　他也不是好糊弄的，直接追问道：“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个补法，准备补哪几门？”
　　“打基础为主，数理化都要补。”
　　林一答得毫不含糊。
　　老赵点点头，效果不好说，态度还是有的。
　　他想了想：“市面上的培训机构很多，那你自己研究一下，然后回家去和父母商量商量。”
　　林一知道这种事情跟父母没啥好商量的，反而老赵是专业人士，不如听他的意见。
　　没有直接推荐大概是为了避免瓜田李下。
　　“老师知道哪里教得比较好吗？”
　　老赵心说学生应该没有家长那么复杂，也就没有多想：“我想想，你家住在城西对吧？”
　　“我记得有一个物理老师我认识，在那边带课，虽然不是我们学校的但水平没问题。”
　　“化学和数学你自己看看吧，找前三所的老师打基础应该绰绰有余了。”
　　林一对老赵的眼光还是信服的。
　　他记下了这家培训机构的名字，还有老赵说的那个物理老师，心里盘算了一下报名计划。
　　补习班的钱林一准备自己掏，感谢世界杯他现在有这个经济实力了。
　　这样一来，补课的事儿都没必要告诉家里。
　　反正平时林国庆和于秀娟要上班也不在家，碰到周末的话自己可以说出去找同学玩。
　　林国庆和于秀娟其实不太管他的学习，期末考试的成绩他回去糊弄糊弄大概率能蒙混过关。
　　等下个学期成绩回来之后，就不怕再暴露了。
　　完美。
　　老赵又嘱咐了几句，林一再三致谢之后出去了。
　　……
　　林一走了以后，赵明诚自己又想了想，突然感觉有点不太放心。
　　毕竟林一只是个高一学生，他回去要是没讲清楚，搞不好会说成“赵老师让我暑假报这个补习班”。
　　林一的父母没打过交道，万一要是那种多事的，传出去会很难听的。
　　不是他多心，最近的时机很敏感。
　　今年的高考成绩刚刚出炉，临中考得很不理想，正处在风口浪尖上。
　　舆论指责的一个方面，就是说学校老师在校外兼职赚钱，甚至有说他们在校内故意藏私。
　　所谓“课内不教课外教”是也。
　　虽然老赵问心无愧，但是人言可畏啊。
　　知识分子还是爱惜羽毛的，所以他决定自己联系一下林一的家长，跟他们讲清楚状况。
　　那个年代还没有微信群。
　　老赵翻出了十四班的家长通讯录，拨出了那个号码：
　　“喂，请问是林同学的妈妈吗？我是他在临中的班主任赵明诚啊。”
　　“没有没有您不要着急，不是他在学校出了什么事情，他好好的刚刚从我这里出去。”
　　“是我这边有个事，想跟你和林爸爸说明一下……”
　　此时的林一自以为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一切尽在掌握。
　　他还不知道，老赵已经偷偷使用了【禁术·找家长】。


第15章 临中之巅
　　老赵的办公室在行政楼的四层，和教学楼南楼的四层有连廊相通。
　　林一在连廊的中间看到一扇虚掩着的铁门。
　　他知道里面是一个两层的小阁楼，四面都是玻璃。
　　那个地方是整个校园的制高点，可以俯视全校，早年间甚至可以往北直接望到江边。
　　同学们叫它“临中之巅”。
　　这里最初只是个丢弃废物的储物间，被一些同学发现后当作发泄情绪的小角落，开始胡作非为。
　　涂鸦、表白、赌咒发誓……
　　年轻的想象力自由挥洒。
　　学校一度在这里挂了个锁，封住了铁门。
　　后来一位姓高的男神学长找到古校长，说服他重开了这个阁楼。打那儿以后，这里彻底成为学校里最肆无忌惮的“法外之地”。
　　在临中，被称为男神的通常只有两个去处。
　　其一是京城文理学院，以人文社科类专业见长，因为多年前一位姓胡的教授特别爱打牌而闻名，被戏称为扑克大学。
　　故此英文缩写PKU，人称P大。
　　其二是五道口职业技术学校，以理工科类闻名，不过同时也是国内投行界的黄埔军校，被叫作投行大学。
　　投行是个广为人知的金领行业，无论这帮人怎么自谦“金融民工”都难掩财气毕露，所以又得名土豪大学。
　　英文缩写THU，人称T大。
　　当然，这个“以某某见长”，仅限于两者之间相互比较。
　　江湖传言，学校里一些年轻的女老师都对这位丰神俊朗的高学长印象深刻、念念不忘。
　　总之，他去了P大之后，成为师生们嘴里流传多年的校园传说。
　　现在已经是期末考试全部科目结束之后了，所有同学要么已经离校，要么正在宿舍收拾东西。
　　林一左右看了看，这个平时人来人往的连廊空空荡荡，他想了想拉开了这扇门，踏上了狭窄的铁制楼梯。
　　“咯叽”。
　　鞋子和台阶的摩擦产生了令人牙酸的难听声音。
　　这一下好像惊动了楼上，居然传来了脚步声。
　　林一倒是不觉得诡异，只是没想到上面有人。
　　现在退回去的话好像也不合适。
　　他上辈子来的次数不多，因为临中之巅是一个适合独处的地方，如果碰到熟人会比较尴尬。
　　他犹豫了一秒钟，决定还是继续往上走，转过楼梯的拐角，抬头一看——
　　居然是顾采薇。
　　她今天穿着一件牛仔背带裤，内搭圆领海魂衫，裤腿有意挽起来露出了细嫩的脚踝。
　　林一很清楚虽然她出道以后公布的官方身高是170，但她的高考体检卡上净身高明明白白写的是168。
　　虚报身高也是娱乐圈的惯例，这么点水分已经算很实在了，不过她身材比例很好所以视觉效果没人怀疑。
　　特别是现在这种仰视的角度。
　　她站在楼梯边像是准备要下来，但是楼梯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而林一已经站在了中间。
　　林一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继续往上走，直到完全走上了顶层的平台，还特意留出了下楼梯的位置。
　　“哈啰”
　　他这个招呼打得特别干巴巴的，顾采薇只能尴尬地挥手回应。
　　林一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顾采薇，对他来说这个人实在是过于特殊，林一暂时还没办法在她面前完全进退自如。
　　“你上来干什么？”顾采薇好像没打算立刻下去了，她主动开口。
　　“刚才被老赵训了，想上来散散心。”
　　“为什么？还是夏至那天打篮球的事情吗？”
　　“不是，主要是考太差了。”
　　好吧，这事儿顾采薇没什么发言权，她可是“吊车尾集团”的固定成员，座位焊死的那种。
　　这里的空间太小了，两个人都安静下来显得空气格外沉闷。
　　所以林一礼尚往来地反问道：“你刚才在这里干什么？”
　　没想到顾采薇沉吟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应，这下子比刚才更尴尬了，林一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先下去。
　　幸好顾采薇还是开口了：“家琪……你知道家琪要去文科班了吧？”
　　林一点点头，班里谁要走并不是秘密。
　　“她想叫我一起去。”
　　林一以前不知道还有这段，他以为顾采薇和大多数临中学生一样，很自然地选了理科。
　　他不太确定地说：“意向表不是已经交了吗？你还在犹豫？”
　　果然，顾采薇确认道：
　　“老赵让我根据这次期末考的情况再定，可以回去跟妈妈商量一下，过两天拿成绩单的时候再交给他。”
　　顾妈妈的面子老赵是要给的。
　　“是舍不得张家琪吗？”
　　“就算她读了文科，你读了理科，也不过你在南楼她在北楼而已，你们甚至还在同一个楼层，直线距离可能不超过50米。”
　　林一表示不理解女生之间这种亲密关系。
　　顾采薇好像决定要分享这个秘密了：
　　“家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在一个班。你知道吗？我是因为她才下决心考来临中的……”
　　“家琪很早就下定决心要读文科的，你别看她理科排名不高，其实文科很厉害的。”
　　林一知道张家琪是个隐藏的文科学霸。
　　“我就不一样了，我文理科都不好的，也没有特别喜欢哪个科目，所以其实我无所谓的……”
　　她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言不由衷，没人喜欢贬低自己。
　　“但是大部分同学都是自然地去学理科，我觉得如果我转去学文科的话，就好像承认我自己是个差生了。”
　　顾采薇说得有点乱糟糟，但是林一大致听懂了。
　　张家琪不管是出于不想和她分开，还是想在文科学业上给她帮助的意图，邀请她一起去到文科班。
　　言语中肯定流露出了“你的成绩这么烂，读文读理都一样”的意思。
　　事实是没错。
　　但是被最好的朋友这么说，就太伤人了。
　　虽然文科和理科对顾采薇以后真正的事业并没有影响，但林一觉得她心里应该是想读理的。
　　既然碰到了，他可以帮她下个决心。
　　“不如这样，你分别思考一下，读文和读理各自的优劣势。”
　　“然后你把他们写在同一页纸的左右两边，比较一下，你应该能找到自己的答案的。”
　　顾采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时口袋里“滴滴”响了一下，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款红色的诺基亚N97，那个年代的时尚前沿。
　　等到不久之后智能机一统天下，这种带铰链的滑盖设计似乎就销声匿迹了。
　　“是我妈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哦。”
　　她急急忙忙从楼梯跑下去，到拐角的时候又突然转回来警告。
　　“不许说出去！”
　　林一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她才放心地跑下楼了。
　　顾采薇一个人向校门口走去的时候，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林一刚才是在挽留我吗？”


第16章 成长的烦恼
　　林一没有意识到，在他眼里顾采薇读了理科是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只是帮助顾采薇找到了“正确”的道路。
　　在老赵办公室和临中之巅两次耽搁，他今天到家的时间有点晚，还是照例先喊了一声：
　　“我回来啦。”
　　不过很快，他发现家里气氛有点不对。
　　林爸今天居然没有在电视机前，反而和林妈一起坐在餐桌旁，桌上的菜还格外丰盛，比平时多两三道。
　　他俩对视一眼，于秀娟开口说：“洗个手，先吃饭吧。”
　　趁着洗手的功夫，林一快速地思索了一下，刚才这个架势好像三堂会审，难道我的事发了？
　　可是是哪件事呢？
　　他回顾了一下最近回家的情况，发现最有可能是赌球的事情。
　　因为林爸和林妈平时不开电脑，所以他并没有随手把浏览记录什么的清除掉。
　　但是他们并不是不会用，以前偶尔还会在QQ游戏上打打麻将、打打牌的。
　　大意了！
　　这事儿不能细说。
　　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能猜对那么多场比赛的结果，特别是他们都很清楚自己以前是不看球的。
　　总不能说我是章鱼保罗？
　　他没往老赵那边想，以为自己已经把他“摆平”了。
　　林一坐到椅子上的时候还是面色如常，年轻的时候吃饭都快，两碗饭干下去要不了几分钟。
　　爸妈还有点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一打定主意他们不开口的话，他是不会主动交代的。
　　“我吃饱了。”
　　他很快把碗一放，躺沙发上开电视去了，没有直接进房间，因为他知道今天这场谈话逃不过的。
　　过了一会儿，于秀娟在餐桌上收拾。
　　林国庆走了过来，提起茶几上的热水壶，往自己已经有茶叶的杯子里续满了水，又问：“你要不要？”
　　林一心知今天是他主谈了，阵仗不小，嘴上说：“开水就行。”
　　“那个……”
　　林国庆刚坐下来，没成想两个人一起开口。
　　“你都知道啦？”林一试探道。
　　林国庆也松了口气，好像解决了想开场白的问题：“对，你们赵老师下午电话打到你妈那儿去了。”
　　靠！
　　老赵你不讲武德，给我玩儿背刺！
　　林一心里暗骂，不过也更轻松了，他觉得这个问题还好说。
　　成绩起起伏伏很正常，这一点上家长反而不如班主任敏锐，而且自己进临中以后一直就不是尖子生。
　　林国庆下午应该想好了说辞：
　　“赵老师说，你这次期末考成绩下滑太厉害，按现在的年级排名去参加高考的话，连一本都考不上……”
　　林一嫌弃老赵嘴臭。
　　在临安中学，这一句话的威力约等于：
　　“你还有下降空间吗？”
　　林国庆继续说道：“让我们要好好关心你的学习状态，还有就是，这个暑假不能让你自己想怎么玩怎么玩了。”
　　“高一的内容虽然还不算难，但是基础落下的话，高二高三想赶上来就难了，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他说他跟你聊过了，建议你暑假里补补课，让我们给你好好选一选。”
　　林一心说老赵原来在这儿打埋伏呢，他其实多虑了，林爸林妈都不是爱找茬的那种家长。
　　他直接说：“赵老师推荐了一个物理老师，其他也可以去那边找。”
　　果然，林国庆很认可：“赵老师推荐的不会错的，那就报这个班上吧，明天周六，我带你去交钱。”
　　林一以前也上过补习班，但是不多，一次上三门还是头一回。
　　这钱他本来准备自己掏的，现在当然用不着了。
　　不算一笔小钱，但是林国庆眼都没眨，读书的事情该掏就得掏，何况儿子从小成绩不错已经算省钱了。
　　不然要是择校、买分之类，名堂太多了。
　　林一以为这场谈话到这里差不多可以结束了，没想到林国庆才刚刚开始：
　　“林一啊，我跟你妈都没有上过大学，从小在学习上没有管过你什么东西，都是靠你自己的……”
　　林一的印象里，林爸一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很少用这样推心置腹的语气说话，他安静下来认真地听着。
　　“你也很争气，成绩一直很好，你是家里面第一个考上临中的，其实你叔叔、你舅舅他们都很羡慕的。”
　　“我知道，临中里面都是尖子生。”
　　“以前你读小学、初中的时候，感觉也没怎么用功就是随便玩玩，考考都是前几名。”
　　“你刚进临中的时候，抱怨自己的初中太差了，你谁都不认识。”
　　“你说那些好的初中毕业的学生，他们好像到处都有朋友，年级里哪个班都有同学。”
　　“你说你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室友，你们一起去参加选拔，他每一个竞赛班都考上了，你一门都没考上。”
　　“你说压力很大，觉得自己以前太荒废了。”
　　“那些搞竞赛的同学，老早把高中的知识全学完了，高一的时候就进国家队，已经被T大P大提前录取了……”
　　时间太久远了。
　　这些少年时代的烦恼，其实林一已经不太想的起来了，没想到不怎么说话的林国庆全都记得。
　　“现在你也大了，回家来话越来越少，有事情也不跟我们说，我知道我们也帮不上忙。”
　　“我想说，学习上的事情你努力就好了，我跟你妈对你没什么要求的。”
　　“前提是只要你自己不留下遗憾，千万不要上了大学才觉得，高中三年又荒废了。”
　　“你小时候我跟你讲，只要你考得上，就算考到美国去，砸锅卖铁我们也要供的，现在我们还是这句话……”
　　他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掌，在林一手臂上稍微使劲抓了一下：
　　“有点肌肉了，是个大人了。”
　　他好像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完了，拍拍腿站起来，最后补充一句：
　　“跟你说这些你不要有压力，我们觉得二本也蛮好的。”
　　“你看A厂的马杰克，考了三次也没上一本，现在之大毕业的还不是给他打工？”
　　那个时候，马杰克还没有成为全国人民的爸爸，不过在临安已经算得上家喻户晓了。
　　林一低垂着头，不想让湿润的眼眶被看到，他微不可察地吸了吸鼻子。
　　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终究和林国庆一样都不是感情外露的人，最后只是闷声说了一句：
　　“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
　　林爸走开了，这可能是十年来最走心的一次父子谈话。
　　林一站起身，走到阳台上深呼一口气，任夏夜的晚风吹拂在自己脸上，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误区了。
　　对他来说，高一年级的期末考试只是一个失败的小插曲，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但是对爸妈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第17章 不是告别的告别
　　第二天，林国庆果然带林一去培训机构交了钱，拿到了报名回执，返校那天他直接带上了。
　　他一大早就敲开了赵明诚的办公室门，老赵有点惊讶：
　　“这么早林一，你有什么事吗？”
　　林一把他的报名回执放在桌子上，特别正式地鞠了个躬：
　　“非常感谢赵老师耐心的帮助，我回家和父母商量了之后，已经把这几节课都报上了，这是回执。”
　　老赵看都没看，拿起他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才转向林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意思是有屁就放。
　　“是这样的赵老师。”
　　“我父母您上次打了电话应该知道，他们是完全信任学校和信任您的，但是对教育问题没什么心得。”
　　“他们的意思，下次学业上的问题，您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
　　老赵教书这么多年，他知道自己上次那个电话算告状：“回去被骂了？还是打你了？”
　　林一断然否认：“没有，我父母很支持我学习的。”
　　“我只是觉得已经是个大人了，可以自己管好自己的事，还让他们替我操心非常不应该。”
　　赵明诚有点惊讶，林一以前在班里不算起眼，也不是尖子生。
　　不过成绩和成熟是两回事，这两句话说得确实有点“大人”的味道了。
　　老赵作为重点高中的骨干教师，多年的班主任，见过的人听过的话多了，不会随便答应什么的：
　　“那要看你表现了，暑假里自己努努力，给你父母争口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差不多了，林一“真实”年龄也才二十八岁，还没老赵现在大，没指望虎躯一震就能拿下他。
　　林一很快告辞出去。
　　他摸了摸口袋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了，一时想不起来。
　　没多久，老赵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林一回来了，头也不抬地说：
　　“进来。”
　　结果推门进来的却是一个美貌女子，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面容姣好，保养得宜，和顾采薇有五分相似。
　　她身上穿着一件素雅的改良旗袍，勾勒出窈窕的身段，挎着一个没有LOGO的小包，看着材质不俗。
　　旗袍是一种很认人的衣服，不对的人穿着，怎么看怎么别扭。
　　但是她穿着却很有风韵，仿佛就应该这么穿。
　　“赵老师。”
　　她打了一个招呼，声音清脆婉转。
　　赵明诚这才抬起头，立刻惊讶地站起身迎上去：“顾妈妈您怎么来了？快坐。”
　　“不用关门，开着就好。”
　　后面半句是对跟着走进来的顾采薇说的。
　　老赵拉过旁边空着的椅子，顾妈妈敛了一下旗袍的下摆，优雅地坐下：
　　“我今天送小薇来学校，正好想到很久没有拜访赵老师，就擅自过来了，不打扰吧？”
　　“不打扰不打扰，顾同学这个学期……”
　　顾采薇站在旁边听着他们寒暄，妈妈每个学期至少找老赵两趟，没什么正事就是聊几句家常。
　　老赵虽然照旧把自己夸了一通，但绝口不提成绩，假惺惺的。
　　不过她想错了，今天顾妈妈是有正事的。
　　她很自然地提起：
　　“赵老师，我听说前段时间有个九班的体育委员，叫齐一鸣，晚自习的时候跑到班级里来，差点和同学起了冲突？”
　　“这个年纪的男生确实不太好管教，还得请赵老师多费心。”
　　班里发生的事情老赵都心里有数。
　　虽然顾妈妈嘴上说得客气，但是真要是出点什么状况，今天恐怕就是兴师问罪了。
　　“您放心，我已经跟九班的王老师沟通过了，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您大可以放心。”
　　“那就好，我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应该以学业为重。我把小薇托付给临中，就是看中这里的学习风气。”
　　顾采薇不愿意听大人之间的对话，一股老气横秋的味道。
　　她的眼神在桌上无聊地逡巡着，突然锁定住一张回执，上面怎么有林一的名字……
　　两个人聊得时间不长，顾妈妈站起身准备告辞，转身之前她又提到：
　　“上次听说赵老师家的千金有意练书法，我有一个省书法协会的朋友，也收过一些学生。”
　　“赵老师方便的话，不如哪天一起认识认识，说不定会跟孩子投缘呢……”
　　老赵稍微犹豫了下，毕竟是孩子的事情，他想了想还是应承下来。
　　他把母女俩送到门口，转过身坐回椅子上喝了几口水，才想起忘记让顾采薇把林一落下的回执顺路带回班里了。
　　在他接触过的学生家长里，顾妈妈身份不算尊贵，但是容貌气质确实是独一份的。
　　他略微有点紧张。
　　……
　　上午的时候，各科老师都把期末的卷子发下去然后讲评掉了，所以下午就是班会课的时间。
　　老赵随便找了个去他办公室的同学，把回执带给林一。
　　林一随手塞进书包，这玩意儿其实没啥用了。
　　下午上课铃响，老赵拿着保温瓶进了教室，站在讲台上，清清嗓子才说道：
　　“这个学期，咱们班的成绩还是不太理想，在年级里排名中下。”
　　“每个人自己问题出在哪里，上午各科老师都讲过了，你们回去好好反思反思……”
　　“有些成绩暂时落后的同学，自己心里要有数，该补的补该背的背。三年其实很快的，下个学期开学就高二了……”
　　林一注意到他的眼神扫过自己这边。
　　“暑假里玩还是可以玩一下，但是也不要太疯。危险的地方不要去，玩水的话一定要当心。”
　　“特别是有些同学回老家，那种没有救生员的池塘和湖泊，下水的时候一定要有大人在旁边……”
　　老赵罗里吧嗦讲了一大通。
　　林一心想还是被当做小孩子啊，什么都要嘱咐。
　　好一会儿老赵终于念叨完，才进入下一个话题：“另外同学们都知道，高二开始就文理分科了。”
　　“我们班有八位同学最终选择了文科，一会儿就要去文科班报道了。”
　　“你们上来跟大家告个别吧。”
　　他说完就让出了讲台的位置站到门边，八个同学依次起身，一一到讲台上发表自己的“告别演说”。
　　林一看顾采薇并没有站起来，心道果然。
　　这八个人正好是四男四女。
　　男生都比较克制，说得也不多，无非是感谢老师、感谢同学、还是朋友、一起打球这一套。
　　女生就比较感性一点，每个都絮絮叨叨说一大堆，有一个还泪洒当场。
　　张家琪是最后一个，她虽然也眼眶红红的，但上台之后却很开朗地笑着说：
　　“不要这么哭哭啼啼的嘛！”
　　“我们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对不对？”
　　“从哪里说起呢……高一军训的时候，我们在太阳底下站军姿一站半天，人都晒脱皮了。”
　　“陆博文，就是你，又黑又壮个男生，居然说因病参加不了训练，那个时候看你可不爽了……”
　　“还有陈阳，你想的什么傻叉口号，根本喊不出口好吗……”
　　“你才傻叉。”陈阳和张家琪很早就认识了，毫不客气地回击。
　　张家琪不理他，继续说自己的：
　　“文静，哇开学的时候你真的超瘦的，只有七十几斤，说实话当时我有点吓到，还好现在在我们的投喂下越来越健康了……”
　　“我的室友茜茜，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她会写古诗词哦，写得很好，我觉得超级浪漫……”
　　“还有林一，那天晚上赶跑九班那个臭流氓的时候实在太帅了，但是你也太小气了吧……”
　　林一没想到会被点到名，他笑笑不以为意。
　　“还有老赵，你不要晚自习的时候冷不丁地在后面窗户上冒出个头，很吓人的好不好？你就不能正大光明走前门吗……”
　　老赵难得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憨憨的样子。
　　“最后是我最好的朋友采薇。”
　　“你不要哭了，不然我也要忍不住了，我们说好要当一辈子的闺蜜的，谁都不能当小狗……”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哽咽了：
　　“在座的很多同学我从小学就认识了，到初中再到高中，有时相聚有时分离，都没有影响我们的感情。”
　　“我爱你们，十四班万岁！”
　　她絮絮叨叨一大堆，说完之后还是没忍住，跑下台和早已掩面痛哭的顾采薇抱在一起，相拥而泣。
　　林一有点惊讶。
　　十二年之后她们还是人尽皆知的“模范闺蜜”，没想到一次简单的告别居然哭成这样。
　　但是看到其他同学也戚戚然的样子，好像又有所领悟。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到处都是礼貌周到的笑脸，有多少眼泪只能在深夜里自己咀嚼、消化。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学会防备，所以可以毫不顾忌地任凭情绪自由流淌。


第18章 独木桥
　　老赵很有经验，任由她们哭了一会儿，也给其他人一段时间平复情绪。
　　然后才重新走上讲台，以罕见的温柔语气说道：
　　“好了好了，就像张家琪刚才说的一样，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大家以后还能在学校里面碰到的。”
　　“我也在这里代表十四班表个态，所有离开的同学，你们永远是十四班的成员，欢迎你们随时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提醒道：
　　“你们收拾一下去文科班那边报个到吧，两个文科班的班主任已经在等着你们了。”
　　等到张家琪他们离开之后，老赵才接着说下一个话题：“因为文理分科，有两个班级的同学分流到其他九个班。”
　　“所以有八位同学，今后会加入我们班，现在我把他们请进来做个自我介绍。”
　　老赵到门口招了下手，已经等在门口的八个人鱼贯而入。
　　总共是六男二女。
　　他们大部分看起来情绪不是很高，两位女生眼睛肿肿的看上去刚哭过。
　　仔细论起来，他们比刚才出去的八位还惨。
　　那几位只是自己选择了文科所以离开了原来的班级，相当于还有个“娘家”，随时都能回来看看。
　　这几位是原来的班级已经被拆掉了，以后也不再存在了，他们成了“孤儿”流落到其他班级里去。
　　对集体荣誉感很强的高中生来说，这是一次情感挫折。
　　既有对过去班级的怀念，又有对能否融入新班级的疑虑，可以想象他们刚才经历的告别场景恐怕更加难过。
　　所以他们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原来班级，有的还提了下初中毕业学校。
　　“我叫方怡，来自高一四班……”
　　唯独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是个例外，他看起来一点都不伤感，兴致勃勃地说道：
　　“各位同学好，很高兴认识大家。我叫钱嘉豪，原先是一班的。”
　　“我是乐队的首席架子鼓，其他乐器也会一些。”
　　“我篮球打得还可以，网球也能挥几下，最喜欢的运动员是纳达尔。”
　　“对了，街舞我也略懂一点，欢迎大家找我一起玩。”
　　他说完咧嘴笑了一下，恰到好处地露出整齐光洁的牙齿，角度有点模仿某位酷爱摄影的陈老师。
　　当然是低配的那种。
　　台下的反应比刚才几位都热烈，窸窸窣窣地议论开了：“一班是重点班，没有被拆啊，他怎么到我们这儿来了……”
　　看脸的女生：“笑起来有点帅诶……”
　　“我怎么不知道乐队还有首席架子鼓这个头衔？”这句酸溜溜的话来自于身边的老熊。
　　男生对这家伙的第一印象都不咋地。
　　不是嫉妒，而是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08年的《赤壁》，这部跨时代的烂片巨制还是不久之前的事。
　　除了嗲音小乔贡献了“萌萌，站起来”的名场面之外，另一个著名的梗就是某RB演员的那句口头禅“略懂”。
　　在座的大部分都知道这个梗，所以这位钱同学刚才看似谦虚的自我介绍，翻译翻译是在说：
　　“我很牛逼。”
　　林一当然不会忘记这个家伙，不过今天才初次见面，他不应该对这货知根知底，所以只是平静地说：
　　“这是自封的，不过他确实是这一届里打得最好的。”
　　老熊不相信：“你丫又不会打架子鼓。”
　　林一确实不会打架子鼓，不过即使非常嫌弃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说不定是在重点班混不下去，被淘汰出来的，我回家问问去……”老熊还在嘟嘟囔囔
　　看这货的样子倒是不像是被扫地出门。
　　老赵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玄机。
　　他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一环节：“好了，未来两年大家有机会好好认识的，座位下个学期开学再排吧。”
　　“那么这个学期就到这里了，祝各位同学暑假快乐！”
　　“暑假快乐！”所有人欢呼起来。
　　……
　　过了一会儿，张家琪拖着一个拉杆箱从宿舍方向走出来，顾采薇背着一个小包在门口等着。
　　两人高兴地挽上胳膊，边往外走边说说笑笑，好像忘记了刚才的抱头痛哭了。
　　“对了采薇，你到底为什么决定不跟我去文科的啊？”
　　“我不是说了嘛？我超讨厌背书的，而且那些政治啊历史啊我都听不懂的。”
　　“好吧。”
　　张家琪也放弃再劝，她稍微迟疑了一下，“采薇，我之前说那些话是不小心的，我不是说你不好，你不要放在心里哦……”
　　顾采薇不在意地摆摆手：“哎呀，我都已经不在意了，我们明天去看一场电影好不好……”
　　两个人很快步出校门，找到提前等在那里的顾妈妈。
　　她还是早上在赵明诚办公室那一身，旁边停着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卡宴。
　　顾妈妈并不是张扬的性格。
　　刚到临安的时候，她也开过更不起眼的家用车，但很快就发现，她需要一点道具来减少日常生活中的小麻烦。
　　顾妈妈打开后备厢门，准备接过张家琪手里的箱子。
　　“我自己来吧阿姨，今天又麻烦您了。”张家琪赶紧自己把拉杆收起来，然后提起放到了后备箱里。
　　她也觉得很奇怪，顾阿姨明明认识好几年了，人也很和气，但是在她面前总感觉很拘谨。
　　顾妈妈也没有争，她走到前排上了驾驶座。
　　另外两人一起上了后座，张家琪又随口问道：“对了采薇，你今年什么时候回越州啊？”
　　顾采薇抬起头，透过反光镜和妈妈的眼神交汇了一下。
　　“下个月吧。”这句话是顾妈妈答的。
　　“哦……”
　　张家琪没再追问，开始和顾采薇继续聊着一些小女生的话题直到下车。
　　送完张家琪之后，车上只剩母女两人，顾妈妈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小薇，你之前说要读理科，妈妈尊重你的意见。”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辛苦，我们不一定要去挤高考的独木桥。”
　　“我找人问过了，请一个最好的留学顾问，两年时间准备准备，足够申请一个排名不错的学校了。”
　　“你的英语底子还可以，今年暑假先报个托福班，等到明年再去练练手，反正可以反复考的。”
　　“你想去美国、英国还是澳大利亚？”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加拿大也可以，不过好像会很冷……”


第19章 社死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
　　每当电视上开始重播《还珠格格》和《西游记》的时候，你就知道暑假又到了。
　　放假之后没几天，世界杯终于收官。
　　决赛在斗牛士军团和橙衣军团之间展开，双方一路苦战到第116分钟，最后伊涅斯塔的绝杀一剑封喉。
　　冠军属于西班牙，实至名归。
　　陆博文在QQ群里讨论的时候，已经正式宣布他以后的外号由“临中小布冯”改为“临中圣卡西”。
　　决赛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半，林一当然不会看直播。
　　他在第二天看了回放，顺便纪念一下自己的身家已经达到六位数。
　　其实采取更激进的下注方式，可以赢得更多，但他还是按照一开始制定的计划稳扎稳打。
　　他才十六岁，还有大把的时间。
　　除了补课之外，暑假暂时没有其他计划，那次父子谈心之后他已经决定把高中生当做自己的“主业”。
　　所以这一天他背着书包，来到西城广场的新华书店，准备挑几本辅导书。
　　教辅资料可能是出版业的一大支柱，对于学校和师生来说，都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这不是说教材的编写水平不高，只是教材是为授课准备的，而教辅资料是为了应试。
　　何况教材配套的那点习题，训练量远远远远不够。
　　教辅资料通常堆放在书店里最容易找到的核心位置，按照小学－初中－高中不同阶段各自分好。
　　旁边则是电视广告上天天循环的好记星、背背佳之类。
　　这是那个时代的“网红产品”。
　　林一找到高一数理化的资料，正在翻阅的时候，听到旁边响起一个小声的呼唤：
　　“林一？”
　　他转身看了一下，是一个同班的女生，叫作冯文茜，张家琪的前室友。
　　她一米六左右的个子，学校里常见的齐耳短发，一张小圆脸颇为可爱。
　　今天穿着宽松的T恤和针织裤，显得很居家。
　　林一忽然想到，好像顾采薇是班级里为数不多的留着过肩长发的女生，因为打理长发比较花时间。
　　所以这也是某些女生嘴里，她作为“差生”的罪证之一。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低头跟冯文茜打了个招呼：
　　“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我家在附近，过来看看书。”
　　她晃了一下手上的一本书，林一看到封面上写着《叶嘉莹说初盛唐诗》。
　　这年头所谓的文艺女青年，压案头的有“三大俗”：
　　林徽因的“你是人间四月天”、仓央嘉措的“不负如来不负卿”，还有纳兰容若的“人生若只如初见”。
　　殊不知这个年纪，正是在初见，何须只如？
　　诗不是说不好，烂大街了逼格就往下掉。
　　林一跟冯文茜并无深交，想起上辈子这个女生似乎是念的传媒大学，毕业后听说当了记者。
　　“你呢？”
　　“哦，我过来选几本辅导书。”
　　“看不出你这么用功啊，暑假还买书自学。”
　　“没办法，期末考砸了，被老赵训了一顿还叫了家长，过两天还得去飞跃补习。”
　　两个人其实不太熟，在学校只是点头之交。
　　不过难得在校外碰上所以多聊了几句，冯文茜还分享了一下她用过的辅导书的经验。
　　林一挑好之后，想了一下又拿了同系列高二的资料。
　　他周围看看，这个书店很小，连个座位都没有，看书的人要不索性站着，要不倚靠着书架坐着。
　　后面的书架之间还有一些来蹭空调纳凉的闲人，干脆地躺在木质地板上，有时还撩起衣服露出鼓鼓的肚腩。
　　他看了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就对冯文茜说：“谢谢你的建议，我请你吃个饭吧。”
　　“你等我一下，我先去结个账。”
　　他走到书店门口的柜台，收银员熟练地拿起几本书分别扫了一下条形码，套进写着“新华书店”的塑料袋。
　　林一往口袋里一摸，突然愣住了，他发现自己口袋里只有一张公交卡。
　　没带钱包！
　　林一回来以前，临安的电子支付网络已经非常完善，支付宝扫遍全城，他已经三五年没用过现金了。
　　回来以后在学校里一直刷临中的学生卡，在家还没花过钱，所以他这个习惯还没改过来。
　　收银员阿姨看着他这个表情已经猜到了，好意地提醒道：
　　“同学，我看你刚才跟那边那个女生聊了一会儿，是不是认识啊，要不先借一点？”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林一硬着头皮走过去开口：“那个，你带钱了么，能不能借我二百？”
　　冯文茜看他去而复返有点惊讶，不过还是利索地掏出了一个卡通图案的小钱包，抽出两张百元大钞给他。
　　“我一起过去吧，顺便把这本书买了。”
　　林一跟冯文茜一起回到柜台结好账，又等她买完书之后才道：“走吧，去隔壁开封菜吃点东西吧。”
　　今天店里人不多，林一还记得刚才说要请客的事情，排到他的时候转身问道：
　　“一起结？你要什么？”
　　冯文茜有点好笑：“你现在是准备用我借的钱，来请我吃饭吗？”
　　可能是心理作用，好像一瞬间，周围顾客都在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林一感觉自己有点社死。
　　他当然没有坚持，各自要了一份单人套餐，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林一吃东西很快，他把最后一根薯条塞进嘴里之后，发现冯文茜还在小口小口地啃汉堡，安静得好像一只小仓鼠。
　　他想了一下：“你下午还在这儿吗？”
　　“嗯……再看一会儿书吧。”
　　“要不，你等我回家拿钱给你？就几站地，我很快回来。”
　　“不用啦，开学再还就好了。”
　　林一其实也觉得太麻烦，只是他没有欠钱的习惯。
　　现在马上就走好像也不太礼貌，就索性再坐一会儿。他拿出刚刚买的辅导书，翻到选好的章节认真看了起来。
　　冯文茜吃完之后，用纸巾分别擦了擦手指和嘴巴，挥手示意不远处的服务员过来收走餐盘。
　　她转身看向林一，没有被刚才的动静惊动，仍然专注地看着书，可能遇到了难解的问题微微皱着眉。
　　从外形上来说，林一最被称道的是他的少年感。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半边脸上，左手食指的指节无意识地点在鼻尖上，冯文茜记住了这个小习惯。
　　她也没有说话，打开刚刚买下的那本《叶嘉莹说初盛唐诗》，安静地看了起来。
　　这个女孩翻书的动作非常轻柔，温文尔雅的样子。
　　林一不知不觉得翻了很多页，再抬手看表的时候发现已经三点多了，觉得时间差不多：
　　“我准备走了，你回去吗？”
　　“一起吧。”
　　冯文茜就一本书，合上直接拿在手里。
　　两人在公交车站挥手告别。
　　广场上有一群小孩子踩着单排轮滑玩得不亦乐乎，冯文茜驻足看了几眼，才继续往家走去。


第20章 同桌的你
　　林一在家看辅导书自学了两天，发现效果很一般。
　　所以说如果谁都能自学成才的话，还要老师干什么？
　　补习班开课的第一天，林一老老实实地背上书包，早早地赶到了上课的地点。
　　这是一栋三层小楼，他找到自己的班级，进去的时候还一个人都没有。
　　他摸到最后一排靠近后门的这个位置坐下，这是大学时候养成的习惯，方便溜出去的时候动静能小一点。
　　虽然这次他并没有打算逃课。
　　慢慢地稀稀拉拉有一些同学进来，来补习的多少还是有点上进心，听讲当然要坐前排。
　　所以除了林一，座位是从前往后逐渐被占据。
　　当然，这些人的关系毕竟不是真正的同班同学，除了有原本就一起进来的同学会坐在一起，其他人一般不会坐到陌生人的旁边。
　　还好教室足够大，一个人两张桌子看起来也坐得下。
　　过了一会儿上课铃声一响，一个中年男老师夹着保温杯走到讲台上，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各位同学好，我姓黄，你们叫我黄老师就可以了。”
　　不知道是不是数学老师的职业特点，这个黄老师语速飞快。
　　十几天的师生缘分，他没有介绍更多。
　　黄老师直接进入正题，拿出带来的一套卷子，也不细数，在每一列的第一桌分别放了一叠：
　　“这一期的数学课由我来上，大家不用带课本，直接看我发的讲义。”
　　“前面的同学往后传一下，一人一张……最后面有不够的相互调剂一下，有多的就直接拿着打草稿好了……”
　　“报告。”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一抬头，果然是顾采薇，她敲了敲打开的教室门。
　　她今天穿着一件娃娃领的碎花连衣裙，脚下一双简单的帆布鞋加隐形袜，用手半遮着空气刘海，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教室里沉寂了一秒钟，男生们乍看到这么漂亮清纯的女生眼睛都亮了一下。
　　没想到一个暑假补习班还有这种额外收获，果然上帝真的青睐努力的男孩子吧！
　　“进来吧，随便找空位子坐。”
　　黄老师招了招手：“我强调一下，我们虽然不是在学校，但是大家尽量也不要迟到……”
　　顾采薇在门口看到林一，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她径直穿过大半个教室，走到最后一排坐在了他的旁边，让眼神一路追随着她的其他男生大失所望。
　　“你怎么来了？你好像从来不上补习班的。”
　　“我这个成绩，不应该上补习班吗？”
　　“……”
　　听起来很有道理，林一被说服了。
　　因为黄老师已经正式开始讲课了，林一也不再搭话，不过他的左臂很快被笔帽戳了一下。
　　他无奈转过去：“怎么了？”
　　“我没有讲义。”顾采薇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歪头看着他。
　　还好刚才传到林一这里多了两张，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递给了顾采薇，继续开始听讲。
　　又被戳了一下。
　　林一没说话，再次转过头，用眼神表示疑惑。
　　“讲到哪里啦？”顾采薇没有发出声音，用嘴型示意。
　　林一伸手用他的笔尖指了一下。
　　这下终于消停了一会儿，可以安心上课了。
　　讲台上，黄老师发现下面的学生注意力不太集中。
　　一方面，前些天已经休息了一段时间，学习状态有点松懈，第一天上课还没适应过来。
　　另一方面，刚才那个漂亮的女生一出现，青春期的小男生们都有点心不在焉。
　　他决定给课堂提提神，以他的经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
　　——点名。
　　他抓起角落里的班级名册，随口说道：
　　“这样吧，这道题我们找一个女同学到黑板上来做一下吧……李敏。”
　　他抬起头看了一下，可是没人站起来，于是皱了皱眉头重复了一下：“李敏，李敏同学来了吗？”
　　坐在教室中间的一个男生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头都不敢抬，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来了，老师。”
　　“不好意思这位同学。”
　　黄老师反应很快，迅速地打了个圆场，“老师年轻的时候，最喜欢香港一个女演员叫张敏，所以下意识觉得这个名字是女生……”
　　“呵呵，你们这个年纪可能都没听过了，那这样我重新叫一个男生吧……”
　　这次他仔细看了一眼，谨慎地问道：“鲁彬彬同学在吗？”
　　“老师，我是女生。”
　　后排有一个高个子的女孩不爽地举手。
　　这次黄老师有点尴尬了：“我特意认真看了下，是彬彬有礼的彬彬，不是范冰冰李冰冰的那个冰冰……”
　　他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现在的家长给孩子起名怎么都这么中性的……”
　　“哈哈……”
　　顾采薇觉得有点好笑。
　　林一看了她一眼，这个家伙的笑点还是这么低，难怪后来被黑粉叫作“傻姑”。
　　台上的黄老师调整得很快，他直接合上名册说：
　　“那我不拿这个点了，刚才迟到的那个女生，没错就是你，这道题你上来做一下吧。”
　　他拿着粉笔的手指向了顾采薇。
　　顾采薇没想到笑了一下就惹祸上身，她在课桌下面隐蔽地扯了一下林一的衣服，意思是“江湖救急”。
　　还好林一是个讲义气的，不能见死不救。
　　这道题不复杂，只是顾采薇刚才没仔细听，林一笔下不停刷刷写好了几行关键步骤，推到她桌子上。
　　黄老师在讲台上把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如果是在自己学校里他肯定要讲几句。
　　但是在补习班，兼职而已他不会多管闲事。
　　所以顾采薇带着林一给的小抄走上去，把答案工整地誊在黑板上。
　　她是经常写黑板报的文艺标兵，字迹娟秀，板书很好看。
　　赏心悦目。
　　黄老师赞许地点点头：“字很漂亮，人也很漂亮。”
　　“刚才我叫的两个都是女明星的名字，同学你看起来也有当大明星的潜质啊……”
　　他打着哈哈把刚才的小乌龙揭过去。
　　顾采薇很习惯别人的称赞，落落大方地向老师道谢，走回来坐下之后，发现林一惊奇地看着她。
　　“怎么啦？”顾采薇打量了一下自己，没沾什么奇怪的东西回来啊。
　　“这个老师有点玄学，嘴开过光。”


第21章 坚持不要脸
    第二节课下课铃一响，黄老师迅速地说完最后一句话，然后拿起讲义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地走出教室。
　　这个背影格外潇洒。
　　因为没有拖堂习惯的老师都是好老师。
　　林一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旁边的顾采薇：
　　“你下节课在哪里？”
　　“物理课，203。”
　　林一毫不意外和自己的课表一样，他单肩搭上书包。
　　“走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明双肩的书包大家都只背一边了，否则就会显得很土气。
　　这时，一个不认识的男生逆着人流从正往外走的学生中挤过来，凑到顾采薇身边殷勤地问道：
　　“同学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
　　这孩子五官倒不难看，但是可能激素紊乱，脸上爆满了青春痘，坑坑洼洼跟月球表面似的。
　　顾采薇把他当成空气，还往林一这边看了一眼。
　　那个男生好像这才看到林一：
　　“同学，请问你们两个是一起的吗？”
　　其实他明明一开始也看到了林一，毕竟他们已经坐在一起两节课了，上课的时候还在黄老师眼皮子地下搞小动作。
　　结果上来却只问顾采薇，这就叫“目中无人”。
　　林一懒得把自己的礼貌留给这种货，一言不发地跟顾采薇一起走出教室。
　　两人找到了203，林一还是习惯性坐到后门边的最后一排，顾采薇当然还是坐在他旁边。
　　她一边拿出文具一边抱怨：“你怎么喜欢坐这么后面？”
　　林一没有给她介绍大学逃课的经验。
　　“如果我认真听课的话，坐哪里都一样；如果你不认真听课的话，也坐哪里都一样。”
　　顾采薇被呛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还击，刚才那个男生居然又阴魂不散地坐到了他们前面。
　　这次他先把林一当成“攻略目标”：
　　“好巧啊同学，没想到这节课还是一个班，我们认识一下吧。”
　　“我是西溪高级中学的李洋，你们呢？”
　　西溪高级中学，人称西中，是临安市内的前三所重点高中之一，以校规严厉著称。
　　林一对这个没眼色的家伙有点烦了，决定打断他的施法：
　　“我们两个是临中的。”
　　临中虽然在省内地位受到挑战，但是在临安市内还是可以自信地说一句：
　　“老子天下第一！”
　　李洋果然话音一滞，不过他还没有放弃，接着说道：“临中我也有很多朋友的，你们是几班的？”
　　他的小算盘是，问到班级就可以托人去打听名字。
　　这样的美少女绝不会寂寂无名的。
　　至于旁边的林一？
　　爱谁谁。
　　林一决定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我们十五班的。”
　　李洋动作很快，仿佛为了证明“在临中有很多朋友”不是瞎说，他立刻掏出手机发了几条短信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尴尬地抬起头：“同学你太会开玩笑了，临中这个年级只有十四个班。”
　　“是吗？那我记错了。”
　　李洋终于发现林一是个不好啃的硬骨头，决定还是直接跟顾采薇搭话。
　　“同学，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认识一下……”
　　可惜顾采薇好像是听力障碍似的，不管这货说什么不光一句话不接，而且连头也不抬。
　　她运指如飞地按着自己的诺基亚N97键盘，不知道在跟谁发着短信。
　　林一偏头看了一眼，收件人是“张家琪”，正在编辑内容是“家琪，我今天在外面碰到一只烦人的苍蝇……”
　　还好很快上课铃就响了，这节课的物理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来，又是一个拿着保温瓶的中年男老师。
　　李洋只好先转过去听课。
　　林一本以为世界终于可以清净了，没想到这个货的迷惑表演才刚刚开始。
　　他整节课表现得异常活跃。
　　每当老师在台上讲一个知识点他就自言自语地接一句“对”，讲一个题他就接一个“没错”。
　　好不容易又等到叫人回答问题的环节，他很激动地高举双手：
　　“老师，这题我会。”
　　物理老师对他的热情也很惊讶，不知道这么简单一道题有什么好争的：“那就你来答吧，同学。”
　　他几乎是原地蹦起来，大声地回答完毕，等物理老师确认正确后，坐下的时候还得意洋洋地转身笑了一下。
　　对于他的这番演出，林一和顾采薇用嘴型无声地交换了一下意见。
　　林一说的是：“拙劣。”
　　顾采薇同学更直接，她说的是：“傻叉。”
　　林一不知道他上蹿下跳是想表现什么，毕竟这只是一个难度最低的“基础班”而已。
　　真正的学霸根本不会在补习班浪费时间。
　　而且同在这个培训学校里，楼上还有难度更大的“提高班”。
　　熬到课间，这货又转过来想要搭话，这次林一抢先开口了：“李洋同学，看你上课这么厉害，想必成绩一定很好吧？”
　　李洋“谦虚”地笑了一下：“哪里，我在学校只勉强排到前一百而已。”
　　？？？
　　西中的年级前一百在这儿上基础班？
　　你他妈在逗我？
　　这个装逼的剧本太不严谨了。
　　林一已经基本可以断定，刚才这个家伙说的话全都是在放屁。
　　他懒得拆穿，只是跟顾采薇说：“那我们换个位置吧。”
　　顾采薇忍了一节课了，利索地收拾起来。
　　李洋愣了一下：“怎，怎么了？”
　　林一淡定地说：“忘记告诉你了，我们两个不喜欢和成绩好的同学坐得太近，容易过敏。”
　　他提起书包，和顾采薇走到教室另一个角落坐下。
　　李洋不知道是不是听过一句话，叫作追女孩有三招：
　　第一坚持，第二不要脸，第三坚持不要脸。
　　当他还继续跟过来坐到顾采薇前面的时候，林一很想说一句：
　　同学，你练废了，走火入魔了。
　　“哐！”
　　林一从位置上霍然站起来，椅子往后退了好几公分，发出难听的擦地声，整个班级的视线都汇聚过来。
　　李洋吓了一跳，还强撑着说：“你，你想干嘛？教室你家开的啊，我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顾采薇扯住他的袖子，有点担忧地说：“别打架。”
　　林一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了一句自以为帅气的台词：
　　“我食脑的。”


第22章 一文不值
　　林一说完径直上了讲台，拿起物理老师搁在桌角的班级名册看了一眼，然后又大步走出了教室。
　　由于他的粤语过于蹩脚，那句话顾采薇和李洋都没听懂。
　　“这……这是认怂了？”
　　李洋继而有些喜出望外，他转向顾采薇得意地说：“这个同学看上去高高的，但是太瘦弱了，胆子居然这么小，我又没吓他……”
　　“我跟你说同学，有的男生就是中看不中用的……”
　　顾采薇充耳不闻，只是看着林一离去的背影。
　　李洋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林一已经回来了，后面还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看起来是培训学校的工作人员。
　　那个工作人员跟着他到讲台上拿了名册，然后一直走到李洋这里，林一指了一下：“就是他。”
　　那个工作人员先问了一句：“同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洋还是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呆了一下报上自己的名字。
　　工作人员用手指点着扫过整个名册，确认之后说道：“这节课的名册上没有你的名字，请问你报过这门课吗？”
　　“我……我……”
　　他一开始支支吾吾，磕巴了几下才大声道：
　　“我一开始忘了报物理课，我现在补上可以吗？就报这个班，我明天来交费！”
　　“不好意思同学，我们开课之后就不接受增加学员了。请你先跟我出来一下吧，我们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这是商业化的补习班，没交钱当然不能听课。
　　李洋毕竟还只是个高中生，没几句话就被难住了。
　　他也不敢跟大人玩死皮赖脸那一套，只好垂头丧气地收好书包，跟着工作人员走出了教室。
　　“你怎么看出来他没报这门课的？”顾采薇很好奇。
　　林·高中生名侦探工藤新·一伸出第一根手指：
　　“首先，数学课上完的时候他没有跟我们一起过来，如果他也上这门课的话应该顺路。”
　　“所以可能只是听到我们说要来这间教室，不甘心才跟过来。”
　　第二根，“其次，我发现老师上课之前点名的时候，他没有答到。”
　　第三根，“最后，我去教务处之前还特意看了讲台上的班级名册，上面没有他的名字。”
　　“而且他也不是西中的。”
　　顾采薇觉得这些比上课有意思多了，好像小时候玩过的叫小虎队的侦探冒险小说：
　　“你怎么知道？”
　　“我先让教务处那人在系统里查了一下李洋这个名字，我探头看了一眼资料上填的不是西中。”
　　“那他为什么冒充是西中的？”
　　“可能是因为西中离这里比较近，谁知道呢？”
　　得亏他没有冒充临中的，不然露馅更快。
　　这时上课铃也再次响了，物理老师准时地走进教室，喝了一口水：“好同学们，我们接着刚才的地方讲……”
　　林一在心里给刚才那个李洋下了个判决：
　　足够不要脸。
　　但是装逼的手法还太Low。
　　希望今天的教训能让这个年轻人迷途知返。
　　不用谢。
　　……
　　“有科学研究表明，中午开饭前的最后一节课，时间会过得特别慢。”
　　“是吗，哪个科学家研究的？”
　　“爱因斯坦。”
　　林一嘴上扯着淡，手上一边收着文具和讲义。
　　现在已经是第二节物理课下课之后，他没有问顾采薇下午的化学课上不上，而是问道：
　　“中午你怎么吃？”
　　“附近我都不熟，你有什么推荐吗？”
　　“下楼看看吧。”
　　培训学校没有对着主路开门，这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子。
　　林一走下门口的台阶，在沙县小吃和黄焖鸡米饭之间权衡了一下，选择了兰州拉面。
　　他刚迈了一步，又被扯住了袖子。
　　“你去哪里？”
　　他用手指了指对面那家的小门脸。
　　顾采薇有点嫌弃：“不要吧，我们换一家。那里油腻腻的，看着不太干净。”
　　她还略微提了漂亮的裙摆展示了一下。
　　“弄脏了裙子，回家会被妈妈说的。”
　　林一心里吐槽，莫非她去过最糟糕的用餐环境就是开封菜和金拱门吗？
　　但是他不打算惯着，直接往兰州拉面走过去，留下一句：“那你自己找个地方吃，我就在这儿吃。”
　　顾采薇生气得跺脚：“大不了我请你吃嘛！”
　　林一的脚步定住了。
　　他原地停顿了一下，转身走回来，在顾采薇身前很近的地方才停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少女幽香。
　　顾采薇有点紧张，她现在要微仰着头才能看着林一，但又觉得退后的话就示弱了。
　　“顾采薇同学，”
　　林一用一种特别认真的语气说：“请你不要随随便便说要请一个男生吃饭，这样很没有礼貌……”
　　“特别是你这样一个漂亮的女生。”
　　顾采薇不喜欢他这个说教的语气，不服气地说：“哪里不礼貌？明明应该很荣幸啊！”
　　“可能有人会觉得荣幸，但也有人会觉得难过。”
　　林一还是心软了一下，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吧，到大路上看看有什么吃的。”
　　“等等我啊！”
　　顾采薇还在想他刚才那句话，发现他已经往外走了，只好赶紧跟上。
　　……
　　过了一会儿他们走进一家知味观，林一用眼神请示了一下。
　　顾采薇扫视一圈，点点头表示准了。
　　林一要了一碗片儿川和一份小笼包，顾采薇只要了一碗馄饨。
　　当然没有人请客，他们各付各的。
　　经历不久前跟冯文茜借钱的“社死”之后，林一现在每天都带足现金。
　　林一依旧吃得很快，他吃完之后顾采薇还在舀起一只馄饨吹着气。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好像在发呆。
　　过了一会儿，顾采薇拿纸巾擦擦嘴：“我吃饱了。”
　　林一回过神看了一眼：“一碗馄饨还剩半碗，你真的很浪费粮食。”
　　顾采薇刚才的斗气还没走出来，下意识地说：
　　“那你把它吃完啊。”
　　刚说完她就有点后悔，微不可察地脸红了一下，吃同一碗馄饨太暧昧了。
　　林一当然不会吃，因为他已经饱了。
　　“哎，”
　　顾采薇想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先前的疑惑：“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被我请吃饭会难过？”
　　林一没有回答，他想起了上辈子一些不开心的往事。
　　顾采薇看林一不搭理，生气地鼓鼓嘴：“我觉得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我以前什么样？”
　　林一很诧异，高一的时候他们几乎没什么交集，直到高三之前他们的关系都是“校花和他的普通同学”。
　　顾采薇没有回答，好像两个人都隐瞒了一个答案，这样子才算扯平了。
　　林一也沉默了，他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思绪越飘越远。
　　……
　　男孩什么时候开始长大呢？
　　从他意识到
　　——少年的自尊心啊，它一文不值。


第23章 母后驾到
　　临安是著名的国内四大火炉之一，七月的午后热浪滚滚，空气焦灼得好像随时要燃烧起来。
　　这个小培训学校里，每个教室都在上着课。
　　不过都关着门的缘故，所以楼道里倒显得很安静，一阵微风穿堂而过带来一丝凉爽。
　　“嘀嗒”
　　“嘀嗒”
　　楼梯下方传来一个不疾不徐、很有节奏的声音，这是高跟鞋踏在光洁的台阶上发出来的。
　　终于拐角处出现了一个身影，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美貌少妇，带着宽大的墨镜几乎遮住半张脸。
　　她的仪态很好，上楼的时候并不扶着楼梯，走得颇为优雅。
　　“教务处……”
　　她嘴里默念了一下，左右看看，辨认了方向继续往里走去。
　　办公室里正坐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她看到这位不认识的墨镜女子走进来，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这位女士，您是学生家长吗，请问您有什么事？”
　　有的人光凭气度，就让人不由自主地用上敬语。
　　“我想看一下，我女儿就读班级……的学生名册。”
　　她摘下了那副墨镜，露出精致姣好的面容。
　　……
　　顾采薇不是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大部分的时候她都很快乐，或者说她很擅长快乐。
　　所以他们吃完饭回到教室之后，顾采薇很快就不emo了。
　　她用笔帽戳了戳林一的手臂。
　　林一懒得搭理，他是真的来认真学习的。
　　顾采薇有点无聊，于是又掏出手机和张家琪发起了短信，她把键盘按得特别大声，好像不想让某人好好听课。
　　化学课下课之后，他们在教室后面收拾东西，又有一个头铁的男生想上来搭讪。
　　还好，这个不像上午的李洋那么能（bu）坚（yao）持（lian），被顾采薇无视之后就自行败退了，省的林一出手。
　　“唉。”
　　顾采薇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林一已经有所觉悟了，他谨慎地“嗯？”了一声。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上补习班了吧。”
　　“你现在的意思……是在炫耀吗？”
　　“哪儿有！我是在苦恼啊……苦恼！为什么到哪里都有这么多苍蝇？”
　　“你下次凡尔赛的时候，能不能先控制住你上扬的嘴角？”
　　“什么叫凡尔赛？”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苍蝇叮的是什么？是屎啊，我从来没听过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所以说学好文化真的很重要……”
　　两个人一起打打闹闹下楼的时候，林一始终抬着胳膊格挡和闪躲。
　　因为他是被打的那个。
　　结果听到顾采薇突然喊了一声：
　　“妈妈？”
　　他惊讶地转过头，果然看到顾妈妈从一辆红色保时捷上开门走下来，大墨镜早已经摘下来留在了车里。
　　她今天穿着蒂凡尼的经典小黑裙，窄窄的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精致的锁骨上挂下一条耀眼的钻石项链。
　　小巧玲珑的耳垂点缀着一对珍珠耳环，戴着翡翠玉镯的手上，挎着一只爱马仕铂金包。
　　如果只用一个词形容她今天这一身的话，林一想了想他应该会用：
　　“珠光宝气”。
　　但怎么说呢，不愧是后来的“最美星妈”，这种略俗气的搭配穿在她身上居然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明艳逼人。
　　顾采薇很意外，心虚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林一，不知道刚才的打闹有没有被妈妈看到。
　　林一心想这是什么反应，搞得好像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似的。
　　他很坦然地走过去，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顾阿姨您好。”
　　“林同学长得很清秀啊。”
　　“您叫我林一就可以了。今天看到阿姨才知道，顾采薇同学的容貌，完全是有传承的。”
　　“林一同学很会讲话。”
　　顾采薇有点没明白状况，怎么好像不需要自己介绍，他们两个已经很熟络地聊起来了。
　　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妈妈，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说，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吗？”
　　顾妈妈一直在仔细打量着林一，看都不看自己的傻女儿：“我正好在附近见了个朋友，顺路就过来接你了。”
　　天气有点热，她很快摆了摆手：
　　“林一同学住在哪里？我顺路把你捎回去吧。”
　　还真是去哪里都顺路啊，林一心里吐槽一句。
　　“不用了阿姨，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好了，很方便的。”林一转身告辞，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
　　“车上凉快一点……”这是顾采薇小声说的。
　　林一没有回头，挥了挥手算是回应。
　　……
　　红色保时捷上，顾妈妈开着车，顾采薇坐在副驾驶席上，朝着她正在喋喋不休：
　　“妈妈，上次我跟你说，那个九班的体育委员找我告白，我都拒绝了他还想拉我手，当时我都被吓到了。”
　　“就是林一最先站出来保护我的，家琪说他那天特别MAN……”
　　“林一人超好的，他以前……”
　　“对了，你知道他为什么叫林一吗，是因为……”
　　顾妈妈沉吟了一下：“这个男孩子确实……挺特别的。”
　　“是吧，”
　　顾采薇觉得这应该算夸奖了，“不过你今天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我都还没介绍。”
　　“你以前自己讲过。”
　　“我讲过吗？”顾采薇努力地回忆一番，还是没能想起来。
　　顾妈妈已经切换了话题：
　　“小薇，你说高考你还想试一下，我也尊重你。不过出国的准备你也不能落下，下个月吧，我给你报了一个越州的托福班……”
　　……
　　此时林一正在公交车站的站台上，站了一会儿已经浑身冒汗。
　　好在公交车总算来了，他上车之后才感到一丝凉爽。
　　林一回想了一下刚才和顾妈妈的见面，居然觉得有一点好笑。
　　太像了。
　　上辈子只有一面之缘，明明时间、地点、场合都完全不一样，但是给他的感觉是那么像。
　　2013年的夏天，顾采薇出道在即，却跑到京城来说要当面感谢他。
　　他选择避而不见，没想到躲得了小的，躲不了大的。
　　这位女士的突然造访让他避无可避。
　　算羞辱吗？
　　不，她始终彬彬有礼，没有说任何不得体的话。
　　以答谢之名，递出拒人千里之外的信号。
　　只是过于“多此一举”吧。
　　她本来想要阻止的事情，一开始就不会发生。
　　后来呢？
　　后来所有人只看到顾采薇的一飞冲天。
　　只有在那些零碎模糊的照片里，林一才偶尔看到顾采薇身后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如果说，顾采薇有“隐形的翅膀”，那她就是“隐形的翅膀”。
　　无论如何。
　　“好久不见了。”
　　“顾长歌女士。”


第24章 跟着采薇去旅行
　　第二天一早，林一还是第一个到的教室，他有点担心昨天那个李洋再起什么幺蛾子。
　　但是一直等到快上课，还没见到那张爆痘的脸出现。
　　顾采薇同学今天总算没有迟到，赶在上课铃响之前走进了教室，很自然地坐在林一旁边。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走路是一步一踮脚，两步一转圈，嘴里还轻轻哼着歌：
　　“玫瑰花的葬礼，埋葬关于你的记忆，感觉双手麻痹不能自已，已拉不住你……”
　　顾采薇坐下来，发现林一紧盯着门口，好奇地问道：
　　“看什么呢？”
　　“我在看昨天那个李洋。”
　　“他怎么了，他要暗算你？”她的脑袋里昨天那件事已经结束了。
　　“以我的智商，你觉得他能暗算得到我吗？”
　　林一瞥了一眼某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女同学。
　　顾采薇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是哦，你说他会不会叫一帮兄弟，过来打你一顿？”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用上这种非常期待的表情？”
　　“哈哈，我想想就觉得这个画面有点好笑……”
　　可惜顾采薇最后还是没看成这个热闹，直到黄老师带着讲义开始第一节课，李洋还是没有出现。
　　课间的时间，林一又到教务处找那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打探了一下，过了一会儿面色古怪地回来了。
　　“怎么样？”顾采薇有点迫不及待。
　　“教务处的人说，他昨天一开始坚持要加课，但是学校不同意，所以后来他又威胁说要退课。”
　　林一猜想，本来收钱的事情未必不能通融，但那小子明显不安分，学校不愿意给自己找事儿也很正常。
　　“那他退了吗？”
　　“当然没有，学校就没有退课的规矩，何况昨天已经上了一天的课了。”
　　退课的规矩有没有不知道，退钱的规矩肯定没有。
　　培训学校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把这儿当什么，公共厕所咩？
　　公共厕所都没听说退钱的。
　　“那他今天怎么没来呢？”
　　“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没脸来了吧。昨天先是在我们这里吃了瘪，后来又得罪了学校。”
　　所以严格算起来，他现在应该算“旷课”状态。
　　不过林一还是小心翼翼了一整天，虽然早上是开玩笑，但他只怕那种不讲道理的。
　　还好一整天都平安无事。
　　事实证明李洋充其量只是校园里的小混子，还没有蜕变成社会上的大流氓。
　　这样也好，也省的林一再提防他。
　　只不过顾采薇对他这种“胆小如鼠”的行为大加嘲讽。
　　林一无语。
　　我他妈是在为谁操心？
　　……
　　顾小公主的午膳是和顾长歌女士一起吃的，她早上开车送来，下午放学接走，上课的时候没准就在附近哪个地方呆着。
　　林一心里在感慨，顾长歌女士这个亲妈当得跟保姆似的。
　　也不知道是在提防谁。
　　当然他不会在顾采薇面前吐槽，这孩子看着不太聪明还算好相处，但如果敢说她妈坏话，那是真的会翻脸。
　　她走之前还礼节性地问了一句：“你要不要一起去？我妈妈很好说话的。”
　　林一当然不会去，那得多没眼色。
　　所以他今天终于可以去昨天相中的兰州拉面试试口味了。
　　事实证明，能在校门口这种位置生存下来的小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用料扎实，风味纯正。
　　林一打了个饱嗝。
　　……
　　隔天上午。
　　对于顾采薇同学来说，如果她能一心一意、全神贯注地听完一节数学课……
　　那一定是你在做梦。
　　她拿笔帽戳了一下林一。
　　林一现在对此已经完全免疫了，也就是课间的时候才搭理一下，上课的时候就当被蚊子咬了。
　　顾采薇脑袋枕着胳膊躺在课桌上，另一只手玩着一块橡皮，好像刚才的数学课多么令人昏昏欲睡。
　　公道地说，黄老师虽然分不清点名册上的名字是男生还是女生，但讲课水平还是不错的。
　　尽管语速很快，但是讲得深入浅出，很适合他们这个基础的学生。
　　讲义编得也不错，把解题的思路和要点写清楚，别的废话一句没有。
　　“林一，你想去美国念书吗？”顾采薇突兀问道。
　　“美国啊……”
　　他对大洋彼岸的那个国家没有太多的想象，也没有兴趣。
　　林一沉吟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首先，他是从十二年以后回来的，对任何外国都没有这个年代那种普遍的崇拜感。
　　其次，他的英语课是最烂的。
　　再深入分析一下原因的话，英语作业是他抄得最多的……
　　除了作文之外都是选择题，两分钟一张卷子，真的爽。
　　咳咳。
　　上面那句划掉。
　　抄作业是不对的，请所有在校学生不要效仿。
　　总之，林一看老电影老剧的时候，特别不理解一个场景，就是八九十年代那些拼了老命要出国的人，不惜妻离子散。
　　有必要吗？
　　可能这就是代沟吧。
　　“为什么啊？”
　　顾采薇抬起头，“大家都说美国很好啊，风景特别漂亮，有很多公园，可以拍很多好看的照片……”
　　“好玩的地方很多，有迪士尼，有好莱坞，还有夏威夷……”
　　“好吃的也很多，不过我不太喜欢吃西餐，不知道有没有正宗的中餐馆，我喜欢吃辣的……”
　　林一打断道：“顾采薇同学，你刚才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学在美国》，反而像是《跟着采薇去旅行》，根本不是同一个频道。”
　　“留学难道不就是这样的吗？”
　　“谁给你的胆量，诽谤所有留学生的名誉？你知道有人在麻省理工学习了四年，哈佛校园就在对面却一次都没去过吗……”
　　顾采薇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她理想中的留学生涯就是吃喝玩乐的同时拿到毕业证。
　　“我又不打算去麻省理工。”
　　也是，不能指望一个用中文听数学课都觉得催眠的人，出去了之后就基因突变爱上学习了，那简直是生物学奇迹。
　　“说得好像你想去就能去似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林一被锤了一下，顾采薇这个动作现在使得越来越顺手了。
　　“好吧，”
　　林一认真了一点，“你读过《白马啸西风》吗？”
　　“没有，是讲什么的？”
　　“和文盲交流真累啊……”
　　顾采薇：铁拳警告。
　　“好吧，我的意思是说……”
　　“你提到的那些再好，可是我偏不喜欢。”
　　“那你喜欢哪里？”
　　“我喜欢江南的小桥流水，也喜欢塞北的大漠孤烟；我喜欢夕阳斜照的渔舟唱晚，也喜欢雨后初晴的山居秋暝；我喜欢田园牧歌里的蛙声一片，也喜欢摩天大楼间的万家灯火。”
　　“总之，我喜欢我的家。”


第25章 暗恋是一种病
　　充实的学习时光总是短暂的，至少对林一来说是这样。
　　顾采薇同学这十几天，对于听课仍然头晕脑胀，记的笔记还没有在课堂上发出的短信多。
　　这补习班算是白上了。
　　根据她闲聊中的透露，结课之后顾长歌女士应该会带她回越州，那是她的老家。
　　越州乃是西施故里，著名的美人乡。
　　最后一天上课的时候，她好像有点欲言又止，但林一没有主动问，所以最终没有开口。
　　坚持认真听课了十几天，林一的学习热情已经透支了，当他决定给自己找点其他事情的时候，才发现好像有点无所事事。
　　暑假还有一个月左右，林一仔细考虑了一下，夏天最应该干什么呢？
　　答案是游泳。
　　但是林一他不会。
　　所以他决定找一个会游泳的人来教自己，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老熊，看那样子浮力小不了。
　　老熊果然会，而且游得不错。
　　但游得不错不代表是个好教练，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玩，而把林一丢在浅水区扑腾。
　　差不多花了二十天的时间，在主要靠自己摸索的情况下，林一才勉强学了个七七八八。
　　什么，展开说说？
　　一个男生教另一个男生游泳能有什么值得展开说说的？
　　用老熊的话说：
　　“一脚踹下去就完了。”
　　……
　　暑假的最后几天，同学们都在干什么？
　　赶作业。
　　其实，大部分暑假作业开学以后并没有人看，只是丢在仓库里吃灰。
　　一段时间以后，在学校处理废纸的时候被统一清空掉。
　　除了一些特定的需要反馈的部分，特别是所谓家校互动或者跟课外实践有关的，你什么时候见老师们讲评过暑假作业？
　　不过话虽如此，同学们还是没有胆量直接交一份空白作业上去。
　　也不敢像刘鹏飞那样明晃晃地写一个“略”。
　　只好为难自己，利用暑假的最后几天拼命把作业本填满，时间表细致地安排到小时，比高考冲刺还紧张。
　　林一对此还是有一点心得的，所以今天他早早地来到宝石山下的之江图书馆，抢到一个自习室的位置。
　　等自习室坐满人之后，他在里面穿梭了一番，果然活捉了一个熟人。
　　他的低调室友张晓川同学。
　　“易哥。”
　　他惊喜地拍了一下肩膀，在自习室不敢大声开口，所以只是小声地呼唤。
　　张晓川好像吓了一跳，身体颤了一下撞翻了桌上的水瓶，不小的动静引得附近几个路人纷纷侧目。
　　还好瓶子是拧着的没有洒出水。
　　他回头发现是林一，明显松了一口气，同样小声回复道：
　　“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赶作业啊。”林一嘻嘻笑道。
　　他感觉这个货的状态有点不对，四周看了一下果然找到了原因，在张晓川刚才视线的前方远处有一个留着及肩长发的少女背影。
　　其实他和这位还没有熟到凭背影认人，但是看到张晓川的状态就已经猜到了。
　　张晓川有一个暗恋多年的“童年女神”，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位。
　　临中2009级重点班一班的班花，上官樱子。
　　这个“暗恋”到底有多暗呢？
　　不能说昭告天下，至少是人尽皆知。
　　在十四班你问任何一个同学，张晓川暗恋的女生是谁，他们都会很自然地说：
　　“一班的上官樱子啊。”
　　要不说复姓听着就有一种高级感，尽管林一和她并不认识，但这位上官同学可是年级里响当当的小名人。
　　当然，有一个前提。
　　念她名字的时候，第四个字一定要念第三声而不能念轻声，不然多少会破坏这种高级感。
　　这位虽然在颜值上一进校就被顾采薇稳稳压了一头，只能屈居于班花的位置上，但其他地方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首先她就算在重点班也是尖子生之一。
　　如果进一步缩小范围到女生的话，那就是屈指可数。
　　其次她还是各类活动的活跃分子，学生会、社团都能看到她的身影，曝光率很高。
　　最近一次被公开表扬的成就，是一个高级别的英语演讲大赛冠军。
　　女超人上官樱子。
　　林一在心里总结了一下。
　　张晓川见林一已经发现了，他表情讪讪：“在自习室偶然碰到的。”
　　林一心想你在侮辱我的智商，他不客气地说：“易哥，你不会尾随人家吧，我不能看着你走向犯罪的道路……”
　　跟个痴汉似的。
　　“没有没有，”
　　张晓川听不得他瞎扯，只好承认是他故意来蹲守，“我知道她暑假里有空就会来这边自习的，从小学就这样。”
　　张晓川从小学开始，初中高中都和她同校，知道这点小习惯也正常。
　　林一本来是打算找张晓川分工把暑假作业“分工合作”一下。
　　具体来说就是各做一部分然后互相抄。
　　今天没碰到熟人也没关系，他可以先做一部分，回家之后在QQ上约一个人明天过来交换。
　　一定有人感兴趣的，谁还不知道谁啊。
　　想再少做一点，还可以更多人“分工合作”一下。
　　林一跟张晓川一说，果然他马上就答应了。
　　不过林一还想着，来都来了，这么鬼鬼祟祟地坐在女生背后算怎么回事？
　　出于江湖道义他也得帮一把。
　　他往上官樱子那边看了一眼，也没跟张晓川商量，直接走了过去。
　　因为之前不认识，他没有冒失开口，而是递了一张纸条过去：
　　“上官同学，我们可以坐你旁边这两个位置吗？”
　　林一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上官樱子，发现她的五官确实不如顾采薇精致，面无表情的脸上略显清冷，而且锐利的眼角有一种特别的……
　　智力感，他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
　　这就是天生的学霸脸啊。
　　可能是这种隐形的气场压制，她身边的座位还空着没人坐。
　　上官樱子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否认出了这个没打过交道的年级同学，在纸上回了两个字：
　　“请便。”
　　林一特意和她隔了一个位置坐下，然后向张晓川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张晓川刚才看到林一走过去，已经吓得脸色大变了，看了手势才知道让他坐到上官樱子身边去。
　　他原地犹豫了一下，才磨磨蹭蹭地整理好书包走过去，紧张地小声打了个招呼：
　　“上官。”
　　林一都想替他捂脸了，上官樱子这个全名比较长，为了方便大家通常都只叫两个字。
　　但是“上官”这种带着距离感的称呼，明显是不太亲近的普通同学用的。
　　张晓川从小学开始就跟她同学，算算认识十年了，居然连一声“樱子”都不敢叫。
　　暗恋是一种病，得治啊易哥！
　　林一痛心疾首。


第26章 他是泰迪吗
　　上官樱子听到张晓川的声音，丝毫没感到意外，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重新埋头学习。
　　林一在旁边冷眼旁观，她刚才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无喜无悲，恐怕也早就知道张晓川坐在自己后面了。
　　完了。
　　判了死刑了。
　　没救了。
　　果然，张晓川神情一黯，没有坐在林一预留的上官樱子身边的位置，反而坐到了他的另一边。
　　林一本意是想替室友助攻一下，现在发现自己莽撞了，于是不敢再秀什么骚操作，老老实实开始做题。
　　到下午的时候，林一和张晓川交换了大半天的劳动成果，然后互相复制粘贴了一波。
　　他们没再和上官樱子有任何交流，下午她比两人离开得更早一些。
　　傍晚，两人走出自习室。
　　林一检讨了一下自己，觉得应该道个歉：“不好意思啊易哥，今天弄巧成拙了，我本来想创造个机会……”
　　“唉，”
　　张晓川看起来很沧桑地叹了一口气，“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他此刻好像很有分享的欲望：
　　“我小学的时候跟她表白一次，初中的时候跟她表白两次，她每一次都拒绝了，而且态度一次比一次冷淡……”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我知道我跟她没什么机会了。”
　　“但是，喜欢她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我改不掉。”
　　说完他微微抬起头，四十五度仰望着天空，林一不知道要不要打断他的自我感动。
　　过了一会儿。
　　“那个，易哥你明天还过来吗？”
　　“应该不过来了吧，我不想影响到她……”
　　好吧。
　　那我还要重新找一个“合作伙伴”。
　　……
　　在连续找了多个合作伙伴之后，林一意外地发现，他居然在回校前就把暑假作业做完了。
　　简直是个奇迹。
　　返校日照例还是开学前一天，林一进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申城世博会你去看了么？”
　　“去了，为了看一个沙特馆我排了整整半天，不过确实挺有意思的。”
　　“太挤了，我除了人什么都没看到……”
　　许久没见的同学们，有很多见闻可以分享，三五成群凑作一堆，噼里啪啦说个没完。
　　林一先找到冯文茜归还了在书店里借的二百块钱。
　　无债真是一身轻松。
　　然后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脚下踩着六亲不认的霸道八字步，坐回到老熊旁边。
　　熊某人掌握的八卦足够听一晚上的，比如现在：
　　“哎，放假前来的那个，原来一班的钱嘉豪你记得吧？我把他的底细打探清楚了。”
　　他一脸“快来问我，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只有这个林一不感兴趣，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他很敷衍地给了两个字：
　　“讲讲。”
　　老熊有点不太满意，但还是很想分享这个八卦：“他不是被从一班赶出来的，成绩还可以。”
　　“但是他跟学校说，觉得在一班压力太大了，再呆下去可能要得心理疾病，要求换到其他班来，而且指定要到我们十四班。”
　　“那个狗日的哪里像是有心理疾病？赶紧让他去七院看看。”
　　坐在老熊前面的脏话哥主动转过来加入了这段对话，林一已经重新记起他的大名叫李武超。
　　临安七院是本市以专注于精神科疾病而闻名的一家医院，要是跟人打招呼的时候说“去七院看看”约等于：
　　“你丫脑子有病”。
　　那个货拉仇恨的天赋还是这么高啊，仅仅依靠一个自我介绍就已经被男生ANTI了。
　　老熊感觉这个捧哏比林一要热情多了。
　　所以他终于来了点说书的兴致：“其实这只是他的托词，实际原因是他在一班混不下去了。”
　　不是成绩的原因，学校不会动他，那意思是得罪同学了。
　　李武超好奇地追问道：“他干了什么吊事？”
　　老熊神秘一笑，还刻意压低了一点音量：“他跟他们班好几个女生表白了。”
　　“什么意思？”
　　“他先是跟上官樱子表白，被拒绝。然后换了个其他女生表白，又被拒绝。接着换第三个女生……”
　　“艹，发情了啊，他是泰迪吗？”
　　老熊兴奋起来：“你听我说完，这些女生把他拒了之后，本来也没怎么样，后来不知道哪两个女生突然聊起这个事了。”
　　“结果一聊不得了，她们发现这个钱嘉豪跟每个女生表白的时候，说辞都一模一样……”
　　说来也不复杂，这个货光看条件的话，确实当得起高富帅三个字。
　　女生虽然把他拒了，但不一定是没意思，重点班的女生都很要强，学习压力多大呀。
　　说不定还觉得，被一个条件不错的男生表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结果一碰头，完了。
　　人家根本就是同一套词换人在用，好像能骗到哪个算哪个。
　　这太侮辱人了！
　　“很快他被全班所有女生联手抵制了，男生也不敢跟他来往，不然会被一起抵制。他在班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所以不得不出来了。”
　　“那他为啥来我们班呢？”
　　“哎，”
　　老熊来劲了，他觉得李武超真的是特别称职的捧哏，把他要讲的下一个话题直接带出来了：
　　“他为啥来我们班呢？林一你猜猜。”
　　林一其实早就知道，但是一个听八卦的人，基本素养是不能打断讲八卦的人那种倾诉的快感。
　　所以他很配合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呢？”
　　老熊终于舒服了：“你想想，仔细想想，我们十四班在年级里最出名的是什么？”
　　“顾采薇！”
　　这下李武超都反应过来了：“靠！这狗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赵怎么把他收进来了？”
　　虽然顾采薇跟班里男生的关系都不咸不淡，但是只要她一天没有男朋友，就还是十四班的“公共财产”。
　　这种意识在上次林一带领他们赶走齐一鸣的时候就已经觉醒了。
　　保护顾采薇人人有责！
　　林一心理吐槽：赵明诚还能怎么想，肯定觉得他成绩不错是个潜力股，说不定还窃喜呢。
　　再好的老师也需要好苗子才能出成绩。
　　君不见，世界杯冠军教头的银狐里皮，尚且带不动国足吗？
　　老赵对自己班级的掌控力是没得说的，班里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他，但是一班的事情他耳目就没那么灵敏了。
　　他听到的应该恐怕是学校给的官方说辞，可能还在担心姓钱的真的心理承受能力弱呢。
　　“老赵不知道呗。一班的女生都觉得很丢脸，约好一起守口如瓶，这可是我找了一个小学同学，凭借多年的友情才打探出来的。”
　　“然后你就这么轻易地把人家的秘密卖了。”林一吐槽。


第27章 校花晋升指南
　　“我又没说是谁告诉我的……”老熊辩解了一句。
　　李武超看起来已经按捺不住他的义愤填膺了：“狗日的，老子明天就去告诉老赵！”
　　“现在晚啦，人都留下了还能塞回去么，钱嘉豪家里也不是没人的。”
　　“日！”
　　脏话哥还是这么直抒胸臆。
　　就在他们友善地讨论新同学的时候，教室里的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快到齐了，毕竟晚自习时间也快到了。
　　顾采薇风风火火地从后门小跑进来，直接瞄准他们这边，拍了一下某人的肩膀：
　　“林一！”
　　林一回过头一看，她回越州之后两人已经一个月没见了。
　　她今天穿着一件浆果色的T恤，下身是简单的牛仔裤，头戴一顶天蓝色渔夫帽，青春洋溢。
　　顾采薇直截了当地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掌，还勾了两下：
　　“暑假作业拿出来，快点！”
　　林一压根不打算问她要几门，他把所有科目的作业都从书包里拿出来摊在桌上，用手示意了一下“随便拿”。
　　作业全做完了就是这么自信。
　　顾采薇同学没有跟他客气，一股脑全抱走了。
　　回到座位上拿出自己的作业本，看来她今天晚上的工（chao）作（xie）量比较大。
　　老熊和脏话哥很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内心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以前没发现顾采薇跟班里哪个男生这么不见外啊？
　　她以前一般只抄张家琪的作业，但是现在张家琪去了文科班，两人的作业当然不一样了。
　　李武超跟林一没那么熟，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样子。
　　老熊就没这么多顾忌了，他不爽地说道：
　　“林一，你小子隐藏得很深啊，你什么时候跟顾采薇这么熟了？居然一点都不告诉我。”
　　林一想了一下，若有所悟地说：“可能是在我们三个人里，只有我看起来像是提前完成了暑假作业的？”
　　“呵呵。”
　　老熊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你的英语作业还是前几天抄我的好不好？林一我发现你跟以前确实不一样了，至少脸皮厚多了。”
　　他是林一的暑假作业“合作伙伴”之一。
　　这个时候晚自习上课铃声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咳咳咳。”
　　林一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上课了，赶紧别聊天了，一会儿被值班老师抓了要扣纪律分。”
　　“你是班长还是纪律委员，什么时候操心过班里的纪律分？”
　　老熊虽然吐槽，但还是暂时放过了他。
　　往常开学前一天，林一的状态跟今天的顾采薇差不多，不过现在他有点无所事事了。
　　想了想翻出暑假买的辅导书看了起来，明天八成有开学测验的。
    第一节自习课很快过去，他正想出去上个厕所的时候……
　　“啪！”
　　老熊一只大手拍在了他的课桌上，同时另一手抓住他的椅背，牢牢锁住了他的去路。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林一，老实交代。”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林一心里吐槽了一嘴，不过看这架势什么都不交代的话恐怕是出不去了，所以他稍微招认了一点：
　　“七月份上补习班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而已。”
　　“真的？”
　　老熊直觉没有这么简单，但看林一也不像说谎的样子，“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能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林一不慌不忙地反问。
　　老熊想了一下，顾采薇抄林一的作业这件事虽然有点反常，但还谈不上什么暧昧。
　　他决定暂时相信一次，以观后效，这才松开了双手。
　　“看在你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这次就这么算了，下不为例啊！”
　　林一不以为意，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
　　这时老熊又在跟李武超扯淡了，他看到林一回来，话风一转突然讲道：
　　“说到这个顾采薇啊，你知道她已经正式成为临中的校花了吗？”
　　李武超心想我们刚才什么时候提到了顾采薇，不过他对这个话题也很有兴趣：
　　“不是早就是了吗？高一刚进来就惊动全校了。”
　　“NONONO。”
　　老熊摇着手指，故弄玄虚地说：“虽然大家心里是公认的，但是根据惯例，校花得是高二年级的才行。”
　　“高一刚来就敢称校花，对高二学姐多不尊重啊？”
　　“所以之前，名义上的校花还是高二一班的李学姐，当然现在已经是高三一班啦……”
　　林一听到“李学姐”三个字有片刻的恍惚，但马上意识到此学姐非彼学姐。
　　李武超还在忠诚地履行工具人的职责：
　　“高三的学姐就不用尊重了吗？”
　　“哈哈哈，高三的学姐还有空争这个吗，是五三做完了还是卷子不够多？”
　　五三全称《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是一本荼毒了几代考生的邪恶教辅丛书，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好像有点道理啊，所以现在我们是高二了，顾采薇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当上校花了呗？”
　　林一听着老熊这套姑且可以命名为《校花晋升指南》的歪理邪说，偏头看向了远处顾采薇的背影。
　　她还在伏案奋笔疾书，没有意识到已经被正式册封了“临中校花”的尊号。
　　“哼哼……”
　　旁边传来了一阵不屑的嗤笑，“顾采薇这个成绩，高一一年没出过倒数前三吧？真好意思啧啧啧。”
　　“还校花叻，传出去别的学校都要说我们临中没人了。”
　　三人没注意到，一个女生刚才正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饮水机接水，听到他们的话终于忍不住嘲讽道。
　　回头看去，发现是暑假之前，分班后来到他们班的六男二女中的一位，名叫方怡。
　　她其实也是个看着顺眼的小美女，在以前的班级恐怕还算是个焦点人物。
　　但是十四班的男生已经被顾采薇拔高了审美标准，所以对她的到来并没有溅起什么水花。
　　林一心知，这位就是未来两年顾采薇在班里的主要对手。
　　当然说对手有点不太准确，因为只有她单方面看不惯顾采薇。
　　顾采薇那种懒散的性格，除非被怼到脸上，否则是不稀罕搭理的。
　　偷听别人讲话还这么理直气壮？
　　李武超跟她不熟，所以毫不顾忌地怼回去：“顾采薇不称校花，谁敢称校花，难道还你吗？”
　　方怡从小自恃颇高，她其实心里面是觉得自己不比顾采薇差……
　　差多少的。
　　但是她嘴上不会这么说：“一班的上官樱子，人家小学初中就是校花，而且跟某人可不一样。”
　　“人家在重点班也是名列前茅的好不好？上个学期还拿了英语演讲比赛的冠军。”
　　上官樱子确实要长相有长相，要成绩有成绩，正常来说应该是校花的有力人选，只能说……
　　跟顾采薇同届实在太不走运了。
　　“八千万粉丝的初恋情人”，你以为只是媒体的标题党？
　　薇薇安诶！
　　清纯系的颜值天花板，黑粉都要认的。
　　李武超一点也不客气：“上官樱子是上官樱子，人家自己都没说话，你在这儿上蹿下跳蹦跶什么？”
　　“都要看成绩的话，直接拿年级排名来定好了，再说了你进过年级前一百吗？”
　　脏话哥的原则很简单：顾采薇虽然没讲过几句话，好歹是一年的同学。
　　上官樱子的确很优秀，但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如果张晓川在这里的话，可能会跟方怡有共同话题。
　　但是在座的另外两个人，当然毫无疑问也是站顾采薇的，所以方怡显得孤立无援。
　　“樱子是我的好朋友……你们这些只知道看脸的男生，真恶心，懒得跟你们一般见识！”
　　她充分表达了不屑，气呼呼地走了。
　　“我们看脸吗？”
　　李武超和老熊的嘴脸洋洋得意，好像吵架赢了有多么了不起。
　　看身材也是顾采薇赢，林一心想。


第28章 怕她影响我学习
　　这是新学期开学第一天，晨会特别长，古校长在主席台上滔滔不绝地讲了很久，中心意思归纳一下：
　　“同学们要好好学习”。
　　没办法，临中最近压力很大。
　　暑假前，今年高考成绩出炉，甬城市定海中学意外爆种了。
　　理科前十名里，一举包揽了含三鼎甲在内的七个名额，理科前一百名总共出了二十多个。
　　轰动全省！
　　虽说甬城市定海中学也是省内传统强校，但这么强势的表现堪称史无前例。
　　其实临中这一届成绩未见得比往届差，但架不住对手太耀眼，一下子相形见绌了。
　　其他高中还不如临中，但是作为本市高中界的一哥，临中毫无疑问要承担最大的压力。
　　报纸上纷纷开始反思：
　　临安中学的教育理念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些年对学生是不是太过自由散漫了？
　　临中是不是已经适应不了现在的高考形势了？
　　这还算是和风细雨的，本地网络论坛十九楼上，一个热门帖子直接就叫《临中到底行不行？》。
　　文章直斥临中耽误本市学生，中考的时候掐走了全市最好的苗子，三年里对学生不管不问。
　　任由学生成绩滑坡，辜负全市家长的信任！
　　临安中学要为本市今年的高考惨败负总责！
　　甚至有人自称初中学生家长在下面留言，说已经在联系甬城市的定海中学，孩子今年毕业后准备送过去念高中。
　　网友评论：省会城市颜面扫地！
　　按理说，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学校到底好不好应该是学生最清楚，但在这件事情上，学生恰恰是最没有发言权的。
　　无论临中已经毕业的往届生，以及目前就读的在校生在网上诉多少衷情，多么支持母校的办学理念，都无济于事。
　　归根结底，一个高中任凭你吹得再天花乱坠，说你多么百花齐放，最后家长们还是拿高考成绩、升学质量来评价你。
　　学校也不得不拿出点措施。
　　林一为这届高三的学长学姐默哀了一下。
　　他们注定要为学校甚至是临安市教育界的声誉，被狠虐一整年了。
　　受此影响，林一感觉学校里的空气都变得肃杀，来来往往的师生步速都加快了。
　　这不，赵明诚急匆匆走进教室，矫健地跨上讲台，连个招呼都不打。
　　他双手拍了几下：“除了文具其他东西都收起来，开学测验，现在开始发卷子……”
　　卷子传到手里，林一写完名字先快速浏览了一下，不出意外难度还是很高。
　　临中平时小考的难度一般控制在高考难度之上，这样高考的时候才能感到得心应手，有助于保持稳定的心态和良好的发挥。
　　另外，开学第一场考试更要提高出题难度，平均分经常低得惨不忍睹。
　　就是要给所有学生一个当头棒喝：
　　“你们暑假都荒废了！”
　　“现在给我麻溜进入学习状态！”
　　……
　　下午班会课的时候，老赵又开始念经了：
　　“早上古校长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
　　“高三年级从现在起，已经按照高考一百天的模式，开始倒排复习计划了，要争分夺秒……”
　　“高二年级也不能松懈。”
　　“我实话告诉你们，如果这届高三考出点成绩来，你们明年还好说，不然的话你们要做好吃苦头的准备……”
　　“总而言之一句话，学校还是希望你们都能考上更好的大学，这样也对得起你们自己……”
　　班主任是不是都特别能唠叨？
　　这点车轱辘话已经来来回回讲了一节课了。
　　“还有，这个学期要新开一门生物课，虽然在理综里面分值最小，但要是学不好的话也是影响你们总成绩的。”
　　“唐老师是全省最优秀的生物名师，本来已经到退休年纪了，今年学校特地返聘回来给你们高二年级上课。”
　　“以唐老师的教学资历，带重点班都是绰绰有余的。”
　　“学校考虑他的身体情况不好太辛苦，所以才分了几个普通班给他，你们能上他的课就偷笑吧。”
　　“所以我提醒你们，特别是男生，上课的时候给我老实一点，不要出幺蛾子。”
　　“班长你监督一下。”
　　他看了一眼后面墙上的钟，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甩下一句：“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这节班会课就上到这里。”
　　抓起桌上的保温杯就准备出去了。
　　“等一下！”
　　老赵只是例行收尾的一句套话，没想到还真有人举手，他看了一眼是刚分到班里的方怡，点点头：
　　“你说。”
　　方怡直接原地站起来：“赵老师，我不想跟顾采薇坐同桌，我要换一个位置。”
　　本来快下课了全班同学都有点懒懒散散，听到这句话一下又来精神了，纷纷把目光投射过去。
　　林一抬头看过去，昨天没注意，她居然坐在顾采薇的旁边。
　　文理分科的时候，十四班总共走了八个人，张家琪走后她原来的位置正好空出来了。
　　安排新来的方怡坐过去也很正常，她的身高也合适。
　　老赵有点没想到她说了这么一句话，瞬间皱起了眉头。
　　学生想换位置很正常，不管实际是因为什么原因，但跟老师提的时候有几种常规的套路：
　　想往前坐，就说我坐在后面，看不清黑板。
　　想往后坐，就说我个子太高了，挡到了后面的同学。
　　甚至想跟某人坐同桌，就直接摊开说我们俩关系好，只要不是异性关系，那也好商量。
　　不想跟某人坐同桌，这种情况也很常见，但是没人会这么说。
　　退一步讲，就算真要说也可以私下里说，为什么要在班会课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讲？
　　老赵心里已经给她打上了“搞事”两个字，嘴上说道：
　　“你想换到哪里？”
　　“换到哪里都可以，只要不跟她同桌，我怕她影响我学习。”
　　老赵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可以不管女生之间的小别扭，前提是不影响班里的团结。
　　什么叫影响班里的团结？
　　现在就叫影响班里的团结。
　　方怡刚才的话几乎是公开宣布“我和顾采薇势不两立”。
　　她暑假前只出来做了个自我介绍，昨天晚上才上了第一个晚自习，就水火不容到这个地步了？
　　顾采薇这个女孩，成绩不提了，以前也就跟张家琪亲密一点，其他同学都处得一般。
　　没听说她以前有欺负过同学呀？
　　不管怎么说，看在顾长歌女士的面子上，顾采薇他也是不能不关照的。
　　现在的情况是，如果同意方怡换座位，好像略微折了顾采薇同学的面子，不过晚些他还要约两个人分别谈一下。
　　但是如果不同意换位置，两个人再强行坐在一起，闹起来要是动手了怎么办？
　　短短一瞬间，老赵脑子里转了这么些念头，才开口说：
　　“杨璇你跟方怡换个位置，现在就换。”
　　其实刚才有很多男生跃跃欲试，想说“我不怕被影响学习”，钱嘉豪都已经举手了。
　　林一没有这种愚蠢的想法，他很清楚老赵绝不可能同意的，说不定以后还会被重点“关照”。
　　杨璇就是跟方怡一起被分过来的另外一个女生，身材微胖，看着普普通通的。
　　她听到之后愣了一下，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起东西，准备换位置。
　　方怡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低头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顾采薇，她刚才一直没吭声。
　　但顾采薇的拳头已经牢牢攥紧了，老赵答应换位置是什么意思？
　　跟我坐一起确实影响学习？
　　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当面羞辱！
　　林一远远注意到，顾采薇的耳朵已经通红了。


第29章 你也配欺负顾采薇！
　　刚才发生的事情说来话长，其实就几句话的功夫，杨璇已经收拾起来了。
　　班里同学感觉有点目不暇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好像方怡打了胜仗似的，顾采薇气鼓鼓的一言不发。
　　林一看了一眼意气风发的方怡，又看了一眼杨璇的位置，想了想拿出一张便签纸，简单写了几个字，折了两折递给前面：
　　“帮我传过去，给刘鹏飞。”
　　帮忙传纸条是同学之间守望相助的江湖道义，大家默契地遵守着这个潜规则。
　　过了一会儿，杨璇和方怡都各自收拾好东西，方怡背着书包走到杨璇的位置上，还回头示威似的看了一眼顾采薇。
　　正准备坐下的时候，一只手挡在了她的身前。
　　“等一下！”
　　是刘鹏飞，他坐在杨璇这个位置的后面。
　　他都懒得举手，直接就开口说：“老师，我不同意她坐在这里，我怕她影响我学习。”
　　他声音也懒懒散散的，但是足够全班都听到了，大家没想到这事儿还有下半集，兴致勃勃地看下去。
　　方怡原以为已经得手了，没想到被横插了这么一缸子，她气愤地说：
　　“我又不像有些垫底的差生，怎么会影响你学习？”
　　刘鹏飞语气还是没什么变化：
　　“高一年级四次期中期末考试，我每一回都进了年级前一百，其中两次进了前五十，请问你进过前一百吗？”
　　“我……”
　　方怡一时语塞，她确实没进过年级前一百，这在普通班就算前几名了。
　　她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李武超也是这句“你进过年级前一百吗”，噎得她说不出话来。
　　我跟年级前一百是有仇是吗？
　　“好了！”
　　老赵终于发飙了，他把手上的课本重重地丢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刘鹏飞你在那边老三老四个什么东西，你去年考得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啊？”
　　“你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水平，现在是什么水平，我还没说你，你自己挺满意的是吧……”
　　老赵机关枪似的喷个不停。
　　他现在痛骂刘鹏飞，刚才却没有批评方怡，不代表他站在方怡这边，他的“双标”是一贯的。
　　女生嘛，而且是高中生。
　　多少有点娇滴滴的，说多两句搞不好眼泪就下来了。
　　男生就不一样了，皮糙肉厚的只管骂，你不骂他几句，他反而还不长记性。
　　就算骂了也可能不痛不痒。
　　比如刘鹏飞现在，一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的云淡风轻模样。
　　俗称“死猪不怕开水烫”。
　　看着就来气。
　　老赵又喷了几句，才感觉心里舒坦点。
　　他想了想，刘鹏飞跟方怡无冤无仇，对她发难就是为顾采薇出头了，没听说他们有什么交情啊？
　　这还不是重点，关键是方怡跟顾采薇的裂痕，已经扩大到她跟其他同学了。
　　可以预见，以后班级里肯定会出现“顾采薇的朋友”和“方怡的朋友”两个小团体。
　　相互对立时不时搞点小摩擦，偶尔给他搞出点事情闹到他这边。
　　想想都头疼。
　　但是眼下的事情得先解决了，刘鹏飞这么一闹，方怡也不能够坐那里了，那么她还能跟谁坐呢？
　　老赵脑海中闪过一张面孔。
　　这几个人里只有杨璇是个老实孩子，让她跟谁坐就跟谁坐。
　　计议完毕，老赵一锤定音地说：“杨璇和顾采薇换位置，方怡还坐原来那里。就这样，马上换。”
　　老赵刚才骂人的气势惊人，余威还在，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这时杨璇已经走到顾采薇的座位那边，手指在桌上敲击一下，示意这是自己的位置了。
　　顾采薇这才迷迷糊糊地收拾起来，她东西不多，很快收拾好自己提着包往那边走过去。
　　方怡瞪着刘鹏飞恨得咬牙切齿。
　　她平坦的胸口气得一起一伏，又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走过来的顾采薇，才一转身往那边位置走去。
　　顾采薇坐下之后，下课铃声终于响了。
　　老赵看着她们老老实实换好位置，才拿起课本走出了教室。
　　顾采薇刚才一直懵懵懂懂的，但她还记得是刘鹏飞帮自己出头解围了，转过身真诚地道谢：
　　“刘鹏飞，刚才谢谢你。”
　　刘鹏飞神秘地笑笑，摆了摆手，把一张折起来的便签纸递给她，起身往教室后面走去。
　　顾采薇拆开一看，上面写着“飞哥，帮我怼她”。
　　虽然没有落款，但是一起上了十几天补习班，她太认识这个字迹了。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那个教室后方的角落，眼眸中有异样的神采。
　　刘鹏飞经过林一座位旁边的时候，用手指轻轻在他面前点了两下：“夜宵两只大鸡腿，送到寝室来。”
　　林一冲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装逼如风，飞哥还得是你。”
　　刘鹏飞脚步不停往外走去，他应该是准备上个厕所，没想到在后门口又被拦截住了。
　　方怡个子比他要矮，一边说话一边好像激动地要跳起来，手指几乎戳到他的脸上：
　　“刘鹏飞，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影响你学习了？你给我说清楚！”
　　“字面意思，你听不懂吗？”
　　“你放屁！你就是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一个新来的……”她的声音听着都哽咽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刘鹏飞无奈，稍微严肃了一点：
　　“你用成绩去羞辱别人，就要做好被别人羞辱的准备。”
　　“我羞辱谁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顾采薇要不是成绩垫底我还能瞎说吗？”她语气又快又急。
　　“那我说的也是事实。”
　　刘鹏飞一摊手，表示不想跟她胡搅蛮缠下去了，转身准备离开。
　　方怡还不依不饶，一把抓住他胳膊。
　　这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把她的手从刘鹏飞胳膊上扯下来。
　　是林一走过来了。
　　他先拍了拍刘鹏飞，示意他先离开，飞哥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林一这才转向方怡，稍微低下头凑近一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要说清楚，我来给你说清楚。”
　　“我只说一遍，你给我记好了。”
　　“你算什么妖魔鬼怪？”
　　“你也配欺负顾采薇！”
　　方怡愣了足足三秒钟，好像才反应过来，“哇”得一声大哭出来，从后门跑出了教室。


第30章 林一，你完了
　　顾采薇当然没有听到这句话，方怡更不会跟她讲。
　　不过林一回到座位之后，顾采薇已经走到他的旁边，亮了一下刘鹏飞给她的那张便签纸，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谢谢你，林一。”她的脸蛋有些红扑扑的。
　　“不客气。”林一的语气波澜不惊。
　　顾采薇歪了下头，看着他，明媚的双眼眨了两下，好像在问“这就完啦？”
　　林一也疑惑地看回她，眼里写满了“你还有什么事？”
　　顾采薇想了想，看了一眼旁边假装拿着书全神贯注，其实正支着耳朵马力全开的老熊。
　　这货可以发誓，自己现在的状态比英语听力考试的时候认真多了。
　　好吧……
　　老熊还是知趣的，他站起来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去上个厕所”，也不知道在跟谁解释。
　　不知趣不行，他还有把柄在林一手里攥着。
　　顾采薇等他走远之后才坐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跳还有点快，虽然把老熊赶走了，但其实不知道想说什么。
　　林一察觉到，顾采薇在身边一坐下来，已经有好几道复杂的目光从教室的各个角落投射过来。
　　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束缚感，好像不如在暑假补习班的时候自由了。
　　那个时候虽然所有男生都在偷看顾采薇，但谁也不认识他们两个，所以大可不必顾忌。
　　但这里是十四班，是临中，每个同学都是熟人。
　　甚至门外还有老师不时经过。
　　顾采薇没有发现林一的这种不自在，万众瞩目对她来说只是平常，如果有一天落得无人问津她才觉得奇怪。
　　“顾采薇同学，如果你没有什么要说的话，快要上课了。”林一不得不提醒道。
　　“你……你为什么写这个纸条给刘鹏飞？”顾采薇想了想，还是得从这里说起。
　　林一已经想好说辞了：“你恐怕还不知道，方怡为什么针对你吧？这个事儿跟我们有一点关系……”
　　顾采薇确实不知道来龙去脉，不过她也不太感兴趣。
　　从小到大嫉妒她的女生多了去了。
　　林一还是把昨天晚上，跟方怡就“谁是校花”这个问题发生的争执简单说明了一下。
　　严格说起来，主要是李武超和方怡在争执。
　　但这会儿他把自己和老熊也放在里面，才显得自己找刘鹏飞怼方怡是“事出有因”。
　　“上官樱子……”
　　顾采薇当然知道上官樱子，她们也不是第一天被放在一起比较。
　　“方怡未必是为上官樱子打抱不平，只是借着上官樱子来说事而已。”林一担心她记恨错人。
　　“你觉得，我跟上官樱子谁更漂亮？”
　　“？？？”
　　果然，她的关注点不太正常。
　　顾采薇并不是在意上官樱子，她对自己是有绝对的自信的。
　　嗯……至少在容貌上。
　　林一心里是有答案的，但他总觉得这是一个陷阱。
　　所以他想了一下才说道：“我这个人脸盲，说实话，根本分不清谁漂亮谁不漂亮……”
　　谢谢东哥。
　　“噗嗤……”
　　顾采薇的笑点依然很低，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她知道林一在瞎扯，笑了两声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想听的答案，于是又板起了脸。
　　顾采薇确实没有逼供的才华，但是她也有自己的绝招。
　　她微微抿了抿下唇，凑到林一身前一尺的地方歪着头看着他，灵动的杏眼调皮地眨了一下，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上带有一丝羞涩的红晕。
　　这一招如果有一个名字的话，应该叫作“有本事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林一闻到一股淡淡的少女幽香，他转过头，避开了顾采薇的视线。
　　没想到她现在就已经会这个表情了。
　　当然。
　　漂亮女孩运用自己美貌的能力是一种天赋。
　　林一是个非常善于审时度势的人，所以他适时地改口说：
　　“当然了，如果一定要在你和上官樱子两个人之间选一个的话，看在同班同学的友情上，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只是同班同学的友情吗……”
　　“叮铃铃……”
　　她的话说到一半，上课铃已经响了。
　　顾采薇想了想，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于是起身先回自己的新座位去了。
　　她走之后，老熊回到了这个位置。
　　这货刚才其实并没走远，在后门外一边假装和其他同学聊着天，期间眼睛一直窥视着这里。
　　他忧心忡忡地开口道：“林一，你完了。”
　　“什么完了？”
　　老熊没回应，只是痛心地摇了摇头。
　　……
    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一个意外的身影出现在顾采薇的座位边，是新来的钱嘉豪同学。
　　这个货刚才就想来，只是上节课顾采薇跑到林一那边去了。
　　“采薇同学，我觉得方怡同学的话非常没有道理，所以我刚才主动举手，只是赵老师没有看到。”
　　“刚好我在一班的那一年没有荒废，成绩还过得去，相信可以对你的学习有很大的帮助。”
　　“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去找赵老师申请，让我们两个人坐同桌。”
　　他倒是大大方方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附近同学的围观也毫不在意。
　　其实顾采薇跟这个家伙之前就见过，因为这货刚好也参加学校合唱团排练和演出。
　　不过他显然是自作多情了。
　　“不用了，现在这个座位挺好的。”
　　顾采薇严词拒绝，她觉得这家伙现在跳出来简直莫名其妙，你哪位啊我们很熟吗？
　　钱嘉豪的脑回路是非同一般的：“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成绩？那不如等这次开学测验的结果出了之后我们再看。”
　　“跟成绩没关系，我完全没兴趣。”
　　顾采薇跟不喜欢的人是直接不搭话的，跟这家伙对答了两句还是看在同班同学的面子上。
　　她亮明态度之后就没再管那货，径直离开了座位。
　　教室后方的角落，林一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旁边老熊推了推他：“怎么样，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来着？你的对手这就来了。”
　　林一不为所动：“他在想屁吃，老赵要是同意让男女生坐同桌那就有鬼了，除非老赵是他亲爹！”


第31章 小施惩戒
　　林一不仅知道，钱嘉豪提议跟顾采薇坐同桌是痴心妄想。
　　他还知道，这个家伙上辈子高二的时候锲而不舍地追了顾采薇一整年，顾采薇正眼都没瞧过他。
　　不过，想到刚才那一幕，他心里还是有一点不痛快。
　　“啊！”
　　他走神的工夫，在走廊上迎面撞上了一位抱着一大摞卷子的女生，一声惊呼卷子散了一地。
　　都死过一次了还是走路不看路，林一心里暗自检讨。
　　那个女生看了他一眼已经蹲下去收拾起来，还好这个女生他认识，是暑假里借过钱的冯文茜。
　　“不好意思哈。”
　　他老老实实道了歉，主动蹲下去也帮着她捡起卷子，随便瞥了一眼看到是开学测验的语文卷。
　　“没关系。”
　　冯文茜同学随口回复，她是十四班的语文课代表。
　　咦？
　　林一拿到一张卷子的时候手停住了，那是卷子的背面，一篇八百字的作文洋洋洒洒。
　　分数很低，上面用红笔写着评语。
　　他关注到的是划了波浪线的句子上面那熟悉的两个字。
　　“哎冯文茜，这个例子我觉得挺典型的，是不是可以请邵老师给全班同学都讲一讲？”
　　邵老师是教十四班语文的。
　　冯文茜接过去读了一下，又看了看林一，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说：“我问问邵老师。”
　　不久，冯文茜带着卷子回到了班级，发完一圈之后很快被找上了门。
　　“文茜，怎么没有我的卷子啊，是不是漏拿了？”
　　这么自来熟的一定是钱嘉豪同学。
　　“没有漏拿，你的卷子在邵老师那边，你一会儿上课就知道了。”
　　钱嘉豪心里一喜，难道是被选作了范文？
　　成绩方面他的确实没有瞎吹。
　　论年级排名他不在刘鹏飞之下，不过和很多男生一样是以数理化科目见长的，语文只是马马虎虎。
　　这家伙喜滋滋地回去了。
　　果然，上课之后邵老师站在讲台上，举起了一张卷子：
　　“这篇作文我必须要专门讲一下，这是刚刚转过来的钱嘉豪同学写的，我给大家朗诵一下他写的其中一段。”
　　钱嘉豪在座位上脊背挺得笔直，眼神中发出跃跃欲试的光芒，恨不得说“老师我自己来读吧”。
　　“……正如俄国著名大文豪嘉豪夫斯基和采薇巴耶娃曾经说过的那样，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
　　台下有些许的骚动。
　　老熊撞了下林一的手肘，意思大概是“对手已经在强行冲塔了”。
　　顾采薇听了觉得很诧异，她并不知道这回事。
　　不过她没有去看始作俑者钱嘉豪，而是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林一的方向，正好对上林一也在看向她的眼神。
　　林一倒是非常淡定，冲她温和地笑了一下。
　　顾采薇忽然觉得心里平静很多。
　　钱嘉豪还在洋洋得意，觉得邵老师真是慧眼识珠，发现了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奇思妙想”。
　　段落不长，无非是一句张冠李戴的名人名言，钱嘉豪还没有意识到为什么单独念他这一段。
　　“同学们觉得怎么样，还挺幽默的是不是？”
　　邵老师把卷子搁在讲台上问了一句，下面的学生一阵窃窃私语。
　　钱嘉豪志得意满，神采飞扬。
　　“我首先说，这篇作文我给了不及格的分数。”
　　那家伙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我要先声明一下，这不是针对某个同学，我把他当众念出来就是希望全班同学都能够引以为戒。”
　　不及格？
　　有没有搞错？
　　作文只要字数写够，就没听说不及格的！
　　钱嘉豪乐极生悲，彻底傻眼。
　　“没错，我是提醒过你们，现在阅卷老师对于清一色的高考作文三巨头，屈原陶渊明苏轼感到审美疲劳了。”
　　“但是，我没有让你们在这儿自己发明格言警句。”
　　“退一步来说，贾宝玉讲过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阅卷老师的知识面也是有限的。”
　　“就算你要自己发明，编得像模像样能骗得过去我也不管你。”
　　“但是我刚才读的这一种，是最要命的一种示范。”
　　“我可以这么说，因为现在只是校内一次无关紧要的开学考试，所以我还给了一个不及格的分数作为提醒。”
　　“如果是在高考阅卷的时候，我可能会把这篇作文直接提交给阅卷组的组长，不排除被判零分。”
　　“为什么呢？因为你居然自作聪明地在作文里变相出现自己的名字。”
　　“这种事情结果很难控制，严重一点就会被当成作弊。”
　　“高考作弊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最严重的情况，不光全科成绩都判零分还要追加禁考，你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那个时候，没有人会尝试理解你的幽默，也没有人会听你的解释。”
　　“听明白了没有？”
　　“这话不光是说给这一位同学听，也是说给班里所有的同学，高考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千万，千万，千万……”
　　邵老师一字一顿地说，熟练掌握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的原理：
　　“不要干这种蠢事。”
　　邵老师不知道是不是在危言耸听，但肯定是在杀鸡儆猴，而钱嘉豪同学荣幸地成为了那一只鸡。
　　她本来没打算公开处刑。
　　不过当冯文茜提出应该让其他同学也有这个意识的时候，她采纳了建议。
　　此时脸色难看、郁闷无比的钱嘉豪同学还不知道，这一下背刺来自于他压根不认识的林一。
　　初来乍到丢了这么大面子，应该够他消停一会儿了。
　　冲塔？
　　那就把他杀到GG。
　　……
　　晚自习的时候，老赵依次把顾采薇、方怡和杨璇单独叫了出去，私下嘱咐了几句。
　　他对顾采薇说的是：“我不管你们两个有什么矛盾，但是不要影响到其他同学，我也会跟方怡说让她不许针对你。”
　　“这件事情我也会跟你妈妈说一下的……”
　　他跟方怡讲得是：“你今天要换座位，我已经满足你了。你刚刚来班里，自己要注意和同学处理好关系。”
　　“下次再和顾采薇或者其他同学闹得这么僵，那十四班真的留不下你了，你自己找个其他班级转过去吧……”
　　只有对杨璇，老赵稍微和风细雨一点：“杨璇，今天这个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受影响。”
　　“我跟你原来班主任了解过，你性格稍微太内向了一点，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
　　刘鹏飞晚上照常在上竞赛班。
　　老赵一直等到晚自习快结束，才见到他回教室，又把他叫出去单聊。
　　这次聊得就有点久了，等刘鹏飞回到寝室的时候，林一给他带的两只大鸡腿都已经凉了。
　　“没事吧飞哥？”
　　总算是帮自己的忙，林一关心了一下。
　　刘鹏飞一边啃鸡腿一边说：“没啥事，老赵就说我现在同时上这么多竞赛班是出不了成绩的，而且都影响学习了。”
　　“让我自己考虑一下，下学期最多保留两门。”
　　高一的时候考得上就能上。
　　到高二，所有人就得权衡一下继续参加竞赛是不是值得，能不能对高考有所帮助了。
　　竞赛也是很花时间的。
　　林一点点头，这事儿自己就没资格提建议了，毕竟自己一门都没考上。
　　爱之深，责之切。
　　别看老赵骂得凶，他对刘鹏飞是寄予厚望的。


第32章 这届学妹不行
　　升到高二以后校园里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当然是多了很多青涩懵懂的小学妹。
　　虽然高中校园里，大家都还穿着校服，高一高二外表上看起来差别并不大，但是心理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有一种“你们这些臭弟弟”的俯视感。
　　嗯，妹妹不臭。
　　林一最近的步伐也有点轻快，不过他不是为了新鲜上架的小学妹，他对那些完全提不起兴趣。
　　这不是他的“脸盲”后遗症。
　　这届学妹不能说平平无奇，学妹有学妹的可爱，但她们恐怕注定要活在顾采薇的阴影之下了。
　　除了高一的时候，出于“礼让学姐”被动有实无名了一整年。
　　顾采薇同学可能是“民间校花评选大赛”存在以来，第一个无可争议蝉联两届的临中女生。
　　也不是这届学妹特别讲礼貌。
　　学妹当然很想要“按惯例”继承上位，只能说临中的男生还是有自己的审美坚持。
　　这就叫曾经沧海难为水吧。
　　林一是在为开学测验的成绩感到高兴。
　　经过他暑假的不懈努力，以及其他同学暑假的自我放飞，他的班级排名终于进步到了……
　　全班中下游。
　　老赵特地把他叫去，说看得出来假期确实努力了云云，林一勉强当作夸奖了，回家也能有个交代。
　　不是林一目标定得低，他以前是个如假包换的真·高中生的时候，费尽全力也不过尔尔。
　　让一个二十八岁的中年大叔预备役，和一帮十六七岁的现役高中生比做题，已经很不讲武德了，得亏他的心态好。
　　至于年级里的上位圈？
　　打扰了打扰了。
　　自从确认没有任何金手指之后，他就已经熄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
　　“伏地魔”马军的存在，就是让麻瓜们知道什么叫做智力的“上位压制”。
　　刘鹏飞那样的也就在十四班称王称霸，还是仗着老赵的“宠信”，在年级里根本不够看。
　　总而言之，林一心情不错，吹着口哨走在篮球场北侧的小路上。
　　他刚刚溜达完晨跑，在旗杆下面签了到，准备去食堂吃个早饭。
　　没走两步就发现，前面路边有一个高二男生和一个高一女生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每一届的校服不一样，很好认。
　　这还得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胆大包天的高二学长公然骚扰刚进校的学妹，真当学生处的魏主任提不动刀了吗？
　　然而他定睛一看，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这个男主角他认识，林一的寝室长，又黑又壮的陆博文同学。
　　老陆看起来像个恶汉，其实人如其名是个斯文派。
　　果然，林一再看了两眼，就会发现并不是他在纠缠那个高一女生，反而是高一女生扯着他的衣服不让走。
　　脸上委委屈屈仿佛要哭。
　　好嘛，这么一看应该是《伤心学妹和负心学长》啊……
　　如果不是学妹手臂上显眼的红袖标，写着大大的“督导”两个字，林一几乎就要信了。
　　林一已经想起来眼前这一出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以前那是耳闻，这次算是亲见了。
　　他很有兴致地走过去，笑嘻嘻问道：“怎么了陆哥，一大早欺负学妹呢？”
　　“滚蛋！”
　　陆博文先是骂了一句这个落井下石的损友，然后又想起什么，用没有被学妹扯住的另一只手拉了下林一说：
　　“你来的正好。”
　　“我今天早上六点十九的时候想从这边过去，到旗杆下面去签到，结果这个高一学妹提前上岗了，非拦着我不让过。”
　　“我说我的表跟学校的铃声是对得整整齐齐，一秒钟都不差的，你来帮我做个证。”
　　小学妹不服气地大声抗辩道：“明明就是六点二十了。”
　　“我六点十五就到了这里，但是没到时间前面过去了两个我都没拦，我掐着表看到时间到了才拦住你的。”
　　多么认真负责的小学妹啊！
　　学生会上哪儿找的这么兢兢业业的小干事？比后来的打工人不知道自觉到哪里去了。
　　林一知道陆博文的表是对的。
　　这帮人中午为了吃饭，把时间扣得死死的，就是为了第五节课到点后第一个冲向食堂。
　　嗯，这帮人包括他自己。
　　这个时候当然要帮老陆说话了：“学妹啊，这个事还真不是学长瞎说，不信你可以看看，我们俩的表是一模一样的。”
　　说完把自己手上的卡西欧电子表亮了出来，陆博文赶紧也伸过他的表过来，果然分毫不差。
　　“早说没骗你吧。”
　　老陆终于扬眉吐气了：“学妹，你要对学长有点基本的信任啊。”
　　“呵呵。”
　　小学妹脸上的表情充分说明，她已经掌握了“防火防盗防学长”这个重要原理。
　　她不肯轻易认输，关键逻辑也很清晰：“同学，你们两个的表对得上并不能说明代表学校的官方时间。”
　　“校规里从来没有说，晨跑时间要以哪个为准，而且六点二十也不打铃。”
　　林一心里点了个赞，学妹小小年纪已经懂得什么叫做“自由裁量权”了，前途无量。
　　陆博文感觉自己也快要哭了：“怎么还说不通了呢……”
　　“还有一点，不管刚才到没到六点二十。现在已经是六点五十了，所以无论如何你现在不能从这里过去。”
　　小学妹还是个补刀小能手。
　　林一看了看表，善意地提醒了一下老陆：“你如果现在掉头跑一个全程的话，应该还能赶得上签到。”
　　“要是在这跟小学妹battle到底，今天的晨跑怕是注定要扣分了。”
　　陆博文心里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签到，跑个大圈而已对他来说那都不叫事儿。
　　他转身之前用手指了指小学妹。
　　但是终究觉得对小学妹放狠话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只好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届学妹不行”。
　　小学妹在他身后示威地挥了挥小拳头，嘴里默念了一句什么，好像赢得了重大胜利。
　　她感觉自己刚刚阻止了一起“恶性犯罪”，不枉她起了一个大早，还提前五分钟赶到工作位置。
　　林一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好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刚才那个同学是高二十四班的陆博文。”
　　然后满意地走向了食堂方向。
　　不用谢，请叫我红领巾。
　　留下小学妹还在独自疑惑：“为什么告诉我名字呢，我没打算扣刚才那个同学的分啊……”


第33章 命运的安排
　　早自习结束的时候，陆博文扭扭捏捏地走到了林一的座位，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这一会儿脖子扭一下，一会儿胳膊扭一下的，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林一很是“关心”地问道。
　　“不用不用，没哪里不舒服。”
　　老陆连忙否认，终于迟疑着开口：“那个……林一啊，早上那个小学妹，我走之前看你还和她聊了两句啊？”
　　“是啊，我还跟她说了你是高二十四班的陆博文。”
　　老陆眉头一皱：“你把我名字留给她，不会被她扣分吧。”
　　“我们陆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还怕她这个？想当初陈阳天天给女生寝室打电话，每回都留下字号的，完全没把宿管大妈放在眼里。”
　　“他有啥不敢留下字号的？因为他留的是高一十四班的萧浩成。”陆博文吐槽了一句。
　　当年这个事情，是因为有高二学姐组队到十四班来看所谓的“萧浩成”才败露的。
　　萧哥当然是勃然大怒，一套降龙十八掌使得虎虎生风，满嘴跑火车的陈阳也是花了很久才把自己的室友哄好的。
　　陆博文终于发现林一是在胡扯，还有点取笑，索性破罐子破摔地直接问道：
　　“你有没有问小学妹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林一心里暗笑，面上还故作震惊：“陆哥，这么点小事儿还要打上门去么，不至于，做学长的还是要大人有大量……”
　　陆博文烦躁地打断：“你就说有没有吧？”
　　太沉不住气了，老陆。
　　“没有啊。”
　　林一两手一摊，又指一条明路：“你不会真的想去报复吧？可以去学生会问啊，我记得你在学生会有熟人的。”
　　“咳咳。”
　　陆博文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道：“当然不是，我是觉得早上作为学长，我确实有失礼的地方。”
　　“我准备去跟小学妹道个歉，去学生会问的话，好像太兴师动众了……”
　　林一心想你早上那还叫失礼，如果不是小学妹长得还算眉清目秀的话，你恐怕会更加失礼吧？
　　直接袖子一甩，丢下一句“拿着鸡毛当令箭”就潇洒走人了吧，谁还能拦得住你陆哥，用得着陪她傻站半个小时？
　　“陆哥，今天星期几？”他决定给点提示。
　　陆博文看了看林一手上，明明戴着自己的卡西欧，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女人果然只会影响男人拔刀的速度。
　　老陆的刀已经钝了。
　　林一不得不多提示一点：“你知道学生会的干事是按周来排班的吧？”
　　这下够直白了。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下周的今天小学妹还会在六点二十分出现在这个岗位上。
　　陆博文眼前一亮，谢过林一的指点，若有所思地走了。
　　林一看着他的背影，和当初自己听到的这个故事逐渐重合。
　　他知道那个小学妹的班级还有名字，但这些得让老陆自己去发现才有意思不是吗？
　　老陆有逃晨跑的习惯。
　　小学妹新官上任，一腔热血准备搞事业。
　　他们注定要遇到一起，不是这次就是下次，这就叫命运的安排。
　　虽然林一还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分手。
　　十年之后，老陆婚礼上的新娘也不是她。
　　那又有什么关系？
　　……
　　今天有一节生物课，这是之前老赵介绍的唐老师第一次在全班亮相。
　　上课铃响之后，只见一个矮小瘦弱的小老头走进教室，男教师标配的保温杯和两本课本放在讲台上。
　　他穿得也普普通通，唯独带了一副挂链子的金属框眼镜非常少见。
　　不戴的时候可以摘下来挂在胸口，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
　　这个小道具把他的气场从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一下提升到一个有点腔调的小老头。
　　他站在讲台上威严地扫视了一下全班，才中气十足地开口道：“上课！”
　　班长立刻条件反射地应道：“起立！”
　　所有同学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老师好……”
　　这里应该有一个鞠躬的动作，但大部分人只是象征性地前后颤了一下，好像打摆子。
　　“同学们好。”
　　唐老师倒是工工整整地行了一礼，才伸手示意：“请坐！”
　　他抓起一支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只写了一个唐字，连全名也不介绍，板书倒是很见功力。
　　林一以前对这个唐老师印象不深，他是那种非常老派甚至称得上古板的教师作风。
　　讲课是深入浅出水平很高，但并不像年轻老师那样善于和学生打成一片，偶尔还能开开玩笑。
　　他对课堂纪律要求很高，课下除了学业上的答疑解惑，也不和学生有多余的交流。
　　唐老师的上课习惯，特别是前几节课，喜欢拿着班级名册随机点名回答问题。
　　题目很简单，他有两个用意：
　　一是吸引学生的注意力，让他们保持专注，中学时代被老师抽中却回答不上来是很丢人的事情；
　　二是认识一下新接手班级的同学。
　　其实非班主任的任课老师，全班同学的名字和脸对不上号很正常。
　　毕竟每个老师同时教好几个班，精力有限，除了那些成绩突出或者爱问问题的同学，剩下的小透明自己都没想着要在老师面前刷个脸。
　　甚至巴不得老师不认识才好。
　　不过唐老师的习惯是，但凡他正在教的学生每一个都要认识，不然对方来问问题的时候，他叫不出名字就算失职。
　　比如现在站起来的这位：
　　“唐老师好，我叫钱嘉豪，以前来自一班，这个问题……”
　　钱嘉豪同学在拉仇恨这方面的天赋可能是点满了，他整天把“我来自一班”这几个字挂在嘴上，甚至恨不得纹在额头上。
　　就像P大的公共课上，某些人言必称“我是来自光华管理学院的XXX”一样。
　　他们可能还觉得自己挺含蓄的，但被秀到脸上的旁观者对这种优越感是非常敏锐的。
　　所以现在不光是十四班的男生们对钱嘉豪不爽，连女生们都很有意见：
　　你要是看不上十四班，到我们这儿干嘛来了？
　　这货语文课上出了丑之后果然老实了一段时间，但借由那篇课文他对顾采薇的图谋不轨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
　　唐老师倒是平平淡淡，并没有什么刮目相看的感觉。
　　他这个年纪，真的可以说一句“我什么学生没见过”，钱嘉豪这点道行还不够看。
　　难道唐老师还不知道一班是重点班？
　　钱嘉豪坐下的时候心想。
　　下课的时候，唐老师临走之前像是想起了什么，多说了一句：
　　“过几天教师节，你们班如果要给其他老师买点什么的话，不用准备我的，我不会要的。”


第34章 十四班的精神风貌
　　班干部们通常会在教师节准备一点贺卡找几个同学写一写，花钱的话无非买几束康乃馨。
　　班长蒋紫璇同学是个有心人，她还是给唐老师准备了一张贺卡并且亲自送过去，但是唐老师说到做到居然拒绝了。
　　大家觉得这个小老头不太好相处的样子，不过班里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活。
　　班长蒋紫璇同学拿着一张纸找到顾采薇：“十一月份有一个健美操比赛，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十一月份的健美操比赛，现在就要开始准备吗？”顾采薇好像刚打完盹儿的样子，迷迷糊糊的。
　　蒋紫璇很有耐心地解释：
　　“现在先报名，定好人，还要定比赛服什么的。排练可以晚一点开始，毕竟不能占用大家太多学习时间。”
　　她很想说服顾采薇参加，倒不是因为顾采薇长得漂亮，那是男生们的庸俗想法。
　　而是因为顾采薇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出黑板报、合唱比赛排练、各种晚会出节目，都是顾采薇负责的。
　　如果她参加健美操比赛的话，排练的事儿自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而且，也不用怕耽误她学习。
　　完美的人选。
　　顾采薇已经清醒一点了，她想了想为难地说：“班长，你是知道的，我连广播操都跳不好……”
　　校花同学还是太谦虚了。
　　她的广播操不是跳得好不好的问题，全程只是站在那儿来回甩臂，转得跟大风车似的，该跳跃的时候就踮踮脚。
　　不能说敷衍至极，只能说行尸走肉。
　　就算这样，嗯……
　　也是好看的大风车。
　　蒋紫璇心知她说的是实情，但还想争取一下：“没关系的，我们班也没打算要冲金冲银。”
　　“主要是我觉得，只有你才能体现我们十四班的精神风貌。”
　　班长稍微吹捧了一下，什么精神风貌就是暗示她是校花，只要她一出面就能胜过其他班的杂草。
　　可惜顾采薇对奉承话自带过滤，她还是坚定地拒绝了：“班长，我真的不行……”
　　好吧。
　　蒋紫璇觉得很遗憾，也没别的办法了。
　　虽然她在班级里已经颇有威信，但顾采薇恰好是不能强迫的那种，她知道老赵一直默默关照顾采薇。
　　“那算了吧，我去找找其他同学。”
　　蒋紫璇转身走了没两步，被张晓川堵了个正着，他支支吾吾地说：“那个……班长，我想报名。”
　　“报什么名？”班长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晓川尴尬地指了指她手上的《2010年健美操大赛高二年级报名表》。
　　“你想报名健美操？”班长很惊讶。
　　不怪她没想到，男生们提起健美操都是一脸的不屑，指望他们自己来报名……
　　哼哼。
　　高一的时候，学校体育课有一个可选科目是健美操，整个年级十四个班只有一个男生选了。
　　当然遭到了其他所有男生的集体鄙视。
　　准确地说是又鄙视又羡慕，但他们不会承认羡慕。
　　所以她一开始设想的两个方案，一是说服顾采薇参加，顾采薇参加就不愁没有男生参加；
　　二么就只能找老赵，请老赵“做做男同学工作”。
　　老赵做男同学工作的方式是，丢过来一张报名表：“班里的健美操比赛你们几个上，自己把表填了，快点。”
　　俗称霸王硬上弓。
　　张晓川肯定地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之后，班长同学还是很惊喜的，第一个主动来报名的男生，她很友好地问了一句：
　　“你怎么想到报名的。”
　　“我……我想为班级做点贡献。”张晓川的借口找的稀烂。
　　其实蒋紫璇话一出口就自己想到了，张晓川那点事儿路人皆知，她了然地笑笑：
　　“上官樱子也要参加吧？你这么快就知道啦，我都还不知道。”
　　学霸脸精力充沛，是各项活动的积极分子，就是那种样样都参加、样样都能做好的超人同学。
　　张晓川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是偶然听说，嘿嘿……偶然听说。”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顾采薇听到那个名字，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我们这里是十四班，一班可是全年级离得最远的一个班。”
　　“老师下课的时候要是拖一会儿堂，一个课间还不够跑个来回的，你这偶然可太偶然了。”
　　蒋紫璇笑得有点促狭。
　　张晓川不能说他在一班有内应，只好勉强解释：“我刚才去上厕所的路上，碰到了一个一班的同学。”
　　其实十四班和一班一头一尾，根本不在一个楼层，上厕所又怎么会碰到一起呢？
　　“行了行了。”蒋紫璇很有分寸，尽管她识破了张晓川拙劣的谎言，但并没有拆穿。
　　而且从高一开始，全班同学捉弄过张晓川太多次了，已经透支了这件事情的乐趣。
　　“我给你记上了，我会跟老赵说你是主动报名的，让他在下次班会课上表扬你一下。”
　　“那倒不用……”
　　蒋紫璇走回座位，后面一节课的时候还在考虑要做哪些同学的工作。
　　没想到下课之后，顾采薇居然主动找了过来。
　　“什么？你准备报名参加健美操？”蒋紫璇没想到她变卦这么快，难道是来亲戚了？
　　“是的。”
　　蒋紫璇想了想，多问了一句：“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你上节课的时候还不想参加的。”
　　顾采薇不像张晓川那样遮遮掩掩、自欺欺人：“我刚才听到你们说上官樱子也会参加。”
　　难道顾采薇跟上官樱子有过节？
　　没听说呀，除了……
　　果然，顾采薇进一步解释了一句：“我觉得班长你刚才说得有道理，应该展示一下我们十四班的精神风貌。”
　　好一个精神风貌。
　　蒋紫璇简直想为自己的口才点个赞，她拿出刚才的登记表让顾采薇填上自己的名字。
　　顾采薇下笔的时候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多写了一个名字。
　　蒋紫璇接到手上一看，发现她在张晓川的名字下面，加上了林一的名字，惊讶了一下：
　　“林一也参加吗？”
　　班里最近有一点关于他们两人的风言风语，倒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好像突然变得亲近了。
　　“他会参加的。”顾采薇一脸理所当然。
　　如果是老熊在这里，他肯定要八卦地旁敲侧击、问东问西了，不过班长同学还是很自重身份的。
　　蒋紫璇没多想答应了下来。
　　虽然顾采薇不像是和林一商量过的样子，但要问她能不能请的动一个男生？
　　那也太看不起顾校花了。


第35章 她没输过
　　林一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报名参加了今年的高二年级健美操大赛。
　　不过教室真的是一个没有秘密的地方，顾采薇和蒋紫璇也没有发现，她们的对话已经被别的有心人听去了。
　　中午十二点半。
　　这会儿食堂里的人流稀疏了很多，三三两两坐着还在用餐的同学一般是在聊着天，打饭的窗口前已经用不着排队。
　　扎着马尾的上官樱子就是在这个点走进食堂的。
　　她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并不是人缘不好，而是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闲聊。
　　超人的确不会飞，所以学霸的时间也是管理出来的。
　　她熟练地走到窗口前，随意地要了两个菜和足量的米饭，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脑袋里还在推算刚才的数学题。
　　比起身材管理，这个年纪的女高中生需要的是充沛的体力和足够的营养。
　　食堂的大妈可能是隐藏的颜值党，居然没有使出她们颠勺的绝学，每道菜都给了超额的分量。
　　男生们就不配有这样的待遇，他们最常吐槽的食堂名菜是“番茄炒西红柿”和“土豆烧马铃薯”。
　　这两道名菜的全称，应该分别叫作“番茄炒蛋之蛋去哪儿了”与“土豆烧牛肉里为何没有牛肉”。
　　上官樱子吃饭的速度很快，跟林一差不多，不过今天她安静的独自用餐被意外打断了。
　　“樱子，好巧哦，你也这么晚吃饭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上官樱子回头，见是自己的一个初中同学方怡，旁边还站着一位不认识的女生，她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算不上多好的朋友，但起码是说得上话的同学，这样的泛泛之交学校里还有很多。
　　“你一个人吗，方便我们一起吗？”
　　方怡主动说道，还介绍了身边的同伴：“这是我转到十四班之后认识的好朋友，叫吴诗羽。”
　　上官樱子其实是刚刚得知她转到了十四班，她冲两个人笑了一下，示意请坐。
　　方怡和吴诗羽就势坐了下来，方怡坐在上官樱子的身边，而吴诗羽坐在了方怡的对面。
　　她们落座的时候，上官樱子注意到对面的吴诗羽的耳朵上居然戴着耳钉，只是没有动作的时候被两侧的短发遮着看不出来。
　　她暗自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准备吃完尽快离开。
　　方怡好像知道上官樱子不喜欢闲聊的习惯，所以只是正常和吴诗羽说着话：
　　“刚才那道数学题太难了，一直做不出来，耽误到现在才开饭，如果是樱子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解开吧？”
　　她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到了上官樱子身上，转过头羡慕地看向她。
　　上官樱子闻声只是简单回道：“我刚才也是被两道数学题难住了，才这么晚来吃饭的。”
　　有一点，她和顾采薇是一样的，就是恭维话听得太多了。
　　吴诗羽因为跟上官樱子不熟没有贸然开口，其实她也是很羡慕的，上官樱子成绩又好，长得又好看。
　　“对了樱子，上午我们班发生了一件事情跟你有关系哦，你想知道吗？”方怡好像是随口问道。
　　上官樱子已经猜到这件事就是方怡的来意了，那么不管她想不想知道，方怡都会说的。
　　十四班，跟我有关……
　　她想到一个总是远远坐在她身后的老同学。
　　果然，方怡开口就提到了他：“张晓川你记得吧？”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听到你要参加健美操比赛，然后自己也去找我们班长报名了。”
　　张晓川……
　　果然是他。
　　上官樱子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方怡的话应该没讲完。
　　“结果这个事情被顾采薇听到了，她本来已经拒绝班长参加健美操比赛了，突然又主动要去。”
　　“而且她公开说，是因为你参加所以她才参加的，很多人都听到了。”
　　上官樱子咽下了这顿饭的最后一口，还掏出纸巾擦了擦嘴，才不慌不忙地说：“你想表达什么？直接说吧。”
　　看到她没有直接端盘子走人，方怡心中一喜：
　　“顾采薇那个人你也知道，整天也不好好学习，打扮得花枝招展，把那些庸俗的男生迷得团团转。”
　　上官樱子当然也关注过这个让她在校花评选里落败的女生。
　　不过据她所知，顾采薇除了不喜欢穿校服之外，在校的衣着打扮从来没有超过一个女高中生的界限。
　　反而是方怡身边那位好朋友正在违反校规。
　　“樱子，顾采薇明显就是在嫉妒你啊。她知道自己成绩上肯定比不过你，只能在健美操这种歪门邪道的地方超过你。”
　　“你知道那些无聊的男生在评选什么校花吧？我一直觉得只有你这么品学兼优、表里如一的才有资格代表临中女生的形象。”
　　“那个顾采薇，除了一张还算标致的脸之外什么都没有。”
　　“虽然樱子你肯定是不在意啦，但顾采薇她是在向你挑衅啊！”
　　方怡这套简陋的话术忽悠不到上官樱子，虽然她话里说成是顾采薇在挑战自己的校花地位。
　　但上官樱子很清楚，那些男生已经把校花封给了顾采薇，反而自己才是那个“遗珠”。
　　很低级的挑拨。
　　她最后总结了一下，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端起了吃完的盘子，转身之前留下一句：
　　“我不管你和顾采薇有什么过节，都跟我无关，以后不要拿这么无聊的话题来耽误我的时间。”
　　从食堂回教室的路上，上官樱子先是想了一下张晓川，但是一无所得。
　　但凡她对张晓川有任何办法，他们这个状况也不用拖到现在。
　　被拒绝三次之后，上了高中张晓川反而不再尝试了，仿佛进入了一种“无敌”状态：
　　只要我不表白，你就没办法拒绝我。
　　踏进教室的时候，她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清出脑海，继而想到了顾采薇。
　　她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未来两个月的计划，才走到一班的班长身边：“班长，这次健美操大赛，我们班的节目由我来准备吧……”
　　方怡刚才有一点说得不对。
　　谁说我不在意校花的头衔？
　　……
　　食堂，吴诗羽用筷子无聊地翻着饭粒，看方怡的表情好像未见失落，好奇地问道：
　　“刚才上官樱子明明都已经拒绝了，你怎么好像还挺开心的？”
　　方怡露出一丝快意的笑：“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上官樱子，她只说我的事跟她无关，可没说她自己打算置身事外啊。”
　　“她太好强了，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没有争不到的，而且……”
　　“她没输过。”


第36章 校花战争
　　晚自习铃响之后，老熊才姗姗来迟地跑进教室，欲盖弥彰地半弓下腰。
　　动作很多余，以他的体型，真有老师路过很难不注意到。
　　“你现在晚自习都敢迟到了啊，不怕魏主任来抓了？”林一随口调侃一句。
　　老熊根本不理这茬，他兴奋难掩地反问：“你听说了吗？”
　　林一很诧异：“听说什么？”
　　老熊更诧异：“你还没听说？”
　　“？？？”
　　这是什么套娃问句。
　　老熊终于成功勾起了林一的好奇心，他转过来：“有什么我应该知道，但是却还不知道的事情吗？”
　　“顾采薇……”
　　老熊努了努嘴，提示了一下。
　　林一往她的位置看了一眼，好端端地坐着。
　　不过凭什么认为顾采薇的事情，我应该知道？
　　他决定放弃无聊的猜测，这货肯定会主动交代的。
　　老熊看他这个表情是真不知道，这才兴匆匆地开口：“顾采薇和上官樱子掐起来了！”
　　虽然林一严重怀疑这只是老熊惯用的夸大其词，但他还是皱眉问道：“什么时候，在哪里？”
　　“不是在哪里，健美操大赛你知道吗？”
　　林一当然知道，健美操大赛是高二高三两年都有的。
　　他高二的时候被老赵抓了壮丁，还好高三的时候躲过一劫，十四班两年分别拿了什么名次他一清二楚。
　　他一直没搞懂的一个安排是，明明高三的复习时间紧张，学校却还要组织健美操大赛。
　　高一的学弟学妹们时间充裕而且精力无处发泄，为什么不去折腾他们？
　　这些也不重要，他回忆了一下健美操跟那两个人的关系。
　　顾采薇，战斗力约等于老弱病残，这种体力活动从来不参与，所以两年的健美操大赛，这个十四班门面都缺席。
　　上官樱子，什么活动都参加的年级标兵，没记错的话一班两年都是一等奖。
　　所以这跟她们掐起来有啥关系呢？
　　他还是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老熊。
　　这种“求知若渴”的眼神让老熊很满意，他丝毫不顾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今天上午班长找顾采薇想劝她参加健美操大赛，被她拒绝了。”
　　意料之中。
　　“然后转折来了，才过了一节课，她又找到班长重新说要参加，而且明明白白地说是因为上官樱子参加了。”
　　林一觉得有点无语，都跟她说了，方怡的事情跟上官樱子没关系，顾采薇这是在干吗？
　　“再然后，精彩的来了。”
　　“上官樱子听说顾采薇为了她参加比赛之后，把一班这次健美操大赛的操办权全拿走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
　　是输是赢，都算我的？
　　这是要刚正面呀。
　　自信，乃至有点目中无人。
　　上官樱子在意这个所谓的校花头衔吗？
　　林一回想了一下在之江图书馆里跟她的一面之缘……
　　重点班本来女生就少，在学业压力那么大的情况下，她还参加了那么多校内校外的活动。
　　即便如此，依然留着一头不好打理的漂亮长发。
　　看来，学霸并不像大家以为的那样，对容貌不以为意啊。
　　有点棘手。
　　“这不不算完。”
　　老熊居然还有后续：“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其他各个班级都开始动员了。”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才是人类的天性。
　　林一已经猜到一点，还是确认道：“怎么个动员法？”
　　“动员班级里的漂亮女生呀！”
　　老熊的语气简直兴致勃勃，物理实验和化学公式从来没让他这么激动过。
　　“说法都是一样的，顾采薇和上官樱子都要参加，你不参加，你是不是怕了她们？”
　　输不丢人，怕才丢人。
　　结果可想而知。
　　“到晚自习上课之前，已经确定十四个班的班花全部报名参加了这次健美操大赛，绝对是盛况空前。”
　　确实空前，而且女同学如此重视，男同学还好意思拉胯掉链子吗？
　　这一届注定要载入史册了。
　　“才用了半天的时间！”
　　上官樱子没有主动透露是谁告的状，林一还不知道方怡在这件事情上起到的作用。
　　否则他多半能猜到，消息在年级里传播得这么快，恐怕也和方怡的推波助澜不无关系。
　　“最夸张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到最后每个班里稍微好看的女生都主动报名了，好像你要是不参加的话你就成了庸脂俗粉……”
　　老熊还在津津乐道。
　　林一只觉得离离原上谱。
　　离大谱。
　　女生的好胜心一旦被激发起来，就没有男生什么事情了。
　　这算什么？
　　高二年级美少女年度总决选？
　　不过显然，老熊这些职业八卦选手起的名字更有气势：
　　“校花战争！”
　　……
　　课间的时候，林一走到顾采薇同学的座位旁边，伸手敲了敲她的桌面。
　　顾采薇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是林一第一次在教室里主动来找她。
　　“怎么啦？”语气意外的有点温柔，林一以为她会恶狠狠地问“干嘛！”
　　不过他没太在意，说正事儿：“你怎么和上官樱子杠上了？我记得你们俩应该一句话都没说过吧。”
　　“我没有跟她杠啊，我又不是因为她才报名的。”顾采薇一脸无辜的样子。
　　看来她已经听到传闻了，这个语气……
　　“上次方怡的事情……”林一打算再提示一次。
　　“也不是因为方怡。”
　　“那你为什么报名？”林一诧异。
　　“我是为了治一下某人的脸盲症呀。”她好像早就准备好这个答案了，说完之后还调皮地笑了一下。
　　这个答案让林一有点意外，他还没想好怎么接，顾采薇又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而且我早上把你的名字也一起报上了哦。”
　　“？？？”
　　老子没打算要趟这趟浑水呀。
　　健美操诶，让一个心理年龄二十八岁的资深码农跳这个？
　　林一打了个寒颤。
　　太羞耻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参加健美操了？”他觉得自己必须得据理力争一下。
　　顾采薇好像早知道他会有此问，胸有成竹地说：“这次健美操的动作视频，我用QQ发给你了，你回去看一下。”
　　“如果看完你还想退出的话，你就去班长那边把名字划掉吧。”
　　神神叨叨。
　　林一往回走的时候，还闪过一个疑惑：“她凭什么一副吃定我的表情？”


第37章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事实证明……
　　顾采薇是对的。
　　看完视频之后，林一不得不接下了健美操这个差事，但他心里还在不停地反省：我居然被“笨蛋美人”顾采薇给拿捏住了……
　　而且，这个难度有点高啊。
　　——有必要吗？
　　“很有必要。”
　　现在已经是班会课的时间，老赵不知道有没有收到关于本次健美操大赛“盛况空前”的消息。
　　他刚才当着全班的面宣布，十四班的参赛安排由文艺委员顾采薇同学全权负责。
　　又一个全权负责。
　　针尖对麦芒。
　　这是顾采薇去找老赵亲自要来的，现在她正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毫不怯场：
　　“很多同学可能知道了，这一届健美操大赛其他各班都异常重视，派出了最强的参赛阵容。”
　　“我们十四班在文体活动方面，一直在年级里是领先的，所以这次也要全力争取好的成绩……”
　　“这次一共需要八男八女总共十六位同学参加，除了我之外已经有两位男同学主动报名。”
　　“剩下的名额请各位同学踊跃参加，我觉得合适的同学，课后也会私下跟你们联络……”
　　消息不大灵通的同学还没察觉出异常，毕竟按照班里的惯例，这个活动顾采薇来牵头很正常。
　　奇怪的是居然有两个男生主动报名，不过想必是提前知道了顾采薇要参加，那样也就说得通了。
　　林一坐在座位上腹诽不已：
　　我可真是太主动了。
　　顾采薇同学认真起来的样子很有元气美少女的范儿，连带着班里其他人都跟着精神抖擞起来了。
　　“我考虑了一下，既然大家都在全力以赴，我们十四班想要脱颖而出，就必须要有独门绝技。”
　　“所以我选择了一套难度比较高的动作，当然，我相信只要所有同学齐心协力，是一定能够完成的。”
　　高中的健美操比赛，从编排上很难玩出花儿来，但多少有一些自选动作的空间。
　　而且正因为别人玩不出花儿来，如果十四班能拿出点有意思的设计，很容易让评委老师眼前一亮。
　　“其他的就等十六名队员全部确定之后，我们再私底下商量，训练时间我们初步定在十一假期之后开始。”
　　“谢谢大家，十四班加油！”她给自己打了打气。
　　全班同学很给面子地回以一轮热烈的掌声。
　　下课之后，方怡突然找到蒋紫璇那边，期期艾艾地说：“那个……班长，我能报名参加健美操吗？”
　　蒋紫璇很惊讶，方怡可是班里跟顾采薇最不对付的了，说“路人”都过于遮掩了，应该是摆明车马的“敌人”。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一些传闻，班长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蒋紫璇不打算掺和，直截了当地表明态度：
　　“你刚才上课也听到老赵说的了，这个事情已经由顾采薇同学全权负责了，你要报名的话直接找她吧。”
　　方怡当然不会找顾采薇，只能不甘心地放弃了。
　　蒋紫璇等她走人之后，独自暗想：不参加就不算是高二年级的美女了么，那我要不要去找顾采薇报个名呢？
　　……
　　今天晚自习下课之后，林一早早回到了寝室，虽然排练还没开始，但是他要为这次比赛提前做点准备了。
　　所以当他的室友们回到寝室，破天荒地发现林一居然趴在地砖上练俯卧撑。
　　陈阳跟萧浩成最先回来的，前者立刻大惊小怪道：“哟呵，林哥，大晚上在这儿练麒麟臂呢？”
　　在班级里，所有人都习惯喊他林一，只有调侃或者求人的时候才叫“林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林一不搭理他，这组还没做完呢。
　　陈阳还在接着调戏：“林哥，你最近跟顾校花走得很近啊，是不是感觉自己身体被掏空了？”
　　萧浩成本来很淡定地在自己收拾，听到这里才疑惑地看了看林一。
　　他大概属于班级里消息最闭塞的那一类了，大部分还是晚上在寝室里听来的，不过也从不主动参与话题，比如现在。
　　林一这时候已经站起来组间休息了，他喘着粗气，拿起桌上自己的水壶喝了一口才回怼道：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电话卡打完了没有，最近又糟蹋了几个女生？”
　　所谓“糟蹋”当然是林一的夸大其词，陈阳虽然口花花的，满脸流氓相，但还不至于在学校里乱来。
　　陈阳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得意表情，还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主要是高一刚进来的学妹们长夜漫漫、空虚寂寞，非常需要我的照顾啊。”
　　“你下次照顾她们的时候，能不能用自己的名字？”
　　萧浩成少见地插嘴了，他对陈阳的“前科”还是耿耿于怀。
　　陈阳立刻讨饶，他知道这个话题是萧哥的心结：
　　“萧哥，你教训过我以后，我已经知错了，你不用能昨天的我来看待今天的我……”
　　旁边的林一心里落井下石：“是啊，昨天你的脸皮还没这么厚，今天已经练成铜墙铁壁了。”
　　陈阳安抚了萧浩成两句之后，又转向林一嘿嘿笑道：“林一，说说你跟顾校花到哪一步啦？”
　　萧浩成是一个不会传播八卦的人，所以也不怕当着他的面讲。
　　陈阳自认为比班里其他同学知道得都要多，他有特别的消息渠道。
　　“你能不能别笑得这么猥琐？另外，麻烦不要用你那龌龊的思想来揣测我们同学之间的纯洁友谊。”
　　林一义正言辞地声明道。
　　“切，要不是对象是顾校花，我还懒得听呢，你那点经验还比不上我。”
　　陈阳知道林一是个嘴巴紧的人，他不想说的话，是打探不出什么了。
　　不过他确实很好奇，顾校花的眼光有点奇怪啊，林一看起来也就普普通通，难道有什么我看不出来的过人之处？
　　他隐蔽地往林一腹部以下位置飞快地扫了一眼。
　　如果林一知道，陈阳现在脑子里正在转什么念头的话，恐怕会忍不住把他暴打一顿。
　　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没一会儿，陆博文和张晓川也回到了宿舍。
　　老陆应该算寝室里最强壮的能力者，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指导“小弟林一”的训练计划。
　　“林一，你这么练可不行，效果不够啊，就让陆哥来给你加点负重吧。”
　　说完，他一屁股坐到了正趴着做下一组的林一背上。
　　被彻底压在地上的林一挣扎着竖起一根中指，恶狠狠地说道：“陆博文，你给我等着，有你求我的时候。”


第38章 我可不是君子
　　林一的报复来得很快。
　　这天早上，陆博文还是寝室里第一个醒来，没想到他刷牙的功夫，林一居然也穿好衣服起床了。
　　“今天早上有事儿？”
　　他的声音很轻，其他几位还睡着呢。
　　“没什么事儿，今天早上不想晨跑了，准备跟你一起逃一次。”林一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陆博文本能地想要拒绝，但发现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平时他也是无所谓的，有人一起走正好还能说说话，唯独今天有点特殊。
　　但林一逃晨跑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又不是学生会派的督导，只是顺路而已。
　　更何况他本人在这个问题上才称得上“劣迹斑斑”。
　　下楼的时候，陆博文还是隐隐感觉有一丝不妥，但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走出寝室门，就已经见到不远处的拐角，上个星期那个倔强小学妹又带着“督导”的红袖标上岗了。
　　林一不动声色，抬手看了看表，六点十七分。
　　两人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那边走去，越接近小学妹站的位置，陆博文脚步越来越慢，几次想张口却又憋回去了。
　　“早上好小学妹，又见面了。”林一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陆博文惊讶地转向他，小声问道：“你们认识？”
　　林一很淡定：“本来不认识，上周见了一面，不就认识了么？这叫不打不相识，还得谢谢你啊，陆哥。”
　　陆博文觉得今天这声“陆哥”格外的不顺耳。
　　小学妹只是瞥了两个人一眼，已经认出这是上星期被她制止的“犯罪分子”和他的同伙。
　　不理会他们的窃窃私语，她只是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表，准备忠实地履行好职责。
　　还差三分钟，放过你们了。
　　小学妹成长很快，虽然上次她没有支持陆博文所谓“临中标准时间”的谬论，但听起来多少还有点歪理。
　　所以回去之后也对着学校的铃声调了自己的表。
　　林一又开口了：“小学妹，这位陆学长说想要跟你道个歉。”
　　陆博文双目圆睁，看着林一简直震惊了：“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跟她道歉？”
　　林一好心地提醒道：“上周碰到小学妹之后的那天上午。”
　　“难道不是你跟我说觉得自己太失礼了，要跟小学妹道个歉，还问我她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在陆博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一已经把他卖了个干净。
　　好兄弟就是拿来出卖的。
　　小学妹本来是不想搭理这两个人的，明明违反校规还倚老卖老地自称学长，真是太讨厌了。
　　但是听到这个又黑又壮的家伙想要道歉，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那你说吧。”
　　陆博文已经反应过来了，他终于想起，就是林一指点了他，他才知道今天能在这里碰到小学妹。
　　所以林一根本是有预谋地出现在这里，他是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报仇来了！
　　虽然陆博文已经意识到了林一的不怀好意，但这个年纪的男生脸皮是实在太薄了。
　　他又不是陈阳那种货，让他当着林一的面，对低一年级的小学妹道歉……
　　臣妾做不到啊！
　　所以，他气势十足地纠正道：“学妹，你不要听那个人胡说。”
　　“今天过来正好碰到你，我只是想顺便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听学长上次的教导，你的表重新对过了吗？”
　　被反驳的林一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经笑得在打滚：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幼稚啊，这个面子不知道是强撑给谁看！
　　反面案例，请务必不要学习。
　　果然，小学妹立马晴转暴雨，变脸的速度之快似乎有学川剧的天赋：“这两位同学，你们在干什么？”
　　“现在已经到晨跑时间了，请你们按照学校规定的晨跑路线来完成，这里现在不允许通过！”
　　她压根都没看表。
　　有没有到时间那重要吗？
　　“我……”
　　陆博文又说不出话来了，他其实话一出口就知道这次算是真把学妹得罪了。
　　但是……
　　学长的架子不能倒。
　　陆博文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指了指提前进入执勤状态的小学妹，拍了拍林一说道：
　　“走吧，跑一圈去。”
　　没想到林一直接退后一大步，表示“我跟这个人不熟”，然后才说道：“要跑你去跑，我准备直接去签到的。”
　　陆博文还在疑惑：“她刚才不是说两个人？”
　　林一已经自顾自地从篮球场北面的小路走过去了，小学妹果然没拦。
　　他还回头跟老陆挥了挥手，说了声“拜拜”。
　　还可以这样？
　　陆博文百思不得其解，不得不直接请教小学妹：“他刚才过去了，你为什么不拦他？”
　　她很奇怪地说：“刚才有人过去了吗？我没看见。”
　　“那我……”陆博文还在做梦。
　　“这位同学……”
　　小学妹立刻伸出手，重复了一下刚才的话，严厉的表情准确传达出“此路不通”的意思。
　　陆博文不得不在迷惑中开始了今天的晨跑。
　　小学妹当然不是看上了林一，他还没帅到让每个女生都网开一面，不然陈阳也不会质疑顾采薇到底看上他哪里。
　　道理很简单，他跟老陆的对话小学妹都已经听到了。
　　她不介意用一个不认识的人，去气一下那个更讨厌的人。
　　老陆还不知道自己成了“讨厌的人”。
　　林一倒是对小学妹赞叹不已，年纪轻轻对校规的领悟已经炉火纯青了，以后在学生会应该很有前途。
　　早自习之前，陆博文终于在教室里堵到了林一，他本来就黑的脸上现在更黑了：
　　“林一，你早上是故意去给我捣乱是不是？”
　　“我哪里捣乱了，我不是按照你上次跟我说的话讲的，我还没说你突然变卦又不道歉了。”
　　林一摊手表示无辜。
　　陆博文还没想明白早上的事情，当然，他要是能想明白就不是这样的表现。
　　但他本能地感觉出被林一坑了，他能够百分百断定：“你是在报复我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
　　林一觉得给老陆和小学妹增加点难度也就差不多了，再折腾两下真搅黄了，那就有点对不起老陆了。
　　所以他这下没有否认，而是笑嘻嘻地说道：“人家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可不是君子。”
　　“我一般报仇都不隔夜，你还踏实睡了一觉，算是赚到啦！”


第39章 你是我的梦想
　　周末。
　　这是一套宽敞的大平层，站在阳光明媚的阳台上，能够看到不远处奔涌的之江东流向海。
　　它的装修风格不像这年月常见的高档小区，堆砌出所谓“极致的奢华感”。
　　而是很注重温馨的家居氛围，富有设计感的家具选择体现了主人的生活情趣，精心栽培的绿植和花草增添了屋里的勃勃生机。
　　尽管如此，这套大房子多少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咚咚”，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很克制地只响了两下。
　　“进来。”顾采薇回过头，正看到自己的妈妈端着果盘走进了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刚切的果盘，吃一点吧。”
　　顾长歌直接放在了顾采薇面前，往她的电脑桌面上瞥了一眼。
　　“哦……”顾采薇拣着自己喜欢的吃了几样，还叉起一块直接塞到了她嘴里：
　　“妈妈，你吃一块。”
　　顾长歌很享受女儿跟自己的小亲昵，她一边咬下这一小块苹果，一边站在身后用手拢了拢女儿杂乱的长发。
　　“刚才干什么呢？今天吃完饭就在这儿忙活了，连头也不梳。”
　　顾采薇咬着叉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天又不用出门嘛。”
　　“我在看健美操的视频呢，十一月份年级里有个健美操大赛，赵老师让我来负责。”
　　她平时在班里其实也是跟着大家老赵老赵的喊，不过在妈妈面前还是规规矩矩的。
　　顾长歌像是正好想到什么，就势说道：“听赵老师说，你跟重点班的一个女生有矛盾啊？”
　　“没有，我跟那个女生没说过一句话，根本不认识。”顾采薇放下叉子，很认真地解释道。
　　顾长歌当然不是随便说说：“听说你们班有一个姓方的女生是她的好朋友，上次还因为她跟你吵架了？”
　　老赵可真啰嗦。
　　顾采薇抱怨道：
　　“赵老师是你的间谍吗，怎么什么都跟你说？没有啦，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次健美操她都没有报名。”
　　还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你们都这么说”。
　　顾长歌听到了这句，但她以为女儿说的“你们”指的是自己和赵明诚。
　　她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她确实没有太担心这个问题，真到了需要自己出面的时候，赵老师会告诉自己的。
　　顾长歌轻轻放过了刚才那个话题，想缓解一下气氛，于是指着电脑桌面问道：
　　“这套健美操动作是你挑的吗？”
　　果然顾采薇立刻把注意力转到了这里：“我挑的哦，你看下。”
　　她献宝似的打开了暂停的播放器，和妈妈一起看了一遍这套被林一认为“颇有难度”的健美操。
　　顾长歌的眉头微皱了一下，她的第一反应截然不同。
　　太亲密了。
　　但她还有其他的理由：“太危险了吧？你们排练的时候，这个动作是不是要改掉？”
　　她没有考虑过这个动作由其他女生来完成，因为顾采薇没办法做别人的配角。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果身边的宫女长得比正牌的公主还漂亮的话，戏还怎么往下演？
　　“不危险啊，就这一个动作，我把小时候舞蹈的功底捡起来练一练，能完成的。”顾采薇倒是很有信心的样子。
　　“而且我跟你说哦妈妈，这次健美操大赛全年级都很重视，一定要有亮点才能拿到好成绩啊。”
　　女儿想把一件事情做好，当妈妈的没有道理打击她。
　　但顾长歌总感觉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因素，她想了一下：“这个动作需要两个人来完成，你打算跟谁合作，他也有舞蹈功底吗？”
　　“林一啊。”
　　顾采薇很自然地说道：“他好像没有吧，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带他的嘛，多练几次就会了。”
　　果然是他。
　　顾长歌决定从另外一个角度切入：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就算你们不会受伤，但演出的时候万一失手，反而影响效果了。”
　　顾采薇想了想：“那就排练的时候再看吧，如果练了一段时间还没有把握的话，再把这个动作换掉。”
　　暂时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了，再说的话就太露骨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在叛逆期，最忌讳激起他们的对抗心理，那样反而会适得其反。
　　知女莫若母，虽然自己的女儿看起来一向乖巧，但顾长歌知道她骨子里是一个倔强和要强的人。
　　跟自己一样。
　　上次见了一面，那个男生看起来是个知进退的人。
　　她本以为顾采薇有了出国计划以后，两个人自然会因为不同的道路而渐行渐远……
　　循序渐进吧。
　　“妈妈，你在想什么呢？”
　　思绪被打断，顾长歌随口接道：“妈妈想起你小时候练舞的事情了。”
　　她嘴上这么一说，脑海中还真的回忆起女儿小时候的点点滴滴：“那个时候送你学钢琴、学跳舞、学书法、学绘画……”
　　“你每样都学了一点，都只有三脚猫的功夫，没有哪一样学出了门道来。”
　　“哪儿有你说得这么差啊！”
　　顾采薇不服气地撒娇道：
　　“学校里老师同学都说我多才多艺啊。每次回家，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他们都说我钢琴弹得特别好！”
　　顾长歌好久没见到她这么孩子气的表现了，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顾采薇才不再噘着嘴巴。
　　在学校里卖弄两下子，算不了什么。
　　在家里，女儿是唯一的掌上明珠，当然所有人都捧着、哄着，难道谁会说个不字？
　　但是顾长歌知道，要把这些当做安身立命的本钱，那还不够。
　　登堂入室，谈何容易？
　　所幸她也从没指望女儿要怎么出人头地，路都已经给她铺好了，总归这辈子不会短了她的。
　　“妈妈，”
　　顾采薇忽然抬起头来，稍显低落地说道：“你会不会怪我，小时候没有坚持下来，好好学越剧啊？”
　　越剧……
　　这两个字牵动了顾长歌的情绪。
　　小薇今年十七岁了，我有多少年没唱过戏了？
　　她虽然有所触动，还是自如地回答道：“傻孩子，妈妈怎么会怪你呢？我也舍不得你遭那份罪。”
　　顾采薇坐在椅子上转了过来，双手环抱搂住了妈妈的腰，把脸紧紧贴在她的腹部，轻声说：
　　“我也想要完成妈妈的梦想啊。”
　　顾长歌感受到她的心意，反抱住自己最爱的女儿。
　　梦想？
　　“现在，你才是我的梦想。”


第40章 塔下莫装逼
　　高二学年的第一个月，在紧张周密的学习生活和暗流涌动的流言蜚语中很快过去了，所有同学终于可以稍事休息。
　　十一假期来了！
　　今天林一罕见地没有在家里躺尸，反而穿戴整齐地来到了北山路和孤山路的交叉口。
　　这是哪里呢？
　　这是许仙给白娘子撑过伞的断桥。
　　林一身后就是蒋太子的故居，往北山路过去不远，那是精忠报国的岳王庙。
　　沿着白堤往前，孤山脚下可以见到钱塘十景之一的“平湖秋月”，后山还矗立着“梅妻鹤子”的林逋墓。
　　隔湖相望，远处是张岱曾经看过雪的湖心亭，更不必提大名鼎鼎的苏堤。
　　哦，梅庄里应该还住过琴箫合鸣、笑傲江湖的一对神仙侠侣
　　——令狐冲和任盈盈。
　　不过，管你怎样的历史文化名城，本地人通常是不屑一顾的，林一还遇到过一辈子没去过故宫八达岭的老京城人。
　　所以今天不是他兴致大发来寻幽探古，而是十四班组织的秋游活动，约好在这里接头。
　　假期里头，不应该对高中生的意志力有任何期待。
　　林一发现自己来早了，直到差不多中午边人才算到齐。
　　说到齐也不准确，而是班长蒋紫璇终于大发雷霆：
　　“不等了不等了，爱来不来！”
　　她率先转身走去，嘴里还不停嘀咕着什么“我就知道，无组织无纪律……”
　　总之，最后就剩下二三十号稀稀拉拉的“乌合之众”跟上班长同学的步伐，缓缓吊在她身后不远处。
　　十四班今天的目标不是刚才说的那些，他们沿着北山路走了没几步，就转身从路右侧的台阶拾级而上。
　　他们的目标是西湖北麓的宝石山。
　　尽管已经刻意避开了这个季节最热门的“满陇桂雨”景区，把它让给了远道而来的外地旅行者，但他们发现还是小瞧了这里的人流。
　　窄窄的石阶上，上山的人群摩肩接踵，不时还和几个拄着登山杖的下山游客擦肩而过。
　　假期绝不要去西湖。
　　林一牢牢记下了这个教训。
　　人多归人多。
　　这帮长期埋首在教室窄小天地的书山题海中的男女高中生们，穿梭在林木掩映之间，间或能眺望到远处的湖面，还是在大自然清新的空气里找到一丝心旷神怡。
　　蒋紫璇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开始带头大声唱起歌来，她唱的是：
　　“西湖美景三月天哎春雨如酒柳如烟哎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经典的黄梅戏版《新白娘子传奇》热播的年代，正是电视台影响力最大的时候，何况白蛇传本是临安民间故事。
　　会唱的同学已经开始大声应和，不会唱的也能跟着小声哼哼几句，队伍里的气氛终于欢快起来。
　　他们唱完《渡情》又接着唱《千年等一回》，宝石山本不是高山，很快就来到了保俶塔下。
　　保俶塔相传始建于一千多年前的五代十国时期，历代几经重建，现塔实际复建于民国二十二年。
　　保俶塔的得名有种种说法，最广为流传的是与吴越国最后一任国王钱俶有关。
　　五代时，中原兵连祸结，十国攻伐不断，唯有偏安一隅的吴越国不兴刀兵，与民休息。
　　宋太祖陈桥兵变之后，几经南征北战已经有一统天下之相，为了结束乱世，吴越国王自愿纳土归宋。
　　然后，钱俶一入汴梁即被扣留。
　　临安百姓感念钱氏数十年来保境安民的功绩，把宝石山上这座塔称为“保俶塔”，寓意遥祝他平安。
　　山是好山，塔也是好塔。
　　然而奈不住有人要开始作妖了。
　　“钱氏源远流长、枝繁叶茂，自宋代起就在百家姓中列名第二，我家正是钱忠懿王嫡传一脉，有族谱为证……”
　　这个洋洋得意的语气，林一都不必抬头看，毫无意外是钱嘉豪同学。
　　其他同学都爱答不理，他还能自己滔滔不绝，这演独角戏的心理素质绝对是杠杠的。
　　“狗日的，祖宗牛逼又不代表自己牛逼，神气什么！”
　　聊天这么直白的当然是脏话哥李武超同学。
　　其他人的想法也差不多：
　　之江钱氏固然是名门世家、英才辈出，于古于今都有功于国。
　　但这跟你钱嘉豪有啥关系？
　　族谱这种东西呢也就那么回事儿，特别是近些年编出来的，这位钱公子无非攀龙附凤而已。
　　林一以后飞黄腾达了要是想折腾这一套，搞不好会发现，他家往宋代能追溯到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
　　“哎。”
　　老熊拍了拍林一，往那边隐蔽地指了指，意思是“林一怼他”。
　　他没有自己上，是因为最近发现林一怼人的功夫明显见长。
　　确实长了，足足十二年。
　　林一想了一下，用一种闲聊的语气问道：“说到这个国王，你知道古代的帝王之中我最佩服哪一个吗？”
　　老熊心领神会，开始捧哏：“哪一个？”
　　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周围一圈同学都能听到。
　　“当然是明太祖朱元璋了。”
　　“愿闻其详。”
　　“洪武爷开局一根打狗棒，留下一个大明朝，草头天子，白手江山，厉害不厉害？”
　　“嚯，厉害！”老熊很专业地伸出一个大拇哥。
　　“但这不是最让人佩服的，他最让人佩服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老熊诚心诚意地请教：“怎么讲？”
　　“明太祖登基的时候，有大臣就跟他说了，皇上您这个出身可拿不出手啊，我给您找了一祖宗。”
　　“从今儿起，您就是注四书的朱子他老人家正牌玄孙啦，族谱保证给您做得稳稳当当！”
　　“哟，找得够远的！”老熊已经乐了。
　　“那朱元璋怎么说呢？”林一在这里卖了个关子，停顿了一下。
　　“他说老子就是臭叫花子出身，还当过和尚，祖上三代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
　　“朱熹想当我祖宗，老子当年饿肚子的时候他管过我一口饭吗！”
　　“哈哈哈哈哈……”
　　李武超率先爆笑起来，话说到这儿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林一跟老熊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他们对视一眼依然决定要有始有终地正式收个尾。
　　“那么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呢？”
　　“不要在塔下装逼，容易遭雷劈。”
　　收工。
　　周围其他同学这才笑出声来，稍远处没听到的同学纷纷打听，又被转述过去，山上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钱嘉豪就站在不远处，明明白白地听到了，有心反击一下但自知人缘跟林一和老熊差得远，没人会帮他的。
　　他讨了个没趣，自己走开了。
　　这只是今天旅途上的小小插曲，十四班的同学歇了歇脚，很快又继续往前赶去。
　　他们路过写着“宝石流霞”四个字的石碑，翻到山的北面，从黄龙体育中心的一侧下了山。
　　在金拱门吃了点东西，林一拒绝了跟他们一起去旁边的唛歌KTV唱歌的邀请，独自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他坐在后排高高的座椅上，打开车窗，让窗外的秋风随着车辆的行驶灌进来，吹拂在他的脸上，嘴里哼着完全不在调上的曲子：
　　“断桥是否下过雪？
　　又想起你的脸……”


第41章 有眼无珠
　　顾采薇同学并没有出现在这次登山的队伍里。
　　因为今年暑假呆的时间比较短，所以十一小长假，顾长歌女士又带着她回了越州。
　　虽然是放假，但是高中生的日程表是不可能直接空七天的，所以她今天还要去上一节英语培训班的大课。
　　出门之前，顾采薇认真地打扮了一下自己。
　　具体来说，她穿了一身松松垮垮的长袖T恤和运动裤，精心挑选一副特别呆板的黑框眼镜戴上。
　　一头秀发扎成马尾后又盘起来，扣上一顶普普通通的鸭舌帽。
　　大功告成。
　　她满意地照了照镜子，感觉颜值至少封印了五成。
　　顾长歌女士看到她这副尊容没说什么，不过下车的时候嘱咐了一句：“碰到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记得打电话给我。”
　　所谓的大课是对应那种一个老师只带三五个学生的小课而言，它的上课地点通常是在巨大的阶梯教室。
　　下面满满当当得坐了有两三百人，台上的老师开着麦克风才能保证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顾采薇进了教室，自然地在靠近后门口找了个位置坐下。
　　培训班的大课跟小课很不一样，因为学生太多，老师没办法及时追踪每个学生的状态。
　　那么他们怎么保证学生的注意力呢？
　　讲段子。
　　每个上大课的老师都有自己的独门宝典，第一次听的同学通常印象深刻，多听几次就会发现：
　　这个梗似乎已经讲过了？
　　比如新梦想的成校长，前一年到临中开讲座的时候还是拿他当年在P大的女同学开涮：
　　“我爱上了我们班每个女生，她们没有一个爱上我的。到了二十年以后，她们都热情地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后悔当年没下手。”
　　这个笑话不知道用了多少年。
　　总之，那些看起来机智风趣的小幽默，实际上都是千锤百炼的精心设计，还不断根据听众的反馈情况进行着打磨升级。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些上大课的与其说是英语老师，不如说更像是脱口秀演员。
　　所以说，老罗能上《脱口秀大会》是有渊源的。
　　今天这位懂英语的演员水平不错，段子也比较新颖，顾采薇坐在后面听得津津有味。
　　下课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个坐在前面不远处的高个子男生走过来，自报家门道：“这位同学，我是越州一中的，我叫施林坤。”
　　“你是哪个学校的，可以认识一下吗？”
　　越州一中是本地最好的高中了。
　　他本来只是上课开小差的时候随处看看，发现这个后排的女生气质和仪态都非常出众。
　　于是一时兴起想过来认识一下，走到近处才察觉到她鸭舌帽和大镜框下隐藏的惊艳。
　　又失败了。
　　明明已经这么努力地低调了，为什么这些苍蝇还是赶不完？
　　顾采薇不高兴地鼓了鼓嘴，站起身随口答道：“不好意思了同学，我不喜欢和成绩太好的人认识，容易过敏。”
　　她说完背上包从后门走了出去。
　　施同学显然还没有练成穷追不舍的脸皮，只好遗憾地送走她的背影。
　　顾采薇往外走的时候，由刚才那句话想到了暑假和林一上的补习班。
　　接着又想到了他说的莫名其妙的“凡尔赛”，还有那句可恶的“苍蝇叮的是屎啊”。
　　于是她不满地嘀咕道：
　　“笨蛋林一，有眼无珠。”
　　……
　　下课之后，还是顾长歌女士亲自来接，母女俩一进门就发现客人已经到了。
　　今天是家宴。
　　“大舅妈好，小舅妈好。”顾采薇规规矩矩地向长辈问好，又问道：“大舅和小舅呢？”
　　“你两个舅舅在书房里呢。”
　　两个舅妈说着向顾长歌看了一眼，才致意道：“回来啦，姐。”
　　顾长歌女士跟这俩弟媳的关系一般，看她们这样就知道憋着事情，打了个招呼就去了书房。
　　“姐姐！”
　　两个稚嫩的童声几乎同时响起，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两个小男孩，一下子奔了过来。
　　一个小一点的才六七岁叫顾子言，一把撞在顾采薇的腿上，连忙双手抱住才将将站稳。
　　另一个大点的是顾子轩，看上去有八九岁样子，所以要稳重得多，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小学生了。
　　“顾子言，你身上脏兮兮的，不要蹭在姐姐的裤子上！”小舅妈的呵斥声已经追了过来。
　　“没关系的，小舅妈。”
　　这两个小屁孩可是她眼睁睁看着长到这么大的，还躺在摇篮里的时候就被她抱起来照（wan）顾（shua）过。
　　顾采薇已经伸手把小点的家伙抱了起来，“子言，你们刚才在玩什么？”
　　大点的孩子抢先告状：“本来在玩积木，但是子言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又把它撞倒了。”
　　顾采薇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妈妈已经不见了，想了想可以晚点再和两个舅舅打招呼。
　　顾子言不知道是不是想转移话题：“姐姐，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嗯……”
　　顾采薇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姐姐是为了专心学习，不好看吗？”
　　“姐姐最好看！”
　　顾子轩大声抢答，还活泼地跳了一下。
　　“哈哈！”
　　她本来还想说“不好看就对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没想到小家伙这么给面子都没用上。
　　这个马屁拍得顾采薇心情舒畅，她把头上的鸭舌帽摘下来又给顾子轩带上：
　　“这顶帽子送你了。”
　　可惜他的头还太小，这一盖感觉脸都被遮住了。
　　顾子轩自己摘下帽子丢在了地上，作为对这个恶作剧的反抗：“姐姐姐姐，带我们去玩！”
　　“哈哈哈，好！”
　　顾采薇牵起那个稳重的小学生：“走子轩，我带你们去把积木搭回来。”
　　迈开步子的时候她想到，如果林一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嘲笑自己跟两个小屁孩一样幼稚？
　　“哦，走咯！”
　　顾子言也从她身上跳下来，和顾子轩一起大声尖叫着跑向那个堆满玩具的专用房间。
　　他们超喜欢这个姐姐的，因为她长得漂亮，还愿意陪自己玩。
　　虽然姑姑再三强调要叫堂姐。
　　但是爸爸妈妈却一直教还是要叫她表姐。
　　大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所以最后两个困惑的小屁孩用了最简单的说法，直接叫起了姐姐，这次没有被任何人反对。


第42章 卧龙凤雏
　　顾采薇在陪小毛孩的时候，顾长歌女士已经推开了书房门。
　　里面本有两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一个叉着手靠在桌边，另一个则大喇喇倒在椅子里，翘着脚直接搁在桌上。
　　“姐！”
　　见顾长歌进来，俩人都恭恭敬敬叫了一身，坐着的那个还主动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了她。
　　顾长歌也没跟他们客气：“有什么事情？还神神秘秘地藏在这儿，直接说吧。”
　　“嘿嘿，就知道瞒不过姐。”
　　开始站着的那个看着年纪稍大些，由他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们生意上碰到了一点困难……”
　　顾长歌一猜就是这种事情：“别说废话了顾长宁，你就说想借多少？”
　　“姐，这回真不是借钱。”
　　顾长宁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这次是生产上的一些事情，厂子里的情况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总之呢，这次更加棘手一点，我们可能要找一个行家来帮帮手……”
　　顾长歌刚才说到借钱的时候都神态自若，但现在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你不会想告诉我，你们要找的这个行家就是那个人？”
　　自从他们离婚以后，“那个人”的名字在顾家成了禁忌。
　　顾长宁试图解释：
　　“姐，那个人确实是最合适的，你知道我们一开始做生意就是他帮着带起来的，那时候……”
　　顾长歌其实多少知道，她离婚之后，这俩草包还在外面冒充那个人的小舅子招摇撞骗。
　　她讥笑道：“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离了他就做不了生意吗？”
　　“姐，我们没有别的意思，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保证不会给他造成什么麻烦。”
　　“对他来说麻不麻烦我没兴趣知道，不过怎么他举手之劳的事情，到你们俩这儿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姐，不管怎么说那个人毕竟是越州城里的一号人物，家大业大我们这点小打小闹哪里比得上啊？”
　　顾长歌不打算跟他们废话了，她往后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胸前：
　　“我不管你们是家大业大还是小打小闹，你们要想找那个人我不拦着，但也别指望我插手。”
　　顾长宁赔笑道：“别这么说啊姐，我们跟那个人有什么关系，那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跟小薇吗？”
　　“你们的事情，别扯到小薇身上。”
　　顾长宁还没接口，旁边站了半天的莽汉终于忍不住插话了：“不管你承认不承认，那个人都是小薇的亲生父亲啊。”
　　他一开口就停不下来，顾长宁根本阻拦不及：“要我说你这可不光是在帮我们，也是在帮你自己。”
　　“你们两个离婚都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在临安飘着，那个人也是一直没有再婚，说明根本没断干净。”
　　“我知道你是要面子的人，拉不下这个脸，所以为了我们俩这个事去找他不是正好名正言顺吗？”
　　顾长歌的脸色已经是冷若冰霜了：“顾长青，是谁告诉你说，我没有再婚就是因为那个人了？”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操心，你们这趟浑水我也不会来趟。”
　　顾长青完全是自说自话：“姐，我们是你弟弟才跟你说这些话，换个人我们还懒得管呢。”
　　“你们俩离婚的时候，那个人二话不说实打实地分了一半的家产给你，不然这些年你能在临安这么快活？”
　　顾长歌冷笑：“平分财产是法律规定的，难道是他给我的施舍吗？”
　　“是，平分是法律规定的，但是他可是把所有的现金和方便带走的资产全都给了你啊。”
　　“就因为这个，听说好几年才缓过来，最难的时候都借了高利贷来周转，他算对得起你了吧？”
　　“更不要说，这些年每个月打过去的小薇的抚养费也不少了。”
　　顾采薇一向知道这两个弟弟是一对卧龙凤雏，但没想到能从他们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小薇的抚养费是他应尽的义务。”
　　她解释了一句都觉得可笑：“顾长青，看你这个打抱不平的样子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我的弟弟还是他的弟弟？”
　　顾长青没觉得不好意思：“我当然是你的弟弟。”
　　“姐，我是想提醒你，你就算以后能找到更有钱的，也不可能找到比他对你更上心的了。”
　　什么叫找更有钱的？
　　顾长歌觉得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但那货还没完：“当年离婚的时候我就说是你太小心眼了，他那么大一个老板，那点事情算得了什么？”
　　“你看我们俩这点小生意，每天还要应酬这个应酬那个……”
　　顾长宁已经捂上了眼睛。
　　“够了！”
　　顾长歌果然忍受不了这个蠢货了：“你们为了求那个人帮忙，打算把我送回去和亲是不是？”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管你们的破事，给我出去！”
　　顾长宁老实往外走，顾长青稍微迟疑了两步。
　　“滚出去！”
　　以顾长歌的涵养，还是忍不住失态了。
　　那俩只好从书房里走出去，关上门之后就开始互相埋怨。
　　顾长宁率先数落道：“顾长青，不是我说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你明知道她最忌讳这个……”
　　“顾长宁，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好意思说我……”另一个毫不相让。
　　“好了，都小声点儿，别让孩子听见了。”
　　一句话能镇压住的当然得是亲爹亲妈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早就等在外面，确认了一下三个孩子都在远处房间里呆着，还有两个儿媳妇看着，才小声道：
　　“长歌怎么说？”
　　顾长青立刻诉起苦来：
　　“妈，她那个脾气还是这么油盐不进的，我们是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要我说这都是你惯出来的……”
　　老太太往房门处看了一眼，好像生怕顾长歌突然开门出来：“这么些年，长歌一个人在临安带着小薇，不容易的。”
　　顾长宁接了一句：“谁让她一个人带了？姐夫一直都没再婚，就是等着她呢，是她自己没转过这个弯来……”
　　“好了。”
　　老爷子听着心烦：
　　“在这儿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还是你们两个东西不争气，越州这么多老板，比他大的有得是。”
　　“怎么就你们非要求到他那里去了？在家里难为你姐，丢人现眼！”
　　顾长青还不服气：“家里面明明有人，还求到外面去，那才叫丢人现眼，让别人看笑话……”
　　老爷子烦躁地打断：“我再跟你们两个说一次，那个人很久以前就不是你们的姐夫了！”


第43章 手机
　　晚上开宴的时候，一家人已经重新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丝毫看不出发生过任何不愉快。
　　顾长歌和顾采薇母女二人，顾长宁和顾长青每家三口，再加上老爷子和老太太，正好十位，一张大圆桌坐得恰到好处。
　　要说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基因确实了得，不提顾长歌和顾采薇的祖传美貌，顾长宁两兄弟都算得上帅大叔。
　　连带着顾子轩和顾子言两个小男孩都是粉雕玉琢的小可爱。
　　两位舅妈能嫁进这样的家里，当然也不会是样貌平庸之辈。
　　如果有外人在场，难免要赞叹一句真是高颜值的神仙家庭。
　　顾长歌先开口了：“妈，你做这么一大桌子菜多辛苦啊，我说请个人照顾你吧，你还不要。”
　　父母就没有服老的，老太太依然回绝道：“我跟你爸才几岁啊，还用不着人伺候。”
　　“再说了，长宁和长青都在越州，家里有个爬上爬下的，一个电话就到了。”
　　顾长宁这会儿努力装得像个人了：“是啊姐，有我们在家照顾着，爸妈你就放心吧。”
　　就是因为有你们两个，所以才不放心。
　　顾长歌很清楚自己的两个弟弟是什么货色，何况刚刚才吵了一架。
　　但她还不至于当着孩子的面让他们下不来台，所以点点头懒得再搭话。
　　一时间桌子上除了两个舅妈哄孩子喂饭的声音，没有人开口说话，稍显冷清。
　　老爷子打算活跃下气氛，点了顾采薇的名：“小薇啊，最近学了什么新的曲子，给大家弹一首吧？”
　　顾采薇小公主的钢琴曲是家宴上的保留节目。
　　她已经换下了上课的那一身“颜值封印装”，现在穿着一件蔚蓝色的长裙，乌黑亮丽的长发也放了下来。
　　有一点窈窕淑女的风范了。
　　顾采薇不好意思地笑笑：“外公，我最近都在认真上课，没有学新曲子呢，这次就不弹了吧。”
　　她和身边的顾长歌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想到前不久顾长歌对她“三脚猫”的评价，会心一笑。
　　“上课好啊，你这个年纪是应该好好读书，那多吃点这个，补脑的……”
　　顾长青却说道：“小薇这个相貌还需要读什么书？完全集中了我们顾家最优良的基因，比那些大明星也丝毫不差。”
　　“小薇我跟你说，晚上睡眠时间一点要保证充足，不然会影响皮肤的……”
　　连小舅妈都听不下去，推了他一把：“瞎说什么呢，小薇是临中的高材生，现在不上学还能干什么？”
　　“再说了，你见过几个大明星啊？”
　　“横店我还没去过么……”
　　一顿饭在得体或者不得体的闲扯中已经吃得七七八八，顾长青正在拿着牙签剔牙。
　　顾长宁给自己的媳妇使了个眼色。
　　大舅妈心领神会，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礼盒，笑着推到顾采薇面前说：
　　“小薇啊，这个是美国那边最新出的一款手机，叫什么苹果4。”
　　“国庆前刚刚在国内发售，很火的，舅妈托了朋友才买到的，你留着玩吧……”
　　“哎呀，这怎么搞的，我跟你小舅妈准备的也是这个。”
　　顾采薇还没答话，顾长青先插了句嘴，他又转向顾长宁：“哥，下次咱们得提前商量下啊。”
　　顾长宁稳坐钓鱼台，还好他先拿出来了。
　　“你愣着干什么，快拿出来啊。”
　　顾长青见自己的媳妇没反应，还催了她一句。
　　小舅妈闻言才不太好意思地拿出一个小礼盒，这撞礼物的时候，总是后拿出手的尴尬。
　　顾采薇抬头看了眼妈妈，顾长歌对他们能干出这种事毫不奇怪，点点头道：“舅舅、舅妈送你的，你就收着吧。”
　　顾采薇这才甜甜地笑道：“谢谢舅舅，谢谢舅妈。”
　　……
　　第二天，顾长歌的红色保时捷行驶在越州往临安的高速公路上。
　　“妈妈，这次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呀？”顾采薇好奇问道。
　　顾长歌不想跟女儿说舅舅的不是，找了个理由：“临安这边有点事，我提前回来处理一下。”
　　好在顾采薇对他们这些“大人的事”一向不关心，所以没有较真。
　　“妈妈，大舅和小舅各送了我一个iPhone 4，我也用不了呀，给你一个吧？”
　　“我的手机里有不少东西，还有一些重要的联系方式，现在还不方便换，你先留着吧。”
　　顾长歌女士正开着车，头也没回地说道。
　　要不送一台给林一吧？
　　顾采薇坐在副驾上，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旋即又被自己否决了。
　　她预感到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其实补习班结束的时候，她就想向林一提出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为了方便跟我联络，所以你买一个手机吧？
　　听起来很奇怪啊。
　　虽然林一经常诽谤她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其实是指她还不善于归纳，但是她的感觉是很敏锐的。
　　顾采薇立刻想起，暑假里自己脱口而出要请林一吃饭的时候，他说的“没有礼貌”和“有人会觉得难过”。
　　她似乎已经看见，如果自己真送的话，又会被林一用说教的语气指责“没有礼貌”。
　　她想到了自己的妈妈，暗自瞥了一眼，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妈妈，你觉得送给家琪怎么样？”
　　顾长歌没有多想，还提了个建议：“不如我帮你送吧，你送的话她不一定会要的。”
　　我想问的就是这个。
　　顾采薇紧接着说道：“为什么我送她不会要，你送的话她就会要呢？”
　　自己的女儿，顾长歌很有耐心。
　　“你跟家琪虽然是很好的朋友，但是这个手机不算便宜，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收你的贵重礼物呢？”
　　“这不是朋友交往的方式，她的家教也不允许。”
　　“我送给她的话又不太一样，我是长辈，她不好拒绝，而且家琪……一向很尊重我的。”
　　她觉得用“怕”字有点不妥。
　　顾采薇点点头，好像有所领悟，但又还没想出办法来。
　　难道叫妈妈送给林一？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冒出一个词叫作“自投罗网”。
　　“那……如果我还是想要自己送呢，怎么才能让她收下？”
　　这次，顾长歌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那你就选一个好的时机送给她，比如生日的时候。”
　　“生日啊……”顾采薇的思绪又飘远了。


第44章 当然是林一
　　顾采薇的手机还是由自己的妈妈代为送出去了，因为张家琪的生日还有很久。
　　至于林一，她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十一假期之后，各班健美操大赛的训练都提上了日程，顾采薇同学终于第一次召集了自己的队员。
　　林一过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放眼望去发现两只熟人：
　　室友张晓川和陈阳。
　　张晓川是自己上钩的，还是“主动献身”，老赵在班会课上表扬过了。
　　陈阳这个货怎么在这里呢？
　　“林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种好事你怎么不想着我呢？我又不会动你的顾校花对不对，我是来共襄盛举的。”
　　陈阳嘿嘿笑道。
　　共襄盛举？
　　我看你想偷香窃玉。
　　也是，年级里关于“校花战争”的消息都传开了，陈阳这样的骚包不闻着腥味赶过来才不正常。
　　他不理会陈阳，再看向女生那边，除了顾采薇之外，另外七位也是班级里的几朵小花。
　　方怡的新任闺蜜吴诗羽居然也抛下她独自报名了，真可谓姐妹情深。
　　对了，班长蒋紫璇同学也在队伍里面。
　　她本来是想把这件事丢给顾采薇好当甩手掌柜的，但为了捍卫自己美少女的名誉，所以改变主意又参加了。
　　顾采薇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暗自点了点人数：
　　“还有谁没到的吗？”
　　还真有，一个不太讨喜地声音从旁边响起：“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教室多做了一道题。”
　　这个道歉显然没有诚意，他又看了看表，补充道：“时间刚刚好。”
　　示意自己没有迟到。
　　这个贵物怎么也在这里？
　　能把“欠”这种气质发挥到极致的，当然得是“名门之后”的钱嘉豪同学，他露出了招牌的歪嘴笑。
　　“是不是很好奇他怎么会参加？我提示一下，他是你的顾校花亲自请来的哦。”
　　陈阳不怀好意地问道。
　　这点小问题难不倒林一，他立马想到：“这个货刚来那天就号称会跳街舞，应该不完全是自吹自擂。”
　　“顾采薇想要争名次，说不定用得上。”
　　“另外，他的形象确实还行。”
　　道理容易想明白，但林一还是皱了皱眉。
　　“还有，请你立刻停止污蔑我和顾同学的纯洁关系。”他还没忘记告诫一下陈阳。
　　“切。”
　　陈阳对没能套路到林一感到无趣，一扭头对他的口是心非表达了不屑。
　　都是朝夕相处的同学，没必要寒暄，人到齐之后顾采薇直接进入正题：
　　“今天大家第一次集合，我先说几件事情。”
　　“第一是训练时间，暂定每天中午练半小时，晚自习之前练一个小时，如果效果好的话后期频率可以降低一点……”
　　“前期我们主要是学动作，练熟了之后就边做动作边换队形，最后就是不停重复、重复，抠细节……”
　　她先讲了讲整体的计划，然后才谈到今天的训练：“今天我们先教动作，估计学不完，没关系。”
　　“之前发给你们的视频，都看了吗？”
　　所有人点点头。
　　“好的，那我们就从前往后开始学。”
　　“大家先按四排四列站好队形，我给你们示范，以每四个八拍为一节，我们先看第一节……”
　　顾采薇已经进入了教学状态。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她在前面示范，林一在后面一边模仿，一边想着她现在的动作伸臂是伸臂、踢腿是踢腿。
　　全都简洁有力、准确到位。
　　能做好啊。
　　那平时做广播体操的时候是啥状态？
　　是《雏鹰起飞》它不配吗？
　　顾采薇不知道林一正在心里吐槽自己，认真演示了一遍之后转过来，要求所有人跟着做一遍。
　　结果当然是一片狼藉，差点人仰马翻。
　　这种事情就是典型的看别人做不难，自己上手就抓瞎，需要反复练习才能形成肌肉记忆。
　　林一也开始努力地记动作了。
　　爱因斯坦曾经说过，认真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第一次训练很快结束，顾采薇最后只勉强教了两节，到明天肯定又得忘了。
　　十月初天气还是很热，跳了一会儿操已经出不少汗，其他人正在陆续离开。
　　张晓川走过来叫上林一和陈阳：“走吧，一起回寝室洗个澡。”
　　林一喝了口水本来准备答应，一转头发现钱嘉豪居然走向了顾采薇，不自觉地站住了脚步。
　　陈阳和张晓川本来都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林一，露出感兴趣的笑容：
　　“易哥，你先回去洗澡，我和林一先去食堂吃个饭，三个人也得排队。”
　　张晓川没所谓地走了。
　　陈阳走回去，揽住林一的肩膀，揶揄道：“吃醋啦林哥？要不要兄弟给你帮个场子。”
　　林一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肩上拽下来，汗津津地挂着很不舒服，一言不发地往那边走了过去。
　　顾采薇刚才拿着毛巾在擦汗。
　　她又要自己单独示范，又要带着其他人学，还要不断纠正他们的动作，运动量是最大的。
　　“采薇，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练我们的双人动作？”钱嘉豪居然没跟其他人一起散掉，走过来笑容满面地问道。
　　顾采薇略微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什么双人动作？”
　　“就是最后这个ending pose里的托举动作，我们得合练一下啊。”
　　钱嘉豪抬手示意了一下，似乎有些兴奋。
　　顾采薇终于听懂了这个货的痴心妄想，她匪夷所思地反问道：“谁说这个动作是为你准备的？”
　　难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的主动邀请难道还不是信号吗？
　　钱嘉豪以为她还在害羞，继续殷勤地说道：“我觉得这个动作由我们两个来完成，才叫做真正的珠联璧合……”
　　“不好意思，我没打算跟你珠联璧合。”
　　顾采薇毫不含糊地打断他的自说自话。
　　这次钱嘉豪终于从她郑重其事的语气里听出了认真，他惊讶到瞳孔地震，停顿了两秒才问道：
　　“那你准备跟谁做？”
　　“当然是林一啊。”
　　顾采薇理所当然地说道：“另外，请你以后称呼我顾采薇同学，我们没那么熟，钱嘉豪同学。”
　　林一？
　　他当然知道林一，前不久还在宝石山上被这家伙跟熊宇成那个胖子联手奚落了一通。
　　不能说普普通通，充其量是平平无奇。
　　钱嘉豪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恼羞成怒，下意识脱口而出：
　　“他哪里比得上我？”


第45章 那个差生
　　“我觉得……”
　　林一已经站在了钱嘉豪的身后，觉得有必要宣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所以出了个声。
　　没想到钱嘉豪吓了一跳，全身颤抖了一下。
　　他回身一看，只有林一和陈阳两个人，稍微镇定了一些。
　　倒也不是胆子小，而是刚才跟顾采薇的对话情绪波动太大，一时受惊出现了过激反应。
　　林一，看着也不算壮实，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
　　旁边还有个陈阳，虽然知道他们是室友关系，但真要是动手的话也不一定会帮场吧？
　　钱嘉豪还是不了解陈阳，他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看到别人打架不上去给几下黑手是不太可能的。
　　打谁那重要吗？
　　总之，钱嘉豪通过自己的分析找回了一点勇气，又觉得刚才有点失了面子，于是梗着脖子道：
　　“你来得正好，我不怕当面告诉你，我觉得你不配跟顾采薇同学搭档。”
　　他还是没有完全平复下来，不然的话这时候为了不失气势，他应该继续坚持喊“采薇”。
　　“林一他……”
　　顾采薇正准备开口，但是被林一直接打断，这个时候必须得自己来。
　　“我觉得……至少我跟她要更默契一点。”
　　林一说完这句话，又靠近了两步，站到了顾采薇的身边，转过身从同一个方向面对着钱嘉豪。
　　钱嘉豪看着两个人的距离近到手臂已经完全贴在了一起，但是顾采薇没有任何躲避的表示，反而看了一眼林一，又微微低下了头。
　　运动过后本就有些潮红，否则的话他恐怕还能看到顾采薇脸上娇羞地泛起红晕。
　　钱嘉豪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他今天本来兴致勃勃来参加训练，满以为可以有和顾采薇亲近的机会，眼前这一幕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背叛”！
　　“你们……你们……”
　　他指着两人恼羞成怒，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狠狠地瞪了一眼，一甩手走了。
　　“啪啪啪。”
　　旁观一场好戏的陈阳鼓着掌走上来，幸灾乐祸地说道：
　　“刚才钱公子走的时候看着脸色铁青，不会突然急火攻心，倒在地上吧？”
　　顾采薇觉得他在内涵自己和林一，低声说了句“我先走了”就想离开，没想到手臂被林一直接拉住。
　　他准备先把陈阳打发走：“你不是跟易哥说要去吃个饭吗？你先去，我直接回宿舍洗澡。”
　　陈阳没再说什么骚话，但还是搞了个怪，模仿了一个清宫戏里“奴才告退”的姿势，才坏笑着走开。
　　顾采薇见陈阳走远，才反应过来，抽回自己被林一拉着的手臂，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你干嘛？”
　　她的语气有点娇嗔，好像在怪林一刚才的动作唐突。
　　“陈阳看起来不靠谱，其实还算是有分寸的。”
　　林一解释了一句，旋即又补充道：“不过我们的事情，以后你尽量不要告诉张家琪了。”
　　“我们的什么事情啊？”
　　顾采薇仰起头看着林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黄昏的光线下映衬得闪闪发亮。
　　“我觉得刚才钱嘉豪有一个建议提得不错。”
　　顾采薇斜了他一眼，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建议？他刚才没说建议啊。”
　　“我们两个什么时候合练一下那个托举动作？”
　　顾采薇瞪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反而伸手捏住他的腰间，用力掐了一下。
　　“我回去了。”
　　她留下一个并不凶恶的白眼。
　　林一摸了摸鼻子。
　　我很正经的。
　　……
　　第二天，钱嘉豪缺席了排练。
　　顾采薇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她不打算张扬，却没有打个“钱嘉豪跟我请过假了”之类的掩护。
　　所以结束之后蒋紫璇立马找了过来。
　　“钱嘉豪今天是怎么回事，这算旷课吗？”她还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
　　“发生了一点状况。”林一当然也在，他看了顾采薇一眼，非常笼统地说道。
　　蒋紫璇狐疑地观察了一下两个人，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两个人肯定知道原委，但他们不愿意说。
　　她不会强人所难，但还是很尽职尽责地问道：
　　“那怎么办，需要去找老赵么？”
　　“我去找他再谈一次吧。”顾采薇刚才就想好了，她不想这么轻易就改变计划。
　　蒋紫璇转向林一，见他认可地点点头。
　　班长同学很醒目，已经发现了空气中的一些小异常，既然暂时有了定论，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她走之后，林一才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跟钱嘉豪说？”
　　说不来就不来，真够幼稚的。
　　小学生吗？
　　“我会跟他说，他在这场表演中很重要，请他帮我一个忙。”
　　“我给他安排了一段solo，需要用到他的街舞能力，其他人完成不了。”顾采薇略显苦恼。
　　“你这样说是不行的，等于主动给他跟你讨价还价的机会。”
　　林一否决了这个方案，但没有说自己的想法，转而问道：
　　“你真的很想赢吗，跟上官樱子的校花之争？”
　　“我又不是为了校花什么的，只是为了治某人的脸盲症。”顾采薇又斜了某人一眼。
　　林一不为所动。
　　顾采薇沉吟了一下，神色转为坚定：“但……”
　　“是的，我想赢。”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上官樱子争强好胜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难道我顾采薇就可以随便输吗？”
　　“我想赢，不是为了这个校花的头衔，这样的头衔我从小到大拿的太多了。”
　　“我只是想证明，虽然上官樱子是个样样都能做得很好的女超人，但我也不是什么都输给她。”
　　“我不是她们嘴里说的，只有长相好看的……”
　　“那个差生。”
　　顾采薇说完心里话之后，感觉松了口气。
　　然后自己回味了一下，这么郑重其事地说出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宏图大志嘛，有点不好意思地歪头观察林一。
　　林一没有笑话她。
　　他已经想起来，眼前这个女孩未来被冠以的诸多前缀之中，还有一条是“永不服输薇薇安”啊。
　　自己本应该最了解的。
　　“我刚刚好像重新认识了你。”林一有感而发。
　　“啊？”顾采薇没听明白。
　　“我是说，你想赢，我会帮你的。”


第46章 第一选择
　　林一没有吹牛说“我一定能帮你赢”，但凡比赛就存在偶然性，哪怕贿赂了评委，还有被爽约的风险。
　　他不想让顾采薇失望。
　　但他说到做到，会尽全力帮助，所以马上提出：
　　“我跟你一起去找钱嘉豪吧。”
　　顾采薇还沉浸在林一刚才那句话的认真语气里，让她有些动容，所以她稍微愣了一下，才有些担忧地说道：
　　“你去的话，会不会……”
　　“不会。”
　　这一点林一很笃定，他更了解钱嘉豪。
　　顾采薇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他们俩一起回到教室，这会儿晚自习的时间还没到，钱嘉豪果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钱嘉豪同学，我有点话想说，你出来一下吧。”
　　教室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顾采薇想把他约出去。
　　钱嘉豪听到顾采薇的声音回头的时候，表情还很倨傲，直到他又看到了旁边的林一，立马变了脸色。
　　他转身抓起桌上的一支笔，摆出认真学习的架势，气势汹汹地说：
　　“我现在在做作业，没空。”
　　有点难搞，顾采薇为难地看向林一。
　　林一想了一下：“我们想说的是你为什么离开一班的原因，你确定想让我们在这里说吗？”
　　这个秘密目前还只在消息灵通的同学间传播，在十四班还谈不上人尽皆知。
　　顾采薇也还不知道，所以她依然迷迷糊糊。
　　钱嘉豪转过来非常不满地看着林一，他现在很讨厌这个家伙，但稍微取舍了一下还是站起来走出了教室。
　　他们找了一个不太有人经过的楼梯间，钱嘉豪不爽地说话了：“你们打算用这个威胁我回去参加排练吗？”
　　他是对着顾采薇说的，但现在是林一在主导谈话权。
　　“我们不会主动告诉任何人。”
　　“但是你应该能想到，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早晚全班，乃至全年级都会知道你为什么离开一班。”
　　“准确地说，被赶出一班。”
　　林一稍微停顿了一下，让钱嘉豪想清楚这个事实，才接着道：
　　“我们可以帮你。”
　　“你们？帮我？”钱嘉豪觉得这话听着特别不真实。
　　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昨天就是这两人合伙把自己戏耍了一通，让他心里又酸又恨。
　　狗男女。
　　前不久秋游的时候，还是眼前这个男生结结实实羞辱了自己一次。
　　这个姓林的是我什么天敌吗？
　　幸好林一现在听不到钱嘉豪的心声，不然他不介意多提醒一句，其实开学初语文课那次也是他的“杰作”。
　　算起来，林一跟顾采薇已经在这个家伙身上拿了三次人头，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也不能再盯着一个人大杀特杀了。
　　所以林一来指点迷津了：“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传开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吧？”
　　钱嘉豪不说话。
　　很简单，当初他在一班是什么后果，之后在年级里就是什么后果。
　　作为女生公敌，“丧失择偶权”呗。
　　林一没卖关子：“现在这个学校里，只有一个女生是你可以而且应该去追求的，那就是上官樱子。”
　　“为什么？”
　　钱嘉豪回话了，不知道是上官樱子触动了他的心弦，还是看重这个剩余期限两年的择偶权。
　　“你现在的问题是，表白过太多女生以至于态度看起来过于儿戏，别人会认为你不是正经人。”
　　林一已经很客气地替他隐去了“连模板都不换”这种小细节。
　　“这种情况下，你只有做一件事才能扭转这种印象，那就是坚持你的第一个选择。”
　　“上官樱子是你表白的第一个女生没错吧？”
　　钱嘉豪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林一也不介意：“你的那些光辉事迹对其他女生都没办法解释，只有对上官樱子除外。”
　　“你可以说是被她拒绝之后伤心欲绝，也可以说是为了吸引她注意，总之你最后发现她才是你的真心。”
　　钱嘉豪居然觉得很有道理，可是：
　　“上官樱子不是那么好追的。”
　　作为张晓川同学的室友，这件事情林一是有亲身体会的。
　　“上官樱子为什么难追呢？因为她太优秀了。”
　　“舔狗是不可能追到她的。”
　　林一在心里向易哥告了声罪。
　　“你一定要比她强，就算不能样样都强过她，但至少要在某一个方面能够赢过她吧？”
　　不只钱嘉豪这么想过，重点班也有很多男生想过，但上官樱子还真的是个六边形战士。
　　林一图穷匕见了：“眼下就有这么一个机会。”
　　钱嘉豪想起这两个人的来意：“你是说？”
　　“对，就是这次健美操大赛，你应该听说了上官樱子有多重视这场比赛吧？”
　　“如果这次能够堂堂正正击败她，正好是你离开一班以后，重新在她面前亮相的最好机会。”
　　“然后……”
　　林一有意地留下了余味，任由他的想象力自我发挥。
　　钱嘉豪眼前一亮，然后低着头开始默默考虑起来。
　　好一会儿，他终于霍然抬头，坚定地提出一个要求：“要我回去排练也可以，我要做这次比赛的男一号。”
　　“你已经是了。”
　　林一满口答应，还强化了一下他的目标：“不过你要保证这次演出全力以赴，这都是为了打败上官樱子。”
　　“就这么说定了。”
　　钱嘉豪仿佛得到了重大胜利，意气风发地走了。
　　刚才旁听了全场的顾采薇非常迷惑地问道：“他刚才说什么男一号，我们是健美操啊有什么男一号？”
　　她觉得刚才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非常离奇，虽然每一个字她都明白但总感觉很不真实。
　　“确实没有，他想要我们就承认给他，就好像校乐团根本没有首席架子鼓这个头衔一样。”
　　无聊的执念。
　　顾采薇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那你刚才说让他去追上官樱子，他真能追到吗？”
　　“怎么可能？你看看我们寝室的张晓川，上官樱子那么好追的话他还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呃……那他以后来找你怎么办？”
　　“等健美操比赛一结束，还管他干嘛？”
　　好吧，林一是彻头彻尾地把钱嘉豪当成了工具人。
　　顾采薇也没纠结，她对那个家伙的脑回路究竟有多么惊奇并不感兴趣，只是提示道：
　　“不过，你刚才问他的那一个问题……”
　　“哪一个问题？”
　　顾采薇故意转过头不看他，用一种随意的语气说道：“高一刚开始的时候他在合唱团给我送过情书，我没要。”
　　林一笑了：“顾同学，你现在是在炫耀你才是他的第一选择，而上官樱子只是他的退而求其次吗？”
　　顾采薇摇了摇手指，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炫耀。”
　　“我只是陈述事实。”


第47章 特别训练
　　林一其实还有一些想法没说出来，比如他为什么选择上官樱子。
　　他知道老熊说的没错，钱嘉豪是为了顾采薇来的十四班。
　　如果没有林一的提前插手，这个家伙本应该光明正大地追求了顾采薇一整年。
　　在“三杀”带走他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之后，又需要他回到十四班的队伍里，为健美操大赛充当一个合格的工具人。
　　林一必须要给他物色一个新的目标。
　　那不容易。
　　能够和顾采薇相提并论的女生本来就很难找，上官樱子是最合适的。
　　至于上官樱子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想要“谢谢”他，林一倒是不太关心。
　　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她非要跟顾采薇争什么校花，也不会有这档子事。
　　你说你一个好端端的重点班女学霸，争这个干嘛？
　　自甘堕落！
　　当然，林一只敢在心里诽谤一下，不然“痴汉”张晓川同学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还有一个原因，他料定钱嘉豪心底是想参加这次健美操大赛的。
　　盛况空前啊！
　　怎么能少了我钱大公子呢？
　　君不见，就连陈阳那种从来对集体活动不屑一顾的班级编外人员，都巴巴地赶来报名。
　　他只是对那种出工出力的集体活动不感兴趣。
　　对于看热闹、美女多的集体活动么……
　　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钱公子也不是甘于寂寞的人，他做梦都想得到一个完美的“人前显圣”的机会。
　　俗称不装逼会死星人。
　　林一的评价还是只有两个字：
　　幼稚！
　　无论如何，钱嘉豪又回到了十四班的健美操队伍里参加了训练，甚至比第一天更加投入。
　　蒋紫璇不明所以，但她跟林一和顾采薇都不熟，不好随便问。
　　顾采薇更是无所谓，既然钱嘉豪已经归位，她就不太关心这位同学的心路历程了。
　　只有陈阳，用一种暧昧的眼神跟林一小声说道：
　　“大气啊林哥，这波我就服你。”
　　“滚蛋。”
　　这支十六个人的小队伍，花了几天的时间学全了整套动作，接下来就得开始排队形了。
　　在林一眼里，需要不停地变换队形是健美操和广播体操最大的区别。
　　为什么不能排成四乘四的方阵直接跳完呢？
　　不理解。
　　理解要学，不理解也要学。
　　总之，所有人都得一边做动作，一边不停地想着自己下一步的方位，练得手忙脚乱，晕头转向。
　　……
　　现在是在长春体育馆二楼的舞蹈室，有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的大玻璃，方便练习的人观察自己的动作。
　　这次只有林一和顾采薇两个人，他们甩开大部队开始了第一次的“特别训练”。
　　顾采薇同学早就选好，并用来“胁迫”林一参加健美操大赛的是一组双人托举动作。
　　林一确实不能接受，由她和其他人来完成。
　　这组动作一共有四个八拍。
　　第一个八拍，两人相对而立，顾采薇手搭在他的双肩，林一扶住她腰的两侧，借助起跳的力量从正面将她举过头顶。
　　第二个八拍，保持高举的姿势旋转一圈。
　　第三个八拍，抛接一次，顾采薇收腿下落，林一从她的大腿外侧托住，再抛起后重新回到高举的姿势。
　　第四个八拍，顾采薇从侧面收腿下落，整个人以一种公主抱的姿势落入林一的臂弯，然后单手揽住他的脖子，另一手向外展开。
　　顾采薇准备把这个作为十四班的ending pose。
　　她的功课做得很足：
　　“我看了过去三年每一届健美操大赛的视频，从来没有哪支队伍用过这个托举动作，甚至没有任何双人托举。”
　　高中的健美操比赛，至少在临中这种业余级别的赛事中，并不追求难度。
　　最常见的托举方式是两到四个人在下发力，用一种“抬轿子”的方式举起一个人。
　　还有用更多人“手脚并举”的，类似于《笑傲江湖》里的桃谷六仙。
　　但是一个人单独托举另一个人，没先例。
　　所以她觉得这是一个“得分点”。
　　没人用过当然是因为难度更高，林一不知道顾采薇有没有信心，自己纯粹是赶鸭子上架。
　　所以自从看了视频之后，就开始临时抱佛脚地做力量训练。
　　顾采薇当然对自己有信心，但她也知道对林一来说是个挑战。
　　为了避免受伤，她非常小心地提前从体育器材室借了一块防摔垫，铺在地上作为保护。
　　训练开始。
　　林一和顾采薇相对而立，大约一臂距离，能够清晰地看到她好看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微微抿起的嘴唇……
　　他感觉自己呼吸稍微有点不畅。
　　“咳咳。”
　　顾采薇不自然地清清嗓子，开始这次单独教学：“我们开始学第一个八拍，不考虑前面接续的动作，前四拍先把姿势搭好。”
　　“后四拍我会有一个起跳的力量，你顺势把我举起来托住我就行，我会撑住你的肩膀……”
　　林一点点头表示理解。
　　但就像之前一样，说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
　　第一次尝试毫无意外地失败了。
　　顾采薇皱了皱眉：“林一，你要用力啊，你刚才完全没有扶住我的腰……”
　　林一偏过头去，嘴上尴尬地答应。
　　顾采薇观察了一下，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想了想：
　　“这样吧，我们先摆出前四拍的动作，保持一段时间，适应一下。”
　　林一现在就是一个听话的木偶，他感觉到顾采薇的双手微微抬起放在了他的肩上，于是也伸出双手搭上了她的腰。
　　他的动作很轻，准确地说应该叫刚刚碰到。
　　“自然一点，林一。”
　　他呼出一口气，终于用手掌实实在在地扶在她的腰上。
　　运动面料的质感差点让他误认为是顾采薇细腻的肌肤，透过衣服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正式比赛的时候，健美操服是露腰的，林一忽然想到。
　　“嗯……”
　　一个非常细微的鼻音，要不是手上感觉到顾采薇的身体略微僵直了一下，他几乎以为是听错了。
　　你也没有看起来那么镇定嘛。
　　这个发现打断了他的心猿意马，也缓解了他的紧张，他能够稍微自如地和顾采薇对视。
　　两人把这个看起来像是“将抱未抱”的姿势保持了一会儿，都慢慢找到了状态。
　　林一的双手感觉到顾采薇的身体已经逐渐松弛下来。


第48章 暧昧
　　接下来的练习果然顺利了很多。
　　适应了这个程度的身体接触之后，剩下的完全是顺理成章，两人重新回到托举动作的操练。
　　第一个八拍的动作，发力点还是很清晰的。
　　林一在她的腰上，顾采薇撑在林一的肩上，至于顾采薇被举起之后怎么保持平衡，她的确是有功底的。
　　尝试了多次之后，林一终于找到了感觉，试举成功了一次。
　　专心的操练还是很累的，没有想象中的旖旎。
　　第二个八拍倒是不难，成功托举之后转一圈，理论上不难做到，只是从生疏到熟练需要不断的重复。
　　到第三个八拍的时候出了点差错，此时两人已经训练了很久，林一的手臂已经明显酸痛了。
　　俗话说，女生体重不满百，不是平胸就是矮。
　　顾采薇既不平胸也不矮，她自然过百了。
　　这还是林一提前一个月做了力量训练的结果。
　　所以这一次，顾采薇收腿下落的时候，林一的双手居然没有托住。
　　他察觉到没有撑住的时候，本能地身体前倾想要去接，结果就是和顾采薇一起向前扑倒摔在了一起。
　　“啊！”
　　顾采薇一声惊呼。
　　所幸她有先见之明，两个人正好落在了铺好的防摔垫上，没有跟舞蹈室的木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林一来不及体会扑倒在顾采薇身上的感受，着急地问道：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因为防摔垫足够厚的关系，顾采薇确实没什么大碍，只是倒下的时候有些惊慌。
　　她觉得不太舒服，下意识地想要活动一下，才发现自己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被林一压倒在垫子上。
　　“你，你先起来……”
　　她声若蚊蝇。
　　林一这才察觉到现在双方的姿势。
　　他想要抽动双手，发现已经被顾采薇的臀部压住，这是因为刚才他脱力的时候向前探手想要接住她的身体。
　　顾采薇也感受到了，她配合地略微抬了一抬。
　　林一这才抽出双手，手掌搁在顾采薇的肩膀两侧，把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以居高临下的视角简单查看一番。
　　像是一个卧倒版的壁咚。
　　她绝美的容颜完好无损，额头上全是运动后细细密密的汗珠，打湿了几绺头发紧贴在脸上，面色绯红、娇喘微微，精致的锁骨分毫毕现，近在咫尺的胸膛一起一伏……
　　“不好意思，我是不小心的。”
　　带着歉意的林一此刻格外温柔，语气中还有一丝颤抖。
　　顾采薇已经从摔倒的惊慌中走出去，感觉他的鼻息拂过了自己脸上，偏过头小声说道：
　　“没，没关系……难免的。”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剩下彼此的呼吸相闻。
　　一种名为暧昧的空气正在逐渐发酵。
　　我的心跳好像有点快。
　　他们同时想到。
　　“你怎么……还不起来？”顾采薇先开口了。
　　“要不……你先松开？”
　　顾采薇转过头与林一正面相对，发现她的手臂还环着林一的脖子。
　　更难为情的是，她修长的双腿正夹住林一的腰间……
　　她赶紧上下全都撒开，以一个“大”字型的姿势完全平躺在防摔垫上。
　　此时如果有人恰好打开舞蹈教室的门，恐怕只能当作是林一无法无天地在轻薄顾校花了。
　　林一撑地的双手同时用力，终于从垫子上站了起来，并且飞快地转过身去。
　　顾采薇躺在垫子上，看到他的这个动作莫名地有些小情绪。
　　什么嘛，好像有点嫌弃的感觉。
　　林一有苦难言：“那个……先休息一下吧，我去一下厕所。”
　　他出去之后，顾采薇才坐了起来，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害羞地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膝盖之间。
　　林一很快回到了舞蹈教室，他只是用冷水洗了把脸，就已经恢复正常了。
　　之后的训练就顺利地多了，克服了心理障碍，这次林一也小心翼翼地保护顾采薇不再摔着。
　　但毕竟两个人都体力消耗很大，所以也没有练习太久。
　　结束之后，他们靠在舞蹈室的压腿杆上喝着水，随便聊了几句。
　　“林一，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呀？”顾采薇忽然问道。
　　“三月二十一。”林一随口答道，他是春分那天出生的。
　　“哦……”顾采薇拖长了尾音，等了一下，发现林一没有反应，有点不开心了。
　　“嘶……”林一吃痛。
　　被她锤了一下，这次下手有点重。
　　“干嘛？”
　　“你怎么不问我的生日？”她生气地噘了噘嘴。
　　林一表示冤枉：“因为我本来就知道啊。”
　　顾采薇惊喜地歪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那可久了，十二年前就知道了。
　　他想了想：“顾采薇同学，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学校里有多大的影响力？”
　　“多大？”
　　顾采薇当然知道，但是她想听林一说。
　　“你的基本信息，包括但不限于所在班级、年龄、生日、QQ号这些都能很容易地打听到。”
　　“听说还有人追踪你每次考试的成绩。”
　　“也就是你不住校，不然的话你们寝室的号码马上就会泄露。”
　　这么一想，学校里真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顾采薇不知道林一的念头，她眼睛看着天花板，带着得意的语气说道：“所以说你早就打听过我的生日咯？”
　　“就是……别人在说的时候，随便听到了。”
　　承认一下会死啊，关注我很丢脸吗？
　　林一又被锤了。
　　反复遭到重创，林一不得不开动脑筋，试图捕捉一下眼前这个少女天马行空的思路。
　　生日……
　　她的生日是下个月。
　　林一想到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顾采薇对他这个反应还算满意：“生日礼物当然要看送礼的人诚意啊，说出来的话就不灵了。”
　　生日礼物又不是生日愿望，怎么会不灵呢？
　　不过林一怕再来一次铁拳镇压，明智地没有说出口，但是一点提示都没有要怎么猜？
　　顾小公主应该是什么都不缺的，她特地提出来，到底是什么呢……
　　顾采薇看着林一冥思苦想了半天，眉头都快要拧在一块儿了，终于大发慈悲地露了点口风：
　　“以前每一年，早上妈妈第一个祝我生日快乐的时候，我都会很高兴的。”
　　第一个……
　　林一听懂了。


第49章 我开挂了
　　晚上林一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陆博文居然破天荒地出现在了寝室里。
　　他通常是最晚回来的。
　　“今天回来够早的啊，老陆。”林一随口说了一句。
　　陆博文居然没有纠正林一的称呼，他看起来有些紧张，走过来小声地说道：“问你个事情，林一。”
　　寝室里就俩人，不知道怕谁听到真是。
　　“你说。”
　　“今天下午眼保健操的时候，来我们班检查的那个女生你看到了吧？”
　　临中的值周班，顾名思义每周轮换一次，通常从高一一班开始，高一二班、高一三班……
　　高一年级轮完之后，高二年级重复，高三因为复习备考不参与这个轮值。
　　值周班的工作内容，首先当然是每天早上到操场的旗杆下给跑完晨跑的同学签到。
　　还有一项就是在下午第二节课后，到每个班门口，监督学生做眼保健操。
　　不管是晨跑还是眼保健操，值周班都手握生杀大权，如果发现违规可以直接扣分。
　　值周班派哪位同学去哪个班级检查，学校没有明文规定，一般情况下是随机分派。
　　不过通常为了方便，一般是一个同学在一周之内都固定检查同一个班。
　　大部分同学无所谓去哪个班，但是如果有特别的目标，也很容易实现，分配之前提前跟班干部说一声就行。
　　林一他们高一的时候，顾采薇第一次作为值周生去其他班检查眼保健操，结果班里男生没一个老实闭眼的，全在偷偷看她。
　　结果当然是班级分数被扣光。
　　对方班主任直接找到老赵打了招呼：“明天别让那个女生来我们班检查了，去祸害其他班吧。”
　　老赵当然没有放她去祸害其他班，后来顾采薇再也没有去任何班级当过值周生了。
　　反而是来十四班值周的名额需要争抢。
　　当然，老陆想讨论的肯定不是今天值周生的颜值。
　　“做眼保健操的时候都闭着眼，怎么看到？”
　　林一是在胡扯，闭眼之前值周班的检查员已经在门口就位了，他当然看见了。
　　“今天来我们班检查的，就是上次拦着我们逃晨跑的那个小学妹，篮球场旁边的督导岗你记得吗？”
　　陆博文是真实在，特意给他介绍得明明白白。
　　准确地说，是你被拦了，我可没有。
　　“所以呢？”
　　“嗯……我发现当时她一直在看我。”陆博文吞吞吐吐的，说一半藏一半。
　　“你发现她在看你？做操的时候？”林一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是啊。”陆博文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你是不是还发现，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
　　陆博文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
　　“好像有吧，我没关注……你怎么知道的？”
　　“唉。”
　　林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陆，你做眼保健操的时候为什么能看到她呢？说明你睁着眼。”
　　“那她为什么看你呢？因为你睁着眼。”
　　“那你既然睁着眼，她又看到了，你说她写写画画在干嘛呢？”
　　陆博文终于醒悟过来：“靠，她扣我分了！”
　　你以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她只是犯罪现场捉贼拿脏。
　　串频道了。
　　“你刚才是不是想问我，她看你是不是代表她对你有意思？”
　　林一懒得跟他打太极，直接戳破了他刚才遮遮掩掩的小心思。
　　“你……我……”陆博文臊得说不出话来，不过本来就黑，也看不出脸红了没有。
　　“上次你晨跑被拦之后，又碰到过她吧？”林一虽然是疑问，但他心里可以断定。
　　如果没有他上次的从中作梗，老陆第一次就能成功和解。
　　后面几个星期他都没跟着捣乱，现在应该已经实现了。
　　“后来我又单独碰到她两次，发现她人还挺好的，我还请她在食堂吃了顿饭。”陆博文没好意思说他是以道歉的名义。
　　高中生真好啊。
　　在食堂也算请客了。
　　林一发了一番跨时代的感慨：“你不会以为，小学妹吃了你一顿饭就算对你有意思吧？”
　　陆博文连忙解释：“当然不是，不过……我觉得我们聊得挺开心的，我跟她说了很多学校里的事情。”
　　“我们一起吐槽了学生处的魏玲娟，我还给她讲了道物理题……”
　　“打断一下。”
　　林一不想听他们的相处细节：“我听出来了，不管小学妹她有没有意思，你肯定对她有意思。”
　　陆博文刚才都说了半天，这下终于没否认：
　　“所以我才找你问问嘛。对了，她不叫小学妹，她叫王思源。”
　　“小学妹……好吧，王思源。她哪个地方让你觉得，她对你有意思？”
　　“我说不上来，但是我今天看到她的时候就有点惊喜，就算她扣了我分，但是你说她为什么偏偏到我们班来检查呢？”
　　智商还没完全掉线。
　　林一知道老陆和王思源的事情是有门的，不然今天王思源不会出现在他们班。
　　全校三个年级，每个年级这么多班，王思源好巧不巧地来了高二十四班检查。
　　难道是偶然？
　　上次老陆被自己坑了一把，今天他决定送个助攻。
　　“老陆啊，这么说吧，她对你是不是有意思？这个问题你不应该来问我，而应该去问她本人。”
　　林一给他指了条明路。
　　“我这不是……觉得先问问你，心里有点底。”老陆这患得患失的样子，一看就是初恋啊。
　　“你要问我的话，我只能说，你的感觉没错，她是因为你才来我们班检查的。”林一给了点友情鼓励。
　　“那就好，不过……我要是直接去问她的话，会不会太尴尬啦？”陆博文又想到一个问题。
　　技术层面还需要我指导么？
　　“你之前接触得不是挺好么，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了。”
　　终于把若有所思的老陆打发走了，林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等一下老陆，你怎么今天突然想到把我当成知心哥哥，来问这种事的？”
　　陆博文憨憨地笑笑：
　　“陈阳说你跟顾校花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说你才是寝室里段位最高的人，所以我才来找你取取经。”
　　我段位……
　　陈阳这个狗东西，他那点破事儿，我早晚给他都抖出来。
　　老子这叫段位高？
　　老子这明明叫开挂！


第50章 陈阳
　　第二天训练的时候，林一又走到了顾采薇身边，开始讲起了悄悄话。
　　其他同学都已经习以为常，以为他们在讨论托举动作。
　　自从他们两人的“合作舞台”公布之后，林一已经晋升为顾采薇的“一号绯闻对象”。
　　虽然以前，顾采薇和哪个男生多说两句话，都可以成为班里的新闻，但这次的亲密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听说，顾采薇拒绝了看起来似乎更合适的钱嘉豪，主动选择了林一。
　　对于这个不负责任的传闻，钱嘉豪同学是坚决否认的。
　　但是他心里依然略微感到不适，所以自觉躲远了一点。
　　其实他们只是闲聊，林一正在说：“你看陈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吴诗羽又这么熟了。”
　　顾采薇正在揪着自己的发梢玩得不亦乐乎，闻声往陈阳那边看去。
　　距离稍远，没听清他说了一句什么，应该是个玩笑，引得吴诗羽一阵娇嗔推了他一把。
　　看口型是说了一句“你走开”。
　　顾采薇随口答道：“我也不知道啊。”
　　她对这两个人都不熟悉，也没什么兴趣。
　　“张家琪没有叫你帮她盯着陈阳吗？”林一似有所指。
　　“家琪为什么要我帮她盯着陈阳？”顾采薇还懵懵懂懂。
　　靠！
　　张家琪居然连顾采薇都瞒着。
　　陈阳这样的狗东西，她心也是够大的！
　　林一不好表现得太知根知底，只能略微提示道：
　　“陈阳在寝室里偶然说过，他爸妈和张家琪的父母是同一个单位的同事，两家人周末经常一起聚餐的。”
　　这种事情很常见，两家的大人都在同一个单位，以前未必有多少交情。
　　以子女同时考进了临中为契机，高一还是同班，自然会逐渐熟悉起来。
　　常常聚餐也代表不了什么，陈阳和张家琪这个年纪，高中还没毕业，不一定就有撮合的意图。
　　只能说，如果孩子恰好能走到一起，家长也不会反对。
　　这个顾采薇倒是听张家琪说过：“可是为什么要……”
　　她话说到一半，终于明白了林一的意思，很诧异地再次看向陈阳，这次是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是说……”
　　“我只是觉得，以他们两个的关系，你可以主动把这件事告诉张家琪。”
　　“如果她在意呢，那你就是帮了她的忙。”
　　“如果她不在意，无非说了一桩闲事而已。”
　　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顾采薇在意的不是这个，她狐疑地看着林一：“为什么你总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林一想了想：“要善于观察。”
　　顾采薇不相信，鼓了鼓嘴，意思是“回答错误”。
　　好吧，林一又斟酌了一会儿，才重新交卷：
　　“你记得不记得我跟你说，我们的事情不要告诉张家琪？因为陈阳总是知道得特别清楚。”
　　这个答案跟上一个其实一脉相承，只是更具体一点，所以勉强得到了顾采薇老师的认可。
　　……
　　不知道顾采薇私底下怎么说的，总之在晚自习开始之前，张家琪同学又出现在了十四班的教室里。
　　九月份刚开学的时候，她整天地往十四班跑，好像仍然是十四班的人。
　　现在十月份都过了那么久，随着她跟文科班的同学逐渐熟悉起来，再加上学业的压力，也就慢慢来的少了。
　　当然，她跟顾采薇的关系还是一样亲密。
　　林一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发现她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张家琪原本最显眼的牙套已经摘掉了，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对整体外形改观很大。
　　另外，她虽然还是留着短发，但从原本圆润的蘑菇头变得更加错落有致。
　　看起来是Tony老师的精心设计，气质有明显的提升。
　　如果说，以前她只是校花顾采薇身边平庸的陪衬，现在她单独出现的时候也是个受人关注的小美女了。
　　再加上，她去文科班之后第一次测验就进入了前几名，一举跨入优等生的行列，也增强了她的自信心。
　　堪称是由内而外的焕然一新。
　　林一早知道她去文科班之后会从丑小鸭进化成白天鹅，但还真不记得这个时候就开始蜕变了。
　　张家琪同学进门的时候，陈阳正坐在吴诗羽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跟她聊着天，旁边还坐着方怡。
　　林一也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为陈阳默哀。
　　果然，张家琪气势汹汹地杀过去：“干嘛呢陈阳，桌子是用来坐的吗？那是用来学习的。”
　　陈阳还没意识到危险，嬉皮笑脸地也不答话，只是反问道：
　　“你怎么来啦？”
　　张家琪不理他，先跟吴诗羽打了个招呼，毕竟一年的同学，就算没有深交，多少有点感情。
　　方怡当然是直接被她无视，作为顾采薇的首席闺蜜，顾采薇当作空气的人在她眼里自然也是空气。
　　然后她才转向陈阳，口气不善：
　　“我听说你在健美操训练的时候，欺负诗羽啦？”
　　吴诗羽本来想说话，被旁边的方怡拍了一下阻止了。
　　“你看看你说这话，什么叫作欺负，同学之间的玩笑能叫作……”
　　陈阳发挥到一半，终于发现张家琪的脸色十分难看，不得不中途改口道：“也没说几句话。”
　　他表情难得有些讪讪的。
　　“我不信你说的，诗羽你来说。”
　　张家琪狠狠瞪了陈阳一眼。
　　吴诗羽还没搞清楚状况。
　　张家琪和陈阳高一的时间就欢喜冤家似的，经常在班里互怼，她察觉到今天的气氛有点异常，但还没明白原因。
　　“家琪，陈阳真的只是讲了几个笑话……”
　　“什么笑话啊，来讲给我听听，陈阳你给我出来！”张家琪说完转身就朝后门走去。
　　陈阳冲吴诗羽无奈地笑笑，老老实实跳下桌子跟了出去。
　　“家琪是准备骂他一顿吗？”
　　吴诗羽迷茫地问道。
　　方怡无语地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傻啊，张家琪哪是在骂陈阳，她是在警告你呢……”
　　陈阳这一去整个晚自习都没回来，快熄灯的时候才推门回到寝室，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坐在小书桌前看书的萧浩成一抬头：“你这是咋了，丢钱啦？”
　　陈阳语出惊人：“萧哥，我失身了！”


第51章 死得其所
　　陈阳的骚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林一冷笑一声：“张家琪把你拖到小树林里圈圈叉叉了？”
　　陈阳悲愤到欲哭无泪：“更令人发指，她要我公开她是我女朋友！”
　　“我失去单身的身份了！”
　　有句话叫作，恋爱中最美好的阶段是暧昧。
　　这不知道最早是哪位的歪理邪说，被许多女高中生奉为圭臬，张家琪不过是受害人之一。
　　林一觉得，这句话应该是陈阳这样的混账发明的。
　　暧昧是挺美好。
　　但人家说了只跟你一个人暧昧吗？
　　毕竟还有人说了，“男人可以同时爱上两个女人，甚至不止两个”。
　　这种狗屁不通的废话文学分分钟可以写一箩筐。
　　如果有一天，有人写出了一本《爱情的原理》，能够解决所有的两性问题，那对世界和平的贡献配得上一百个诺贝尔奖。
　　有没有科学意义不好说，社会意义肯定远大于爱吃苹果的牛爵士写《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
　　不过，张家琪同学起码还晓得“听人劝吃饱饭”的道理，她收到提醒之后，仔细思索了一下陈阳的为人……
　　确实不值得信任。
　　所以才有今天这出逼宫大戏。
　　寝室里其他人听了都大吃一惊：“张家琪什么时候成了你女朋友，听你这意思你还不想承认？”
　　林一冷笑不语，陈阳哪是轻易束手就擒的人。
　　“这个说来话长……唉，你说她为什么要公开呢？”
　　陈阳避重就轻：“今天班里一公开，明天老赵铁定就知道了，这不是耽误大家学习吗？”
　　“老赵能咋耽误你们学习？”
　　“那不得约谈啊，请家长啊一套流程走起……”
　　陈阳随口胡扯，像是想到了什么：“诶我靠！我怎么有点期待老赵来棒打鸳鸯了呢！”
　　这句话连最老实的萧浩成都不信：“张家琪现在去了文科班，老赵又管不到她了。”
　　“至于说你，你不耽误别人的学习就不错了。”
　　萧哥还是很了解陈阳的本性的，林一也在幸灾乐祸：
　　“那还不是你自己平时人品不端正？张家琪是怕你在班里拈花惹草。”
　　这句话倒提醒了陈阳，他走到林一的床边，带着埋怨的语气说道：
　　“林一，你得管管你们家顾校花啊，今天就是她多管闲事。”
　　“天地良心，我真的只是跟吴诗羽说了几句话，她居然告我黑状，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法律了？”
　　林一心说就是我让她去告的状，没想到吧？
　　让你丫造我的谣！
　　“我觉得你以后会感谢她的。”
　　林一实事求是地说：“而且你可不只是说几句话吧，我看吴诗羽笑得都要倒到你怀里去了。”
　　“这都是顾采薇的污蔑！”
　　陈阳还想打一下感情牌：“林哥，我们可是亲室友，你可不能重色轻友。”
　　想多了，男人和男人之间能有什么感情？
　　林一看在室友的份上，免费送他一句至理名言：
　　“生活就像那啥，如果不能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吧。”
　　萧浩成又插话了，他是真的很好奇：“怎么张家琪一要求你就答应了？这不是你的一贯作风啊。”
　　什么是陈阳的一贯作风呢？
　　据他本人的吹嘘：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陈阳垂头丧气：“我一开始当然是据理力争，誓死不从……”
　　林一无情打断：“直接说但是。”
　　“但是，奈何她有核武器。”
　　“什么核武器能威胁的了你，难道你还有杀人证据在她手上？”
　　“她说如果我不公开，就去找我爸妈，说我对她始乱终弃。”
　　陈阳几乎能想到，如果这一幕发生，他爸一边说“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一边教训他的场景了。
　　“我他妈乱个屁，我到现在连嘴都没亲到！”
　　“我当初不就是看她变漂亮了，习惯性调戏两句，都怪我嘴贱！”
　　他好像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怎么想的！我真是猪油蒙了眼，黑了心的蛆。”
　　“不得不说，你对自己的认识非常准确。”
　　林一知道，陈阳这个家伙向来不尽不实，嘴里没几句真话。
　　不过看他这个症状不像是装的，居然开始这么恶毒地咒骂自己了。
　　所以说，渣男都要掐死在萌芽状态。
　　高中的时候，一个“家长警告”就能让他失去抵抗了。
　　其他室友开始议论纷纷，当然丝毫没有同情陈阳，总体氛围可以用其乐融融来形容。
　　陈阳无语望天，心若死灰。
　　对于广大淳朴善良的男（lao）同（shi）学（ren）来说，陈阳这样的骚包是应该遭天谴，死无葬身之地的。
　　张家琪对他的“天降正义”，起码还让他“死得其所”了。
　　这一次如果陈阳能就此回头是岸，那张家琪也算替天行道了，林一觉得自己为和谐社会做出了贡献。
　　显然，他低估了陈阳的坚韧，这货已经迅速地恢复了斗志。
　　“林哥，我们结盟吧。”
　　“结什么盟？”林一表示听不懂他的黑话。
　　“以后你从顾采薇那边帮我留意张家琪的情况，反过来我也是一样，我们携手对抗邪恶轴心。”
　　“好兄弟就应该互帮互助，怎么样？”
　　“首先，我要声明我跟顾采薇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林一照例先上一个澄清公告，不过在陈阳的不断重复下，寝室里其他人现在都不咋信了。
　　然后林一假装上钩：“你想留意些什么，说来听听。”
　　“最重要的当然是行踪，一旦她脱离预定位置要及时相互通报，必要的时候实施交替掩护。”
　　陈阳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他。
　　“啊呸！”
　　林一当然是唾弃：“你这个犯罪经验给你丰富的，我感觉跟你携手才叫邪恶轴心。”
　　陈阳还没放弃：“林哥，听兄弟一句劝，你会用得上的。”
　　林一严词拒绝，赢得了其他室友一致的正义拥护。
　　在他们的一片嘘声中，陈阳躺到了床上，一边翻来覆去一边唉声叹气。
　　还是萧浩成同学想到一个小细节：“那你明天要怎么公开张家琪是你女朋友，跳到讲台上大声宣布？”
　　“当然是靠你们啊，我这不是向你们公开了吗？你们明天去教室散播散播就可以了。”
　　这是陈阳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自主权利，本来张家琪是要自己去十四班昭告天下的。
　　如果班里有人消息闭塞没听说……
　　总不怪我吧？
　　狗东西如是想到。


第52章 一切为了学习
　　周末的时候，林一决定去为自己买个手机。
　　他之前在世界杯期间攒到了“第一桶金”，并没有给自己添置通讯设备，倒不是为了省钱。
　　一方面是用不上，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需要他24小时在线的人。
　　另一方面是潜意识里认为智能手机的时代就要到了，没必要买这种转眼就要淘汰的货色。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弄个IPhone 4？
　　那他没办法解释资金来源。
　　顾大小姐的指点很明确，所以他的要求也很简单，能用就行。
　　林一没有去窗明几净的大商场或者专卖店，而是找了个常见的那种只有一节柜台的流动摊位。
　　“老板，你这最便宜的手机是哪一种？”
　　这话听着就让人提不起兴致，老板抬起了头，长得还挺抽象。
　　他上下打量了林一，应该是评估他的资金实力，然后从下面柜台里拿出一台黑不溜秋，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小手机。
　　林一估摸着他应该还有更便宜的没拿出来，不过看了眼价签也没说什么。
　　他拿起来，像鉴宝似的仔细掌了掌眼。
　　这是一台非常简陋的上古设备，键盘是最原始的九宫格，手表盘大小的显示屏，屏幕上方正中间是“NOKIA”五个字母。
　　充满了历史的厚重。
　　“老板，你这啥功能都没有，便宜点呗。”
　　“小伙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怎么叫啥功能都没有？手机不就是打电话发短信么，哪个没有？”
　　老板如数家珍：“你再看，这里面还有闹钟、手电筒，插耳机都没问题，甚至附赠经典游戏贪吃蛇。”
　　“你想要更多功能的，我这里也有得是，不过那就不是这个价钱了知道吧？不可能比它更便宜了。”
　　林一指出了一点：“这玩意儿摔地上就变成零件了。”
　　“诶，这你就不懂了，就算摔成零件，你捡起来一拼照样能用，一点事儿都没有。”
　　老板特意指了指上面那个标志：“来来来，这里你看到没有？”
　　“牌子，诺基亚！”
　　这话可不兴讲啊，对品牌方不吉利。
　　林一笑了，虽然砍价失败他也没失望：“老板，你也看过《疯狂的石头》啊？”
　　老板自觉赢下一场嘴仗，得意一笑：“那可不，开玩笑我可是渝州的，听不出来吧？”
　　“哈哈哈，山城是个好地方，我就要这一台吧。”
　　林一掏钱结账的时候，老板还在意犹未尽地评价：“我看电影的时候最喜欢那个黄毛，我跟你说他以后肯定会火的。”
　　老板好眼力。
　　林一付完款拿走了这款诺基亚1280，又到报刊亭买了一个移动号码，连手机带话费总共花了二百大洋。
　　这就算拥有一个通讯工具了，虽然心里十分嫌弃，但意外还有点小激动。
　　村里刚通网那种感觉。
　　要不要试试拿来砸核桃？
　　回去的路上，他脑中闪过一个无聊的念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一自己主动向于秀娟女士报备了：“妈，我刚才买了一个手机。”
　　瞒不住，除非不掏出来用，否则就需要有个备案手续。
　　“买手机干嘛，花了多少钱？”
　　林国庆稳稳当当夹菜筷子都没抖一下，按照惯例这种“小事”都是于秀娟出面料理。
　　林一早有托词，他直接拿出手机放在桌上：
　　“今年不是学校抓得紧嘛，听老师说后面可能还要补课什么的，买个手机方便跟你们联系。”
　　“我买的最便宜的一款，没花多少钱。”
　　这个理由找的毫无新意。
　　打小时候起，买小霸王就是为了学习，绝不可能是为了打什么坦克大战、雪人兄弟、魂斗罗之类玩物丧志的电子鸦片。
　　这东西的全名就叫“小霸王学习机”，听听！
　　后来呢，买电脑当然也是为了学习，为了方便上网查阅资料，为了在无边无际的虚拟世界连通五湖四海。
　　绝对不是为了打什么梦幻西游、跑跑卡丁车、穿越火线、魔兽世界、英雄联盟……
　　这些名字我听都没听过。
　　现在买手机当然也是一样的，它只是个教具而已。
　　总之，一切为了学习。
　　家长其实对孩子那点暗度陈仓的小把戏是心知肚明的。
　　当家长没年轻过吗？
　　于秀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记得学校里是不允许带手机的吧，家长会上还强调过。”
　　“大家都带，小心点别被发现就行了。”
　　林一没有瞎掰，于秀娟女士也知道现在中学生用手机很普遍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她拿起来看了一下，确实是个便宜货，于是问了一句：
　　“要买么索性就买个好一点的，这个破破烂烂拿到学校里去，同学看到难为情的。”
　　“有啥好难为情的？这就是打电话的工具。”
　　这玩意儿就不是用来攀比的，现在拿个最新款苹果还算是装逼，甚至出过割腰卖肾之类的猎奇新闻。
　　再过十年就是随处可见的街机了，没人会多看一眼。
　　于秀娟对这个态度是满意的，更加佐证了他“只是为了学习”的说法。
　　“钱还够不够？不够再给你拿一点。”
　　他的生活费是一月一发，跟工资似的。
　　林一没太推辞，理论上来说这应该是他现在的唯一资金来源：“那就给我拿二百吧。”
　　于秀娟点点头：“把我跟你爸的号码存进去吧。”
　　她把手机递了回来，里头现在还是空空如也的，林一当然谨遵懿旨。
　　于秀娟这关算是过了，不过一直没吭声的林国庆也发话了：
　　“你这个学期开学的时候是有进步了，赵老师说看得出暑假里是用功了，但还不能松懈，高二也是很关键的一年……”
　　林一心里十分不以为然。
　　老赵才叫连词都不换，高一非常关键，高二特别关键，高三最为关键，哪一年不关键？
　　他嘴上当然不会这么说：“学校现在很重视，今年给我们上生物课的唐老师，还是个特级教师。”
　　林国庆也没多说：“老师教得好也得自己认真学，你有数就行。”
　　终于熬过这顿饭，就算是批准他用手机了。
　　晚上林一躺在床上，摆弄着这个崭新的老古董，联想到他重生之前用的最新款智能手机。
　　未来的十年，将会是一个狂飙突进、日新月异的大时代，而这一次他不会只做一个看客。


第53章 第一个祝福
　　这段时间顾采薇同学的生活非常规律，除了上课就是参加健美操大赛的排练。
　　十四班队伍的十六人已经学完了所有的动作和走位，最近他们经常去舞蹈教室对着镜子练习，方便随时观察和纠正自己。
　　她和林一的托举动作也没出岔子，林一很注意没有再出现任何“训练事故”，他们已经能比较熟练地完成这一套动作。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十一月。
　　今天是一个周二，顾采薇醒的很早。
　　她洗漱完走出房间的时候，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顾长歌女士正坐在餐桌上等着她。
　　顾采薇随便吃了几口，便催促道：
　　“走吧妈妈，我今天要早点去学校有事情呢。”
　　顾长歌擦了擦嘴，笑着问道：“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说着就站起身来。
　　顾采薇眼珠转了转：
　　“我约了班长蒋紫璇，要谈一下过几天健美操比赛的事情。”
　　“走吧，下楼吧。”顾长歌已经拿好了车钥匙。
　　红色保时捷平稳地行使在清晨的公路上，这个点还不到上班族出行的高峰，很快就来到了临中门口。
　　“我走了，妈妈再见！”
　　刚一停稳，顾采薇推开副驾的车门，快步走向了校门。
　　这孩子，等不及了么？
　　顾长歌的目光一直护送着顾采薇进了校门，想了想又拨了个电话：“你好，我定的那个生日蛋糕……对，是明天……”
　　顾采薇走进教室的时候，发现林一果然已经坐在了位置上，正在拿着本英语单词，背得愁眉苦脸的。
　　她走过去高兴地叫了一声：“林一！”
　　林一抬起头，一大早有一个元气美少女大声打招呼真的是很提神啊，连英语书都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他挥挥手作为回应，附赠一张真诚的笑脸：“早啊！”
　　顾采薇满意地走了，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也拿出了英语书，但没有心思背诵，反而对着窗外一直发呆。
　　直到第一节上课，她还在想：
　　要不要去提醒一下林一呢，上次跟他提过之后，他一直没说准备好了没有，该不会已经忘记了吧？
　　敢，打死他！
　　整个上午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咳咳。”
　　现在说话的是老熊。
　　正在看书的林一瞥了他一眼：“有屁就放。”
　　老熊慷慨地原谅了他的无理：“我是不是应该先出去一下？”
　　林一还是不为所动：“去哪儿啊？”
　　老熊挑了下眉，强忍住八卦的欲望：
　　“顾采薇同学每节课下课都从我们这边转悠一趟，看起来有话要跟你说，我是不是要给她让个位置？”
　　“用不着。”
　　确实用不着，现在他们每天一起训练，有什么话还差课间这两分钟么。
　　而且林一大概猜到她想说什么。
　　“好吧。”
　　虽然老熊真的很感兴趣，但既然林一这么说，他只能很遗憾地放弃了。
　　所以直到下午排练的时候，顾采薇才有机会旁敲侧击一下。
　　“哎，今天是几号啊？”她假装喝水，快速斜了一眼。
　　“十一月九号。”林一很淡定，他现在已经确认了。
　　“哦……”
　　顾采薇点点头，好像没什么话说了，这本身就是一个显眼的信号。
　　“我们今天还要再单独加练那个托举动作吗？”林一难得主动问道。
　　“今天啊……今天不行，明天吧。”顾采薇也发现自己的心态有点不稳定。
　　“下周四比赛就要开始了吧，有没有打探过其他班的准备情况，特别是一班？”
　　“啊，你说什么？”顾采薇好像有点走神。
　　林一无奈：“不是你说，要打败上官樱子，证明你不比她差嘛，那你有没有打探过一班那边的情况？”
　　顾采薇懵懂地眨了眨眼：“还需要这样吗？”
　　听她这个语气，不知道还以为冠军已经是十四班的囊中之物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小学老师没教过吗？”
　　“那要怎么打探啊？”
　　“你觉得在我们班，谁对一班的情报渗透最深入？”他朝着正跟陈阳一起做准备活动的张晓川示意了一下。
　　“张晓川？他怎么了，他不是你的室友么？”
　　倒是没错，不过这不是重点。
　　林一不得不继续提示：“你不好奇，为什么他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上官樱子的各种消息吗？”
　　“你的意思是他在一班有卧底？”顾采薇总算明白过来了，她今天好像特别迟钝。
　　林一终于点点头。
　　“哦，那你让他去打探一下嘛。”
　　“为什么是我去？”
　　“他是你的室友啊。”
　　“……”
　　很有道理。
　　不提林一怎么去忽悠自己的室友，顾采薇今天回家吃晚饭，没有参加学校的晚自习。
　　晚上的餐桌上，顾长歌发现女儿有些食欲不振，跟早上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了，比赛的事情不顺利吗？”
　　“嗯？”
　　顾采薇抬起头，反应了一会儿才想到：
　　“没有，今天我们找人去打探其他班的情况了，我刚才在想不知道他们准备得怎么样，我们能不能拿个好名次。”
　　顾长歌以为她压力太大，放下碗筷牵住女儿的一只手，温柔地说道：“不管名次怎么样，在妈妈眼里你都是最棒的。”
　　她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泄气，又鼓励了一句：“当然，你这次准备得这么认真，我觉得其他人肯定比不上你。”
　　顾采薇点点头，不敢再在妈妈面前胡思乱想，专心地吃起了晚饭。
　　饭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开着台灯，拿出今天的作业。虽然足足堆了一摞，但她毫无下笔的兴致。
　　回过神来一看，发现已经八九点钟了，还一个字都没动，她不得不赶紧胡乱地填上一些。
　　十点半的时候顾长歌又来敲了敲门：“我看到你的灯还亮着，今天还不睡啊？”
　　顾采薇有点不好意思：“作业还没做完。”
　　“实在做不完我明天跟赵老师说一声吧，早点休息。”
　　顾长歌离开之后，顾采薇呼出一口气，索性把作业全都收了起来，关灯躺到了床上。
　　但并没有睡着，她手里还紧紧捏着前不久刚换的新手机。
　　时间越接近十二点，她越来越频繁地按亮屏幕观察时间，好像患上了失眠。
　　下午那个提醒应该够明显了吧，林一这个家伙，还说什么一班的消息……
　　不知道等了多久。
　　“噔噔噔。”
　　她立刻拿起手机，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未读短信，点开之后：
　　“生日快乐！”
　　时间是零点零一。
　　她可爱地皱了皱鼻子。
　　哼，这么简单。
　　手上飞快回复道：“谢谢。”
　　她又双手捧着手机等了等，但是没有再响起。
　　于是把这个号码备注为“林一”，她很快甜甜地睡着了。
　　这是她今年得到的第一个祝福。


第54章 不速之客
　　顾采薇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早上进班级的时候嘴上还哼着歌。
　　她坐下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林一的方向，又飞快扭回去了。
　　老熊把课本立在桌子上，假装在认真地早读，眼神也没离开过书面，嘴上说的却是：
　　“把她摆平了？”
　　他这个语气欠扁到仿佛在说“我什么都知道”。
　　林一翻了个白眼。
　　你丫又知道什么了？
　　他不理会老熊的八卦，开始大声地朗诵起课文：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老熊撇撇嘴，对他这种“抗拒分享”的态度表示嫌弃。
　　随着健美操正式比赛的时间临近，十四班排练的频率也在上升，今天中午的时候他们又跑到舞蹈教室跳了几遍。
　　现在舞蹈教室的使用权非常紧张，所有班级只能抠着时间练习，准点移交给下一支队伍。
　　十四班到点前就早早等在外面了，距离预约的时间还有一会儿，顾采薇正在拿着手机埋怨地说道：
　　“你的祝福也太敷衍了吧？总共就四个字！”
　　林一不服气：“明明还有一个感叹号。”
　　“吼！”
　　顾采薇被气笑，这简直是她收到过最“慷慨”的生日祝福。
　　仿佛是为了佐证这一点，她的手机居然适时响了起来，看了看有些惊讶，独自走开小声地接听了：
　　“大舅……”
　　校规里当然是不允许学生带手机的。
　　但是只要在教室里不当堂响铃，在宿舍里不被熄灯后巡查的大爷人赃并获，倒也没人来管。
　　林一的手机就藏在枕头下面，只有回寝室之后才拿出来，昨晚还是第一次使用。
　　他倒不是怕被大爷没收，只是到时候免不了到老赵办公室坐一坐，万一他又来个不讲武德的背刺。
　　顾采薇这一走还挺长时间的，回来的时候十四班已经进了舞蹈教室，时间紧张已经由班长带着提前开始排练了。
　　她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显眼的小礼品袋，像是出了一趟校门。
　　说显眼是因为这个著名高奢品牌的logo很难不让人注意，有好几个女生频频侧目。
　　林一倒没觉得意外，顾大小姐么。
　　顾采薇随意把袋子放在角落，马上回到了排练的队伍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结束之后，她发愁地跟林一说：“如果有长辈跟你提了为难的要求，你不好意思拒绝，应该怎么办呢？”
　　林一看她很苦恼的样子，问道：“你舅舅想让你干什么？”
　　“他们想让我给爸爸打个电话。”
　　顾采薇的家庭情况，她成名之后有很多狗仔想挖，但是始终语焉不详，可见受到了严格的保护。
　　林一脑中闪过顾长歌女士的身影。
　　他虽然知道得比网友多一些，但也很有限。
　　这听起来不是什么为难的要求，所以顾采薇犹豫了一下，确认身边没有其他人后才小声补充道：
　　“我爸爸和妈妈，在我小时候就离婚了。”
　　这是林一已经知道的，他想了想：
　　“你舅舅让你给你爸爸打电话，有什么事？”
　　“他们说想请爸爸帮一个小忙，保证对爸爸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只要我跟爸爸打个招呼，具体地他们回越州自己去说。”
　　林一知道特地赶在生日这天，从越州跑到临安来找顾采薇，恐怕未必是“举手之劳的一个小忙”。
　　而且，这种事情找到还在上学的顾采薇头上，只能说明一件事：
　　已经在顾长歌那里碰了壁。
　　林一想了想确认道：“你为难并不是因为担心，他们的要求对你爸爸来说是不是举手之劳。”
　　“而是因为，怕你私下打这个电话，你妈妈知道会介意吧？”
　　顾采薇眼睛一亮，觉得林一总结的比自己还透彻，期待地问道：“是啊，那你说怎么办呢？我刚才已经答应他们了。”
　　林一心知，需要打这种招呼，说明离婚之后两家人已经很久不来往了。
　　他最后建议道：“如果你担心妈妈介意，就回去告诉她，由她来做决定，毕竟你的舅舅也是她的兄弟。”
　　“下次面对这种事，你只要记住，谁是你最亲近的人。”
　　林一没有问“爸爸和妈妈谁更重要”这么残忍的话，不过他相信顾采薇心里是有答案的。
　　顾采薇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
　　晚上，顾长歌和顾采薇对坐在餐桌前，平时两个人用餐并不铺张，不过今天桌上摆满了精致可口的菜肴。
　　屋子里没有开灯，反而用银质的烛台支着几根长长的蜡烛。
　　一边燃烧一边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跳动的烛火照亮了两张略带相似又各具特点的美丽脸庞。
　　顾长歌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先吃饭吧，晚一点再把生日蛋糕拿出来，我买了你最喜欢的……”
　　“妈妈，”
　　顾采薇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有事要跟你说。”
　　“怎么了？”
　　她跑回自己的房间，从书包里拿出中午收到的小礼品袋，放到餐桌上说道：
　　“今天大舅和小舅来了，说是到临安出差，顺便给我带了一份生日礼物。”
　　里面是一块很有少女风格的女士腕表，镶钻的表圈一闪一闪，证明了它的价值不菲。
　　顾长歌轻皱蛾眉：“他们还说什么了？”
　　“他们……他们想让我给爸爸打个电话。”顾采薇说完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妈妈。
　　顾长歌心中愠怒，但面上并未表露：“那你打了吗？”
　　“没有……我想先回来跟你说一声。”顾采薇连忙解释。
　　顾长歌点点头：“你不用管了，我给他们打电话。”
　　她说完直接掏出手机拨了出去，对面很快接通：“姐？”
　　顾长歌没提别的：“小薇的生日，当舅舅的都到临安了，也不到家里来一起庆祝吗？”
　　对面迟疑了一下：“可以吗？”
　　顾长歌不想废话：“快点吧，等你们开饭。”
　　两人到得很快，可能之前就在附近，进门之后尴尬地和顾长歌打了个招呼。
　　顾长歌很自然地安排他们一起参与了女儿的生日晚宴，又拿出蛋糕，几人一起唱生日歌、吹蜡烛，其乐融融的样子。
　　直到一切都结束，顾采薇回房间接着写作业。
　　顾长歌终于板起脸对顾长宁和顾长青说道：“你们两个跟我去书房。”
　　虽然知道这套房子的隔音很好，她还是下意识地离顾采薇远了一点。


第55章 不会离开你
　　“你们就是这么当舅舅的，都算计到小薇头上了？越来越长进了啊！”顾长歌毫不客气。
　　“说什么算计啊，这么难听……”
　　顾长宁拉住先开口的顾长青，自己解释道：“姐，你误会了。”
　　“我们都替小薇想好了，今天她的生日，给爸爸通个电话很正常吧。只要顺嘴提一下，剩下的我们自己去说。”
　　顾长歌双手抱胸，冷笑道：
　　“你们在那个人面前有什么脸，他凭什么帮你们？还不是看在小薇的面子上，这还不叫算计？”
　　“姐，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厂子里还有这么多人指着我们吃饭呢，总不能眼看着它黄掉吧？”
　　顾长歌对他的卖惨无动于衷：“如果你们没本事做生意，趁早改行，让他们另谋出路才是对他们负责任。”
　　“姐，不说我跟长青是什么岁数，怎么去改行。就说子轩跟子言都那么大了，生意黄了他们吃什么？”
　　顾长歌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她并不是被这两句话打动了恻隐之心，而是知道这件事不解决，他们还会把歪脑筋动到顾采薇身上。
　　思忖了一会儿，在书房里走了几个来回，顾长歌终于下定了决心，直接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有门儿，顾长宁和顾长青对视了一眼。
　　“嘟嘟嘟……”
　　电话响了几声，对面接了起来，好像迟疑了一下才问道：“长歌？”
　　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
　　顾长歌开门见山：“是这样，今天顾长宁和顾长青在我这里，他们在生意上遇到一点困难，想请你出手帮个忙。”
　　“我让他们自己跟你说，如果办不了你就直接回绝掉。”
　　她把手机按了免提，推过去给了桌子另一面的两人，顾长青已经迫不及待地叫到：
　　“姐夫……”
　　见到顾长歌面色不虞，顾长宁连忙捂住他嘴，自己接口道：“大哥，我是长宁啊，是这样的我们碰到点小问题……”
　　他把事情大概说了说，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在考虑，缓缓开口：
　　“你们的事情我基本清楚了。这样吧，过两天你们抽空到我这边来一趟，地方没换你们知道，我们当面商量一下。”
　　他没说能办不能办，但顾长宁和顾长青都当作他已经答应了，连连道谢。
　　事情说完了，顾长歌抽回手机，又指了指门口示意他们两个先出去。
　　顾长宁连忙对着电话说了句“让我姐跟你说啊”，才和顾长青开门出了书房。
　　“这件事情如果有什么花费的话，钱由我来出。”
　　顾长歌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对面沉吟了一下：“我们之间……真的有必要算的那么清楚吗，长歌？”
　　顾长歌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之间还是算清楚一点为好，周则诚。”
　　对面似乎是轻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叫小薇来跟你说几句吧，今天是她的生日。”
　　“好。”
　　顾长歌拿着手机走到顾采薇的房间，敲门进去之后递给女儿：“是你爸爸，你跟他聊聊吧。”
　　“爸爸……”顾采薇接过之后聊了起来。
　　顾长歌没有在旁边听，她走出房间之后看到顾长宁和顾长青还在沙发上坐着，连杯水都没来得及倒。
　　两个人殷切的眼神看着她。
　　“跟那个人说好了，小薇的生日也过完了，你们俩没什么事的话就走吧。”顾长歌开始赶人了。
　　“我们大老远地过来，家里都不让住啊。”顾长青抱怨。
　　“我跟小薇这里，没有你们两个的房间。”
　　其实这套房子的客卧足够多，一人一间都绰绰有余，顾长宁知道这是“不欢迎你们”的意思。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这次的事情多谢姐了。”顾长宁目的达到，也不想再惹她。
　　“等一下，你们把这个东西带走。”顾长歌指了指还在餐桌上的小礼品袋。
　　“这是给小薇的生日礼物，是我们两个当舅舅的一点心意。”
　　“你们两个下次别拿这种事情来找她，就算你们当舅舅的心意到了。”
　　“这是女孩子戴的，我们拿回去也没用啊，给小薇留着吧。”
　　“她还在上学，戴这种名贵的表不合适。”
　　顾长青终于又忍不出插话了：“没什么不合适的姐，我跟你说小薇就得戴点显身份的东西在身上。”
　　“不然以她的相貌，很容易招蜂引蝶的，要让学校里那些油嘴滑舌的小男生知难而退啊。”
　　顾长歌对他的措辞实在是无力吐槽，但态度坚决：
　　“小薇最重要的身份，就是我的女儿。”
　　顾长宁不愿意额外生事，于是退了一步：“那我们先替她保管着，等她明年成年的时候再给她。”
　　两个人下楼之后，顾长青还在愤愤不平：“我们现在怎么办，真去住酒店啊？顾长歌真够无情的。”
　　“不，我们连夜赶回越州去找姐夫，显得心诚。”
　　心诚不诚还在其次，今天还是顾采薇的生日，周则诚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也不好拒绝。
　　顾长宁做生意也是草包，但这种歪门邪道比顾长青懂得多一些。
　　“这会儿你又叫姐夫啦？”顾长青嗤笑。
　　顾长宁懒得搭理，他觉得要不是这个家伙一直拖自己后腿，也不至于沦落到来求顾长歌。
　　回去的路上是顾长青开车，他一边开车嘴上一边还喋喋不休：
　　“要我说当初就是顾长歌自己犟，不然她们现在一家四口不是开开心心过得挺好……”
　　这种混账话连顾长宁都听不下去，他面无表情地打断：“你少放点屁吧，好好看路。”
　　……
　　过了挺久，顾采薇通完电话走出房间，看到妈妈的背影独自站在阳台上，戴着块披肩，江边的晚风吹起几缕长发，稍显寂寥。
　　于是她走过去问道：“舅舅呢？”
　　顾长歌认出她的脚步声，头也没回：“走了。”
　　“那……他们说的帮忙呢？”
　　“已经处理好了，你放心。”
　　顾采薇本想问一句“我跟爸爸打完电话了”，忽然回想起林一的话。
　　她上前两步，从身后抱住了妈妈柔软的腰肢，脸贴在她的后背上，轻声细语：
　　“妈妈，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顾长歌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从背后感受到极大的温暖，驱散了秋夜的寒凉。
　　她转过身把女儿搂在怀里，紧紧抱住。


第56章 决战紫禁之巅
　　顾采薇生日的下一周，筹备已久的高二年级健美操大赛终于正式到来了。
　　什么，高三年级也有一场？
　　为了我们明年的幸福生活，学姐们还是好好学习吧。
　　并不是学弟学妹心存不敬，高三已经是毕业班，而且今年临中的高考任务又格外得重。
　　所以不能指望她们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投入多少精力。
　　毕竟，跳健美操还能跳进T大吗？
　　基于这个原因，历年来高二年级才是健美操大赛的重头戏，也是理所当然的。
　　今年更不得了，“顾采薇和上官樱子的终极一战”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还有或真或假的流言夹杂其间推波助澜。
　　因此愈发受到关注，影响力已经超出高二年级，扩散到全校同学。
　　江湖人称，临中版《决战紫禁之巅》。
　　开赛前一天，赵明诚来班里通知，明天的比赛改到振华音乐厅举行，全年级同学一起观赛。
　　这就有点意思了，按照往年的惯例，健美操大赛是在体育馆举行的，不设有观众席。
　　也就是说除了参赛的队员和作为评委的老师，没有其他人在现场，这也是陈阳为什么非要混到队伍里的原因。
　　“亏大了，亏大了，早知道我在这儿练什么练了一个多月……浪费时间，本来就能坐台下看。”他后悔不迭。
　　这种事的内情还得是看专业人士，所以林一随口问了老熊：“啥情况，怎么弄到音乐厅去了？”
　　老熊最近在林一这里屡屡碰壁，这下终于找到个发挥机会，简直洋洋得意：
　　“我早就跟你说了，这一届盛况空前啊，那阵仗能小得了吗？”
　　林一受不了他的小人得志：“说重点。”
　　“古校长发话了呀！”
　　老熊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
　　“他不知道哪里听说这一届高二年级异常重视，每个班都苦练了很久，决定让所有同学一起欣赏大家的精彩演出。”
　　“什么叫做排面啊！”他最后感叹一句。
　　林一点点头，老古受到临中学生爱戴是有道理的。
　　他未必不知道什么“校花战争”的八卦，但当然不会扯这面旗，却总是很善于创作机会“与民同乐”。
　　高中生真的不难哄，你给点阳光他们就灿烂。
　　……
　　当天下午入场的时候，林一和所有十四班的队员已经换上了淘宝上定购的健美操服。
　　女生们额外披着一件外套，其他不上场的同学则穿着校服。
　　比赛服没什么特别，每个班大差不差。
　　十四班是上身白下身红，女生是短裙，男生是长裤，值得一提的是女生的上衣确实是露腰的。
　　材质很一般，用班费别指望买什么贵重衣服，反正都是一次性用途。
　　哦，开赛前女生们还化了一点舞台妆，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点开了这个技能树。
　　也可能是纯粹自带的种族天赋，总之嘻嘻哈哈地互相涂抹完了。
　　男生？
　　林一他们是拒绝的。
　　按班号的顺序，一班是第一个进场的，也坐在离音乐厅大门最近的位置，十四班排在最后。
　　结果一进门就发现，一班队员穿着的比赛服是上红下白，正好跟十四班反过来。
　　没有撞衫，但是更有意思。
　　无所谓是不是谁的有意为之了。
　　林一注意到，两支队伍的核心人物，顾采薇和上官樱子目光交汇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错开。
　　空气似乎变得更焦灼了。
　　这是要把针锋相对进行到底吗？
　　十四班入座之后，所有的班级都已经到齐了，台上的音响里传来一句“请各班同学保持安静，我们马上就要开始了”。
　　“陈阳，说你呢……看什么看，赶紧坐下！”
　　各个班级的班主任站起来分别维持了一下秩序，坐满了六七百号人的音乐厅里才终于安静下来。
　　这时候，台下的灯光全都熄灭，台上走出拿着话筒的一男一女，各揣一张手卡，衣冠楚楚、风度翩翩。
　　他们开口就是一嘴感情充沛、抑扬顿挫的朗诵腔：
　　“尊敬的古校长，各位老师、同学们，金秋送爽，我们又迎来了学校一年一度的健美操大赛……”
　　居然还有主持人，像模像样的。
　　开场的第一个环节，当然是领导讲话，古校长步履沉稳地走上台，用他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讲起这次比赛的重要意义。
　　老生常谈，无非是强身健体团结一致，或者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林一也没仔细听。
　　他东张西望的时候发现，在音乐厅观众席中间的过道上，居然用三脚架支着一台专业的摄影机。
　　闪烁的指示灯表明它正在工作。
　　也对，音乐厅都拿出来了，录个像只能说小意思。
　　林一想到的是，若干年后会有临中的学弟学妹翻出录像，从画面里发现今天这场“校花战争”的风起云涌吗？
　　一定会的。
　　林一笑了一下，他知道粉丝们有多么神通广大，这以后会成为珍贵的“薇薇安远古视频”。
　　古校长是演讲的行家，似乎是察觉到台下同学们隐隐的躁动，他这次讲话意外的简短，很快收尾道：
　　“那我就不再多说了，把今天的舞台留给我们高二年级的小伙子们和小姑娘们！”
　　领导不啰嗦是一种非常难能可贵的品质，这个时候的掌声往往最热烈。
　　跟着上台的主持人也很识相，没有搞什么自由发挥，直截了当地宣布：
　　“接下来，让我们请出今天的第一支参赛队伍，高二五班的同学们，大家掌声欢迎！”
　　比赛的出场顺序当然不是按班号，而是开赛前才由各班抽签决定的。
　　十四班是由顾采薇亲自抽到的，倒数第二个出场。
　　有利有弊，只能说不算坏。
　　她特别留意了一下，上官樱子为一班抽到是中间偏后的出场顺序，在十四班之前四个位置。
　　主持人刚刚退场，幕布后的两侧分别跑出八名男队员和女队员，分成两条四人的队列，双臂高举挥舞着彩球。
　　队伍里不知道哪一位正在用口号指挥：
　　“一二一，一二一……立定。”
　　他们在舞台中央汇合，然后一起转身面向台下，微微调整了一下队列，其中一人举手示意已经准备好了。
　　高中生的习惯，干架之前每班一首定场诗，打油的那种。
　　台下传来五班同学大声的助威，通过音乐厅巧妙的回声结构，传遍每一个角落。
　　“五班五班，斗志昂扬！”
　　“全力以赴，五班最强！”
　　舞台的灯光忽然暗了一下，然后骤然亮起，两侧的音响传来动感十足的音乐……
　　开始了！


第57章 老子想看的不就是这个
　　五班的同学跳得怎么说呢，不是说好不好，而是……
　　根本看不清！
　　林一发现十四班所在的这个位置坑了，因为班号的关系，他们是坐在最后排的最角落里，离舞台最远。
　　这个距离，这个角度，根本看不清任何一张人脸，只能辨认出台上的人影，如果不是根据头发长度，甚至分不清男女。
　　抬腿、甩臂，动作倒是很有力度……
　　但我们是要看这些吗！
　　陈阳已经在愤愤不平了：
　　“为什么每次我们班都坐在这里，这不公平，应该跟老赵说，这位置得轮啊，下次我们要坐前排去……”
　　他嘴上抱怨，心知下次开大会不是期中考之后说成绩，就是有什么大咖来开讲座，那种场合他绝不会想要坐到前排的。
　　林一还很镇定，因为顾采薇的关系他是真的关心比赛胜负的，除了表情捕捉不到外，观察动作和队形足够了。
　　为了打断陈阳的聒噪，他不得不提示一下：“那边有一台摄像机，结束之后自己去要一份就完了。”
　　陈阳一看果然，他也是川剧专业的，变脸飞快，赞赏地说道：
　　“不愧是林哥，不仅早早观察到这个备选方案，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得向林哥学习……”
　　林一稳稳地看完了五班的全场表演，发现今天确实是一场龙争虎斗，随随便便一个班，拿到往年至少是上游水平了。
　　当然，瑕疵还是不少的，比如有两个男生偶尔跟不上节拍，队形变换的时候稍显混乱。
　　完全在十四班的射程范围之内，林一总结道。
　　林一在黑暗中寻找了一下顾采薇的方位。
　　她刚在支着天鹅颈也在仔细地做敌情观察，这会儿稍稍松了口气，看来应该得出了一样的结论。
　　接下去的几个队伍，林一远远观察了一番，水平都不在五班之下，但还没碰到“可堪一战”的。
　　二班上场的时候他特别关注了一下，这是另外一个重点班，确实是已经出场班级中最好的。
　　顾采薇比他多仔细观察了一个四班，这是张家琪现在所在的班级，焕然一新之后的张同学当然也在队伍里。
　　陈阳也很遗憾，但遗憾的不是看不清他的官宣女朋友张家琪，而是：
　　“文科班啊，文科班女生这么多，肯定质量很高的，可惜可惜……”
　　每个班级全场的表演时间才三四分钟，所以比赛进行得很快。
　　到第九个队伍的时候，很多同学调整了一下坐姿，略微提升了一点期待感。
　　传闻中今晚约架事件的两位女主角之一，上官樱子马上就要登场了。
　　“接下来，让我们请出大家期待已久的，高二一班！”
　　“咚！”
　　台下的同学精神一振。
　　这当然不是地震，一班的队伍还没露面，就用一声整齐的跺脚，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好像在说……
　　我们来了。
　　舞台两边分别走出一列队员，右侧女生队伍里一马当先的，正是身材颀长的上官樱子。
　　一班出场就很讲究，前面一位迈出两步，后面一位才起脚跟上。
　　从舞台正面可以看到，每个人之间的距离控制得相差无几，非常精准。
　　林一叹了口气，这明显是仔细踩过台的，搞不好还真拿尺量过。
　　要知道他们都是昨天才知道要在音乐厅比赛，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是在体育馆彩排的。
　　两列队员分别来到舞台中央之后，同时转向舞台正面，恰好对齐成两排，又是一声整齐的跺脚。
　　“咚！”
　　先声夺人。
　　这个气势让前排的评委都眼前一亮，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那个就是上官樱子吧，这个班很厉害啊……”
　　“对，这一届的重点班……”
　　“咳咳。”
　　古校长清清嗓子，提醒周围评委演出要正式开始了，他当然认识那个出类拔萃的尖子生。
　　舞台上，一班的队员已经摆好开场队形，上官樱子举起右手示意可以放音乐。
　　她高挺着胸膛，下巴微微抬起，浑身的姿态都充满了力量，蓄势待发，宛如一根绷紧的弓弦。
　　高傲又自信。
　　仅凭这个气质，远在后排的林一能够断定那个身影就是上官樱子。
　　“王者一班，再创辉煌！”
　　“披荆斩棘，所向无敌！”
　　一班的口号让林一笑了笑，重点班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太谦虚啊。
　　后台及时放出了背景音乐，台上的一班队员已经动作起来，林一没看多久就发现……
　　太整齐了。
　　他们严格控制了每一个阵型的对称，甚至连变换的过程中都能继续保持。
　　台下的同学都有一种外国观众看国内阅兵时的疑问：
　　他们都是机器人吗？
　　林一知道他们肯定有特别的对齐技巧，这不是靠闭眼苦练就能做到的。
　　实质也不复杂，办法是上官樱子想的。
　　她把表演的场地坐标化，以步长为单位，把整块地面细分为有若干正方形组成的网格，从横竖两个方向开始编号。
　　一班的队员只需要记住自己每个动作，分别对应的坐标点，以及变换到下一个坐标点的步数。
　　当然，前提是要统一所有人的步长，开场的时候一班展现出的距离控制能力是有意义的。
　　听起来不难，但是需要所有的队员都有足够的理解能力，以及足够练习带来的娴熟配合。
　　换言之，学霸的做法普通人不一定抄得来。
　　他们把这种整齐全场都保持得很好，但这不是一班唯一的杀手锏……
　　演出到接近尾声的时候，台上的男生一齐活动到舞台的两侧，让出中央的位置。
　　八位女生突然同时抬头一挺胸。
　　“I want nobody nobody but you……”
　　上官樱子当仁不让地占据舞台的C位，双手比划成枪向前射出的样子，蹲下，双手击掌两次，再向前挺胸重复射出……
　　这是《Nobody》的经典舞步！
　　这首两年前发行的韩国复古歌曲，独特的旋律曾在全球掀起一阵热潮。
　　简单性感的舞步引来无数的模仿者，也为原唱Wonder Girls奠定了当时的女团一姐地位。
　　“喔喔！”
　　“咻一咻！”
　　前排的男生纷纷起哄，用此起彼伏的口哨和欢呼声来回应，连后排的陈阳都激动地站了起来。
　　老子想看的不就是这个！
　　上官樱子选这首歌有两个原因，一是它有深厚的群众基础。
　　今年8月Wonder Girls带着这首歌登陆湘南台《快乐大本营》，是她们在内地媒体的首秀，进一步打开了知名度。
　　二是……
　　一班曾经在去年的元旦晚会上表演过这支舞蹈。
　　所以不需要太多重新排练就能上台，她为自己的重点班同学节省了宝贵的学习时间。
　　这个“偷懒”绝不代表上官樱子对这场比赛的轻视。
　　事实上热烈的现场效果可以为她证明，一班的演出结束之后，如雷的掌声久久不息。
　　上官樱子的ending pose是，她站在两个男生的膝盖上，双手比枪向前射出，动作维持了三秒钟。
　　她刚刚拼尽全力，正在大口地喘息，但是内心无比亢奋，她的眼神牢牢锁定十四班所在的角落。
　　我的弹夹已经清空。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顾采薇好像心有灵犀地感受到她的意志，挺了挺胸深呼出一口气，倍感压力。
　　林一轻笑一下，他早就从张晓川那里得知一班会跳《Nobody》，尽管舞台效果很好，但他却意外松了口气。
　　不为别的。
　　从玄学的角度上来说……
　　比女团舞，上官樱子你草率了。


第58章 天外飞仙
　　一班下台之后，主持人还特意留了一段时间，等台下的议论声平息一会儿，才重新上台报幕。
　　上官樱子回座位的时候，过道另一边二班的一位熟人冲她伸出大拇指：
　　“甘拜下风啊樱子，一班拿冠军的话我是心服口服的。”
　　一班和二班虽然也是竞争对手，但是在面对其他班的时候，又多一个共同的立场：
　　重点班，不仅仅是成绩。
　　上官樱子不置可否，她虽然自信，但现在就提前庆祝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十四班的出场顺序在一班之后的四位，很快两个班级表演完成，林一他们起身到后台区域候场。
　　前面还有另一个班级，林一看顾采薇不停地深呼吸，好像颇为紧张，不由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们会赢的。”
　　顾采薇不知道他的“玄学胜利法”，以为林一只是单纯的安慰，不过确实心中稍定。
　　她想了想，自己作为领队这个时候应该有所表示。
　　于是召集所有十四班的队员，每人伸出一个手掌层层叠在一起，小声低呼：
　　“一二三……”
　　“十四班，加油！”
　　开了一个士气加五的BUFF，很快台上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下一个将要给我们带来精彩表演的是，高二十四班的队伍，掌声欢迎！”
　　台下的同学翘首以盼，等待已久的第二位正主就要出现了。
　　如果说今天是紫禁之巅的话，那么到底谁是叶孤城，谁是西门吹雪？
　　马上要见分晓了！
　　入场口的工作人员很冷静，等主持人下台之后才对着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顾采薇示意道：
　　“一二三，走！”
　　顾采薇双手高举彩球，应声跨出第一步，脚步不停小跑来到舞台中央。
　　这才和迎面跑来的男生队伍汇合在一处，然后所有人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变换到开场队形。
　　顾采薇毫无疑问站在舞台中央。
　　这一刻她真正面对台下沉默的观众，眼神依次扫过前排的古校长、年级主任方老师、其他评委。
　　往后虽然看不清，但她确信，现在一班的某个位置上官樱子正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再往后，一架孤独的摄像机。
　　最后，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有老赵和其他没有上台的十四班同学，他们一定和台上的十六个人一起屏住了呼吸。
　　这个刹那，她完全摆脱了刚才的紧张，内心异常的平静，充满了跃跃欲试，好像浑身的力量都亟待爆发出来。
　　也许，刚才上官樱子在台上的时候就是这个感觉吧。
　　她这样想着，上前一步，高举起右手。
　　“十四十四，勇夺第一！”
　　“超越极限，一飞冲天！”
　　我们也不是来搞温良恭俭让的，还想问问鼎之轻重。
　　十四班的口号一出，音乐适时响起。
　　“啪！”
　　一个利落的前空翻高调登场。
　　是钱嘉豪，这就是顾采薇给他准备的show time。
　　他紧接着来了一段地板舞，炫技式地来回切换了好几个动作，才恋恋不舍地回到队伍里。
　　公平地说，钱嘉豪的水平不错，内行人看着有门道，外行人看着挺热闹，台下没有更多反响纯粹是因为……
　　没人是为男生看健美操的。
　　特别是今天。
　　“街舞开场，有点意思啊……”有个评委随口评价。
　　“其他班也有用过的。”有人提醒。
　　十四班的表演还在继续。
　　所有人都毫无保留地挥霍着体力，不仅要注意动作、留心站位，脸上还得努力挤出标准的“朝气蓬勃笑”。
　　就连陈阳这样平时吊儿郎当的，现在也得全力以赴，不敢掉链子，否则以后别想在十四班浪的起来。
　　但是十四班毕竟没有一班那种严整精密的队形，事实上除了一班其他班在这点上都比不上。
　　如果只是这点程度的话……
　　上官樱子知道他们应该还有后招。
　　果然，台上进入了后半段，八位男生靠向了两侧，把中间的大片位置留出给了女生。
　　这一幕似曾相识。
　　“Gee Gee Gee Gee Baby Baby Baby……”
　　是少女时代的蟹腿舞！
　　这首去年才发行的带有强烈中毒性旋律的流行舞曲《Gee》，是少女时代走上韩国“女帝”之路关键的封神作。
　　成为她们垫脚石的，正是跳《Nobody》的Wonder Girls。
　　这就是林一通过玄学断定今天能赢的原因。
　　它同时还是是今年初开播的相亲节目《非诚勿扰》的插曲，随着这档综艺的热播可以说达到了街知巷闻的程度。
　　很多人不一定知道名字，但一听到旋律就能回想起来。
　　“嗷呜！”
　　“哦哦哦哦哦！”
　　顾采薇的蟹腿舞一出，果然又是一次炸场效果，台下的男生再次热血沸腾。
　　今天真是来对了！
　　古校长万岁！
　　上官樱子只觉得他们吵闹。
　　她非常冷静地判断，这应该还不是顾采薇的全部底牌，否则编排不应该是这样的，十四班还剩不少时间……
　　她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出来？
　　她还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
　　果然，《Gee》的舞步也只持续了一小段，台上十四班的队形很快恢复了正常。
　　和上官樱子有着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特别是评委，有的已经在猜莫非还是开场那个街舞男孩，首尾呼应？
　　时间继续往前走，节目越来越接近尾声，上官樱子也紧张。
　　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被钱嘉豪当作了“目标”。
　　但上官樱子从来没考虑过那个前同班同学，她的眼神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顾采薇。
　　差不多了，不然……
　　来了！
　　顾采薇前接半个八拍的旋转，和那个男生相对而立，轻轻一跃……居然直接举过头顶。
　　双人托举，这个动作让上官樱子很意外，她根本没有考虑过。
　　“这个动作，以前比赛里没有其他学生用过。”
　　最前排的评委席上，唯一有专业背景的体育老师恰到好处地解说了一句。
　　其他评委还来不及反应，因为台上林一和顾采薇的动作还在继续，旋转、抛接、下落。
　　顾采薇左臂向外打开舒展，面向舞台正前方，将她绝美的笑颜定格成这场演出的最后一幕。
　　台下的观众还沉浸在刚才的行云流水和从容优雅里，有人的脑海中蹦出这样几个字：
　　天外飞仙。
　　“啪啪，啪啪啪……”
　　良久才响起有节奏的掌声，作为对她们的褒奖。
　　无论如何，都是精彩的演出，上官樱子也在人群中真诚地鼓起掌来。
　　不过，未见得能赢我。
　　结束姿势保持三秒，顾采薇从林一身上跳下，带领十四班的所有队员一起鞠躬致意。
　　谢幕下台的前一秒，她回头望了一眼这个留下她汗水的舞台，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萌芽了。


第59章 一念之间
　　在十四班后面上场的队伍惨了。
　　本来最后一个上场通常称为压轴，都是重量级的。
　　然而经过了顾采薇和十四班的冲击，加上今天两大主角都已现身，台下的观众觉得心愿已了。
　　甚至连评委都有提前收工的感觉。
　　所以最后一队几乎没有什么人关注。
　　表演的时候也没有引起什么波澜，除了他们所在的班级依然给予了最大声的口号支持。
　　全场比赛结束之后并没有马上散场，主持人再次出现，告知工作人员正在紧张统计成绩，很快就要现场公布。
　　台下的师生顺便活动活动身体，简单放松一下，有的抽空从后门出去放个水。
　　最前排的评委席现在已经空了，当然也没走远，就在旁边的小音乐教室，等待稍后为获奖的班级颁奖。
　　算成绩的功夫，他们也喝喝茶闲聊了几句：“刚才十四班那个女生是叫顾采薇吧？也是学校里的大名人啊。”
　　这话只有女老师能说，男老师说的话多少有些怪怪的了。
　　临中的老师还是很注重为人师表的，何况校长还在边上呢。
　　那个体育老师接口道：“从技术的角度上来说，她最后那个托举动作难度应该是最高的。”
　　他旧事重提倒不是想为顾采薇争取什么，只是印象深刻从而心生感慨。
　　分数一提交，他知道自己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事情不是他能够置喙的。
　　年级主任方老师皱了皱眉：“难度高的话，训练的时候应该会有危险吧？”
　　“我们举办健美操比赛是为了发动学生强身健体，但不应该鼓励他们为了拿名次而不顾安全。”
　　她是个短发的中年女老师，教数学的。
　　安全是学校里最高等级的红线，其他老师跟着附和了两句，古校长瞥了方老师一眼。
　　过了一会儿，团委的俞老师拿着成绩统计表过来了，学校里这种活动大多是她领着学生会的同学组织的。
　　她当即汇报了一下所有最关心的结果：“一班和十四班的成绩明显比其他班高出一个档次，建议把这两个班定为一等奖。”
　　两个并列一等奖，放其他正规颁奖礼里得叫双黄蛋，是要被群嘲的，但是在学校里这叫基本操作。
　　全年级十四个班，一半都能拿奖，总共就分一二三等奖，区分度没那么明显。
　　三等奖约等于良好，二等奖算优秀水平，一等奖的话则视情况而定，一般都得定两三个。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今天全场看下来，一班和十四班同时拿一等奖，完全是可以服众的，其他老师点点头。
　　一等奖之后，二等奖就相对没那么关键，所有人都没提异议，三等奖……嗯，其实没什么印象了。
　　计议已定，俞老师正要回去做颁奖的准备，转身之前忽然说了一句：
　　“写榜的时候，是不是按班号顺序来写？”
　　评委老师相互看看，一时没有人接话，这句话的意思很好理解，但是……
　　按照惯例，在有并列奖项的时候，先后顺序应该是按得分高低排列。
　　刚才的分数表大家看了，排在第一位的是十四班。
　　也就是说，习惯的写法应该是“一等奖：十四班、一班”。
　　这要感谢那个体育老师，他给了十四班一个显著的更高分，其他评委给的分都跟一班在毫厘之间。
　　校内健美操比赛的计分规则没那么严格，评委也不多，所以没有掐掉最高分和最低分之后再平均。
　　他的想法非常简单，任何体育赛事里对挑战高难度都是有相应奖励的。
　　“历史第一次”更是应该被大大奖励的，何况十四班的挑战很成功，完成度也非常好。
　　俞老师当然不会无端有此一问。
　　这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女老师和学生会同学关系处得比较融洽，上官樱子和顾采薇之间的争夺她一清二楚。
　　顾采薇这样的性格，当然不会进学生会。
　　至于上官樱子，则是学生会的重要干部，能力突出，还是下一届主席的有力竞争者。
　　换句话说，上官樱子是她的左膀右臂，她是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点小忙的。
　　什么叫力所能及呢？
　　分数表她当然不会动，她也很适当地提出并列一等奖的建议，这都是应有之意。
　　不过写榜的顺序只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按照班号顺序书写似乎也无不可？进场不就是按这个顺序嘛。
　　那样就成了“一等奖：一班、十四班”。
　　奖状上都写的是一等奖，本来就没差别。
　　理论上来说，写榜的事情她自己就可以完成没必要特地先提出来，她敢肯定这些评委事后看到了也绝不会找她问什么。
　　不过，俞老师性格谨慎，她不是个自作主张的人。
　　她先说出来只是为了要一个态度，只要没有人反对就可以。
　　小教室里安静片刻，方老师看了一眼古校长，没有回答反而说起了不相干的话，好像在为不了解情况的老师介绍：
　　“一班这个重点班不仅成绩上一直遥遥领先，以前年级里的活动回回也都拿到好名次……”
　　方老师身为年级主任，按理说年级里每个学生都是她的学生，没必要有所偏向。
　　不过学生和学生可不一样，尖子生的成绩才叫她的“成绩”。
　　其他老师都不说话，这就叫“没有反对”。
　　团委的俞老师点点头，觉得这事儿办成了。
　　就在这时，一边的古校长居然开口了：“我倒是觉得，体育活动和教学活动不能混为一谈。”
　　“健美操跳得好就是跳得好，跟成绩拔不拔尖，是不是重点班有什么关系呢？”
　　古校长说这句话是有原因的，方老师和俞老师心里的小九九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刚才方老师那句“成绩上一直遥遥领先”触动了他的某根心弦。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经回忆起今年夏天那些铺天盖地的指责：
　　“临中的高考成绩比不过定海中学是什么原因？”“不抓成绩，天天搞七捻三的，不务正业！”……
　　所以，现在连健美操比赛都要按成绩排名了？
　　难道临中也要向应试教育低头了吗？
　　就算这一幕不会有同学知道，但以后教育孩子的时候，还能够问心无愧吗？
　　古校长的意思够明确了，足以一锤定音，俞老师没再多话，利索地出去准备。
　　有时候，胜负就在一念之间。


第60章 润物细无声
　　顾采薇和上官樱子都不知道小教室里发生的小小波折。
　　也就过了几分钟，团委俞老师走到了台上。
　　“好，各班同学请安静一下，全都回到原位坐下，请班主任老师和各班班长维持一下会场纪律。”
　　她放下话筒，给了一些时间，很快整个音乐厅里都安静下来。
　　“各位老师、同学，经过我们的统计，目前2010年度高二年级健美操大赛的最终成绩和获奖情况已经到了我的手上。”
　　她扬了扬手卡。
　　“接下来，就是我们本次大赛的颁奖仪式。”
　　“请各班派出一名同学，在我念到班号的时候，迅速从过道出来，在舞台下方右边台阶的位置集合，就是那位学生会同学现在站立的位置，到齐之后一起上台。”
　　一位高个子的男生举手示意，到自己这边汇合。
　　“好的，那么我首先宣布，本届健美操大赛获得三等奖的班级有：高二五班、高二……”
　　她一口气念了好几个班级，每个班级的区域各自窜出一个身影，通常是各班的班长，他们在舞台下排好了队，鱼贯上台。
　　“好，我们有请本次比赛的专业评委，体育教研组的王老师为大家颁发奖状。”
　　王老师非常爽快，一人塞了一张奖状，并附赠一句“恭喜”。
　　没啥好恭喜的，三等奖都是安慰奖。好在领奖的同学都是体面人，展开奖状向台下展示了一波，笑容满面地合了影。
　　他们下台之后，俞老师又上台念道：“接下来，我宣布本届健美操大赛获得二等奖的班级有：高二二班、高二……、高二四班。”
　　不出所料。
　　前排的上官樱子和后排的顾采薇同时松了一口气，现在她们至少把一等奖收入囊中了。
　　但还没完。
　　这次颁奖的是年级主任方老师，她跟各班的班长都算熟悉，或多或少勉励两句，最后也一起合个影。
　　二等奖还算是个荣誉。
　　不过更激动人心的是一等奖。
　　其实有心的同学已经默数出来，有两个班级还没有被念到，正是今天的两个女主角所在的班级，也算众望所归。
　　俞老师往一班所在的区域望了一眼，人头攒动她当然没法马上找到上官樱子，只好收回目光说道：“我宣布，本届健美操大赛获得一等奖的班级是……”
　　“高二十四班、高二一班。”
　　“哦！”
　　十四班所在的角落爆发出一阵欢呼，顾采薇一时惊喜交加，如坠梦中。
　　她身边是蒋紫璇，班长同学立刻跟她拥抱庆祝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她：“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去啊，你去领。”
　　“其他班都是班长……”顾采薇迟疑了一下。
　　蒋紫璇诚恳地说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为这个比赛付出了多少，这是你应得的。”
　　“快去吧，不然俞老师要催了。”
　　顾采薇这才往外走去。
　　“十四十四，勇夺第一！”
　　“超越极限，一飞冲天！”
　　在她身后，蒋紫璇已经组织起十四班的同学，喊起先前的口号打（da）气（sheng）助（xuan）威（yao）。
　　一班那边则沉寂很多，他们都很清楚上官樱子的为人，也很清楚这一次的目标。
　　“十四班、一班……”
　　这个顺序只代表一件事，输了。
　　一班的班长看了一眼上官樱子，正想起身，没想到被她一把拉住：“我去领。”
　　班长宽慰地说道：“比赛都是有偶然性的，这个结果说明不了什么。我们都知道你是最优秀的，樱子。”
　　上官樱子摇摇头，不知是在否认什么。
　　她固执地站起身，还整理了一下衣服，恢复到清冷高傲的表情，才往外走去。
　　虽然动身更晚，但一班离舞台更近，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台阶下。
　　她们的目光再次对上，顾采薇的眼里是单纯的欣喜，而上官樱子则复杂的多。
　　我绝不是承受不了失败的人。
　　无论如何，她收拾了一下情绪，跟在顾采薇的身后上了台。
　　“现在，请用热烈的掌声，让我们请出最敬爱的古校长，为获得一等奖的两个班级颁奖！”
　　古校长一边挥手回应，一边笑着从后台走出。他从旁边的礼宾手上接过奖状，然后依次递给了顾采薇和上官樱子。
　　他对前者说的是“祝贺顾同学”，对后者则是“不错，也很精彩”。
　　上官樱子稍觉苦涩。
　　颁奖完毕，古校长接过话筒，照例要说几句，这是他刚刚的有感而发：
　　“同学们，今天我为什么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和所有的评委老师一起，来欣赏这场精彩的健美操演出呢？”
　　“是的，在我眼里，它是一场演出。”
　　“比赛和名次更像是一种激励的手段，目的是希望你们在繁忙的、紧张的学习生活中，依然要积极参加体育锻炼，保证良好的身体素质。”
　　“我一直讲，我们临中的同学一定要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因为健康才是你们所有成就的基础，就像是所有的0前面那个1。没有1，再多的0也没有意义。”
　　“由此，我想到……”
　　“学习成绩当然很重要，高考当然也很重要。但在你的生命中，一定还有比它更重要的事情。”
　　“我从来都不相信，一考定终生这种说法。”
　　“我希望临中的同学，在离开母校多年以后，能回忆起来的并不只有你们在这里刷了多少道题，写了多少张卷子。”
　　“还有某年某月的某天，我在篮球场和同学们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我在图书馆看到一本让我豁然开朗的好书，我在实验室完成了一个有趣的化学实验，又或者……”
　　“我在音乐厅看了一场精彩纷呈的演出。”
　　他顿了顿，铿锵有力地说道：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想向你们再次重申。”
　　“临安中学过去从没有，今后也绝不会把高考当作教育的目的。”
　　“我们努力守护同学们青春里这一片自由的天地，让你们去奔跑，去跳跃，去感受那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它没办法立竿见影地把你们送进一所更有名气的大学，却在你们心里留下一颗微不足道的种子。”
　　“人生是一场长跑，我们今天给予同学们的馈赠和祝福，也许需要很久才能生根发芽。”
　　“但我相信，它会一直伴随着你们，一直越走越远，越飞越高。”
　　古校长不愧是个演说家，一番寻常的话让台下的同学纷纷动容，联想到最近学校经历的风波，不由掌声如雷。
　　刚才在小教室里的评委老师们此时若有所思。


第61章 治好了吗
　　好一会儿，古校长终于结束了他这一番长篇大论，合影之后颁奖仪式本已宣告结束。
　　上官樱子如释重负，正准备转身下台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身边的顾采薇转身过来，向她笑着伸出了双臂。
　　这是……
　　要抱一下？
　　才思敏捷的女学霸难得呆了一呆，众目睽睽之下由不得她多想，于是下意识也张开双臂，两人抱在一起。
　　顾采薇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上官同学。”
　　谢谢我？
　　古校长在旁边看着，以他的阅历也不得不承认，真是美好的一幕啊，让人不由露出欣慰的微笑。
　　上官樱子犹豫了片刻，才反抱了一下顾采薇。
　　好像……
　　她人还不错的样子？
　　散场的时候，上官樱子走在班级队伍的中间，低头想着刚才的事，忽然听到前面的男生在议论比赛的结果。
　　一个男生惋惜地说道：“唉，我们班真的挺可惜的，其实我们班的整体实力比十四班强……”
　　整体实力强……
　　那么弱在哪里呢？
　　前面的男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上官樱子，她面色转为冷峻，加快脚步超过了这两个家伙。
　　她想起方怡来挑拨离间的那天，似乎有一句话没说错。
　　这些男生真的很庸俗。
　　……
　　十四班就没有一班那么淡定，他们要激动得多。
　　拿个一等奖对于年级里的宠儿，众星捧月的重点班来说只是寻常，甚至因为不是第一名，还成了“输了”。
　　但是对于十二个普通班里都非常普通的一个，这是十四班在年级里难得的高光时刻。
　　回去的路上，同学们大呼小叫、追逐打闹，兴高采烈的样子好像刚参加完秋游。
　　老赵的兴致也很高，在外面还矜持一点，回到班里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今天我们班的表现确实是实至名归，评委里的王老师私下跟我说，不仅是今年最好的，而且是临中历届健美操大赛里最优秀的。”
　　他激情澎湃地一甩手，找到点挥斥方遒的感觉：
　　“当然，这首先要归功于参加比赛的十六名同学，他们利用中午和下午宝贵的休息时间，精心准备、刻苦练习，才能拿出这么精彩的表现，一举夺魁。”
　　“这次我要重点表扬一下顾采薇同学，班长跟我说，这次比赛前前后后，从动作设计、教学、排练，到服装的选择、定购全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更不要说，这场节目里难度最高的动作，也是由她来完成的……”
　　老熊用胳膊肘碰了下林一，笑得不怀好意。
　　林一是无所谓，他知道老赵是故意不提他的。
　　一方面是老赵对男生向来的严苛，另一方面肯定也觉得这个动作有点越过普通异性同学的相处界限。
　　说不定还在犹豫要不要跟顾长歌女士通个气。
　　失落的另有其人，钱嘉豪此时坐在座位上就颇为不平，老赵为什么不提我呢？
　　我一开场的街舞也很精彩，很重要啊！
　　老赵不知道他们这些心理活动，还在台上夸着：
　　“顾采薇同学从高一开始就担任我们班的文艺委员，平时就能歌善舞，班级里的活动一直组织得很好。”
　　“加上今天为班级争光，让我们一起为她鼓鼓掌！”
　　这个时候没人会不给面子，连方怡都不得不表面功夫地意思两下。
　　最后，老赵还不忘来个雨露均沾：
　　“当然，没有上场的同学也有贡献，比如做好了班级的后勤保障工作，还有今天我们班的口号喊得是最气势非凡的！”
　　这不得气势非凡嘛，这种机会也不是常有的。
　　老赵一通嘚瑟下来，下面有人看他心情大好，似乎也开始飘了：“老赵，你别光说呀，有没有点实质的奖励？”
　　你在想屁吃。
　　老赵还是眯着眼，笑呵呵说道：“那这样好了，今天允许你们可以不做物理作业，仅限一天！”
　　“哦！”
　　全班同学纷纷起哄。
　　林一看着这个闹腾的场景，心中吐槽：今天不写，明天不得补吗？
　　朝三暮四，老赵这是把我们当猴耍呀。
　　话虽如此，但高兴的情绪真的可以传染，他也不免咧开了嘴角。
　　……
　　吃晚饭的时候，顾采薇神秘兮兮地问顾长歌：“妈妈，你猜猜我们今天健美操比赛拿了什么名次？”
　　顾长歌看女儿的开心简直隐藏不住，心知肯定拿了个好名次，但还是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道：
　　“什么名次？”
　　顾采薇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不是普通的一等奖，而且是第一名哦，评委老师夸我们是历届以来最优秀的节目！”
　　说完她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兴奋，向后仰着头“哈哈哈哈哈”笑了出来。
　　顾长歌看着女儿傻乐有点好笑，不过提到健美操她想起一件事情……
　　“你上次视频里的那个动作，最后用上了没有？”她语气没什么变化，还下筷子夹了口菜。
　　“用上了呀，就是靠这个动作才赢的。妈妈我跟你说，一班真的很厉害，她们也有一段韩国的女团舞，跳的也很好……”
　　顾长歌点点头：“那你们排练和比赛的时候没出什么意外吧？”
　　“没有呀……我说了我能做到的嘛。”
　　顾采薇想起第一次和林一的“训练事故”，突然脸红了一下，赶紧低头装作吃饭。
　　顾长歌把女儿的反应尽收眼底，略微有些担忧。
　　“妈妈，我今天真的好高兴哦。我下台的时候，虽然成绩还没有出，但是我觉得特别……充实，特别有成就感。”
　　“就是我一开始定了一个目标，努力了一个多月，最后成功实现了，最后公布的时候我差点要哭了……”
　　“领奖的时候古校长跟我说了祝贺，他还知道我的名字，叫我顾同学，我进校一年多第一次跟他说话……”
　　“回来老赵也夸我了……”
　　顾采薇絮絮叨叨，一激动把平时说顺嘴的“老赵”给带了出来。
　　不过顾长歌没有在意，她很欣慰能见到女儿这样的表现。
　　“妈妈为你骄傲。”
　　……
　　晚上，顾采薇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突然拿出手机给那个号码发了条短信。
　　林一躺在寝室的床上，感受到枕头下传来两声震动，他没有开铃声。
　　这个号码目前只有爸妈，还有顾采薇知道，他掏出来一看果然：“你的脸盲症现在治好了吗？”
　　林一笑笑，回复了一条：
　　“晚安。”


第62章 阅读理解谁教的
　　第二天，顾采薇好像还沉浸在那种晕晕乎乎的状态里，每个人遇到她都会说一声“恭喜”。
　　也不知道是恭喜她拿了一等奖，还是恭喜她力挫上官樱子，成功守擂校花之位。
　　中午的时候，她坐在座位上好像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往常这会儿应该再和其他队员排练，休息的时候和林一说些悄悄话……
　　对了，林一。
　　她很自然地走到教室后排的角落：“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林一。”
　　顾采薇原本的习惯是每天跟张家琪一起吃饭，但这段时间她们各自参加班级排练。
　　昨天刚刚结束，今天张家琪没来找她。
　　林一固定的饭搭子，老熊坐在旁边瞪大了眼睛，手指了指门外。
　　意思是“那我走？”
　　异性同学单独在食堂吃饭，好像很难界定是越线行为，老陆就在食堂请过小学妹。
　　但就像这个例子一样，总归是某种信号。
　　而且这是顾采薇。
　　本来昨天比赛之后就有人在打听“那个摸了顾采薇的狗贼是谁，去把他阿鲁巴了”……
　　阿鲁巴是一种不太提倡的校园恶作剧，就是叉开双腿去撞树，在临中颇为流行。
　　舞台上的事情，能叫摸吗？
　　嫉妒使人扭曲，唉。
　　林一看了眼老熊，提议道：“不如叫上班长一起，就当为昨天庆祝一下了。”
　　四个人，就不突兀了。
　　“我去叫。”
　　老熊眼睛一亮，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还挤眉弄眼，暗示给他们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顾采薇本来没准备什么话要说，被他这么一搞好像挺奇怪的，想了想说道：
　　“谢谢你，林一。”
　　嗯？
　　“谢我什么？”
　　“那天你对我说，你会帮我的。就是我们第一次排练的那天，钱嘉豪要走的时候……”
　　其实那个时候林一也没有把握能拿到冠军，这是上一次他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也不是靠“先知”能解决的。
　　“还有昨天上台之前，你鼓励我说我们一定会赢的，给了我很大的信心。”她还在很认真地补充。
　　林一笑了笑：“不用这么客气吧，而且……”
　　他用手摸了下鼻子，好像还是我占了便宜。
　　顾采薇看到这个动作，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有点泛起红晕。
　　还好这时候蒋紫璇同学跟着老熊来解围了：“听说你们两个要请我吃饭？”
　　“还有我。”老熊眨了眨眼。
　　林一对他翻了个白眼，绝对是这家伙胡说八道。
　　但顾采薇已经答应下来，她觉得这是应该的，甚至觉得请食堂太寒酸了。
　　老熊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一顿大餐，如果他能听到这个念头，绝对二话不说就往校外走。
　　往食堂去的路上，顾采薇居然和蒋紫璇挽起了手，一边走一边说悄悄话，林一和老熊不紧不慢跟在身后。
　　“她们俩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老熊有点失望，他以为四人的“排列组合”应该是林一和顾采薇一起，他和蒋紫璇一起。
　　林一摇摇头表示不知。
　　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以前她只会和张家琪挽着手。
　　食堂正是人多的时候，他们排了一会儿队，然后在就餐区找了个四人桌坐下。
　　果然，这样一个组合就不那么引人关注了，只有附近几个男生假装不经意地往顾采薇那边偷看几眼。
　　刚才她们不知道说了什么，没想到顾采薇又说起了：
　　“谢谢你，班长。”
　　蒋紫璇同学有点意外，近距离地看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暗想难怪那些男生都不敢跟她说话，连我都要被溶化了。
　　她摆摆手说道：“我也没干什么呀。”
　　“你帮了很大的忙。”
　　顾采薇一一细数，“没有你的话，我都组织不起来这十六个同学，排练的时候你帮我维持纪律，比赛服也是你帮忙买的……”
　　蒋紫璇很大方：“我也是这个班的班长呀，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哈哈你不要这么客气啦，以后叫我紫璇好了。”
　　“好啊……”
　　林一没想到，顾采薇这次会和蒋紫璇成了朋友，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几人边吃边聊，走出食堂的时候还在说说笑笑。
　　没想到迎面来了一个意外的人。
　　上官樱子还是这个点才来食堂，在台阶上正面相遇，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擦身而过。
　　蒋紫璇转头看了看林一和老熊，排除两个错误答案，才问顾采薇说：“她刚才是在跟你打招呼吗？”
　　“应该是吧。”顾采薇倒是没觉得惊讶，她刚才同样回应了一下。
　　“你们又什么时候成了见面会打招呼的关系了？”这次连林一都很好奇。
　　“就昨天我们在台上抱了一下，我还跟她说了一声谢谢。”
　　其实你这两天是在批发谢谢吗？
　　亏我还感动了一小下……
　　“你是在发表什么奥斯卡获奖感言吗？一天谢谢这个，谢谢那个的。”林一不承认自己有些吃味。
　　“你谢谢她什么？”老熊奇怪道。
　　“我也说不上来，当时就是脱口而出了。总之，我是真的很感谢这次比赛，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顾采薇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
　　“可能就因为有这个强大的对手，才激发了你的潜力吧。”蒋紫璇煞有介事地分析。
　　“强大吗？上官樱子最强大的地方根本不在这里啊，她这叫以己之短，攻你之长，是她失算了。”林一早就想过。
　　“健美操算我的长处吗？那我以后跳《雏鹰起飞》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认真一点……”
　　顾采薇同学又开始思路清奇了。
　　“不过，你这么高兴，就是因为赢了上官樱子吗？”
　　蒋紫璇好奇问道，她今天才算跟顾采薇熟悉一点，以前其实并不太了解。
　　“就是很开心啊，我跟你们说，今天我发现不用再排练了，心里还觉得有点失落呢……”
　　这算是天赋觉醒了？
　　不过跳舞还不是你的归宿哦，薇薇安小姐。
　　“做喜欢的事情，是保持开心的秘诀。”
　　林一有感而发，说了一句鸡汤。
　　蒋紫璇和老熊对视了一眼，露出了诡异的表情。
　　咦，你们这是什么反应？
　　顾采薇羞红了脸，低头挽着蒋紫璇快走两步拉开了距离。
　　回到教室之后，林一才开始逼问落单的老熊。
　　老熊一副“你跟我装什么”的表情：“你刚才那句话，重点难道不是喜欢两个字吗？”
　　嗯？
　　你们这种只听半句的阅读理解，敢问是哪个语文老师教的？


第63章 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晚上林一回到寝室，意外发现张晓川居然趴在书桌上认真地看书，凑近了一看：
　　《物理》。
　　宿舍里的书桌是一种多余的摆设，最有用的部件是抽屉，读书上瘾的学霸一般都是把教室当战场。
　　“易哥这是闹哪门子的头悬梁锥刺股啊？”
　　林一没有直接问张晓川，现在被干扰的话，这波力求上进的气势就破了。
　　他没有多想。
　　高中生嘛，时不时抽一下不是很正常？
　　没想到陈阳猥琐地笑笑：“你让易哥自己说，钱嘉豪这回是打了易哥的脸。”
　　“钱嘉豪怎么了？”
　　张晓川其实根本看不进去，听到这里终于转过身来，捏紧了双拳，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知道吗，钱嘉豪这几天居然骚扰樱子！”
　　咳咳。
　　原来是这件事，那我不是知不知道的问题……
　　我可能还是“始作俑者”。
　　这个事实林一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不然当场就要被张晓川碎尸万段。
　　钱嘉豪也不知道是应该夸他勇敢还是骂他愚蠢，当初只是给他找个台阶下，他是什么悬崖峭壁都敢爬呀。
　　“所以他对上官樱子做了什么？”
　　“他那天健美操比赛之后，居然去找樱子说什么，虽然输给了他，但是他依然认为樱子能够配得上他，他特么以为他是谁啊……”
　　“本来一班女生就约好了不搭理他，樱子当然把他当成空气，然后他就给樱子写了情书，你知道他写了什么吗？”
　　张晓川说到这里简直义愤填膺，气得手都在抖：
　　“他说当初是樱子对他因爱生恨，所以设计把他赶出一班，现在他决定重新给樱子一个机会！”
　　“妈呀我要吐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张晓川真的出离愤怒了，他从小奉若神明的上官樱子，虽然只是在言语上被“玷污”，他也万难接受。
　　林一心想易哥还是太年轻啊，见识少了。
　　钱嘉豪离谱吗？
　　离谱。
　　但这么离谱的人就是存在，你总不能跟他同归于尽吧？你多看他一眼都算你输了。
　　想必上官同学很明白这个道理。
　　“然后呢，上官樱子怎么处理了？”他好奇问道。
　　“当然是看都没看直接扔了，这是一班其他女生翻看了那些信才发现的。”张晓川感到一丝快意。
　　标准结局。
　　陈阳嘿嘿笑道：“易哥，你这一副把上官樱子当成禁脔，不允许其他人染指的霸道样子，上官樱子她知道吗？”
　　“我对她好，用不着她知道。”
　　陈阳对这些舔狗的道理是敬谢不敏的，但他建议道：
　　“易哥，你身边就有一位攻略大师，拿下了本校最难啃的一朵娇花，你不向他请教请教么？”
　　陆博文在床上听着，赞许地点了点头。
　　张晓川看了眼林一叹了口气，他没好意思说林一已经助攻过自己一次，还是失败了。
　　陈阳这狗东西，又在泼我脏水。
　　“你这么拼命地想把这个攻略大师的名头塞给我，就是想早日甩掉本寝室第一渣男的帽子吧。”
　　林一直接戳破他的险恶用心。
　　“陈阳你这么骚，怎么一直对顾采薇和上官樱子视若无睹呢？”萧浩成突然插嘴，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
　　萧哥真的不太会讲话。
　　就算真的好奇，也没必要当着林一和张晓川的面问出来。
　　也就是寝室里大家都知根知底，不然光听这话，还以为这位怂恿一个室友去撬另外两个室友的墙角呢。
　　陈阳好像受了莫大的侮辱，连连摆手，一脸正色道：
　　“萧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我陈阳行走江湖，义字当先，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还能不知道吗？我怎么会对不起林哥和易哥！”
　　寝室里所有人都用嗤笑表达了不屑。
　　“嘿嘿，好吧，我承认这种一看就要走心的铜墙铁壁不适合我，还得是您二位这种真心英雄。”
　　他向林一和张晓川拱拱手，表示“甘拜下风”。
　　作为惩罚，林一决定对他使出致命一击：“所以张家琪这种小辣椒就适合你咯？”
　　陈阳终于露出惆怅的表情，四十五度角抬头望着天花板：
　　“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啊。”
　　……
　　第二天，林一和十四班的很多人惊讶地发现，最近春风得意的钱嘉豪一整天面色难看、如丧考妣。
　　老熊倒是很高兴，幸灾乐祸道：“不知道是哪个大侠，路见不平除了他。”
　　晚上，张晓川吹着口哨推开了寝室门，林一灵机一动问道：“易哥，今天不会是你把钱公子收拾了吧？”
　　张晓川回来正要吹嘘，没想到林一已经看了出来。
　　“好眼力，这么明显吗？”
　　他还不好意思地揽镜自照，“难道我还挺有为民除害的大侠气质的？”
　　这下其他人都来了精神，连最喜欢独自玩手机的刘鹏飞都主动问道：“你怎么着他了？”
　　张晓川伸出一个手指，严肃地一推眼睛：
　　“我刚刚做出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这个梗来自于最近全网追踪的“3Q大战”，鹅厂的小马哥意气风发枪挑红衣教主，从此奠定了自己的江湖地位。
　　林一是知道张晓川底细的，心说不会吧，难道这么点争风吃醋的破事儿还惊动了大佬？
　　关键怎么说呀，你对上官樱子这么上赶着家里大人知道吗？
　　张晓川洋洋得意：“我今天一大早，去年级主任方老师那边告了一状，说他影响了上官樱子同学的学习。”
　　好吧……
　　林一反省，是我太社会了，这才是高中生的“斗争水平”。
　　说起来，找老师打小报告这种事情通常是为同学们所不齿的。
　　但那也要分亲疏远近，在室友和钱嘉豪之间，寝室里的几位应该站谁那是不言而喻的。
　　“然后呢，方老师把他叫过去骂了一顿？”
　　刘鹏飞觉得有点意思，因为钱嘉豪的出现，他最近学业上压力比较大。
　　“那还用说？”
　　张晓川看起来终于念头通达了，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上官樱子的年级排名一直稳定在前二十名之内，TOP 2的苗子，属于方老师的“一级重点保护动物”。
　　她还经常觉得，要是上官樱子的长相再普通点就更好了。
　　免得被这些“无药可救”的男生打扰。
　　林一想了想，这么个解决方法钱嘉豪固然是难逃法网了，但张晓川就能全身而退？
　　“那方老师没把你怎么样吗？”
　　“这个……”
　　张晓川尴尬了一下，他本来没打算说的：
　　“其实方老师把我们两个一起骂了一顿，说我们自己不学好还影响真正上进的同学，还说如果再犯的话就要叫家长。”
　　“但是！”
　　他摆出视死如归的表情：“为了樱子，我觉得值得。”
　　好么，搞了半天这波应该叫“玉石俱焚”。
　　还真的同归于尽啊？
　　果然是艰难的决定。
　　其他几人摇了摇头，只能赞叹道：“易哥真男人。”


第64章 最初的梦想
　　期中考之后，十一月份也很快过去。
　　今天是十二月的第二个周四，学校有个特别的活动，每年的这一天要组织长达三公里的沿江跑活动。
　　上午，林一跟着全班一起被带到江边的闻涛路。
　　以一个预先测量好的位置作为出发点，按照设定好的路线跑回到校门口，不多不少正好是三公里。
　　虽然这个路段本身就很少有车通行，但学校还是尽量选择了更早的时段。
　　理论上来说，这是一个竞速的比赛，但实际上水平差距很大。
　　开跑之后队伍就乱了，跑得快的会迅速超到前面去，大部分人只是跟在后面打个酱油。
　　第一梯队的同学能在十分钟之内完赛，最长的则可能要花上半个小时，全程跟走路差不多。
　　所以老师们也没有任何要求，只是不停地提示要量力而行，真跑不动了可以立刻上路边的巡逻车。
　　林一当然不是第一梯队的种子选手，他们寝室也只有老陆有点长跑能力，可以为班级争争荣誉。
　　但他还是有意地压下速度，逐渐被很多人超过。
　　林一是在等顾采薇。
　　她的体能很一般，最近因为排练健美操的关系已经有所提升，但总体上还是属于“战五渣”。
　　虽然学校对校外活动的安全很重视，甚至还备好了救护车，但他还是想要自己看着比较安心。
　　顾采薇身边的是张家琪，因为不用按班级的队列所以她跟着自己的闺蜜一起跑。
　　快到校门的时候林一才加了点速，他不想和顾采薇同时出现在校门口，因为老赵一定会等在那里。
　　他进门之后不久，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看到顾采薇和张家琪一起返回。
　　“哎，今年第一还是重点班那个小个子，你知道他为什么能跑那么快吗？”
　　老熊比他到得早，已经恢复过来，看起来似乎还打探到了八卦。
　　林一累得说不出话，挥挥手示意他快说。
　　“听说他上小学的时候，住得离学校特别远。”
　　“每天放学的前后，正好是唯一一趟回家方向的公交末班车经过的时间，不然就得走回去。”
　　“每次他要是在校门口那站没赶上车的话，就要追着公交车屁股后面，跑着去赶下一站。”
　　“有时候甚至要追很多站地才能上车，就这么练出来的。”
　　看老熊这体型就知道，从来没遭过那种罪，他用一种带着钦佩的语气在说这件事。
　　林一也很钦佩。
　　他似乎看到，那天夕阳下的奔跑，不是矫情的疼痛青春，而是一个少年一心向学的背影。
　　临中永远不缺少天才，也不缺少励志的故事。
　　……
　　今天下午有一节少见的历史课。
　　对于已经选择理科的高二学生，历史只需要通过会考就可以了。
　　所以理科班的历史课非常形式主义，或许可以说是繁忙的学习日程中的一点调剂。
　　十四班的历史老师姓李，是个刚刚研究生毕业没多久的年轻男老师，当然资深的也不会来教理科班。
　　李老师很好说话。
　　在他的课堂上只要不违反课堂纪律，不管是做作业、看其他科目的书，乃至看闲书、睡觉都可以。
　　前提是不打呼噜。
　　总之他一直把这种师生间的默契维持得很好，不过今天他有一番不寻常的开场白：
　　“同学们，平时我对你们听不听课并没有做要求，但是今天有点特殊，我想讲一些东西，希望你们都能听一下。”
　　“你们都是理科生，这些东西不会成为你们高考的知识点。”
　　“但是古校长说过，临中没有把高考当作教育的目的，所以我觉得我有义务告诉你们。”
　　所有同学从本来忙活的事情中暂时抽身出来，纷纷抬头，把注意力给到了李老师那边。
　　临中的学生，在尊师重道上是没问题的。
　　“今天上午你们参加了一个沿江跑活动，你们知道这个活动的由来吗？”
　　有不少人知道，其实很多理科生的文科功底并不差。
　　只是老师们都说理科未来的路更宽，放着好好的阳关道不走为什么要走独木桥呢？
　　不过这个场合没有人回应，他们静静听着李老师的自问自答。
　　“没错，是为了纪念一二九抗日救亡运动。”
　　“历史课本里有写到，1935年的今天，北平学生举行救国示威游行，掀起了抗日救国新高潮。”
　　“除此之外，我有几件事想要补充给你们。”
　　“从哪里说起呢……”
　　“第一件事情，你们今天跑步的时候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之江大桥了吧？”
　　“之江大桥是国内自行设计和建造的第一座铁路、公路两用双层桥，是由著名的桥梁专家茅以升先生主持建造的。”
　　“我们今天见到的这座桥并非是它最早落成时候的样子，因为之江大桥是在1937年通车的。”
　　“我们都知道那一年发生了什么。”
　　“之江大桥刚刚通车，就因为抗战爆发要阻拦日军南下，而由茅以升先生亲手炸毁，直到抗战胜利之后的1948年才重新修复。”
　　“你们或许还记得，高一开学军训的时候，教官就来自于之江大桥的驻守官兵。”
　　“而这座桥之所以有官兵驻守，正是因为这段特别的历史。”
　　“第二件事情，你们知道这个日子，在历史上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1941年，也是在这一天，当时还在陪都的国民政府终于向RB宣战。”
　　“很奇怪对不对？我当年念书的时候也很疑惑，为什么到这天才宣战。”
　　“因为在两天以前，十二月七号，发生了偷袭珍珠港事件；一天以前，十二月八号，美国向RB宣战。”
　　“于是在这一年的十二月九号，在九一八事变发生十年以后，在七七事变发生四年之后，在一二九运动整整六周年之际，当时所谓的合法政府才向侵略者正式宣战。”
　　“这个巧合，既是天大的讽刺，又或许是某种命运的安排。”
　　“第三件事情，当时我们临中的同学在哪里？”
　　“你们一定记得，临中的校友曾经活跃在抗战中最艰苦的东北抗联，在白山黑水间发出了不屈的宣言。”
　　“至于临中的前身之一，国立之江大学附属中学，随着之大西迁辗转过半个国家，正是在抗战烽火的颠沛流离当中诞生。”
　　“也是在那样的环境里，当年的老校长给我们留下了今天题写在校门口的那六个字校训。”
　　“当年的临中学生，和你们现在差不多年纪。”
　　“他们在简陋的教室里、在匆忙的逃亡路上，或许还伴随着身后的炮火声，立下了求学报国的志向。”
　　“同学们，我的三件事讲完了。”
　　“这三件事距离我们现在远吗？不过是七十年前的事情，很多当年的亲历者都还健在。”
　　“我希望你们未来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能够记得这几件事，记得你们曾经背过的誓文。”
　　“我更希望，有一天我可以不再教我的学生这三件事。”
　　他一口气说了好多话，终于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平复了刚才略微颤抖的语气，才平静说道：
　　“谢谢大家，今天剩下半节课的时间自习。”
　　受到他刚才讲话的感染，教室里一时还有些寂静。
　　林一望向窗外，他的感慨和其他人格外不同。
　　因为对他来说这不是现在进行时，而是一场十二年前的旧梦。
　　离开校园以后，他越来越少地关注远方的世界，年纪越大就越发受困于生活的围城。
　　也越来越不像那个年轻的自己。
　　求学报国……
　　我有多久没想起这几个字了？


第65章 僚机的自我修养
　　十二月没有什么重要的节日，非要说有的话就是圣诞节了，但是这年月圣诞的节日氛围还不怎么浓郁。
　　什么叫重要的节日呢？
　　会放假的那种。
　　当然了，整天被关在学校里，不是上课就是做题，节日氛围浓郁得起来才怪了。
　　这一天是个周六，除了跟顾采薇同学互发了祝福短信之外，于秀娟女士甚至没有为此多做一个菜。
　　对她们这代不赶时髦的人来说，洋节约等于不存在。
　　林一也没在意，转天回了学校，晚自习照例还是写作业。
    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陆博文同学突然抱着个纸箱子过来了，鬼鬼祟祟地跟林一说：“林哥，出来一下。”
　　坐在旁边的老熊嗅觉多敏锐呀，马上感觉到有八卦，立刻问道：“箱子里装的什么？”
　　陆博文动了动嘴没出声，林一懂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出去说。”
　　他们刚站起身，顾采薇正好走过来，她本来是来找林一借作业抄的，这会儿也好奇道：“你们干嘛去？”
　　老熊抢先接口：“有乐子看，我叫上班长一起，你们先往外走。”
　　擦。
　　老熊这个家伙，每次借着为林一和顾采薇打掩护的名义，约蒋紫璇一起行动。
　　到底谁给谁打掩护？
　　顾采薇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有点兴奋地问林一：“我可以吗？”
　　林一当然只能点头，又看到老陆比较蒙圈，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成了这么庞大一支队伍。
　　我本来只是找林一帮个小忙啊？
　　林一安慰地拍拍他：“没事的，他们本来就会很快知道的。”
　　好吧。
　　陆博文只好带着这么四条奇怪的小尾巴，穿过夜色下的校园，来到操场边的主席台下。
　　“什么情况？”
　　蒋紫璇终于有机会发问，她被老熊拖出来的时候还一无所知。
　　陆博文求助地看了眼林一，他找林一是因为林一早就知道，但多了这几位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林一帮他坦白了：“今晚上陆哥要表白。”
　　“表白？！！”
　　这下子其他三个人都兴奋起来，老熊“嚯嚯”地笑着，一时兴起赶上一场大热闹。
　　这里面对表白最熟悉的当属顾采薇同学，不过她也很期待的样子。
　　毕竟平时都是被别人看热闹，现在是看别人热闹。
　　那能一样吗？
　　刺激！
　　“跟谁啊，是我们班的女生吗？”
　　蒋紫璇问出了关键问题。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老陆也不再藏着掖着，老实交代道：“是高一年级的一个小学妹，叫王思源。”
　　“怎么认识的？”吃瓜群众连忙追问。
　　“哎哎哎，叫你们来不是听八卦的，是来干活的，东西拿出来吧。”林一制止了另外三只的捣乱，开始指挥起来。
　　老陆还记得今晚最重要的任务，赶紧放下抱着的箱子，打开之后是网购的迷你小蜡烛。
　　每个才火柴盒大小，这一箱里估计得有几百个，旁边还有一包玫瑰花瓣。
　　几个人里，蒋紫璇和老熊是经常组织班级活动的，顾采薇被表白的经验丰富，一看就懂。
　　“这是要摆蜡烛啊？还不少。”
　　林一也不客气，让这几个人来就是当劳动力的，直接安排起来：
　　“摆一个大一点的爱心形状，内外两层，中间夹一层塑料杯，杯子里放一两片花瓣，剩下的花瓣全部洒在中间。”
　　带班长来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她马上提出一条非常专业的建议：“不要摆在主席台上，这里太显眼了。”
　　“蜡烛一点，站在教学楼的过道上就能看见，马上就把老师招来了。”
　　很有道理。
　　老陆立马虚心请教：“那应该摆在哪里？”
　　蒋紫璇观察了一下：“摆在主席台下面靠近墙面的位置，正好利用主席台挡住蜡烛的光线，教学楼那边看不到。”
　　“而且一会儿你带女生过来的时候，有一种突然出现的惊喜感。”
　　妥妥的，林一都得树个大拇指。
　　说干就干，几个人分工之下，很快把蜡烛、花瓣全都摆好。
　　然后用附赠的两只长嘴打火器把蜡烛纷纷点燃，其中一只都用没气了。
　　十二月的夜空下，浪漫的烛火照亮了这个隐蔽的角落，顾采薇和蒋紫璇好像受到了感染，连眼神都变得温柔。
　　老陆还在检查辛辛苦苦摆好的蜡烛阵，林一已经催道：
　　“赶紧去把小学妹叫出来，这里有我们看着，这个蜡烛烧不了太长时间，而且久了万一有值班的老师过来。”
　　陆博文这才向教学楼方向跑去。
　　剩下林一、顾采薇、老熊和蒋紫璇四个人，自觉地围成一圈保护着所有蜡烛跳动的火苗，生怕它们被风吹灭。
　　什么叫《僚机的自我修养》呀……
　　高一年级的教室就在一楼，老陆跟小学妹很快就回来了。
　　林一远远望见身影，立刻说道：“人来了，赶紧从那一边，躲到主席台上面去，都藏好别出声。”
　　本来按照跟老陆的约定，这会儿他们应该躲得远远的，尽量不干扰老陆的个人发挥。
　　但我们大晚上在这吹了半天冷风，是为了当免费的工具人吗？
　　当然是为了偷偷看现场直播！
　　林一他们赶紧到主席台上藏好，尽量趴低身子，在一片漆黑中倒也不容易发觉。
　　陆博文已经带着王思源走到了近前，小学妹倒是没有浮夸地掩嘴惊呼一声“哇塞”。
　　她只是歪头看着陆博文笑笑，抿了下嘴唇，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像在等待什么。
　　“思源……”陆博文声色有些干涩。
　　“你叫我出来干嘛？”她终于抬起头，双手负到背后，眼睛直视着陆博文。
　　老陆反而不敢跟她对视，略显慌张地低下了头：
　　“我……”
　　他支支吾吾了两句，还是没说出来，听得主席台上潜伏的四人都为他着急。
　　“你要是没话说的话，那我回去写作业了噢，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呢……”
　　小学妹脚尖踢了两下，做出要转身的样子，实则还站在原地。
　　老陆立刻急了，之前准备好久还排练了半天的台词全都忘了，脱口而出：
　　“我喜欢你！”
　　台上的四人瞬间瞪大了眼睛，相互看看，示意捂紧了嘴巴不要笑出声来。
　　小学妹终于没那么从容了，她低下头，稍微小声地又问道：
　　“你说什么？”
　　陆博文不知道怎么理解的，突然用尽全身的肺活量，一字一句大声喊道：“我说……”
　　“王思源，我喜欢你！”


第66章 圣诞节快乐
　　“哈哈！”
　　顾采薇没有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台下的两人都吓了一跳，老陆是太激动忘记了，王思源是根本不知道上面还藏着人。
　　林一无语，只好直接站起来，现身打断道：“老陆，你喊什么，生怕值班老师听不见吗？”
　　其他几人也一起站起来，老陆冲他们指了几下，意思是“你们给我等着”。
　　然后转身去安抚小学妹：“你别怕，都是我的同学，今晚是他们帮我布置的。”
　　王思源好像有点生气，作势要走：“你说完了吗？你说完我要回去了。”
　　陆博文还算不傻，他一把拉住小学妹的手腕：“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呢。”
　　王思源不好意思地把手抽回来：
　　“那你说。”
　　陆博文这次没有大喊大叫，他正视着小学妹，努力用温柔的语气问道：“思源，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王思源偏过头撇撇嘴：“哪儿有你这样的？还带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来。”
　　林一必须要帮老陆说一句了：
　　“小学妹，吃水不忘挖井人啊，我还是你们俩的月老呢，记得吗？你就当做看不见我们吧。”
　　老陆这回是直接亮拳头出来了，意思是“再废话老子就要动手了啊”。
　　此时，林一恰好看到远处有一个身影正在迅速接近，似乎有些眼熟，立刻提醒道：
　　“好像有老师来了，速战速决，我们去拦一下。”
　　这个时候不能怂，顾采薇、蒋紫璇和老熊都很有义气地跟上。
　　这是正确的经验同学们。
　　晚自习时间出现在操场上，人越多越好解释。
　　当然，得看是跟谁解释。
　　林一凑近了之后发现是团委的俞老师，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是学生处的魏玲娟就好。
　　俞老师看着他们从那个有亮光的地方过来，先是问道：“你们在那边干什么呢？”
　　走进了之后才辨认了一番，两男两女。
　　男的都不认识，女生一个是大名鼎鼎的校花顾采薇，一个好像是高二某个班的班长。
　　认出顾采薇之后她又立刻想起来，走在最前面的男生是那天她的健美操搭档，这件事她还是印象深刻的。
　　林一刚才已经想好了说辞，他抢先回答道：“俞老师，我们是高二十四班的，今天在搞一个班级活动。”
　　蒋紫璇立刻在身后扯了一下他的衣服，告诫他不要打着班级的名号干坏事，弄不好要吃处分。
　　老熊拦住了她，这时候一定要团结，不能搞内讧。
　　他相信林一有分寸。
　　俞老师根本没信他们的鬼话，她已经看到主席台下还有一男一女，直接越过这四个人往那边走去。
　　另外，她已经发现亮光是来自于地上的蜡烛，心里已经先松了一口气。
　　林一四人赶紧跟上，还预先打个埋伏：“那边两位也是我们班的同学。”
　　几人到那儿之后，俞老师看了一眼地上的阵势简直秒懂，她才离开学校几年啊？
　　都是前辈们玩儿剩下的。
　　陆博文和王思源已经转过来对着他们，老陆一脸喜色根本掩盖不住，小学妹十指交叉垂在身前，难为情的样子。
　　她居然还打了个招呼：“俞老师好。”
　　对了，她是学生会的。
　　果然，俞老师直接叫了她的名字“王思源”，然后转身看了眼林一：“这也是你们班的？”
　　林一面色不变：“这位高一年级的同学是我们这次活动的特邀嘉宾。”
　　俞老师嘲讽地笑笑，此情此景说一句“人赃并获”都不为过，脸皮倒是够厚的了。
　　“那你说说，你们班今晚搞的什么活动，就你们几个人吗？”
　　“报告俞老师，我们班今天是庆祝圣诞节的活动，其他同学已经先回去了，我们正在这里收拾呢。”
　　圣诞节是昨天啊，同学。
　　听着像模像样的，其实漏洞百出，俞老师亮了一下表：
　　“现在还是晚自习第二节课的上课时间，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搞活动的，还有学校里不许用明火你们不知道吗？”
　　林一听她这意思好像有门，真要赶尽杀绝的话应该第一时间叫保安，然后登记他们的班级姓名。
　　大丈夫能屈能伸。
　　林一果断认怂：“俞老师，这次是我们考虑不周，我们下次组织活动的时候一定注意。”
　　俞老师摇摇头：“没有下次了。”
　　林一眼前一亮，这就是“既往不咎，下不为例”的意思啊，他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们保证以后不搞了。”
　　俞老师没再多问，她又仔细看了眼林一，像是要记住他的长相，然后留下一句：“把地上尽快打扫干净，不要留下任何垃圾。”
　　当然不是被林一的帅气折服，而是心里贴了一个标签“这个男生不好管教”。
　　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补充了一句：“蜡烛油，收的时候小心烫到手。”
　　这才飘然而去。
　　“圣诞节快乐啊，俞老师！”林一冲着背影喊。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黑名单，转过头还在那里感慨：“俞老师看起来挺好相处的。”
　　她刚才戳穿林一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好糊弄，但最后又网开一面，展现了她的通情达理。
　　小学妹王思源立刻附和道：“那当然，在学生会里面，大家都很喜欢俞老师的。”
　　做学生工作，就得会跟学生相处。
　　直到俞老师走远之后，蒋紫璇才长出一口气，她一直担心十四班背了这口黑锅，那就没法向老赵交代了。
　　林一看了眼老陆，他点点头，于是就招呼其他人一起把地上的蜡烛先行吹灭。
　　想到俞老师的提醒，他们刻意等了一会儿，一直到蜡烛油重新凝固之后，才纷纷丢进一开始装的箱子里。
　　最后整个扔进了操场角落的垃圾桶。
　　小学妹跟其他人都不熟，今晚的场景还怪尴尬的，于是先行告辞离开。
　　她走之后，其他人一起朝着教学楼往回走，老熊按捺不住：“怎么样啊最后？”
　　老陆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她答应了。”
　　“哦！”
　　老熊怪叫起来，顾采薇和蒋紫璇也拍手庆祝，感觉自己今晚没有白忙活，还连带着担惊受怕。
　　“请客啊，夜宵食堂大鸡腿。”林一还没忘记老陆先前不识好人心，发出的威胁。
　　“没问题，敞开吃。”老陆豪气地大手一挥。
　　几人兴高采烈，连蹦带跳地走在路上。
　　“啪！”
　　林一背上突然被拍了一掌，他转身问道：“干嘛？”
　　顾采薇同学表情傲娇：“没什么，就想打你。”


第67章 2010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圣诞节之后终于有了一个重要的节日，元旦。
　　按照临中的习惯，每年元旦前有一个文艺汇演，今年的最后一天是周五，所以晚会放在了周四。
　　顾采薇同学作为文艺委员兼“十四班精神风貌”的代表，以往这种场合都是由她出手。
　　不过今年她刚刚在健美操大赛上耗费了大量的心血，感觉自己的CD时间还没过。
　　所以她把这个机会让给了老赵最近的宠儿钱嘉豪，然后就撒手不管了。
　　是的，今年十四班上报的演出节目是钱公子的架子鼓独奏，不过这次他还是没能得到上台的机会。
　　因为晚会选拔的原则是集体节目优先，如果他跟其他人一起合作或许还有一丝可能。
　　想多了，没有人愿意跟他合作。
　　顾采薇正坐在林一身边兴致缺缺地看着演出，小声问道：“林一，你元旦有什么安排啊？”
　　林一随口答道：“没什么安排，好像我爸上周说，会跟亲戚们吃顿饭吧。”
　　“嗯……”
　　顾采薇用食指点了点白嫩的下巴，忽然说道：“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林一转头看她一眼：“去哪里玩？”
　　顾采薇想了一会儿没有灵感，决定把任务指定给他：“你来想。”
　　“要不去西溪湿地？”
　　林一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想偷个懒。
　　因为他就住在城西，离得近。
　　西溪湿地是一个国家级湿地公园，和临安城享誉千年的西湖山水相比，似乎有点名不见经传。
　　它直到2005年才开园，2008年票房大卖的喜剧电影《非诚勿扰》在这里取景，园方趁机造势这才名声大噪。
　　不仅在全国游客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很多本地市民也是刚刚知道这个地方，号称临安绿肺、天然氧吧。
　　顾采薇果然没有去过：“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其实林一也不知道，但他不能直说刚才是随便想的，于是故弄玄虚道：“现在说了就没意思了，到时候直接去看。”
　　顾采薇眼前一亮，很是期待的样子。
　　……
　　冬天确实不是游览西溪湿地最好的季节。
　　这里像是一个理想化的诗意江南，数不尽的亭台楼榭、看不完的小桥流水，让人心生归隐之意。
　　对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来说，还带有一种自然的野趣，是难得的体验。
　　可惜，对于陈阳这样焚琴煮鹤、没有一两雅骨的骚包来说，他只看到枯黄的芦苇荡、空荡荡的树梢。
　　一派寂寥萧索的景象。
　　“没错，老子就是一腔俗血，这个连只鸟都没有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他大声行使抗辩权，不过被剩下三个人无视。
　　陈阳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张家琪叫来的，而张家琪作为顾采薇的闺蜜跟她一起过元旦也是理所应当。
　　在她看来林一才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
　　此时两个女孩儿正在说着悄悄话：“你今天这么出来，跟顾阿姨怎么说的？”
　　顾采薇小声回道：“妈妈今天有事回越州去了。”
　　她没有说顾长歌本打算带她一起回去，被她以“答应家琪一起过元旦”为由拒绝了。
　　张家琪点点头，心说难怪。
　　她这才有空想起镇压陈阳的不满：“陈阳你嚷嚷什么，带你出来玩不错了，不然你也是窝在家里打游戏。”
　　陈阳无语，我自己在家打游戏不知道多快活。
　　他跟林一小声吐槽：
　　“她今天早上突然杀到我家去，跟我爸妈说今天有几个朋友一起出去，一副我要是不从她就告状的样子，我他妈哪敢说不？”
　　“该啊，看来张家琪就是你的如来佛祖，你是别想翻出她的五指山了。”
　　林一表示喜闻乐见。
　　陈阳见林一“毫无同情心”，不得不想办法自救了：“要我说，我们来这个地方来晚啦，你看，柿子树上的果实都没了。”
　　张家琪深知他的套路：“你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陈阳图穷匕见：“我们也逛了一圈，都走累了。西城广场楼上有个电玩城，要不我们下午去那里吧。”
　　“呸，你想都别想。”
　　话是这么说，西溪湿地这地方真没什么好逛的，地方挺大但景色都差不多，关键天气还怪冷的。
　　所以最后部分采纳了陈阳的建议，去西城广场吃了顿中饭，然后找个室内的活动打发下午的时间。
　　当然不是打电玩，顾采薇和张家琪也没有滑冰的兴致，所以最后只剩下一个传统的选择：
　　看电影。
　　林一惊讶地发现姜小军《让子弹飞》这部电影居然正在上映，虽然后来看过好几次，但他还真不记得这片的上映时间了。
　　他跟陈阳对视一眼，已经明白陈阳也看上了这部近期最火爆的电影。
　　他们很怕顾采薇和张家琪说要看《非诚勿扰2》，干脆自己麻溜去把票买了，美其名曰请二位美女歇歇脚。
　　顾采薇信以为真，张家琪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怀疑又是套路。
　　不过她还真的无所谓看什么片，所以也没异议。
　　两个小时下来，林一和陈阳看得津津有味，还讨论了一下导演姜小军忽悠葛大爷和发哥的“两头骗”骚操作。
　　张家琪是文科生，她对这部片的诸多隐喻是有自己理解的，也有兴趣能掺和两句。
　　只有顾采薇眼皮打架直犯困。
　　“2010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林一想到今天是元旦，突然触景生情地说了一句。
　　“怎么了，后悔没看冯大导了么？”
　　顾采薇同学明显会错了意，这是《甲方乙方》里的一句台词。
　　不过林一想到她刚才明明觉得很无聊，但还是陪着看完了，于是提议四人再看一场《非诚勿扰2》。
　　陈阳其实是不想看的。
　　但是他说了不算，所以最后还是跟着进了放映厅。
　　这种情情爱爱的电影果然比较适合顾采薇，这次她拉着张家琪喋喋不休地讨论了半天。
　　两部电影下来半天就过去了，林一答应要回家吃晚饭，所以四人得就地散伙了。
　　陈阳和张家琪住得近，两个人打了一辆车先走。
　　林一在陪顾采薇等出租车的时候，忽然看了一下表：“时间还早，我送你回去吧，然后再打车回家。”
　　顾采薇奇怪：“这样不是不顺路么？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
　　林一不承认他也想多呆一会儿，只是摇了摇头：
　　“不安全。”
　　顾采薇“哦”了一声不说话了，低下头脸色变得红彤彤的。
　　出租车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林一又护送一程直到顾采薇家的楼下，这下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顾采薇挥了挥手：“我上去了哦，你快回去吧。”
　　林一指了指楼道示意看着她进去，然后才把手又插回了衣兜。
　　顾采薇转身向里走去。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一辆红色保时捷默默停在了身后。


第68章 不是一路人
　　林一看着顾采薇进了电梯才转过身，立刻注意到停在不远处的这辆车，好像生怕不显眼还特意开着车灯。
　　有点神出鬼没啊。
　　他摸了摸鼻子，心说怎么每次碰面都有些尴尬。
　　这种情况下再装作看不见除非是眼瞎了，林一不得不主动走到了车窗边。
　　车上坐的当然是顾长歌女士，这次她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一身“盛装”。
　　今天她穿着一套剪裁合宜的女式西服，修长的脖颈上相得益彰地系着一条真丝领巾。
　　可能是车内温度高，一件驼色的长款大衣丢在了副驾上。
　　她只是简单地扎了下头发，看起来已经微微散乱，像是赶了很久的路，风尘仆仆的样子。
　　如果顾采薇同学的情报没问题的话，她今天应该在两座城市之间开了个来回，林一意识到。
　　“林一同学，好久不见了。”
　　顾长歌没问他为什么在这里，自如地打了个招呼，露出那种常见的长辈面对晚辈的和善笑容。
　　“顾阿姨好，好久不见。”
　　林一稍微有些拘谨，这次碰面依然在他意料之外。
　　顾长歌像是没感觉到：“林一同学去哪里，我送你一段吧？”
　　总算这次没说顺路。
　　林一当然推辞：“不用了阿姨，您今天看起来挺辛苦的，早点上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上来吧。”
　　她这次加重了一点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口吻，还把副驾上的大衣丢到了后座。
　　这是有话要说呀，林一心里叹息。
　　他老实上了车，鼻子里闻到座位上残留的一缕香气。
　　“去哪里？”
　　林一报了自己家所在的小区，怕她不清楚具体位置，还补充了在哪条路上。
　　顾长歌点点头，没开导航，掉头直接出了小区。
　　车厢里显得异常安静，两个人一时都没有开口。
　　林一想扭头看看路旁的风景，又觉得过于失礼，只好一直盯着前车的尾气。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车子因为红灯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之后，顾长歌才转过头说道：
　　“林一同学，听小薇说，上次健美操大赛的时候你帮了她不少忙，我要替她谢谢你。”
　　顾采薇谢谢这个、谢谢那个的，难道是遗传么？
　　“健美操大赛能够有这样的表现和成绩，顾采薇同学自己才是最大的功臣。”林一很诚恳地说道。
　　“她选的动作难度还是比较高的，当时我还劝过小薇，你们排练的时候没有受伤吧？”
　　林一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他的神情比顾采薇坦然得多：“没有，幸好顾采薇同学有舞蹈功底，我只是出了一点力气而已。”
　　顾长歌点到即止，转而说道：
　　“这个学期结束，其实你们高中就已经读了一半了，林一同学以后有什么打算，我是说打算在哪里上大学？”
　　“我可能……会去京城吧。”
　　“不想留在临安吗？”
　　林一实话实说：“以我的成绩，恐怕上不了之大，但是省内没有其他大学可以选择。”
　　之江省的情况略微有点尴尬，1998年原临安大学、之江农业大学、之江医科大学统一并入之江大学。
　　四校合并后成立的新之江大学确实综合实力强劲，论排名在国内算数得着的，但是之江省的考生就比较悲催了。
　　九八五，只有之大。
　　二一一，只有之大。
　　一本，还是只有之大。
　　剩下的只有个别专业算一本，但整体还是二本院校。
　　也就是说，省内高校是严重断档的。
　　如果上不了之大的分数线，其他一本的考生只能去出省念大学了，很是愧对教育大省的称号。
　　这些情况顾长歌早就了解过，她又问道：“林一同学有考虑过出国留学吗？”
　　这个时候的留学生虽然已经没有早年间那么金贵，但也不像后来那么随处可见，听起来还是很高大上的。
　　“我不会出国。”林一摇头。
　　他的这个答案比刚才要肯定地多，于是顾长歌没有追问，反而说起：
　　“我打算让小薇留学几年，女孩子年轻的时候是应该出去见见世面。”
　　林一听懂了这个暗示，无非“你们俩不是一路人”。
　　但是，顾采薇恐怕也没办法走上你为她设想的道路了，顾长歌女士。
　　不过现在，该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还不是摊牌的时候，所以林一也没有反驳：
　　“我相信无论顾采薇同学未来能走多远，您都是居功至伟。”
　　他是真心实意的。
　　顾长歌只当他在恭维，不过这个表态她还是满意的：“林一同学真的很懂事，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
　　她有一个误解，把林一的“拖延”当成了“退却”。
　　接下来车厢里又回复了寂静，好在目的地终于到了。
　　林一没打算让顾长歌送到楼下，请她在路边停下，道谢之后下车告辞。
　　他看着顾长歌的车开走，才掏出手机低头摆弄了几下。
　　刚走到小区门口，准备从保安亭边的步行入口进去，没想到机动车道上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
　　因为送了一趟林一，顾长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她在玄关换鞋的时候顾采薇走了出来，很惊讶地问道：“妈妈，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早上刚去吗？”
　　“我怕你一个人在家饿着，所以那边结束就赶回来了。”
　　她挽了下头发，一边往厨房走：
　　“吃饭了吗？”
　　“没有呢，妈妈我饿。”
　　顾采薇走上前抱住妈妈的腰，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其实她下午在电影院吃了一大桶爆米花。
　　“帮我系一下围裙……今天有点晚了，我下两碗面随便吃一点吧。”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顾采薇跃跃欲试。
　　顾长歌好笑：“你连鸡蛋都不会打，能帮什么忙？去洗个手吧，很快就能出锅了。”
　　顾采薇很快又晃悠了回来，顾长歌一边忙活一边不经意地问道：“你今天和家琪出去，还有其他人吗？”
　　“有的呀，家琪的爸爸妈妈有一个同单位的好朋友，儿子也在我们班，叫作陈阳，家琪把他也叫上了。”
　　“陈阳又叫上了林一，他跟林一是室友哦。”
　　有些事情是无师自通的，她没有说陈阳是张家琪的男朋友。
　　顾长歌点点头，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女儿起码没撒谎。
　　她不知道的是，顾采薇的手机里现在正有一条来自林一的已读短信：
　　“我在楼下碰到了你妈，她送我回去的。”


第69章 我就是大腿
　　“小杰！”
　　林一这个外号从他小学的时候开始喊起，很快连父母都接受了，喊他本名的人真的不多。
　　以至于他偶尔在试卷上都署错名。
　　他转身看去，发现姑姑林国芳在后座探出车窗跟他打着招呼，身后点了下头的是姑父程胜利，表哥程子辉在驾驶席上招了招手。
　　林一走过去先问了个好：“姑姑、姑父、表哥，怎么不开进去啊？”
　　“要登记，我正准备给你爸打电话呢。”
　　这个小区虽然有年头了，门岗只有几个大爷，但手续居然还挺正规的。
　　这辆车第一次来，得给业主打电话确认才能放行。
　　“换新车了啊？”林一已经注意到他们开的不是姑父那台出租车，算算时间上辈子确实是这时候。
　　“你哥呗，挣了点钱就非要花。我说你爸就是开出租的，你要用车不是一句话的事，拦都拦不住真的是。”
　　姑姑嘴上说的是埋怨的话，但语气里头藏着点小得意。
　　表哥不耐烦地插嘴了：“哎呀行了妈，小杰你跟保安说一声把门打开，后面车都叫了。”
　　林一去保安那边刷了个脸，老林家在临中上学的儿子嘛，在小区也算半个小名人。
　　就是家长教训熊孩子时候最经常提到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车进来之后他拉开副驾门坐进去，虽然到楼下拢共没几步路，但有车坐为什么要走呢？
　　“我跟你说小杰，就你坐这副驾，你哥刚才都不让我坐。”姑姑又开始数落。
　　“妈，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这是女朋友专座，别的女人一概不能坐的。”
　　“你妈叫别的女人啊？我跟你说啊小杰，你以后找女朋友千万不能找这样的。”姑姑非常委屈。
　　林一心想，顾大小姐可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打算掺和这种对话，好在程子辉已经把车停进了楼下的车位，于是解开安全带下车。
　　他们进门的时候，叔叔林国锋一家三口已经在里面了，正在沙发上围坐着相互谈笑。
　　接着当然是大家都打了一圈招呼。
　　这时候于秀娟系着围裙走过来：“人也到齐了，菜也出锅了，坐餐桌上去我们开饭吧。”
　　林一家的小长桌是那种可折叠的，侧面翻上来就成了一张大圆桌，坐九个人绰绰有余。
　　都是自家人，随便落座之后就开动起来。今天的菜色当然也是异常丰盛，于秀娟女士拿出了十成功力。
　　简单聊了几句，林国庆问道：“你怎么跟你姑姑他们一起上来了？”
　　“小区门口碰到的。”林一不在意地说。
　　“你们这个小区也真是的，我们以前常来的啊。今天开了一辆新车过来，他们就不认识了。”姑姑接口道。
　　“姐夫，你们出租车公司换新车了啊？”林国锋还没听明白，稀里糊涂地问道。
　　“不是，是小辉买了一辆新车。我跟他说你刚工作两年不要这么招摇，把钱存下来以后娶老婆的。”
　　“妈，我买了辆小本田而已，又不是开大奔，哪里招摇了？再说了没有车连女朋友都找不到，哪里来的老婆？”
　　程子辉其实也有点小得意，前两年他大专毕业干了房产销售，长辈们嘴上不说，心里都觉得不太体面。
　　结果他意外干得还不错，工作两年就买了辆车。
　　不敢说有多么了不起，至少算是证明了自己。
　　林一知道这个表哥人是机灵的，干房产销售算是入对行了。过几年临安楼市火爆、房价翻番之后，还真叫他换了一辆大奔。
　　这回所有人都听明白了，难怪今天撺掇着非要聚一聚，原来是来显摆来了。
　　话是这么说，大家也没有很反感，林家还算和睦的，小门小户也演不出什么宫心计。
　　晚辈能做出成绩，长辈该夸是要夸的。
　　林国庆开口道：“小辉是有出息的，他自己挣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看起来，现在房子还挺好卖的？”
　　“就那么回事，卖房子也就挣个辛苦钱。”
　　有些门道程子辉不愿意多讲：
　　“论出息还得是小杰这样临中毕业的，再考个好的大学，以后坐办公室里喝喝茶就行了。”
　　林一笑笑，没有喝茶的命，只好敲敲键盘。
　　他没有搭茬，程子辉只好直接问道：“小杰啊，刚才在门口，你下车的那辆红色保时捷是谁的？”
　　林一没想到他居然看到了，这句话憋得够久的呀。
　　不过这次于秀娟反应最快：“什么保时捷？”
　　“同学家长的，今天不是出去玩嘛，来接的时候顺路送我到小区门口。”
　　听起来合情合理，于秀娟点点头没在意，林一故意说得不清不楚，她以为今天是很多同学参加的那种集体活动。
　　“临中的家长都很有本事啊，晓茜你要跟小杰哥哥好好学习，以后也考到临中去。”
　　这是叔叔林国锋又在趁机教育女儿，每次必拿林一举例子，堂妹林晓茜小三岁，在上初二。
　　林晓茜有点无语，只好低头吃菜。
　　表哥程子辉还没放过刚才那个话题：“什么同学啊，男生女生，你熟不熟的？”
　　林一看他好像不是单纯好奇：“不算熟，怎么表哥认识那辆车吗？”
　　程子辉有点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了，那辆车的车主是不是姓顾啊？”
　　林一语气不变：“同学确实姓顾。”
　　“那就应该没错了。我记得那个车牌，车主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她来我们那里买过房子。”
　　“她买房子不是一套一套买的你们知道吗？她在开盘之前直接选走了位置最好的一栋啊！”
　　表哥夸张地说道。
　　姑姑林国芳有点不信，这种财力已经超出她的想象了：
　　“真的假的啊，说得跟鹿城老板似的，你不是哪里听来的吧？”
　　关于“鹿城老板”，这个时候带着小姨子跑路的江南皮革厂老板黄鹤好像还没有凭着鬼畜视频火遍全网。
　　不过在省会临安，早就有许多真真假假的都市传说，整体形象就是挥金如土的暴发户。
　　“妈，我是你儿子还能骗你吗？我亲眼看到她办的手续，还给她上过茶呢，要不然我能记这么清楚！”
　　“可惜是我们领导的领导亲自接待的客户，这单的佣金我一点都没分到。”
　　他的语气说不出的惋惜。
　　桌上的几个长辈都觉得有点震撼，纷纷议论起“有钱人到底多有钱”这个充满神秘的话题。
　　只有林晓茜专心致志地啃着鸡腿，她这个年纪对钱还没多大概念。
　　林一也有些惊讶，顾采薇的家世看得出来不差钱。
　　不过还真不知道顾长歌女士具体从事什么的，她的气质看起来真不像是那种一掷千金的样子。
　　“可惜啊，这种客户小杰你要是能介绍给我，开一单抵我一年的。”程子辉还期待地说了一句。
　　“好了，刚才都说不太熟了，而且高中生还能管得了父母买房子的事情吗？”
　　林国庆怕林一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
　　程子辉其实也知道没什么希望，但这种机会摆在面前，很难有人说不动心。
　　他最后感慨了一句：“小杰你在学校里面成绩再好，还不如多认识几个这种有门路的同学。”
　　林一受教地点点头，其实并没当回事。
　　他不仅知道哪些同学有“隐藏家世”，还知道哪些同学以后会“有出息”，但他没打算要提前“抱上大腿”。
　　如果青春需要这么计较，那它就不值得怀念。
　　何况……
　　我就是大腿。


第70章 新时代
　　自命大腿的林一现在正在被期末考试所折磨，进入一月之后，临中的师生自动切换了备考状态。
　　作业本练习册不必提了，《五三》《重难点》《王后雄》是轮番上阵，卷子还不要钱似的发。
　　就算真的不要钱，这样浪费纸也很不环保啊，老师！
　　消耗量太大，林一笔袋里的黑色水笔都写断墨了，不得不在第三节课下课之后来到小书店补货。
　　店面也就半间教室大小，没有任何遮挡，完全一览无余。
　　所以林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是冯文茜，她正站在小书店的打印机面前摆弄。
　　学期初她帮了那篇作文的忙之后，林一和她从见面不打招呼的陌生同学变成了见面会打招呼的普通同学。
　　两个人目光交汇，点点头没有说话。
　　男生买东西是很有目的性的，通常不会闲逛，林一直奔后排摆放各色水笔的区域。
　　等他回到柜台的时候，发现冯文茜还站在打印机前一筹莫展的样子，发现他看过来，无奈地摊了摊手。
　　“怎么了？”林一走过去问道。
　　“好像卡纸了，等阿姨结完账回来看看。”她有点囧。
　　林一回头看了一眼，柜台还排了好几个人的队伍，恐怕没那么快，于是自己上去掀开了机盖：“我来看看吧。”
　　冯文茜吓了一跳：“你当心点，别弄坏了。”
　　高中的时候，林一也以为复印机是什么高端的精密设备，主要是看起来很大个。
　　不过工作以后，自己解决卡纸这种小问题简直是打工人的生存必备，何况这机器也没那么娇贵。
　　显示屏其实已经提示了卡纸的位置，冯文茜也看得懂，只是她不敢上手。
　　林一没那么多顾忌，直接按照提示的步骤找到相应位置抽出纸张，然后把机盖重新合上。
　　还像对待雪花屏的老电视机那样拍了一下。
　　“呜呜……”
　　复印机果然很快恢复了工作，吐出了几张冯文茜原本复印的材料，她赞许地看向林一：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没有经过她允许，林一没有伸手去拿，不过他随口问道：
　　“你复印的什么？”
　　她扬了扬手里几张新鲜出炉、还带着温度的A4纸：“这次考试的作文，邵老师让我复印一份贴在教室后面当范文。”
　　好吧，这可是文艺女青年来着，写个范文当然也是家常便饭。
　　两人一起去柜台结账，冯文茜在前，很快轮到了她，小书店的阿姨抿开打印纸默数了一下张数：
　　“八毛钱。”
　　冯文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阿姨有点犯难：
　　“没有零钱吗？”
　　“没有。”她摇头。
　　阿姨往后看了一眼，她不太想找这个钱，麻烦。
　　这个男生刚才跟这个女生一起搞定了复印机，看起来应该是认识的。
　　“我有，我来付吧。”
　　林一适时地上前半步，并把自己拿的两支笔也放在桌子上，“这两支一起算吧。”
　　冯文茜也没有推辞，拿起自己复印的范文稍微退后一步，等林一结完账之后才一起往外走。
　　“等我下次有零钱的时候再还给你吧。”她主动提出。
　　“不用，八毛钱还要还吗？”林一觉得有点好笑。
　　他跟冯文茜在书店偶遇两次，第一次是他没带钱借了二百，第二次是冯文茜没有零钱他代付了八毛。
　　这么算起来，他们一直是“纯洁的金钱关系”啊。
　　林一没有把这个玩笑说出口，所谓的分寸感是根据对象的不同选择交谈的方式，跟她还没熟到那个份上。
　　冯文茜也没有勉强，不过回到教室之后她拿了一本杂志似的小册子给林一。
　　《桃李》，这是临中文学社出的校刊。
　　他翻开第一页，果然看到“副主编：冯文茜”的字样。
　　对了，她还是文学社的副社长。
　　“这本书送给你了。”冯文茜笑着拍拍手，表示两不相欠。
　　“谢啦，那还是我赚了。”
　　校刊因为有印刷成本，在校内也是有偿出售的，具体价格林一不记得，但肯定不只八毛。
　　“这一期有一首诗词是我写的哦，你可以看看。”
　　她略微低了下头，然后转身走了。
　　林一把目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有找到作者署名冯文茜的作品，因为用的都是笔名。
　　什么破习惯？
　　林一随手塞进了抽屉。
　　……
　　“欢迎收听临中之声……”
　　到了中午，广播站又在开展自己的点歌业务，顾采薇和林一、老熊正在从教室往食堂方向走去。
　　顾采薇和张家琪约好在食堂门口汇合，不过她今天非得和他们一起过去。
　　她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用审问的语气说道：“上午冯文茜给了你一本什么东西？”
　　林一无语，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查岗：“我在小书店借了她八毛钱，她说用那本《桃李》来抵债。”
　　心里没鬼，自然答得就痛快。
　　顾采薇撇撇嘴，她其实也没这么担心，只是随便找了个由头：
　　“姑且相信你了。”
　　旁边的老熊正在捂嘴偷笑，不知道心里又在转什么念头。
　　林一迅速反击，决定刺激他一下：“你的蒋紫璇同学呢，怎么没叫上一起？”
　　他果然变得有点不自然：“班长同学说期末了，要好好复习，吃饭不用浪费太多时间。”
　　“哼哼，是吃饭浪费时间，还是跟你吃饭浪费时间？”
　　林一毫不留情地出口伤人，斗志昂扬。
　　可惜老熊怕被顾采薇听出端倪，索性高挂免战牌，手抚胸口表示很受伤。
　　还想看我笑话，林一冷笑。
　　这时，广播里已经开始在播报当天的新闻了：“……盖茨昨晚开始为期四天的正式访问……”
　　今天的气温很低，微微飘着小雪。
　　林一闻声抬头，西望远处的天空，他知道那个方向正有一条威严的巨龙腾空而起，冲上云霄。
　　“看什么呢？”顾采薇狐疑地问道。
　　“看，灰机！”
　　林一发出搞怪的声音，装作惊慌地伸手指向那片天空。
　　这是他们高一的时候拿来互相戏弄的小把戏，除了这个版本之外还衍生出：
　　“看，飞碟！”
　　“看，UFO！”
　　好吧，是很幼稚。
　　顾采薇和老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当然空空如也，不明白他在搞什么名堂。
　　顾采薇顺着那片天空往下定位，发现是食堂的方向，只能归结为：
　　“可能饿疯了吧……”
　　林一的心情瞬间开朗起来。
　　2011年，新时代正在大踏步地向我们走来！


第71章 最差的一届
　　“你们这个物理成绩，到底是不是我教的！”
　　拿一等奖的快乐是假的，什么和善也都是假的，眼前这个正在炸毛的才是老赵本赵。
　　“嘭！”
　　他把一叠新鲜批完的卷子重重丢在桌子上，双手扶住讲台的两边，好像在说“你们气得我都直不起腰了”。
　　如果眼神能够喷火的话，十四班的教室应该已经化为灰烬了。
　　老赵的语气又快又急，难以置信中还带一点歇斯底里：“太差了，太差了，丢人啊，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是十四班的班主任！”
　　能让老赵这么大动肝火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期末考。
　　期中期末，一个学期就这么两次大考，可不得上心么？
　　这就是老师们最重要的KPI啊。
　　十四班这次的平均分在普通班里也只排中等偏下，不过这只是正常发挥，并不是老赵生气的原因。
　　他真正生气的是……
　　“我当了十年的班主任，别的不敢说，带过的班物理成绩那在年级里是遥遥领先的。”
　　“你们呢？你们还赶不上年级平均分！”
　　这话不是老赵瞎说，他带的班物理成绩通常比较出彩，但这不是说他的教学水平比物理组其他老师要高。
　　每个班的班主任所教科目一般都是“强势科目”。
　　要林一总结的话，就是班主任方便多占自习课、多布置作业、多在班里答疑，总之就是更方便“督促”同学们学习。
　　成绩不好当然不可能是自己的问题，首先排除一个选项，那么正确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我看你们就是太散漫了，整天搞一些花里胡哨的，把这点劲头放在学习上，什么成绩考不出来！”
　　他又是一巴掌拍在讲台上。
　　第一排的同学不得不低下了头，避免被他的口水喷到脸上。
　　顾采薇扁扁嘴觉得十分委屈。
　　老赵虽然没有点她的名，但这话明里暗里不就是说之前健美操排练耽误了时间么，拿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过河拆桥！
　　所有同学噤若寒蝉，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发出一点声音的，哪怕只是拖动一下座椅，都会被质问：
　　“你有什么意见？这个班里已经容不下你了是不是，不想坐给我滚出去！”
　　老赵继续骂骂咧咧地念叨了半天，最后祭出了那句恨铁不成钢的名言：
　　“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他终于发泄完了，叫上课代表把卷子发了下去，不过讲课的时候还是时不时地搂不住火。
　　每每点一个同学起立回答问题，答不上就会遭遇连番轰炸：
　　“这么基础的知识点你都不懂，不懂为什么不问呢？”
　　“送分题也能错，考试的时候是在做梦吗，现在醒了没有？”
　　在这种战战兢兢的气氛中，这节课终于过去了，临走之前老赵像是想起什么：
　　“对了，这次要重点表扬一下钱嘉豪同学。”
　　“钱嘉豪同学刚刚来到我们班，这次期末考表现得非常好，不愧是从重点班出来的，以后其他同学要多向他学习。”
　　“他的物理分数也是班里前几的，我刚才没讲的题目，还没弄懂的可以跟他请教。”
　　钱嘉豪听了简直要泪流满面，马上脊背挺得笔直，差点站起来给老赵来一套三鞠躬。
　　一个学期了，赵明诚终于慧眼识英才，发现了我这把深藏不露的好剑！
　　他这几个月可过得太憋屈了。
　　新同学实在太难相处，顾采薇那边是惨遭三杀。
　　好不容易在健美操比赛的时候出了把风头吧，好像所有人都把他的“卓越贡献”给忘记了。
　　上官樱子也非常“不识抬举”，没有接受本公子的好意。
　　天可怜见呐！
　　“哼！”张晓川在座位上用鼻音表达了不屑。
　　“稀奇啊，老赵居然开始夸男生了。他不会取向变了吧？那个家伙长得确实贼眉鼠眼的。”
　　老熊在旁边酸溜溜。
　　要的就是你们对他的这份嫌弃，老赵巴不得你们全都发粪涂墙把钱嘉豪给超了。
　　林一眼中闪过柯南君的寒光，已经看破了老赵的打算：“他是准备让钱嘉豪当那条鲶鱼吧。”
　　“什么鲶鱼？”
　　老熊当然不至于没听过“鲶鱼效应”，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不过林一也没打算跟他说太细。
　　因为顾采薇过来了。
　　她最近又跟张家琪一起吃饭了，不过课间的时候偶尔会跑到林一这边来，老熊每次都很有眼色地让出位置。
　　“老赵刚才什么意思嘛，有本事把那个一等奖的奖状还给我，他不想要我还想自己收藏呢！”
　　她还在愤愤不平。
　　顾采薇同学前段时间确实全身心都扑在健美操大赛的事情上，成绩么一时半会儿顾不上。
　　当然，以前顾得上的时候也未见得……
　　咳咳，总之堂堂顾大小姐难道会差那点分数吗？
　　林一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打断她，果然她自己吐槽了一会儿，又撞了下林一的手肘：
　　“哎，这次你考得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
　　林一回来以后总共也就努力学了一个暑假，底子还是薄弱的，然后就被眼前这个美少女拉去排练了。
　　这是学渣最喜欢听到的一句话，顾采薇听他这么说了之后心里好受很多。
　　如果还有能胜过这句话的，那想必是“我考砸了”。
　　当然，得是真的考砸了。
　　不是学霸那种矫揉造作的“我考砸了，我居然只拿了145分，整整错了一道选择题！”
　　那样容易没朋友的。
　　顾采薇自从赢了上官樱子，感觉自己支棱起来了，走路都带风，期末考的成绩一下子又把她打回原形。
　　下节课是英语课，课代表提前拿了卷子正在发，直接丢在了林一桌子上，路过的时候还朝旁边的顾采薇看了一眼。
　　顾采薇自动过滤眼神关注，顺手抄起林一的英语卷，看了眼卷首的分数，点评了一句：
　　“确实不怎么样啊，估计还没我高呢。”
　　嗯？
　　林一这个成绩在班级里确实排不上号，年级里更是不值一提。
　　但要损也得看是谁，顾采薇同学说这话……
　　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一觉得不能忍了：“你也就英语能跟我比较比较吧？其他我都不说理综了，数学至少得差20分……”
　　不是他已经提前看了成绩，这完全是出于对自己和对顾采薇同学的双重“自信”。
　　“我说不怎么样是按我自己的标准，拿你的成绩来比较就太侮辱人了。”
　　这种作死的行为，毫不意外遭到了顾采薇同学残酷的铁拳镇压。


第72章 辞旧迎新
　　期末考之后就是寒假。
　　一大早于秀娟女士就来掀被窝：“还不起床，都几点钟了！”
　　林一还窝在床上不想动弹，把自己整个用被子包裹住只露出一个头，只能用言语反抗道：“放假呢，这么早起来干嘛？”
　　没有暖气的冬天就是这么蜷缩。
　　抗议无效。
　　亲妈哪会听你这个，于女士发出最后通牒：“今天去给你买新衣服，再不起来早饭冷掉了。”
　　“不用买新衣服。”
　　“过年穿旧衣服，让别人家看到要笑话的。”
　　她说着真的作势要揭被子，林一赶紧用手压住，嘴上答应道：
　　“起起起，马上起，你先出去吧。”
　　于秀娟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太满意道：“你什么我没看过？儿子大了还没老婆就忘了娘……”
　　所以说，不能在家里待太久了，不然被嫌弃的角度刁钻到你都意想不到。
　　林一磨磨蹭蹭地起床，拖拖拉拉地洗漱一通。
　　早饭当然已经冷掉，于秀娟嫌弃归嫌弃，还是给他下锅又热了一遍。
　　吃完之后，林一没有灵魂地跟着她来到附近的商场，在卖羽绒服的区域转悠了半天。
　　“这件怎么样？”
　　她好不容易挑中了一件，连衣架拿下来对着林一身上比划。
　　附近的导购员小姐姐适时地出现。
　　立刻很有眼色地夸了起来：“阿姨这个是您儿子吧，哎哟长得真帅啊，这件衣服上身肯定很精神的！”
　　林一其实是拒绝的，因为于秀娟看中了一件颇为老气的羽绒服，而且是土黄色的，怎么说呢……
　　就挺土的。
　　但在审美这件事情上于秀娟是有自己独到的坚持的，总结起来就是：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所以最后林一还是没能否决掉，他用尽全身力气促使于女士换了一件看起来正常点的蓝黑色。
　　男生的衣服，颜色就是这么贫瘠，冬天衣物尤其。
　　于秀娟女士是不吃套路的。
　　她同意换颜色还有个用意，就是借以说明自己不太满意，跟导购员小姐姐唇枪舌战砍了半天的价。
　　这个环节林一就没有太关注了。
　　他确实没有继承到于女士砍价的本领，所以他从来只去明码标价的地方消费。
　　完事儿之后于秀娟顺便买了一大堆年货，趁着林一这个劳动力，把他双手都提满了之后才结束这场大采购。
　　……
　　林家这边的习惯，年夜饭吃的是晚饭。
　　三家约好一年轮一家，今年正好是在姑姑林国芳家吃，林一他们早早地就赶过去了。
　　这年月还不流行在饭店里定年夜饭，用于女士的话讲“做的也不咋地，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其实还是心疼钱。
　　家里也好，人多热闹。
　　姑姑早就在厨房忙活开了，这顿饭她得端出一大桌子菜，够准备一下午的，姑父在打下手。
　　其他的四个大人已经凑了一桌麻将，这是必不可少的。
　　剩下三个小辈，林一的年纪和堂妹林晓茜相差更小，往常也是两人更亲近。
　　但问题是现在林一实际心理年龄二十八岁，跟初中生感觉聊不到一块儿。
　　于是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表哥程子辉扯几句闲篇：“最近临安房子还好卖吗？”
　　程子辉觉得跟高中生聊工作也挺滑稽的，随口敷衍道：“还行吧，就马马虎虎呗。”
　　“临安的房价过几年一定会涨的。”
　　程子辉没有因为林一信誓旦旦的预言就对他惊为天人。
　　这不叫铁口直断，这叫正确的废话。
　　临安房价翻番那两年林一还在念书没赶上，等他毕业之后再有点积蓄，买房成为了一个玄学事件。
　　虽然十年后临安已经进入全民炒房的时代，但是林一可是花了好久才把这些弯弯绕绕弄明白过。
　　什么红盘呀，万人摇呀，限购限售呀……
　　林一并没有一个叫云中鹤的骚包表哥，所以对这个身份并不怨念深重。
　　看在他小时候带自己进游戏厅打过《三国战纪》、在网吧打过《热血传奇》的份上，林一稍稍泄露了一点未来的走向。
　　程子辉本身就在这个行业干得还行，如果有所准备的话当然能走得更远，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
　　晚饭之后，大人们接着打麻将，林一他们就坐在沙发里等着看春晚。
　　八点钟，节目正式开始，上来还是一段喜庆的歌舞。
　　看着晚会的六位主持出现在台上，林一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再次看到李永主持的春晚。
　　朱君也是好久不见。
　　姜坤的相声、黄红的小品，尽管永远有“一年不如一年”的感慨，但这一年的春晚还没有变成全民吐槽的直播秀。
　　“兰亭临帖行书如行云流水
　　月下门推心细如你脚步碎
　　忙不迭千年碑易拓却难拓你的美
　　真迹绝真心能给谁……”
　　直到周董唱着《兰亭序》出场，这种时空交汇的错乱感来到顶峰，而且……
　　居然是真唱。
　　这个节目还有惊喜，歌曲唱到四分之三的时候，一块突兀的红布被周董扯下，露出志琳姐姐的真容。
　　要承认她手舞丝带的那几下是挺美的，但是跟着念歌词是什么鬼设计？
　　“真的尬。”
　　林一和林晓茜交流了一番，两人达成了一致意见。
　　程子辉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暗黑版本的那位老师。
　　今年志琳姐姐很有牌面，不仅和董清、李永分别互动，还继续出现在下一个魔术里。
　　下台之后，林一想到她公布婚讯以后的人气一落千丈，摇摇头在心里说了一句：
　　可惜了。
　　这之后最受关注的节目当属本山大叔的小品，今年叫作《同桌的你》。
　　讲的是一个男生在多年后给仰慕过的小学女生写信，由此引发的啼笑皆非的故事。
　　依然是熟悉的东北农村大碴子味儿，节目最后他自己吐槽自己道：“我最不爱看他了，年年出来挺张驴大的脸……”
　　“你像我们这个高雅的人，看他那玩意儿太俗了，受不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本山大叔的最后一届春晚。
　　林一全场看下来，被逗乐的次数并不多。
　　这会儿麻将已经歇了，大人们过来凑趣地看了一段，他们对这个节目表现的环境和包袱都更亲切。
　　程子辉对这种陈年的“乡村爱情故事”就兴致缺缺，嫌弃道：“来来回回都是村里那些事儿，土不拉几的。”
　　他宁可看志琳姐姐。
　　林晓茜其实也不大喜欢，但没有刻薄地嘲讽。
　　“唉。”林一叹了口气。
　　等以后，你们会怀念他的。
　　“亲爱的朋友们，你们准备好了吗？让我们一起和着这迎春的鼓声，迎接辛卯兔年崭新的春天，让我们一起准备，倒计时，十，九……”
　　电视里传来欢呼的那一刻，林一按下了手机短信的发送键：
　　“新年快乐！”


第73章 爱的供养
　　“哈哈！”顾采薇同学捧着手机笑出了声来。
　　“跟谁发短信呢，小薇？”
　　坐在她对面的并不是顾长歌女士，而是一位穿着家居常服的中年男子。
　　再准确一点说，是一个中年大叔，仔细观察的话，顾采薇的眉眼间与他有三分相似。
　　帅的才叫大叔，其他都叫师傅。
　　今天并不是除夕夜，那个时候顾采薇应该跟妈妈在一起，现在寒假已经临近尾声，她明天要返回临安准备开学。
　　另一位当然是她的父亲，越州商界小有名气的周则诚先生。
　　林一曾经恭维顾长歌女士，说顾采薇的美貌完全是有传承的，这话没有问题。但如果他见到这位周先生，应该会意识到当时只讲对了一半。
　　“和同学啊。”
　　顾采薇放下手机吃了一口东西，两个人正在用餐。
　　这是一栋很气派的乡村别墅，地上三层、地下两层，还围了一个大院子，车库里宽敞到能跑马。
　　但是偌大的餐厅只有他们两个人，显得冷冷清清。
　　有道是富在深山有远亲，其实周则诚的亲戚很多，经常有些他自己都不认得的七大姑八大姨上门来。
　　元宵节还没过，正月里更应该是门庭若市的时候。
　　不过周则诚很珍惜和女儿相处的时间，特意叮嘱其他人不要过来打扰。
　　当然，这不是没有礼貌。
　　顾采薇更早的时候已经来住过几天，和关系近的长辈都问候拜年过了，今天她是来辞行的。
　　“男同学女同学啊？”
　　周则诚这么问的时候忽然有些感慨，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可以操心她的感情状况了。
　　“男同学啊，他叫林一。”
　　顾采薇大大方方地回道，她没有拿张家琪当幌子，因为没必要。
　　“林一，名字有点意思……我想起来了，之前你说上学期拿了一个健美操比赛的第一名，那个搭档就是他吧。”
　　周则诚很努力地记下女儿分享的每件事。
　　“那个是集体项目啦，有十六位同学参加呢。不过他跟我有一个配合，说是搭档也没错。”
　　周则诚很清楚，女儿的容貌尤胜过母亲，在这个年纪的男孩里会引起多大的轰动，想当年他能够娶到顾长歌……
　　唉。
　　“你们来往得很多吗？”他还想旁敲侧击几句。
　　“爸爸，你鬼鬼祟祟想说什么呢？”顾采薇不吃他这套，直截了当地戳穿。
　　“好吧……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周则诚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真的很委婉。
　　“二月十四号，我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啦。”
　　“那……你们刚才？”
　　“刚才他在短信里说，最近街上都在放一首古装剧的主题曲叫《爱的供养》，他说特别土嗨，哈哈。”
　　顾采薇觉得土嗨这个词特别有意思，画面感很强。
　　周则诚点点头，听起来是很普通的聊天话题：“我有印象，前几天你大伯家的表姐在客厅里调出来过这个电视剧，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林一还说，叫我千万不要看这个剧，对我的演技提高没有什么帮助。我什么时候说要当演员了？神经病。”
　　其实顾采薇没有说全，她骂林一神经病是因为他的原话“对你的演技提高和智力发育都没有帮助”。
　　什么智力发育？
　　我不就是成绩不好嘛，他自己是什么优等生吗？
　　一有机会就嘲笑我，林一这个混蛋！
　　周则诚敏锐地感受到女儿这种态度不太寻常：
　　“你跟这个林一，你们……”
　　“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啊。”顾采薇没所谓地说道。
　　她没撒谎，两个人现在就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普通同学。
　　其实圣诞节那晚，她看到陆博文给小学妹王思源表白，一时有所触动，不知道林一发现了没有……
　　笨蛋林一，哼！
　　顾采薇在爸爸面前能够坦坦荡荡，但是到顾长歌女士那里恐怕就未必了，所以她补充道：
　　“你不要在妈妈面前乱说哦。”
　　周则诚心里苦笑，我想跟她乱说也得有这个机会啊。
　　小薇生日那天，是她离婚以后第一次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自己第一反应她是不是按错了。
　　“爸爸哪是这种打小报告的人？你要是信不过的话我们拉钩好了。”
　　他说着真的伸出手，翘起了小拇指。
　　顾采薇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爸爸，我今年就要成年了好不好，这种小女孩的把戏也太过时了吧？”
　　高中生，明明稚气未脱，却最讨厌被别人依然当作孩子。
　　周则诚讪笑着收回了手。
　　是啊，你离开我身边的时候，才那么点大。
　　他很享受女儿在自己面前很随意自在的样子，但这不意味着在她心里对自己这个爸爸更加亲近。
　　周则诚一时有些没了兴致，餐后又和顾采薇在村里转了转。
　　外出打工的年轻人这个时候大部分已经离开家了，村里比过年的时候少了些人气。
　　他们偶尔路过某户人家门口，坐在竹椅上晒太阳的老太太用浑浊的眼珠看过来：
　　“这是周家的孙女小薇吧？这么大啦，嘎漂亮哒……”
　　顾采薇就甜甜地笑笑：“奶奶好！”
　　村里面大多数人家沾亲带故的，认识不认识，喊一声奶奶都不会有错。
　　周则诚看着心里涌起一股温暖，无论如何这种血脉相连的亲情是割不断的。
　　下午晚些的时候，他主动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说好要在晚饭前送你到家的。”
　　“那我跟妈妈说一声。”顾采薇发了一条短信。
　　周则诚没有叫司机，也没有动平时的商务车，自己从车库里随便开了辆低调的路虎。
　　车子行驶在乡间的公路上，这条路修建的时候周则诚还捐助了，不过他的心思没在这里。
　　现在是冬天，他没有开车窗，尽管他很想吹吹风。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车厢里很安静，直到接近目的地的时候，周则诚才说了一句：
　　“小薇，你会不会怪爸爸当初跟妈妈离婚？”
　　顾采薇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不过这么多年她早就想清楚答案了：
　　“我不会怪你，我知道当初是妈妈坚持要离婚的。”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们两个对我有任何的亏欠，你们都很爱我，我也一直生活得很幸福。”
　　“所以爸爸，你下次也没必要特地把弟弟藏起来。”
　　周则诚转身看了一眼女儿，释怀地笑了：
　　“小薇，你真的是个小天使啊。”
　　车子停在顾家楼下的时候，顾长歌意外地站在那里，她冲着车窗里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在跟谁打招呼。
　　顾采薇已经拉开车门扑到了她怀里：“妈妈，你怎么下来啦……”
　　多年没见，她还是风华未改。
　　周则诚看着曾经的伴侣，想到今天的日子，心里升起一股希冀，他按下车窗叫了一声：
　　“长歌啊……”
　　“辛苦你送小薇回来。”顾长歌郑重道谢。
　　果然，她还是这样。


第74章 你又不是个演员
　　林一对元宵这个节日一直不太有感，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他对汤圆这种食物无爱，和甜党咸党无关，实际上他不喜欢任何口感软糯的食物，比如年糕。
　　二是因为每年的春季学期总是在元宵节之前开始，又不放假，显得这个节日很没有存在感。
　　开学这段时间同学们在讨论什么呢？
　　当然是一月底开始在芒果卫视播出，由杨函数小姐主演的清宫穿越剧《宫》，人称雷剧鼻祖。
　　以此为起点她始终牢牢占据着85花人气担当的位置。
　　林一记得，最开始这部剧明明就叫作《宫》，爆火之后搞成了系列，才被称为《宫1》或者所谓《宫锁心玉》。
　　什么破名字？无力吐槽。
　　2011年是神奇的一年，是电视台被清宫戏统治的一年，不知道是不是打算搞一本《清宫戏观止》。
　　相比于《宫》的又红又黑，年中将会出现另一部相同题材，而且收视口碑双爆的《步步惊心》。
　　这部戏让顶着小天仙名头出道的龙葵小姐原地飞升，顺带着还让出演男一男二的两位过气港台演员老树开花。
　　而到了年底，号称集所有清宫戏之大成，真正的王者《甄嬛传》将开始它的传奇之旅。
　　直到多年以后重播，还能牢牢抓住女观众的遥控器。
　　这里还有个小渊源。
　　《甄嬛传》的原作者本名姓吴，本职工作是临中教育集团下属的一所初中的语文老师。
　　林一的不少同学都来自于这所初中。
　　也许，他们中的一些人以前还上过吴老师的语文课。
　　对了，在《宫》之前其实还有另一部叫作《夏家三千金》的现代剧开播了。
　　明明长着一张御姐脸的紫萱小姐可能是发现了流量密码，从此走上一条傻白甜的不归路。
　　上述三位85花代表的共同点是都参演了2009年的《仙剑三》。
　　那会儿是林一初中毕业的暑假。
　　很多年以后，无数人依然津津乐道着“仙剑三美”，并坚持认为那代表她们各自的颜值巅峰。
　　总之，尽管“四旦双冰”仍然牢牢把持电影圈的一线资源，但她们的后辈们已经挣扎着从小荧幕上出人头地了。
　　虽然能“未卜先知”，但这些事其实跟现在的林一和顾采薇都八竿子打不着。
　　跟他们有关系的是，班长蒋紫璇同学又在为四月份的课本剧大赛招募演员。
　　是的，年级里又搞活动了。
　　有了上一次的成功经验，这次她直奔顾采薇而去，声情并茂地劝（hu）说（you）道：
　　“采薇，这次课本剧大赛你一定要参加啊。”
　　“我都打听好了，上官樱子她这次也报名了，年级里能够力压她一头的只有你啊！”
　　她现在跟顾校花是朋友了，终于不用疏远地连名带姓地称呼她“顾采薇同学”。
　　顾采薇依然是一副懒洋洋的没睡醒样子：“我为什么要压她一头？再说上次我已经压过了呀。”
　　顾大小姐一直觉得，上官樱子每次碰到都跟她打招呼，这样的“点头之交”已经算是朋友了。
　　蒋紫璇一时语塞。
　　没想到这个家伙心态这么咸鱼，真是恨不得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摇醒。
　　起来啊，顾采薇，拿出点斗志！
　　当然班长同学并没这么做，她只是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要是不参加的话，别人会觉得你怕了上官樱子的……”
　　校花战争2.0！
　　听听，多么让人兽血沸腾！
　　可以预见，那又是一次全年级动员，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又是一段盛况空前的佳话……
　　总之，成功的剧本都已经写好了。
　　“上官樱子本来就是什么活动都参加的女超人，我跟她有什么好比的？谁爱说就说去好了。”
　　蒋紫璇同学白话了半天，顾采薇还是不为所动。
　　她还挺不好意思的，想到寒假里林一说的关于她“演技提高”的话题，突然有了主意。
　　“这样吧班长，你去问问林一，如果他愿意参加的话，我就参加。”
　　顾采薇把锅丢了出去。
　　蒋紫璇愣了一下，这个办法还真是……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跟着老熊，和林一顾采薇吃过几次饭，还参与了陆博文的“圣诞节表白事件”，算是知道点内情的。
　　她的判断是两个人之间就差一层窗户纸。
　　当然，班长同学的嘴很严，不会跟其他人瞎说八道。
　　老熊的嘴虽然不算严，但他有把柄被林一捏住了七寸，才不得不守口如瓶，憋得够呛。
　　蒋紫璇觉得林一应该比顾采薇好说服一点。
　　顾校花跟你搭戏啊，你能拒绝？
　　于是果断切换了攻略对象。
　　事实证明，蒋紫璇太不了解林一了，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我绝不会参加。”
　　开玩笑，上次是被顾采薇坑了，玩了一把先斩后奏，这次我岂会自己跳进火坑？
　　林一不像钱公子那样有着澎湃的“人前显圣”的欲望。
　　他像大多数理工科男生一样，把所有众目睽睽之下登台表演的事情统一归结为“丢人现眼”。
　　何况……
　　其他人不知道，林一还不知道吗？
　　那可是“被诅咒的演技黑洞”顾采薇！
　　她曾经试水出演的影视剧，仅仅是简单的客串而已，全都扑的无声无息，一点水花都没溅起。
　　尽管这次只是一个校内的、年级里组织的课本剧比赛。
　　论制作规格，跟标准的影视作品差着十万八千里，但是林一不打算以一己之力对抗神秘的因果律武器。
　　他不仅严词拒绝了蒋紫璇，还特地跑过去告诫了顾采薇：
　　“顾采薇同学，答应我你以后不要参演任何影视作品好吗？”
　　“客串都不要。”
　　“这是你能够为国内影视行业做出的最大贡献，我代表所有观众感谢你。”
　　顾采薇当然不明白林一在打什么哑谜，但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他又在损自己，果断对他实施了铁拳制裁。
　　蒋紫璇最后还是没能说服两人，遗憾地铩羽而归，她很气馁地说了一句：
　　“顾采薇不出，奈天下苍生何！”
　　今天语文课上，老师正好讲到了东晋谢安的故事，她这叫活（bu）学（lun）活（bu）用（lei）。
　　班长同学想了想，决定去劝说她的下一个动员对象张晓川。


第75章 学习榜样做好事
　　开学不久就进入了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
　　这个周五有点小特殊，林一头一回在学校接到了于秀娟女士的电话。
　　告诉他自己和林爸今天有事不会回家，并且让他去姑姑林国芳家吃饭，晚上可以睡在那里，她已经打过招呼了。
　　林一当然拒绝了，爸妈还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吃顿饭还要安排，还怕自己饿死吗？
　　他想了想，没必要折腾这么一圈，还不如在学校里多住一晚，周六再回家就得了。
　　姑姑虽然也是至亲，但睡在别人家多少有些不自在的。
　　于秀娟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学校在家长眼里也还算是“安全范围”。
　　临中常规的住宿时间是周日晚到周四晚，但周末也有人住。主要是高三年级周六上午多上半天课程，所以周五晚上也住宿。另外就是家在外地的学生没办法每周回去，周末也会留在学校。
　　所以林一只是到宿舍传达室打了个招呼，就顺利留宿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他还是睡了个懒觉，拎着小黑包坐194路公交车回家。这次有点不凑巧，可能是正好遇上了高峰期，往城西方向的车辆非常拥挤。
　　林一想了想还是照例往滨文方向乘坐到了终点站，然后才重新乘车，并且捞到一个后排的座位。
　　他喜欢坐在后排有两个原因。
　　一是临安的公交车，后排区域的座位比前排区域的高出两级台阶。
　　以他的身高，平时大部分时候是稍微俯视其他人的，他习惯了这个高处的视角。
　　二是拥挤的时候后排因为空间小，比较少站乘客，这样的话不太需要面对让座的纠结。
　　公交车从总站发出之后果然很快被挤得满满当当，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几乎没有缝隙了。
　　林一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
　　194过了之江大桥后的很长一段，都是行驶在西湖景区，在虎跑站停下之后很长时间没有开出，前车门处传来一阵喧哗：
　　“后面的不要再挤了，挤不上来了，等下一趟吧……”
　　林一隔得挺远，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读卡器发出一声：
　　“滴，老人卡”。
　　然后前门关上，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后门处窜了上来，提着两个四升装的大桶矿泉水，看起来累得不轻。
　　前门刷卡，后门上车，这也是挤194的基本操作了。
　　司机大哥关门之后还冲车厢里的乘客大喊一声：“后面就不每站开门了啊，有要下车的提前告诉我，下一站动物园，有要下的没有……”
　　刚才上车的是个粗布衣服的小老太太，脚下是一双明显手纳的布鞋，黑不溜秋的毫不起眼。
　　这种……
　　质朴的衣着爸妈那一代人可能也很多年没穿过了。
　　现在只有在这种奶奶辈的身上才能见到，还得是在农村。
　　其实老太太身上打理得很干净，但周围乘客总有一种脏兮兮的感觉，几个年轻一点的都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脚步。
　　林一看着老太太两手各提一大桶水，又不敢搁在地上怕挡住开门的方向，所以没办法去抓门边的扶手。
　　随着车身的晃晃悠悠，她的身体也来回摇摆好像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以前，林一在公交上或者地铁上并不常给老人让座的。
　　原因有很多种。
　　有时候是自己也很累了，所以不愿意一路站回去，于是闭上眼假装在休息，最好还要戴上耳机。
　　有时候是不好意思开口，总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让座好像是什么幼稚的小学生行为。
　　有时候看到不太面善的老人，又会想起网络上那些道德绑架逼迫让座的新闻，心里一生气自然也放弃了。
　　不过这次他看到这一幕，触景生情想到了自己的长辈，于是临时起意决定发扬一回风格。
　　今天可是三月五号学榜样日啊，他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
　　“奶奶，奶奶，对，来我这个位置给您坐吧。”他冲老太太挥手喊道。
　　老太太应该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了，她先是和蔼地笑了一下，但摇头婉拒。
　　这时候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司机轻踩了一下刹车，老太太身体一晃，所幸靠在了身边一个中年阿姨身上，才没有摔倒。
　　中年阿姨略带嫌弃地掸了掸被她碰到的衣角，想了想也劝道；
　　“老太太，那个小伙子给你让座，你还是坐上去好叻，你这样站都站不稳很危险的。”
　　老太太冲她歉意笑笑，于是只好往林一这边走来，周围人勉强让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
　　林一怕她上台阶的时候出意外，也没管脚下的包，抢先站起来迎上去两步扶住了她的手臂。
　　没想到就这么两步的工夫，旁边一个肚子浑圆的中年肥大叔趁他站起来的短暂空隙一屁股坐了下去。
　　林一回头的时候，他还自得地笑了一下。
　　这尼玛就不能忍，老子一年才做这一回好人好事，能让你给搅和了？
　　林一立刻黑了脸：“这位大叔，这个位置是我让给这个老奶奶的，请你立刻站起来。”
　　老太太拉了他一下，摇摇头示意算了，明显不想惹事。
　　林一没有放弃，现在已经不是让座的事情了。
　　要是现在怂了他重生者的脸往哪儿搁？
　　肥大叔有恃无恐：“凭什么你说让给她就让给她，座位上写你名字了？”
　　“公交车上的座位本来就是大家公用的，你站起来之后我抢到了，当然就是我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一也不客气：“这位大叔你看起来四肢健全也没有断胳膊断腿的，好意思跟这位老太太抢座吗？”
　　“没看人家还提着重东西吗？”
　　肥大叔不为所动：“嘿，小毛孩子怎么跟大人说话呢？”
　　“你只看到我没有断胳膊断腿，说不定我有慢性病呢，说不定我大病初愈医生告诉我不能久站呢？”
　　他还指了指老太太：“这个乡下老太婆看着身体好得很，让她站站怎么了？”
　　林一冷笑。
　　你跟我在这儿演《李狗嗨》呢？
　　可惜我不是傻白甜真知子，你也不是骚浪贱的古美门！
　　指望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讲道理的人就干不出这种事。


第76章 李义廉没有耻
　　“大叔你看着也就四十岁，这位老太太少说得有六十岁，年纪够当你妈了，你就是这么尊老爱幼的吗？”
　　其实林一故意把人说老了，这货看着最多也就三十五。
　　他至少多说了五岁。
　　肥大叔果然极为不爽：“瞎了眼的小西斯，你毛长齐了没有？这个土不拉几的小老太婆是你什么人啊，你就多管闲事？”
　　“你别管她是我什么人，我就见不得你这种欺软怕硬还专门坑老实人的。你不就看我们一老一少觉得不敢惹事么，我今天还就惹给你看看。”
　　这种货色心里打什么算盘林一根本不用猜。
　　“怎么的，你还想打架啊？”
　　肥大叔脖子一梗，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样子活像刘华强问他保熟不保熟的瓜贩子。
　　面对一个上中学的小鸡仔，肥大叔心理优势不要太大。
　　林一当然不会给他红刀子进白刀子出，他还记得先帮老太太提一桶水，让她好腾出一只手抓稳身边的椅背：
　　“奶奶我跟你说，今天这个位置我还非让你坐不可了。”
　　老太太抢不过他，只好任他帮忙。
　　林一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装模作样说道：“这个大叔，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打电话报案了。”
　　肥大叔根本不怵他这个：“你报呀，你只管报，警察会管这种事才怪了。”
　　“我叫李三才，你记好了。木子李，一二三的三，才华的才，不是有钱的那个财。”
　　还“有钱的那个财”……
　　用了半辈子的名字，恐怕还不知道什么叫三才天地人吧？
　　拿报警没唬住他也在意料之中，这种一看就是没脸没皮的社会滚刀肉，林一立即反击道：
　　“我看你不应该叫李三才，你应该叫李义廉。”
　　肥大叔没有听明白，但本能地感到不是什么好话，只好警告：“什么李义廉，别他妈乱说话啊。”
　　周围乘客其实全在观察这三个人的争执。这个梗很好懂，反应快的年轻人已经在暗笑了。
　　不过他们没有贸然插手，这个叫李三才的肥大叔看起来不是好惹的。
　　“人家说礼义廉耻，你是李义廉没有耻，真是无耻啊！”
　　对付这种人嘴上一句都不能让，不然他的气焰嚣张起来了，更加肆无忌惮。
　　“小兔崽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学校的，你敢不敢留下字号来？当心我找你们老师去。”
　　肥大叔见斗嘴不是对手，开始撸着袖子故作凶狠。
　　还问他名字，一副要上门寻仇的样子。
　　“算了同学，跟这种人置气，你不值当的。”旁边的老太太也开口劝了，事情毕竟因她而起。
　　老太太的普通话不是很好，带着很重的方言味道。不过附近吴语区口音都比较接近，林一是分辨不出来。
　　胖大叔的叫嚣让林一笑了，他会怕这个？
　　“你也记好了，我是临安高级中学高二十四班的林一，欢迎你随时来学校找我，就坐这路194，在新生站下车就能到。”
　　临中在本市是响当当的字号，周围乘客终于有了点反应，小声嘀咕道：“哦呦，原来是临中的高材生啊，难怪敢挺身而出……”
　　“我刚才就说这个小伙子看起来一身正气……”
　　肥大叔一时语塞，他刚才没想到，这趟车确实从临中门口经过。
　　但今天是周六，而且林一没穿校服。
　　他当然不敢真的去临中，里面是本市成绩最好的高中生，不少孩子非富即贵的，他估计自己连大门进不去。
　　林一吃定了这点，何况他也不是没有防备。
　　他刚才报的是高二十四班林一，在学籍册上是找不到这个名字的。
　　这不叫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老太太有句话说的没错，他大好的前程，真跟这种人一换一太不值当了。
　　肥大叔两次想开口又自己吞了回去，这下气焰终于被打下去了。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组织好语言，大声叫屈道：“临中的又怎么样，临中的就能欺负人了吗，有这样的道理吗？”
　　好一个倒打一耙，居然成了我欺负他。
　　所以说，有些人凡是可以不讲理的地方，就一定不讲理，要是讲一点理的话，那是被逼得不得已了。
　　“好，你肯讲道理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们就让其他乘客一起来评评理。”
　　让座这种事情确实警察都不会管，但不意味着分不出对错，那么怎么分呢？
　　有个词叫“公序良俗”。
　　林一细数之前的经过：
　　“刚才一开始是我坐着这个位置，我看那个老奶奶站得很辛苦，也不安全，所以把她叫过来要把位置让给她。”
　　“上台阶的时候我扶了一把的工夫，你就把座位抢走了，周围乘客都看的清清楚楚，大家说是不是？”
　　林一忽然闪过一个不相干的念头。
　　我刚才居然想都没想就扶了，看来是有点膨胀了。
　　这次周围人纷纷响应起来，最先仗义执言的就是先前被老太太靠到的中年阿姨，她大声应和：
　　“就是啊，我们全都看到这个座位是小伙子让给老太太的，你凭什么坐？”
　　人多力量大，其他人也跟上指责：“赶紧站起来，把座位让给这个小伙子！”
　　林一微笑纠正：“不是还给我，是还给这位老太太。”
　　“对，还给老太太！”
　　眼看已经激起了公愤，肥大叔居然还抱着膀子往后一倒，恢复了无赖模样：“我还就是不让了，你们能奈我何？”
　　好一个薛定谔的讲道理，可进可退能伸能缩。
　　林一没有气馁，他今天打定主意要杠到底的，于是换了个策略：
　　“大叔你这身材看着可不像差钱的人，为什么还要来坐公交车呢？配不上你的身份啊。”
　　“现在知道说好话了，晚了。”
　　肥大叔以为林一已经认输，得意地笑笑，想了想还补充道：“老子家里的宝马没开出来是为了环保，环保懂不懂？”
　　还环保，幸亏临安的车牌号限行要到今年十月份才开始实施，不然他的借口倒是现成的。
　　“乡欧宁。”
　　这是乡下人的意思。
　　他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上下扫视了一眼那个老太太，鄙夷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
　　这下更加激起众怒了，刚才的中年阿姨义愤填膺：“听你这个蹩脚的口音就知道不是本地的，你不要败坏我们临安人的名声！”
　　临安的外地人不少，但从来没有以地域歧视出名过。
　　本地人除了很珍视享誉千年的西湖美景、悠久灿烂的历史文化，还很以“全国文明城市”的称号为荣。
　　临安是最早实行“斑马线前车让人”的城市。
　　临安早在共享单车大战之前就已经全面推广了公共自行车系统。
　　就在今年7月，一位姓吴的临安市民奋不顾身徒手接住了一个从高楼坠落的两岁小女孩，被称为“最美妈妈”。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可以在外地朋友面前吹一吹的。
　　中年阿姨刚才不想跟老太太接触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但心里知道是很失礼的，还建议她去入座。
　　肥大叔明目张胆地嘲讽“乡欧宁”，这就叫“脸都不要了”。


第77章 不是所有赘婿都叫宁毅
　　林一正想怼回去，没想到这时候前头有一个声音喊道：“李三才你个瘪三，你在公交车上老三老四个什么东西？”
　　“你不就是江南的一个上门女婿，你家的宝马是你老婆开的吧？你有车钥匙吗！”
　　居然有人认识。
　　这一下把这个李三才的老底给抖出来了，周围乘客都哄笑起来：“还以为是什么大户人家，原来就是个倒插门的！”
　　上门女婿、倒插门，是民间对于赘婿的通俗叫法。
　　江南地区近些年大拆大建，是出了名的多拆迁户。
　　这些人家只有独生女儿的，为了传宗接代喜欢招婿入赘，生的孩子跟女方姓，管女方的父母叫爷爷奶奶。
　　传统上，男女成婚称为“女方嫁进男方家”。
　　赘婿正好相反，是“男方进了女方家”。
　　在古代，赘婿和刑徒一样，打仗的时候是第一顺位就要被征发的炮灰，法律地位可见一斑。
　　不是所有赘婿都叫宁毅。
　　虽然在现代婚姻制度下，只要是合法登记的夫妻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社会上仍然普遍认为，赘婿是没有本事的男人才会做的，一贯为人所看不起。
　　这个身份显然是李三才心里的隐痛，他暴跳如雷，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谁啊，谁他妈在说老子坏话！”
　　他往前面望一望，没看到认识的人。
　　车厢后面已经吵吵嚷嚷了半天，司机大哥终于趁红绿灯停车的工夫站起来回头大喊道：
　　“谁在闹事？还有这么多人挤不上来呢，不想坐的都给我下车！”
　　李三才感觉所有人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终于产生了害臊的情绪，脸上火辣辣的。
　　“开门，给我开门，我要下车！”
　　他咬咬牙大喊道，说着往后车门挤过去。
　　周围的人如避蛇蝎，拼命收紧身体，好像他有传染病似的，生怕跟他有一点点接触。
　　司机大哥当然不会由他乱来，很镇定地喊了句“等下一站”。
　　这才坐回驾驶席重新开车。
　　李三才离开座位的时候，林一已经第一时间占住了那个位置，请老太太坐下。
　　不知道哪路大侠拔刀相助，把这个肥大叔的底裤给扒了，林一还真想谢谢他，不然李三才这种人还真不好对付。
　　这样也好，人贱自有天收。
　　虽然林一已经做好了武力解决的最坏打算，但是君子能动口就不动手。
　　老太太从林一那边接过一桶，把两桶水都搁在座位下的脚边，总算是歇了口气，才向林一再次道谢。
　　她刚才真的挺担心林一跟那个李三才打起来的。
　　肥大叔已经挤到了后门口。
　　车厢里人头攒动，他一时没有找到刚才是谁揭发了自己。
　　他不死心还想再往前面挤，被旁边的大哥推了一把道：“挤什么挤，你看看前面还有空位了不啦？”
　　正义的群众已经被发动起来了。
　　肥大叔没发现罪魁祸首，只好恨恨地盯着林一。
　　还指了几下，好像在说“老子记住你了，给老子等着”。
　　林一怡然不惧，自顾自跟老太太聊了起来：“奶奶，你这是特地去虎跑打的泉水啊？”
　　194这趟车上经常有些退休的老爷子老太太，反正时间很富余，每天早起去山上提壶带桶地打泉水。
　　据说更健康水还甜。
　　林一不会赶这种热闹，但觉得这种生活方式还挺讲究的，老太太的穿着看起来不太像这种有闲情逸致的。
　　无意冒犯，他心里告了个罪。
　　老太太没想太多，点点头简单说道：“我爱人喜欢泡茶的。”
　　虎跑泉水、龙井茶叶，临安两件宝天下闻名。
　　林一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奇怪，只觉得老太太的称呼也挺有意思，这个年纪的老人用“我爱人”来形容另一半好像还挺少见的。
　　“死老太婆，什么乡下小老头，附庸风雅学城里人喝虎跑泉水，真他妈笑话！”李三才站在车门处听到，又在破罐子破摔地放嘴炮了。
　　“别人的嘴是用来说话和吃饭的，你的嘴却只会用来喷屎，赶紧回去缝上吧你。”
　　林一立刻怼了回去。
　　周围乘客纷纷帮腔，骂得他浑身难受。
　　其他李三才都无所谓，只有听到“倒插门”这三个字他就好像被掐住了脖子说不出话来。
　　正好这时候公交车到站开门，他赶紧溜下了车，留下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辱人者，人恒辱之。
　　林一丝毫没有觉得骂他有什么不妥。
　　这种人就得狠狠戳他痛点、揭他伤疤，朝他最介意的地方不停撒盐，才能对他有一点点触动。
　　否则根本破不了防。
　　这货下车之后林一才安抚老太太道：“奶奶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犯不着跟他生气。”
　　老太太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乎。
　　车辆终于安静地行驶了一阵，出了景区范围之后老太太拍了拍林一放在椅背上的手：
　　“同学你坐吧，我就要到了。”
　　林一想着自己也没几站地了，索性也不再坐。
　　他还是帮着老太太提上一桶水，另一只手提上自己的旅行包，往后车门处挤过去。
　　两人站定之后，老太太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转过来不好意思地问道：“同学，刚才乱糟糟的没听清楚，你说你是临中几班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之前的中年阿姨闻言也凑过来说道：“是啊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们给你学校送一面见义勇为的锦旗吧。”
　　哈哈，这个阿姨还挺有想法的。
　　林一畅想了一下，多年以后“林一公车帮老太”和“马杰克阻拦偷井盖”共同成为临安的都市传说。
　　还挺有牌面的。
　　不过现在再留名就太刻意了，逼格掉地上了。
　　何况现场又没有摄像机。
　　所以他只是很潇洒地一挥手：“就叫我红领巾吧。”
　　感觉自己又是和谐社会接班人了呢。
　　中年阿姨立刻感慨起来：“临中的学生就是不一样，做好事不留名，肯定是平时老师教得好。”
　　“我回去一定要跟女儿说，努把力明年考上临中，做小伙子你的学妹……”
　　明年我就毕业啦阿姨，学妹就留给学弟照顾吧。
　　老太太没有勉强，她再次道谢，到站之后提着两桶水下车走了。
　　这里是之江大学玉泉校区附近，周围都是文教区。林一看着她的背影，莫名想到：老太太其实还蛮有气度的嘛。


第78章 怎么办？在线等
　　林一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他“见义勇为”的事迹。
　　当然学校也没有收到老太太或者阿姨送的锦旗，他心里还遗憾了一小下。
　　他回到家问了问，果然没什么大事，这几年家里应该都稳稳当当的，于是第二天又正常背上包返校。
　　这个星期班里倒是挺正常。
　　除了上课之外，班长同学不知如何威逼利诱，好歹组织了一拨虾兵蟹将，凑成了一支课本剧大赛的参赛队伍。
　　她可能还使用了美人计。
　　因为老熊也参加了，饰演了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周五下午的时候发生一件大事。
　　有带手机的同学刷到一条新闻，某个小日子过得还不错的东邻岛国发生了一起特大地震。
　　林一对这件事的时间印象不深了，毕竟不是本国的事情，其他同学倒是议论纷纷。
　　这两年，东邻在国内的名声非常好。
　　林一这个年纪的，从小看点《知音》《读者》什么的杂志，多少能讲几个小学生夏令营、盘子刷七遍之类的小故事。
　　不少女生表达了担忧和惋惜，男生们则反应比较平淡，林一也无动于衷。
　　不是他没有人道主义精神，更离奇的事情还在后头，十年以后他们还要把核废料排进大海呢。
　　这发展搁现在谁能想得到，就算林一大声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
　　现实才是最魔幻的。
　　除了这些万里之外的事情，另一个变化是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哔哔的季节。
　　男同学们终于可以脱下厚厚的冬装，回到他们热爱的球场上。
　　这是一节体育课。
　　这个学期有年级里一年一度的篮球比赛，虽然还没正式通知，按照惯例应该是在五月份。
　　赛制非常简单粗暴，没有什么花哨。
　　一局定胜负，全是淘汰赛，没有循环赛。
　　之所以现在就提这件事，是因为去年十四班一轮游，被血虐出局，今年信誓旦旦要赢回来。
　　高二已经是最后一届，高三年级就不比了，不然要是受了伤还怎么复习？
　　一雪前耻只有这一次机会。
　　打得怎么样先不说，气势不能输，所以十四班的目标也定得非常高：
　　打进第二轮！
　　没瞎说。
　　一个亿之所以是小目标那因为人家是王首富，有资格装这个逼。
　　十四班的实力，放年级里毫无疑问是鱼腩球队，别说抽签，自己挑一个班来打都未必打得过。
　　咦，好像还真不一定？
　　如果是去年的话，这句话能成立，但今年的话……
　　要是能挑个文科班来打，说不定还能有戏。
　　高二年级总共两个文科班，像运动会的拔河项目，得两个班加一块儿才能凑足二十个男生。
　　一场篮球赛，五个首发五个替补，十个男生对他们来说基本是倾巢出动了，没有挑肥拣瘦的空间。
　　这两个虐菜的机会非常珍贵，因为其他所有的理科班也是这样想的。
　　当然，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抽签上，实力才是王道……
　　如果有的话。
　　许磊，十四班的体育委员，作为全班唯一的校篮球队成员，责无旁贷地担起了这个重任。
　　他自己个子不高，在校队打得是控卫，得分不算擅长。
　　但是菜鸡互啄的比赛，能用个挡拆就算配合默契，基本是靠个人能力，没啥可控的。
　　许磊同学算是明珠暗投了。
　　去年十四班被屠杀的那一局，上场的几个人里除了他本人还能试着突一突，其他人都只能在外线投投篮。
　　一帮重点中学的高中生，题做得不少，正儿八经练过投篮的有几个呀？
　　三分线外放空给你，都懒得拦。
　　结果就是内线直接被打穿，简直是脆败。
　　去年许磊就是班队的队长，输球之后痛定思痛，今年他抱定一条作战宗旨：
　　“务必加强我的内线”。
　　所以现在，他正在训练自己的秘密武器：
　　老熊。
　　老熊去年没有上场，虽然许磊第一个邀请了他，但是他以“不会打球”为由拒绝了。
　　男生嘛，说不会打球，拍总拍过几下的。自己班里的娱乐局他也可以凑趣耍两下，所以去年夏至那场雨天篮球他凑了个热闹。
　　他说不会打的意思是不精通，没信心打正式比赛。
　　许磊最后也没有勉强。
　　一轮惨败之后，许磊觉得很没面子，他的方针变成了“我偏要勉强”。他给老熊布置了任务，让他没事多练练。
　　“你这种身高一米九，体重两百二的体格不上场，就是对全班同学的犯罪！”
　　他拿出了这个理由，老熊没办法拒绝了。
　　现在比赛也就还有一个多月，许磊决定验收一下老熊的任务完成情况。
　　可惜一番测试下来，让他大失所望，以他校队的眼光挑剔来看，老熊的运球都不过关，四舍五入约等于零基础。
　　但“内线第一”的宗旨不能动摇，他还是坚持决定要用老熊，练不成一个坦克中锋，至少也要当个合格的肉盾。
　　还准备正式给他来一个赛前特训，他可是今年一雪前耻的关键先生！
　　“你就钉死在篮下，要是对方投篮你就举手，有篮板你就抢……”
　　真·傻瓜式教学。
　　老熊被“班级荣誉”的大旗所摄不敢反抗，他苦着脸说：“我这么重也跳不起来啊。”
　　许磊给他打气：“要的就是你这个体型，你要是跟林一那么瘦，我还不用你了呢。”
　　打篮球是需要有体重的，因为会有身体冲撞，有些男生为了打球的时候不被撞飞，还特意增肥。
　　但老熊实际上有点畏惧身体冲撞。
　　“诶诶诶，怎么还人身攻击了呢？”旁边的林一无辜躺枪，很是不满。
　　林一空有一身个头，球技不敢吹是野球场路人王，只能说包打南山敬老院和北海幼儿园。
　　去年他是直接板凳坐穿，实际出场时间0分0秒，不过上了估计也一样只能在外线投投篮。
　　许磊很发愁，老熊这边看起来要掉链子，他还有谁能用呢？
　　其实还真有一个，今年新来的钱嘉豪，身高足够也挺算壮实，耍过几次，自称的“打得还可以”不算吹牛。
　　但这个逼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情商，总让许磊有一种很担心的感觉。
　　他想了想还是去套了个近乎，流露出想以他自己、老熊和钱嘉豪三个人为内线核心来打的战术意图。
　　“没问题，你放心交给我好了。去年我们一班拿了年级第三，我可是核心主力。”
　　钱嘉豪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作推辞，直接大包大揽地说。
　　我们一班……
　　“嘶……”
　　许磊有点牙疼，他已经为这个决定后悔了。
　　他知道一班能拿第三当然不是因为这个货，而是有两个货真价实的校队主力。
　　怎么办？在线等。
　　愁啊，看来真的只能指望抽签的时候大力出奇迹了。


第79章 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顾采薇同学最近有点小烦恼。
　　但这件事她不能问林一，于是只能咨询自己的好闺蜜张家琪。
　　“家琪，你给陈阳送过什么生日礼物啊？”顾采薇把盘子的米饭粒翻来覆去，就是不放进嘴里，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如果林一在场的话，又要批评我浪费粮食了。
　　张家琪同学是很敏锐的，她马上捕捉到顾采薇的真实目的：“林一生日快到了是不是，你在想要给他送什么礼物？”
　　“是啊，我又没有给男生送过礼物。”
　　顾采薇没有否认。
　　虽然知道她只是在陈述事实，但这话听着总感觉有点气人是怎么回事？
　　张家琪没好气道：“是是是，我们顾大校花从小都是收男生的礼物收到手软。”
　　“你别乱说啊，我可没收他们的礼物。”
　　张家琪翻了个白眼：“林一又不在这儿，你解释什么呢？”
　　“那么请问顾采薇同学，去年你生日的时候他给你送什么了？你们那个时候就勾搭上了吧。”
　　“什么勾搭啊？说得这么难听。”顾采薇表示不满，何况林一这个家伙根本没什么表示。
　　礼物……
　　“他就是给我发了一条短信祝我生日快乐啊，没有送什么礼物。”
　　这个话题张家琪当时就问过，不过顾采薇神神秘秘的不肯说。
　　但今天不是要让她出主意么，总得先给点料。
　　张家琪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惊讶到瞳孔地震：“他就给你发了一句生日快乐？！！！”
　　她足足宕机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
　　“不会吧，不可能吧，疯了吗？”
　　这个反应之大还是超出顾采薇的预计，她稍微帮林一申辩了一句：“这很正常吧，哪里就疯了？”
　　“我是说你是不是疯了啊，顾采薇！”
　　“以前追你那些男生……好不说他们，就说林一。”
　　“我知道他看来家境一般，你肯定也不会要他倾家荡产给你买什么名贵礼物，但是就发个短信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他现在还没把你追到手呢，就成这样了，以后会怎么样我都不敢想！”
　　“我今天一定要问你一句了顾采薇，林一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么五迷三道的？”
　　张家琪连珠炮似的说完，终于问出了那个她和陈阳都一致觉得很疑惑的问题。
　　“就……心意到了就好啊，为什么要在意礼物是什么呢？”顾采薇的辩解如此苍白。
　　她没觉得林一的生日礼物敷衍。
　　但是关于手机的小纠结、排练时候的小暧昧，还有自己给林一的小暗示，她都没好意思告诉张家琪。
　　张家琪现在还很珍视顾采薇借顾长歌女士之手送给她的iphone 4，认为这是她们闺蜜之间“爱的证据”。
　　知道真相对她来说太残酷了。
　　张家琪感觉自己要咳血了：“林一其实是湘南省的人对吧，他是不是对你下蛊了？如果你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顾采薇不知道她想起了看过的什么奇怪剧情，觉得她越说越离谱有点好笑，不得不打断道：
　　“哎呀，你不要说那些没用的啦，现在是让你帮我出主意啊！”
　　张家琪痛心疾首地看着顾采薇摇了摇头：“那还有什么好想的？他送你什么，你就送他什么，这叫礼尚往来啊。”
　　“你给我送生日礼物的时候都没这么用心。”她还酸溜溜地补充了一句。
　　顾采薇没有听到有用的建议，她执着地问道：“你还没说你给陈阳送过什么东西啊。”
　　“我以前就给他送过一些笔啊、本子啊什么的，都是普通同学之间送的那些啊。”
　　“我是说你们勾搭在一起以后。”
　　张家琪翻了个白眼，顾采薇都会埋汰人了，肯定是被林一给教坏的。
　　“在一起以后，我没给他送过什么啊，他的生日还没到呢。”
　　“那他送你什么了？”
　　“他送我……”
　　张家琪脸色羞红了一下，嗔道：“哎呀，他送我的你问什么，你现在是送林一啊。”
　　好吧，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到，顾采薇觉得自己亏大了，她想了想不甘心地反击道：“那陈阳有什么好，让你对他五迷三道的？”
　　张家琪根本不慌，她镇定自若地回答：
　　“陈阳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他自己死气白咧要追我的好不好？我只是看在他爸妈的面子上，给他一个机会而已。”
　　好吧，她这话肯定是给自己贴金了。
　　但是在自己的校花闺蜜面前，张家琪同学也是有点小傲娇的。
　　“陈阳虽然在你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但不代表他私底下就老老实实，对他不能放松警惕。”
　　顾采薇想到了什么，煞有介事地提醒。
　　张家琪的表情略微出现点不自然，但还是很豪迈地一挥手：
　　“他敢！他要是不老实，老娘打断他的腿，然后把他甩了让他下半辈子当太监去！”
　　这话的尺度她自己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转换话题道：“我看这话不像是你自己说的，不会又是林一告诉你的吧？”
　　“是啊。”
　　顾采薇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张家琪对她这幅“无药可救”的样子非常痛心疾首：“你是他的传声筒吗？你清醒一点啊顾采薇，你可是校花啊校花！”
　　“上官樱子要是知道输给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家伙，她做鬼都不放过你。”
　　还好上官同学并没有神出鬼没地在附近闪现，不然张家琪搞不好要成为“二战”的导火索。
　　“他是好心提醒你啊。”
　　顾采薇替林一觉得委屈。
　　陈阳还不知道他又遭到了自己“亲室友”的背刺，不然他肯定想谢谢林一全家。
　　“我才要提醒提醒你啊顾采薇，你一副中了林一的毒的样子，我看你干脆把自己打包送给他算了。”
　　哎！
　　顾采薇眼睛一亮，好像有所领悟。
　　张家琪被她这个当真了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劝阻道：“你别乱来啊顾采薇，你们还没有成年呢！”
　　顾采薇嗔道：“你在说什么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看你才跟陈阳学坏了呢！”
　　张家琪将信将疑地打量了顾采薇很久，还是给她上了一个紧箍咒：
　　“我警告你啊顾采薇，你要是跟林一有什么乱来的举动，我会马上报告给顾阿姨的！”


第80章 春风沉醉的晚上
　　张家琪暂时没有向顾长歌揭发顾采薇。
　　她还不至于这么不讲义气，不过还是强迫顾采薇向她保证“绝不让林一占半点便宜”。
　　晚上的时候，顾长歌发现女儿打开了一间很久没进过的房门，好奇地跟过去敲了敲门。
　　“进来。”
　　“怎么突然想到画室来了？”她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顾采薇已经支好了画架，居然是要久违地开始作画了。
　　上了临中以后，学业变得繁重，女儿就很少动笔了。
　　因为还兼着合唱团的任务，琴房倒是常去。不过下个学期也不必练了，高三年级没有排练和演出任务。
　　一切给高考让路。
　　“就是……突然想到了呀。”
　　顾采薇铺好纸之后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四处望望：“妈妈，家里有镜子吗？”
　　“你要什么样的镜子？”
　　“就是落地的全身镜，我要看着自己才方便画呀。”
　　顾长歌想了想：“我去给你搬过来吧，你就不要动了，镜子很容易摔的。”
　　过了一会儿，镜子也已经到位，顾采薇开始提笔了。
　　手有点生，她太久没作画了。
　　顾长歌倚在门边看着女儿认真的样子，又想起她小时候学画画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颜料挤得到处都是。
　　“小时候让你跟着颜老师学，本来想着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以后就直接考美院，正好也在临安。”
　　颜老师是顾采薇学画的引路人，本身就在美院教书。
　　这是过去顾长歌为女儿设想过的道路。
　　“嘻嘻，我不是画画的料嘛，还是唱歌比较有意思。”顾采薇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唱歌你也没唱出名堂啊。
　　不过这话顾长歌没有说出口，女儿不能老是打击她，会影响自信心的。
　　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生活得往前看，顾长歌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小薇啊，下个学期就是高三了，学校里其实已经不教新的东西了，都是在复习，你合唱团的排练也要停了。”
　　“我想呢，我跟赵老师商量一下，下个学期就不去学校了，你直接去留学培训班那边上课吧？你现在的进度落后了很多啊。”
　　顾采薇把一条线给画歪了，停顿了一下，站起来气恼地说：
　　“这个学期还有好久，晚点再说嘛。妈妈你站在这里都影响我画画了，快点出去。”
　　她一边撒着娇，一边用拈着画笔的手把妈妈推了出去。
　　顾长歌当然没有抗拒，只是有点好笑，一面往外走，一面心想女儿还是没有长大呀。
　　……
　　“儿子，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林一的生日是一个周一，所以于秀娟女士在他周日返校之前给他提前庆祝了。
　　她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林一爱吃的。然后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早就定好的小蛋糕，关上灯让林一许愿、吹蜡烛。
　　仪式感倒是挺足的。
　　其实林一不喜欢这种厚厚奶油的蛋糕，但还是给面子地吃了一小块，不然又会被念叨。
　　上大学以后，每一年都是和朋友们一起过，再也没有和父母一起过生日了，今天算是弥补这个遗憾吧。
　　肚子吃撑以后，林一终于登上了返校的公交车。
　　“林一，你出来一下。”
　　晚自习第二节课的课间，顾采薇果然按时出现，她双手背在身后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她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格纹的森女系长裙，用一条细绳收腰。
　　和这个春风和煦的夜晚很搭。
　　虽然之前没有给出什么提示，但林一知道顾采薇不会完全没有表示的。
　　嗯，就是这么自信。
　　他站起身跟着顾采薇从后门走出教室，然后才问道：“我们去哪里？”
　　顾采薇其实完全没有晚自习逃课的经验，不知道哪里适合说悄悄话，还不会被值班老师发现。
　　答案是没有。
　　林一确实有逃晚自习的经验，所以他知道值班老师无处不在。
　　“我们去操场吧。”
　　顾采薇选择了上次陆博文表白的那个位置。
　　林一点点头，操场是个不错的地方，虽然四周空旷很容易被发现，但也容易跑啊。
　　“到了，拿出来吧。”
　　林一率先开口，指了指她的身后。
　　顾采薇对他这个平淡的口气非常不满意，好像一点期待感都没有，不过还是反手掏出一个小巧的画筒。
　　顾大小姐出手当然不会像林一那样，寒酸到让张家琪震惊，这个画筒颇为精致，是认真挑选的。
　　林一其实是挺期待的，他打开之后，抽出一张目测A3大小的画纸。
　　“怎么样？”顾采薇迫不及待地问道，她的表情好像课上刚答完问题，正在等待老师夸奖的同学。
　　“光线太暗了，看不清啊。”林一苦笑了一下，他们还没招摇到胆敢站在主席台的大灯下。
　　“什么嘛……”顾采薇嘟囔一句，又掏出自己的苹果打开了手电筒功能，给林一照得清清楚楚。
　　感觉自己像个丫鬟，她愤愤不平地想。
　　林一这次看清了。
　　画不大也不复杂，是一个可爱的卡通少女坐在一片硕大的荷叶上。
　　灵动的眼眸、修长的身形、轻盈的姿态还有微微飘荡的裙摆，无不记录着画家本人的风仪和神采。
　　“挺好看的。”
　　林一满意地点点头，不是他不想多点评几句，实在是这个门外汉看不懂什么技法和笔触。
　　“画好看还是人好看？”
　　顾采薇本来想这么问，但立刻发现好像在撒娇，在出口之前阻止了自己。
　　林一不知道她欲言又止了什么，于是自己问道：“你怎么也今天给我生日礼物，明明是在明天。”
　　“什么叫也，还有谁今天给你过生日了？”小顾同学头顶的雷达功率全开，马上发现了重点。
　　我才不要和其他人一样。
　　“我妈呀。”林一觉得她这个反应莫名其妙。
　　这还差不多。
　　其实顾采薇同学多虑了，除了她把林一的生日放在心上，学校里其他人，也就室友可能会送一点“笔啊、本子啊之类给普通同学的礼物”。
　　前提是他们记得的话。
　　其他同学顶多在教室听到的时候，顺嘴送上一句不走心的“生日快乐”。
　　什么，老熊？
　　他能请一顿食堂的中午饭，林一就要算他重情重义了。
　　所以说，恋爱为什么让人沉醉？
　　因为被人珍视的感觉真的很宝贵。


第81章 痛并快乐着
　　“诶，林一。”顾采薇叫了他一声。
　　“嗯？”林一正在收起这幅画并塞进筒里，他听到顾采薇的语气带着点奇怪的意味。
　　“妈妈叫我下个学期不要来学校了，直接去留学培训班那里上课。”顾采薇说完之后，有点期待地看着他。
　　林一感到意外，上辈子顾采薇没有这么快离校，不然也没有他们后面的故事了。
　　难道是因为我？
　　他皱了皱眉头。
　　这和他的计划有些出入，他需要顾采薇下个学期依然出现在学校，然后准时发生一件原本应该发生的事情。
　　这是顾采薇命运的拐点。
　　无论未来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林一都不想因为自己的重生而导致她错失这次机会。
　　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虽然顾长歌女士每次都以和气长辈的面目出现，但林一从来没有忘记，这是一个很难动摇的人。
　　顾采薇看着林一的脸色几次变换，正想问他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一声严厉的大喝：
　　“那边那两位同学，你们是哪个班的！”
　　惯犯林一反应很快，他不用去看，已经立即辨认出这是学生处主任魏玲娟的声音。
　　“快把灯关了。”
　　顾采薇的手机从刚才看画的时候，就一直开着手电筒，难怪把这个灭绝师太招来了。
　　她手忙脚乱地按灭灯光，魏主任紧迫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林一直接拉过她的手往操场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别跑！给我站住！”
　　这种情况谁站住谁才傻，魏主任在身后一边大叫一边狂追不舍，林一还有余力吐槽她。
　　晚风从耳边飞快地呼啸而过，但顾采薇毫无所觉，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身前半步正在发力狂奔的林一背影上。
　　他牵我的手了。
　　林一如果知道她此刻的想法，恐怕要提醒一句：
　　“同学，逃命的时候能不能认真一点？”
　　尽管两人都不是什么跑步健将，但欺负欺负魏主任这种缺乏锻炼的中年妇女足够了。
　　林一牵着顾采薇跑到了实验楼的位置才停下来。
　　回头一看已经失去了魏主任的影子，这才来得及甩开手喘了两口，又看了眼顾采薇。
　　才跑了几步路脸都红了，有这么热吗？
　　现在还不算脱离危险，此地不宜久留。
　　林一立即指挥顾采薇：“分开走，你从这个方向回去，要是碰到老师就说去厕所了。”
　　林一把回班级最近的一条路指给了顾采薇。
　　她已经从刚才的失神中反应过来。
　　顾采薇知道轻重，没有演什么“我不走，要走两个人一起走”的脑残剧情，果断转身跑了出去。
　　两个人分开才好脱身。
　　再碰到魏主任都不怕，黑漆漆的她肯定没看清脸。
　　林一对她的清醒很欣慰，所以说，顾采薇后来演不了影视剧可能还是因为智力水平超出行业标准了。
　　顾采薇撤退之后他心中大定，非常从容不迫地绕了一条远路，中途还整以暇地去厕所先洗了个手，带着手上没有甩干净的水滴才往回走。
　　这下戏完整了。
　　可惜他这番准备算白瞎了，回教室的路上畅通无阻。
　　林一进班级的时候看见顾采薇的背影已经镇定地坐在了位置上，手上拿着笔认真做题的样子。
　　其实顾采薇同学现在正在懊恼：
　　哎呀，刚才想问的话都被打断啦！
　　……
　　这两天林一发现，老熊最近非常忙碌，跟自己上学期健美操排练的时候差不多，经常在班里见不到人影。
　　“忙啥呢？”他还真没太关心过。
　　“唉，还不是许磊拖着我非要给我特训，我又不是樱木花道，最多是个赤木刚宪。”老熊说起这个就苦恼。
　　“你想得美，大猩猩有个叫赤木晴子的漂亮妹妹，才能勾搭到樱木花道这种骨骼惊奇、天赋异禀、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你丫能勾搭到谁？”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有个表妹，要不我介绍给你，你来解救我一下？”
　　老熊突发奇想，脑洞大开。
　　林一根本不搭理，他朝顾采薇那边指了指，意思是“比顾校花如何”。
　　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老熊对他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非常不满：“是你的人了么？你就在这儿炫耀。”
　　这种不痛不痒的酸话，林一向来是置若罔闻。
　　不过他想了想，发现老熊对自己有所隐瞒：“不对吧，你不是还参加了蒋紫璇组织的课本剧大赛吗？”
　　老熊扭捏了一下：“那是年级里组织的课本剧大赛，班长只是负责我们班的参赛节目。”
　　“所以她让你演了个什么角色？”林一确实挺好奇。
　　“这个要暂时保密，不然就失去神秘感了。”
　　“狗屁神秘感，演出的时候不是全年级都能看到。”
　　老熊想了想有道理，也就提前透露了一点：“我们班演的是《巴黎圣母院》。”
　　嗯？
　　林一这回真惊讶了，他看着老熊眨了两下眼睛，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真相：“所以你演的不会是卡西莫多吧？”
　　果然，老熊点了点头。
　　我靠，牺牲好大。
　　“钟楼怪人卡西莫多，蒋紫璇让你演这个角色你就演了？啥意思，你很丑但是你很温柔么？”
　　“别瞎说，演什么角色都是为班级做贡献，怎么能像你一样挑三拣四呢？”
　　林一对他的装模作样不屑一顾：“蒋紫璇演爱斯梅拉达吧？跟你有对手戏吧？排练的时候挺开心吧？”
　　看老熊的表情，林一就知道自己的三连击全部命中。
　　他想了想，终于站在狐朋狗友的角度提了个建议：
　　“你是不是觉得练篮球的时候特别痛苦，课本剧排练的时候特别快乐，想不想一直快乐？”
　　“怎么说？”老熊没明白。
　　“我去给许磊点暗示，让他把蒋紫璇给你拉来，怎么样？都不用你自己开口，别说兄弟我不帮你。”
　　“她凭啥听许磊的？”
　　“你凭啥听许磊的？还不就是班级荣誉那一套呗，蒋紫璇还是班长呢，大帽子一扣八成能拿下。”
　　这一招也就高二的时候使一使了，过期作废，高三了谁还管你这个？
　　“这样……不好吧。”
　　老熊有点意动，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虽然许磊不像多嘴的人，但这种事多个人知道，泄密的风险呈指数级增长，他觉得太露骨了。
　　“行吧，你自己考虑好。”
　　林一刚回来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觉得其他人都是小毛孩子。
　　直到在之江图书馆助攻张晓川失败之后，他终于发现自己没办法代替他们做选择。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你知道爱斯梅拉达最后喜欢的并不是卡西莫多吧？”
　　“这可不是啥好兆头啊。”


第82章 白痴的痴
　　俗话说，快乐总是短暂的，而痛苦永恒。
　　这句话对老熊来说，意思是篮球赛还要等到五月份，但是课本剧大赛四月份就到来啦！
　　大型年级活动照例还是在音乐厅举行，入场的时候林一看到陈阳的口袋里鼓鼓囊囊的，随口问道：
　　“藏了什么东西？”
　　陈阳掀开口袋露出一角：“怎么样，这次准备充分了吧？”
　　林一被他的创意逗笑了，因为他藏的是个望远镜。
　　还真的有用，因为十四班不出意外还是在后排的角落入座，凭肉眼是看不清舞台的。
　　“可惜了，上次就应该带的，上次是健美操比赛更有看头。”
　　陈阳还在恬不知耻地懊悔不已。
　　林一没搭理他，十四班这次出场顺序很靠前，老熊他们放下东西就去后台区域候场了。
　　还是上次那俩主持人，一通废话，第一个班级登场。
　　林一对高中水平的课本剧并不太感兴趣，水平就那么回事，关键是怪腔怪调的不说人话。
　　陈阳的兴趣取决于女演员的颜值，不时发出“啧啧啧”的猥琐声音。
　　林一不得不掩面装作跟他不熟的样子。
　　还好很快，十四班的《巴黎圣母院》出场，林一打起精神友情关注了一番。
　　这一段剧情讲得是卡西莫多被绑在广场上示众，围观者百般嘲讽和羞辱，唯有爱斯梅拉达愿意给他喂水。
　　卡西莫多被她感动，从此情根深种。
　　大体上是一出群戏，不过因为卡西莫多是个贯穿始终的核心人物，所以的确戏份吃重。
　　老熊的演技怎么说呢？
　　惨不忍睹。
　　不过他这版卡西莫多形象上就挺成功的。
　　加上班长同学饰演的爱斯梅拉达个子比较小，不报幕的话还以为是《美女与野兽》。
　　老熊不知道同桌对自己的诽谤，一丝不苟完成了演出任务，鞠躬下台之后，好一会儿才回到了班级里。
　　“刚才演得怎么样？”他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
　　“出神入化。”林一违心地伸出大拇指。
　　“哈哈！”
　　虽然知道林一在扯淡，不过老熊还是姑且把它当作夸奖了。
　　后面几段，林一恢复了走神状态，直到陈阳举着望远镜，再次发出了不堪入耳的声音。
　　“上官樱子哎，她穿旗袍居然很合适，哎哟这个岔开的，我靠我靠差一点……”
　　“妈的，狗东西。”
　　林一骂了一句，再次跟他拉开点距离，以示“我不认识这个家伙”。
　　台上现在是一班的演出，演得是《雷雨》。
　　《雷雨》这个剧就……
　　挺雷的。
　　至少涉及到《后妈和继子不得不说的故事》、《哥哥和弟弟同时爱上我应该怎么办》以及《恭喜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等敏感题材。
　　一听就很带感。
　　如果不是一部大师的经典遗作，而是当代的新作品，冲这个剧情梗概林一感觉未必能公开放映。
　　上官樱子演得是繁漪这个角色。
　　虽然看不清楚台上的妆容，但林一回忆了一下，莫名感觉她演疯女人应该会有神奇的化学反应。
　　没等陈阳继续说出什么冒犯的话，已经被隔着好几个座位的张晓川冲过来打断，还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下。
　　“不许偷看樱子！”
　　然后张晓川同学暂时没收了他的作案工具望远镜，回到座位上自己举了起来。
　　……
　　十四班最后拿了一个二等奖，不好不坏的常规水平。
　　一班当然还是一等奖。
　　林一本以为四月份可以这么平静地过去，没想到赵明诚在班会课上又发布了一个任务：
　　“学校要求，在五月中旬组织一次全年级合唱比赛，主题是为祖国喝彩。”
　　“咱们班还是由文艺委员顾采薇同学来组织一下，其他同学要积极配合，有谁不听话你直接来找我。”
　　临中五花八门的活动一年到头都有，要不是林一过于低调，他的高中生涯本来可以更加丰富多彩一点。
　　顾采薇当然大声答应，林一则暗自皱眉，合唱比赛是他最不喜欢的那一种集体活动。
　　其他活动都只要一部分人参加，不报名就能躲过。
　　合唱就不行，必须全体参加。
　　他想了想，去跟顾采薇同学打了个商量，能不能纵容他悄咪咪地溜号。
　　“当然不行，你为什么不参加？”顾采薇断然拒绝。
　　确实草率了，全班都参加只少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说不上悄咪咪，怎么看都是欲盖弥彰。
　　“我这不是怕给班级拖后腿嘛。”林一没有装腔作势，而是真心实意的。
　　林一是个乐痴，但不是痴迷的痴。
　　白痴的痴。
　　这么说吧，他知道“do re mi fa so la xi”这七个音分别对应“1234567”七个数字。
　　但当他们打乱顺序出现在简谱上的时候，林一就得从头到尾不断默数，来确认5到底应该唱so还是la还是fa了。
　　别人是音乐诗人，他是音乐文盲。
　　还有这种事？
　　从小就学音乐，现任合唱团的领唱顾采薇同学不太理解，但她眼前一亮感觉十分有趣。
　　她最近这段时间有点小情绪，好几次故意不搭理林一。
　　导致老熊一度怀疑，林一是不是已经在顾校花那里“失宠”了。
　　林一很快发现，自己去问顾采薇是做了一件蠢事。
　　排练的时候，他本来只打算混在人群当中浑水摸鱼，对对口型不出声就完了，没想到顾采薇没给他蒙混过关的机会：
　　“这样啊，我们每个同学分别唱一遍，一个一个过……”
　　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林一立刻断定。
　　他在轮到自己之前采取了高级忍术·尿遁暂时躲开，然后扣好时间确保顺序已经过了才回到音乐教室。
　　顾采薇好像忘了还有这只漏网之鱼，按着之前的顺序点人试唱，大部分同学都能如期完成。
　　林一松了口气。
　　不过最后快结束的时候，顾采薇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说了一句：
　　“对了刚才林一还没有唱，你留一下。”
　　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在其他同学或暧昧或揶揄的眼神中，音乐教室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干什么坑我？”没有其他人，林一放松了一点。
　　顾采薇绝不承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快点唱，马上下一个班要来了。”
　　林一还能怎么办呢？
　　只好老老实实张口：“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没有一个音是准的。
　　“不对，重新唱。”
　　“风在吼，马在叫……”
　　“不对。”
　　“风在吼……”
　　“不对。”
　　顾采薇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平时林一污蔑她成绩的感觉，一板一眼认认真真地给他纠正，一句一句地带着他唱。
　　直到下一个用教室的班级来敲门，林一才摆脱这种痛苦。
　　“哈哈哈哈哈……”
　　林一落荒而逃之后，顾采薇终于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第83章 冤家路窄
　　“你怎么这两天都来陪我训练？”老熊好奇问道，他们这会儿正在篮球场上。
　　当然是不想被顾采薇抓去唱歌。
　　“当然是怕你一个人被许磊虐太孤单了，不过用不着太感动，我对男人不感兴趣。”林一随口扯淡。
　　老熊信他个鬼，多个人多个伴而已。
　　“哎哎哎，聊什么天啊，林一你不要影响他训练。”不远处的许磊教练十分严格，训斥声马上就到。
　　老熊苦不堪言，只能闭嘴躲远了一点。
　　去年夏至那天他们冒着雨打球感觉格外舒爽，是因为那节是自习课，有一种逃课的快感。
　　现在让他把打球当成作业一样来完成，当然就索然无味了。
　　林一看他样子实在可怜，不得不帮他说句话：“许磊，这么练可不太行啊。你让他一个人练这些基本功多枯燥啊，他以后又不用去打校队，而且上场之后也不一定发挥得出来”
　　他这么说是有根据的。
　　去年六班有一个所谓的神射手，无人防守的情况下可以在三分线外连投连中三十个空篮，场面震撼。
　　结果比赛的时候一上场，连连三不沾，打了半场一分没得，无奈被换下。
　　“得以赛代练啊。”林一提议道。
　　许磊从善如流，马上张罗起来。
　　其实他早想把十四班整支队伍都拉出来练练，现在正好借着林一的口把话说出来了。
　　这回老熊不得不心悦诚服地说一句：“林哥，真仗义。”
　　同样是训练，一群人在线开黑，总比自己一个人单机被虐有意思得多。
　　篮球赛在即，年级里其他班级全都是竞争对手，当然不可能给他们陪练，所以十四班只能内部耍耍。
　　总共十名队员，首发阵容是许磊、钱嘉豪、老熊、陈阳，剩下一个也是熟人，脏话哥李武超，这是他们的当家主力。
　　剩下五名则是替补，其中包括林一。
　　校内篮球赛的时间不长，基本没有战术可言，所以也没有很大的换人需求。首发球员打满全场挺常见的，林一去年就没有捞到上场机会。
　　换人的情况，除了有人受伤或者手感太差，一般也只是给主力一个休息时间恢复下体力。
　　许磊大致均衡了一下实力，把所有人分为两组，他自己带着老熊加三个替补一组。
　　剩下三个主力加两个替补一组，林一在这一组。
　　他们今天打的是半场，断球之后要先出圈，正式比赛的时候能有一个全场，跑动距离更长。
　　这一组里面，林一最熟的人是室友陈阳，他们偶尔能打点小配合。但是没几个球下来，林一感觉这一组快要分崩离析了。
　　所有人都紧皱着眉头。
　　问题出在钱嘉豪身上，他堪称是全场黑洞，球到了手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狗逼独狼，草。”
　　李武超从来不惯着谁，开口就骂：“你他妈是不是眼瞎，就不会传球是不是？”
　　钱公子自诩是个文明人，虽然身高体壮，但是不跟这种粗胚一般见识，直接无视。
　　林一也觉得这样不行，他比较摸得准钱公子的脉搏：“今天是班内比赛，一个观众都没有，你一个人进得再多给谁看呢？”
　　钱公子觉得有理，果然自己持球时间少了很多。
　　当然，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这一组的队员都不愿意传球给他了，宁可剩下四个人来回倒。
　　这样可不行啊，林一知道钱公子这种“不装逼会死”的症状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流川枫为什么可以独？
　　那因为人家是流川枫啊！
　　您钱公子能一个人CARRY全场吗？
　　比赛的时候来这么一出，他自己本来就没朋友倒是无所谓，别连累十四班的复仇大业。
　　林一回头看了下许磊，发现他还抽不出空来关注这边的问题，正在一门心思地调教老熊。
　　“你怕什么呢？你这个身高体重在年级里横着走，再说别人撞你也是他犯规。”
　　许磊已经发现，老熊最大的问题还不是基本功差，而是畏惧身体接触，习惯性往后缩。
　　他有点恨铁不成钢。
　　“我这个……控制不了。”老熊有点讪讪。
　　许磊也很无奈，只能让他多适应适应，和这个相比，投篮准不准他觉得都次要了。
　　真是一个草台班子啊，许磊和林一同时想到。
　　……
　　尽管忧心忡忡，赛前的准备还是没有落下，该有的气势还是得撑起来。
　　十四班今年的比赛服选的是红色的休斯顿火箭。
　　淘宝上买的，人手一件。
　　许磊非常郑重地把意义非凡的11号球衣交给了老熊，那个写满了期待的眼神搞得老熊压力很大。
　　姚明没退役，火箭队还是国内球迷心中的“主队”，希望这身球衣和这个号码能够带来好运。
　　虽然两个月以后，这个公认的国内男篮GOAT就要宣布结束他的球员生涯了。
　　林一只是随便拿了一个号码，他作为替补也没资格挑。
　　就在这样不乐观的情况下，十四班终于迎来了本届年级篮球赛的抽签。
　　这次派出的还是班长蒋紫璇同学，她出发之前其他同学都对她寄予厚望。
　　“班长，抽支好签！”
　　“两个文科班，十三分之二的几率，你可以的！”
　　蒋紫璇同学翻了个白眼，文科班的同学知道他们被你们这帮家伙当成免费经验包了吗？
　　瞎说什么大实话，真没礼貌。
　　过了一会儿，她面色凝重地走回班级，根据她的表情大家已经知道美梦算是碎了。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说吧班长，哪个班这么倒霉碰到我们？”
　　她面色有点古怪：“是九班。”
　　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刚才来抽签的，就是去年来班里闹事那个齐一鸣。”
　　冤家路窄了这不是？
　　她还有句话没说，看到分组结果之后，那个齐一鸣还冲她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比划了个“割喉”的动作。
　　大家都有点意外，齐齐看向站在后面打酱油的林一。
　　林一也很诧异，因为上一次他们的对手可不是九班，看来自己这只小小蝴蝶已经在煽动翅膀了。
　　“看我干什么，正好上次没来得及教训他。别废话，就是干！”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反正他只是个小替补。
　　许磊真的是个称职的队长，他及时站出来鼓舞士气：“剩下那些班里九班算实力差的，一个校队的都没有，我们能赢！”
　　这种时候，没人会认怂，其他人纷纷叫嚣起来：“干了！”
　　“十四班……”
　　“加油！”


第84章 还没资格挑战我
　　赛程很紧凑，没有给太多的准备时间，抽完签之后的第二天下午就开赛。
　　虽然赛制非常随意，赛事组织约等于没有，但毕竟是年级里一年一度的集体活动，十四班的阵仗挺大。
　　老赵亲自来了，他身上也穿着休斯顿火箭队的红色队服。这是他自己买的，质量要好得多。
　　班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来了。
　　包括平时那几个好像粘在座位上，一坐一整天的“学习积极分子”，今天也被蒋紫璇喊来加油助威。
　　“毕竟很可能只有这一场了……”她巧妙地打起了感情牌。
　　就是不太吉利。
　　顾采薇和方怡罕见地出现在同一场合，当然没有同框，只是分别站在场地的两边，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不说水火不容，至少是界限分明。
　　这样就交代得过去了，老赵从来没指望她们两个亲如姐妹。
　　方怡到十四班已经大半年，身边还是她的好闺蜜吴诗羽，这会儿两个女生正对着双方的球员指指点点。
　　肯定不是聊球技，八成是在说颜值。
　　顾采薇身边倒是有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张家琪居然也来了，两个人拉着手一起高兴地叽叽喳喳。
　　按理说她所在的文科班同时也有一场比赛，还专程赶来为十四班加油助威。
　　也对，文科班需要什么加油助威，据说抽到文科班两支上上签的班级，当场就庆祝提前进入下一轮了。
　　太没礼貌了，成何体统？
　　我们肯定不会这么没素质。
　　可惜蒋紫璇昨天的手气怎么这么背！
　　现在双方球员都在各自的半场热身了，林一虽然是替补，但也得上去跑两步，投了几个球找找手感。
　　“唰！”
　　这是陈阳刚刚出手的一个中投，手感不错，空心入网。
　　“陈阳加油！”张家琪在场边大大方方地喊，他们俩的关系至少在十四班是公开状态。
　　陈阳搞怪地扭了扭胯，用一种骚气的姿势挥了挥手。
　　其实他心里暗骂张家琪多事，为什么自己班的比赛不看，跑十四班这里凑热闹？
　　场外的吴诗羽不爽地撇了撇嘴。
　　“林一加油！”没想到张家琪身边的顾采薇也不甘示弱地喊了一句，还挥舞了两下手上的彩球。
　　看着像是去年健美操比赛用过的，不知道她从哪里找出来的。
　　顾采薇同学最近一有机会就抓着林一唱《保卫黄河》，美其名曰合唱练习。
　　把他反复蹂躏之后，好像稍微排解了前段时间的憋屈，终于舍得给林一几个好脸色了。
　　这下搞得林一有点不好意思。
　　他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没听说过全场最漂亮的拉拉队员是为个替补来的。
　　“低调，要注意团结。”
　　他用口型示意。
　　“哈哈哈！”顾采薇和张家琪全都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她们刚才肯定是约好的。
　　十几岁的女孩子，人越多越容易抽疯。
　　这才俩就已经有不正常的苗头了。
　　林一抽空观察了一下对面九班，场边站得满满当当，应该也是全班出动，但是没看到班主任的身影。
　　九班的班主任就是那个“葡萄牙队的球员都特别帅”、“德国队的球员也挺帅”的英语课王老师。
　　看来今天这些小男孩拍皮球的场面还入不了她的法眼。
　　相比之下，老赵还是接地气的嘛。
　　林一还在场边认出一个“熟人”，去年NBA决赛那天，在食堂碰到的那个小个子男生。
　　貌似老熊说过他是九班的，他没穿队服应该是没拿到出场资格。
　　九班的队服是黄紫色的洛杉矶湖人。
　　最显眼的是一个穿着24号球衣的大个子，看着比老熊也矮不了多少，估计得有185。
　　喜欢跳湖的齐一鸣穿着一件8号球衣，这两个号码都是科比穿过的。
　　虽然时间很短，但许磊还是做了足够的功课，他开始给其他人介绍敌情了：
　　“8号齐一鸣，那个24号叫王浩，这两个人是九班的核心主力。”
　　“他们都不是校队的，也就仗着身体条件能欺负欺负普通同学，你们别有压力，只管放开打……”
　　他不是贬低对方给自己涨士气，而是确实不屑。
　　学校篮球场就这么大，大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不定还搭手练过，他这种技术流出身的看不上这种野路子。
　　“不过……”
　　他语气稍微停顿了一下，还是提醒道：“那个王浩打球有点脏，大熊你要小心一点他。”
　　十四班这边在排兵布阵，那边齐一鸣突然从九班的半场，运着球冲了过来。
　　猝不及防，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而且比赛也没开始，就任由他旁若无人地冲到篮下，一个轻松的上篮把球送进了篮筐。
　　“咻一咻！”
　　那个王浩挑事地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其他九班队员跟着大呼小叫起来。
　　看起来非常欠扁。
　　齐一鸣到篮下抱起球，走到林一面前，挑衅地说道：“上次算你走运，找老师打小报告，你也就这点能耐。”
　　打小报告是学校里最被人看不起的，林一知道他自己没干，八成是老赵背后插手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不会否认。
　　齐一鸣转头看了看正在场边怒目而视的顾采薇：“我一定会让她知道，你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林一心说老子还有被叫作小白脸的一天呢？
　　“会夸你就多夸点，我就喜欢你这幅看不惯我又拿我没什么办法的样子。”
　　“哼哼，那是因为以前你老在班里当缩头乌龟。今天老子就要堂堂正正地打爆你！”
　　齐一鸣嚣张地说完，一挺胸想和林一碰撞一下。
　　林一赶紧躲开。
　　他妈的什么破习惯，这个动作太恶心了。
　　老子又不是兄贵。
　　不过嘴炮嘛他向来不怂，他依次指了指许磊、钱嘉豪、老熊、陈阳还有李武超，这是十四班的首发阵容。
　　“你还没资格挑战我。”
　　“看到了吗？这几个人，干你们绰绰有余。”
　　齐一鸣看号码就知道林一的角色是替补，还是替补中比较凑数的那种，不过他不在意，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那我就先把他们打爆，你会看到的！”
　　“嘟！”
　　裁判吹哨示意比赛就要正式开始，齐一鸣这才转身回到九班的队伍里。


第85章 渺茫
　　林一下场之后来到了底线之外的位置，这是他们板凳球员应该呆的地方。
　　“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顾采薇同学拉着张家琪跑过来紧张地问道。
　　林一注意到不远处的赵明诚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心想顾采薇现在越来越光明正大了，连老赵都不避一避。
　　如果刚才乱喊加油还能说是两个小女生一起抽疯的话，现在过来嘘寒问暖就有点说不清了。
　　老赵是知道陈阳跟张家琪关系的，班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他。
　　顾采薇其实没想那么多，齐一鸣冲着林一去明显是因为当初保护自己的过节，她当然很担心。
　　林一暂时没管老赵，他总不能主动跟老赵说“其实我跟顾采薇清清白白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赵可能会罚他把“此地无银三百两”抄写一百遍。
　　“顾采薇同学，请你对我多一点信心好不好，那种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卷毛狒狒能把我怎么样？”
　　林一还能开个玩笑，示意自己状态很好。
　　他没有任何心理压力，按照去年的经验，今年依然轮不到自己上场。
　　开球在即，老赵也收回了目光，没理会这边的小插曲了。
　　学校只有一个专业的篮球教练，全年级同时开赛他当然不可能真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十四班和九班这一场，被预判为水平不高。
　　所以裁判甚至不是个体育老师，而是个教数学的年轻男老师，只是懂规则就被拉来临时凑数。
　　“嘟！”
　　哨声一响，比赛开始。
　　九班的大个子王浩争球成功，齐一鸣接球之后打了个快攻，轻轻一跳上篮得分。
　　球进了，2：0！
　　“啊啊啊！”
　　他双手捏拳大声吼道，还真有点气势如虹的感觉，又跑回去跟王浩击掌庆祝。
　　十四班不慌不忙，李武超开球。
　　许磊带球来到禁区外，迅速寻找了一下其他队友的位置，大体是一对一的盯防。
　　他没犹豫，一个假动作晃开了身前的防守队员突进内线，一个轻松的勾手上篮。
　　2：2！
　　林一远远看着有点羡慕。
　　许磊的运球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但给人一种行云流水的感觉，最后的上篮潇洒异常。
　　确实很帅，难怪篮球队的都不缺女朋友。
　　许磊的风格跟九班那俩货不一样，他来到十四班场边同学面前，把手掌放在耳边，示意来点尖叫。
　　“哇呜呜呜呜呜！”
　　“帅帅帅磊哥，打爆他们！”
　　同学们很给面子，大声响应。
　　双方各来了一个开门红，算是暖了暖场。
　　后面的进攻节奏就没这么流畅了。
　　九班打得不急不躁，他们的进攻核心就是王浩和齐一鸣，特点都是又高又壮，装逼一点可以叫“双塔奇兵”。
　　拉锯了两个来回，王浩挤进内线，上篮得手。
　　和他对位的是老熊，他有点束手束脚的感觉，许磊过去拍了拍他的背：“没关系，再来！”
　　十四班很快还以颜色，这次是钱嘉豪篮下得分，他有力地挥舞了一下手臂：
　　“YES！”
　　钱公子今天手臂上缠着黑色袖套，头上戴着白色发带，架势十足，一副“哥是篮球美少年”的派头。
　　可惜，狗改不了吃屎。
　　得分之后这个家伙的独狼气质又藏不住了，每次持球之后就想自己往里带，队友的情况看都不看，别提传球了。
　　浪费了两次机会之后，许磊就不再分球给他，但是他自己也是对方的重点盯防对象。
　　好在陈阳今天看起来手感火热，在禁区内一个中距离的跳投，出手之后他就感觉有了。
　　“唰！”
　　空心。
　　“陈阳！陈阳！”
　　场边的张家琪激动得跳了起来，拉着顾采薇跟她一起挥舞着彩球。
　　陈阳很骚包地指了指她，又锤了锤自己的胸口，这种动作他做的次数太多，不要太熟练。
    第一节比赛很快结束，比分暂时停留在6：5。
　　别觉得这个分值小。
　　这种业余比赛，时间又比正常的短，实在太菜的话全场下来上不了两位数都有可能。
　　两节之间的休息时间很短。
　　许磊顾不上喝口水，马上拉着几个人紧张地分析道：
　　“陈阳那个球有点运气的成分，其实他们打得比我们舒服。大熊，特别是你，王浩跟齐一鸣明显要打你的点，你不能缩……”
　　他压根没有跟钱嘉豪多哔哔，钱公子要是哔哔有用的话就不会是这表现。
　　比赛继续。
　　果然，第二节齐一鸣和王浩轮番追着老熊打，他经验少本来就紧张，掌握不好分寸一出手又容易犯规，心里更加慌了。
　　钱嘉豪还是一副独来独往的死样子，许磊尝试把他换下去，弄了一个替补上场。
　　但是不行，替补也没什么进攻能力不说，防守都跟不上，不得已他又把钱嘉豪换回来。
　　陈阳也没有再找到出手的机会。
　　刚才是对方不重视才给他露了空档，现在至少在三分线内不能任他来去自如了。
　　没办法，除了给剩下的李武超分了两次球，许磊自己也强行突了几次，体力消耗有点大。
    第二节结束的时候，比分已经被扭转成10：11。
　　许磊下场的时候语气有点着急了：“大熊……”
　　老熊连忙摆手：“我知道我知道……”
　　旁边的赵明诚看出了两个人的心态都不稳定，插嘴道：
　　“熊宇成你不要紧张，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该做什么动作就做什么动作，但是不要怕……”
　　林一给老熊递了一瓶水，拍拍他后背以示鼓励。
　　“钱嘉豪你不要老想着自己表现，篮球是五个人的运动，你要跟队友多配合。特别是许磊，你要听他指挥……”
　　老赵的话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打法上他也提不出意见，但至少稳定了军心。
　　旁边许磊正在拿毛巾擦汗，林一问了句：“下半场你要不要换下来歇一会儿，看你喘得厉害。”
　　许磊摇摇头，他不能下。
　　他一下来十四班场上就没有主心骨了，铁定要崩。
　　这五个人已经是十四班能拿得出手的王牌阵容，其他替补充其量只能给他们恢复恢复体力。
　　林一到目前还没上场过。
　　半场休息时间要长一些，但在这种紧张的情绪下还是感觉一瞬即逝。
    第三节比赛很快开始。
　　一上来，九班就没给十四班调整的机会，一鼓作气连下两城，打出了一波4：0的……
　　姑且称作小高潮吧。
　　比分来到10：15，十四班的机会好像比较渺茫了，要知道上一节他们总共才拿了四分。


第86章 你不配穿科比的衣服
　　老赵在旁边紧张地拍着手：“别慌别慌，防守，防守！”
　　蒋紫璇同学带头在场边为班级大声呼喊助威：
　　“十四班……”
　　“防守！”
　　“十四班……”
　　“加油！”
　　其实场上球员对这些背景声已经充耳不闻了。
　　许磊还是有大将之风的，这种情况下没失了分寸。
　　他发球之前跟钱嘉豪低语了两句，钱嘉豪终于不敢再浪，两人打出一个小配合追回两分。
　　很快一个新的机会又出现了。
　　钱嘉豪持球被挡在禁区外，许磊很机敏地跑出一个空档，一边举手一边大喊：
　　“钱嘉豪！”
　　那家伙瞥了一眼但是下意识迟疑了一秒。
　　电光火石的瞬间九班的防守队员已经及时补位，十四班错失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配合也要看怎么个配合法，钱公子是只要别人配合他的那种，不要他配合别人。
　　妈的！
　　艹你妹！
　　许磊真的想要骂娘了。
　　钱嘉豪这么一犹豫，最后还是没突进去，勉强在外线出手居然投了个三不沾。
　　在篮球场上，三不沾不仅代表一次进攻失败，而且出手的人往往觉得很晦气，会影响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手感。
　　果然钱嘉豪的状态变得萎靡。
　　当然经过刚才那一出，许磊也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九班的情况跟十四班差不多，根本不存在“板凳深度”这一说，替补很少轮换。
　　所以打到第三节快结束的时候，场上球员的体力已经有明显的下降，个别人的手脚明显开始不规矩起来。
　　双方各自又进了一个，现在场上的比分来到了14：17。
　　九班打出了一个凌厉的防守反击。
　　穿着24号球衣的王浩运着球疾冲过来，其他人来不及回防，挡在他前面的只有老熊一个人。
　　“大熊！”
　　许磊在后面激动得大喊，全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
　　老熊下意识地有点想缩，听到喊声咬了咬牙，想起了那句“对全班同学的犯罪”，还是稳住了脚步。
　　对方不知道是体力将尽没掌握好距离，还是没料到老熊居然没有后退，刚一抬手已经迎面撞上了老熊。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指从老熊面颊上擦过。
　　尖利的指甲划破了老熊的皮肤，从脸上带下一条又细又长的血肉，伤口处迅速渗出殷红的血迹。
　　这个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一下子目瞪口呆。
　　场上的人毕竟离得最近，许磊立即指着王浩怒吼起来：
　　“你他妈干什么？”
　　王浩也有点懵，他摊了摊手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他妈还不是故意的，你一个打球的你留这么长手指甲干什么？”
　　这个家伙打球脏是出了名的，许磊对他的印象已经先入为主，这会儿当然觉得他下黑手。
　　不过这话也不无道理，经常打球的都知道哪里最容易受伤，指甲剪干净是最起码的。
　　掉落在地的篮球滚在一边，暂时没人管了。
　　双方队伍的球员全都凑了过来，许磊已经揪住了王浩的衣服，眼看就是一场全武行。
　　那个当临时裁判的年轻男老师都看傻眼了，甚至没想起来应该吹哨制止。
　　场外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明诚，顾不上别的他立马跑了进去：
　　“都别动手！不许动手！”
　　一把拉住情绪激动的许磊，他又张开手挡在了其他十四班男生的面前。
　　老赵毕竟经验足，还算镇定。
　　他首先扫了一眼老熊脸上的伤口，虽然血淋淋的看起来有点吓人，但应该入肉不深。
　　稍微安心了一点，他立马控制住局面：“别打架，不然有理也变没理了。”
　　他先定了个调子，然后跟裁判说：“你去叫吴老师过来，比赛他来做主。”
　　吴老师就是校篮球队的主教练，正在吹不远处的另外一场比赛。
　　不少同学担心地跑了过来，他挥手叫过班长蒋紫璇，仔细吩咐道：
　　“我现在带熊宇成去医务室，你先去教务处找熊老师，你认识吧？让他来医务室……”
　　“然后你去英语教研组的办公室找到九班的班主任王老师，跟她说下刚才的情况。”
　　“让她给那个学生家长打电话，打完之后也到医务室来，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王浩。”立刻有人提醒。
　　蒋紫璇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又问了一句老熊：“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老熊疼得龇牙咧嘴，伸手一摸全他妈是血，不过还是强装硬汉地冲蒋紫璇摇了摇头。
　　赵明诚又跟许磊交代：“比赛的事情你全权负责，输赢都不要紧，但是安全第一。”
　　“不许打架！”他又强调了一遍。
　　许磊是个靠谱的人，刚才一时有点上头，现在已经冷静下来。
　　他呼出口气点点头。
　　老赵几句话说完，抓起老熊就走，蒋紫璇则往行政楼的方向一路小跑。
　　林一看着老熊走向医务室的方向，本想一起跟上去，许磊拉住他的胳膊：“你别去了，比赛还没结束呢。”
　　林一想了想有赵明诚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自己跟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严重的话还得送医院，索性留了下来。
　　不过他转身的时候，正好和对面齐一鸣的视线交汇了一下。
　　齐一鸣先是错愕，然后不怀好意地歪嘴笑了一笑，又拿手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虽然老熊受伤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但是联想到他开赛前放的狠话和现在的轻蔑态度，林一心里已经怒不可遏。
　　妈的，老子懒得跟你一般见识，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了，今天就替你爹帮你涨涨记性。
　　今天这场比赛的胜利，属于老熊。
　　我说的！
　　他对着齐一鸣伸出大拇指，然后翻转过来拇指朝下，用口型说了一句：
　　“食屎啦你！”
　　齐一鸣没看懂他说什么，但是没关系，态度已经一清二楚。
　　他觉得有点兴奋，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吴老师拿着哨子赶了过来，他跟那个年轻男老师交换了场地，由他来吹罚这场“残局”。
　　很不正规，事急从权。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刚才已经听了一遍事情的经过，过来以后没有问任何人，直接快刀斩乱麻地对九班给出了判罚：
　　违体犯规，驱逐出场。
　　两罚一掷。
　　吴老师是学校里在篮球上最权威的专业人士了，没人提出异议。
　　其实学生们都还沉浸在懵逼中没反应过来。
　　那个24号王浩也没炸刺，老老实实往场下走。
　　这时候所有人都没想到，九班的场边队伍里蹿出来一个矮个子的小男生，迎面走到他的身前，指着他大声怒斥：
　　“你不配穿科比的衣服！”


第87章 崴到脚了吗
　　严格地来说，王浩并没有穿科比的衣服。
　　他只是穿了一件跟科比同样号码的湖人队球衣而已。
　　这个场景看着略微有些滑稽，因为那个男孩的身高比王浩差不多得矮大半个头，他指对方的时候似乎只戳在腰上。
　　外表虽然相差悬殊，但小个子的气势至少有两米二。
　　人格光辉简直在闪闪发亮。
　　十四班的同学倒是觉得非常解气，但还有点没弄清楚状况，九班这算是……
　　内讧了？
　　林一对这个正义感爆棚的小男生瞬间好感度＋20，心里把他从科比的“脑残粉”调整为“真爱粉”。
　　被他拦住的王浩愣了一下，才一把推开他，嘴上已经骂道：“你他妈算老几，还来教训我？”
　　“你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想打架吗？”
　　“嘟！嘟！嘟！”
　　吴老师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哨音已经追了过来。
　　为了避免九班直接被取消比赛资格，剩下的同学赶紧上去把他们给拉开了。
　　可惜了，林一倒是不介意躺赢。
　　在吴老师的主持下，闲杂人等全都被赶出场外，双方球员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这场还没结束的比赛上。
　　因为老熊的受伤离场，王浩的犯规离场，首先双方需要各自补充一名上场球员。
　　如果从双方的力量对比来看，这对十四班可能还算有利的变化，但是所有人都宁可意外没有发生。
　　而且，现在第三节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十四班还落后三分。
　　情况并不容乐观。
　　许磊本来打算叫一个刚才轮换过的替补，林一已经主动找上了他：
　　“让我上吧。”
　　“我知道老熊受伤你很生气，但是……”
　　许磊刚才叫住林一并不是打算用他，只是听老赵的话控制局面，实际上依然不信任他的能力。
　　“我想赢，许磊，赢下这场比赛是对老熊最好的慰问。”
　　林一的眼神异常坚定，传达出他不可动摇的决心。
　　时间有限，吴老师已经在催了。
　　许磊没有多少时间考虑，决定先上了再说，反正第三节没多久了。
　　不过他还是补充了一句：
　　“我也想赢。”
　　九班那边，齐一鸣随手抓了一个替补，他转身看到林一上场的时候有点惊讶，继而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顾采薇看着林一的背影，又看了看齐一鸣有些担忧。
　　经过这么多插曲，回到比赛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有点状况外，十四班的两个罚球不出意料都没有命中。
　　好在九班好像也无心恋战，双方的两轮进攻都无功而返。
　　14：17的比分一直维持到第三节结束。
　　九班其他队员对于老熊的受伤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立场不同他们总不能举手投降，相信他们能很快调整过来。
　　所以说，还是得手底下见真章。
　　这次的时间更长，林一没空跟递着水瓶过来关心的顾采薇说话，先跟许磊详细地说明了自己的计划。
　　他需要这个场上总指挥的全力支持。
　　“你看出来了吧？那个齐一鸣在针对我。”
　　许磊点点头，只要不瞎都能看得出来，齐一鸣的敌意根本不加掩饰。
　　“王浩下场之后，齐一鸣是九班唯一的进攻核心。对于这场比赛来说，我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但是他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了，这样就能够给你们创造机会。”
　　“田忌赛马，明白吗？”
　　许磊秒懂，他本来打球就很聪明。
　　论实力，林一是场上五个人里，乃至十个人里最弱的，是十四班的“下等马”。
　　齐一鸣呢，他本来是九班的第二进攻点，王浩下场之后就是第一主力，妥妥的“上等马”。
　　用不着林一真的打爆齐一鸣。
　　只要能牢牢牵制住他不给他脱身，那十四班其他人就能“上驷赢中驷、中驷赢下驷”。
　　办法说起来很简单。
　　但对方也不是牵线木偶，问题的关键在于林一能不能圆满地完成任务。
　　“你能保证控制住他吗？”
　　林一笑了：“你好像小看了我拉仇恨的能力啊，不然去年的事情他至于记恨我到现在吗？”
　　倒霉孩子上次不会是留下什么心理创伤了吧？
　　没关系，多留几次你就习惯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一下自己，林一直接转过头看向九班的位置，齐一鸣果然在远远地注视着他。
　　林一完全模仿他先前的样子，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他已经开始进入引怪模式了。
　　齐一鸣冷笑一声：“一会儿别哭。”
　　许磊觉得有门，不过想起老赵的嘱咐，他担忧地问了一句：“你们不会打起来吧？”
　　“放心吧，吴老师亲自来吹比赛，齐一鸣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再下一次黑手吗？”
　　林一凛然不惧。
　　吴老师以前不知道是不是专业打过球，体格上足够压制所有人，老熊过来都不够看。
　　真动手也无所谓。
　　林一知道打架不解决问题，但是不代表没有这个胆量。
　　商量好之后，十四班所有上场不上场的队员凑到一起，各伸出一只手，大喝一声：
　　“十四班……”
　　“加油！”
　　……
    第四节比赛很快开始。
　　第一波进攻林一就被撞倒在地，看得场边的顾采薇心里一紧。
　　“嘟！”
　　吴老师立刻吹了哨，没有理会齐一鸣的假装无辜，直截了当判了一个犯规。
　　他是故意收紧执法的尺度。
　　因为刚才有人见了血受了伤，两边心里都憋着火呢，不能给他们一点点发挥的空间。
　　不是针对谁，谁冒头就吹谁。
　　齐一鸣也无所谓，还假惺惺地走到林一身边，很有体育精神地伸出手好像要拉他一把。
　　林一当然不会沾他的手，自顾自站了起来。
　　齐一鸣不介意地拍了拍手，用一种胜券在握的语气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太弱不禁风了，这场比赛你们赢不了。”
　　只有这种程度的嘴炮吗？
　　“我也早就跟你说过，碎星湖底有鹅卵石，所以你跳湖的时候崴到脚了吗？”
　　林一甩下这句话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了瞬间黑脸的齐一鸣独自在风中凌乱。
　　“妈的，找死。”
　　他对着林一的背影发狠道。
　　林一转身之后，对着许磊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示意鱼已经咬钩了。
　　许磊点点头示意收到，终于更有信心了。


第88章 我们赢了
　　比赛继续，这次是十四班的进攻回合。
　　许磊果然把球权交给了林一，自己来回试探寻找机会。
　　林一运球跑到禁区外，站在他面前的当然是齐一鸣。
　　“林一！”
　　许磊在内线要球，林一作势要传，齐一鸣早有防备立即封堵了这条球路。
　　没想到林一只是虚晃一枪。
　　他往另一个方向丢出了篮球，已经等在那里的陈阳稳稳入手，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一个标准的跳投。
　　“唰！”
　　球进了！
　　分差缩小到一分。
　　林一跟陈阳击掌庆祝了一下，默契还得是亲室友，他先前只是简单地嘱咐了一句：
　　“找一个最舒服的出手位置。”
　　十四班的场外后援团爆发出一阵欢呼，尤以顾采薇和张家琪最为激动。
　　前者还用尖叫声炫耀了一把过人的女高音。
　　“你不会每次都运气都这么好。”
　　齐一鸣继续无力地威胁，他还以为林一是因为许磊那边传不出，才凑巧传给了陈阳。
　　“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林一当然没有义务提醒他，打球虽然看起来是体力运动，但也要用脑的。
　　交换发球权，十四班非常积极地防守，双方拉锯了一段时间。
　　几经来回，球到了齐一鸣手中，他一个急停转向晃开了盯防的林一，把球送进了篮筐，比分再次拉开。
　　他对自己的这番表现十分满意，冲林一得意地笑笑。
　　林一其实心如止水毫无波澜，但是装作很不甘心的样子对着他咬牙切齿了一番。
　　这当然不是为了让齐一鸣心里爽一下，而是为了对他进行战术欺骗，给他造成误判。
　　情况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但十四班还没有放弃。
　　这次许磊亲自带球过了半场，因为体力消耗太大他几乎跑不起来，完全是用走的。
　　在三分线外他作势要传球，防守队员下意识拦截。
　　没想到他突然提速，直接自己运球趟了进去。
　　这次他已经没有了开始时候的行云流水，上篮的动作甚至有些变形，还好球在篮筐上滚了一圈还是进了网。
　　得分之后他甚至没有力气庆祝，在篮下大口喘着气，背几乎直不起来。
　　林一知道许磊已经到油尽灯枯了，撑着没倒已经算意志顽强。
　　分差紧紧咬在一分。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接近全场比赛的终点，所有人都意识到，现在就是最后一次进攻了。
　　“十四班……”
　　“加油！”
　　“十四班……”
　　“加油！”
　　尽管班长不在，但十四班的同学还是自发地组织起来，助威声虽迟但到。
　　林一带球进攻，这次他目不斜视直面齐一鸣冲了过去，带着坚毅不可动摇的眼神。
　　齐一鸣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
　　他要自己上了！
　　他要报刚才的一箭之仇！
　　他上场时间最晚，体力最充足！
　　没错了！
　　齐一鸣心中大定，就在他张开双手自信满满地准备断下林一手上这颗生死球的时候……
　　林一手上的篮球朝着底线方向再次脱手而出，准确到达了指定位置。
　　是钱嘉豪！
　　那个三不沾之后就毫无建树的他，接球之后脚步不停，一个完美的上篮！
　　球进了！
　　十四班逆转了比分！
　　“YES！”
　　“YES！”
　　“YES！”
　　钱嘉豪的兴奋难以言表，用一种类似超级赛亚人变身的姿势，强有力地甩动着手臂。
　　他骄傲地宣布着是自己绝杀了比赛！
　　吴老师很知机。
　　他知道什么样的结果是最好的，很适时地发出比赛结束、十四班获胜的信号。
　　同时他的心里也有些感慨，这场比赛的水平确实不高，两个队伍只有许磊是校队实力，而且意志顽强。
　　但是很戏剧化。
　　“哦！”
　　“赢了！”
　　场下的替补队员、场外的十四班同学欣喜若狂，纷纷冲进场内和赢球的功臣一起庆祝。
　　九班的同学有点落寞地往场外走去。
　　齐一鸣不甘心地走到林一面前，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
　　“你居然把最后一个进攻机会给了别人！”
　　是的，林一从来没想过自己上，虽然他确实上场最晚，体力最充足。但也是场上十个人里技术最菜，最没有把握的球员。
　　老熊受伤，齐一鸣的态度激起了他的怒火。
　　但他一直清楚自己最大的价值就是吸引齐一鸣的注意力，也很坚决地执行了战术。
　　利用他想要报复自己，同时以己度人地认为自己也想要亲自报复回去的心理，为其他人创造机会。
　　至于最后把球传给钱嘉豪，只是钱嘉豪的位置最好，进球的机会最大，仅此而已。
　　他很冷静。
　　林一决定要替老熊讨还的公道就是赢下这场比赛，现在已经做到了。
　　“是的，所以我们赢了。”
　　“难道你不想亲手赢过我么，亲自终结这场比赛？”齐一鸣不理解。
　　人年轻的时候都有过一种错觉，总是把自己当作什么热血少年漫画里的男主角。
　　醒醒，我们并不是在拍《灌篮高手》！
　　所以是谁给你的自信？
　　林一从来不会有什么“一对一较量”这种幼稚的想法。
　　其实如果实力允许的话，林一倒也不介意自己装这个逼，但是在有更稳妥的选择的情况下，他更在意心里许给老熊的这场胜利。
　　他没打算跟这个家伙多说，所以只是简单重复了一下刚才的话：
　　“我们赢了。”
　　一个小知识点。
　　如果聊天的时候对方开始像复读机一样不停重复，他的真实意思是“老子不想跟你说话，快点滚蛋”。
　　“你要干什么！”
　　顾采薇看到齐一鸣走向林一，立刻拉着张家琪跑过去。
　　人还没到质问就先到了。
　　齐一鸣他看了看正在往这边跑来的身影，最后摇摇头说了一句：“你配不上顾采薇。”
　　什么败犬发言？
　　真是喜欢给自己加戏的年轻人，我觉得你跟钱公子应该能成为朋友。
　　至于我和顾采薇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林一心里腹诽不已，嘴上还是只说道：
　　“我们赢了。”
　　Triple Kill！
　　齐一鸣感觉自己有很多想说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林一堵了回来，心里郁闷得想吐血。
　　他最后还是转身赶上了九班的离场队伍，不过不是被林一的嘴炮击退，而是顾采薇同学已经杀到跟前了。


第89章 大家都是场面人
　　“你怎么样？”顾采薇立刻关心地问道。
　　“能怎么样？我一向是以理服人的。”
　　顾采薇语气带点埋怨：“你为什么要上去啊？明知道那个齐一鸣针对你。”
　　“你记不记得比赛开始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
　　“什么啊？”
　　“你要对我多一点信心啊，顾采薇同学。”
　　如果不是自己这只小蝴蝶带来的变数，根本不会有和九班的这场比赛，老熊当然也不会受伤。
　　这样算起来自己应该算罪魁祸首啊？
　　林一摇摇头甩开了这个无聊的想法，不管怎么说算是老熊有个交代了。
　　张家琪听了几句话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受不了你们两个，我去找陈阳。”
　　她四周看看，发现自己的前室友冯文茜正好拿着一瓶矿泉水站在不远处，于是走过去问道：
　　“茜茜，这瓶水……”
　　“没开过，给你好了。”
　　冯文茜二话不说递给了她。
　　张家琪拿着水走到还在庆祝的其他十四班队员那边，直接朝陈阳丢了过去。
　　“打得不错嘛，今天。”
　　陈阳准确地接到水瓶，直接打开猛灌了一口，才说道：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这时林一和顾采薇也走了过来，所有人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分享赢球的喜悦。
　　许磊步履蹒跚地走向林一。
　　看得出来他已经极度的疲惫，估计在校队打一场比赛都没这么累，不过精神仍然亢奋。
　　他是真的很高兴，高一输球之后他就计划着高二这场复仇，总算是得偿所愿。
　　一雪前耻！
　　不知道是不是打篮球的人都比较豪迈，他不顾两人都是剧烈运动后大汗淋漓湿漉漉的身体，直接给了林一热情的熊抱。
　　林一对这种表达情绪的方式略感不适，当然还不至于推开。
　　还好许磊也只是点到即止，一触即收：
　　“林一，今天这场比赛多亏你了！”
　　“你、钱嘉豪、老熊，还有陈阳，都比我贡献大。”
　　“哎哎哎，啥意思，就我没贡献是吧？”
　　李武超一听这话先不乐意了，这货确实存在感低了点。
　　“哈哈哈哈哈，超哥缺了谁也不能缺了你啊。”林一以笑声作为掩护，赶紧为自己找补。
　　闹了一阵，许磊还是坚持：“没有你，我们赢不了。”
　　“差不多得了，你们两个快点停止商业互吹吧。”张家琪粗暴打断。
　　刚刚打完球，一身臭汗，几人都需要回寝室洗漱一下，相互约好晚上食堂吃夜宵。
　　……
　　晚自习第一节课的时候，老熊回到了教室，脸上医用胶布贴了块棉纱。
　　“怎么样啊？”因为还在上课，林一小声地问道。
　　“没什么大问题，伤得不深。就是当时那一会儿，看着挺吓人。”
　　“那怎么这么久？”
　　“还不是老赵兴师动众的，先是我爸过来了，他差点吓个半死，还好没什么大事。”
　　“过了一会儿九班的王老师，带着那个王浩也过来了。”
　　王老师应该是从篮球场直接把王浩提溜过去的，不过当时比赛正酣，没人有心思关注。
　　“老赵那是帮你。”
　　“是，其实王老师也挺关照我的，过了一会儿那个王浩的父母也来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来劲了，让林一相信他确实没有大碍：“你是没看到，他爸上来就是一巴掌，扇得可响了。”
　　“大声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然后才跟两个班主任道歉，说自己教子无方……”
　　老熊讲得挺过瘾，林一心想大家都是场面人，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然后呢？”
　　“然后他妈上来就哭，说他们当父母的平时工作太忙，没时间管孩子，从小都是爷爷奶奶带的……”
　　“然后就不停地跟我道歉，说要赔我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我爸一句话都没机会说。”
　　城里人果然套路深。
　　“最后是老赵跟王老师商量了一下，说让学校给王浩一个警告处分。”
　　“只要他毕业之前不再违反校纪校规，处分不会记到档案里去。他父母还说要赔钱，我爸也没要。”
　　“搞了半天，你脸上被划了一道，最后是帮王老师管教了他们班一个刺头。”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不过也只能这么着了。
　　难道真的让王浩退学不成？
　　老熊还挺意犹未尽的：“那场面还是有点刺激的。他爸妈让王浩给我道歉，王浩一开始不愿意，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结果又被他爸打了，你看他人高马大的，他爸揍他，他一声都不敢吭，哈哈哈哈哈……”
　　下课的时候，今天并肩作战的几个队员都过来慰问了，老熊把刚才那番话又重新讲了一遍。
　　陈阳嗤之以鼻：“他还不是故意的，他手都抬到哪儿了？也不知道收一收。”
　　这个事儿故意不故意其实也不重要了，而且都处理完了。
　　几个人又聊起了下午的比赛，许磊很感慨地说：“你下场之后，林一主动要求上场，他就负责拉那个齐一鸣的仇恨，给我们其他人创造机会……”
　　总之又把林一吹了一波。
　　林一笑笑不语，自己跟老熊的关系不用多说。
　　钱嘉豪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走到林一身边，亲热地揽着他的肩膀说：
　　“林一你最后给我的那个妙传实在是太及时了，也亏得我反应快，接球上篮一气呵成……”
　　他今天真的，可能是他转到十四班以来，甚至是高中入学以来……
　　最爽的一次。
　　就今天比赛的时候传了一个球，助攻了他最后绝杀比赛的高光时刻，突然就好像要亲如兄弟了。
　　林一明明是出于场上的形势判断才把这个机会给了他，到他嘴里就成了早早认定只有他能“力挽狂澜”。
　　终于满足他人（dang）前（zhong）显（zhuang）圣（bi）的愿望了。
　　林一心里直想翻白眼，钱嘉豪这个莫名其妙的性格真的是太离谱了。
　　还有林一是你叫的吗，谁允许你搭我的肩膀了？
　　“呵呵，不管谁出现在那个位置，我都会传球给他的。”
　　林一非常诚恳地说。
　　钱嘉豪感受到他的拒绝，终于讪讪地收回了手，他本来还想把林一引为“平生第一知己”的。
　　还好他没有说出口，不然林一只会冷漠地回复：
　　谢谢，不必了。
　　林一经常怀疑，这个家伙是怎么完好无损地长到这么大，而不被人打死的？


第90章 爱情它是个难题
　　“Girl when we kiss，Girl when we touch……
　　Could you remember the happy time。
　　I never want you to say goodbye……”
　　吊儿郎当哼着这首不正经腔调的正是陈阳，晚自习下课之后，十四班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食堂走去。
　　林一没有叫上顾采薇，她晚自习下课要是不按时走出校门，顾长歌女士得杀进来。
　　“蒋紫璇怎么也没来？”林一前后望了望。
　　“她稍后就到。”居然是许磊神神秘秘地说道，老熊皱了一下眉头。
　　林一嘿嘿一笑，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不过一行人到了食堂之后，还有意外的发现。
　　“呦吼，这不是吴诗羽同学和方怡同学吗，你们也来吃夜宵么？正好我们要庆祝今天篮球赛大胜九班，不如一起吧？”
　　这轻浮的声音当然是陈阳。
　　将将赢了一分，要说大胜……
　　也不是不可以！
　　其他同学都没多想，只有林一看了眼陈阳，忽然想明白他来的路上为什么这么兴奋。
　　所有人找了个地方落座之后，许磊去买了点吃的。夜宵食堂其实没多少东西可卖，无非是些油炸食品。
　　林一看所有人都兴致颇高，于是提议道：
　　“你来说两句，许磊。”
　　“先等等，人还没到齐，一会儿让班长来说吧……哎，来了，这儿呢！”
　　这会儿从侧门进来的是班长同学。
　　她看到许磊挥手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手上提着一个蛋糕盒，看上去有十寸大小。
　　蒋紫璇费劲地提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你们这帮男生，也不说来个人帮忙提一下。”
　　“就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吴诗羽帮腔。
　　陈阳笑嘻嘻接过话茬：“班长，今天这是谁的生日啊？搞得这么隆重的。”
　　蒋紫璇伸出两根手指：“今天不是谁的生日，买这个蛋糕主要有两个目的。”
　　“一是庆祝我们十四班在篮球比赛中击败了九班，成功洗刷了去年的耻辱！”
　　“二是我们英勇的熊宇成同学在这场比赛中光荣负伤，我代表全班同学对他表示感谢和慰问。”
　　“大家热烈鼓掌！”
　　前面说得还像模像样，不过鼓掌是什么鬼？
　　班长同学总是有把一切好端端的仪式变得幼稚的能力，林一不得不跟着拍了几下巴掌。
　　“些许微功，不值一提。”老熊这货说他胖他就喘，这就开始装起来了。
　　“吃吧吃吧，蛋糕一会儿再分吧。”林一不希得听他在这儿装腔作势。
　　都是自己班的熟人，大家也没客气，直接开动了起来，一边啃着鸡腿薯条，一边三三两两地聊了起来。
　　“下午刚刚打完球，才去定的蛋糕，晚上就送到了，不容易定到吧班长？”林一随口问道。
　　“哈哈，多问几家就行了。”蒋紫璇不在意地摆摆手。
　　“谢……谢谢你。”
　　老熊突然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蒋紫璇没听懂，不过还是下意识地说“没关系”。
　　林一听懂了，他看了眼有点不好意思的老熊，感觉他恐怕自己脑补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这时，另一边的吴诗羽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林一转身看去，发现她被坐在对面的陈阳逗得直乐，伸手作势要打。
　　林一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点吴诗羽，两个人没有熟到能够教她做事的地步。
　　“陈阳啊，晚上怎么没叫张家琪一起来啊？”
　　他突兀地插了一句。
　　吴诗羽瞬间沉默了，陈阳脸上闪过少许不自然，才解释道：“她不喜欢吃食堂这些夜宵，说吃了容易发胖。”
　　“她吃了容易发胖，你自己也得注意身材管理啊。”
　　方怡见不得林一这幅指桑骂槐的样子，她阴阳怪气地说道：
　　“哎哟，林一同学现在不光要管顾校花的事情，连她闺蜜的男朋友的事情也要跟着一起管么？”
　　她还对林一当初的“羞辱”记忆犹新呢。
　　陈阳虽然对林一的多管闲事也有点不爽，但他更清楚方怡可不是为他或者吴诗羽打抱不平。
　　她是巴不得看顾采薇的笑话。
　　嗯，就算看不了顾采薇的笑话，退而求其次能看张家琪的笑话也不错。
　　陈阳还算能分得清楚好赖，他故作亲热地揽过林一的肩膀：“什么话？林哥可是我的亲室友啊。”
　　“你就说今天第四节比赛的那颗传球，除了咱俩之外谁能配合如此默契！”
　　林一把他刚抓过鸡腿油腻腻的手掌从自己肩头扒下来。
　　对陈阳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以后就看他自己了。
　　方怡撇撇嘴没有继续挑拨，她知道真正的好戏还没开场。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吃得七七八八，蒋紫璇这才把蛋糕切开，每人分了一小块，老熊那块当然是最大的。
　　奇怪的是，蛋糕分完之后，并没有人拿起来吃。
　　所有人相互看看，一种诡异的气氛正在蔓延。
　　还是李武超打响了第一枪，他一把抄起自己身前的蛋糕，连纸碟一起煳在了许磊的脸上，他狞笑道：
　　“磊哥，我这块就请你吃吧。”
　　仿佛是发令枪响，一场蛋糕大战就此爆发。
　　太浪费粮食了，多好的蛋糕啊。
　　没等林一多感慨，已经被陈阳糊住了眼睛，他哈哈大笑：“林哥，这是谢谢你今天的传球！”
　　狗东西居然偷袭。
　　林一抹了一把脸，找到陈阳的位置就追杀过去，嘴里大喊道：“陈阳，给我纳命来！”
　　陈阳当然拔腿就跑，全场乱作一团。
　　三位女生已经悄悄退远一点，免得被误伤，其他男生倒不敢过来造次。
　　“啊！”
　　吴诗羽一声尖叫，转身才发现班长同学才是那个需要提防的幼稚鬼，她手上涂着奶油正在哈哈大笑。
　　吴诗羽方怡也跟班长闹作一团，立刻全场没有一个干净人。
　　……
　　由于弄脏了食堂的桌椅和地面，林一他们离开之前，还帮着收工的大妈大叔们收拾了一阵。
　　回去的路上，林一和老熊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老熊见其他人都有些距离，终于按捺不住小声问道：
　　“哎，林一，你说蒋紫璇今天这个蛋糕是不是为我买的？”
　　嗯？
　　自我攻略可还行？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比如其实是老赵叫她买的。”
　　“这……老赵会管这种事？”
　　人果然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不过都相信了还问什么，林一摇摇头不打算再劝他了。
　　联想到先前为陈阳操的心，林一不由哼道：“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
　　“呸呸呸。”没唱两句他自己停下来了。
　　“怎么啦？”老熊问道，他都还没嫌弃林一唱得难听呢。
　　“这个歌名不吉利啊，还是别唱了。”


第91章 天高地厚
　　年级篮球赛的赛制非常紧凑，在十四班战胜九班的同时，另外六场比赛也已经分出了胜负。
　　第二轮的抽签当然还是班长蒋紫璇同学出面。
　　她回来的时候面色凝重，抿着嘴唇对所有人摇了摇头。
　　这得是多差的签呀？
　　所有人心里一突。
　　老熊最是轻松，他脸上虽然是小伤，但是完全恢复之前可以光明正大地不必再上场了。
　　“你就说吧班长。”林一看她这样子有所预感。
　　蒋紫璇低了下头：“我抽到了一支空签。”
　　“空签怕什么，空签是……”
　　主要是班长戏太足，所以其他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遇到了哪个强队。
　　话说回来，能进第二轮的任何一个班对于十四班都是强队。
　　“我们轮空了？”许磊不敢相信。
　　“哈哈哈哈哈，没错，我们轮空了！”蒋紫璇终于放声大笑，她刚才低着头是在憋笑呢。
　　全年级十四个班，第一轮淘汰一半剩七个，变成单数了怎么办呢？
　　没有抽到对手的班级轮空一次，直接晋级四强。
　　是的，就是这么草率。
　　“我靠，第一轮是十三分之二的上上签的机会你没抽到，第二轮是七分之一的机会你居然抽到了，班长牛逼！”
　　听起来其实没差多少啊，不过没人在意这些细节。
　　所有人集体鼓掌热烈庆祝。
　　主要第一轮抽签运气不咋地，所以第二轮大家没敢往那个地方想。
　　于是凭借着班长同学的神勇表现，十四班不仅一举洗刷了高一年级惨败的耻辱，还历史性地打入了年级四强。
　　众所周知，一般来说所谓的四强特指第四名。
　　因为但凡是个第三名他都会自称季军。
　　进入第三轮之后，四个班级两两捉对厮杀，十四班毫无悬念一败涂地。
　　不是十四班不努力，对方是坐拥三名校队队员的卫冕冠军，十四班只是挡在他们车轮前的那只螳螂。
　　赛后老熊安慰大家：“哎，主要是我手上得太不是时候了，如果我还在场上，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对于这种恬不知耻地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所有上场队员以“呵呵”来回应。
　　不过，进入四强之后终于不再是单一淘汰赛到底，两组败者之间还要加赛一场决出第三名，十四班……
　　仍然没有还手之力。
　　实力相差得太远，许磊也就放弃了挣扎，反而当做了一场亲切的友谊赛。
　　连林一都捞到机会上场玩耍了一把，要知道这回可没有齐一鸣在对面跟他“田忌赛马”。
　　林一这次果然一分也没得，他不由庆幸自己之前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季军赛对手也没有太过咄咄逼人，拉开两位数的分差之后，也开始给一些替补机会。
　　比赛就是在这种一片祥和的氛围下落幕的。
　　最后，一雪前耻的十四班心安理得地凭借一胜二负的总成绩把年级第四名收入囊中。
　　……
　　五月的临中，骄阳似火，最近的好消息还不止于此。
　　在中旬举行的“为祖国喝彩”年级合唱大赛里，十四班在顾采薇同学的带领下，凭借一曲《保卫黄河》再次斩获一等奖。
　　老赵依然在班会课上大夸特夸了一通。
　　这次顾采薇比健美操的时候淡定得多，不过事后她神神秘秘地对林一说：“你知道我们这次为什么能拿一等奖吗？”
　　林一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根据木桶原理，一个桶里能装多少水，是由最短的那块木板决定的。”
　　“你就是十四班最短的那块木板，所以这次合唱比赛能够拿到一等奖，都是因为我把你这块短板给特意加长了。”
　　顾采薇图穷匕见，仰天大笑。
　　林一满头黑线，顾采薇最近拿唱歌的话题取笑他还没完了。
　　你会唱歌了不起？你有本事……
　　好吧，你唱歌确实了不起。
　　不过有些人似乎不太认可，方怡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哎呀，有些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同样是合唱比赛的一等奖，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她身边的吴诗羽不知道是真的傻白甜还是故意一唱一和：
　　“你在说谁啊？”
　　方怡瞥了一眼顾采薇，嘴上说道：“当然是一班的上官樱子了，人家不光是这次合唱比赛的一等奖，而且马上就要当上校学生会的主席了呢。”
　　又是上官樱子。
　　这个家伙想贬低顾采薇，还是这么点陈词滥调啊，一点创新意识都没有。
　　林一很想说，和后来薇薇安的黑粉相比，你弱爆了！
　　顾采薇不想搭理那俩货，但是她们还没完没了，吴诗羽一脸懵懂地问道：“学生会换届了吗？没看到公示啊。”
　　“公示大概要到五月下旬吧，不过人选都已经确定了，年级里消息灵通的都已经知道了。”
　　这话倒不是瞎说。
　　林一虽然不属于“消息灵通人士”，但他知道上官樱子确实当过学生会主席。
　　不过林一不打算让她们在这儿肆无忌惮地演下去了，他对顾采薇感慨道：
　　“哎呀，有些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同样是一个初中毕业的，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大呢？”
　　顾采薇虽然自己不跟方怡一般见识，主要是她不擅长斗嘴，但是林一为自己出头她还是很高兴的，所以兴致勃勃地配合到：
　　“你说的是谁呢？”
　　“当然是一班的上官樱子啊，人家高一进校以来，年级排名就一直没掉出过前二十。”
　　“有的人快要两年了，从来没考进过年级前一百，为什么还不头悬梁锥刺股地争分夺秒好好学习，居然还有时间说闲话！”
　　又是年级前一百。
　　方怡对这几个字恨得牙痒痒，不过大家都没有指名道姓，她要是现在自己跳出去才叫对号入座。
　　走着瞧。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拉上自己的闺蜜吴诗羽走了。
　　“她最近老是挑衅你吗？”方怡走远之后，林一问顾采薇。
　　“好像……最近是出现得比较多。”顾采薇压根没注意她，回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
　　林一点点头，这个家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看来是上次给的教训还不够。
　　不过是谁给她挑衅的勇气呢，梁静茹吗？


第92章 下半生的幸福
　　时间来到了6月，学校里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当然是高考了。
　　这一届高三的学长学姐，由于学校去年的失利，在长达一年的时间经历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现在，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终极考验。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本届的成绩如何尚不得而知，学校已经在为明年做准备了。
　　按照临中的教学计划，到高二学年结束的时候，实际上整个高中的知识点已经全部学完。
　　整个高三学年都只是在复习而已。
　　所以学校在高二年级选拔了一批常年稳定在年级头部的尖子生，按照高考同样的形式和监考要求，让他们提前做了一次高考的“实战演练”。
　　这一方面是为了让他们熟悉高考的环境和流程，明年正式进场的时候不必紧张，稳定发挥。
　　更重要的也是希望提前测试他们的学业水平，并且跟今年的高考生比较一下，以确定他们在全省的排位。
　　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了。
　　不过这些跟学渣都没啥关系，林一只能在心里给学姐们默默加个油。
　　学长们就留给学妹加油吧。
　　随着这个学期越来越接近结束，顾采薇心里也越来越焦虑，但是她发现林一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
　　于是晚自习开始之前，林一刚刚回到教室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过去问道：“你最近干吗呢，好像很忙的样子？”
　　高中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没有什么动静能够瞒得过教室里朝夕相处的人。
　　林一倒是哪里都没去，只不过中午午休和下午晚自习之前都跑到学校的电子阅览室上网了而已。
　　但他不能实话实说，因为他去上网是为了一个在这个月初刚刚建立的国内第一家比特币交易网站。
　　比特币在后世的网络上大名鼎鼎，主要是因为与它相伴相生的一系列造富神话，然而很少人真的弄懂过它。
　　受那些真真假假的传闻影响，林一也曾经关注过一段时间，知道一些它的背景和价格走势。
　　比特币是一种加密的数字货币，是2009年的时候由网络上一个叫作“中本聪”的神秘人士发明的。
　　它的特点是总量恒定、发行与交易去中心化、交易记录公开透明。
　　相比于那些难以理解的复杂的技术背景，更为人所津津乐道的是它史无前例、堪称奇迹的价格走势。
　　有记载的第一次比特币交易发生在去年的5月，当时一个美国程序员用一万枚比特币换取了两个总价值30美元的披萨。
　　每个比特币仅值0.003美元，但从此它的定价出现了。
　　到林一重生之前，比特币的价格最多达到多少呢？
　　大概6.9万美元一枚，是它最初价格的2300万倍。
　　两块钱的彩票，就算中了500万大奖，也才“仅仅”翻了250万倍，差了整整一个数量级。
　　难怪它如此令人疯狂。
　　林一重生的时候，没有背过彩票号码，也不记得股票走势，除了知道酱香科技的茅台是只大牛股之外完全是个门外汉。
　　所以从去年6月份靠着世界杯期间攒下第一桶金之后，整整一年的时间他没有任何动作，就是在等待它的出现。
　　林一曾经考虑过是不是在虚拟货币这个行业深耕，毕竟后世风光无限的币圈大佬层出不穷，留下无数都市传说。
　　现在入局还算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但两个理由让他望而却步。
　　第一个原因是他的年纪。
　　他今年还没有满十八周岁，从法律上来说没有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
　　现在不管是去投奔谁，还是拉个草台班子自己单干，别说没有人把他当回事，连个正经的工商执照都办不下来。
　　至于要跟爸妈说自己高中没毕业就辍学创业，除了被打断狗腿他想不到第二种结果。
　　第二个原因则是……
　　虚拟货币的法律地位一直比较尴尬，否则那些所谓的币圈大佬也不至于一直遮遮掩掩藏头露尾。
　　先行者总是会面临这样的问题，无论时代最后证明他们到底是先驱还是先烈，对于林一来说他都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这个年月，明明还有很多朝气蓬勃的行业可以选择，为什么要去趟这样的浑水呢？
　　所以没有太多犹豫，他最后只是选择了择机买入一部分比特币，然后静待升值、高位套现。
　　林一回到这里之后为什么没有心急火燎地去赚钱呢？
　　因为对于一个重生者来说，无论是“前途”还是“钱途”他都从来没有担忧过。
　　财富自由，唾手可得。
　　另外一个有意思的发现是，听起来似乎是一种高科技产品的比特币，它在国内的第一个交易网站的创始人，只是一个没有上过大学的鹿城商人。
　　在这之前，他从事的行业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汗蒸生意。
　　这个网站还没有上线的时候，国内有限的比特币交易居然是通过淘宝实现的。
　　现在网站刚刚开通，交易量还非常小，林一除了跟踪网站上的交易价格之外并没有贸然下手。
　　他发现目前的价格偏高了。
　　虽然他能“预言”比特币未来将要一飞冲天，但2011年还可以称作它的上古时期。
　　林一判断现在应该是处于阶段性的高位，他完全可以等价格低一些再入手。
　　判断错了也无妨，对于他来说任何时候买入都不会亏，现在没人能比他更笃定，只是赚多赚少的区别而已。
　　总之他最近投入了不少心血，以致有些疏忽了其他事，他想了想找了个模棱两可的理由：
　　“我去电子阅览室查点资料。”
　　顾采薇其实没有在意他去哪里，但是她想问的事情怎么都问不出口，上次林一生日原本是最好的机会，可是被魏玲娟给打断了。
　　“叮铃铃……”
　　犹豫的功夫，晚自习的上课铃又响了，她不甘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顾校花刚才又找你说什么？最近她找你找得有点勤啊。”老熊的八卦属性看起来是死性难改了。
　　“聊人生、聊理想。”
　　林一随便糊弄道，他大概知道顾采薇想说什么，但他还没考虑好怎么开口。
　　老熊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又问道：“那你最近干啥去了，总是看不到人，不会是在躲她吧？”
　　林一对他的脑回路表示惊奇，不知道他怎么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只好多说了一句：
　　“我去电子阅览室追求我下半生的幸福去了。”
　　下半身？
　　老熊飞快地往他腹部以下的位置瞄了一眼，没想到林一居然是这样的人，看来是顾校花对他太过严苛了。
　　不过……
　　“哎，下次帮我也拷一份。”
　　他拍了拍林一，递过来一个移动硬盘。
　　林一：？？？


第93章 做好事不留名
　　今天又是一个夏至。
　　中午的时候顾采薇把老熊赶跑了，她自己也没有带小尾巴张家琪，只有她和林一两个人一起来到了食堂。
　　在楼梯拐角的时候，她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道：“林一……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哐当”一声，一个铝制的保温盒落在地上。
　　原来她刚才过于专注，没有注意到拐角那边正在下楼的两个瘦小身影，一下子撞在对方身上，打翻了她手上提着的保温盒。
　　顾采薇抬眼看去，是一个不认识的老奶奶，身边居然是十四班教生物的唐老师。
　　她正要蹲下身去捡的时候，林一已经抢先一步提了起来，递给了那个老太太，说了一声：
　　“奶奶，我们很有缘分啊。”
　　原来被顾采薇撞到的老太太，就是林一三月初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去虎跑打泉水的“乡下老太太”。
　　老太太今天不是上次那一身粗布衣服了，倒是依然素净简朴，只是看起来像个城里老太太了。
　　如果那天这么穿恐怕也不会被李三才骂作“乡欧宁”了。
　　不过她看起来可比唐老师明显要苍老，难道……
　　老太太一眼认出了林一，她笑了一下转身说道：
　　“老唐，这就是我前两个月跟你说的在公交车上给我让座那个的男同学，你还记得吧？”
　　她还转身介绍了一下：“这就是我爱人。”
　　唐老师记性好得很，他指了指林一两人：
　　“这位男同学刚好跟一个歌手同名，女同学你叫顾采薇，你们两个都是高二十四班的，我没记错吧？”
　　两个学生都是容貌不俗，虽然上课从不举手、下课从不提问，唐老师还是印象深刻。
　　林一他们当然点点头，顾采薇不好意思地说：
　　“不好意思师母，我刚才上楼梯不小心，我看您这个盒子弄脏了，我给您拿去洗一洗再还给您吧。”
　　老太太固执地往身后一藏：“不用，我自己洗一下好了。”
　　唐老师一锤定音：“别在楼梯上抢来抢去的，你们都挡着后面同学了，这样你们先去吃饭吧，吃完林同学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他就牵上老太太走了。
　　“唐老师不会是把你叫去骂一顿吧？明明是我撞的。”
　　顾采薇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林一好笑：“你把唐老师跟师母当成什么人？我上次在公交车上碰到过师母，还给她让了座，唐老师应该是要说这个事儿吧。”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都没说过？”顾采薇很好奇。
　　“之前不知道她是唐老师的爱人啊，刚刚碰到才认出来。”林一之前确实没当回事。
　　“让了个座，这么久了她还记得你啊？”
　　林一心想终于有人问到这件事了，可能这就叫好人有好报吧，于是就跟顾采薇讲（chui）述（xu）了一番他“智斗肥大叔”的故事。
　　“这个李三才也太讨厌了吧。”顾采薇很嫌弃。
　　林一点点头，没办法这种讨厌的人就是存在。
　　被这么一打岔顾采薇好像忘记自己一开始想讲的事情了，但是饭后她非要跟着林一去唐老师的办公室。
　　“你去干什么？”
　　“万一呢，唐老师要是为刚才的事情说你，我得站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啊。”
　　其实顾同学没什么正经事，只是想瞧个热闹。
　　“咚咚。”
　　“请进。”
　　林一和顾采薇推门进去的时候，唐老师正拿了个开水壶正在泡茶，他倒没惊讶，平淡地问了一句：
　　“怎么两个人一起来了？”
　　顾采薇抢答：“唐老师，我来给师母道个歉，师母对不起。”
　　说着就直接鞠了一躬。
　　老太太侧了半边身子，让开她这一礼：“嘎漂亮的小姑娘，我老太婆受不起的。”
　　顾采薇忽然觉得很亲切：“师母您一点都不老，不过您去食堂怎么还拿个保温盒啊？”
　　老太太简单说道：“我来给老唐送饭。”
　　顾采薇还待再问，唐老师打断道：“行了别虚头巴脑的，自己搬椅子坐吧。”
　　林一从旁边一手提了一张椅子回来，和顾采薇分别坐下，俩人手端端正正放在膝盖上。
　　一副洗耳恭听的小学生架势。
　　唐老师笑了一下：“别这么紧张，叫你来呢，主要为上次公交车上的事情谢谢你。”
　　“我爱人跟我说了，为了跟她让个座还跟个流氓吵了一架，差点打起来了。小伙子胆色是还可以的，小姑娘眼光不错。”
　　他这句话让顾采薇在旁边闹了个大红脸。
　　唐老师伸手在林一胳膊上捏了两下，摇摇头：“不过身体太单薄了，虽然高考很辛苦，但也要抽时间锻炼。”
　　“现在的高中生连三千米都下不来，我们那个时候都是跑一万米的。”
　　“作为她的爱人呢，我得感谢你。但是作为你的老师，我得说你两句，那种情况下没必要逞这个能。”
　　“上次是运气好，不然真的跟那个倒插门的打起来了，打不打得赢另说，你一个重点中学的高二学生，跟他比拳脚算什么本事？”
　　“要记住，安全是第一位的。”
　　顾采薇看着林一眨了眨眼，刚才跟我说的好像没这么危险啊？
　　林一知道来了免不了被念叨几句，不过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当然只能点头称是。
　　“我也不是你的班主任，就不跟你说太多了。不过我有句丑话要说在前头，你千万不要指望我生物考试的时候给你放水。”
　　“没意义你知道吧？高考的时候可不是我批卷。”
　　他一本正经地强调了一下。
　　“不会不会。”林一本来就没有这种奢望，连连摆手。
　　这个唐老头看着就不像好说话的人，今天他觉得已经“生动”很多了。
　　唐老师想了想：“这样吧，我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让他在班级里表扬你一下，省的你做的好事没人知道。”
　　“你们高二十四班的班主任是物理组的小赵是吧？”
　　林一听到一声“小赵”微微愣了愣神，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以唐老师的资历绝对有资格这么喊。
　　但是他可没兴趣出这个风头：“算了算了唐老师，做好事不留名嘛，其实那天正好是学榜样日。”
　　他既然推辞，唐老师也不会勉强，他点点头又嘱咐了一句：“我记得以前你从来没来问过生物问题。”
　　“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最怕生，但是问题不能隔夜不然越积越多。”
　　“今天大家算是认识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
　　他还没忘记旁边的顾采薇：“你也可以过来。”
　　“谢谢唐老师。”
　　顾采薇甜甜地笑了一下，她其实不会用到这个机会，但是觉得与有荣焉。
　　她想了想又主动问道：“我刚才听师母的口音跟我老家有点像，师母您不会是越州的吧？”


第94章 朴实无华
　　唐老师说话的时候，老太太坐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插，听到顾采薇问她才点点头。
　　“真的啊师母，你是越州哪里的，我是……”
　　林一没想到还有这种认亲的展开，他看了眼旁边唐老师的脸色。
　　唐老师倒是不以为意，反而很感慨：“你们师母老家没什么人了，也有些年没回去了。难得碰到一个小老乡，用家乡话聊几句还挺亲切的。”
　　“说起来越州话蛮好听的，听起来跟唱戏一样，你们师母以前最喜欢听越剧了。”
　　他微微扬起头露出追忆的神色，像是想起一些年轻时候的往事。
　　顾采薇听得眼前一亮：“越剧我会唱的呀，师母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唐老师很意外：“你会唱越剧？现在年轻人里听这个的都很难碰到了啊。”
　　“我妈妈以前也是唱越剧的，我小时候学过几年。”顾采薇没好意思说顾长歌女士评价她是三脚猫。
　　老太太不置可否，老头反而来了兴致，期待地一挥手：
　　“来，试试。”
　　顾采薇是不怯场的，清了清嗓子张口就来：“我家有个小九妹，聪明伶俐人钦佩，描龙绣凤称能手，琴棋书画件件会……”
　　这是越剧名篇《梁祝》中的经典唱段《我家有个小九妹》，讲的是女扮男装的祝英台以小九妹为名引导梁山伯去向她提亲。
　　林一对传统戏曲是一窍不通的，不过越剧是以越州当地方言为基础的，唱词倒是大概齐能够听懂。
　　老头已经闭上双眼，摇头晃脑很是享受的样子。
　　老太太没他这么多戏，但还是很投入地听着。
　　唱段不长，顾采薇收尾之后才替自己谦虚了一下：“我唱的不好，唐老师跟师母多担待。”
　　唐老师还沉浸在刚才的氛围里，感觉自己手上还差一把折扇，老头很感兴趣地问道：
　　“确实差点意思。不过看你的模样就知道，你妈妈的扮相差不了，她是哪一派的名家？”
　　顾采薇摇了摇头：“妈妈不是哪一派的名家，她年轻的时候想进越剧团没能进得去，所以后来也不唱戏了。”
　　“可惜，可惜。”
　　老太太倒是很满足的样子，顾采薇又用越州话和她聊了一会儿，唐老师看了看表：
　　“今天谢谢你们，陪我们两个老的解闷儿来了。下午的课也快要开始了，你们赶紧回教室去吧，我下午也还有课要上呢。”
　　林一刚才完全插不上话，这会儿才准备和顾采薇一起告辞。
　　顾采薇还有些恋恋不舍，问了一句：“师母你下午还在吗？”
　　老太太看了一眼老头，才点点头说：“我等老唐下班之后一起回去。”
　　“那我下午再来看你，师母。”
　　唐老师没有领这个情，他挥了挥手：“下午你们好好上课，赶紧去吧。”
　　回去的路上，顾采薇还一直念叨：“林一，我觉得师母看上去好温柔啊，好像我过年的时候在老家遇到的一个奶奶。”
　　林一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这么投缘：“她的年纪本来就是你奶奶，而且刚才也没夸你唱得好啊？”
　　顾采薇鼓了鼓嘴，可是她夸你了啊。
　　她决定不理林一这个家伙了，不过刚走两步又想到一个主意，马上跟他分享道：
　　“我想起来了，去年教师节的时候，班长还说唐老师都没要我们班给他的贺卡，你说我下午去送给师母好不好？”
　　林一不置可否，回到教室之后顾采薇果然去找到蒋紫璇要去年的那张贺卡。
　　“我想想……”
　　“好像被我放在寝室里了，我第四节课下课之后去拿给你吧。”
　　班长同学有时候看着孩子气，其实做事很稳妥，给唐老师写的贺卡就算他不要，也没有随便乱扔。
　　于是下午课程结束之后，顾采薇催着蒋紫璇回到寝室找到了那张贺卡，看了看自己又添了一句：
　　“祝唐老师和师母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后面还画了一个可爱的兔子表情。
　　又递给林一：“你也写一句，快点。”
　　林一接过看了看，吐槽了一句：“人家老两口已经是白头偕老了呀。”
　　“别废话！”
　　行吧，林一又在空白处添上一句：“祝唐老师和师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真没创意。”来自顾采薇的反击。
　　“简单点好，最美好的愿望都是朴实无华的。”
　　整张贺卡已经满满当当，其实还有些不伦不类的，因为其他同学写的都是“教师节快乐”的主题。
　　“要不重新写一张？”林一提议。
　　“算了，再晚他们该走了，赶紧去。”顾采薇风风火火，还非得拉上林一。
　　他们赶到的时候果然唐老师夫妇两人正在收拾东西，顾采薇赶紧双手把贺卡递上：
　　“师母，这是我们和班里其他同学的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老太太看了眼老头，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来这是曾经送给过他的那张贺卡，但他点点头说：
　　“给你的，你自己做主吧。”
　　于是这才接过去，顾采薇主动摊开：“师母您看看吧，这两句是我和他写的哦。”
　　老太太摇摇头：“我不识字的。”
　　“呃……啊？”
　　顾采薇有些措手不及，一下子没有接上。
　　林一其实也很意外，但这反应太失礼了，他马上说道：“师母，要不我们两个给您读一下吧？”
　　“行了行了，没怪你们，还没吃晚饭吧？赶紧去，不然食堂的菜都凉了，我自己回去会给她读的。”
　　唐老师又轰人了。
　　“那师母您还会来学校么，下次我可以再来找您吗？”顾采薇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太太点点头，这次她难得话长了一点：“老唐的胃不好，吃不惯学校的饭菜，我经常在家做了给他送过来的。”
　　顾采薇这才放下心，两人告辞离开。
　　不提顾采薇出去之后怎么反省懊悔，办公室里唐老师和老太太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老头一马当先往外走去。
　　老太太起身之前想到了刚才的问题，她确实没有介意，不过准确地说她其实还是认得几个字的，比如说……
　　她看了眼教师工位右上角，那是办公室的名牌，方便第一次来的学生找人，上面写着三个字：
　　唐培英。


第95章 如果你说
　　两人出了办公室后，走了一段距离她顾采薇拿手遮着小声开口：
　　“我刚才是不是太没礼貌了，不过师母为什么不识字啊？我真的没想到，她看起来挺有气质的呀。”
　　省级重点中学最优秀的特级教师，爱人居然是个文盲？
　　林一想了想，如果是她上次那副打扮，也许就说得通了。
　　不过他没有做过多猜测：“你下次注意就行了，师母没有怪你的意思，唐老师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走吧！”
　　林一和顾采薇还没走出行政楼，身后响起一个恐怖的声音：
　　“你们俩在这儿干吗呢？”
　　靠，小赵。
　　哦不，老赵！
　　两人转过身，果然是班主任赵明诚，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林一默想了一下，准备大事化小：“我们去找唐老师去问生物问题去了。”
　　地点不能撒谎，查监控这种事情老赵真干得出来。
　　可惜，老赵太了解他们是什么学生了：“就你们两个还去问生物问题，怎么不见你们来问我物理问题？怎么，要不要我亲自去问一下唐老师？”
　　好吧，那只能实话实说了，林一想了想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个……说来有点话长。”
　　“到我办公室来说。”老赵今天不值班，本来是要下班回家了，高三之后就没这么轻松了。
　　没想到刚好碰上这一出，只好又折返回去。
　　林一和顾采薇对视一眼，无奈跟上。
　　“说吧。”
　　也不说让我们先坐下，这是拿我们当犯人审呢，林一心里吐槽。
　　他从头说起，一直从三月份的公交车说到中午食堂的相遇，然后又说到刚才去送贺卡。
　　老赵点点头：“嗯，我听明白了，林一在公交车上见义勇为今天正好碰到了，不过顾采薇怎么还有你的事情呢？”
　　顾采薇解释了一番她和唐师母是越州老乡，两人比较投缘，她又起意来送贺卡的事情。
　　她最后还提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赵老师，你知道唐师母为什么不识字吗？”
　　老赵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在场，他想了想既然有这段缘分，林一以后可能还要和唐老师打交道的。
　　“跟你们说说也无妨，不过回班里就不要传了，毕竟是人家的隐私。”
　　“唐老师是老三届的知青，他的爱人是他在插队的时候娶的，那个年代农村里女孩从小就下地干活，没上过学很正常。”
　　“后来呢……”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索性直接跳过去：“反正唐老师回城的时候没有抛妻弃子。”
　　“他为了能把自己老婆孩子一起调回来，主动申请去西部高原上，支教了好几年。”
　　“那个时候条件多艰苦啊，你们现在想都想不到，唐老师身体不好就是在那边留下的病根。”
　　他说道这里也有一些感慨：“你们不要看唐老师平时特别严肃刻板的样子，其实他很重感情的。”
　　“唐老师十多年前教过的学生，从国外寄回来的明信片，他很宝贝的。”
　　赵明诚想起了自己，年轻刚进校的时候唐老师已经是生物组的顶梁柱了。
　　什么叫为人师表，什么叫言传身教？无非是从前辈身上一点一点学过来。
　　一所学校的师风师范就是这样一代代传承下来的。
　　他叹了一口气：“等以后你们毕业了，有空的时候回来看看他，唐老师就会很高兴了。”
　　老赵毕竟不是多愁善感的小姑娘，他很快收拾好情绪：“好了，故事也听完了，我们来说说正事儿。”
　　他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枸杞茶，独自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
　　“先说你吧林一，见义勇为是应该表扬，正好是唐老师的爱人也算有缘，你以后跟着唐老师多学点东西，对你没坏处。”
　　林一刚才只是简单说了让座，没有多讲那个李三才的事情，所以老赵没有提醒他注意安全。
　　“行，你先回去吧，好好复习啊。马上又是期末考试了，别整天吊儿郎当的。”
　　林一看了眼顾采薇，觉得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老赵这里：“老师，您说完我们一起回去吧。”
　　顾采薇歪头看他，抿了抿嘴唇。
　　这句话说得其实很冒险，搁平时老赵早就“你算老几还跟我讨价还价”骂过来了，对男生他一向这么粗暴。
　　不知道是不是顾采薇在场的关系，今天他还很平静，观察了一下两人的反应，居然认可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就直说了。”
　　“顾采薇，你妈妈已经跟我打过招呼，说你下个学期要准备出国的事情就不来学校上课了，这个你知道吧？”
　　顾采薇头垂得更低了，但是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依然没有说话。
　　“所以你的成绩我也就不说了。”
　　“但是我想说你可以不在乎，但是别人不能不在乎，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走你这条路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赵一直觉得跟女同学谈心是件困难的事情，所以也点到即止，只是说：“今天的事情我会告诉你妈妈的。”
　　他又转向林一，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林一，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你来找我，说你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这一年你确实成熟了不少。”
　　“所以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你这个年纪学习是第一位的。”
　　林一能说什么呢？
　　当然是点头称是，并且不停保证一定会全心全意投入在学习上。
　　还好老赵没有让他当场再立个“考进年级前多少名”的军令状。
　　老赵觉得训得也差不多了，这才挥挥手让他们滚蛋。
　　林一和顾采薇走出行政楼的时候，发现她特别沉默，于是问道：“想什么呢，要不要去食堂吃个饭？”
　　顾采薇摇摇头，突然往左手边指了指：“我们去那边坐一下吧。”
　　那是碎星湖旁的长椅，竹廊上来来往往的学生都能看到。
　　林一觉得跟顾采薇坐在那里太引人注目了，但他察觉到顾采薇的情绪有异，所以没有拒绝。
　　两个人落座之后，顾采薇开口说道：“林一，你说唐老师和师母看起来明明那么登对，没想到他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
　　她其实对那个时代没有太多的了解，但是能够体会到老赵简单的话里包含的分量。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复杂的感受。
　　林一也有所触动，这是他上辈子并不知道的事情，他在脑海中回味了一番：“可能这就叫相濡以沫吧。”
　　“相濡以沫……”
　　顾采薇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睛越来越亮。
　　她把目光放在碎星湖里的锦鲤，忽然期期艾艾地说道：
　　“林一，如果……”
　　“如果你现在跟我说，让我不要出国了……”
　　“那我就不去了。”


第96章 You know nothing
　　顾采薇的声音很轻，但是两个人坐得很近，每一个呼吸林一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说完这句话，然后紧紧咬着嘴唇，面色酡红像是喝了酒，根本不敢看林一的眼睛。
　　林一没想到她这么大胆，他下意识地说：
　　“现在……好像还没到时候。”
　　顾采薇瞪大了眼睛，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从林一的表情中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所以我这是……
　　被拒绝了？
　　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湿润，泫然欲泣的样子，在林一反应过来之前，猛地捂住了嘴巴往教室方向跑走了。
　　林一在原地呆若木鸡。
　　靠，好像说错话了！
　　但是现在追过去好像也不是事儿，刚才已经有很多同学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把目光投过来了。
　　他没兴趣被别人围观一场偶像剧。
　　林一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最近因为忙于比特币的事情所以他对顾采薇的暗示一直视而不见，难道……
　　是我的潜意识在回避？
　　他忽然觉得没有胃口，于是放弃了食堂直接绕道回到了宿舍。
　　寝室里有三个人，浴室里不知道是谁在洗澡，陈阳斜倚在床上玩手机，不知道是跟谁发短信。
　　还有刘鹏飞，居然在桌子上看书。
　　高三越来越近，学霸也感觉到压力了啊。
　　陈阳最先发现了他：“哟呵，这不我们林哥吗，下课的时候我看到你跟顾校花一起出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男人可不能太快啊。”陈阳猥琐地笑着。
　　骚话连篇，狗东西。
　　林一今天情绪不佳不想跟他斗嘴，挥挥手算是打招呼，直接扑倒在自己床上。
　　陈阳还未察觉，继续不停嘚吧：“你喜欢印度神油还是蓝色小药丸，美国原装进口，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念在我们兄弟一场给你打个狠折……”
　　“啪！”
　　刘鹏飞从桌上随手抄起一本单词红宝书丢了过去：“闭嘴吧你，没看到林一心情不好么？”
　　陈阳这才有所发现，看林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跟个死尸似的，他还想抖个机灵：“咋的啦林哥，是不是顾采薇那个女人跟你炸毛啦？”
　　“我早跟你说女人不能太惯着她们，你看我对张家琪什么时候给过她好脸色……”
　　“啪！”
　　这次是林一抽起了自己床上的枕头丢了过去。
　　陈阳讨了个没趣，终于停止了哔哔，寝室里恢复了清净，只有浴室的水声和桌子上偶尔的翻页声。
　　林一在床上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在自己手边，寝室里还有刘鹏飞和张晓川两个人，陈阳已经不见踪影。
　　刘鹏飞还是在桌前看书，也许刚才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刚才在里头洗澡的应该是张晓川，他见林一醒来跑过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都听说了。没关系，只要你像我对樱子那样对她一往情深，她早晚会被你打动的。”
　　林一无语，易哥平时就是这么催眠自己的么？
　　我的情况哪一点跟你一样了？
　　你听说什么了？
　　陈阳这个狗东西……
　　算了，没意思。
　　自己感情出了问题，还怪兄弟瞎关心是挺没品的。
　　林一觉得意兴阑珊，他也没解释，想到自己睡过去之前的事情，还特地跟刘鹏飞道了一声谢。
　　刘鹏飞虽然平时在班里、寝室里都不太积极，其实一直冷眼旁观看得比谁都清楚，如果性格好一点的话这位也是能善解人意的。
　　“求心理安慰的话，一小时两百。”他头也不抬。
　　算了，这也是个装逼犯。
　　林一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看了下手表没时间正儿八经吃顿饭了，于是下楼到小卖部买了块面包，边走边啃往教室走去。
　　没想到在竹廊的位置碰到古校长迎面走来，他点了点林一：“吃游食噢。”
　　还好古校长没有打算亲自抓纪律分这点小事，脚步没停直接擦肩而过。
　　虚惊一场，林一更加郁闷。
　　流年不利啊。
　　进教室的时候他习惯性往顾采薇的座位看了一眼，空空荡荡书包也不在，应该是不参加今天的晚自习了。
　　林一在座位上坐下，掏出作业本正打算开始写，教室后门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喊：
　　“林一，你给我滚出来！”
　　是张家琪，她杀气腾腾的样子，全班同学纷纷好奇地回头看。
　　难道事情已经发了，可是为什么找的是林一而不是陈阳呢？
　　方怡纳闷地想。
　　陈阳这会儿没在教室，不然他应该会出面制止一下张家琪。
　　好吧。
　　林一为了避免她造成更大的动静，立刻站起来走了过去：“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胆小鬼！”
　　张家琪非常不屑，不过为了顾采薇的隐私考虑，还是主动往楼道间走去。
　　“林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两人刚刚站定，张家琪已经迫不及待地责问出口。
　　林一倒是很镇定：“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怎么说的……你还有脸问，她说她主动跟你表白，结果被你拒绝了？！！”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荒唐的话了你知道吗？”
　　“顾采薇诶，顾采薇诶！”
　　“从我认识她起喜欢过她的男生可以填满学校的操场，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啊你这个王八蛋！”
　　看得出来张家琪的情绪非常激动，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林一不得不手掌下压示意她控制音量。
　　林一非常清楚，顾采薇不仅惊艳过许多人的少年时光，未来还会惊艳一个时代。
　　“我知道。”他很肯定地点头。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张家琪像只暴怒的小狮子，手指几乎怼到林一的脸上。
　　“我们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她哭，刚才她哭得那么伤心，我的心都要碎了你知道吗！”
　　“她是多么快乐的一个小太阳啊！”
　　林一只能苦笑：“如果我说这是个误会，你相信吗？”
　　“哈！”
　　张家琪怒极反笑，她露出嘲讽的表情：“林一，其实我真的特别理解你。顾采薇是那么单纯、那么美好的一个女生，遇到她之前我以为这种人应该只在电视剧里存在。”
　　“她就是这么独一无二，如果我是男生，我也觉得自惭形秽。”
　　“但是，如果你觉得自己配不上顾采薇的话，你为什么要靠近她呢，一开始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不好吗？”
　　“就九班齐一鸣那次，你以为没有你她会怎么样吗？我告诉你我豁出命去都会保护她的！”
　　“如果你不敢回应她的感情，那就请你从她眼前彻底地、永远地消失。”
　　“你还让她转告我，要当心陈阳怎么样，我告诉你陈阳至少比你有种得多！”
　　张家琪终于把手指戳在了林一的身上，一字一顿地说：
　　“林一，你太可笑了。”


第97章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有一段时间，林一特别羡慕陈阳。
　　不是羡慕他女朋友换得快，一茬接一茬没有长过三个月的……
　　好吧，不完全是。
　　主要是羡慕他能那么洒脱、那么随意，好像从来没有被男女感情所困扰过。
　　羡慕那种游戏人间的态度。
　　用陈阳自己的话说叫：“床伴可以来回换，心态永远是单身。”
　　他一度怀疑，那可能就是所谓的“自由”。
　　当然，后来他发现陈阳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林一没有介意被拿来和陈阳比较，只是觉得人生有些课程必须得自己亲自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
　　张家琪发泄了一通之后情绪也平复了很多，她最后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双眼，又指了指林一，意思是：
　　“我会盯着你的。”
　　这才余怒未消地离开了。
　　林一在原地站了站，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直到晚自习铃响之后才回到了教室。
　　这是为了不想让人来问东问西，可惜他忽略了身边的同桌才是临中八卦总教头。
　　老熊感觉自己的八卦之魂前所未有地熊熊燃烧，为了避免刺激林一才极力地抑制住兴奋：
　　“跟顾校花吵架啦，怎么闹这么大？张家琪都杀上门来了。”
　　林一懒得插科打诨，直接沉默以对。
　　老熊脑筋一转，居然能猜中一鳞半爪的：“不会是因为老赵吧，他找你们了？”
　　靠！
　　林一转过去严肃地对着他：“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吗？现在你还有最后一次自救的机会。”
　　其实这个因素微不足道，不过老熊还以为真的是赵明诚强力干预了，赶紧亡羊补牢：
　　“上个月篮球比赛之后，老赵在班里找了几个人打听你们两个的事情。”
　　“我寻思他也没什么动作所以暂时没告诉你，再说你最近行踪诡异人都找不到嘛。”
　　他脑补的剧情是：赵明诚狠心棒打鸳鸯，林一无奈屈服，顾采薇伤心欲绝，张家琪打抱不平。
　　居然……
　　差得也不太远的样子，这就是职业吃瓜选手的实力吗？
　　林一知道他八成被老赵威胁了：“下不为例啊，以后有这种事情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还有以后吗？”
　　老熊说这句话的时候，用一点点余光瞟着林一的表情。
　　林一看他这样子有点来气：“怎么你很希望我跟她劳燕分飞，从此不相往来吗？”
　　老熊郑重声明：“作为你的兄弟，我肯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不过有这个希望的男生不在少数啊。”
　　“你猜猜就刚才张家琪吼你那一下，班里有多少男生心里大声叫好？”
　　林一很惊讶：“居然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么像人话的，我都有点不太适应。”
　　“什么叫像人话？呸呸呸……”老熊很不满。
　　过了不久他又忍不住说道：“哎，你知道十班的事情不？高一刚开学的时候，这个班的风水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立马成了十对情侣。”
　　“后来他们班主任火了，把那些情侣的家长全叫来，当面让他们写保证书，要专心学习不搞男女关系。”
　　“结果你猜怎么着？”
　　“虽然每个人当场都写了，实际只有两对是直接分手了，剩下大部分都是转入地下，只不过一起糊弄糊弄老师和家长而已。”
　　“所以我说，你们不用太把老赵当回事，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不就好了。”
　　连女朋友都没有的男生，最爱给别人出谋划策。
　　都是闲的！
　　林一看他好不容易长篇大论地讲了个故事，这才说道：“不是老赵的事儿。”
　　“不是老赵……”
　　老熊消化了一下，才幽怨地说：“那你不早点告诉我，我还在这儿叭叭半天。”
　　林一抱拳拱了拱手，表示“心领了”。
　　老熊虽然受了挫折，但还是兴致不减，校花的八卦不是天天有的：“那是什么事儿啊？给我讲讲，我保证不说出去。”
　　“呵呵。”
　　“负隅顽抗。”老熊还没有放弃，开始运用自己的“专业能力”分析起来：
　　“不是老赵的事情，也就是说问题出在你们两人之间。”
　　“张家琪来找你兴师问罪，说明是你伤害了顾采薇，所以答案呼之欲出了，难道是你抛弃了她？”
　　老熊一副柯南君上身的样子，摆出“真相只有一个”的经典姿势。
　　他一直以为两个人早就确定关系了。
　　林一摸了摸鼻子，这个货连蒙带猜的，居然也能说出个七七八八，他一次性丢出了否定三连：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老熊没有搭理，他现在的状态好像破案上瘾，不停自己默念着“抛弃，为什么抛弃……”
　　这次他花的时间有点久，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莫名散发出一种胜券在握的气场。
　　“林一啊……”他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等待林一接口。
　　林一当然不会给他这个脸。
　　老熊也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林一啊，你知道最近我们班值周的时候，陆博文去了哪个班级么？”
　　他们是高二年级最后一个班，所以直到学期末的时候，才轮到当值周班。
　　林一还真没关注，不过他也可以猜，当然是正在恋奸情热的小学妹王思源那个班。
　　“你猜得没错，他去了小学妹那个班。”老熊好像能听见他的心声。
　　说这个的目的是？
　　“当初陆博文表白的时候还是你帮的忙，听说你之前也鼓励过他，还给他们牵过线，你觉得他们俩般配吗？”
　　王思源眉清目秀的，竞争个班花还是有资格的。
　　老陆呢，又黑又壮，从颜值上来说确实……
　　稍逊一筹。
　　王思源还是学生会的后起之秀，成绩不知道咋地，但是老陆成绩也不咋地啊。
　　这么算的话……
　　“你也觉得不般配，你觉得他们俩能走到最后吗？”
　　当然不能，在这件事上他是真正的预言家。
　　所以呢？
　　“所以，就算明知道他俩走不了太远，你依然不仅没有阻止陆博文，反而支持了他。”
　　“这事儿怎么搁自己身上就想不明白了呢？你这是当局者迷啊！”
　　“谁说初恋一定要有结果？不要压力太大啦。”
　　老熊终于打完了这套精心设计的组合拳，浑身舒爽，感觉自己刚刚指点了一只迷途的羔羊。
　　说得很有道理，下次不要再说了。
　　林一翻了个白眼：“这真的是个误会。”
　　“那你说你是为什么？”
　　林一忍无可忍，决定打断这个家伙的施法：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你知道什么叫名士风流吗？”
　　“叩叩”。
　　老熊正准备拆穿某人的时候，教室后门发出了两下敲击声，晚自习的值班老师表情严肃地出现在门口。
　　他走进教室，在林一和老熊的桌边站了半天。
　　然后又在班里来来回回晃了好几圈，直到变得落针可闻后，才飘然而去。


第98章 不许走
　　值班老师不知道的是，他刚刚离开十四班教室，林一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是的，林一觉得与其跟老熊浪费时间辩解，还不如抓紧时间把问题解决了。
　　他有九成的把握顾采薇还在校园里。
　　虽然她人不在教室，书包也消失不见，但是这幅样子回家的话一定会被顾长歌女士看出端倪，她不会回去。
　　会在哪儿呢……
　　林一先到高二四班的教室外，这是张家琪所在的文科班。
　　他透过后门的玻璃窗观察了一圈，没有找到张家琪的背影，但在一个空着的座位上看到了两个书包。
　　多出来那个是顾采薇的。
　　而且张家琪也不在教室，林一心里更有底了。
　　他先跑到操场上，把主席台四周来来回来翻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这是当时老陆表白的位置，也是林一生日那天她送画的地方。
　　操场其他地方一览无余的就没必要看了，临中根本不存在什么小树林这种角落。
　　体育馆晚上锁门了进不去，他们曾经在这里排练过健美操的双人动作。
　　他又绕到图书馆和实验楼，这两个地方晚上黑漆漆是没人的，被老师抓到很难解释，他迅速地扫了一圈。
　　还是没有。
　　他觉得教学楼的可能性很小，那还不如直接待在张家琪的班里，但是现在也不得不去搜寻一番。
　　每一层的楼道、所有的犄角旮旯他都仔仔细细看了，依然一无所获，他的心不断下沉。
　　他最怕的是两个人躲在张家琪的寝室，就算是晚自习时间，只要跟宿管大妈说一声身体不舒服，还是可以进去休息的。
　　那样的话他就不好进去了，闯女生宿舍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校规不是摆设。
　　有些高中男生喜欢用“我为你违反校规”这种愚蠢的方式自我感动，林一当然没有这么幼稚，他决定再找不到就打电话。
　　不过在经过教学楼南楼的四层走廊时，他看到那条通往行政楼的连廊，突然福至心灵。
　　阁楼，临中之巅！
　　去年期末的时候，他在老赵办公室挨完训，想上去散散心的时候，遇到了正在为文理分科而烦恼的顾采薇。
　　原来我已经回来这么久了。
　　原来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林一没有犹豫，直接拉开铁门闯了进去，听到楼上传来些许的脚步声，他知道这回找对了。
　　他忽然感到振奋，两步并作一步迈上台阶，刚刚踏上第二层的铁制楼梯就有一个身影出现在上方，一个紧张的声音传来：
　　“老师，我……”
　　“咦，怎么是你？”
　　出声的当然是张家琪，林一知道她这个时候出来挡在楼梯口，肯定是准备堵枪眼的。
　　八婆归八婆，闺蜜的义气还是有的。
　　本来张家琪以为来的是值班老师，才打算自己下去认罚，只要不暴露楼上藏着的另一个人。
　　林一没理会她的诧异，继续沿着台阶上去，抓着栏杆从侧面绕过挡路的张家琪，踏上了顶楼的平台。
　　张家琪一犹豫的功夫，没来得及拦住他。
　　昏暗的灯光中，林一只能看到顾采薇的轮廓，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阁楼边缘的瓷砖上，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来，辨认出是林一之后愣了一下，又赌气地偏过了头。
　　“你来干什么？”张家琪非常称职地出现在两人之间，挡住了林一的视线。
　　“我有话跟她说。”林一既然找到了人，心安了许多，也没有着急忙慌。
　　“她现在不想见你。”张家琪下意识就拒绝。
　　虽然知道她对顾采薇没恶意，林一还是忍不住想吐槽：“这个事情，最好还是问一下本人的意见吧。”
　　她没好气地瞪了眼林一，又转身蹲到顾采薇身边，牵起她的双手，小声说道：“采薇……”
　　顾采薇反握住张家琪，好像在从她身上汲取力量，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家琪，你先回教室去吧。”
　　张家琪猜到是这个结果，心里叹了口气，不过站起身面对林一的时候又是一副小狮子的样子：
　　“我就在楼下等着，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喊我。”
　　“你站在楼下的话，容易把老师招来。”林一指出了这个安排的风险。
　　“家琪，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去教室找你。”顾采薇镇定了很多，她语气平静地说道。
　　张家琪指着林一，咬牙切齿地威胁道：“林一，你要是再欺负顾采薇，我饶不了你！”
　　放完狠话才转身下了楼。
　　林一这个时候找过来，意思显而易见，但是作为闺蜜她不能就这么随便算了。
　　阁楼上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林一走过去挨着顾采薇身边坐下。
　　顾采薇往另外一边挪了挪，离他远了一点，故意恶狠狠地问道：“你要说什么？”
　　林一笑了，这种语气后来应该称作“奶凶奶凶的”。
　　他没有理会顾采薇的回避，伸头凑近了一点，借着照射进来的月光，看到她脸上两行泪痕。
　　“刚才哭过了吗？”
　　他伸手好像要去拂拭泪痕，顾采薇稍微后仰躲开了。
　　“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的话，张家琪跑到班里把我大骂一顿，我这算不算是被冤枉了？”
　　“哼！”
　　顾采薇气不过，举起小粉拳打了他一下，不想理他了。
　　不过这一次，林一没有任由她锤，他忽然伸手捉住了顾采薇的手腕。
　　顾采薇猝不及防，这还是头一回，但她还没打算原谅这家伙呢。
　　她使劲抽了两下，还是挣脱不开，气急说道：“你再不放开，我就告诉家琪你欺负我。”
　　林一并不怕张家琪，不过他还是松开了。
　　因为顾采薇挣扎的动作有点大，硬抓着的话白嫩的手腕上就要出淤青了。
　　顾采薇好不容易挣脱，嗖得站了起来：“你要是没什么话要说的话，我就要走了。”
　　“不许走。”
　　林一再次伸手，在黑暗中捕捉到她的另一只手，这次她没有握拳，手掌是摊开的。
　　手掌对手掌，十指紧扣。
　　这次能够牢牢控制住了，顾采薇甩了两下没有甩开，林一还特别讨人厌地笑了一下。
　　“哪有你这样的？”顾采薇气得跺脚。
　　“不是你自己说，如果我叫你不要走，你就会留下来的吗？”
　　顾采薇愣住了：“你是说……”
　　“对，不要走。”
　　“我要你留下来。”
　　顾采薇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幸福命中了自己，让她产生了片刻的晕眩。
　　然后无尽的欣喜在心底开出花来。


第99章 你最好听
　　顾采薇在晕晕乎乎中不知过了多久，一时觉得心满意足，一时又觉得不能这么轻易地答应。
　　不然堂堂顾校花也太跌份了。
　　于是她侧过身不看林一，口是心非地说：“我反悔了，谁叫你这么久才说，过时不候。”
　　“不准反悔，我不接受反悔，你又没有说一定要在什么时候之前说出来。”
　　林一牵着她的那只手轻轻一拉，顾采薇也没有太过抗拒，顺势坐回了他身边。
　　顾采薇又抽了两下，林一紧紧握住不放，她用另一只手锤了一把，才又气又笑地说：
　　“你耍赖！”
　　她的手掌细腻光滑、手指纤细修长，握着很舒服。
　　林一笑笑：“就算我耍赖好了。”
　　顾采薇还不解恨，又锤了两下：“什么叫就算，本来就是！”
　　林一没有接口，顾采薇也没有再说话，小阁楼里忽然安静了片刻，但比之前自然了许多。
　　“哎。”
　　还是顾采薇先忍不住，林一转过头看着她。
　　“那你下午为什么不说，害我这么难过……”
　　她委屈地噘了噘嘴巴，“是家琪去把你骂醒了吗？”
　　“她……提醒了我一些事情。不过我本来就是要说的，是你跑得太快了，当时我都还没讲完。”
　　顾采薇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无耻之徒居然还倒打一耙：
　　“那还是我的错咯？”
　　“是一个误会。”
　　林一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凶险，于是飞快地把话题岔了开去：
　　“不过确实，我自己在寝室的这段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林一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沉吟了一下道：“你知道张家琪来跟我说了什么吗？”
　　“她说她去大骂了你一顿，帮我出气了。”
　　林一无语，帮她自己出气吧。
　　“她说你是一个快乐的小太阳，问我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幸运，我说我知道。”
　　顾采薇心里挺受用的，但嘴上“切”了一声。
　　“你可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你将来会是多么的光芒万丈。”
　　林一把他最大的秘密稍微掀开了冰山一角。
　　薇薇安第三次摘得知音奖的时候，颁奖词里写到“她注定要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独一无二的音乐精灵，十四亿人的共同记忆”。
　　“我为什么不相信，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很喜欢我的好不好？除了某个有眼无珠的家伙。”
　　顾采薇没有听懂林一的弦外之音，不过林一低估了顾校花的自信啊。
　　林一苦笑了一下，好吧，也省的我透露太多。
　　“反正呢，上一次是我自己错过了这个机会，这一次我早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等一下，你说上一次是哪一次？”
　　“嗯……在你不知道的很久很久以前，我为了能够和你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已经开始偷偷地努力了。”
　　“能有多久？我们高一开学才认识啊。”
　　“比那还要久。”
　　顾采薇以为他在瞎扯，不过她还蛮喜欢听的：“骗人！那你为什么要偷偷努力不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啊，我害怕你知道了之后没有反应，更害怕你知道了之后有反应。”
　　“为什么啊？”顾采薇有点迷糊。
　　“如果你没有反应，说明我只是一厢情愿，我的努力都没有意义。如果你有反应，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啊。”
　　“你要准备什么啊？”
　　“嗯……就算不能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至少也要有一辆酒红色的玛萨拉蒂吧。”
　　“哈哈！”
　　《大话西游》的梗顾采薇当然知道，至于后面那个“典故”是关于她自己的。
　　高一的时候有一次她在教室里偶然说起，喜欢杂志上看到的一辆酒红色的玛莎拉蒂，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
　　那之后找她表白的男生就少了很多。
　　“那你要是一直准备不好的话，我岂不是要等到……头发花白了。”
　　她没有说“人老珠黄”，觉得不吉利。
　　“是啊，所以……我回到了这里。”
　　“而且，这一次我不想再等了。”
　　林一终于对顾采薇讲出了这个秘密，虽然现在的她听不懂，他握着她的手还是紧了一紧。
　　很奇怪，到底是我在等还是你在等？
　　顾采薇确实觉得莫名其妙。
　　还没有人教过她察言观色，但是她敏感地发现了林一的情绪波动，反过去用力握紧了林一。
　　“我就在这里啊。”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林一胸口涌出一股暖流，心里大受感动，他笑了一下说：“顾采薇你真的是个小太阳啊。”
　　“你才发现啊！”顾校花不满地扬了扬下巴。
　　傲娇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顾采薇。”
　　“嗯？”
　　“你跟张家琪说，你对我表白，然后被我拒绝了啊？”
　　“家琪乱讲！不对，是你乱讲！家琪才不会这样讲呢，我怎么可能……哼！”
　　林一没有纠结这个：“那……如果我对你表白的话，你会拒绝我吗？”
　　她不置可否：“那你试试看啊。”
　　林一抓起她的手掌用双手握住，眼神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说出了深藏许久的秘密：
　　“我无数次见过这座城市凌晨四点的灯火，每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就能看到你的笑容，虽然我知道那只是个广告牌。”
　　“我一直追寻着你的脚步，去过许多你曾去过的地方，却唯独不敢真正和你迎面相遇。”
　　“我曾在山呼海啸的人群中跟他们一起高喊你的名字，并非是因为激动，而是怕我独自坐在那里被你看到。”
　　“我做过许许多多的蠢事，但其中最蠢的一件就是没有把这个秘密早点告诉那个最有资格知道的人。”
　　“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所以他给了我再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人潮汹涌我会牵你的手。”
　　“顾采薇，我喜欢你啊，你听到了吗？”
　　这句话，迟到了足足有……
　　十一年。
　　顾采薇以前收到过很多很多情书，虽然她自己不会拆，但是张家琪会拿出来取笑啊。
　　有抄泰戈尔的，有抄古诗词的，也有过真正才华横溢的文学少年，原创的情诗写满了几张信纸。
　　论水平，比林一这段毫无准备的拙劣表白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
　　然而那些都没有打动顾采薇，她觉得……
　　林一说得最好听。


第100章 赞美学姐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知道了的意思啊。不然怎么样，应该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说说什么叫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一没有继续逼问，有些话不是非要掐着脖子说出来才算数，他觉得感受到彼此的心意已经足够。
　　不过女人真是记仇啊。
　　他以为这个坎儿已经迈过去了，没想到顾采薇又绕回来了，于是斟酌了一下说道：
　　“你相信我吗？”
　　“嗯……勉勉强强吧。”
　　本来是相信的，不过经过今天下午的事情，林一的信用在她这里暂时跌到了谷底。
　　“有一件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我本来打算在那之后才向你妈妈摊牌的。”
　　“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有你要跟我妈妈摊什么牌啊？”
　　顾采薇不满意他这个说法，好像把妈妈当成了坏人似的。
　　林一没说太细：“不过现在说也没关系，你可以告诉她，你打算参加明年各大院校的音乐特长生选拔。”
　　“如果能拿到降分至一本线录取的话，就可以尝试参加高考了。”
　　这当然不是她要走的路，但是现在节奏已经被打乱了，林一只能提出这么个权宜之计。
　　“对哦！”
　　顾采薇眼前一亮，她当然不是为了参加高考而开心，而是下个学期不用离开学校了。
　　高考虽然是在明年的六月份，但高三同学的升学较量早已开始。
　　从这个暑假起，大学招生夏令营、数理化生等学科竞赛、自主招生考试、特长生考试等等都要陆续排上日程。
　　用老赵的话说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其实这条路顾长歌女士早就为她设想过，不过以顾采薇的成绩T大就算给她降60分录取她也摸不着边。
　　当然，她也没有觊觎过T大。
　　不过即使有其他名牌高校给出一本线录取的条件，她也很可能上不了线。
　　这才是顾长歌女士安排她出国的原因。
　　“我回家就告诉她。”
　　顾采薇觉得林一还算靠谱，帮自己把理由都想好了。
　　林一制止了她的跃跃欲试：“不急，等期末考试考完之后再说也来得及。”
　　他不是怕顾长歌女士，没必要节外生枝。
　　“那好吧。”顾采薇好像解决一桩心事，心情大好，于是从善如流。
　　“林一。”她又叫了一声。
　　“嗯？”
　　“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什么约定？”
　　“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要像今天这样立刻找到我，我们之间的误会不可以过夜，好不好？”
　　“那你也不能乱跑，得让我找到才行啊。我刚才以为你在张家琪的寝室，都在考虑去闯女生宿舍了。”
　　“哈哈，你敢！宿管大妈会把你打死的。”
　　“真是不公平啊，凭什么女生进男生宿舍直接大摇大摆，大爷连问都不问，男生进女生宿舍就成了十恶不赦……”
　　林一又扯了一会儿闲篇，觉得今天晚上的危机已经过去，看了看表说：
　　“晚自习第一节课就快要下课了，你先下去吧，不然课间的时候再出去就太引人注目了。”
　　他自己无所谓，没人认识他。
　　两个人刚刚冰释前嫌，顾采薇有点不舍，她脸红了一下说：“那我今天晚自习就在家琪班里了。”
　　“那样也好，省得你回班里，其他人又疑神疑鬼。”
　　比如老熊那种不可救药的八卦分子。
　　“那……你把手放开啊。”
　　林一这才发现，他还牢牢握着顾采薇的一只手，于是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要记住，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松手的！”
　　顾采薇觉得自己的耳后很痒，还好光线昏暗看不出耳根红了没有，她赶紧挣开手掌，小跑着离开了这个阁楼。
　　林一多等了一会儿，以免过于点背两个人同时落网。
　　直到下课之后才走下楼，果然来来往往的同学根本没人在意他从临中之巅出来。
　　也就是顾采薇选中了这个地方躲藏，不然的话林一是不会在晚自习的时候来这里说悄悄话的。
　　被值班老师堵住连跑都没得跑。
　　而且他没记错的话，临中之巅是有监控的。
　　同学，你们学会了吗？
　　……
　　第二天是个周四，顾采薇再次出现在教室的时候已经神色如常，看不出曾经发生过任何问题。
　　老熊啧啧称奇，不停向林一打听他是怎么“化腐朽为神奇”的，当然被林一无视。
　　这两天学校里最热闹的事情是什么呢？
　　2011年的高考出成绩啦！
　　今年之江省有个特别离谱的规定，据说是为了遏制大众和媒体每年高调炒作“高考状元”这个话题。
　　所以尽管每个考生都已经能够查到自己的分数，但文理科全省前三百名考生的具体排名却没有一起公布。
　　林一有理由怀疑，是临安市教育界被前一年甬城市定海中学的超神成绩给吓到了。
　　其实这种自欺欺人的措施毫无意义，全省头部的中学就那么多。
　　出分以后每个学校以班级为单位迅速统计了本校尖子生的分数，然后大家相互比较一下排名就出来了。
　　何况排名不出，让前三百名的考生怎么填报志愿呢？
　　通常来说，第一个知道真实排名的是T大和P大的招生办，第二个拿到结果的就是媒体。
　　这天晚自习的时候老熊兴奋地给林一介绍：“看到校门口的采访车了吗？”
　　林一没看到，不过这一届的成绩他心里有数。
　　“听说前三百名的排名已经出来了，高三年级有一个姓王的学姐是今年之江省文科状元！”
　　老熊的语气隐藏不住的兴奋。
　　去年临中高考失利，虽然受到非难的主要是学校和老师，但是在校学生也深感憋屈。
　　状元！
　　无论怎么严禁炒作，在几千年科举制度的浸润下，这两个字的神圣性是不容置疑的，足以作为对那些质疑乃至攻击最有力的回应。
　　古校长也是一个妙人，尽管那些见风使舵的媒体已经堵在了校门口要求采访他，但他就是一直不露面。
　　最后实在躲不过去了，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其实我们去年也考得挺好的。”
　　有点傲娇了啊，古校长。
　　不过林一关注的不是那些，他想的是既然这一届高三学生已经超额完成了“刷声望”的历史任务……
　　那么我们这一届就不必遭受那些非人的虐待，能够安安耽耽地度过一个宁静祥和的高三了吧？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赞美学姐。


第101章 是心动啊
　　不理会高三年级解放后的彻底狂欢，高二年级仍然要经受期末考试的折磨。
　　这个周日，林一比平时的返校时间提早了不少，他跟于秀娟女士报备的理由是回学校抓紧时间复习。
　　这当然是扯淡，实际原因是顾采薇同学给他发了短信，勒令他今天早点到学校。
　　林一不知道她搞什么名堂，不过还是服从命令，所以吃完中饭就从家里出门了。
　　到学校的时候正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他去寝室先丢下了行李，然后才去到教室。
　　里面还空无一人，到跟顾采薇约好的时间还有些距离，所以他只是给顾采薇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自己已经到了。
　　然后拿出作业本开始刷题，过了不知道多久，感觉一阵香风靠近了自己，下意识向旁边转头。
　　正准备捉弄他的顾采薇同学反而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特意凑到他耳边的脸，差点发生亲密接触。
　　“你干嘛突然转过来？”她对捉弄失败耿耿于怀。
　　林一好笑：“应该是我问你吧，好像是你在我身后鬼鬼祟祟的想要吓我吧？”
　　“谁叫你不回我消息，我都进教室了还没发现。”顾采薇振振有词。
　　林一看了看手机确实有未读短信，应该是刚才太投入了，于是也不跟她争辩，上下打量了她。
　　她今天似乎是用心打扮过，扎着精致的麻花辫披发，戴着一个漂亮的大大蝴蝶结。身上穿了一件泡泡袖雪纺长裙，脚下是一双低跟的吊带凉鞋。
　　林一不确定是不是化了淡妆，看起来特别光彩照人的样子。
　　虽然还是少女感十足，但跟平时朴素简单的女高中生装扮大相径庭，已经很有亭亭玉立的风范了。
　　顾采薇发现林一在观察她，捏住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非常期待地问道：
　　“好看吗？”
　　“好看。”林一实话实说，没有一丝谄媚的成分。
　　“哈哈，算你识相！”
　　顾采薇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走吧。”
　　“去哪里啊？”林一对今天的安排真的一无所知。
　　“你跟着来就知道了。”
　　顾采薇带的方向真的神奇，居然是操场，落后半步跟着的林一心中觉得十分怪异。
　　不过随着越来越接近目的地，林一终于发现了，顾采薇找的是东侧学校围栏的一个缺口。
　　是的，学校的铁制围栏在六合路方向这一段，有一个能容人高马大的男生通过的破洞。
　　只是在操场旁一排大树的掩映下，才藏得不太显眼。
　　这玩意儿肯定是人为的。
　　具体是哪位前辈的“越狱”壮举已经不可考证，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前几年那部热门美剧的启发。
　　学校虽然在这里缠了一些铁丝，林一觉得非常多余。不仅根本挡不住那些“向往自由”的同学，还很容易受伤。
　　顾采薇明显只是耳闻，没有来过现场，一开始都没找准，最后还是林一领着她找到了具体位置。
　　林一还是上辈子的时候从这里出去到网吧通过宵，回来之后反而没干过这么无聊的事儿了。
　　平时从这个地方进出的都是男生，倒是足够宽敞，顾采薇钻出去绰绰有余。
　　不过林一看着她捏着裙角小心翼翼的样子，一边帮她扒着旁边的铁丝网，一边非常诚恳地建议道：
　　“其实我们可以走校门口的传达室的，现在没到晚自习时间，保安不会拦。”
　　“你别管，今天听我的。”
　　顾采薇倒是兴致勃勃的样子，对她来说从围墙溜出学校应该称得上是一次大冒险了。
　　好吧。
　　林一老老实实跟着，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样。
　　两人出来之后，林一看她站在路边意外她要打一辆车，正要提醒这附近出租车挺少的。
　　意外再次发生了，她居然伸手拦下了一辆……
　　摩的。
　　这种红色摩的在临中附近倒是挺常见，根本就是普通摩托车加装了一个轿厢，就冒充营运车辆。不舒服不说而且很不安全，唯一的优点是便宜。
　　低配版的黑车。
　　经常溜出校门的同学非常熟悉的交通工具，被亲切地称为“奔奔”。
　　“老板，去垃圾街多少钱？”
　　“一个人十块。”
　　这个价格虚高了，不过顾采薇从来没坐过奔奔，也不清楚市场价格，直接拉着林一钻进了简陋的车厢。
　　里面内部空间非常狭窄，两个人肩并肩坐下，相邻的一侧都挨在了一块儿。
　　林一好像已经猜到顾采薇的用意了：“你今天要干嘛，演一出小仙女下凡么？”
　　这年头，“小仙女”还没有成为年轻女性的通用称呼。
　　顾采薇想到的是小学时候超火的《小鱼儿与花无缺》，里面的小仙女是许多男生的童年白月光，可惜后来没有在别的影视作品里见到她了。
　　顾校花还挺喜欢这个叫法的，不过不耐烦林一的问东问西：“你哪儿这么多问题？”
　　不管她去哪里，林一都会奉陪。
　　垃圾街，算是江南地区一条自发形成的小吃美食街，从这个名字可以想见现场是多么的脏乱差。
　　这地方离学校不远一会儿就到，两人下车的时候顾采薇抢先掏了车钱。
　　林一没有抢，不过从她手里抽回了其中一张十块。
　　司机大哥看林一个子挺高，虽然不爽没宰到肥羊但也没闹，拧了下油门把手又蹿走了。
　　顾采薇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不过依然兴致不减，大手一挥。
　　“走，我们进去看看！”
　　林一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带，让她面对面站在自己身前，又抓住了另外一只手腕。
　　“其实你不用特意来这种地方的，我平时自己也不会来。”
　　确实，他一个人的时候根本不逛街。
　　顾采薇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了，还在抵赖：“是我自己早就想来了啊，但是没有人陪我来。”
　　林一凑到顾采薇的耳边：“下次你有什么话想说，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这个姿势有些暧昧，顾采薇羞红了脸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
　　“我就是想……想告诉你。”
　　“我不是一定要坐玛莎拉蒂的，我觉得坐自行车后座也挺浪漫的。”
　　林一笑了。
　　去年，《非诚勿扰》上一位女嘉宾说出了“宁愿坐在宝马车里面哭，也不想要坐在单车后面笑”的名言，暴论一出立刻轰动全网，成为了新一代拜金女的代名词。
　　顾采薇当然不是这样的人。
　　酒红色的玛莎拉蒂，她自己就负担得起，何况以她的容貌，愿意为她买车的男人很多。
　　那天晚上林一似是而非地说了一些上辈子的心里话，看来顾采薇有些误解。
　　不过。
　　少年的自尊心确实一文不值，但这种被小心呵护和在意的感觉……
　　林一看着眼前这张宜喜宜嗔的脸庞。
　　是心动啊。


第102章 是温柔啊
　　“可是，我并不会骑车带人啊，如果我们两个只有一辆自行车，那只能推着走了。”
　　林一说的是真的，他小学初中都是步行上学，高中是住校，很少骑车，何况也没有人坐他的后座。
　　顾采薇简直要被气死了，林一真的是大煞风景，氛围终结者！
　　可惜现在“钢铁直男”这个词还没流行，不然她就得大骂“你是钢铁直男吗”。
　　林一真的这么直吗？
　　“不过，我有一个浪漫的拥抱，你要不要？”
　　他的语气是在征求意见，实际上已经张开双手，把顾采薇紧紧搂在怀里。
　　转折有点生硬。
　　顾采薇吃了一惊，两只小手还抵在林一的胸前，如果使点劲儿的话倒是可以把他推开。
　　她没有这么做，愣了一下之后轻轻把手放下，环在了林一的腰间，又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身体，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她微微踮起脚，把头搁在了林一的肩上，然后凑到了他的耳边小声呢喃：
　　“要。”
　　温香软玉，林一非常享受这一刻，但是不敢多抱。
　　“走，进去转转！”
　　他松开了顾采薇，这次主动牵起了她的手，步伐轻快地往里面走去。
　　理由是现成的，“来都来了”。
　　顾采薇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林一高中毕业之后再也没有来过，后来就听说这里已经被拆除了，所以两个人都还算逛得有滋有味。
　　周日的下午，垃圾街人流如织，正是热闹的时候。
　　顾采薇今天打扮得非常抢眼，很多男路人都在偷眼打量，有女伴的不少还被揪了耳朵。
　　不过因为身边已经有林一这个护花使者，光天化日的临安城里还没这么胆大包天的小混混。
　　“林一，我想吃这个。”顾采薇兴奋地指着一个做章鱼小丸子的摊位。
　　“这个不太干净。”
　　“你怎么说话跟我妈妈一样？我早就想吃这个了，每次她都不同意。”
　　也是，要吃干净的也就不来这儿了。
　　小仙女最大，林一果断掏钱。
　　价格倒是不贵，毕竟是这么接地气的平民消费场所，一份总共三个，顾采薇自己吃了两个，给林一喂了一个。
　　这种东西少吃一点尝尝新鲜还行，吃多了就会觉得腻歪了，全是酱料的味道。
　　六月下旬，临安的天气已经堪称酷热。
　　顾采薇体质也不咋地，走了没多久就冒汗了，她四处看了看：“林一，我们去买一顶帽子。”
　　她说着就进了一间不大的店面，在一排货架上看了几圈，选中一顶卡其色的渔夫帽拿了起来：
　　“老板娘，这一顶多少钱？”
　　看店的老板娘是个中年胖大妈，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用粗犷的声音简单说道：
　　“二十。”
　　“十块钱卖给我吧。”
　　林一很惊讶，顾大小姐还有砍价这本事呢。
　　其实顾采薇是前两天刚刚向张家琪请教的攻略，张同学给的建议是不管开价多少，都直接拦腰砍一半。
　　如果林一知道的话恐怕要吐槽，张家琪自己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砍价经验吗？
　　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啊。
　　老板娘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哦呦小姑娘，你当我这里是四季青哦，没这么多好砍的。这样吧，看你长得漂亮的份上，十八块你拿走吧。”
　　四季青是临安一个著名的服装批发市场，类似京城的动物园。
　　顾采薇很有毅力，没有轻易放弃，甚至带了点撒娇的语气：“哎呀老板娘，你再给我便宜点吧，我真的很喜欢的，下次我介绍其他同学来你店里啊。”
　　林一无力吐槽，你都说喜欢了还怎么砍价？
　　老板娘又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林一，嘴上说道：“算了算了，看在你男朋友也是个帅哥的份上，算你们十五吧，不能再便宜了哦。”
　　顾采薇觉得自己没什么办法了，询问的目光转向了林一。
　　林一爽快地掏钱买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老板娘说了他好话，而是他也没有砍价的经验，为了五块钱犯不着多费唇舌。
　　其实他的经济状况比顾采薇以为的要好得多，可能是手机买得太寒酸导致她误会了，不过目前也不必解释。
　　顾采薇觉得老板娘还挺有眼光的，帽子明明在她手上，却递给了林一：
　　“你帮我戴上。”
　　林一戴得其实不好，顾采薇自己对着镜子又调整了一会儿，不过她转身之后给了个大大的笑脸，心里甜丝丝的。
　　两人继续逛了一会儿，顾采薇刚刚丢掉没吃完的一大团棉花糖：“我们找个地方吃晚饭吧。”
　　“到外面找个地方吃吧。”
　　“没关系啊，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林一失笑：“我觉得不好行了吧？这么热的天，到处是随手扔的垃圾堆，臭烘烘的还有苍蝇飞来飞去。”
　　顾采薇也觉得自己戏过了，本来还能忍受，被林一这么一说也感到膈应了，赶紧掉头往外走去。
　　最后两个人在街口的一家咬不得生煎落座，点了鲜肉和虾仁的生煎各一份，林一又单独点了个炒饭。
　　回到了有空调的室内，两个人都感觉舒服了一些。
　　顾采薇已经摘下刚刚买的渔夫帽搁在了桌子上，露出了好看的蝴蝶结。一双小脚在桌子底下一翘一翘的，显得心情很是愉悦。
　　明明是个快餐连锁店，不知道是不是后厨的掌勺师傅功力深厚，林一觉得今天这顿饭吃得特别有滋有味。
　　也许这就叫“秀色可餐”吧。
　　顾采薇刚才在逛街的时候尝了不少小吃，现在吃了几个生煎就饱了，剩下的全都推给了林一。
　　她看着林一大快朵颐的样子，忽然想起去年暑假和林一上补习班的时候，在飞跃培训附近的知味观吃的那一顿。
　　“林一，去年你说，让我不要随便请你吃饭，我好像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
　　林一点点头，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件事，不过那个时候貌似自己也有个疑惑啊。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你说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所以在你眼里我以前是什么样？”
　　“就是……”
　　顾采薇犹豫了一会儿，觉得以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可以说了：
　　“高一的时候，有一次我上完体育课，热得全身大汗。我就跑到教室后面的空调那边，把出风口掰下来对着吹，还一边拿课本给自己扇着风。”
　　“然后你就走了过来，直接把风叶推了上去，还嘱咐我说不可以这样吹哦，容易感冒。”
　　林一面色平平淡淡，其实内心有很大震动。这件事情他自己毫无印象，上辈子也没听顾采薇提起过。
　　“听起来很平常啊，所以你那个时候是被我帅气的容颜打动了吗？”
　　“哈！”
　　顾采薇现在是被林一不要脸的自吹自擂整笑了。
　　不过她沉吟了一下，稍稍偏过头去，小声嘀咕道：
　　“笨蛋，是温柔啊……”


第103章 从此你是高三人
　　少男少女相处的时候，总会在一些意想不到的瞬间，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小情愫。
　　如果时机恰到好处，双方都擦出了火花，也没有遇到任何外力的阻挠，这颗种子可能就这样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林一不知道，除了这个被遗忘的小故事，自己上辈子还错过了一些什么。
　　两人的返程依然是坐奔奔，赶在晚自习开始之前回到了学校。
　　进校门的时候，传达室的保安大叔明显认出，这个漂亮女生下午已经进来过一次了。
　　中间并没出去过，这会儿居然和一个男生从校外一起回来。
　　不过他没有多管闲事，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保安而已又不是保姆，只是两人刷校园卡的时候好奇地在电脑上瞥了一眼，还是同一个班的。
　　进教室的时候再次引发了小轰动，因为顾采薇今天的颜值解封得有点多。
　　虽然是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也感觉遭到了美颜暴击。
　　而且前两天张家琪才一副提刀要杀负心人的架势上门踢馆，这么快算是和好如初了？
　　“去哪儿happy啦？”林一刚刚坐下，老熊已经凑了过来，还猥琐地眨了眨眼。
　　“垃圾街。”这不是需要保密的事情。
　　老熊失望地摇摇头：“不是我说你啊林一，平时也就算了，你看看顾校花今天这幅打扮。”
　　“有没有《罗马假日》里奥黛丽赫本的感觉？就是一个小公主啊。”
　　“你怎么带她去垃圾街那种地方呢，是万象城太远了吗？要不就直接去临安大厦。”
　　“钱不够可以跟兄弟们张口啊，咱不能落了这个面子。”
　　林一没有解释是她自己选的，更没有炫耀这个在所有人看来，都应该坐酒红色玛莎拉蒂的女孩，亲口说愿意坐自己的单车后座。
　　这些话不足为外人道也。
　　“就算她是坠入凡间的安妮公主，我也不会是穷困潦倒的格力高利派克，嗯……这次不会。”林一笃定地说道。
　　这才是他的决意。
　　老熊有点惊讶，在他印象里林一总体上是个低调沉稳的人，在学校从不……
　　划掉，很少装逼。
　　也从不主动跟人发生冲突，几乎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硬要说有什么特长的话，还是跟顾校花暧昧起来之后，大家公认他是深藏不露的“攻略大师”。
　　现在居然说出了这么“野心勃勃”的话？
　　他不知道是不是联想到了什么，很感慨地拍了拍林一的肩膀：“爱情果然能让人成长。”
　　林一使出了会心一击：“你先把蒋紫璇搞定再来说教吧。”
　　绝杀。
　　……
　　依然是期末考试之后的班会课。
　　赵明诚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教室，同学们纷纷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不用再经受疾风骤雨了。
　　老赵先是不咸不淡地点评了几句这个期末的平均成绩，年级中下游，常规水平。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老赵一个学期的有力督促，十四班这次的物理成绩平均分位列年级第三，仅次于两个重点班。
　　难怪他这么和风细雨。
　　老赵说了些没用的东西之后，才开始转入今天的正题，他指了指教室窗外的中庭：
　　“前几天，这一届高三年级毕业了。”
　　“他们在楼道里面大喊大叫、无法无天，把教科书、作业本、练习卷全都撕碎了扔出来，就差没把教室里的课桌椅丢下来。”
　　“你们都看到了吧，觉得羡慕吗？”
　　可能是今天老赵看起来心情不赖，就有陈阳这样吊儿郎当的学生凑趣地答道：“还挺羡慕的。”
　　老赵果然没生气，他点点头说道：“可以羡慕，我也挺羡慕的。”
　　“这一届高三年级组的老师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最后交出了一份优秀的答卷，其中包括一个全省文科状元。”
　　“足以跟学校、跟家长、跟同学们有一个交代。所以他们功成身退，明年可以继续回去教高一年级了，稍微轻松个两年。”
　　林一知道他必有转折。
　　“他们轻松了，我们就没办法轻松了，现在压力来到了我们这个年级。”
　　“同学们，我想提醒你们一件事情，上一届学长学姐在几天之前已经毕业离校了，你们现在就是全校最高年级的学生了。”
　　“虽然你们现在还坐在高二年级的教室里，但高三并不是在9月份开学以后才开始。”
　　“同学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已经高三了。”
　　“之前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有些同学松了一口气。我听到你们私底下议论，说这届高三考得挺好，那我们明年是不是就不用那么惨啦？”
　　“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他们的成绩是他们的，你们的未来是你们自己的。”
　　“古校长经常说我们临中不把高考当作教育的目的，我这个人不喜欢唱高调，咱们私下说几句心里话。”
　　“以咱们临中同学的基础，如果因为学校没教好，让你们去上了二本，那不叫对你们负责。”
　　“我自己也是为人父母，我很理解。”
　　“不怪家长们要问啊，你们两年前进校的时候是多少分，中考的时候是全临安市的前多少名，那么高考的时候呢？”
　　“所以在这里我代表高三年级组的所有老师表个态，我们绝对会把我们的所有知识、所有考试的技巧、所有我们对高考的经验认识了解，毫无保留地全部传授给你们。”
　　“从下个学期开始，每天晚自习年级组会保证所有科目至少有一位老师，在值班室准备接受同学们的答疑。”
　　“平时，不管是课间还是中午下午休息的时候，随时可以来办公室找我们。如果自己的任课老师不在，也可以问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年级组里就那么多老师你们肯定都认识。”
　　“千万别不好意思，同学们，现在不是你们不好意思的时候。”
　　“学校层面，所有能够给到你们的支持全都不会吝啬。已经有不少准备出国的同学，跟我报备了下学期不再来学校上课，这都没问题。”
　　“这方面我们插不上手，也祝你们能上心仪的学校。”
　　“另外呢，你们知道学校有一些大学招生夏令营、自主招生、校长推荐等等这些机会。学校都会有很明确的规章制度，谁有资格去就谁去，到时候结果也会公示。”
　　“时间上离得最近的，可能是学科竞赛，最快的下个学期刚开学就考试。所以竞赛班的同学这个暑假全都不回家，泡在学校里做冲刺准备，他们已经在为自己的大学打拼了。”
　　“下个学期宿舍的熄灯时间会延长到十一点，有些同学申请不再住校要在学校外面租房子的，我都批了。”
　　“说是说为了更好地休息，其实大家谁蒙谁啊，还不就是为了晚上加班加点地复习，为了不想早点休息？”
　　“说了这么多，同学们，我就是想提醒你们，最关键的时候到了。”
　　“你们上了十二年的学，从小除了上学没做过别的事情，现在就是万里长征最后一段路，别松懈、别放弃。”
　　“我知道高三有多累、有多苦，但是咬咬牙能挺过来。”
　　“等以后你们回过头再看，你们连高三都经历过了，人生有再多的困难挫折也不过尔尔。”
　　“好，我就说这么多，下课。”
　　老赵出门以后，教室里一段时间还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感觉到胸口闷闷的。
　　林一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妈的，被老赵念叨得压力好大。


第104章 我的决心
　　赵明诚回到行政楼，刚刚拐出楼梯间就看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顾采薇同学的母亲。
　　因为只有顾长歌女士从来不会做出倚墙而立这种随意但不庄重的行为，永远站得亭亭玉立。
　　而且，每年期末这个时候她都会来一次。
　　老赵赶紧快走几步过去：“顾妈妈您怎么又站在门口了，可以进去等啊。”
　　顾长歌跟着他的脚步才进了办公室，这才解释了一句：“我看里面没有老师，不知道方不方便所以没进来。”
　　“嗨，办公室里能有什么要紧东西，您太小心了。坐这儿吧！”他拖了一张转椅。
　　顾长歌款款落座，然后谈起了今天的来意：“赵老师，我今天来呢，主要是想跟您商量一下之前在电话里跟您提过的，小薇下个学期就全心全意准备出国，不再来学校的事情。”
　　老赵早有预料：“没问题的，其实都不必办什么手续，我跟学校知会一声就行了。”
　　“以后在申请海外大学的时候，如果需要学校这边提供什么帮助，比如说打印成绩单、出什么证明，您都可以跟我联系。”
　　“学校是非常希望，也全力支持每一位同学都能得到最好的发展的。当然，我相信有您给她全力的支持和谋划，顾同学的将来一定会是不可限量的。”
　　这些都是应有之意，不过顾长歌还是微微躬身，很感激地说道：
　　“这两年以来，非常谢谢临中、古校长，还有赵老师对我们家小薇的栽培和照顾。”
　　“我经常想，当初送她来临中读书，是对她成长最好的选择。”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场面话，其实顾长歌本来可以不跑这一趟，不过在顾采薇的事情上她一贯细致周到、亲力亲为。
　　就在她打算起身告辞的时候，没想到赵明诚主动挑起了一个话题：
　　“顾妈妈，虽然下个学期顾同学就不来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是得跟您说一下。”
　　他犹豫了一会儿：“我就直说了，最近这段时间我发现顾同学和班里的林一同学走得比较近，其他同学之间也有一些风言风语。”
　　“您应该知道他，就是您特意问过我的健美操大赛的时候跟顾同学搭档的那位男生。”
　　“林同学的天分不算拔尖，但是还算刻苦。除了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成绩有比较大的波动，高二一整年都是一直在进步的，而且他是肯定要走高考这条路的。”
　　“这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不过我想既然顾同学已经准备出国了，最好还是能够以各自的学业为重。”
　　站在老赵的立场上，他其实可以不管这件事，现在说这番话也是为了林一好。
　　顾长歌当然能够听懂言下之意，不过她并无惊讶，面色自若：“赵老师可能不太清楚，我跟林同学有过两面之缘。我也觉得林同学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我相信他能够处理好。”
　　她没有说顾采薇如何，对此她有绝对的自信。
　　赵明诚没有再多嘴，对顾长歌女士这种有七窍玲珑心的人，点到即止就可以了。
　　……
　　晚上，母女二人在家里对坐用餐。
　　顾长歌还在考虑怎么开口的时候，没想到顾采薇先搁下了筷子，郑重其事地说：
　　“妈妈，我下个学期不想去留学培训班上课了，我想要留在学校里。”
　　“为什么？”
　　顾长歌手上停顿了一下，也放下了筷子，一时间谈话的场面变得非常严肃。
　　“嗯……其实我一直也没有想要出国呀，只是之前你跟我说的时候，我自己也没什么主意。”
　　“不过现在我已经想好了，我要留在国内升学，我准备尝试几所重点大学的音乐特长生测试。如果能通过的话再和其他同学一起参加高考。”
　　顾采薇一口气说下来，显得自己胸有成竹。
　　顾长歌女士很冷静：“就算你拿到了最好的特招条件，直接给你降到一本线录取。”
　　“但是以你平时的考试分数，一本达线的可能性很小，这一点我们高一的时候就已经分析过了。”
　　顾采薇抓住妈妈的手摇了摇：“现在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嘛，我努努力能过的呀，妈妈你对我要有信心啊。”
　　“好，且不说你现在开始努力来不来得及，要付出多大的辛苦。我们就说你知道有哪些重点大学招收音乐特长生，又想好要参加哪几所大学的考试了么？”
　　顾采薇并无准备：“我……到时候再看嘛，时间来得及能参加的都参加，哪个学校考得好就选哪个学校。”
　　“我跟你说妈妈，学校有一个上上届的学姐就是走音乐特长生进的T大哦。”
　　顾长歌有点失望，她已经看穿了顾采薇的心虚。
　　她不想再打哑谜，准备把话挑明：“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去办公室找了你们赵老师，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什，什么啊？”
　　顾采薇吞吞吐吐起来，因为她突然想起老赵说过会把那天的事情告诉妈妈。
　　“赵老师暗示我，你和林一的关系有些越界了，而且如果你继续留在学校的话，很有可能会影响林一的高三备考。”
　　顾采薇非常气愤，大声反对：
　　“老赵他什么意思嘛，凭什么说我会影响林一？”
　　顾长歌并没有不悦，她知道赵明诚对顾采薇没有恶意，只是成年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与高中生不同。
　　他们并不在意林一和顾采薇有多少海誓山盟，年轻时候的“情比金坚”最后总是被现实打得支离破碎。
　　这种事情他们见得太多了。
　　高考是影响人一辈子的，而这段稚嫩的感情大概率走不了多远，这就是他们的逻辑。
　　“你和林一现在是什么关系？”顾长歌直言不讳。
　　“我……林一他说喜欢我。”
　　“那你呢？”
　　顾采薇面色羞红，不好意思地躲开了妈妈审视的目光，又担心表错了意思，微不可察地点了两下头。
　　果然。
　　顾长歌没有意外，她最初的打算是避免直接插手，等顾采薇离校之后两个人的联系会慢慢淡下来，关系自然会疏远。
　　但是现在，明显两个人已经决定反抗这种命运。
　　他们的关系反而走得更远了。
　　看来，林一并没有那么“知进退”啊，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叫我不要走，让我留下来。”
　　顾采薇觉得这样不足以表明自己的决心，又补充了一句：
　　“我已经答应他了。”


第105章 不是封建大家长
　　顾长歌本来要皱眉，但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我现在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赵老师为什么说你会影响林一。”
　　“你们两个人本来已经选了不同的道路，但是为了强行走到一起，一定会有一个人发生动摇。”
　　“高三本来压力就很大，任何一点动摇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顾采薇不同意：“可是……我又没有叫林一和我一起出国，我愿意陪他一起留下来呀。”
　　“你为他改变了你的人生规划，这也是增加了他的负担，他难道就能无动于衷吗？”
　　“这一次你为他放弃了出国，如果高考的时候你落榜了呢，他要不要陪你复读一年？”
　　“反过来，如果他落榜了呢？”
　　顾采薇大声抗议：“妈妈，你怎么对我们一点信心都没有啊！”
　　顾长歌叹了口气：“小薇，这不是妈妈对你、对林一有没有信心的问题，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不可掌控的。”
　　“你知道为什么老师和家长都不支持你们早恋吗？”
　　“因为你们这个年纪，根本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住，还要带上另一个人实在是太难做到了。”
　　“我刚才只说了你们控制不了的外力因素，还有一些你现在不会怀疑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万一他变心了呢，万一你变心了呢，现在为对方做的牺牲你们将来会不会感到后悔呢？”
　　顾采薇神情坚定：“绝对不会。”
　　“小薇，那些后悔了的人，每一个都曾经像你现在一样这么信誓旦旦，这么深信不疑。”
　　“妈妈，为什么你对我们这么悲观呢？我以为你会祝福我们的。”
　　这句话让顾长歌沉吟了片刻：“小薇，我永远都会祝福你的，但是我要为你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觉得继续和女儿争论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这样吧，你跟林一说一声，我要见他一面。”
　　“你要跟他说什么？”
　　顾长歌对女儿狐疑的眼神觉得好笑：“小薇，妈妈不是电视剧里那种无聊的封建大家长。你放心，我不会给他写一张支票让他离开我女儿的。”
　　……
　　手机响的时候，林一家也在吃饭。
　　林一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搁下碗筷说了句“我接个电话”才躲进了自己房间。
　　他没多久就出来了，若无其事地吃饭，于秀娟女士不经意随口问道：“同学啊，怎么今天刚放假就打电话过来？”
　　林一咽了口饭：“我有暑假作业忘在学校里没有带回来，明天要再去一趟。”
　　顾长歌女士并没有要求今晚就要见到他，而且晚上出门不好找借口。
　　“放假了，学校里还有人啊？”
　　这种程度的谎话林一是随口拈来：“刘鹏飞你们记得吧？中间那张床睡上铺的，他有物理化学两门竞赛要准备。一整个暑假都要待在学校不能回家，比平时还忙，都没有周末的。”
　　林国庆闻声点了点头：“人家同学都那么用功，你也不能懈怠，暑假作业落下早点去拿回来吧。”
　　这就算过关了。
　　第二天上午，林一若无其事地吃完早饭告别出门，出小区后还特意走远了一点，才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顾采薇家。
　　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元旦，他把顾采薇送到了楼下，一转身就见到了坐在车里的顾长歌女士。
　　这次他按照顾采薇的指引，直接来到了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叮咚”。
　　开门的是顾采薇，她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冲林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没有太担心的样子。
　　林一跟着她进门，穿过玄关来到餐厅，顾长歌女士正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后面，见到他进来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早餐吃了吗？没有的话一起吃一点，小薇才刚刚起床。”
　　“不用了阿姨，我在家吃过了。”
　　顾长歌也没有故作客气，她只给顾采薇端了一份早餐，看来自己也已经吃过了。然后又从厨房捧了两杯热牛奶，在顾采薇和林一面前各放了一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一在场，顾采薇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样子很是斯文。
　　顾长歌解下围裙，洗好手出来，对林一挥了下手：“小薇在这里吃，我们两个去书房聊一下吧。”
　　“不行！”
　　没等林一答应，顾采薇一把抓住林一的手掌，然后手指严丝合缝捏成十指紧扣的样子。
　　“你们当着我的面说。”
　　林一知道，这样做对今天的谈话是没有什么帮助的，但他没有拒绝顾采薇的心意，握紧了她的手。
　　顾长歌女士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有纠缠他们的小动作，直接坐在了餐桌的对面。
　　“林一，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当然。”
　　“我听小薇说，你要她为你放弃出国的计划，留下来参加特长生考试和高考？”
　　顾长歌没有先关心他们的感情状况，反而直接问起了昨晚的话题。
　　林一看了眼顾采薇，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
　　顾采薇用另外一只手拿着调羹认真吃东西，不过面色有些绯红。
　　“是这样的阿姨，我知道您为顾采薇安排出国念书是为她好，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想要出国。”
　　“相反，在国内升学的话，以顾采薇的音乐水准和在合唱团的演出经验，是很有机会拿到一些大学的音乐特长生资格的。”
　　顾长歌摇头：“高一的时候我就跟你们赵老师讨论过，就算拿到特长生资格，以小薇的成绩也不能保证上一本线。”
　　林一把之前想的说辞丢出来：“阿姨，其实这两者是不冲突的。”
　　“首先，现在离高考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上一本线并不是什么难以企及的目标。”
　　“其次，您为她准备的出国这条路，从时间上来说作为一条退路也是完全可行的。”
　　“因为海外高校的学期和学年跟国内不太一样，即便高考成绩不太理想再准备出国也来得及，还可以算是同一届，往年有不少学长学姐有过这样的先例。”
　　“充其量是晚个一年半载入学而已，实际上因为海外高校学制更灵活的关系，规划得好还能赶上同时毕业。”
　　顾长歌点点头。
　　林一说的东西她当然都能想到，她认可的是林一明显比顾采薇自己考虑得要周全，这种永远留有后路的习惯她是欣赏的。
　　两个人并不是哭天抢地地非要在一起，好像强行拆散他们就要化蝶飞了一样，林一还是理性的、有计划的。
　　相比之下，自己的女儿傻乎乎的明显是头脑发热，根本没有全盘的打算。
　　虽然说是互不冲突，但两条完全不同的升学路径需要做的准备也是不一样的，一定会做出取舍。
　　当然，这种退而求其次的后路对于一流的海外名校肯定是不够的，但是顾长歌本来也没指望女儿能申请哈耶普斯麻。


第106章 发乎情，止乎礼
　　不过这点程度还不足以打动顾长歌女士。
　　“你之前说过打算考京城高校对吧，那么你打算让小薇主要考虑京城方向的特长生吗？”
　　林一犹豫了一下，他知道顾采薇真正的归宿，什么音乐特长生只是个托词，不过现在没法实话实说。
　　“如果能够在同一个城市当然好，但是也要看考试的结果，如果其他地区有更好的机会我不会反对。”
　　顾长歌第一次流露出诧异：“你们现在这么大费周章非要在一起，你能接受大学四年异地？”
　　她并非看不上林一，不过显而易见的是，顾采薇的条件比林一好得多。虽然两个人现在看起来情深义重，但是长期的两地分隔他能有这个自信吗？
　　顾长歌看了一眼顾采薇，无论何时她当然站在女儿一边。
　　林一感到自己的手被握紧，他心里一暖、面色不变：“这只是权宜之计，事实上我们两个现在都还说不准能够成功进京，最后是在其他地方汇合也有可能。”
　　“那你呢，你自己准备考哪所大学，走哪条路你想好了么？”
　　其实林一早有目标，但他现在不想多说：“我会准备明年春季的自主招生考试，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参加高考。”
　　“你没有考虑过申城的大学么？”
　　顾长歌上一次询问过林一的计划，以为他和顾采薇早晚会分道扬镳，现在不得不问得更仔细。
　　申城是国内最繁荣的经济中心城市，而且就在之江省的家门口，气候文化都更接近，是大多数学生出省求学的第一目标。
　　“如果要说实话的话，我不想呆在离家太近的地方，不利于锻炼我独立生活的能力。”
　　顾长歌立刻洞察了他的冠冕堂皇，什么独立生活，无非是不想受父母的管束而已。
　　人之常情，林一上辈子的确是这么想的。
　　年轻的时候很容易产生一种幻觉，总以为自己是天下无双的卧龙出山，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直到伤痕累累一身疲惫的时候才发现，只有家人才是永远的港湾。
　　顾长歌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不打算给林一上人生指导课，她心里有数之后说起了别的话。
　　“林一，今天叫你来不是觉得你配不上小薇。”
　　“你们这个年纪，相互吸引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还没有那么俗气非要来棒打鸳鸯。”
　　“只是你们两个既然决定要把彼此的未来绑在一起，我就不能不过问了，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吗？”
　　林一心里和嘴上都没有埋怨她：“当然阿姨，我上次对您说的话绝不是在恭维。”
　　顾长歌的记性不错，而且她对顾采薇的事情很上心，立刻反应过来林一当时说的是：
　　“我相信无论顾采薇同学未来能走多远，您都是居功至伟”。
　　她对林一的印象更好了一点，发现林一还蛮符合她为顾采薇设想的未来另一半的样子。
　　跟顾长青那种满脑子都是市侩的家伙不同，她从来没有想要让顾采薇嫁入豪门。
　　反而更希望是有担当、重感情、性格好、懂生活情趣的普通人。
　　当然，也得两情相悦才行。
　　没有家世……
　　未必是缺点。
　　当年要不是周则诚生意成功发家致富了，现在小薇说不定也不会姓顾。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还太早，她其实也不看好两个人的关系。他们年纪都太小了，能不能走完这段高三都不好说。
　　正因为年纪小，所以该提醒还得提醒。
　　“你明白就好。你们两个人怎么相处，我不会插手。但是你们要记住，你们都是未成年人，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心里一定要有分寸。”
　　正好顾采薇也在这儿，当面给两人打个预防针。
　　林一很识趣：“我保证，发乎情、止乎礼。”
　　顾采薇觉得这个说法挺有意思的，在旁边“哈哈”笑了两声，她已经丢下餐具吃饱了。
　　今天这场谈话的目的差不多达到了，顾长歌觉得自己还需要仔细地考虑一下，不打算多留林一了：
　　“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去学校拿点东西。”
　　林一出门报备的理由是到学校拿作业，手上总得有点东西才好交差。
　　“我送送你吧。”
　　“谢谢阿姨，我自己过去好了。”
　　这次顾长歌没有勉强，这里离临中确实很近，本来就是为了顾采薇上学方便特意搬过来的。
　　还是顾采薇送林一出门，她特意关上门跟着林一到电梯间，帮忙按了下行键才转身拉起他的手，仰起头说道：
　　“妈妈其实人很好的，你不要介意哦。”
　　林一笑了笑：“我知道的，你快回去吧，不然我怕阿姨要不放心地追出来了。”
　　“也不许在心里说她坏话！”
　　林一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我没有你这么小气。”
　　……
　　林一回到宿舍的时候里面还有两个人，萧浩成和刘鹏飞，这俩都是要参加下半年的学科竞赛的。
　　因为老赵是物理老师的关系，十四班参加物理竞赛的特别多，萧浩成就是搞物理的。
　　刘鹏飞还要多一门，他是物理和化学，就这两门已经是他上高二之后精简过的了。
　　“林一，你怎么来了，不是昨天放学刚走么？”两人都很意外，不过还是萧浩成问了出来。
　　“嘿嘿，我这不是想你们两个了，所以来探探你们的监么？”林一随口开了个玩笑。
　　还是跟室友相处自在啊。
　　萧哥真是个实在人，很感动地拍拍他的肩。
　　刘鹏飞就犀利多了：“来探监也不说带点礼物，空着手就来了，是不是还得拿点回去啊？”
　　飞哥猜得大差不差，林一也不多解释。
　　他在自己桌子上挑挑拣拣，像模像样选了一本教科书和两本作业，然后才踱到两人的身后看看他们在忙什么。
　　萧哥当然在做物理的竞赛题，刘鹏飞……
　　居然在看《倚天屠龙记》。
　　林一记得这位的竞赛之路可不怎么顺利啊，有心提醒一句：
　　“飞哥，一般人就考一门，暑假都要忙不过来了，您这个考两门的还这么有闲情逸致啊？”
　　“不要用你贫瘠的想象力，来揣测我的智力水平。”刘鹏飞头都不抬。
　　这就叫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那就随他去吧。


第107章 敢问路在何方
　　这两天顾长歌没有再跟女儿讨论关于下个学期是否去学校的事情，当然不是她并不是不闻不问。
　　顾采薇不知道自己的妈妈背地里做了多少准备，但是等待得越来越心急，因为再不决定的话就要赶不上了。
　　所以她出现在顾长歌书房的门口，侧身扒着门边探出半个身子，讨好地叫了一声：
　　“妈妈。”
　　顾长歌女士抬头，知道她有话要说，但开口先挑剔了一下她的仪态：
　　“大姑娘了，不能这样站没站相，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顾采薇立刻规规矩矩站好，挺胸收腹抬头，学着妈妈穿旗袍的样子把手端在身前，一脸非常刻意的“我是一个大家闺秀”。
　　“这么大了，还作怪。”顾长歌无奈地摇了摇头。
　　“哈哈。”
　　顾采薇笑着绕过书桌，跑到妈妈身边抱起她的一条胳膊：“妈妈，我下个学期能不能去学校上课啊？”
　　“可以啊，我跟赵老师说一声就是了，临中还缺你这一套课桌椅吗？”
　　顾长歌故作惊讶地反问道，其实她只是有意捉弄一下自己的女儿。
　　这不仅仅是下个学期去不去学校的问题，这意味着她认可了女儿搁置出国计划和林一留在国内的选择。
　　其实要论本心，顾长歌当然也不想送顾采薇出国。
　　小薇年纪小又没经历过事情，长得又惹眼，漂洋过海让人不放心，她是有计划跟着陪读的。
　　原来是不忍心她吃高三的苦，现在既然女儿自己有这个心气，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谢谢妈妈，我就知道妈妈对我最好了。”
　　顾采薇抱着妈妈的手臂摇晃了几下，得寸进尺地说道：“妈妈，那我暑假里可不可以还是和林一去上补习班啊？我也要开始补课了嘛。”
　　林一今年的暑假还是报的飞跃培训的数理化三门课程，不过他已经上基础要求更高的“提高班”了。
　　以顾采薇的底子最好还是继续上“基础班”，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当然不可以。”
　　“为什么啊？”顾采薇噘起了嘴。
　　顾长歌女士这两天当然不是什么都没干，她才不会像两个小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对待自己女儿的前途她是慎之又慎的。
　　“暂且先不说高考成绩的事，你首先要能通过音乐特长生考试，拿到特招资格才行。”
　　“我这几天找人打听到了国内重点大学招收音乐特长生的情况，已经整理好发过来。”
　　“你自己去打印出来看一看，如果你要以京城高校作为第一目标，可以重点研究。”
　　“哇，妈妈你好厉害！”
　　顾采薇的彩虹屁倒是发自肺腑，她就知道妈妈一定会帮自己的。
　　这才哪儿到哪儿。
　　顾长歌打听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明面上的，比如每家高校的招生负责人是谁、招生偏好是什么。
　　再比如哪所高校的合唱团今年毕业离校人数多、也就是说可能在这个方向重点招收……
　　她关注的东西不少，倒不是为了走什么捷径，只是这种事情向来门道很多。
　　顾长歌的女儿，凭本事比不过那也无话可说，至少不能被别人给算计了。
　　“不过，以你现在的水平，只能说很有机会拿到特招，还谈不上十拿九稳。”
　　“所以，眼下你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要针对性地训练，补课的事情可以下个学期跟学校的进度。”
　　“今年我们就不回越州了，我给你联系了一个音乐学院的老师，在圈子里很有名望，你让她指点两个月对特招会有帮助的。”
　　顾长歌总是这样，为女儿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滴水不漏的。
　　不过顾采薇不怎么领情，她本来还很期待和林一去培训学校“旧地重游”的。
　　但是她没有别的理由拒绝妈妈了。
　　……
　　林一听到顾采薇来不了倒是没有什么遗憾，她来补习能有多少效果不好说，别影响林一补习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他得知顾长歌女士正在大费周章地准备顾采薇特招的事情，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妥。
　　难道现在去跟顾长歌说：阿姨你别费事了，之前我只是瞎说的，顾采薇真正要走的路不在这里？
　　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出尔反尔是不可能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还是在家休息了几天，林一又背着书包来到了飞跃培训那栋三层小楼。
　　没有顾采薇，就没有那些被她吸引来的“苍蝇”，也没有李洋那种碍眼的家伙，所以这次林一上课得以非常清静。
　　不过中午的时候，他在楼道里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居然是同班的冯文茜。
　　“你也在这儿补习啊？”冯文茜倒是很自然地打了招呼。
　　“是啊，你上哪几节课？”林一当然也不怯场。
　　“数学、物理、化学。”
　　倒是一模一样。
　　不过也不奇怪，她的优势科目是语文和英语，数理化方面稍显薄弱，当然要补强。
　　“你也是提高班？”
　　“是啊，难道你不是？”
　　冯文茜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临中的学生，像林一和顾采薇去年那样上基础班才是咄咄怪事。
　　好吧，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林一摸了摸鼻子：“你去年暑假来了吗？”
　　“没有啊，其实我从小就没上过补习班的。这不是放假之前，被老赵一顿说教搞得紧张兮兮的，我爸妈也说让我多学一点。”
　　“说就算外面的老师比不上临中的，总算保持住学习的状态，不能松懈。”
　　“我打听了一下，这里是离我家最近的培训学校。”
　　林一点点头表示理解，大部分家长对孩子的学业插不上手，但心里其实比孩子还焦虑，只能这样买个安慰。
　　他跟冯文茜都住在城西，在同一个地方补习也正常。这样一想的话，去年暑假顾采薇同学从江南大老远跑过来，还真是不嫌辛苦啊。
　　“你是报了哪几个老师，我怎么上午上了两门课都没碰到你啊？”
　　冯文茜说出来一对，才发现跟林一报的每门都不一样，难怪碰不到。这个培训学校开班不少，每门课至少都有两个老师的。
　　两人有一点交情，但谈不上很熟，林一最后指了指门外：
　　“那我先出去吃饭了。”
　　“好啊，拜拜。”冯文茜礼貌告别。
　　林一没有主动邀请她一起，严格来讲有点失礼。但他们现在还是高中生，成年人的社交礼节还不用太讲究。
　　他倒不是不想花请客的钱，只是觉得顾采薇问起来不太好解释。
　　不说吧好像有所隐瞒，说了吧纯粹自找麻烦，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次。


第108章 早恋你管不管
　　暑假里，培训机构的课程安排还是连上十几天。
　　今天是个周末，林爸和林妈都没上班，于秀娟女士正拿着抹布在家里上上下下，擦擦洗洗。
　　“整天就知道看报纸，也不知道帮把手。”她对林国庆老神在在无动于衷的样子非常不满意。
　　眼里永远没有家务！
　　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在林国庆身边转来转去，就是不想让他好好看报纸。
　　林国庆这种中年男人非常有经验，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让抬腿就抬腿。发现她还没完，索性站了起来拿着报纸走到了阳台上，把整个家里都留给她自由发挥。
　　于秀娟唉声叹气，觉得老公已经是没救了，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决定去把林一的房间打扫一下。
　　林一读了高中以后，隐私意识越来越强，有时候在房间里居然还锁门。
　　不过最近一年来，这种现象没有再发生过了，于秀娟女士觉得这是对父母的信任，是孩子懂事的表现。
　　她也没有翻箱倒柜，只是把房间里的桌子椅子擦了擦，把床重新铺了一下，又里里外外拖了下地，累得够呛。
　　完事儿之后她看今天外面艳阳高照，想着柜子里有两床被子正好拿出去晒一晒。于是脱下鞋子踩到床上，打开吊柜的门，还没等她抱出被子，发现里面掉出一个小巧的圆柱体。
　　她下床捡了起来，上下看了一圈没认出这是个画筒，毕竟林一也没学过画画，家里也没有女孩。
　　于秀娟女士只犹豫了一秒钟要不要打开看看，然后瞬间说服了自己：“他什么东西我没看过？再说要紧东西也不会放在这里。”
　　于是正大光明地拆开，掏出一张卷起来的画纸，一边展开一边还念念有词：“原来是张画啊，藏这么好……”
　　她话还没讲完，看到画的全貌之后吃了一惊，愣神了两秒，急匆匆跑到外面嚷道：
　　“老林，你快点过来看看啊，你儿子好像早恋啦！”
　　林国庆已经坐回了客厅的沙发上，没有理会于秀娟的一惊一乍：“你怎么又乱翻他的东西啊，这叫侵犯孩子的隐私你知不知道？”
　　于秀娟平时最见不得林国庆这幅派头，你就一个老工人装什么知识分子啊？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她直接把画拿到林国庆眼前：“你自己看看吧，你儿子早恋你管不管？”
　　画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林爸林妈都谈不上多少鉴赏能力，当然画画的人也不是什么艺术家。
　　林国庆接过去扫了一眼，一个青春洋溢的美貌少女跃然纸上，右下角还有署名：“顾采薇”。
　　“字写得挺好啊，这个是瘦金体吧，真的很有富贵气象。”
　　他居然先点评了一下书法。
　　于秀娟要被他气死：“是让你看字吗？这个顾采薇一看就是女孩名字啊，你再看这幅画，你说林一跟她是什么关系？”
　　林国庆终于把注意力放回了事情本身：“这幅画你在哪里翻出来的？”
　　“什么翻出来？”
　　于秀娟先是为自己叫了声屈：“我刚刚打扫完卫生，想把他吊柜里的被子抱出来晒晒，刚一打开，自己掉出来的。”
　　林国庆点点头，沉默地考虑了半晌。
　　“说话呀，要不等林一回来，晚上的时候你去问问他？”于秀娟的催问打断了他的思路。
　　按照两个人默契遵守的家庭分工，这种大事应该由林国庆出面去跟儿子“交涉”。
　　“先不要吧，这个事情还没有到需要我们插手的地步。”林国庆否决了这个提案。
　　“哎哟，高三了已经！期末的时候赵老师还在家长会上强调，一定要保证孩子全心全意地投入到高考的备考里去。”
　　“不能有任何事情让他们分心，就算大人要离婚也等明年考完再说！”
　　于秀娟真的是挺为林一着急的，这个孩子早不恋爱晚不恋爱，偏偏高三了开始出幺蛾子。
　　林国庆还算冷静：“首先，我们不能单凭一张画就说孩子有什么猫腻，同学之间送点礼物很正常的事情。”
　　“其次，林一在高二这一年成绩是慢慢进步的，并没有影响学习。”
　　“我觉得我们不要捕风捉影的，你这样贸然去问东问西反而要给他压力的。”
　　林国庆这话其实有点牵强，同学之间送礼物很正常，但是这种礼物就很难说是“普通同学”了。
　　他只是宽一下于秀娟的心而已。
　　林妈还是有点犯嘀咕：“高二不影响高三就不影响吗，说不定他们是刚刚谈起来的呢……”
　　不过她还是尊重林国庆的意见的：“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林国庆把画递还给她：“你刚才怎么拿出来的就怎么放回去，别被儿子看出来，晚上也别问来问去的。”
　　于秀娟把画重新卷起，塞回了话筒里，一边往林一房间走，一边嘴上还在不忿：“有本事你别看啊。”
　　她的情绪已经恢复过来了，回想了一下刚才画上的女孩：
　　“这画的是她自己吗？小姑娘长得倒是蛮水灵的，配得上我们家林一，名字也好听……”
　　林国庆没有听到这一句，否则恐怕要苦笑不得，他的心里远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
　　他比于秀娟要有心。
　　林妈早就不记得元旦家宴上随口聊过的事情，但林爸看到这个名字立刻想起当时外甥程子辉在楼下看到的红色保时捷。
　　还有他讲的“车主是不是姓顾”、“买房子不是一套一套买的，而是选走了位置最好的一栋”。
　　对了，他还说过车主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看来，儿子隐瞒了不少事情啊。
　　林国庆心里涌起了一股忧虑，他连一辆普通的家用车都没买过，对于“豪车”更是没有概念的。
　　他不知道卡宴只是豪车中最便宜的入门款，被很多云测评的“懂车人士”称为“保时捷的耻辱”。
　　其实只是有钱人的买菜车而已。
　　顾长歌女士当初看中这一款只是因为它空间大，往返越州的时候方便带点东西。
　　对于林国庆来说，保时捷这三个字就足够让人感觉到压力了。
　　这样的人家……
　　林国庆从来没有想要攀附谁，况且也不了解那个女孩儿的个性，并没有因为儿子可能找了一个富家千金就沾沾自喜。
　　他放下报纸又走到阳台上，眺望远处怔怔出神，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


第109章 亲爹来管
　　林一还不知道，自己的秘密被父母发现了冰山一角。
　　那副画之所以出现在那里，完全是因为前几天放假的时候从学校搬东西回家，杂七杂八的太多随手一丢。
　　然后，他就忘记了。
　　估计得等他下一次想起这幅画，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的时候，才能发现它。
　　晚上回家的时候，他到时发现饭桌上气氛异常，于秀娟女士几次沉不住气欲言又止，都被林国庆用眼神制止。
　　林一心里回想了一番，自己最近没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亏心事，不得要领也就不去管它。
　　这段时间，他和顾采薇一直没能见到。
　　他每天呆在培训学校补课，倒是每天和冯文茜能打个照面。
　　顾采薇在音乐学院的一个老师那边练习，据本人抱怨老师非常严格，要求很高。
　　这直接导致两人最近的短信费不断创出新高。还好林一的小金库足够厚实，要是在去年世界杯之前，恐怕他就要发生财政危机了。
　　林一也没有像去年一样，上完补习班的课程就马放南山。除了偶尔跟老熊出去游几次泳，大多数时间还是蹲在家里老老实实复习。
　　毕竟好不容易重生一次，要是考得还不如上一次，也太给自己丢人了。
　　直到顾采薇结束声乐课程，暑假也几乎接近了尾声。
　　时间有限，顾长歌女士还是带着她回了一趟越州，总要看望一下长辈。
　　顾家还是那么些人，母女俩到家的时候，顾长宁和顾长青两家也都到了。顾长歌随便打了声招呼，顾采薇就得规规矩矩地一个个问候过去了。
　　老太太喜笑颜开，把她拉过去和自己坐一起：“我的大孙女哎，半年不见又漂亮了。”
　　顾子轩和顾子言都长大了一岁，顾子言今年上了小学也没那么闹了，老老实实叫了声“姐姐”。
　　小舅顾长青春风满面，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也凑趣说道：“妈，小薇能生成这样，这份基因不就是从你那边传下来的嘛？”
　　老太太今天高兴，也没有呵斥他的嬉皮笑脸：“就你会说话！”
　　一大家子聊了没几句，气氛已经活络开了。
　　顾长宁这个当舅舅的，把桌上的水果往顾采薇那边推了推，嘴上问道：“小薇，怎么听你妈妈说，又不准备出国了啊？”
　　“小薇说，想留在国内多陪陪我。她不是一直参加合唱团演出么，准备考个音乐特长生。”顾长歌主动接过了话头。
　　顾长青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姐，什么特长生不也得高考吗？要我说小薇就没必要遭那份罪，不如直接出国。”
　　“国外很多大学不是给钱就能上么，咱们买个贵的！”
　　这些道听途说的屁话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其他大人都觉得很丢脸，端坐正中的顾老爷子不得不打断他：
　　“你什么都不懂就别在这儿瞎说，长歌这个当妈的难道不比你考虑得要清楚么？”
　　“而且小薇不出国也好，看新闻里国外总是乱糟糟的，出点事情我们跟着着急。”
　　他本来还想骂“顾子言早晚被你给耽误了”，但想着孩子就在面前才没说出口。
　　顾长青从小被说惯了，早就没脸没皮的：“不是啊爸，你得这么想，越贵的学校，那一起上学的能是一般人么？”
　　“就我们家小薇这个相貌，到时候挑个家世好的、长得顺眼的谈个恋爱，回来把婚一结，拿不拿毕业证其实都无所谓啦。”
　　他还煞有介事得总结一句：“这叫有投资才有回报。”
　　“你说的这叫人话吗？小薇，你别跟小舅一般见识，他就这样疯疯癫癫的。”
　　连最宠爱小儿子的老太太都听不下去。
　　顾长宁心里暗笑，这个愚蠢的弟弟就从来没长大过，说话还是这么不经大脑。
　　就算你真的这么想，也没必要这么说呀。
　　顾采薇摇摇头示意不介意，不过她听了刚才的话，觉得自己应该亮个态度：
　　“我是不会再考虑出国的，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说完她往妈妈那里递了一个歉意的眼神，来的路上顾长歌还嘱咐她没必要在家里说。
　　她之前对顾长歌承认的时候还非常羞涩，但是现在说出来已经落落大方。
　　还是没拦住她。
　　顾长歌心里叹息了一声，女儿真的太像自己了，也许应该重新评价一下她跟林一的这段关系。
　　这话一出客厅里沉寂了几秒钟，老爷子和老太太征询的眼光看向顾长歌，她不得不为女儿解释两句：
　　“嗯……确实是小薇学校里有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大家约好了要一起考大学。”
　　她这个话过于轻描淡写，但是在场的成年人都能听懂，这就是默认了啊。
　　顾长宁和顾长青对视了一眼，其实他们两个人的想法是一致的，都觉得顾采薇奇货可居。
　　他们俩是从周则诚那里尝到了甜头，就这么一个离婚多年的“前姐夫”，都能借到这么大的光。
　　可惜顾长歌既不松口复婚，也不愿意另嫁他人，以后只能指望顾采薇那边了。
　　顾长宁没有那么口无遮拦，他更有耐心：“小薇啊，你这个要好的同学他，成绩怎么样啊？”
　　“一般般吧。”
　　顾采薇实话实说，想了想觉得太落林一的气势了：“反正比我好。”
　　顾长宁其实根本不关心成绩，他接着问道：“那你们打算考哪里的大学啊？”
　　“我们要一起去京城。”
　　“哦，京城好啊，毕竟是首都，那他家里人同意他跑这么大老远的去上大学吗？”
　　“应该同意吧，京城总比出国近啊。”
　　“那倒也是，你对妈妈有孝心，我姐可以欣慰了。对了，这个同学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呀？”
　　顾长宁东拉西扯，这才图穷匕见。
　　“我没有问过啊，他也从来没问我爸妈是干什么的。”
　　顾采薇能感觉到大舅真正想问的是这一句，不过她是理直气壮的。
　　顾长歌终于叫停了这场闹剧：“行了行了，妈我陪你做饭去吧，小薇你一起来打打下手。”
　　其实顾采薇连鸡蛋都不会打，根本是厨房废人，顾长歌只是不想让顾长宁再问些更露骨的东西。
　　几人起身之后，那哥俩又凑到一起说悄悄话。
　　顾长青抱怨：“刚才还没问完呢，顾长歌这算怎么回事儿，也不打个招呼。”
　　顾长宁居然勉强还有点自知之明：“人家才是亲生女儿，要跟我们打什么招呼？”
　　“不过也不能说没问完，你听小薇刚才那话的意思，还有顾长歌遮遮掩掩的，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八成是个穷小子！”
　　顾长青骂骂咧咧：“妈的，哪里来的小杂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顾长歌也是，真不为女儿的将来考虑啊。”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管不管？”
　　“我们凭什么来管？”
　　顾长宁的语气胸有成竹：“这种事情，当然得亲爹来管。”


第110章 慧眼识英雄
　　吃饭的时候，顾长宁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小薇就回来两天，是不是还得到那边去一趟？”
　　那边，指的当然是她父亲周则诚。一个暑假就回来一趟，于情于理都不能不去，那边也早就盼着了。
　　还是顾长歌来回：“明天上午去，吃完晚饭回来，已经跟他说好了。”
　　“不如我去送吧？正好我明天也没事儿。”
　　平时一般是周则诚派车来接，反正他手下人多，生意不忙的话他偶尔自己来接。
　　这边送过去的时候也有，因为顾长歌不想见那边的人，所以两个舅舅都曾经代劳过。
　　本来这种开车跑腿的事情他一般都让顾长青去，但是这次不是有特殊任务么，顾长宁自己出马才放心。
　　顾长歌看了弟弟一眼：“随便。”
　　他们那点花花肠子顾长歌都懒得猜，反正不可能在周则诚那里讨到好。
　　以周则诚的城府，这么两个自己送上门的活宝，没有把他们算计到倾家荡产绝不是因为那个人宅心仁厚。
　　还不是看在自己和小薇的面子上。
　　顾家老两口住的房子不大，顾长歌母女两人一回去将将住满。所以顾长宁和顾长青两家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两家是住在一起的，本来是各开一辆车，不过这回他们让两个女人带着孩子开一辆，自己两兄弟又凑到了一辆车上。
　　“你明天准备怎么说呀？”还是顾长青开车。
　　“这个就不用你费心了。”顾长宁没打算跟蠢弟弟商量，也没指望他能有什么好建议。
　　“要是直接讲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们太过算计他的女儿，我们的外甥女了？”
　　顾长宁惊讶地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顾长青居然还有一天能考虑到这种细节。
　　这就叫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不过他的想法没变，只是纠正了一下称呼：“小薇不是我们的外甥女，是我们的侄女。”
　　“哈！”
　　顾长青最见不得傻哥哥这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虚伪样子：“这话你有本事明天当着姓周的再说一遍。”
　　“你别一口一个姓周的，上次他毕竟帮过我们，顾长歌不在的时候还是得叫姐夫，叫顺口了容易说漏嘴的。”
　　“明天我又不用去。”顾长青无所谓地吹了个口哨。
　　顾长宁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他。
　　……
　　第二天，顾长宁开上车先去顾家二老那儿接上顾采薇，然后载着她往周则诚那边赶。
　　今天他们没有回之前乡下的别墅，而是去周则诚在市里的住所，除了正月里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住这里的。
　　也是个别墅，不过没那么大。这一片儿前后左右都是独门独院的大别野，他这栋算是不起眼的。
　　之江省历来是民营经济大省，周则诚在顾家兄弟眼里算是“大老板”，但越州城里卧虎藏龙，比他财大气粗的不在少数。
　　到地方下车之后，周则诚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他是特意调整了生意上的安排，空出一天和女儿团聚。
　　顾采薇下车之后直接走了上去：“爸爸！”
　　周则诚点点头，注意到她身后顾长宁没有直接开走，居然停好车也走了下来，于是指了指家里：
　　“奶奶和弟弟在里面，你先进去打个招呼，我跟你舅舅说两句话，马上就来。”
　　说完他向顾长宁走过去：“长宁啊，今天怎么是你送过来的？本来我派车去接就行了。”
　　“来，陪我院子里走走。”
　　他没有请顾长宁进屋，揽住他的肩膀，准备速战速决把这个家伙打发掉。
　　“姐夫。”
　　顾长宁叫得倒是挺顺口：“我今天正好没什么事，就顺道送小薇过来。”
　　也不知道是顺哪条道。
　　周则诚没有纠结，他步履沉稳地走在前面：“最近厂子里还好吗，长青在忙什么？”
　　“厂里挺好的，没啥事。长青那人……姐夫你也知道。”
　　周则诚意外了一下，他本来以为今天顾长宁又是来求援的，心里责怪他没有眼色不会挑时间。
　　没想到都主动给他机会了，居然没有顺杆子往上爬？
　　顾长宁这种角色，还不够格让周则诚猜谜，所以他直接问道：“你送小薇过来，是有什么话想说吧？”
　　“这个……”
　　明明周围根本没其他人，顾长宁鬼鬼祟祟地凑到周则诚耳边，小声说道：
　　“姐夫，你知道我和长青一直是支持你跟我姐复婚的，有个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
　　周则诚神色一凛：“长歌在临安碰到什么麻烦了？”
　　顾长宁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姐夫你误会了。”
　　“是这样，我姐原来不是准备送小薇出国的嘛，这次暑假又说要让小薇留在国内，考什么音乐特长生。”
　　“这倒无所谓，关键是昨天小薇回来，突然说她在学校交了一个男朋友，所以才不想走的。”
　　“我想你毕竟是小薇的爸爸，这件事我姐应该没告诉你，但你有权力知道。”
　　周则诚在春节那件事之后，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并未吃惊。他心里转了转，在考虑顾长宁来说这番话的意图，嘴上也没耽误：
　　“这个男生有什么问题？”
　　顾长宁尽量真诚地说道：“也不是说有什么问题，只是听说是个小门小户的。”
　　“姐夫你也知道，现在的小男生跟我们那个时候可不一样了，鬼精鬼精的什么都懂。”
　　“我跟长青当舅舅的，不是怕小薇吃亏么。我姐那里你也知道，一向不待见我们，所以只好请你亲自把把关了。”
　　周则诚心说你们也知道顾长歌不待见，心眼都使到我这里来了，真是好大的狗胆！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你们是想说，那个男生是个穷小子，对吧？”
　　顾长宁一脸“什么都瞒不过你”的表情，情真意切地说：“事情我们都告诉你了，接下来怎么处理就看你的了，姐夫。”
　　周则诚面色诡异，阴阳怪气：“要不我找人去给那个男生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以后离小薇远一点？”
　　顾长宁听得心里一跳，这正中他的下怀，但还是一副为姐夫考虑的样子：“这样不太好吧，会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这家伙真是太自以为是了，周则诚懒得跟他拐弯抹角：“你也知道不太好，我一个正经的生意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你跟顾长青两个人，就那么一丁点儿的心眼，歪门邪道还是不要用在自家人身上了。”
　　“我奉劝你们，小薇的事情以后你们也少操心，长歌不比你们考虑得周到吗，她难道会害自己的女儿吗？”
　　顾长宁没想到他这么声色俱厉，明明上次自己跟顾长青来登门的时候还谈笑风生的。
　　他还想尝试找补几句：“姐夫，我们也是为小薇考虑。真要是跟了个穷小子，以后吃亏的不还是她自己吗？”
　　周则诚嗤笑出声：“你们啊，拢共才过了几天好日子，这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
　　“当年你姐嫁给我的时候，我也就是个穷小子！”
　　顾长宁下意识捧了他一句：“那怎么能一样呢？姐夫你这样的人物，白手起家能干到这么大，越州城里都数得着的，我姐当年那叫慧眼识英雄。”
　　“你都说长歌慧眼识英雄了，怎么能确定小薇这回看中的不是个少年才俊呢？”


第111章 退避三舍
　　且不说周则诚在院子里怼跑了自作聪明的顾长宁，顾采薇一个人进屋到了宽敞的客厅，老远地就大声招呼道：
　　“奶奶，我来看你啦！”
　　周家老太太七十来岁，正躺在一张竹椅上，就是顾采薇春节的时候在乡下看到的那种，和屋里大气洋派的装修格格不入。
　　她听到声音坐了起来，手上还拿一把蒲扇，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很是慈祥的样子：
　　“小薇来啦。”
　　顾采薇过去蹲在她的竹椅边，拉住她的手关心道：
　　“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得很，能吃能睡。”老太太很高兴，用她干枯瘦小、满是老茧的手掌牵住自己的孙女。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脑袋圆圆、稚气未脱的小男孩，看着跟顾子轩差不多，也就十岁的样子。
　　他看着顾采薇迟疑了一下，想起爸爸之前的嘱咐，才怯生生地叫了句“姐姐”。
　　顾采薇冲他笑了一下，缓解了他的紧张。
　　“好久不见了小若麟，都长这么高了，哈哈脑袋还是这么圆啊。”顾采薇说着就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一圈，手感不错。
　　周若麟跟这个姐姐其实从小到大没见过几次面，挺陌生的，想躲又不敢躲的样子。
　　顾采薇也不介意，笑呵呵地问他：“若麟你刚才在哪里啊，我怎么没看到你？”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张小矮几：“我在写作业。”
　　顾采薇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正好被高大的椅背挡住了，弟弟蹲在那儿做作业也很不起眼，难怪自己没有发现。
　　对啊，暑假马上又要过完了，自己的作业还没怎么动，看来开学前一天的晚自习，又要抄林一的作业抄到手疼了。
　　很快就能见到林一了。
　　老太太很是欣慰地看着这一幕，也摸了摸孙子的脑袋：“有什么不会的正好可以问问姐姐，姐姐可是临安中学的高材生哦。”
　　顾采薇被称为高材生有点不好意思，心想在学校大家可是都当我差生的。
　　还好周若麟才上三年级而已，这个年龄的题目她还是很有自信的，于是豪迈地大手一挥：“没错，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拿来问我哦。”
　　周若麟其实并没想请教，但他好像不知道怎么拒绝，于是就拿过刚才在做的练习本：
　　“姐姐，这一题我刚才没想出来。”
　　“让我看看。”
　　顾采薇信心满满地接过去，读了一遍题目面色已经变了，居然是她最讨厌的数学题。
　　可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为什么会有这种数学题，每个字我都认识，但是连起来却读不懂是怎么回事？
　　我以前在临安读的是个假的小学吗？
　　她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假装在思考偷偷翻到前面看了眼书的封面：
　　《华罗庚金杯少年数学邀请赛……》
　　为什么小学数学会有这种东西？
　　顾采薇进退两难，非常尴尬地“嗯嗯啊啊”了半天。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掏出手机打给林一进行场外求助的时候，周则诚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眼前一亮，立刻丢下书站了起来，劫后余生地叫了一声：
　　“爸爸！”
　　周则诚以为女儿见到自己这么高兴，于是也很好奇地问道：
　　“刚才你们聊什么呢？”
　　“姐姐在教我写作业。”周若麟很自然地答道。
　　顾采薇从来没觉得这个弟弟有这么可爱过，心里对他的好感度唰唰往上升。
　　好弟弟，以后你就是姐姐罩的啦。
　　周则诚过去看了眼，发现是华杯赛的习题，又看了眼顾采薇的表情，心里已经在暗笑。
　　他对女儿的实力是很清楚的，数学绝对是苦手。
　　不过他没有拆穿：“姐姐难得回来一次，若麟你也不要写作业了，出去一起玩一会儿吧。”
　　周若麟其实觉得出去玩还不如做数学题有意思，不过既然爸爸这么说，他也就照做。
　　顾采薇带着弟弟出去之后，老太太才问自己的儿子：“你怎么刚才没跟小薇一起进来？”
　　“顾长宁来了，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话。”
　　“又来找你帮忙啊？长歌那么要强的人，这两个弟弟也太不成器了吧。”
　　上次的事情也是在这栋房子里谈的，所以老太太知道。
　　周则诚摇摇头：“这次不是，他来提醒我小薇跟一个穷小子谈恋爱，想撺掇我插手，被我骂回去了。”
　　“小薇的事情你不管啊？”
　　“我是相信长歌，她做事情向来很有分寸，她没有阻止的话说明那个男生人不坏。”
　　老太太点点头，她也关心孙女，不过这种事情儿子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她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刚才你出去的时候，若麟偷偷问我，为什么他姐姐却姓顾？”
　　“他还是跟你更亲啊，妈。”
　　周则诚感慨了一句，儿子有点怕自己，不会说这种话。
　　没办法，他平时忙活生意一大滩的事情，早出晚归的，周若麟其实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你又不给他找个妈，他当然只有跟我这个奶奶亲了。”
　　老太太旧事重提：“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长歌，有过这样的儿媳妇，别人确实我也看不上眼。”
　　“听说她这些年没有再嫁，又有小薇在中间，谁说你们两个就不能破镜重圆呢？”
　　“既然这样你得自己上点心啊，我让你带着若麟搬到临安去，你也一直没个动静。我虽然是个没文化的老太婆，也知道临安是省会城市，做生意不比越州做得大吗？”
　　“妈，不是这个问题。”
　　周则诚苦笑，他不愿意去临安的确是在对顾长歌“退避三舍”。
　　顾长歌离婚后没有再嫁，以前他也幻想过是因为余情未了，但春节那匆匆一面之后发现恐怕是自作多情了。
　　之前他一直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想着老太太过段时间可能就忘记了，看来她心里一直记挂着呢。
　　“妈，今天既然说到这儿了，那我也跟你说句心里话。我确实是没有心思另外再娶，不过长歌我不会去打扰她的，现在这样就挺好。”
　　他没有说春节的时候见过顾长歌一面，当时他就知道顾长歌还是和离婚的时候一样决绝。
　　老太太摇摇头：“你不能光想着自己，你这把年纪是无所谓了，但是若麟还小啊。”
　　“他今天虽然问我姐姐的事情，其实我听得出来他想问的是妈妈呀，他的妈妈呢？”
　　周则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就是问题所在：
　　“长歌不是他的妈妈啊。”


第112章 世上只有妈妈好
　　另外一边，顾采薇和周若麟在儿童房里摆弄一个大幅的拼图，进度才到一个小角落。
　　周若麟这个年纪，其实已经不太喜欢这些小孩子的玩具了，反而是顾采薇玩得津津有味。
　　“姐姐。”周若麟叫了一声。
　　“嗯？”顾采薇还在兴致勃勃，头也没抬。
　　“我，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他的声音抖了一下。
　　顾采薇抬头看向他：“你问啊。”
　　“姐姐……妈妈是什么样子的啊？”
　　他看到顾采薇惊讶的眼神好像有点慌张，连忙解释：“我不是要跟你抢妈妈的。”
　　“我没有见过她，语文老师让我写《我的妈妈》，可是我写不出来。”
　　顾采薇惊讶的不是这个，她当然知道这个弟弟不是妈妈生的，不然当初爸爸妈妈也不会离婚。
　　以前周则诚怕她介意，有意让他们避开，所以从小到大没见过几面，今天可能是这对姐弟有生以来说话最多的一天。
　　可是周若麟好像不知道，他还以为姐姐的妈妈就是自己的妈妈？
　　天呐！
　　顾采薇目瞪口呆，所以一时忘记答话。
　　周若麟稚嫩的脸上神色一黯，低下了头：
　　“算了，其实爸爸说过不让我问的。”
　　顾采薇终于反应过来，好像让弟弟误会了什么。
　　她觉得很为难，只好先问道：“嗯……爸爸和奶奶，他们以前是怎么跟你说妈妈的？”
　　“他们说，我刚刚出生不久，爸爸和妈妈就因为一些事情离婚了。妈妈带着你走了，我留下来跟着爸爸。”
　　其实周若麟的数学很好，小学数学的竞赛主要是考逻辑的。
　　已知：
　　条件一，爸爸周则诚只有一个前妻也就是顾长歌；
　　条件二，他们离婚时间在自己的出生时间之后。
　　请问：自己的妈妈是谁？
　　是小圆头周若麟自己“发现”了这件事，所以周则诚和老太太才顺理成章地“承认”下来的。
　　顾采薇眨了眨眼睛。
　　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她是明白的，但既然爸爸和奶奶都没有告诉他的话，似乎自己也不应该多说？
　　她开动了自己并不聪明的小脑瓜，决定不考虑复杂的背景，直接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妈妈当然是很漂亮的啦，以前妈妈开车出去，有猥琐的大叔因为看她走神跟前车追尾了，哈哈。”
　　“反正跟我有点像，你可以看着我的样子想象一下。”
　　其实顾采薇的苹果手机里就有跟妈妈的合照，但她不知道应不应该拿出来。
　　“妈妈……她好像什么都会，小学的时候她还会教我做作业哦，不过上中学以后就没有了。”
　　“那个时候我觉得，妈妈好像是个超人。”
　　“哦对了，妈妈会唱越剧，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她从小就学习唱戏的，学了十几年！”
　　“虽然因为一些事情她最后没能正式上台演出，但是妈妈说过这是她的梦想。”
　　“我小的时候妈妈还亲自教过我哦，不过我……没有天分，所以她就放弃了。”顾采薇同学为自己遮掩了一下，没有说自己吃不了苦。
　　“后来妈妈和……妈妈带我到临安之后，就开了一个艺术培训学校，不过现在送孩子学唱戏的人太少了。”
　　“她最后就请了一些别的教音乐的、舞蹈的、书法的、绘画的老师来上课，她自己就不再教学生了。这些课我全都上过哦，你有学过什么才艺吗？”
　　顾采薇突然好奇，她对自己的弟弟一无所知。
　　周若麟老老实实回答：“爸爸让我学小提琴，他说非常想听到我跟姐姐在家里合奏一曲。”
　　顾采薇用手指点了下嘴唇，做思考状：“我是学钢琴的，你学小提琴的话倒是很合适。不过我的专业是在声乐哦，我今年可是要考音乐特长生的！”
　　周若麟看她没有再说关于“妈妈”的事情，就丢下一句“姐姐我先出去一下”，然后飞快地跑出了门。
　　他怕自己会忘记，要赶紧拿纸笔把姐姐刚才说的全都记下来。
　　是为了积累作文的素材，嗯。
　　顾采薇不知道他冒冒失失的要干嘛，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她也没多想。
　　不过她看着弟弟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特别幸运。
　　爸爸和妈妈虽然离婚了，但他们都很爱我，也对我很好。
　　弟弟呢？
　　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
　　……
　　晚上还是周则诚亲自把顾采薇送回了顾家。
　　“叩叩”。
　　顾长歌打开房门，发现女儿穿着睡衣、抱着个枕头站在门外，嘟起嘴冲她撒了个娇：“妈妈，我今天要跟你睡。”
　　她当然不会拒绝，让开了房门，回到梳妆台前继续忙活，上面摆满了一大堆瓶瓶罐罐。
　　对抗时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女人要想青春不败，财力和精力的投入缺一不可。
　　顾采薇趴到床上，翘着两只可爱的脚丫，兴致勃勃地看着妈妈涂涂抹抹了半天，最后敷了张面膜在脸上，才开口道：
　　“妈妈我也想敷一片。”
　　“你现在还小，还用不到这些。”
　　顾采薇现在的年纪，简直是水灵这两个字活生生的写照，满脸的胶原蛋白几乎要溢出。
　　“妈妈明明也很年轻啊，每次出去别人都问我们是不是姐妹呢。”
　　顾长歌女士终于转了过来，没理会女儿的彩虹屁：“说吧，晚上找我想聊什么，在你爸爸那边碰到什么事情了？”
　　“我今天……碰到弟弟了。”
　　顾长歌脸上的面膜遮住了表情看不出喜怒，她没搭腔准备听女儿的下文。
　　“他脑袋好圆啊，我每次都忍不住要摸一下。看起来也愣愣的，不过听爸爸说数学特别好……”
　　顾采薇铺垫了几句，才开始说重点。
　　“弟弟今天偷偷问我，妈妈是什么样子。妈妈你知道吗？他以为你也是他的妈妈。”
　　顾长歌没费什么心思就猜到了周家的想法，说是前妻留下的总好过说是个私生子。
　　难道跟孩子讲：你亲妈生下你只是为了拿一笔钱，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了？
　　但小孩子也是个人，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他一定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他的妈妈从来没有去看过他。
　　“周则诚还真是……”
　　顾长歌本来想说处心积虑，她知道周则诚还有过复婚的痴心妄想。不过看在他上次帮了顾长宁和顾长青的份上，没有在女儿面前说他的坏话。
　　她简单重申了一下自己的立场：“小薇啊，我告诉过你，我跟你爸爸是不可能重新生活在一起的。至于怎么跟他儿子解释，那是他的事情。”
　　顾采薇从床上爬起来，坐到床角抱住她的胳膊：“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嘛。”
　　“我是想说，我觉得弟弟好像也挺可怜的，我以后可不可以跟他有一点点联系啊？”
　　顾长歌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你当妈妈是什么恶毒的老巫婆吗？”
　　“我又没有阻止你跟他往来，以前你每次去那边我什么时候拦过你？是周则诚自己心虚，不敢让你们两个见面。再说当年他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确实跟他没关系。”
　　“严格说起来，他也是个受害者。”
　　顾采薇把头靠在妈妈的肩膀上：“我怕你心里介意嘛，我就知道妈妈是最好的了。”
　　“妈妈哪里会是老巫婆，明明应该是最最好看、最最善良的白皇后。”
　　《爱丽丝漫游仙境》这部迪士尼真人动画是去年上映的，当时顾采薇和妈妈一起看了。
　　她们都觉得，安妮海瑟薇饰演的白皇后比女主角爱丽丝美丽得多。
　　顾长歌的阅历远胜过自己的女儿，在她看来，电影里的白皇后未必像表面上那么无辜。
　　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能一直当白雪公主，我无所谓做白皇后还是红皇后。


第113章 感觉身体被掏空
　　顾采薇只在越州待了两天就回了临安，开学前一天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出现在了教室里。
　　看到林一的时候她有些开心，两个人自从那次被顾长歌女士审问过之后就一直没见过面了。
　　不过，今天的正事还是抄作业。
　　林一今年的作业基本没怎么“分工”，全是自己哼哧哼哧做的，毕竟是高三了呀。
　　这会儿他正在和老熊、李武超、几个周围同学聊暑假里的新鲜事，大家都很有危机感，没怎么出去浪。
　　所以能聊的无非是暑假里上映的两部大片：《变形金刚3》和《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下）》。
　　前者他是和老熊一起看的，经受过以后更多大片洗礼的林一对它的视觉效果并未觉得震撼。反而电影院的音响开得过于大声，噼里啪啦的炸炸炸震得自己耳膜疼。
　　爆炸贝真是名副其实。
　　哦对了，某国产品牌的牛奶尽管只有可怜的镜头，但还是怒刷一波存在感，广告费是值了。
　　剧情？
　　谁看“无敌铁牛”是冲剧情去的？
　　至于哈利波特大结局，虽然老熊也邀请了他，但是林一已经知道了结局，所以没有去看。
　　林一不算是这部作品的粉丝，只有第一部 让他印象深刻，算是个童年回忆。 
　　后来随着演员逐渐长大，三人组两个男生都越长越残，只有本应该不起眼的赫敏脱颖而出。所以，哈利没有选择赫敏而选择了金妮，就显得如此奇怪。
　　这一部最大的反转，可能是斯内普教授对哈利他妈的一往情深。
　　一种《父母爱情》的既视感。
　　老熊见林一懒懒散散没什么兴致，偷偷摸摸地把自己的MP4递了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
　　“有好东西。”
　　在教室里面，这不合适吧？
　　林一果断接过耳机戴上，可惜刚刚点开就大失所望。还以为什么私家珍藏，原来就这部电影？
　　“宝岛省那边刚上映的，大陆还没上，能上也肯定要一剪没。”
　　“你往后看，绝对劲爆。”
　　老熊一脸兴奋。
　　林一不用往后看都能倒背如流，这部电影对他来说有特别的意义，后来他重温过许多遍。
　　不过和很多人印象里的“纯爱电影”不同，它一开始在网络上飞速流传是因为“尺度惊人”。
　　尽管剧情已经滚瓜烂熟，但反正也没别的事，他就和老熊一起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以至于顾采薇去还作业本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林一和老熊两个人头挨在一起，看着抽屉里一个放光的小屏幕，嘴里不停地“啧啧”出声。
　　真是无法直视啊。
　　“你们看什么呢？这么猥琐。”
　　两个人被她吓了一跳，还好林一反应很快，立即按灭了屏幕：“我们在看一部很浪漫的电影。”
　　老熊点点头认证，是挺浪。
　　他们刚才在看的是电影最后一个场景，顾采薇不知道他们搞什么名堂，坦然地伸出手：“那给我也看看。”
　　林一断然拒绝：“以你现在的智商，不太适合观看这部片。”
　　顾校花还是等着看纯洁版的吧。
　　果然，林一的人身攻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让她暂时忘记了小电影的事情。
　　她挥舞了一下小拳头作为威胁：
　　“打你噢！”
　　……
　　晚上林一回到宿舍，发现寝室里已经空了一张床位，那是陈阳的位置。
　　“陈阳搬出去住了，就在校门口对面的天鸿君逸。”寝室长老陆做了解释。
　　林一点点头，他知道高三的时候陈阳会走读，至于他那出闹剧还会不会有就看他自己了。
　　他扫了眼，除了浴室里正洗澡的张晓川，剩下仨室友都在桌子上写作业或者看书，还挺不习惯。
　　说归说，闹归闹，高三不是开玩笑。
　　临中的学生还是有点追求的。
　　不过他仔细看了一圈，发现三个室友居然都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林一吐槽：
　　“怎么你们过了个暑假，都变成药渣了吗？”
　　刘鹏飞和萧浩成他在暑假初的时候还见过，当时俩人生龙活虎的，飞哥还有力气装个逼。
　　不过这会儿萧哥有气无力地说：“还不是暑假里被虐的，竞赛题你做两个月试试看？能活下来算是不错了。”
　　林一是有自知之明的，持续高强度的脑力活动带来的疲惫感，可能还要超过体力活动。
　　刘鹏飞也没有当时牛逼轰轰的样子，他比萧哥还多一门：“前两天才回了趟家，理了个发，你要是早来几天能看到我们俩的头发就跟金毛狮王似的。”
　　看来《倚天屠龙记》应该是读完了。
　　林一对他们的遭遇深表同情，但也仅限于同情：“准备了这么久，竞赛啥时候开始啊？”
　　“化学早一点，九月份就初赛。”这话是刘鹏飞答的，萧哥只考物理。
　　“那咋样，今年能再搞一块金牌回来么？省的古校长老是被笑话一块又一块，总共两块。”
　　林一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哪儿有这么容易啊？你以为竞赛的金牌是菜市场里买的么。”
　　刘鹏飞对林一语气里的轻视不太满意，其实他跟萧浩成在参加竞赛班的同学里不算突出，重点班还有那么多大神呢，有金牌也不太可能轮到他俩。
　　重在参与。
　　但就是因为参与了，所以才知道难度有多高，不是林一这种麻瓜可以置喙的。
　　萧哥是个老实人，实事求是地说：“金牌不太可能，反正我能准备的都准备了，到时候能考成什么样就算什么样吧。”
　　林一又关心了一下老陆，不过不是他的成绩：“那你呢老陆，跟小学妹纵欲过度啊？”
　　“不是。”
　　老陆苦恼地咬着笔头：“暑假里因为我得抓紧复习啊，每次都约在图书馆里，后来她好像不太高兴就不陪我了。今天开学我去她们班找她，结果还吵了一架。”
　　林一心知这段关系只能维持到高三，所以也没有多说。
　　老陆还打算找他取取经：“哎林一，你跟顾校花暑假里见面多吗？我看你俩今天还挺正常的。”
　　“就见了一面。”
　　林一当然不会主动爆料这一面是当着她妈的面见的，还大大方方牵着手。
　　被这帮牲口知道了不刨根问底岂肯善罢甘休？
　　老陆点点头，感觉自己稍微可以放心了。


第114章 要不要脸
　　有些人呀，是太经不起念叨了。
　　林一这边刚刚才祝他好运，那边火药桶已经炸了。
　　他说的是陈阳。
　　开学第一天，上午第一节课下课，许久不见的张家琪出现在十四班的教室后门。
　　不等相熟的同学打个招呼，她已经爆喝一声：“陈阳，你给我滚出来！”
　　这一下绝对有电视里佛门狮子吼的十成功力，其他同学赶紧闪开，免得被她内力所伤。
　　但是又没有躲太远，这明显有个大热闹可看。
　　陈阳正在跟周围人说笑，听到张家琪的声音本来是想当缩头乌龟的，但是又怕她干出更加吓人的事情。
　　他踌躇的功夫，教室里已经有两个人站起来走了过去。
　　顾采薇率先走到好闺蜜的身边，抱住胳膊关心地问她：“你怎么啦家琪？”
　　情况其实一看就懂，肯定是陈阳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她跟着闺蜜一起怒目而视。
　　另一个当然是林一，他虽然有所预料，但没想到这一次来得这么快这么猛。
　　张家琪实在是挤不出笑容，只好拍拍顾采薇的手示意没事，对林一她就没什么好脸色了：“把陈阳叫出来。”
　　她这是恨屋及乌，谁叫林一跟那家伙是室友呢。
　　林一没介意被误伤，他走到陈阳身边只说了一句：“如果你打算让全班同学继续看笑话的话，就蹲在这儿别出去。”
　　“哎！”
　　陈阳唉声叹气，耷拉着脑袋走了过去，不过到张家琪面前的时候又勉强端起了架势：“你有什么话，我们中午出去单独说好不好？堵在教室后门多不好，一会儿老赵就要来了。”
　　“我又没有做亏心事我怕什么！老赵来就来，他本来就知道，正好让他评评理。”
　　“行行行，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评理的，该说的我昨天晚上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呀？”
　　张家琪气得跳了起来：“你他妈那叫说清楚！”
　　“陈阳，亏我还跟林一说你比他有种，你一条短信就想把我打发了，把老娘当什么！”
　　连“老娘”都出来了，这个火药味让围观群众都倒吸一口凉气。
　　林一摸了摸鼻子，心疼总是无辜躺枪的自己。
　　陈阳气势矮了一大截，吞吞吐吐：“分手就是分手，这么在意形式干什么……”
　　看着张家琪要杀人的目光，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咬咬牙说道：“你要当面说就当面说，我现在就跟你说清楚。我们两个人到此为止了，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张家琪要的当然不仅仅是这个，她不依不饶：“你说分手就分手，我说答应了吗？理由呢？”
　　陈阳脖子一梗：“这还要说吗，张家琪你看看你这个脾气谁能受得了？”
　　“我们两个在一起之后你什么时候给过我面子？就说现在，你在这里一闹，我在十四班的脸都要丢光了你知道吗？”
　　“哈！”
　　张家琪冷笑：“陈阳，你别一副道貌岸然受了委屈的表情。就算没有我，你在班里还有什么脸，你是什么人班里谁不清楚？”
　　陈阳烦躁地打断：“你别东拉西扯的。”
　　“好像还真有眼瞎的，你要分手是因为吴诗羽吧，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家琪手往教室里头一指，又是一声狮吼：“吴诗羽，你给我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
　　围观群众又听到一个大料，居然还有第三个当事人，感觉张家琪马上就要雪姨附体说出那句：
　　“傅文佩，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啊！”
　　嘶，真刺激。
　　陈阳下意识用手拦了一下，嘴上着急说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们俩的事情不要扯上别人。”
　　张家琪大骂：“是我愿意扯上别人吗？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你以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陈阳你王八蛋！”
　　这时候吴诗羽跟方怡两个人慢慢吞吞地走过来了。吴诗羽低着头不敢对视，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方怡仿佛是她的代言人，抢先撇清道：“你跟陈阳闹分手跟我们诗羽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不在十四班了就可以乱泼脏水啊。”
　　“我泼脏水？吴诗羽，你别躲在后面装可怜。你敢不敢亲口说一句，我跟陈阳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张家琪往前踏了一步，看上去想走到吴诗羽的面前。
　　陈阳立刻挪了一步，身体挡在她们中间：“我说了这个事情跟她没关系。”
　　张家琪瞪大了双眼，瞬间暴怒，音量又瞬间拔高了两个档次：“你他妈这么紧张干什么？你现在是明目张胆地要护着她了是吧，陈阳你不要脸！”
　　陈阳好像决定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无论她怎么骂都一声不吭，但就是拦在身前。
　　张家琪拿他没办法，想推又推不开，只好大叫：
　　“吴诗羽，你说句话！”
　　吴诗羽倒是没有方怡那么理直气壮，嘴唇都咬出血了，听到这里终于说了一句：“家琪，我……”
　　才说了三个字就说不下去了，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举起拳头在陈阳背上使劲锤了好几下，一边锤一边骂：
　　“都怪你！我早就让你跟她说清楚，现在我成什么人了！”
　　陈阳纹丝不动，任打任骂。
　　吴诗羽根本不敢看周围同学的反应，只觉得肯定所有人都在笑话自己。
　　她实在羞愧难当，跑回自己座位上趴着大哭起来，后背一起一伏看起来很是伤心。
　　“咳咳。”
　　这么突兀的打断来自于林一，他不得不提醒道：“老赵真的来了，下一节是物理课。”
　　张家琪刚才说的天不怕地不怕，当然是气话，这种事情怎么能闹到老赵那里去呢？
　　陈阳不要脸，她还要脸。
　　刚才看到吴诗羽哭的时候她的眼眶也红了，赶紧伸手抹了几下，往老赵过来的反方向逃也似的跑开了。
　　顾采薇狠狠剜了一眼陈阳，好像要用目光把他大卸八块，才快步去追自己的闺蜜。
　　林一没有跟过去，学校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她们两个人更方便说话。
　　老赵已经杀到了后门口，在门上敲了两下：“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是要列队欢迎我啊？”
　　他刚才看到张家琪跑出去了，心里有所猜测，但现在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
　　其他同学顿时作鸟兽散，唯有方怡斜了眼林一小声说道：
　　“自己管不住男朋友，还好意思赖别人。”
　　作为吴诗羽的闺蜜，她故意瞒了这件事很久，把它当成以前“被林一和顾采薇这对狗男女欺负”的报复。
　　林一觉得这句话三观炸裂，给方怡送上了最诚挚的祝福：
　　“希望以后你也有机会，从别的女人嘴里听到这句话。”
　　其实方怡话出口之后也觉得说得过分了，但这个时候输人不输阵，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第115章 火上浇油
　　顾采薇是上课铃响之后才急急忙忙跑回来的。
　　这节物理课上得没滋没味，好多同学都心不在焉，老赵看得心里有数。他最惊讶的是，吴诗羽居然哭得眼睛都肿了，根本遮不住。
　　尽管她整节课不敢抬头，依然被鬼精鬼精的老赵给发现了，不过下课之后他还是只说：
　　“陈阳，你出来一下。”
　　老套路，只说男生。
　　两个人也没走远，行政楼的距离不算近，要去办公室的话一个课间也就够走个来回。于是就在栏杆上聊了几分钟，在老赵的积威之下当然没人放肆到敢去偷听。
　　过了一会儿陈阳垂着头进来，像霜打了的茄子，走到了林一的座位。
　　“老赵怎么说？”对八卦这么上心的自然是老熊。
　　“唉，还能怎么说？让我别搞七搞八弄得满城风雨，天地良心难道是我自己想这样的吗？”
　　陈阳非常受伤。
　　林一毫不同情、大加嘲讽：“你当初脚踏两只船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就这？”
　　“你不是还要铁索连舟，如履平地么？”
　　陈阳苦笑：“阴沟里翻船了呀！老赵还问我，需不需要他出面去跟张家琪谈一次，我哪儿敢啊？我要是让老赵去找她，她真能捅到我爸妈那里去！”
　　老熊竖起一根大拇指，风凉话说得飞起：“张家琪这种母老虎，你这叫虎口拔牙啊，勇气可嘉。”
　　陈阳摆摆手：“我过来不是跟你们说这些的。林哥，最近张家琪和顾采薇那边你得帮我多盯一盯啊，看在室友的面子上，以后你夜宵的大鸡腿都我包了……”
　　林一推了他一把：“赶紧滚吧你，我还敢吃你的鸡腿！”
　　就跟陈阳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工夫，顾采薇同学已经远远地瞪过来了，警告的意味十足。
　　林一没有拒绝，陈阳就当作他答应了。
　　陈阳千恩万谢地走开，又到了吴诗羽的座位上，蹲下来小声哄她：“张家琪那边我会跟她说清楚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吴诗羽不想理他，直接侧过身去。
　　陈阳向来没脸没皮的，抓过她的一只手摇了两下，用一种头皮发麻的恶心语气撒娇道：“理我一下嘛。”
　　吴诗羽觉得很丢脸，使劲抽回自己的手，又气不过打了他两下，不过终于不再保持沉默了：
　　“你滚啊！你跟她断干净之前别来找我，你再拉拉扯扯的我喊非礼了啊！”
　　肯说话就好，陈阳胸有成竹。
　　林一看着那家伙蹲着的背影，啐了一口：
　　“狗东西，你还挺忙！”
　　……
　　接下来的几天，顾采薇大部分的时间跟张家琪待在一起，不停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当然，她没有把林一遗忘在角落，为了避免林一跟陈阳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顾校花已经发出了正式通知：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跟陈阳说一句话。他现在是我们的敌人，敌人知道嘛！”
　　林一能说什么呢？
　　只有“微臣领旨”。
　　其实林一跟陈阳没什么可勾搭的，他也没叫林一通风报信，只是尽量平息事态而已。
　　木已成舟，只看张家琪什么时候接受现实。
　　到了周五放学之后，林一没有着急离开教室，因为顾采薇又去陪张家琪了。
　　上辈子林一就是因为这档子狗屁倒灶的事才和顾采薇熟悉起来的，他直觉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
　　过了一会儿，张家琪提着一个塑料袋，拉着顾采薇的手进了十四班的教室。还没走的同学不约而同地行注目礼，但是不知道应不应该跟她打招呼。
　　张家琪没有理会那些闲杂人等的想法，径直走到陈阳的位置把袋子往桌上一丢。
　　“咚”的一声，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陈阳人呢？”她四处看看。
　　“走了有一会儿了。”回答这个问题的是林一，他在看到两人进门的时候就很自觉地过来听旨了。
　　“跑得倒是挺快。”张家琪撇了撇嘴。
　　林一指了指她拿来的袋子：“你这是？”
　　她冷笑：“怎么，还怕我给他送炸弹么？我只是把他之前丢在我那里的垃圾给他扔回来而已。”
　　懂了，互相清退礼物是体面分手的必要环节，看来张家琪已经冷静下来了。
　　林一松了口气，然后用眼神请示了一下顾采薇，但她没看懂，所以只好开口问道：“那你们是打算直接扔在这里，还是等下周他来了再当面扔一次？”
　　张家琪虽然很想再当面羞辱一番陈阳，给自己出出气，但是又觉得已经拿过来的东西再提回去有点没面子。
　　她想了想还是说：“扔这里好了，我们走吧采薇。”
　　顾采薇当然以她的意见为准。
　　林一恭恭敬敬地把两人送出后门，跟个迎宾门童似的，就差鞠躬说一声“欢迎下次光临”。
　　不过他目光一转，神色大变。
　　靠，见鬼了！
　　十四班开学初搬到了高三的新教室，位于教学楼南楼的四层，对着学校的大门口。
　　林一远远望见，两个人影正在经过门口的小广场，走向传达室的出入口，看背影和书包正是陈阳和吴诗羽。
　　明明早就离开教室了，这会儿才出校门。难道这个时候他们还敢在校园里乱晃吗，关键他们还牵着手！
　　狗东西，不能消停几天嘛！
　　他马上往外垮了两步，调整了一下位置，站到了走廊靠近栏杆的一侧，正好挡住两人往那个方向的视线。
　　殊不知这叫欲盖弥彰。
　　张家琪正在疑神疑鬼的敏感当口，察觉到林一的反常，立刻越过他看往他的身后。
　　她当然一眼就认出陈阳，旁边另外一个还用猜吗？
　　张家琪本来还觉得，最近这几天林一因为陈阳受到自己的迁怒，而且顾采薇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影响了他们两个相处。现在那一丝丝不值一提的歉疚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了，她讥笑的看着林一：
　　“你们俩倒是配合挺默契的嘛，兄弟情深啊！”
　　顾采薇也看到了这一幕，她跟闺蜜站在一起表示同仇敌忾，还推了一把林一：
　　“你到底是哪边的？”
　　林一觉得自己很倒霉，我招谁惹谁了，只能无奈说道：“我只是觉得你看到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徒增烦恼而已。”
　　张家琪咬牙切齿：“烦恼……我他妈就是让陈阳过得太舒服了，都给我蹬鼻子上脸了！”
　　她立即转身回了十四班，怒气冲冲地提回了刚才那个塑料袋，顾采薇连忙跟上。
　　林一默念一句：“自求多福吧，陈阳。”


第116章 是我甩了你
　　陈阳不知道自己的背影都变成了火上浇油，如果知道的话想必他也十分委屈：“这边这个也得哄啊，难道她是泥捏的没有脾气吗？”
　　脚踏两条船这种任务，难度至少是紫色传说级的，建议普通玩家不要轻易挑战。
　　氪金玩家如果特别不信邪，请务必做好被柴刀的准备，毕竟你不知道哪个看起来像软妹的桂言叶实则是病娇。
　　陈阳的渣度当然还不配跟诚哥相提并论，不过张家琪摆明了是个小辣椒，他很快就要得到自己的报应了。
　　进入高三，在课程安排上最大的变化是每周六上午要加上半天课程。
　　古校长到任临中之后，号称是寒暑假、节假日和双休日全部不补课的，高三这个周六补半天也有名目。
　　据说是因为高三年级五月底毕业，六月初高考，在校时间没有达到正常学期的学习长度。所以分散到每周六上午进行补足，是符合教育局要求的。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要在学校多待半天。
　　这天上午的课程结束，没等林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已经被顾采薇同学叫住：“下午你跟我和一起，陪家琪去找陈阳。”
　　还好林一早有准备，满口答应。
　　三人先去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踏出了大门，张家琪手上提着昨天那个塑料袋。
　　他们的目的地是对面的天鸿君逸小区，不过他们进去之后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不知道陈阳的门牌号。
　　林一有点傻眼，他以为张家琪作为前女友不是应该早就掌握这个信息吗？
　　只能说明陈阳早就心怀不轨了。
　　顾采薇给林一下达了任务：“你给陈阳打电话，问他住在哪栋的几零几。”
　　林一苦笑：“真不是我不愿意打这个电话，但是陈阳又不傻，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要上门寻仇。”
　　张家琪要不说是小辣椒呢，真的挺有决断。
　　她当场打电话，从陈阳的父母那边骗到了他租住的门牌号。
　　理由是“有一个叫林一的室友，说有东西在陈阳那里，要找他去拿”。
　　好吧，躺枪习惯了都。
　　总之三人终于打探到需要的信息，小区的门禁不严，他们三个年纪轻轻的高中生也没人过来盘问，顺利地摸到了陈阳的门口。
　　“哐哐哐！”
　　张家琪这个无论如何不能称之为敲门，叫拍门林一都觉得温柔了，几乎整面墙都在颤抖。
　　正宗砸门。
　　“开门，陈阳，我知道你在里面！”
　　不知道是房子隔音好，还是里面没有人，完全没有任何动静传来，门当然也没有开。
　　“幼稚。”张家琪冷笑。
　　“哐哐哐！”
　　她又砸了一轮：“陈阳，你再不开门的话，我就要给你爸妈打电话了啊！”
　　照这个砸法，不制止的话可能邻居很快要报警了。
　　门这回总算开了一半，露出陈阳无奈的面孔：“你要干什么张家琪，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张家琪推了下门想要往里走，没想到被陈阳牢牢把住，还用一只脚还卡着门的下沿，身体完全挡住门后。
　　她面色大变，瞬间已经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地问道：“吴诗羽在里面是不是？你们都住到一起了！”
　　这话可不敢瞎说，陈阳也怕她回学校乱传，赶紧解释了一句：“她也住这个小区，我们只是一起吃个饭而已。”
　　吴诗羽也是走读生。
　　张家琪观察了下，陈阳嘴角确实还有没擦掉的油光，刚刚应该是在吃东西，心知他没有撒谎。
　　但是理智想明白是一回事，感情上能接受是另一回事。
　　“你们这就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未免也太着急了吧，陈阳你是在搞什么无缝衔接吗？”
　　陈阳一声不吭。
　　张家琪看他这幅死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接着说啊！还在学校里面公然牵手，真够不要脸的。”
　　她还是忍不住吐槽了昨天看到的场面。
　　这下陈阳还是没什么表示，但是吴诗羽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家琪，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跟陈阳正式在一起，是在他跟你说了分手之后，你们两个的事情不要扯上我。”
　　吴诗羽不知道是被方怡开导的，还是被陈阳给哄的，也没有前几天无言以对的内疚样子了。
　　张家琪上次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都弄心软了，听了这话火又上来了：“好一个正式在一起啊，你们没正式在一起之前背地里偷偷摸摸干了什么，要不正好也给我说一说！”
　　她气得又推了一把门，陈阳还是牢牢拉住，还多嘴说了一句：
　　“你有什么气，要打要骂都冲着我来，不要去动她。”
　　张家琪更是怒极，在他脸上拍了两下：“你可真够能耐的啊陈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确实有种，你真他妈有种！”
　　她抡起手上的袋子就往陈阳身上砸，嘴上还骂道：“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叫你护着她！”
　　袋子里不知道是什么，看着挺沉的，陈阳疼得龇牙，硬扛了几下终于受不了，一把抓住了她。
　　“你到底有什么事？”他想速战速决了。
　　张家琪打了几下出了气，也稍微冷静了一点，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把袋子丢到了陈阳的脚下。
　　“你留在我那边的所有破烂，全都还给你啊！”
　　陈阳看都没看，直接点点头：“好我收到了，你的东西我这两天整理好，找人转交给你。”
　　这个态度让张家琪更加心痛，她“啪”的一声甩了陈阳一个巴掌：“自己留着吧你，你碰过的东西我才不会要！”
　　陈阳咬了咬牙，不闪不避受了这一下。
　　“你差不多了吧张家琪，你们都分手了凭什么打人！”
　　吴诗羽在后面看着心疼，又走上前来摸了摸他被打的地方。
　　陈阳把她往屋里推了一把：“你别管，你先进去。”
　　张家琪觉得特别可笑，她没有再搭理这个女人，只是张着嘴、仰起头控制自己的眼泪不掉出来。
　　勉强憋回去之后，她在重新低下头面对着陈阳，一字一顿地说：“刚刚那个巴掌是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陈阳，你记住，今天是我张家琪甩了你！”
　　这次她终于控制不住，捂着嘴跑了出去，不愿意在陈阳面前落泪示弱。
　　“家琪！”
　　顾采薇立刻追上。
　　陈阳看了眼落在后面的林一，伸手指了指门里，示意自己还有一个要安抚：
　　“那边就靠你了，林哥。”
　　没想到重来一次，还是避无可避。
　　“你好自为之。”


第117章 初恋这件小事
　　林一并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顾采薇和张家琪，因为她们就坐在单元楼门口的台阶上。
　　不然还能去哪儿呢，校园里到处都是熟人。
　　林一远远看着并没走过去，张家琪正趴在顾采薇腿上痛哭流涕，声音撕心裂肺，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这一哭就持续了很久，直到林一溜达到脚都痛了，才发现张家琪抬起了头。
　　顾采薇早就看到他，这时冲他招了招手，林一走过去之后就听她忧心忡忡地说道：“家琪说想去买酒。”
　　林一头前带路：“小区门口有一个便利店。”
　　顾采薇一把拉住他，用眼神表示“真的要买吗？”
　　林一反拉住她拽了一把：“走吧，让她发泄发泄也好。这里起码有我们两个人盯着，好过让她一个人回去瞎折腾。”
　　张家琪听到这句话好像不满地吸了吸鼻子，她满脸泪痕的脸上看着真是一言难尽，跟个行尸走肉似的被顾采薇牵着走。
　　三人走进便利店，门口的大婶看到这个奇怪的组合，惊讶地把目光投了过来。
　　林一没有在意，找到卖酒的货柜拿了三个听装的哈啤，去收银台结完了账。
　　然后他们再次回到刚才的台阶处，林一开了一听酒递给了张家琪，另外两瓶暂时没动。
　　张家琪明明还没喝酒，但已经跟喝多了似的，眼睛直愣愣的也不看他，接过去就抿了一口。
　　“这个不好喝！”
　　她把易拉罐重重搁在地上，又抱住顾采薇的手臂，好像一个在跟妈妈撒娇的小女孩。
　　顾采薇求助地看向林一，他会意问道：
　　“那你想喝什么？”
　　“我要喝烈酒！我刚才看到有红星二锅头！”
　　张家琪举起手大声叫道，要多幼稚有多幼稚。
　　那你刚才不说。
　　林一心里吐槽，但是没法跟她真的计较，现在明显不是能讲道理的状态。
　　“我去吧。”
　　他见那俩也一并起身，还想阻止她们多跑一段路，但张家琪一把拨开他的手：“别挡道。”
　　行吧。
　　仨人又进了便利店直奔酒水区，张家琪亲自拿了一个小瓶装的红星二锅头，林一接过去准备结账。
　　收银的大婶这回并没有直接扫条形码，而是狐疑地问道：“你们还是中学生吧，成年了吗就买这个酒？”
　　林一没想到她还挺有社会责任感的，国内并没有不能向未成年人售酒的规定啊。
　　不过他没有反感这个陌生人的善意，耐心解释了一句：“我们是对面临中的，就那个同学非要喝一口试试，我们一会儿会把她送回宿舍的。”
　　大婶看了看，如果是林一独自带着此刻哭得一塌糊涂的花脸猫张家琪，今天这酒可能她就不卖了。
　　不过旁边还有个神志清醒的顾采薇，也向她歉意地笑笑，所以就扫了这瓶二锅头。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肯定不是坏人。
　　这时靠在顾采薇肩上的张家琪又作妖了，她从收银台附近的货架上居然抽出一包细长的女士香烟，放在了柜台上。
　　“我还要这个。”
　　“烟还是不要抽了。”
　　林一拿起烟盒，把它放回了原位。
　　大婶真的很热心，这时候也帮腔道：“小姑娘，这包烟我不会卖给你的噢。”
　　她好像还想安慰两句，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就直接给林一找了个零。
　　张家琪噘着嘴好像很委屈，头转向另外一边，不看这两个不答应她要求的坏人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大婶还在身后说了一句：“你们看牢点噢。”
　　“知道啦，谢谢大婶！”
　　三人又回到台阶，张家琪神情凶狠地拧开这瓶二锅头，不知道在跟谁较劲。
　　顾采薇担心地拍了拍林一，小声确认：“她喝这个真的不要紧啊？我看有五十多度啊。”
　　“喝下去才可能有问题，不过么……”
　　“呜哇！”
　　林一话音未落，张家琪已经把倒进嘴里的酒吐了出来，她刚才故作豪迈地猛灌了一大口。
　　“你看。”林一向顾采薇示意。
　　事实是，完全没喝过酒的人对高度酒一开始是很难入口的，特别是这种廉价的白酒。
　　林一看张家琪的样子，刚才喝啤酒估计都是第一次，还敢挑战二锅头。
　　不自量力。
　　张家琪这下被呛到了，弓着腰趴在那儿好像要吐，顾采薇只能不停扶着她的背：“你怎么样家琪？”
　　她难受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慢慢站起来，觉得被无尽的委屈所笼罩。
　　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
　　她一发狠，把二锅头的瓶子摔在前方的地面上，力道之大把瓶子摔得粉碎。
　　“陈阳！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张家琪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吓坏了旁边的顾采薇，赶紧抱住她不停呼唤：“家琪，家琪，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林一倒是觉得她骂出来之后，应该会好很多。
　　这时他发现有一个保安往他们这边走过来，应该是被刚才摔瓶子惊动，于是主动迎了上去。
　　林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票子递过去，主动解释：“不好意思大叔，同学失恋了心情不好，在这儿耍酒疯呢，添麻烦了。”
　　保安大叔很有同情心，他接过红票子塞进了口袋，非常悲悯地说：“小姑娘家家看着怪可怜的，这边你们不用管了，一会儿我来扫好了。”
　　林一目送他走远，才走回台阶处。
　　顾采薇还在反复安慰，张家琪突然支起身子瞪着林一：“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特别可笑，林一？”
　　林一摇摇头：“不，我觉得你今天特别真实。”
　　张家琪不知道满不满意这个答案，反正沉默着不说话了，只是倒回了顾采薇的怀里。
　　又过了好久，她才再次开口：“采薇，你知道吗？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我自己这么伤心。”
　　“你知道的，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陈阳。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再那样处下去就要变成闺蜜了。再加上那时候你总是跟我说林一的事情，把我说得心里跃跃欲试的，好想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感觉啊。”
　　顾采薇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姿势，面上泛起一丝羞红，但现在明显不好打断张家琪。
　　“其实我早就知道陈阳是什么货色，他根本就没掩饰自己是个花心大萝卜对不对？全班都知道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他刚好还算合适，而且他爸妈和我爸妈都认识，就算被大人知道了也无所谓。”
　　“陈阳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长得也不帅，成绩也不咋地，也没什么特长。我本来就只打算跟他玩玩，不肯让他占便宜。等上了大学之后就把他踹掉，找一个帅哥谈恋爱。”
　　“我想不通啊采薇，明明我早就计划好要甩掉他的。现在他自己跑掉了，为什么我这么难过呢，采薇你知道吗？”
　　顾采薇不是个理论派，她不知所措地看向林一。
　　虽然声音很轻，但林一还是听到了，他叹了口气：“可能是不甘心被背叛吧，毕竟劈腿和分手不是一回事。”
　　“也可能是，无论嘴上怎么否认，每个女孩都曾经期待过和初恋一起走到最后吧。”
　　嗯，男孩也是。


第118章 我想去看看
　　“陈阳才不是我的初恋，我初中的时候就暗恋过班上的帅哥了，采薇都知道的。”
　　这可能是张家琪最后的倔强吧。
　　林一表示尊重，这种话实在没有反驳的必要。
　　他看张家琪的状态好了很多，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现在还好吗，要不要回学校去，到寝室里休息一下？”
　　清醒的标志是知道“丢人现眼”这四个字。
　　张家琪看到刚才保安大叔过来跟林一说了两句，以为他们赶人了，于是扶着顾采薇站了起来：
　　“回去吧。”
　　顾采薇小心搀扶着她，不过没走两步又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家琪？”
　　“我好像……有点腿软了。”
　　张家琪露出一丝苦笑，明明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现在感觉站都快站不稳。
　　顾采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大喊自顾自走在前面的某人：“林一！林一！快点过来，家琪走不动啦！”
　　林一只好折返，顾采薇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刚才哭得太久，脱力了吧。”林一也不是医生，只是合理推测。
　　“要不去医院看看？”保险起见，他提了稳妥的建议。
　　“不要去医院，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张家琪本人一票否决，她是怕惊动家长。
　　林一给了个折中方案：“那这样吧，我背你回去，然后在宿舍休息一会儿。顾采薇会陪着你，要是感觉不舒服或者很长时间没有好转，再去医院。”
　　“不要你背，我自己走。”张家琪推了一把，但是手上根本使不上力，更别说迈腿了。
　　她刚刚经历吴诗羽的事情，对于三个人这种关系尤其敏感，不想跟林一有肢体接触。
　　顾采薇和林一没她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明显暂时走不了了。
　　于是林一主动在她身前蹲下，顾采薇扶着她让她趴在林一的背上，站起来之后还在身后小心托着，两人合力才勉强维持平衡。
　　张家琪比顾采薇身材娇小，体重要轻一些，按理说林一应该背得很轻松。但实际上由于她本人完全没力气，也不是很配合，所以很难保持好的发力姿势。
　　这一小段路走得踉踉跄跄，差点摔倒在马路中间。
　　进校门的时候，保安大叔善意地询问了一句“需不需要帮助”，林一回绝了：“没事，这个同学在门口绊了一下，我们把她放回寝室去。”
　　张家琪伏在她背上不敢抬头，生怕被看出刚刚有过失态，羞耻感已经回到她身上了。
　　她听到林一找的这个借口，心想以前一直不知道顾采薇看上他哪一点，今天发现人还是靠谱的。
　　不过这个瞎话是不是编得太熟练了？
　　张家琪脑子里转着些奇怪的念头，到寝室楼下的时候，她从林一身上下来，对他郑重说了一句：“今天谢谢你，林一。”
　　林一正想挥手说没关系，没想到她还有下文。
　　“不过，如果你敢把陈阳今天对我做过的事情用在采薇身上的话，我一定会阉了你。”
　　林一有点无语，张家琪这是又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难道她才是真正的病娇吗？
　　那你去刀陈阳啊。
　　腹诽归腹诽，他还是摊了摊手：“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张家琪话说得生猛，但没说出口的那半句林一听懂了：
　　你是她的初恋。
　　……
　　周日晚上，林一回寝室的时候发现陈阳居然也在，心知是冲自己来的。他可没什么好脸色，为了这货自己当半天苦力不说，还被张家琪给威胁了。
　　“哟，这不陈哥吗，回来视察工作来啦？”
　　“林哥，你才是我哥，我亲哥。”
　　陈阳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一边陪笑一边把他推到了阳台上，为了防止其他人偷听还拉上了门。
　　只剩两个人的时候，他才问道：“林哥，那边怎么样？”
　　“哪边啊？我听不懂。”
　　“你别玩我啦林哥，你知道我说的是张家琪嘛。”
　　“哦，张家琪同学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我好像不方便跟你透露她的隐私啊。”
　　“林哥，作为前男友，关心一下的权力也是有的吧。”
　　“你是想关心她一下，还是怕她又来整你啊？”
　　“都有。”
　　陈阳摆出非常诚恳的表情。
　　林一看他这幅样子，也懒得再兜圈子：“她好得很，脱胎换骨了，你再见到她的时候会感到惊讶的。”
　　“男人果然只是女人成长路上的磨刀石。”
　　陈阳听了这番话不知是喜是悲，面对着阳台外面的夜空怔怔出神，良久叹了口气。
　　“林哥，你是不是挺看不起我的？”
　　“干嘛，突然这么深沉又痴情的样子，装给谁看啊？”
　　陈阳笑了笑，林一虽然冷嘲热讽，但是没有拒绝他发送的聊天请求。
　　“我知道，你和里面那几个都挺看不上我的，觉得我对女生不正经，对感情不认真。”
　　“我跟张家琪一开始在一起，其实不是因为她威胁要告诉我父母，而是她跟我说，她只是玩玩的。”
　　“正中下怀啊！”
　　“大家都是玩玩，我一个男的难道还怕吃亏么？就这么开始的。”
　　“张家琪肯定没有顾校花漂亮，但是有时候还挺可爱的，刚开始觉得她凶巴巴的样子也挺好玩。”
　　“但是时间长了就不行，她这也要管那也要管，好像要把我改造成三好学生似的。比我妈管得都宽，那我就受不了了。”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她的态度吓到我了你知道么，你说你就是玩玩的，这么认真干什么？”
　　“我为什么只给她发了条短信说分手啊？当初是她自己说，任何时候想断就断，谁都不许挽留。”
　　“是，我承认我目的不纯洁，我没占到便宜觉得很不爽，我谈恋爱三心二意，我都认。”
　　“但是我还不到十八岁，我还不想这么早被一个女生拴住，一辈子只能对她一个人发情，走在路上多看别的女生几眼还要被掐。”
　　林一嗤笑：“你以为你说这些我会同情你吗？别人都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你倒好，你是女生这么多，你想去看看。”
　　陈阳好像受到了启发：“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就是想去看看。”
　　林一摇摇头，这个问题是无解的。他暗中斡旋失败，根子还是在这两个人自己身上。
　　“你以后会后悔的。”
　　“可能吧，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陈阳无所谓地摊摊手。
　　人的想法就是这样，此一时彼一时。
　　自己上辈子什么时候开始不羡慕陈阳的呢？
　　老陆的婚礼上，林一和陈阳坐同一桌，两个人一起默默喝了不少闷酒。可能是有几分醉了，林一问了一个平时不会问的问题：“陈阳，如果你跟张家琪还在一起，现在会怎么样？”
　　陈阳眯着眼睛想了想，带着酒气说道：
　　“我会跟她结婚。”
　　二十几岁最想结婚的那一个，却是十几岁的时候被自己主动抛下的那一个，怪得了谁呢？
　　所以说啊，同学们。
　　不要早恋。


第119章 发愤图强作栋梁
　　林一没骗陈阳，张家琪真的脱胎换骨了，而且是肉眼可见的那种。
　　当女人每次说要“从头开始”，她的字面意思是换一个发型。
　　一个周末的工夫，林一再次见到张家琪，她已经退回到高一时期又圆又呆的蘑菇头短发。甚至还戴上了一模一样的粗框眼镜，不知道是从抽屉里翻出来旧的，还是特意重新配置的。
　　“我已经决定了，高三这一年我要摒除杂念，一心向学，考个T大P大出来。”她信誓旦旦。
　　张家琪虽然去了文科班之后成了学霸，但是文科本来全省就没几个名额，这还是个非常有挑战的“小目标”。
　　顾采薇很欣慰自己的闺蜜终于走出阴霾，而且开始爆发出斗志了：
　　“就是嘛，让陈阳后悔去吧。”
　　林一拉了她一下，不过张家琪没在意：“以后这个人跟我没关系了，我不是为了证明给他看，而是为了不辜负我自己。”
　　顾采薇很高兴，热情地鼓励她：“家琪一定可以做到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京城。”
　　她不说林一都快忘记了，自己还开过这样一张的空头支票，好在那件事也不远了。
　　张家琪抓住顾采薇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在两人诧异的眼神下把她挪到了林一身边：“好了，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的顾采薇完璧归赵，别说我破坏你们两个感情啊。”
　　这种程度的调侃，现在林一和顾采薇都能够泰然处之，张家琪瞬间感觉非常没劲。
　　张家琪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她明显减少了来到十四班的次数，跟顾采薇来往也多是后者去找她。
　　本来因为陈阳和顾采薇的关系，她还和高一的班级保持了密切的联系。现在一旦专心学习之后，反而跟文科班的同学快速熟悉起来。
　　这天林一和顾采薇从食堂吃完饭回来的时候，在竹廊上碰到张家琪和另一位不认识的女生。
　　他们互相打了个招呼，错身之后林一说道：“怎么你们现在好像都不太一起吃饭了，难道张家琪努力学习的秘诀是献祭一个学渣闺蜜么？”
　　顾采薇对他的找打很是习惯了：“别瞎说，家琪因为要节省排队的时间，现在都是十二点半以后才去食堂吃饭了，我有时候肚子饿的话就不等她先去了。”
　　“可是她身边看起来已经有了个新闺蜜不是吗，应该是四班的吧，你不吃醋么？”
　　顾采薇嗤之以鼻：“我跟家琪的感情岂是你能挑拨的？”
　　“刚才那个女生叫沈缘溪，家琪不是在文科班成绩挺好的嘛，她就经常跟着家琪请教问题。”
　　林一好奇：“她怎么看着脸色煞白？晚上碰到的话有点吓人。”
　　“听家琪说她超级努力的，完全是废寝忘食地学习，晚上经常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以前因为晚上宿舍要熄灯，她就躲在教室里面不回去，自己带一个小台灯继续看书。后来被保安大叔发现了，就搬到学校外面去住了。”
　　高三以后这样不要命的猛人还是不少的，林一表示钦佩。
　　他点点头：“别人都这么上进，怎么你还这么咸鱼呢？”
　　这下顾校花不能忍了，果断锤了他一下：“说得好像你多么用功一样！”
　　林一觉得自己平时并不是个嘴贱的人，但是逗逗顾校花还是挺有趣的，容易上瘾。
　　不过，沈元夕？
　　怎么一个没见过的文科班女生，名字我听着有点耳熟呢。
　　……
　　高三的这个九月可能是有什么流年不利。
　　林一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氛围有些异常。他扫视了一圈，张晓川、萧浩成在桌上学习，刘鹏飞朝向墙面躺在床上似乎在睡觉。陆博文不见踪影，估计跟小学妹正在操场上压马路呢。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太安静了。
　　林一丢下书包，小声问了问张晓川：“什么情况易哥，感觉空气里的味道不大对啊？”
　　张晓川指了指躺在床上身体朝里的刘鹏飞，同样小声回道：“化学竞赛，初赛就挂了。”
　　林一心下了然，没等他接着说什么，床上刘鹏飞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你们不用这么小声，我听得见。”
　　虽然语气尽量装得波澜不惊，但显然说话的人并非毫无情绪。
　　既然他都出声了，林一索性直接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泄气啊飞哥，不是还有一门么？”
　　这时候萧浩成也转过来安慰道：“是啊，你物理比化学强，老赵不是说你很有希望的么？”
　　刘鹏飞也不再装睡，翻身坐了起来：“老赵安慰我呢，当我一点打击都接受不了么。”
　　他嘴上说的是老赵，其实现在几位室友也在做这件事，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刘鹏飞高一分班的时候，错过重点班，心里牢骚很大。刚分到十四班时，对这几个室友是不太看得上的。
　　当然，两年相处下来，大家也没发生过什么矛盾，多少是有些感情的。只是他在寝室里向来以成绩自矜，现如今那种落榜的屈辱感又回到了身上。
　　林一点了点他：“老赵那是器重你，你以为他随便谁都去安慰的么？高一的时候他可是当着全班的面说你是T大P大的料子，你看他什么时候用这话夸过钱嘉豪？”
　　刘鹏飞智商很高，道理他都懂，只是情感上暂时还没那么成熟。
　　同样参加物理竞赛的萧浩成也感慨地说了一句：“是啊，我在竞赛班呆了两年，老赵从来没说过我有希望。”
　　他这么说让刘鹏飞也有点汗颜了，单论物理竞赛的成绩，萧哥是不在他之下的。
　　“那是老赵知道你性格稳得很，不管夸不夸，你都会自己默默努力的。”
　　他说完之后感觉怪怪的，好像在说自己幼稚。
　　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里，只有林一能听出这层意思，他直接说道：“今天睡一觉就当过去了吧，明天就别想了，专心搞下一门。”
　　他没有多劝，用不着。
　　本来刘鹏飞是这么打算的，但林一这么一说他更觉如坐针毡，想了想就下床来到了书桌上：“不用从明天开始，从现在开始就算翻篇儿了，物理竞赛一定不能输。”
　　林一认可地点点头，志气还是在的。
　　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刘鹏飞已经和萧哥就物理问题讨论上了。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亦乐乎，不明真相的人光看场面还以为是在吵架。
　　林一看着这幕有些感慨，高中生是真的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啊，自己好像也得发奋了。
　　他知道上辈子飞哥两门竞赛成绩都不理想，那么这次只好祝他好运了。


第120章 命运的齿轮
　　充实的学习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又到了国庆假期。
　　这几天最大的新闻来自大洋对岸，一手开启了智能手机时代的乔帮主因为肿瘤英年早逝。人们仿佛重新发现了这位传奇巨佬的精彩人生，到处都有狂信徒在传教和布道，他的传记卖到脱销。
　　林一私下觉得，这是苹果凝聚神格的关键一步。
　　假期的尾声，林一和顾采薇出现在吴山广场，这里依旧人山人海。
　　临安是个旅游城市，一放假就这样。
　　顾校花虽然对跟林一出来约会感到喜滋滋的，但还是抱怨道：“今天家琪约我，我都特意推掉了，你就带我来这种地方啊？”
　　没错，上辈子她和张家琪也会出现在这里，目的可能是为张家琪疗伤。但是今天太重要了，林一决定亲自上阵。
　　他们的目标还在前面。
　　那里是青石板铺地的河坊街步行街，长约一千八百米。两侧店铺鳞次栉比，有着王星记、张小泉、方回春堂、胡庆余堂等颇有名气的临安老字号。
　　整条街道是统一规划，装修成古色古香的样子，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乍一看还挺有历史文化街区的感觉。
　　嗯，主要是忽悠外地人的。
　　顾采薇在临安生活多年，算半个本地人，对他选的这个地方不太满意。何况今天游客众多，尤为拥挤。
　　“我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来都来了，就逛逛吧。”
　　林一牵起顾采薇的手，努力保护着她避开汹涌的人流，她也就不说话了。
　　顾大小姐并不难伺候。
　　真到了地方，她还是迸发了一点逛街的兴致，时不时窜进街道两边的店铺敲个新鲜，但并没买什么东西。
　　顾采薇倒是很有兴致地买了一些定胜糕、葱包烩之类的小吃，她以前就想吃，正好今天让林一陪着一起。
　　这类所谓的临安名点，每个都有一段牵强附会的历史传说，不过林一和顾采薇都觉得味道很是一般。
　　国人的舌头是很叼，但也很诚实的，真正好吃的东西早就传遍全国了。
　　日头很晒，林一为她买了一把纸伞遮阳。
　　顾校花把伞这么一打，配上一身美美的长裙，倒是有几分戴望舒雨巷的感觉。不过这位姑娘可没有结着愁怨，而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所以说啊，诗情画意这个东西是最看脸的。
　　十月初，临安的气温依然很高，两人走了一会儿已经热得不行，林一抬手看了下时间，才去向了今天真正的目的地。
　　在河坊街和南宋御街交叉口的东北角，林一牵着顾采薇走进了一家金拱门餐厅。
　　这家金拱门有点意思，外面是和周围店面一样的仿古样式，内部装修得像个两层小洋楼，带点电视剧里的民国风情。
　　林一没有直接去往柜台，而是一马当先上了二楼，他环顾一圈，锁定了那个预料之中的人。
　　没出意外，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啮合了。
　　顺着林一目光的方向，在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容貌普通的中年女子。一副硕大的墨镜就那么直接搁在了桌子上，不像很多年轻女孩喜欢推到额头上。
　　长相是真的很普通，普通到你想夸一句“气质很好”都会觉得有点说不出口的地步。
　　但林一知道就这个真·平平无奇的女人后来可是被多少饭圈女孩恨之入骨。
　　她今天应该是来旅行的，简单穿着一身轻便的运动服和运动鞋，头发随意披散着。林一发现她的时候，她还在注视着窗外，并没留意到从楼梯上来的少男少女。
　　顾采薇就落后一两步，上来之后发现林一盯着窗边的方向，看过去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坐哪儿啊？”那个地方已经有人坐了。
　　林一也没有着急，他带着顾采薇坐在了中年女人前方不远处一个靠窗的双人桌，然后自己下楼去点餐。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下去买两个甜筒。”
　　顾采薇没察觉到被占了便宜，支着下巴看着林一消失在楼梯口，又转身看了几眼窗外的人头攒动。她觉得百无聊赖，于是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给林一发短信。
　　楼上楼下也要发个短信，她喜欢这种小情趣。
　　那个中年女人对着窗外出了会儿神，转过头的时候一眼扫到了正对她坐着的顾采薇。
　　不知道林一给她回复了一句什么，她低头看着手机嫣然一笑。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尽管不是个文艺中年，她还是立刻联想到一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本来只是寻常的散心，没想到能在一家金拱门碰到这样的国色天香，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成功的人很善于给自己心理暗示。
　　刘邦见到秦始皇的车架感慨“大丈夫当如是也”，项羽还说“彼可取而代之”，吹过这种牛逼不算稀奇。
　　难的是居然实现了。
　　这个女人肯定不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她没有多想，当即站起来，走到顾采薇的对面位置坐下。
　　“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有人了。”
　　顾采薇抬起头来，发现不是想搭讪的苍蝇，于是礼貌地提示了一句。
　　不对，这个阿姨之前不是坐后面的吗？
　　女人露出尽量亲和的笑容：“这位同学，请问你有兴趣成为一个大明星吗？”
　　她讲话很有技巧，没有像一般的中年妇女喜欢叫“小姑娘”，既有距离感，又显得自己年纪大。
　　顾采薇今天为了跟林一约会，是认真打扮过的，所以比平时稍显成熟。不过不管是中学生还是大学生，叫声同学不会错。
　　她一上来都没有自我介绍，直接抛出大明星当诱饵，一般人多少愿意听听下文。
　　2011年正是一个娱乐圈的盛世，小荧幕上85花崛起，争芳斗艳。试问哪个女孩子没有设想过自己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中央，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呢？
　　顾采薇愣了一下，她倒没觉得眼前的阿姨像个骗子，不过这个开场白实在是星探的标准模板，并不新鲜。
　　她是接触过星探的，很小的时候就在商场被拦住，问有没有兴趣做童模，不差钱的顾长歌女士当然回绝了。
　　中学以后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很多次在街上遇到过自称星探的人，不是被同行的妈妈劝退，就是被张家琪骂走。
　　是的，每个星探开口都是这一句。
　　顾采薇没有多想，下意识就要拒绝：“不好意思阿姨，我不感兴趣，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麻烦你找个其他座位吧。”
　　那个女人看她的反应就明白，她有这方面的经验。
　　也是，这样的美人没被星探拦下过才叫奇怪，只能说明临安城里的同行不算眼瞎。
　　“同学，你好像有所误会，我可不是普通的星探。我今天没有带名片，不过没关系。”
　　她利索地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只手机，是顾采薇同款的苹果4，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个网页，然后推到顾采薇的面前。
　　顾采薇低头看了一眼，是娱乐版的一条新公司开业剪彩的消息。大幅的现场照片上，可以清晰地辨认出，站在中间容光满面的正是眼前这个女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申城食铁兽文化艺术发展有限公司的总裁、创始人和第一大股东。”
　　“我叫彭宇琛。”


第121章 捡到宝了
　　其实，真正逼格高的组织，即使是普通成员，也足以作为一个有分量的身份。
　　比如说，火影里的晓组织。
　　再比如说，柯南里的黑衣组织。
　　哦不，第二个是来搞笑的，这个被渗透得一塌糊涂，内奸都比忠臣多的酒厂简直侮辱了“神秘组织”这四个字。
　　总之，由于这家公司确实名不见经传，所以彭宇琛不仅念出全名来加强语势，还一连用了三个头衔来传达出自己想强调的信息：
　　我很厉害。
　　所谓的“风暴降生，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女王，七国统治者兼全境守护，大草海的卡丽熙，镣铐破除者，龙石岛公主，弥林女王，不焚者，银发女王，龙之母”意思也差不多。
　　如果林一在这里的话，恐怕要忍不住吐槽一句：
　　“我记不得许多名字。”
　　顾采薇确实被震慑了一秒钟，但是她着实还分不太清楚那三个身份具体有什么区别。
　　她有点不太高兴，语气也重了一些：“阿姨，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没有兴趣。我的同伴马上就要回来了，请你快点离开吧。”
　　彭宇琛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她对这个女孩志在必得。
　　“同学，我知道你有遇到星探的经验，所以习惯性地拒绝。但是，现在请你稍微冷静下来考虑考虑，我刚才给你证明身份，是希望你明白三件事。”
　　她的语速放缓但是语气坚定，给女孩留下足够的反应时间：
　　“第一，我不是个骗子。”
　　“第二，我也不是坏人。”
　　“第三，请你不要把这当作一个无聊陌生人的普通搭讪，我的时间也很宝贵，实际上我今天本来是来度假的。”
　　“所以，你应该意识到，这是一次改变你命运的机会。”
　　她最后自己习惯性画了个饼。
　　顾采薇没有被打动，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命运现在就挺好的，用不着改变。
　　“这位阿姨，你好像坐在我的位置上了。”
　　一个少年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彭宇琛转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她当然记得，这个女孩一直在强调说是有同伴的。
　　高高瘦瘦、斯文清秀，是学校里女生会喜欢的类型。
　　林一没有在意她的眼神，把手上的一个甜筒递给了顾采薇，后者笑着接过。他又举起自己手上的舔了一口，不然化了会滴到手上，才转身看着这个女人，好像在问她为什么还不让开。
　　彭宇琛心里先作了点判断，还是笑了一下：“这位同学，请问你跟这个女孩子是什么关系？”
　　一般的高中生遇到成年人本能会有心里压力，不涉及隐私的问题经常是问什么答什么。
　　林一当然不是一般的高中生。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吧？我才是跟她一起来的，现在你却坐在了我的位置上。”
　　有基本的防备心理。
　　彭宇琛又把手机推过去，把刚才的页面给林一展示了一下，才说道：“我是一家娱乐公司的老板，我认为你的同伴，这位女生完全有成为大明星的潜质。”
　　“你肯定也不希望，她错过这么重要的机会吧？所以请你暂时把她让给我几分钟。”
　　“我刚才已经说不用了，林一我们走吧。”
　　顾采薇拉过林一的胳膊想要往外走，她觉得这个阿姨跟之前遇到过的星探一样粘人。
　　往好听了说叫锲而不舍，难听点就是死缠烂打。
　　“我倒是觉得，可以听一下。”
　　这句话让正打算站起的顾采薇停在了中途，不过更诧异的还是彭宇琛。
　　她刚才对林一的话故意带点挤兑，就是想着年轻的男生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为女生好”这顶帽子。
　　别看男生们或多或少垂涎过光鲜亮丽的女明星，真让自己的女朋友去走这条路，没几个会支持的。
　　娱乐圈的名声可不咋地。
　　没想到女孩子主动要离开的情况下，这个男孩反而有兴趣。
　　彭宇琛没时间细究原因，但这显然是对自己有利的，她立刻赞同：“这位同学说得没错，大家聊一聊总没关系。光天化日的，我还能把你们两个怎么样吗？”
　　顾采薇看了眼林一，见他点了点头，于是坐回了位置上。
　　彭宇琛把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看来这个两个人里男生才是拿主意的，有点小麻烦。
　　作为示好，她主动从占据的座位上下来：“这个位置还是让给你坐吧。”
　　林一没有推辞，然后她自己又从旁边拖了一张凳子坐在桌边。
　　彭宇琛没有端一个老板的架子，因为这个女生她一定要拿下。而且她的公司不过开张没多久，还不到摆架子的时候。
　　再说了，就算以后真的成了什么大人物，在两个中学生面前讲排场也是够无聊的。
　　这次她坐好之后收拾了一下头发，手上交叉搁在了桌子上，很随意地开口：“那现在，想必我有资格知道两位的名字了？”
　　顾采薇还在解决她的那个甜筒，林一的已经三两口下肚，所以由他来回答：“我叫林一，你可以叫她小顾。”
　　没有说全名，虽然林一对这个人知根知底，但他没有表现得过于信任。
　　彭宇琛没有介意，继续问道：“你们应该还是在校学生吧，中学生还是大学生？”
　　“我们今年读高三。”
　　彭宇琛眼前一亮：“小顾对吧，其实我的公司跟蓉城音乐学院有非常深入的合作。我们在学校里挑选了一批优质的苗子，并且有权力把旗下的练习生输送到那里接受系统的训练。”
　　“你知道什么是练习生吧？”
　　顾采薇点点头，得益于“韩流”在国内的迅速发展，这些偶像产业的基本概念已经开始为人所知。
　　“换句话说，你在我的公司训练即使没有出道，最后也能拿到蓉城音乐学院的毕业资格，不会耽误学业。”
　　她没有打听顾采薇的任何情况，就大包大揽地承诺一张毕业证，这是在秀自己的实力。
　　这是以为顾采薇考不上大学呢，虽然漂亮女生里面成绩好的少之又少，但这也有点太瞧不起人了。
　　林一有必要纠正一下：“彭女士，我刚才说得可能不太准确。我们两个都就读于本市最好的高中，本校的重点大学上线率一直以来都是全省拔尖的。”
　　这么说不算错，顾校花虽然分数还够不着，但是走特长生的路也是奔着重点大学去的。
　　顾采薇记性不错，反问道：“我记得你刚才说的那家公司是在申城成立的，怎么在蓉城训练？”
　　彭宇琛解释道：“申城是国内娱乐产业的大本营，我们的运营总部设在那里，培训基地则放在蓉城。”
　　说白了，她在申城没有这样的人脉，不过她不觉得两个高中生能想到这一层。刚才林一的话让她明白，蓉城音乐学院吸引不了他们，但她没有失望。
　　反而是欣赏。
　　她已经在以一个旗下艺人的角度看待顾采薇了，她的条件越好说明越有可能成功。
　　各种意义上的条件，都是可以包装的素材。
　　这次，看起来捡到宝了。


第122章 我拒绝
　　彭宇琛立即想到，如果她真的考入一个重点大学，会是一个很好的宣传点，东亚社会普遍都有名校情结。
　　不过为了练习方便，最好得在蓉城，至少也要在申城。申城是总部所在，刚好也有一个练习室。
　　她脑子里转了这些念头，但并没有说出口，现在还没到她提要求的时候。
　　“小顾同学，你对偶像这个职业有什么了解吗？”
　　顾采薇知道，她说的偶像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崇拜的人”，而是流行于日韩娱乐圈的一类特殊的艺人。
　　这个年纪的女孩多少接触过一些相关信息，但要一五一十地做什么分析，她是讲不出来的，所以摇了摇头。
　　彭宇琛没有扯什么理论性的东西，她又不是参加行业大会，而是在忽悠一个练习生签约。
　　“东方神起你知道吧？”
　　这一次顾采薇点了点头，初中的时候这个韩国偶像组合是女同学之间很时髦的热门话题，张家琪那时候也算是个仙后。
　　“仙后”是东方神起粉丝的专门称呼。
　　当然，她不是什么脑残粉，甚至都没有追过一个现场，只是买了些周边产品作为支持，上高中以后学业加重就搁下了。
　　顾采薇当时没有跟着一起追，完全是因为顾长歌女士看到之后给了非常低的评价：“油头粉面。”
　　她对妈妈还是很信服的。
　　彭宇琛终于找到了一个切入点：“我在韩国的时候跟他们经常有工作上的来往。”
　　她先秀了一把自己的资历，看顾采薇没有特别的表示，知道她并不是仙后，才接着说道：“我的公司就是致力于培养这样的偶像团体，现在国内在这方面还是一片空白。”
　　“如果你能够参与进来，你将有机会成为国内第一代女子偶像，好比韩国的少女时代。”
　　严格来说少女时代可不是什么“第一代”，彭宇琛是专业的当然清楚，她只是挑最出名的来勾起顾采薇的兴趣。
　　漂亮的女孩子很容易产生幻觉，认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设想一下那样的场景，无数的粉丝声嘶力竭地喊着你的名字。你站在千万人中央，刚刚完成一场精彩的演出，周围全是山呼海啸、如痴如狂。”
　　顾采薇心念一动，想起了健美操大赛自己下台那一刻的感受。
　　彭宇琛很敏锐，尽管小顾同学不动声色，但她发现并非毫无触动，于是再接再厉地说道：
　　“娱乐圈又被叫作名利场，有名自然会有利，广告、代言，各种邀约会纷至沓来。”
　　“你一次出场就能得到多少人半辈子的收入，你可以享受最好的生活，为你的家人提供最好的环境。”
　　“嘿！”
　　林一不太礼貌地打断了她：“顾大小姐还没有到要为生计操心的地步。”
　　他其实是给出了暗示，这个女孩并不差钱。
　　顾采薇并没有戴着两个舅舅送过的名贵手表，全身上下也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物件。但彭宇琛阅人无数眼光很准，这种长期生活优渥才能养出的富贵气象是装不出来的。
　　这不是一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孩。
　　她还是把明星的经济收入当作一个诱惑摆出来，因为很多富二代想入这行都是看中这点。
　　小钱他们瞧不上，又没有在别的行业挣大钱的信心，唯独娱乐圈看起来既没任何门槛钱又很好赚的样子。
　　所以啊，这个圈子里什么少爷、小姐的越来越多。
　　彭宇琛接收到林一的提示，于是换了一个攻略方式：“不如这样吧小顾同学，关于这个职业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偶像的工作安排、生活方式，甚至是明星的八卦。”
　　因为行业的关系，她必须懂得和年轻人打交道，故意开了个玩笑，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
　　顾采薇没有问题。
　　如果是她一个人在这里，也许还能认真地考虑一下彭宇琛的话。不过林一就在身边，所以她本能地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就像过去在妈妈身边一样。
　　但是这次，林一没有帮她：“彭女士是在问你。”
　　彭宇琛觉得这个男孩的态度非常有意思。
　　颜值也不错，如果不是已经决定先打造一个女团的话，把他一起签进来也不是不能考虑。
　　她没有继续琢磨林一，而是专注攻克自己的第一目标：“没错，任何问题都可以。”
　　顾采薇只好实话实说：“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当一个偶像。”
　　有门，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彭宇琛毫不意外：“你现在可以非常认真、非常严肃地考虑这件事了。”
　　“萍水相逢是一种缘分。”
　　“请你相信，今天你在这里遇到我，我能给你的答案，比遇到一个普通的星探有用一万倍。”
　　她坐直了身体，终于拿出了一点公司老板的霸气。
　　顾采薇发现林一是真的束手旁观，只能自己开动脑筋，当然不会真的问八卦：“你刚才的意思，只是打算让我做一个练习生，并不一定能成为偶像对吧？”
　　其实彭宇琛已经决定给顾采薇一个出道位置了，但这个筹码没必要这么早放出来。
　　她的心里自有一杆秤，跟公司已经签下的练习生比较，这样的脸蛋、身段，只当一个花瓶都是顶配的。
　　“你的外形条件非常好，但是成为艺人还需要专业和系统的训练。我想强调的是，我认为你很有机会成为我推出的第一个女团偶像的成员，否则的话我不会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的。”
　　顾采薇又问：“那所谓的练习生，我需要学些什么？”
　　“从技能上来说，唱歌跳舞是基本功，包括所有国内外流行的唱法和舞种。我们也非常支持练习生根据自己的条件发展一些专长，常见的比如说作词作曲、乐器、主持、表演等等。”
　　“这些能让你在圈子里走得更远。”
　　“我觉得以你的形象，可以考虑往演员方向发展。”彭宇琛还特别提到。
　　顾采薇想起林一说过让自己不要演戏，心里奇怪怎么他好像早就知道我会遇到这个女人吗？
　　她暂时放下这些疑惑，继续提问：“如果我答应的话，马上就要开始练习吗？学校里怎么办？”
　　“鉴于你现在还在上高三，我可以同意你以兼职的形式参加练习，但是毕业之后必须要全身心地投入。”
　　这是彭宇琛看在林一刚才说的名校预期上才给的宽松条件。
　　大部分艺术生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学业”，她的要求会相应变得更加的强势和苛刻。
　　“内地并没有出现过你说的这种女团吧，你推出的偶像一定会成功吗？”
　　彭宇琛没有用商业逻辑来说服她：“我在日韩两国的偶像文化产业都有多年的工作经验，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如果说今天以前我还曾经觉得前途未卜的话，你的出现加深了我的这种信心。”
　　顾采薇其实还是管中窥豹，所以想法很跳脱，她又想到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做偶像是不可以谈恋爱的吧？”
　　彭宇琛看了眼旁边的林一，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但是她没有含糊：
　　“对，不可以。”
　　“那我拒绝。”


第123章 不要我觉得，我要你觉得
　　虽然林一刚才一直表现得很冷静，仿佛老僧入定一言不发，但彭宇琛说出“不可以”的时候，是做好了他当场翻脸的心理准备的。
　　他没有，仍然毫无表示。
　　这个男生真的是高中生吗，也过于淡定了吧？
　　还是说这两个人根本不是情侣？
　　彭宇琛试探了一下他的态度：“林一对吧，难道你不好奇吗？”
　　林一伸出一只手：“洗耳恭听。”
　　彭宇琛不得要领，继续转向顾采薇：“小顾同学，你可能听过一句话，叫作偶像是万人的恋人。”
　　“我不同意这是偶像全部的价值，但要承认这至少是一部分的价值，也是粉丝很重视的价值。”
　　“作为偶像而存在的你，不谈恋爱应该是跟粉丝之间的默契约定，是你的职业操守。”
　　在林一听起来，这句话远没有表面上那么斩钉截铁，比如说“作为偶像而存在的你”这个词就大可商榷。
　　不过顾校花是个实在的姑娘，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坚定不移地再次重申：
　　“我拒绝。”
　　彭宇琛迅速决策了一下，顾采薇明显社会经验不多，不过这个男生有点古怪，看不出道行深浅。
　　而且女生看起来挺重视这段感情的，没必要当面撬墙角。
　　她放弃了一鼓作气的想法，退而求其次：“这样吧，小顾同学，我看得出来今天这次偶遇对你来说过于仓促，你还没有成熟的考虑。”
　　“我们互相留一个联系方式，我建议你回去和家长商量一下，他们应该会更理解我给你提供了一个怎样的机会。”
　　彭宇琛从隔壁桌拿了一张金拱门的纸巾，然后从小包里拿出一支口红，写下了自己的十一位电话号码。
　　顾采薇原本不打算留下，以示自己的坚决，但林一主动伸手接了过来。
　　彭宇琛目光炯炯地看着顾采薇，透露出自己的坚定：“你还没有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顾采薇见林一收下了纸巾，自己虽然无意但已经不好推辞，想了想在手机上输入了自己的QQ号码并展示过去。
　　彭宇琛没有嫌弃，只要能联系到人就行。
　　即使顾采薇不主动跟她联系也没关系，她这么多年不是白混，拿着QQ号查个人根本不费事。
　　她察觉到这对小男女还有悄悄话要说，于是告辞离开，走之前留下一句：“很高兴认识你，小顾同学，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你为什么拿她的号码啊？”顾采薇开始对林一发难了。
　　“你说不定会改变想法的。”
　　林一也觉得很疑惑，看起来彭宇琛的第一次忽悠不怎么成功的样子，是因为自己在这儿影响了她的发挥吗？
　　“你没听到她说，偶像不可以谈恋爱吗？”顾采薇对这一点尤其不满意。
　　“实际上，这个问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格。”
　　“你怎么知道？”
　　林一耐心解释：“她的意思是，偶像作为一种商品的时候，是不应该有恋爱属性的。但她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作为活生生的人，这件事情是无法控制的。”
　　顾采薇非常怀疑：“她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林一笃定点头。
　　彭宇琛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并不重要。
　　为什么有的偶像谈恋爱会被公司干预、雪藏乃至封杀，有的偶像谈恋爱公司却只能帮着隐瞒和买新闻呢？
　　咖位大小的差别。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没有什么秘诀，无非是审时度势这四个字。
　　彭宇琛作为老板她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其实挺好相处的，因为他们太善于权衡利弊了。
　　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在自己的度假期间，纡尊降贵来干扫街星探的活不是闲着无聊，而是因为她发现了顾采薇身上的价值。
　　在林一和顾长歌女士眼里，顾采薇当然是无价之宝，但在彭宇琛那里只有四个字：
　　奇货可居。
　　林一绝对相信，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支持，彭宇琛可以是他和顾采薇最忠诚可靠的掩护。
　　“你怎么好像对这些事情很懂的样子？”顾采薇狐疑。
　　“顾同学，就算长得漂亮，也不可以不读书。”林一当然是胡扯，书上可没有教这些。
　　我对那个人所有的了解，都是因为你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觉得我应该去做偶像吗？”顾采薇有点搞不懂了。
　　林一摇摇头：“不，你搞错了，不是我觉得你怎么样。她刚才有一句话很对，这是你改变命运的一次机会，所以，关键是你觉得怎么样？”
　　“这一次，我希望你做这个决定并不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你的妈妈，而是为了你自己。”
　　顾采薇被林一突然郑重起来的态度搞得有点蒙：“哦……你这么严肃干什么，那我再想一想。”
　　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那个人真的是个娱乐公司的老板吗？”
　　林一觉得挺有趣，他知道答案但没有贸然给结论：“你有这个警惕性倒是很好，不过现在才质疑也太晚了吧？”
　　“可是她刚才给我看的网页，好像是真的，照片里也是她。”
　　这次林一给了一点提示：“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希望你看的东西，你应该更相信自己找到的东西。”
　　“对哦。”
　　顾采薇自己拿出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食铁兽娱乐”和“彭宇琛”两个关键词，翻阅了一会儿。
　　“应该是真的，刚才她展示的是这家公司的官方网页，除了开业新闻，还能看到他们招募练习生的公告。”
　　“另外，除了这个地方，别的一些网站上也能搜到她出席活动的照片，人没错。”
　　这次她说的还是“应该”，不过语气已经肯定多了。
　　“我猜关于她的报道应该都在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林一又多说了一句。
　　顾采薇验证了一下：“没错，这说明她的公司还没有受到重视，只是一家刚刚开业的小公司对不对？”
　　“进步很快。”
　　“好吧，就当做她是真的，可是林一，你觉得我能当好一个偶像吗？”
　　“我觉得这个考虑顺序不太合适，你应该先问自己，你到底想不想当一个偶像，然后再问能不能。”
　　“我想不想……我说不上来。”
　　“想一个你知道的女团偶像。”
　　“少女时代？”她想起刚才彭宇琛提的。
　　“你想要成为她们吗？”
　　“可是我根本不了解她们的职业是什么样子呀，我只是跳过她们的舞而已。”
　　“那就去了解。”
　　顾采薇这次觉得受到了启发，她又琢磨一会儿忽然小声问道：“林一，你很希望我是一个大明星吗？”
　　“？？？”
　　林一表示疑惑，不知道她想到了哪里，怎么还脸红了。


第124章 什么是偶像
　　“什么，你跟林一在金拱门遇到了一个星探？”张家琪非常惊讶地问道。
　　现在已经是国庆假期之后，由于林一那个家伙莫名其妙说什么让她自己来决定，所以顾采薇同学来找自己的闺蜜咨询意见。
　　她非常认真地纠正：“我不是跟你说了嘛，那个叫彭宇琛的不是个普通的星探，她自称是申城一家叫食铁兽的娱乐公司的老板。”
　　“那就是个高级星探。”
　　张家琪同学自有一套逻辑，她好像非常感兴趣：“那你后来答应她了吗？”
　　顾采薇对她的态度觉得非常意外：“家琪，以前我们碰到这些拦路的星探的时候你以前不是最讨厌了吗？每次都会大声把他们骂走的。”
　　张家琪振振有词：“那是因为以前遇到的星探都是怪大叔呀，有些还猥猥琐琐地在你身上乱瞄，看着就不像个好人。但你这次不是遇到个女老板吗？”
　　彭宇琛相貌平平从未感受过什么优待，如果她知道张家琪仅仅因为同是女人就给予了更多信任，一定会很遗憾相遇的时候她居然不在身边的。
　　顾采薇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个原因：“呃，那倒是……所以其实，你觉得我能当明星吗？”
　　“当然可以啦！”
　　张家琪激动地一拍桌子：“其实我以前就想说，你长得比电视上那个谁谁谁不是好看多了嘛！”
　　“你就应该去当大明星，拯救一下全国观众的审美！”
　　她跟着不好意思了一下：“只不过以前，顾阿姨不是一向都对你有安排么？再说你自己好像也没有这个意思，所以我才没有提。”
　　“原来是这样。”
　　顾采薇点点头，又解释了一句：“她也不是找我去演戏啦，她那个公司是做女团的，想让我去做练习生。”
　　说到演戏，好像有个问题忘记问林一了。
　　“女团不是更简单了吗？”
　　“论唱歌你是校合唱团的主力，论跳舞你还拿过健美操大赛的一等奖，女团舞你也跳过呀。”
　　张家琪一副比本人还有信心的样子。
　　“关键啊，采薇。”
　　她凑过去，轻薄地抚摸了着闺蜜娇嫩的脸蛋：“你凭这个，就足够让那些男生为你疯狂了。”
　　顾采薇打掉她作怪的手，倒也没有假惺惺地故作谦虚：“可是妈妈说，那些东西我练的都不怎么样。”
　　张家琪有些讪讪，她是不敢反对顾长歌女士的，只好说：“顾阿姨对你太严格啦。”
　　她又想到一茬：“对了，林一怎么说，他不是跟你一起遇到那个叫……彭什么的吗？”
　　顾采薇没有隐瞒：“我觉得林一这次好奇怪啊，我总感觉，他早知道我们会遇到那个人似的。”
　　“而且他后来特别严肃地跟我说，要我这次自己做决定，不要考虑他或者是妈妈，还说这是我的命运。”
　　张家琪没有在意她的前半句话，听完后半句惊讶地眼珠转了转：“他没有阻止你吗？”
　　“为什么要阻止？”
　　“你想啊，如果你真的做了一个偶像，然后出道，还成功了，当上了一个大明星。那你还能做他一个普通的中学生、或者大学生的女朋友吗？正常的男生都会有这样的顾虑吧。”
　　顾采薇又补充了一点：“你说到这个，其实我当着林一的面问那个彭宇琛，偶像是不是不能谈恋爱，她说不可以。”
　　“我本来都拒绝她了，是林一把她的电话号码留下来，叫我存着的。”
　　这次张家琪真的惊讶到张大了嘴巴：“如果我是个男生，追到你应该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我肯定恨不得用手铐把我们时时刻刻铐在一起，让你一步都不离开我的视线吧。”
　　“他这是已经打算好要牺牲自己来成全你了吗？”
　　“采薇，以前我不知道你看上林一哪里，现在看起来至少他不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林一当然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成全，张家琪说的顾虑有道理。
　　他的自信在于，他知道自己不是个“普通的中学生、或者大学生”。
　　不过顾采薇可不知道，她的眼前泛起一些氤氲：“他是这样想的吗……”
　　张家琪忍不住打断：“等一下，你不会又想要为了他放弃这次机会吧？”
　　“你们是不是脑残剧看多了，能不能不要把为彼此默默牺牲的苦情戏演得这么投入，有什么事情不能摊开说吗？”
　　她翻了个白眼，一副“受不了你们这对狗男女”的表情。
　　这倒把顾采薇从刚才的感动里面拉了出来：“不是啦，你乱讲……对了，林一让我了解一下偶像这个职业是什么样子的，家琪你知道吗？”
　　张家琪摊了摊手：“我虽然以前是个仙后，但那可是男团，再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每天在干嘛呀。我又不像有些粉丝那么闲，整天都在刷欧巴的行程，难道她们都不用上学的吗？”
　　欧巴，是韩语里“哥哥”的意思，专用于年下女性对于年上男性。
　　对饭圈以外的人来说，会提到这个词的语境，大多数情况下是在讽刺哈韩粉丝的狂热。
　　顾采薇点了点光洁的下巴，很苦恼的样子：“那谁会知道呢？”
　　“谁会知道，年级里好像就没什么女团粉丝。”
　　饭圈是一个严重阴盛阳衰的地方，男性粉丝不知道能不能占到十分之一。所以一个神奇的事情是，女团的活跃粉丝通常也是以女生为主的。
　　男人都是白嫖党，看大腿可以。
　　追星？没钱。
　　难怪市场总结，男性的消费潜力还不如狗。
　　而且追星也是有鄙视链的，大概可以归纳为喜欢欧美的看不上喜欢日韩的，喜欢日韩的看不上喜欢港台的，喜欢港台的看不上喜欢内地的。
　　鄙视链虽然很无聊，但无处不在。
　　在临中，你要是说喜欢某个女团是有可能要被人嘲笑的。
　　张家琪灵光一闪：“哎，我想到一个。你应该问那个彭宇琛呀，她是个娱乐公司的女老板啊！”
　　顾采薇呆了一下：“这样好吗？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她呢。”
　　“有什么关系，不是她自己想要签你吗？”


第125章 贩卖快乐的人
　　张家琪是对的，彭宇琛真的很想签顾采薇。
　　所以她直接来了。
　　这是一个周末的下午，选在这个点不是为了迁就彭老板的时间，而是为了迁就顾采薇的时间，平时她可要上课呢。
　　地方是张家琪挑的，在一个热门商圈的甜品店，人流密集大庭广众。
　　她强烈要求陪同顾采薇一起来，美其名曰保护她的安全，其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之所以轮到张家琪来保护安全，是因为顾采薇并没有叫上林一，她答应林一要自己来做这个决定。
　　彭宇琛今天不像假期里那么随意，而是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七厘米的高跟鞋踢踏作响。
　　她的发型梳得一丝不苟，拎着一个最新款的大牌手提包，很是有些职场女强人的范儿了。
　　顾采薇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妈妈有时候去一些场合也是这个风格，论外形眼前这位差远了。
　　张家琪倒是十分满意，这就是她脑海中设想的，十年以后自己工作时候的样子。
　　“小顾同学，我说过，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彭宇琛坐下之后的第一句话，就和上一次自然地连接了起来。
　　她确实有些志得意满。
　　距离上次的邂逅已经过去了两周时间，她正在考虑要不要通过QQ号去查人，就接到了顾采薇的电话。
　　比想象的顺利，鱼上钩了。
　　顾采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按照稍微正式的职务来称呼她：“彭总，不好意思我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答应，只是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你而已，其实你没必要专门跑这一趟的。”
　　彭宇琛没有介意，她主动要求过来当然不是工作太闲，而是为了一举拿下这个非常看重的女孩。
　　很好，今天那个男生也不在。
　　她看了眼坐在旁边像个宫女似的张家琪：“请问这位是？”
　　“我叫张家琪，是采薇最好的朋友。”她自己抢答。
　　彭宇琛含笑致意，像是非常和蔼，但没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自然地转过头：“小顾同学的名字是叫采薇吗？真美，跟本人一样。”
　　“只有临安这样钟灵毓秀的人间天堂，才能养出你这样的女孩子吧。”
　　张家琪很是诧异，原来上次连名字都没给人家留啊，这次还巴巴地又从申城跑过来。
　　顾采薇也觉歉意，主动解释了一句：“上次是我们失礼了。其实我也不是土生土长的临安人，我出生在越州，在临安长大。”
　　彭宇琛心中雪亮，她愿意透露一些个人信息了，说明两人间的信任开始建立：“越州我也去过，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是文化名城，更是美人乡啊。难怪，难怪。”
　　顾采薇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她对越州的了解其实有限，而且她们今天可不是来闲聊的：“彭总，其实我有些问题上次没能想到。”
　　“我很乐意为你解答。”
　　“我想了很多细枝末节的问题，但我归纳了一下，其实最后只是一个问题。什么是偶像，为什么要做偶像？”
　　彭宇琛笑了，可以收网了。
　　“这个问题问得确实很大，不过我想，我可能是目前国内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人，至少是之一。”
　　“偶像，从形式上来说是一种有别于传统的歌手、演员等类型的，一种全新的艺人。”
　　“从现有的作品上来说，他们更接近于歌手，上次我也说过偶像的基本功是唱跳。”
　　“但他们和传统意义上的歌手，包括唱跳歌手都有很大的不同。”
　　“我说的不同并不在于，偶像也演戏或者上综艺节目，传统的歌手他们也经常跨界。”
　　“最大的不同点在于，传统的艺人以作品的形式跟消费者交流，更接近于一种手工业者，厉害一点的还被认为是艺术家。”
　　“而偶像，本身就是商品。”
　　彭宇琛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她在等顾采薇的反馈。后者听得非常认真，果然跟着她的思路问道：“人怎么能成为商品呢？”
　　“我们当然不是在讨论人口买卖。”
　　“我的意思是，偶像并不把作品当作和消费者——也就是粉丝——交流的唯一窗口。”
　　“极端一点说，甚至可以完全不必有作品。”
　　“你可能会问，没有作品他们拿什么给粉丝看呢？”
　　“拿他们自己。”
　　“我在RB工作的时候第一次接触到握手券这种东西，你们知道什么是握手券吧？”
　　“当时我非常惊讶，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随随便便就能握到手的还算是艺人吗？未必太接地气了吧。”
　　“没错，偶像就是艺人下凡。”
　　张家琪在旁边插了句嘴：“照你这么说，偶像还练什么唱跳，完全没必要练啊。只要一张脸的话不就是模特吗？”
　　彭宇琛没有介意她的打断，反而很高兴有能有互动，这说明两个听众在接受和思考自己给出的信息。
　　“模特转型偶像，确实比转型其他艺人要容易一些。”
　　“偶像要会唱跳，是传统艺人提供作品的形式在延续。”
　　“换句话说，粉丝们习惯了把唱歌跳舞当作娱乐方式，所以偶像才练习唱跳，而不是反过来。”
　　“演戏、上综艺也是一样的道理，因为粉丝习惯看剧看综艺，所以偶像需要练习和参与进去。”
　　“我这么说你们可能更好理解。”
　　“如果有一天人们把倒立当作最有趣的娱乐方式，那我就会让公司的练习生全都去倒立，练得最好的才能出道。”
　　张家琪的理解能力很强：“你的意思是，偶像是完全为粉丝定制的一种商品，粉丝想看什么偶像就给什么。”
　　“没错。”
　　顾采薇听了面色古怪：“听起来……完全没有自我啊，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当偶像？”
　　“大部分为了挣钱，或者为了虚荣心。”
　　彭宇琛看起来非常推心置腹地说道：“但我知道你不是这么浅薄的孩子。我刚才说了偶像是一种商品，那么他们贩卖的是什么？”
　　顾采薇眉头紧锁，张家琪是追过星的，她给了一个猜测：
　　“梦想？”
　　“非常接近了。日式的养成系偶像，特别鼓励粉丝把偶像的梦想当成自己的梦想，加深两者之间的羁绊，从而获得参与感和成就感。”
　　“参与感、成就感……”张家琪知道答案应该就在这两个词后面。
　　彭宇琛没有再打哑谜：“偶像的本质，就是这个行业的本质。”
　　“娱乐圈为什么叫娱乐圈？”
　　“他们是贩卖快乐的人。”


第126章 向往的生活
　　彭宇琛深谙先抑后扬的说话技巧。
　　“贩卖快乐的人”听起来比“偶像是一种商品”就要好得多，顾采薇和张家琪都眼前一亮。
　　“实际上，我一直认为把偶像视为一个单独的艺人类型是一种歧视，是演艺界因循守旧抱残守缺的体现。”
　　“就像我刚才说的，粉丝喜欢什么，偶像就学什么，就演什么，所以偶像就是艺人本身。”
　　“RB的杰尼斯，喜多川在70年代推出了第一代男子偶像，经过多年发展已经成为演艺界的中流砥柱。”
　　“比如说号称元祖偶像的木村拓哉，常年保持收视冠军记录，是当之无愧的日剧天王。”
　　“韩国的偶像历史更短，公认的韩流鼻祖是97年才出道的男团HOT，这些成员到今天才三十来岁。”
　　“韩国的演艺圈前后辈制度扭曲到畸形，他们在原本的演员歌手那里遭遇的歧视更像是作为后辈受到的排挤。”
　　“所以说，偶像不应该和其他艺人泾渭分明，偶像就是年轻的艺人。”
　　彭宇琛对偶像的境遇打抱不平是有感而发。
　　因为她作为偶像工厂的一部分，能够感受得到来自垄断资源的娱乐圈老人的压力。
　　虽然她还没有在国内推出偶像团体，但她不认为能逃得过传统势力的指指点点，乃至明枪暗箭。
　　“那些现在被公认为唱功出神入化的、演技惟妙惟肖的所谓实力派艺人，他们难道出道的时候就有这些实力吗？”
　　“他们是选择性地忘记了，当初自己受到喜爱，也不过是因为那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而已！”
　　现在“小鲜肉”这个词还没有流行起来，不然她一定会用上。
　　彭宇琛很快意识到，没必要对自己的攻略目标多发这种牢骚，以影响对偶像的职业信心。
　　她立刻总结了一句：“总之，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不要听信那些偶像就是花瓶的歧视性言论。”
　　“不要把韩国娱乐圈那种喜欢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陋习当作天经地义，一个年轻偶像并不比一个年轻演员或者年轻歌手低人一等。”
　　张家琪听得津津有味，这是她第一次站在粉丝以外的立场看待这些事情。
　　而顾采薇则若有所思：“你说偶像是贩卖快乐的人，又说他们不一定要用作品跟粉丝交流，那他们靠什么呢？”
　　“建立情感联系。”
　　彭宇琛继续循循善诱：“偶像为什么会出现？因为通信技术的进步，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变得空前简单和频繁了。”
　　“传统的艺人高高在上，粉丝们只能在电视剧里、唱片的MV里，还有海报上看到他们。”
　　“最近距离的接触，无非是演唱会的时候混在人群里为他们呐喊几声。”
　　“偶像则不同，他们出现在街头巷尾，通过社交网络发布自己的行程方便粉丝追踪。”
　　“他们经常性地通过见面会、生日会之类的形式和粉丝近距离接触，给人一种他们就在我身边的感觉。”
　　“我这么说吧，偶像的目标是成为粉丝心理上的家庭成员。”
　　“韩国男团偶像的粉丝通常叫他们欧巴，看过韩剧应该知道，这个词是情侣之间常用的。”
　　“试想一下如果你的男朋友去出歌、去演戏了，你会说他的歌不好听、戏不好看吗？”
　　“你当然是无条件的支持！而且还会自发地为他们的每一个进步和成就感到自豪。”
　　张家琪没被侃晕，她追星不上头就是因为足够清醒：
　　“但这只是一种错觉对吧？偶像根本不是你的家庭成员或者你的男朋友，他们只是想赚你的钱而已。”
　　彭宇琛笑了，张家琪这样的就不是优质的目标群体：
　　“赚钱并不是问题，只要粉丝认为她们从偶像身上得到的快乐足够多，那么这就是等价交换。”
　　“这两年，因为很多未成年的女中学生追逐外国偶像，出现了一些荒唐的事情，所以大家对偶像的看法是有失偏颇的。”
　　“正是因为这样，社会才应该更支持我们自己的偶像，来引领青少年的娱乐生活，这才叫正本溯源。”
　　以上很多是彭宇琛的私货，她又用很感性的声音说道：
　　“可以设想一下这样的场面。”
　　“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她是一个男团的粉丝，她得了罕见的重病躺在病床上，即将要面临一场生死未卜的手术。”
　　“这个时候，她的愿望仅仅是能够得到自己喜欢的偶像的鼓励。”
　　“然后，她的愿望就实现了，而且还来到了她身边。”
　　“最后，在这种鼓舞之下，她挺过了和死神的近距离交手，迎来了新生。”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会不会觉得，偶像好像还是挺有意义，也能产生一些正能量的？”
　　顾采薇没有被完全蛊惑：“她首先应该感谢的是治好她的医生，而不是她的偶像。”
　　彭宇琛心想反应挺快的呀，好像小看她了。
　　“所以我说，偶像是贩卖快乐的人。我们从来没有承诺包治百病，甚至解决不了任何一点现实的问题。”
　　她悄悄地用了“我们”，这是一种心理暗示。
　　“刚才的例子非常极端，也不太常见。我们再设想另外一个场面，你们今年正好高三对吧。”
　　“我也经历过高三，那是很久以前了，这一年很苦吧？”
　　“那个时候我每天睡觉之前都在做题，睡醒之后一睁眼还是有无数的题要做，我的生活里没有第二件事。”
　　“我的父母对我很严厉，考试成绩稍有波动他们就会大发雷霆，对我大呼小叫，搞得我压力很大。”
　　“学校的老师也很看重我，因为我是尖子生，背负着全校的升学希望，是一级保护动物。”
　　“你别看我长得很普通，那时候但凡男生敢跟我多说一句话，老师就得把他抓去教训了，说别干扰我复习。”
　　“有一天晚上我开着小台灯做题，遇到一道数学题我做不出来，当时我已经很困了，但是学习任务没完成，我不敢去睡。”
　　“我突然觉得好委屈，好难啊，我不想要高考了。”
　　“那种情绪就是一瞬间涌上心头，就把我自己淹没了，我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把卷子哭得一塌糊涂。”
　　“但我很快意识到，我不能放弃，我的父母和老师也不允许我放弃，我只有坚持下去。”
　　“我甚至不敢哭太久，怕把已经睡着的室友吵醒。”
　　“就是那个时候我想到一首歌，你们未必听过了，因为年纪比你们还大，就是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就是在脑海里一遍遍循环播放着这首歌，我告诉自己宇琛你要加油，上了大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就是这样挺过来的。”
　　“那个时候，张雨生带给我的力量远远超过牛顿和爱因斯坦，超过苏格拉底和亚里士多德，甚至超过我的父母。”
　　“他就是我的偶像。”
　　彭宇琛这次没有故作感性，她是真的想起往事十分感慨，意外地让两个小听众颇为动容。
　　顾采薇已经有所感悟：“你的意思就说，就算只是安慰剂，但偶像的作用也是不可替代的对吧？”
　　“没错，这就是我们这些人存在的意义。”
　　彭宇琛今天这场谈话格外投入，最后还不得不拿自己的往事举了一个走心的例子，可谓前所未有。
　　往常她忽悠小女孩的时候，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只用两个法宝：
　　钱，还有虚荣心。
　　实际上很多艺术生并非是容易被骗，而是很清楚自己除了唱歌跳舞之外一无所长，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而顾采薇明显有更多的选择。
　　想到这里，彭宇琛回味了一下前后两次见面，于是提醒道：
　　“小顾同学，或许你可以考虑考虑，如果你不走这条路，你的生活会是什么样，你向往那样的生活吗？”


第127章 平凡不是一种罪过
　　“我……”
　　这个问题让顾采薇迟疑了，因为她发现自己也没有考虑过，一直以来都是妈妈在谋划自己的前途。
　　可能连林一想的都比自己多。
　　这让她感到些许挫败，想听听彭宇琛的说法。
　　“我之前，本来是打算去国外留学的，不过因为林一的关系我决定留下来在国内升学。”
　　彭宇琛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又上调了对他们感情的评估。
　　“那你升学之后打算学习什么，毕业之后打算从事什么工作呢？”
　　“我其实，没有太具体的想法。”
　　彭宇琛笑了，果然不出所料。
　　“既然这样的话，小顾同学不妨听听我的看法，如果有不妥的地方你可以随时指出来。”
　　“上次我听你们说，你们学校的重点大学上线率很高，这说明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孩子。”
　　“但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最近一次的调查数据，即使是T大和P大毕业的天之骄子，平均月薪仍不足一万元。”
　　“他们在高考的时候，应该是前千分之几乃至万分之几的分段，还没算高考之前就淘汰掉的同龄人。”
　　“这已经是最高一档，其他的重点大学还要等而下之。”
　　“可是，你们知道吗？用不着拿那些天王天后出来比，娱乐圈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咖收入都远远，远远，远远超过这个数。”
　　“小顾同学，请你相信我的专业眼光，这对你来说不难做到。”
　　张家琪眉头紧锁，这段话听起来很像“读书无用论”，让她非常反感，忍不住反驳道：
　　“人的价值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没错，我完全赞同。”
　　彭宇琛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但是我们的社会把一部分东西商品化和货币化了，另一部分还停在原地。”
　　“如果说人们的社会评价，和经济的分配方式发生了背离，那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彭宇琛没打算跟她们在这儿忧国忧民。
　　“我想说的是，在商品化和货币化的环境下，除了钱之外我们没有更客观的标准来衡量和体现万物的价值。”
　　“包括，人的价值。”
　　顾采薇无动于衷：“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挣很多钱？”
　　“不仅仅是这样。”
　　彭宇琛发现了她的不感兴趣：“我知道对于你这样的女孩儿来说，无论生存还是生活都不是问题。”
　　她想了想，先前最好的效果就是讲真情实感的故事，所以她决定再牺牲一下自己。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吗？”
　　这个问题来得有点突然，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张家琪的视线从她的指间扫过，确实连个戒痕都没有。
　　“其实我年轻的时候特别羡慕，甚至有一点嫉妒像你们这样的漂亮女生。”
　　张家琪并不妄自菲薄，在街上听到有人叫“美女”也敢回头，但跟顾采薇并列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你们只要随便笑一笑，挥一挥手，穿着好看的裙子转个身，就会被当作男孩子的青春。”
　　“而对于我这样相貌平凡的女生来说，我无论花多大的努力，最多得到男生的欣赏而不是爱慕。”
　　“拜托，谁稀罕你们的欣赏？”
　　这话让两个少女都笑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根本没有男人向我献过殷勤，所以我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那就是他们靠不住。”
　　“再说说我的父母，刚才你们也许听得出来，他们是那种特别传统的人，可以称得上是封建。”
　　“他们认为女人最大的社会价值就是家庭贡献，催我上学只是为了能嫁一个更好的男人而已。”
　　“但我不同意。”
　　“我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总之经过了一系列不必细说的老套故事，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
　　“我并不敌视男人，我们在工作上合作很顺利。”
　　“我也不抗拒我的家庭，只不过到了这个年纪，他们已经放弃把自己的观念强加给我的想法。”
　　“其实，我想告诉你们的事情特别简单。”
　　“那就是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万事只有靠自己。”
　　“我为什么在这个年纪，辞掉了原本那份还算体面的工作，选择了自己从头开始创办一家企业？”
　　“因为只有事业，带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安全感，这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带给我的。”
　　这番话很得张家琪的心，她赞同道：“没错，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
　　彭宇琛一直在观察顾采薇的反应，发现她反应平淡，并不太吃这套“独立女性”的人设。
　　看来她是个安全感很充分的人。
　　真是幸运儿啊。
　　彭宇琛还有后手：“小顾同学，我看得出来你被保护得很好，即使什么都不做，你也不担心没有人爱你。”
　　“但是我想，你应该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吧？”
　　想要保护的人……
　　这几个字，让顾采薇微微动容。
　　彭宇琛心中大定：“我刚才说，事业带给我的安全感，不仅是对我自己，还包括我所在乎的人。”
　　“小顾同学，现在我所给你指出的，应该是你依靠自己的才能所可以触及最光华灿烂的未来。”
　　“我不想假设有多少不幸会降临在你身上，但我们无法预料生活它会跟我们开什么玩笑。”
　　“如果将来的某一天，你所在意的人遭遇了生活的挑战，只能孤独地反抗命运的不公正。”
　　“你心急如焚，但是爱莫能助。”
　　“那个时候你是否会后悔，自己本有机会变得更加强大，却选择了仅仅成为一个平凡的人？”
　　“平凡，不是一种罪过。”
　　“但我们也要承认，接受平凡，就等于接受自己永远会有力不从心、无可奈何的时刻。”
　　“也许你并不渴望那份荣光，也许爱你的人对你也没有那份期许。”
　　“但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一辈子躲在别人的身后，一辈子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保护？”
　　别人的……身后吗？
　　顾采薇想起，从高一的时候齐一鸣那次开始，到李洋，到方怡，到钱嘉豪，到上官樱子……
　　自己好像已经很习惯，每一次林一都会挡在身前。
　　那个背影如此让人安心。
　　她也没有怀疑，以后林一还是会一如既往地保护自己。
　　但是……
　　“不。”
　　顾采薇还是接口了，这一次她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渴望那份荣光，我也渴望拥有保护他们的力量。”


第128章 金矿女孩
　　彭宇琛没有太过于逼迫，给顾采薇留下了自行思考的时间。
　　她没有喝甜品店里的饮料，而是自己到附近的咖啡厅要了一杯冰美式，回来之后和张家琪聊了起来。
　　跟这个小姑娘还挺投缘的，今天聊的比上次顺利得多，要不是她的颜值不达标，彭宇琛都想把她一起签回去了。
　　“你为什么喜欢喝这么苦的咖啡？”张家琪对职场女性的生活习惯很好奇。
　　“我在韩国的时候，好像每个人都喝咖啡，而且每天都喝好几杯，我如果不入乡随俗反而显得奇怪。”
　　“韩国这个国家很有意思，有些地方非常保守和传统，有些地方则西化得非常彻底。”
　　彭宇琛对张家琪没什么企图，所以很是轻松随意：“到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女性要保持身材没那么容易。”
　　“一切甜食都不是女人的朋友，而是天敌，所以我只喝苦咖啡。”
　　张家琪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反对什么：“我还以为只是提神呢。”
　　“咖啡因这种东西，一旦习惯了之后提神效果就没那么明显了，我建议你们高三的时候不要用这个。”
　　彭宇琛想了下，好像也不是不能利用她打探些消息：“上次你们说在本市最好的高中就读，所以你们是临安中学的学生对吧？”
　　她有意避免提到那个男生。
　　“对，采薇是理科生，我是个文科生。”
　　张家琪是有分寸的，她肯定不会泄露顾采薇的隐私，但有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说说无妨，大家也算认识了。
　　“小顾同学准备考重点大学的话，应该成绩很优秀咯？”
　　旁边的顾采薇不好意思了：“我在学校成绩很一般的，是准备参加重点大学的音乐特长生考试。家琪才是文科班的大学霸，她是要考T大和P大的。”
　　彭宇琛心中一喜，她虽然是冲着让顾采薇当花瓶的念头来签她的，但是既然走音乐特长生的话，说明功底不差咯？
　　她还记得先夸了张家琪一句：“原来小张同学的功课这么厉害啊，那我就等着看你的捷报了。”
　　然后才转向顾采薇：“小顾同学是准备考哪个项目？”
　　“我考得是声乐方向，暑假里面妈妈找了音乐学院的老师给我特训了两个月。”顾采薇也没隐瞒。
　　张家琪已经看出来她在刺探情报，于是主动爆料：“采薇还是校合唱团的领唱。”
　　她确实认为，这对顾采薇是一个好机会。
　　非常好。
　　彭宇琛现在是喜出望外，学校的合唱团虽然未必是什么专业团体，但至少说明有一定基础。
　　至少不用特意给她分配一句破音的“燃烧我的卡路里”。
　　“学过什么乐器吗？”
　　“乐器的话，一直有弹钢琴。”
　　又加一分。
　　彭宇琛心里喝了一声彩，钢琴是很适合演出的乐器，不管是单独还是合作舞台都好安排。
　　虽然已经有谱，她还是多问了一句，现在相当于一个摸底调查：“你学钢琴几年了？”
　　顾采薇掐指一算：“十年。”
　　彭宇琛没有问什么考了几级这种外行话，再说签约之后这肯定会是她练习的一个重点：
　　“那想必造诣已经很高了，还会什么别的乐器吗？”
　　“小提琴只学过一点。”
　　会一点就够了，介绍上可以写“精通多门乐器”，彭宇琛在脑子里肆意玩弄语言的艺术。
　　这还没完，张家琪再次补充：
　　“她小时候学过几年古典舞，去年的健美操大赛拿了一等奖，还跳了一段女团舞，跳的是少女时代的《Gee》哦。”
　　“古典舞，难怪气质这么优雅。”
　　彭宇琛现在语言功能尚且正常，但已经完全心花怒放。
　　惊喜啊！
　　本以为，老天有眼让我在临安城的大街上碰到一个宝藏女孩，可以签下来当个偶像界第一花瓶。
　　没想到还有实力爱豆的潜力？
　　这算什么宝藏女孩？
　　这根本就是个金矿啊！
　　彭宇琛毕竟不是个小姑娘了，心潮澎湃只持续了一会儿，她发现张家琪这个小女孩好像在给自己送助攻。
　　“小顾同学还有什么才艺，不妨一起告诉我。”
　　张家琪也没有含糊：“采薇还学过好几年的素描和书法，哦对了，她还会唱越剧。”
　　“一点皮毛而已，我越剧唱得不好的。”顾采薇很认真得强调了一下。
　　惊喜来得太多，彭宇琛反而镇定下来，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决定眼见为实一下：
　　“有照片吗？”
　　张家琪的手机就是之前顾长歌女士送的iphone 4，她找了几张顾采薇的字画。
　　彭宇琛在书画上并没有什么研究，所以并没有多看，扫了一眼就点点头：“够了。”
　　“什么够了？”张家琪好奇她的标准。
　　“我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只能说出字写得好看，画也很漂亮，这样的水平给粉丝看足够了，他们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彭宇琛还有些话没说出来，到时候粉丝要是吹什么“书画双绝”，她当然不会否认。
　　只要注意别不知死活地去碰瓷什么齐白石张大千之类的，一般不会有名家专程跳出来打脸。
　　至于一般的业内人士来挑刺，这点声量根本溅不起水花，粉丝的力量就足够怼回去了。
　　“毕竟连最早傍着男人上位的所谓大花，时过境迁居然也敢号称什么才女自创字体了，年轻人也没必要太谦虚。”
　　彭宇琛随口吐槽了一句，又立刻告诫道：
　　“这话我说可以，你可不能跟着学，私下里也不行。虽然国内没有那么苛刻的前后辈制度，但是你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没必要平白得罪人。”
　　有实力也没必要口无遮拦，世界上狗屁倒灶的事情太多，轮不到谁真的去替天行道。
　　不过这个提点现在说还太早了。
　　顾采薇其实根本不知道她在说谁，糊里糊涂地点头称是。
　　张家琪倒是觉得有趣，彭宇琛这是已经把采薇当成旗下艺人在教了呀。
　　“你的越剧是跟谁学的，学的是哪一派？”这方面彭宇琛只是略有了解。
　　“跟我妈妈，哪一派……我也不知道。”
　　顾采薇出生的时候，顾长歌已经不再唱戏了，她只是在家里学过一些，并没有真正的拜师学艺。
　　彭宇琛把这一点先放下，她需要找专业人士来评估。
　　越剧是国内第二大地方剧种，只有百年历史但流派不少，称得上“显学”的就有十几支，师承是很重要的。
　　要正儿八经地登台唱，最好得有名分。
　　当然，运作得好也有很大的价值，“国风美少女”这个人设应该会有很多粉丝感兴趣。
　　总之，今天这一趟彭宇琛觉得算是不虚此行，她现在越来越坚信自己那天遇到顾采薇不是个偶然事件。
　　是“天助我也”。
　　如果说之前，她对顾采薇的态度是“志在必得”，那现在她的态度已经变成了“绑也要绑回去”。


第129章 现在躺平有点早
　　彭宇琛当然没有当场把顾采薇绑回去，后者也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要求继续考虑考虑。
　　顾采薇回学校之后把她和彭宇琛的见面告诉了林一，但这个家伙依然没什么表示，只是说尊重自己的选择。
　　她承认自己确实动心了。
　　但是以前从来没有自行决定过这么重大的事情，她好像还缺乏一丝勇气来让自己下定决心。
　　如果说，一开始顾采薇还是懵懵懂懂的，但她越是深入越是认真地考虑这件事情，就越发感到一丝惶恐。
　　命运啊，听起来多么沉重。
　　这边小顾同学在为自己的将来而纠结的时候，林一在干什么呢？
　　他最近有点飘。
　　因为他已经“财富自由”了。
　　这么说不太准确，应该说现在还没有，但是他以后会财富自由是一个发生概率P=1的必然事件。
　　何以见得呢？
　　事实很简单，自从今年6月份他开始追踪比特币价格以来，直到最近终于等来了一个历史低位。
　　他是看过底牌的，当然大胆杀入趁机吸筹，在不久之前持有数量将将达到了一万枚。
　　在他重生以前，比特币的价格最高曾经接近过七万美元，当然那个过于昙花一现了。
　　林一也不打算等那么久，只要过几年之后以一万美元的均价出手，他的净资产规模将超过一亿美金。
　　美金，US Dollar！
　　很多人在新闻上对层出不穷的这个豪门、那个新贵的身家看多看麻木了，对巨额金钱的概念是失真的。
　　一亿刀乐当然远不能跟首富相提并论，甚至还不够格上福布斯的榜单。
　　但只要那些从核动力印钞机里面出来的有着富兰克林头像的绿纸还没有沦为废纸，在这颗蔚蓝星球上的任何一个国家，这笔巨款都足以当得起“财富自由”这四个字了。
　　提问：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林一：一个字爽，两个字很爽，三个字非常爽，四个字神清气爽！
　　最先发现他这个变化的当然是同桌老熊，他大惑不解地问道：“这两天这么高兴干啥，捡钱了你？”
　　林一笑而不语。
　　这种心态完全不是因为他本人有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在于学会了什么点石成金的法术，仅仅在于拿到了一张几年之后才能兑付的大额支票而已。
　　他不否认自己飘了，而且敏锐地察觉了自己的心态膨胀，但不打算做什么刻意控制，顺其自然过段时间适应了就好。
　　林一甚至开始煞有介事地考虑，要不要盗取一下大佬们未来的创意？
　　不过究竟是用王首富的“小目标”还是马首富的“我对钱没有兴趣”，真是一个让人为难的问题。
　　东哥那个他已经用过了，憾甚憾甚。
　　除了这些胡思乱想，唯一可惜的地方在于，这种感觉实在是无法和任何人分享，以至于稍显孤独。
　　锦衣夜行了啊！
　　也幸好没有分享，不然可能会有人建议他拜读一下《百万英镑》这部著名的讽刺小说。
　　第二个发现林一异常的人是老赵，由于他最近学习老是心不在焉，所以又被叫到办公室里质问：
　　“最近怎么回事儿，高考不打算考啦？”
　　高考？
　　什么高考？
　　亿万富翁还需要高考吗？
　　难道是为了到大学里浪个四年，到毕业前夕再飘然而去，留下一句“我是来学习真理，学历于我如浮云”吗？
　　这个装逼的前置时间也太长了。
　　还好林一没有丧失理智到把他的心理活动说出来，不然的话可能要被老赵再次施展找家长大法了。
　　老赵这个家伙乱七八糟的猜测还挺多的，狐疑地问他：“你最近跟顾采薇怎么样？”
　　这是怀疑他感情受挫影响了学习热情啊。
　　林一没法解释自己是因为天降横财所以暂时对学习提不起兴趣。
　　为了避免老赵继续八卦下去，最后林一还是在他面前拍了胸脯保证排除杂念，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确实得排除杂念，嘚瑟两天也就罢了，再这么下去就过火了。
　　林一反思了一通，自己二十八岁的时候，对于人生最狂妄的设想，不过是财富自由和有美相伴两点而已，现在好像都已经提前实现了。
　　就算自己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也足够过上让“以前”的自己无比羡慕却又求而不得的生活了。
　　虽然说躺平是自己上辈子的奋斗目标，但十七岁就躺平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有一句话叫作，世界上大多数人早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死了，只不过到八十岁才埋。
　　林一毕竟还是一个年轻人。
　　他不想把财富自由，当作将自己埋葬为行尸走肉的棺材，而是一把通往更美好远方的钥匙。
　　所以他需要知道，他想去的远方在哪里。
　　周末回家的时候，他在房间里整理了从小到大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儿，最后翻到了一本很久以前的笔记本。
　　特殊之处在于，打开的第一页，能看到自己小时候那稚嫩的笔迹写着“我是天才”四个字。
　　这让他觉得好笑，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轻狂的童年。
　　现在林一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天才。
　　当然，麻瓜的世界也有无限的可能。
　　林一仔细地回忆了从小到大曾经被当作梦想的东西。
　　最早的时候，有一阵儿他特别痴迷于少儿频道的动画《足球小将》，一度希望以后能够成为国家队的守门员。
　　这个愿望当然无疾而终了，连老陆那种小时候正经练过的都因为考上重点中学就放弃了，何况他这种名副其实的门外汉。
　　虽然“国足救世主”这个名头也足够有诱惑力，但是鉴于他重生的时候并没有得到任何金手指，所以还是告辞了。
　　然后是三年级的时候，神舟五号上天，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宣传，林一还去之江省科技馆参观过展出的返回舱，那会儿做航天员可能是小朋友们所能想到最酷的未来了。
　　不过后来随着他的视力开始减退，别说航天员，第一关飞行员这里就过不去。
　　再后来……
　　没有后来了。
　　人们早晚会意识到，小时候那些英雄梦想只能永远停留在脑海里。
　　林一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他只能在心里问自己，那个被重生而来的我所代替的，真正的十七岁的林一，你在想什么呢？


第130章 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高三以来，学业的压力变得沉重起来，连林一这种被996福报洗礼过的打工人打工魂也深感疲惫，特别是最近还被老赵盯上了。
　　这天下午的课后，他在食堂吃完晚饭，想起昨晚有两本书落在了宿舍，于是回寝室去拿。
　　打开房门之后，林一意外发现刘鹏飞居然背着身子躺在床上，他可是很少在这件时间段回来的呀。
　　想了想最近的事情，林一心里有了些猜测，再搜寻一番，果然在垃圾桶里找到一堆撕碎的奖状纸。
　　稍微捡起几片拼凑一下，可以辨认出它的本来面目上“物理竞赛”“二等奖”的字样。
　　他进门的时候刘鹏飞并没有动弹，但这会儿当然不可能睡得着，林一走过去拍拍他的背：“别装了飞哥，我都看到啦，你晚饭吃了没有？”
　　刘鹏飞没有装死，闻声坐了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也不知道是怎么揉成这样的。
　　“你怎么回来了？”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一个竞赛而已，飞哥你不会这么拿不起放不下吧？”
　　今天只有林一在，他不是个大嘴巴的人，刘鹏飞觉得聊聊也无妨，何况自己确实想要抒发一下苦闷。
　　“并不是一门啊。”
　　“之前化学连初赛都没过，我还能用不是主科来搪塞自己，现在最擅长的物理竞赛也只拿了个二等奖。”
　　他罕见的泛起苦笑，摇了摇头。
　　从刘鹏飞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真是难得，说起来林一之前暑假里好心相劝还被怼了回来，但他并没有趁机奚落。
　　他没有那么小肚鸡肠，不说两年多相处下来的室友情谊，刘鹏飞还曾经为自己怼过方怡，还硬抗过老赵呢。
　　“老赵说你了？”林一简单揣测。
　　“没有，我刚刚拿到奖状就回寝室里躲清静来了，老赵还没来得及，不过肯定没这么容易放过，估计晚上得找我。”刘鹏飞倒是心里有数。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吧。”
　　林一想到刘鹏飞之前在看的《倚天屠龙记》随口说了一嘴，《金庸群侠传》他们都玩儿过几把。
　　他没有长篇大论地去安慰，飞哥其实都明白。
　　刘鹏飞明显陷入了某种情绪，忽然低落地说道：“林一，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挺难相处的？”
　　“人无癖不可交。”
　　飞哥其实没啥坏毛病，就是太傲了。
　　“嘿嘿！”
　　刘鹏飞笑出了声，林一刚才这句话是张岱说的，就是课本上写《湖心亭看雪》的那个张岱。
　　林一其实用错了，这个癖指的是“爱好”，而不是“毛病”的意思。
　　如果是往常，飞哥很可能会当面指出来，他不会无聊到开嘲讽，但说不定得臭屁地点评一句：
　　“《陶庵梦忆》是本才子书。”
　　这是怎么个意思呢？
　　就是老子看过！
　　不过他今天正好在反省自己在临中过去两年多的得失，所以暂时没有装逼的兴致。
　　“高一那会儿，考竞赛班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的，我每一门都考进，你每一门都没考进。”
　　林一打断了他：“飞哥，说这种事的时候也不必拉我出来垫背。”
　　刘鹏飞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所以径直说了下去：“其实那个时候我刚刚错过重点班，心里正不爽呢。”
　　“考竞赛班的时候根本没有认真，也就是随便做做，哪知道门槛也不是很高，全都进了。”
　　林一确实没生气，不过他要是知道刘鹏飞这就已经算是不装逼的说法了，估计会想要翻白眼。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还挺自鸣得意的，临中也不过如此嘛。”
　　“我每天晚自习都不在，回来花十分钟抄完作业，觉得以我的水平那种难度的题根本没必要做。”
　　“你们以为，老赵默认我抄作业是在放纵我，其实他私底下训过我很多次了，只不过我坚持不改而已。”
　　“课上的东西我轻飘飘，可惜竞赛也只是半桶水。”
　　“高一的时候我每门竞赛都上，老赵一开始就提醒我，说你学不了这么多，但我还是我行我素。”
　　“其实我就是享受那种被你们羡慕嫉妒恨的感觉而已。”
　　林一立刻纠正了他：“你怎么会有那种错觉呢飞哥，我们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没有羡慕和嫉妒，全是恨！”
　　“哈哈！”
　　那家伙笑了一下：“总之呢，我明知道那样不好就是不舍得改，一直到高二老赵强行逼我选择了两门。”
　　“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已经在竞赛班里落下进度了。到后来，化学竞赛根本是在凑数，只不过觉得中途退出太没面子，结果最后连初赛都没过，还他妈是丢了面子。”
　　他这语气听起来还是耿耿于怀。
　　“物理因为有老赵亲自盯着，还算像个样子。我知道我不算是最拔尖的，什么保送T大P大我想都没想，但一等奖还是可以够一够的，结果也没够着。”
　　“特别让我难受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萧哥这次拿了个一等奖，我很不想承认，当时我心里有点羡慕。”
　　“妈的，我居然沦落到羡慕萧浩成！”
　　这话要是旁人听去了可能多少要有些想法，不过两年多的室友，林一知道刘鹏飞不是对萧浩成有什么恶意，他的确只是在感慨自己的处境。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萧哥是踏踏实实走了两年多，拿个一等奖算是实至名归。”林一为他说了句公道话。
　　刘鹏飞笑骂：“你的意思是说我活该呗，我这叫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你现在是不是心里还在暗爽？”
　　“没有暗爽，明着就挺爽的。”
　　“哈哈！”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刘鹏飞不是那种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他说出来之后感觉心里好受很多，自己调整了过来。
　　“行了，我跟你说这些也够丢脸的，我去食堂吃口东西，你先回教室去吧。”
　　晚自习的时候，老赵果然出现在教室，把刘鹏飞叫出去聊了很久。
　　回到寝室之后，林一又关心了一下室友的心理健康：“老赵晚上找你出去聊什么了？”
　　刘鹏飞看起来已经完全好了，恢复到平时那种臭屁的表情：“老赵你还不知道？什么竞赛都已经过去了，什么要往前看，说来说去其实就四个字。”
　　“安心高考。”


第131章 做个正义的伙伴吧
　　最近年级里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港城大学来校招生，可能是想提前掐几个好苗子，所以每年都是他们来得最早。
　　程序是近期先安排面试，如果通过的话会给一些条件，再结合高考成绩决定是否可以录取、是否给全额奖学金之类的，算是高校自主招生的一种。
　　而且因为它不在系统里，其实可以跟内地高校的报考并行不悖，所以大家都趋之若鹜。
　　何况这年头港城大学在鄙视链上的地位是高于内地所有大学的，每年各省的高考状元弃T大P大而就港城都不算新闻。
　　一方面，是基于港城大学更高的所谓国际排名，更便于完成本科学业之后远赴欧美名校深造。
　　另一方面，港城呆七年可以拿永居，大学毕业之后只要留下来工作三年就摇身一变成为港城佬了。
　　临安中学在国内高中界是有一把交椅的，所以港城大学非常慷慨地一次性给了50个面试名额。
　　不过配比就非常奇葩了，可见多么不接地气。
　　他们给的50个面试名额，指定分配方式是文理科各一半，看上去公平公正，其实对两者来说意义可谓天差地别了。
　　因为全年级十四个班，只有两个文科班，加起来算一百号人，有资格考虑港城大学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只是考虑，人家还不一定要。
　　所以加上几个勇敢凑数的，最后文科25个名额才将将用了10个而已，剩下的居然撂荒了。
　　简直让理科生嫉妒到发狂！
　　理科两个重点班、十个普通班角逐这25个名额，那可得把高一高二历次大考的成绩拉出来排个名。再看看各项竞赛、重要活动的奖项，总之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个珍贵的名额。
　　最后能去面试的无不是年级里公认的学霸。
　　以林一和顾采薇的年级排名，这事儿当然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也就是吃瓜看热闹。
　　不过在他们的朋友圈里，有一位优等生倒是在做认真的考虑，那就是顾采薇的首席闺蜜——张家琪同学。
　　文科班的名额本身就富余到浪费，何况以她高二过去以后的成绩，就算排名也是能轮得到的。
　　“采薇，你觉得我应该去面试港城大学吗？”
　　不知道这货是怎么想的，凭什么认为顾采薇这种名副其实的学渣，可以解答升学问题？
　　“去啊，为什么不去？反正名额多的是，不去白不去。”
　　林一忍不住吐槽：“你以为是商场打折吗，不去白不去……”
　　顾采薇果断采取了物理反击措施。
　　张家琪非常不爽：“喂喂喂，我在这里为了将来而烦恼，你们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打情骂俏？”
　　“对不起，我们这样的学渣，真的体会不了你这种要不要去港城大学面试的烦恼，你确定不是在凡尔赛吗？”
　　由于林一对顾采薇的科普，现在连张家琪都知道凡尔赛这个梗了。
　　“我用得着在你们面前凡尔赛吗？全年级的理科生都在冷嘲热讽，说文科班连这么宝贵的名额都用不完好不好！”
　　她非常无语。
　　还是顾采薇作为闺蜜贴心配合：“那你到底犹豫什么嘛？”
　　“采薇，你知道我以前看了很多tvb的律政剧，很早以前就决定长大以后是要当律师的。”
　　“那不是正好？去港城当现实版律政佳人咯。”
　　张家琪摇头：“不一样的，港城那边是海洋法系，内地是大陆法系。其实去港城学法律的人，很多是为了以后去美国当律师，因为美国正好没有法学本科。”
　　这种事情顾采薇是一无所知的，林一所知也有限，但他毕竟是个社会人：“那不是挺好吗？美国的律师无论收入还是地位都远超内地同行。”
　　“那不行。”
　　张家琪倒是一口回绝：“我出去留学可以，以后是一定要回来的，我爸爸妈妈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啊。”
　　她说到这里才想起顾采薇家的情况，偷偷观察了一下她的反应，还好顾校花毫不在意。
　　张家琪的父亲是一家大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母亲是端公家铁饭碗的，这是一个典型的城市中产家庭兼顾上限和下限，进可攻退可守的职业配置。
　　“呦呵，还挺有孝心的。”
　　林一对这家伙的印象改观了一点：“那你可以考虑，毕业之后回来进外资律所。随着境内企业的国际业务越来越多，在内地设立办公室会成为大势所趋，而且收入比红圈所还要高。”
　　所谓红圈所，就是最顶尖的内资律所。
　　他的真诚建议张家琪并未领情，反而很嫌弃：“林一，我发现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钱，太庸俗了吧。”
　　我庸俗……
　　行吧，我再多说一句算我输。
　　高中的时候，虽然所有人都在拼了老命地肝名校，但一般还是用“梦想”来激励的，老师和家长都忌讳直接谈钱。
　　是我太不含蓄了。
　　张家琪还在演晨间剧女主角：“我当律师可不是为了挣大钱，而是为了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
　　这跟律师挨着吗？
　　您就是黛真知子本黛。
　　林一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嘴：“你怎么不说你要守护世界和平呢？”
　　张家琪没有理会他的挖苦，她自己默默分析着利弊，然后一边嘀咕一边眼睛越来越亮：
　　“我以后一定会在内地执业，那么专业的知识体系和广泛的校友圈子都对我很重要。而且，我相信就算直接参加高考的话，我也不会差的。”
　　“采薇，我已经想好了，我不去港城了。”
　　顾采薇其实不太明白她刚才做了一个什么样的选择，但是非常羡慕她现在这种坚定的眼神。
　　“家琪，为什么你能这么快做决定呢？”
　　“只要目标明确，剩下的就是怎么不断向它靠近罢了。而且，我们已经是大人了呀。”
　　“还有林一。”
　　林一都已经把自己当成小透明了，没想到还被张家琪点到名。
　　“我知道你刚才在笑话我幼稚，就算真的很难，但我相信一定会有那样的人能够坚持下去。”
　　“我不希望，顾采薇喜欢的是一个这么庸俗的男人。”
　　确实很幼稚。
　　但看到张家琪这么认真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林一不想再打击她了。


第132章 人间值得
　　晚自习的时候，林一又被顾采薇叫了出来。
　　临中的教学楼只有四层，再往上还有半层的楼梯间，他们就躲在这里说悄悄话，怕被值班老师发现，不得不非常小声。
　　“林一，我已经想好了。”
　　“那你的决定是什么？”
　　“是的，我想要去做那个练习生。”
　　无论这次顾采薇的决定是什么，林一都会尊重和支持的，这个结果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挺纠结的，犹豫了很长时间。你知道吗，我发现的第一个问题是，我好像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后要干什么。”
　　“以前呢，妈妈都会为我计划好，她说让我出国，那我就准备出国。”
　　“后来你叫我留下来，那我就留下来，我觉得在哪里上大学根本没差呀。”
　　“但是那个彭宇琛那天让我意识到，大学毕业以后呢？”
　　“我没考虑过，我甚至没考虑过我要读哪一所大学、哪一个专业，我只是想着跟你一起去京城，不想跟你分开。”
　　“但是大学只比高中多一年，我们很快会毕业，然后我又没任何计划，也许妈妈会帮我找一份看起来还不错的工作。”
　　“我本来想着，毕业以后我们……反正，不管你以后决定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可是这样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啊。小的时候我一直靠着妈妈，长大以后难道要一直靠着你吗？”
　　“家琪跟我说，女孩子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这样子才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命运，对吧？那天你告诉我的。”
　　“我其实不太在乎什么事业不事业的，但是我也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我也想要做你和妈妈的骄傲啊。”
　　林一牵起了她的两只手：“你已经是我的骄傲了，我相信你妈妈也是一样。”
　　顾采薇握着他的手摇了摇：“我知道，虽然你总是说我笨，但是我能感受到。”
　　“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想一直活在你们的羽翼之下，心安理得地享受你们的庇护。”
　　“我就算做不了搏击长空的雄鹰，至少也要能自由飞翔吧。”
　　林一珍爱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这不是个只知道谈恋爱的娇娇女，她的身体里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早晚会发出万丈光芒。
　　“不管你要飞去哪里，我都愿意做你的翅膀。”
　　“林一，你会不会在心里笑话我，说我明明离不开你们两个的照顾，却不自量力地非要自己逞强，好像小孩硬装成大人的样子？”
　　“我只会觉得，我喜欢的女孩真的很了不起。”
　　虽然林一已经不是第一次表白了，但顾采薇还是稍稍脸红了一下，调整了之后才接着说到：
　　“我自己想了想，我的成绩小时候还马马虎虎，到了临中以后就一直垫底，我也知道不是读书的材料。”
　　“唱歌跳舞其实我是挺喜欢的，不过妈妈说我的水平还不够，所以没想过把它当成职业。”
　　“有个小事我没有告诉过你。”
　　“去年健美操大赛，下场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眼台下的观众在欢呼雀跃，在热情地鼓掌，心里好像还挺留恋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也是一个特别虚荣的女孩？”
　　林一用指节刮了下她的鼻尖：“顾采薇同学，就算数理化生活上不太用得到，语文课也得好好学啊。”
　　“虚荣指的是不属于自己或者名不符实的光鲜，你自己的演出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你有资格为自己骄傲。”
　　顾采薇觉得有点痒，但没有避开：“彭宇琛说，偶像就是年轻的艺人，他们是贩卖快乐的人。”
　　“虽然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很多人好像挺瞧不起的，林一你觉得我做这件事情会有意义吗？”
　　林一没有刻意去宽慰或者鼓励她：“你是什么样的人这一点没人比我更清楚，它不需要通过你从事什么职业，做什么工作来定义。”
　　“追求别人的评价是一件永无止境而且徒劳无功的事情，与其纠结于那些不如活得问心无愧就好。”
　　顾采薇点点头，得到林一的认可她觉得心安了许多：“你看，我虽然说是自己做的决定，但还是忍不住想要你的开导和肯定。”
　　“我其实之前一直怀疑，我到底能不能做一个偶像。虽然彭宇琛说我就是天生的偶像，如果不做的话才叫浪费天赋，家琪也说相信我一定能够成功。”
　　“可是我还想听你说一句，林一，你可不可以鼓励一下我？”
　　顾采薇抬起头，期待地看着这个男孩。
　　林一觉得她过于紧张了，伸手拂过她鬓角的秀发，开了个玩笑：
　　“张家琪有没有说，如果你出道的话，应该能大幅提高娱乐圈的人均知识水平？”
　　顾采薇的笑点一向不高，果然被逗笑，习惯性地打了他一下：“你别乱说，彭宇琛让我不要随便评价前辈。”
　　林一正经了一些说道：“你知道吗？未来并不像人们现在所期望的，有那么多岁月静好。”
　　“有一天，人们好像是忽然发现，自己拥有的生活远比想象中脆弱。”
　　“但唯有你一如既往的单纯和美好，在那些难熬的日日夜夜里，滋养了无数人的心田。”
　　“你的歌声温暖了那些正在遭遇挫折和苦难的人们，给予了他们希望，让他们始终相信……”
　　“人间值得。”
　　为了加强说服力，林一在她未来的一连串头衔里挑了一个最威风的，大胆地冒充了一回预言家：
　　“顾采薇，以后很多人都会叫你，华语乐坛救世主的。”
　　“哈哈！”
　　顾采薇以为林一还在说笑，不过她觉得这个称呼更霸气，比什么国民偶像听起来高级多了。
　　这个年月，因为QQ音乐三巨头的霸榜，已经有人在哀叹歌坛已死，怀念上一个十年的黄金盛世。
　　林一只能说他们还是太年轻了，十年之后，他们就会怀念这个至少称得上“诸神黄昏”的现在。
　　顾采薇伸手抱住了林一的腰，头正好搁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暖和心跳。
　　“谢谢你，林一。”
　　林一听到了这个美丽的女孩，对自己有着深深的依恋和无限的情意，把她搂在怀里，心中没有一丝杂念。
　　他的耳边响起一句温柔的呢喃：“林一，我相信，也会努力地去追求你说的那个未来。但是你也要相信，无论如何我是一定不会放弃你的，所以你一定一定要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当然，我答应你这一次我会陪你一起跨越山和大海，然后见证并参与你所有的荣耀和悲喜。”


第133章 我不同意
　　一对有情人又温存了一会儿，直到顾采薇感到自己的呼吸有些不畅了，才不舍地分开。
　　“那我明天就跟妈妈说，我要去做练习生的事情。”
　　林一回想了一下，上辈子这件事情可没那么容易过顾长歌女士那一关，所以打了个预防针：
　　“顾阿姨可能会有自己的看法，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顾采薇奇怪：“你的意思是说妈妈会反对吗？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我们两个在一起她都没有反对。”
　　林一不能说是经验之谈：“嗯……一种猜测吧，我是说你最好认真考虑要怎么才能说服她。”
　　顾采薇觉得他是杞人忧天，妈妈明明这么好。
　　她没有反驳但是不以为然，低头摆弄了一下林一的手指，忽然想到：
　　“对了林一，我早就想问你，为什么你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会遇到彭宇琛啊，那天你是特意带我去那里的吗？”
　　对于朝夕相处的人来说，很多蛛丝马迹是很难瞒得过去的。
　　林一随便为自己物色了一个借口：“我确实知道那天她会出现在那里，因为我有一个亲戚是做这一行的。”
　　“她有一次看到了你的照片惊为天人，是她预测你一定会有前途的，而且极力建议我促成这次见面。”
　　“我跟那个彭宇琛以前不认识，果然她一眼相中了你，说明专业人士都能发现你的潜力。”
　　林一这个谎话可以说是错漏百出，他圆得这么草率是因为，顾采薇并非敏感多疑的性格。
　　她的关注点果断跑偏：“你什么时候拍的我照片啊，给我看看。”
　　顾采薇其实还想问“你给亲戚看我的照片是什么意思”，但不好意思说。
　　林一当然推脱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拍的，顾采薇没有怀疑，以两人的关系这种机会每天都有。
　　林一搪塞过去感到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忽略了一件事。
　　顾采薇好糊弄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别人可未必了。
　　……
　　顾采薇回家之后，终于把彭宇琛的事情对顾长歌女士和盘托出。
　　“小薇，国庆节发生的事情你今天才告诉我，不会是想说你要答应这个彭宇琛，去做什么所谓的练习生吧？”
　　“是啊妈妈，我已经考虑很久了。”
　　顾长歌还能沉得住气，但态度已经非常严肃了：“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就是想啊，唱歌跳舞是我喜欢的事情，现在有机会能把它变成我的职业，为什么不呢？而且除此以外，我好像也没有其他擅长的。”
　　“小薇，你这种想法太一厢情愿了，就算我不了解什么叫作练习生，听名字就知道离你说的成为职业还有十万八千里。”
　　顾采薇觉得妈妈的态度意外的强硬，但还是据理力争：
　　“练习生就是出道之前的准备阶段，需要对唱跳和其他必要的艺人素养进行全方面的培训。彭总说她非常看好我的，不然不会亲自动员我两次。”
　　顾长歌的语气平静，但是坚定：“我不同意。”
　　“小薇，你太想当然了，这种话我猜她和每个所谓的练习生都说过。”
　　“正好你提到培训，以前我评价过你的功夫是三脚猫，好像你还不太服气。难道经过这样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的培养，就能脱胎换骨吗？”
　　这话已经有些重了，顾采薇忍不住大声抗议道：“妈妈，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呢？我问了很多人才来找你，可是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打击我。”
　　“我以为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她说到最后还带着委屈。
　　顾长歌女士放缓了语气：“小薇，我不是在打击你，我是在为你考虑。你第一次做这么重要的决定，难免有想得不周到的地方。”
　　她稍微停顿一下：“你刚才说已经问了很多人，也包括林一吗，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是啊。他说支持我追求自己的梦想，还说我以后一定会成功的，我也告诉他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顾长歌女士没有理会女儿的自明心迹，反而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个男孩，看起来比想象的……
　　要幼稚啊。
　　这件事情有点棘手，女儿已经动了这么久的脑筋才被发现，她低头思量了一番，才接着问道：
　　“小薇，你真的很想以后做一个艺人吗？”
　　“当然了，这次我是认真的，妈妈。”顾采薇郑重地点点头。
　　顾长歌抛出了自己的建议：“那不如这样好不好，我们可以考虑先念一个专业的艺术类院校，踏踏实实地学几年本事。”
　　“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通过更好的平台进入这个行业，其实妈妈在申城戏剧学院也有一点人脉……”
　　“明明现在就有一个机会，为什么要等到以后呢？”顾采薇忍不住打断，她特别难以理解妈妈今天的态度。
　　女儿这样直接的顶撞，在母女俩的生活里是非常少见的，顾长歌女士倒没有因此生气，只是觉得她过于天真了。
　　“你眼下看到的机会，并不一定是真正的机会。小薇，你想要做的事情妈妈一定会全力支持，但我更想要保护好你。”
　　“妈妈，我马上就要十八岁了，法律都要承认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不可能永远活在你的保护之下。”
　　这句话让顾长歌短暂沉默。
　　是啊，女儿真的长大了。
　　她吸了口气，反思自己这么坚决的反对，有几分是因为不看好这个所谓的机会，又有几分是因为小薇不跟自己商量自作主张。
　　顾长歌女士最后还是松动了口风：“这样吧小薇，妈妈承认刚才的武断有很大的先入为主。”
　　“你把这个彭宇琛的联系方式给我，让我来会一会她，见识见识到底是何方神圣相中了我的女儿。”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顾采薇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她从自己的通讯录里翻出彭宇琛的号码，递给了妈妈。
　　顾长歌直接按下了拨号。
　　“嘟嘟……”
　　对面的反应很快，铃声只响了两下就被接了起来，但是先传来了一句“你先出去”，然后才正式地打招呼：
　　“小顾同学，你今天是想告诉我，你考虑的结果吗？”
　　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不应该还有下属在汇报工作。
　　顾长歌女士心里哂笑，不愧是业内人士，这种小演技简直信手拈来。
　　“你好，彭宇琛女士。我是顾采薇的妈妈，刚才她把遇到你的始末告诉了我，我想我们需要认真地沟通一次。”
　　远在申城的彭宇琛心中一喜，这说明顾采薇已经下定决心要答应了，这件事情往前走了一大步。
　　虽然对方的口气不善，但是没关系，她有绝对的诚意，也有足够的自信。
　　“太好了，早就想领教顾妈妈的风采。”
　　她的语气充满轻快。


第134章 我的诚意够不够
　　这是西湖景区一家隐蔽的茶楼，外表并不起眼但内里大有乾坤，风景怡人、环境清幽。
　　沿着蜿蜒曲折的长廊向深处走去，穿过小巧精致的庭院，来到一个非常私密的水榭。
　　引路的年轻女侍者敲门之后才缓缓推开，恭敬地让开正中侧面而立，伸出手臂将客人请进屋内，才阖上门一言不发地默默退出。
　　彭宇琛迈过门槛之后，发现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水阁，一位身着水墨色旗袍的美人正在倒茶。
　　她的容貌与顾采薇有五分相似，放下紫砂壶，把茶杯推向了对面。
　　素手泡香茗，玉檀托青瓷，人间胜景不过如此。
　　即便是同为女人，彭宇琛仍为这种纯粹的美学冲击所惊艳，她落座之后衷心感叹：
　　“没想到顾妈妈还精通茶道，真是雅人深致。”
　　顾长歌女士没有冒领这个功劳：“茶是刚才那个小姑娘泡的，西湖龙井，请彭总品鉴。”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彭宇琛于是端起茶杯，先用鼻子嗅了嗅，又送到唇边小抿一口。
　　“好茶！”
　　彭宇琛其实并不懂茶，不过相信顾长歌不会拿什么残次品来招待她。
　　趁着这会儿功夫，顾长歌女士已经把她仔细观察了一番，样貌普通，干练的职业装，精明外露。
　　看起来倒像是个能做事的人。
　　“顾长歌。”
　　她伸出手，算是做了自我介绍。
　　顾采薇难道随母姓？
　　彭宇琛心中猜测，但面不改色地握了个手，她的名字想必对方已经知道了：“我就是彭宇琛，抱歉似乎迟到了呀？”
　　这不是真心赔罪，只是个活跃气氛的开场白。
　　“是我来早了，彭总非常守时。”
　　听起来像是讲道理的人，彭宇琛先放下一份担忧，然后又问道：“小顾同学没有一起来吗？”
　　“她这会儿在学校上课。”
　　“我忘了，她还是个高三学生。”
　　“小薇不来也没关系，她的事情我可以全权做主。”
　　彭宇琛不以为然，星探的套路一般是先攻略孩子再攻略家长，这个顺序是有讲究的。
　　不过她没有反驳：“正好我早就想拜会您了，不过之前小顾同学一直举棋不定，所以我也不好贸然登门。”
　　“您知道吗顾女士？算上今天来临安，我对小顾同学已经是三顾茅庐了，从来没有一个练习生让我这么费心过。”
　　顾长歌没有被她这话唬住：“刘备三顾茅庐请的可是诸葛孔明，彭总太抬举小薇了。”
　　“完全没有。”
　　彭宇琛正色说道：“我自己是蜀人，对诸葛武侯向来是敬重有加的。”
　　“但我想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刘皇叔三顾茅庐请到了卧龙出山，最后不过三分天下有其一。”
　　“如果小顾同学能跟我一起努力，我非常确信，我们将联手开创国内偶像产业一个新的朝代。”
　　她一上来送了这么一顶高帽，顾长歌女士丝毫不为所动：“恕我直言彭总，我今天来之前也做了一点功课，你所说的偶像产业似乎压根就不存在。”
　　这就算进入正题了，彭宇琛微微一笑，这是她的专业领域。
　　“在我们讨论这个话题之前，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下我过去的经历。”
　　“我是因缘巧合进入这个行业的，因为我当年在大学里学的是日语专业，自然地接触到这些信息。”
　　“您可能了解过，日本是最早诞生偶像艺人的地方，不过日本也是世界文化的一座孤岛。”
　　“直到世纪之交，韩国娱乐圈开始模仿日本打造偶像艺人，并且积极推广到亚洲各地，引起不小的反响。”
　　“我很快注意到这点，依托庞大的国内市场，我跟韩国业界有很深的交往，认真研究了那些造星工厂的运作模式。”
　　“直到去年，我和几位有想法的朋友一起决定合伙创业，并且得到了一笔启动资金。”
　　“作为最重要的发起人，公司以我的家乡——蜀中的祥瑞命名为食铁兽娱乐。”
　　“我介绍这些是希望您理解，当我自称是国内对偶像产业最了解最有经验的从业人员时，您不会认为我在大放厥词。”
　　彭宇琛几乎是一口气讲述了自己的前半生，说完之后暂时停下喝了口茶，也是给对方时间消化。
　　顾长歌知道，她是在向自己展示实力，如果说她没有在履历上撒谎的话，可能真的有资格这么说。
　　“所以首先，我必须指出您刚才的一个误解，国内的偶像产业不能说完全不存在。”
　　“实际上娱乐行业的有识之士早就发现这是未来的大势所趋，在三年前就有跟韩国合作推出的五人男团组合。”
　　“这家公司在国内的背景很深厚，是地方台第一的湘南卫视，所以这个组合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我之所以选择先打造女团，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跟他们硬碰硬，因为我的资源无论如何比不上湘南台。”
　　顾长歌在这方面确实是门外汉，她知道自己道听途说雾里看花的见解肯定比不上真正的局内人。
　　但她有自己的社会阅历和人生经验，不会轻易把彭宇琛灌输给她的东西当真。
　　“照彭总这么说，湘南台要是再推出自己的女团的话，你岂不是又要给她们让路？”
　　彭宇琛摇摇头：“您误会了顾女士，我刚才说那是做女团的原因之一，但不是唯一，也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我必须向您声明一点，这是我毕生的事业，我不会给任何人让路。”
　　“而且，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个组合运作得并不成功，只是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有存在感。”
　　“我认为，这是因为湘南台的人还在习惯性地用以前搞草根选秀那一套搞偶像，他们根本就不得要领。”
　　顾长歌放下了茶杯：“彭总，这么说吧，我对你在这个行业有什么门道并不感兴趣。”
　　“实际上，你现在准备跟我女儿签的就是一份练习生合同对吧？签约之后她甚至都称不上是你公司的艺人。”
　　彭宇琛觉得现在终于到了合适的时机，抛出了她早就准备好的诚意：
　　“顾女士，我可以答应保证您的女儿出道。”


第135章 顾女士，时代变了
　　彭宇琛的话出口之后，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她以为顾长歌在质疑这句话的效力，又解释了一句：“顾女士，虽然公司有几位合伙人还有投资方，但在经营问题上我是拥有最终决策权的。”
　　“这一点，我们可以落实在合同上。”
　　彭宇琛搞错了一点，她以为出道承诺是非常有分量的条件，但在顾长歌眼里更坐实了这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作坊而已。
　　这么轻易就许诺出去的，能是什么了不得的机会？
　　“彭总，我就直说了，非常感谢你对小薇的抬爱，但我不认为她在你这里会得到好的发展。”
　　没有得到预料之中的积极反馈，彭宇琛也没有乱了阵脚：“敢问顾女士，那您认为什么叫作好的发展呢？”
　　“如果小薇确实有心从艺的话，我希望她能够在专业的艺术院校得到长期的学习和培养，然后再通过更正规的渠道进入这个行业。”
　　彭宇琛试图给她科普：“顾女士，我不得不说，您对这个行业的认识可能还停留在十年之前。”
　　“您有两个误会。”
　　“第一，我们也会对练习生进行系统和正规的训练，而且相比于远离行业一线的校园，我们的培训一定会更有针对性。”
　　“而且我们也会借助能够利用的资源，事实上我们跟蓉城音乐学院就有非常紧密的合作。只是小顾同学告诉我，她更希望考取京城的重点大学。”
　　“对于您的女儿，既然我承诺您送她出道，我们当然会以最高的艺人标准来打造她。”
　　“我们不收取任何费用，反而真金白银地投入，而且这个标准只会远远高于您说的专业院校的标准。”
　　“其次，您所谓更正规的渠道是一个伪命题。”
　　“这几年受到网络的冲击，传统的唱片工业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迅速衰落，很多已经成名的大牌艺人都陷入了困境。”
　　“到您女儿毕业的时候，我很怀疑他们真的还有推出新人的能力吗？”
　　“至于影视界，更是一个非常封闭的小圈子。虽然大陆有着很特殊的表演学校向行业输送人才的模式，但这种机会非常渺茫。”
　　“一届才出一两个明星，剩下大部分籍籍无名，更别说入校的时候就要经过残酷的选拔。”
　　“实际上，在我刚才提到的两个偶像行业成熟的国家，他们才是行业吸纳年轻艺人的主要途径。”
　　“偶像，要首先经过市场的检验。”
　　“成功的偶像证明了自己能够得到粉丝的青睐，然后再带着已有的人气转型成为专业的歌手或者演员。”
　　“我认为，偶像产业的出现是娱乐圈造血功能的一次革新，以后将会是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在不久后的将来，你能见到稍微有点名气的年轻演员或者歌手，十之八九都会是偶像出身。”
　　“因为现在的趋势已经越来越清楚，人气才是决定一切的基石。有人气的才叫艺人，没人气的只能叫路人。”
　　彭宇琛的说法是基于她的行业认识，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她嘴里的人气可以换算为流量。
　　不过这种看法顾长歌女士实在是不能苟同：“我很清楚这个行业竞争有多么激烈，但正因为如此，才更要有扎实的底气。”
　　“老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我不认为你说的虚浮空洞的所谓偶像能走多远。”
　　她的成见比想象得要深。
　　“顾女士，您把偶像和没有实力等同起来是一种歧视。”
　　“因为偶像的出道年龄通常不大，在那之后逐渐成长的过程也是她们重要的看点之一。”
　　彭宇琛一边解释一边在考虑对策，她很敏锐地想到和顾采薇流露的信息，话锋一转：“顾女士，我想冒昧地问一句，您是不是曾经有过从艺的经历啊？”
　　“我唱过戏。”顾长歌不想跟她深谈。
　　“我听小顾同学说过，她小时候您教过她唱越剧，其实我本人对越剧也略有一些了解。”
　　“我看您的身段和仪表，如果能坚守在戏台上的话，必定不会让五朵金花专美于前。”
　　所谓五朵金花，指的是80年代初之江小百花越剧团大力栽培的五位后起之秀，曾经红极一时，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应该是后来转型影视演员的名角何赛飞。
　　顾长歌知道彭宇琛话说的客气，实际上她放弃唱戏并非是不想，而是在这条路上失败了。
　　“就我个人而言，我非常欣赏您以及其他传统戏曲演员对于艺术水准的重视和坚持，对于自身技艺的磨练和钻研。”
　　“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时代变了。”
　　“传统戏曲可以师徒制的传授，可以在台下默默练功十几年，等到功夫大成之后才登台亮相。”
　　“这种戏班子式的培养方法，已经适应不了快节奏的现代娱乐生活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顾长歌认为，这种言必称利的商人做派，是不可能真正去精进女儿的艺术才华的。
　　“彭总，你有你的见解，我有我的主张。”
　　“我觉得我们不必勉强相互说服，但是我绝对不会同意小薇跟你签什么练习生合约的。”
　　彭宇琛没有气馁，更不会轻言放弃：“顾女士，可能受到是社会舆论的影响，您对偶像行业还是有很多广泛存在的误解。”
　　“我很乐于向您解答在这件事情上的疑问，而且我认为，我们也应该更加尊重当事人小顾同学的意见对吗？”
　　顾长歌不太客气地讥笑了一下：“我们最大的不同在于，我看重的是我女儿的前途，而你看重的只有利益。”
　　彭宇琛毫不相让：
　　“我承认我最看重的是顾采薇的经济价值，但是顾女士，我一定比您更重视她的演艺经历是否成功。”
　　“毕竟她就算失败了，无非是回去做她的富家女，但我可是赌上了半辈子的积累和整个职业生涯。”
　　这场对话再继续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顾长歌简单总结：“我对小薇从来没有要求她成功。”
　　彭宇琛的态度可以说有些咄咄逼人了：“咱们何必故作清高呢？我看得出来您不是为生活奔波忙碌的那种人。”
　　“但是既然作为一份事业，当然应该追求成功，所谓的不计成败难道是在过家家吗？”
　　“您当年唱戏的时候莫非也是这种心态吗？”
　　彭宇琛不是随便动情绪的人，也不是想在嘴上分个输赢，她看出今天恐怕是要无功而返了，现在说一些重话期望能够对其有所触动。
　　这句话果然让顾长歌女士极为不悦，她保持了最后的风度，起身说了一句：“我和小薇的事情，就不劳彭总费心了。”
　　“告辞。”
　　顾长歌翩然而去，彭宇琛默坐原地，复盘了一会儿刚才的对话。
　　她重新打量了屋子里的陈设，这种好地方没有熟客的引领，外人是很难得其门而入的。
　　于是她站起身来推窗揽景，远处的湖光山色相互掩映，可谓赏心悦目。
　　“好事多磨啊。”


第136章 莫欺少年穷
　　顾长歌女士和彭宇琛的第一次见面很快不欢而散，不过她没有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女儿。
　　因为她已经决定要让顾采薇改变心意，放弃去当什么莫名其妙的练习生，不过她还另有计较。
　　一来，顾采薇似乎对那个彭宇琛中毒已深，如果硬来的话难免母女直接冲突，这是她不愿见到的。
　　二来，小薇的生日快要到了，这是她十八岁成年的典礼，意义非凡，自己也很重视。
　　三来，她之前就觉得林一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大有可疑之处，她打算试探一下林一的真实想法。
　　所以她就出现在了林一面前。
　　这是在赵明诚的办公室，林一进门见到只有顾长歌女士一个人在座的时候，心里大呼老赵坑爹。
　　火急火燎把自己叫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居然是替顾太后假传圣旨？
　　老赵，你的逼格碎了啊！
　　顾长歌女士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是我让赵老师去请你的，林一，我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林一没有问为什么不叫顾采薇一起，也没有问老赵去了哪里，已经做好了挨打要立正的准备：
　　“您说。”
　　顾长歌开门见山：“我已经见过那个彭宇琛了。听小薇说，国庆的时候你们是一起遇到她的对吧？”
　　林一暗自揣测，这次见面多半不大愉快。
　　“对，在河坊街的一家金拱门。”
　　“小薇还说，你是支持她去做这个练习生的，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一尽量淡化了自己的影响：“顾阿姨，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是顾采薇下定决心之后，我才给了她鼓励。”
　　“不过我想说，无论顾采薇有什么样的梦想，要追求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支持她的。”
　　顾长歌听到这里，发现林一还站在那里一副垂手受训的样子，于是指了指旁边空着的椅子：
　　“你坐下说吧。”
　　林一当然没有罚站的爱好，落座之后顾长歌才接着说道：
　　“林一，你尊重并且支持小薇的理想，有这份心胸我非常欣赏，说明你没有在临中白接受教育。”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所谓的练习生对她来说是不是一条真正合适的出路，你对她的鼓励真的是对她好吗？”
　　林一听懂了，这是想让自己去劝顾采薇回头啊，顾长歌女士这是怕直接开口的话母女之间爆发冲突吗？
　　不过这个目的恐怕注定要落空了。
　　坦白地说，如果不是他提前知道了十年后的“结局”，林一也无法确定彭宇琛到底能不能成事，画下的大饼到底能不能实现。
　　即使有着这样的不确定，上辈子他还是鼓励了顾采薇，除了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慕，还有年轻人对于美好未来的无限憧憬。
　　林一整理了一下思路：“顾阿姨，您说的这些我确实无法保证，什么叫为她好恐怕她自己才能定义。”
　　“我知道，您的阅历、见识、人脉都远超过我，但我也不认为，您能够给顾采薇一个百分之一百确定的未来。”
　　顾长歌打断：“但是我能确保给她最好的，我给不了一百分，我就给九十九分，九十八分，多一分是一分。”
　　林一没有吃这张感情牌：“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您对顾采薇的拳拳之心。”
　　“但我想要提醒您，顾采薇不可能永远走在您为她设想的道路上，她早晚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
　　“您恐怕得接受这一点。”
　　顾长歌女士觉得有些烦躁，她可不是来听一个未成年的小男生谈论什么才是为母之道的。
　　“林一，我话说得再明白一些吧。我非常不看好那个彭宇琛的草台班子，能够完成小薇的梦想。”
　　“如果小薇努力了很久最后还是失败了，无疑是她人生的重大挫折，而这段弯路现在还是可以避免的。”
　　“如果你真的想要对小薇的未来负责的话，不应该一味地顺从和纵容她，而应该像我一样阻止她做任性的决定。”
　　有一个瞬间，顾长歌几乎想到可以用支持他们两人的关系，来换取林一在这个问题上站到自己一边。
　　但是她立刻放弃了，一是一二是二，忽悠小孩子是彭宇琛那种人的做法，顾长歌不屑为之。
　　“顺从……”
　　林一笑了一下，顾长歌女士似乎对他们的关系有所误解啊。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在所有人眼里，自己跟顾采薇在一起，怎么看都是自己“高攀”而顾采薇“俯就”了才对。
　　林一没有再绕弯子，正式明确了自己的立场：
　　“顾阿姨，我和顾采薇之间相互的理解和支持，可能要超过您的想象，所以这件事恕难从命。”
　　顾长歌大失所望，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听劝告，难道是因为叛逆期吗？
　　本来事已至此已经不必多言，但林一的态度让顾长歌难以理解，所以她多说了几句：
　　“林一，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
　　“刚才我话只说了一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薇走这条路真的成功了，你们两个人将来怎么相处，你和她的关系会怎么发展？”
　　还是谈到了这里。
　　“顾阿姨，我明白您想说的是，到时候我们两个人会更加天差地别，没有人会祝福和支持我们。”
　　“我们只会得到所有人的孤立和反对，直到我忍受不了这种精神压力和折磨，主动离开。”
　　“难道不是吗？”
　　顾长歌真的很好奇：“你觉得这是一种成全，是你对小薇感情的证明？”
　　成全？
　　林一在心里暗想，这个时候如果来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好像还挺应景的。
　　他当然没有这么中二。
　　“我还是那句话，顾阿姨。我和顾采薇之间相互的理解和支持，可能要超过您的想象。”
　　“您不仅小看了自己的女儿，而且也小看了我。”
　　“这一次，我不仅会配得上她，而且还会保护好她。”
　　顾长歌不知道林一有什么倚仗，她没有再劝，但心里对林一的评价已经下调了很多。
　　这种少年时代的盲目自信很多人都曾经有过，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碾得稀碎。
　　幼稚啊，太幼稚了！


第137章 谁还没有点故事呢
　　他的倚仗不仅有账户里面静静躺着的那一万枚比特币，还有领先未来十余年的记忆，可惜这些都没办法拿出来给别人看。
　　总之，林一的“冥顽不灵”让顾长歌女士失望而去，然后他又见到了这个办公室真正的主人。
　　老赵刚才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这会儿才突然冒了出来，林一不过晚走几步就被他堵个正着。
　　“我看顾妈妈走的时候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啊，你们聊得怎么样？”
　　这话说的，若非林一清楚老赵跟熊宇成那货绝不是一路人，几乎就要以为他是在打探八卦了。
　　“不太顺利。”他实话实说。
　　让林一意外的是，老赵并没有直接把他放走，反而做出一副要谈心的架势：“你坐下，我跟你聊几句。”
　　林一当然不能拔腿就跑，只好老老实实留下来听训，他以为老赵又要讲一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大道理。
　　“嗯……”
　　老赵这个开场白还挺为难的，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跟顾采薇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我就不问了。但是既然人家顾妈妈都找上门来了，男子汉大丈夫，该负责就要负责。”
　　？？？
　　林一心里疯狂吐槽，老赵你在脑补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这样还叫为人师表吗？
　　老赵自顾自说下去：“我也不怕告诉你，上个学期期末的时候，我本来是想着她要出国，你还要高考，所以不支持你们两个，特地跟顾妈妈讲了。”
　　“没想到这学期开学顾采薇又来了，顾妈妈好像也默认了，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林一啊……”
　　老赵沉吟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你是个男生，我知道你们私下里一直对我有意见，说我偏心女生，对男生就特别严厉。”
　　“不是我偏心，这些事情你们以后自然会懂。”
　　“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跟你说说自己以前的事情，你知道我的高中读的是哪个学校么？”
　　林一还真知道。
　　而且他好像也知道老赵要讲什么了，这个陈年的旧伤疤本来是在百日誓师大会上由年级主任方老师当众撕开，用来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男同学。
　　没想到老赵现在要亲口说，牺牲有点大啊。
　　“楚北省黄州中学。”
　　老赵的声音里带着追忆，又有几分得意：“就是全国最难黄州卷的那个黄州中学，要论起在高中生里面的名声响亮，应该还在我们临中之上。”
　　“我读书那会儿在年级里面也是个尖子生，在学校里当然也算是个比较受关注的男生。”
　　“你别不信，虽然我现在身材这副样子，我告诉你高中的时候我可是校体操队的，双杠上下翻飞跟玩儿一样，论长相论身材不比你现在差。”
　　“我们那也是个重点班，当时我跟班里面一个女生关系比较好，你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
　　“老师和家长其实都不赞成的，好说歹说生怕影响成绩，只是不敢硬来怕弄巧成拙。但是我不管他们这么说我就是不听劝，因为我们两个已经约好要一起考P大，去京城。”
　　“后来吧……”
　　“后来的结果是只有我被影响了，她没有。”
　　“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合适，不是她的原因，是我自己没发挥好。总之高考的时候我落榜了，差两分。”
　　“我们那会儿跟现在不太一样，都是平行志愿你有很多个可以填，P大差两分还有一大堆好学校可以选，说不定还能试试提前批。”
　　他语气越来越低落：“那个时候也不是先出分后报志愿，志愿是高考之前就先填的，敢报P大的都是真正对自己有信心的学霸。”
　　“因为一旦落榜的话，其他重点大学普遍是不收滑档生，也就是第二志愿报考的学生的。”
　　“只有师范是个例外，所以后来我就去读了师范，然后毕业出来这么些年一直在这儿当老师。”
　　“那个女生呢？”
　　“她如愿以偿去了P大，我落榜之后就没有再和她联系了，一起去京城的承诺当然也作废了。”
　　老赵讲到这里停顿了半刻，收拾好情绪后又恢复到为人师表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林一，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把这个看得很重，我一般也不会插手学生的私事。”
　　“但是现在已经是高三了，是你人生中的关键时刻，你应该也不想明年再复读一年吧？”
　　“而且以你现在的情况，恐怕也不允许你复读。”
　　“我刚才跟你说这个事呢，不是想要否定什么东西，我也没有后悔我那个时候做过的决定。”
　　“但是作为你的班主任，我希望你心里一定要清楚，什么才是影响你一辈子的大事。”
　　“林一，你输不起。”
　　老赵应该是想起前段时间林一的学习状态起伏，再加上今天顾长歌女士看上去气势汹汹地找上门，然后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了。
　　他的意思是劝林一不要沉迷于儿女情长，应该专注于学业，为此不惜拿出了自己的惨痛经历做例子。
　　鉴于老赵还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生已经“准财富自由”了，他这么想也不奇怪。
　　其实林一跟顾长歌女士讨论的根本不是学习的问题，当然他跟顾采薇也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过这次林一没有觉得老赵啰嗦，作为一个班主任来说，他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看在他这么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的份上，这份心意林一收下了。
　　“我明白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保证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影响学习的，谢谢老师。”
　　老赵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但是他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了，于是挥了挥手：“你去吧。”
　　林一出了办公室之后还在感慨，老赵今天居然拿这个故事出来鞭策自己，真的是够意思了。
　　不过他一路走一路品，觉得味道稍微有点不对，不禁产生了一丢丢怀疑：
　　这么伤感的青春往事老赵就这么轻易说出口了，不会是在套路我吧？


第138章 十八岁的天空
　　林一也没有把顾长歌女士来找过的事情告诉顾采薇，两个人默契地守口如瓶，都不想影响这个最重要的十八岁生日。
　　当然了，说是重要，其实也没有怎么兴师动众。
　　也许是孤陋寡闻吧，林一从来没有听说临中哪位同学搞过生日派对乃至成年舞会这种排场。
　　顾家的根基都在越州，严格来说算是寄居临安，身边亲朋好友并不多。
　　所以尽管顾长歌女士精心准备，实则还是母女二人而已。
　　寿星顾采薇小公主要把晚上的时间留给妈妈，林一当然只能安排在中午了，还得是跟闺蜜张家琪一起分享。
　　于是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食堂里。
　　林一其实从来没有和顾采薇商量过在学校里如何相处，但两个人都很注意在其他同学面前不显得过分亲密。
　　默契遵守低调不张扬的原则。
　　所以除了张家琪之外，其他同学尽管有着诸多猜测，但并不知道他们俩关系的具体情况。
　　原来陈阳算半个知情人，现在他的情报来源已经断了。
　　而且今儿居然还不是三个人，张家琪把上次见过的那个文科班新朋友也一起带来了。
　　“缘溪最近每天都跟我一起吃饭的，所以我把她一起拉来了，好事成双嘛对不对。”
　　林一没有反对的权力，当然也无所谓，他倒是还记得对这个同学的名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的名字是东风夜放花千树那个《青玉案·元夕》的元夕吗？”
　　“不是的，是《桃花源记》里那个缘溪行的缘溪。”
　　这个拆字法很奇怪啊，林一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她说的是哪句，不过嘴上还是夸了句“很别致”。
　　张家琪主动帮林一答疑解惑：
　　“缘溪的名字还有一个意思哦，她的爸爸妈妈是老临安大学的同学，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他们结缘在西溪，是不是很浪漫？”
　　老临安大学，那四校合并之后现在就是之江大学的校友，父母辈那个年纪算得上是大学霸了。
　　这只是个小插曲，沈缘溪对学校里赫赫有名的顾校花还是很好奇的，不过她心思更多在学习上，也没有主动打探什么。
　　要说准备最细致的确实是张家琪，她拿出一个小蛋糕：
　　“我知道晚上顾阿姨肯定也给你准备了，所以蜡烛我们就不吹了，每人吃一块意思意思吧。”
　　切蛋糕这种粗活理所当然丢给了林一，张家琪还在旁边不停埋怨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太不重视顾采薇了云云。
　　其实林一对顾采薇的十八岁生日还是颇费了些心思的，他又没有绘画、弹唱那样的才艺，只好绞尽脑汁想了个有诚意的礼物。
　　应该算有诚意吧？
　　中午的休息时间也不是很长，他们没有太耽误工夫，吃完蛋糕之后就到了送礼物环节。
　　还是张家琪率先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礼品盒，很主动地要求：“快打开看看。”
　　于是顾采薇期待满满地拆箱：“哇，是小樱。”
　　林一探头看了眼，是小学时候流行的日本动画《魔卡少女樱》的主人公——木之本樱的一个精美手办。
　　这部少女动画最早播出的译名还叫作《百变小樱》，好像以前日本动画都有这种多译名的情况，比如《宠物小精灵》和《神奇宝贝》。
　　手办这个玩意儿看着不起眼，正版授权的价值不菲，以张家琪跟顾采薇的关系当然不可能送山寨货。
　　好吧，咱不跟她比这个。
　　张家琪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这个是我托人从日本带回来的哦，很漂亮吧！”
　　“谢谢家琪！”
　　“而且我跟你说，我那边还有一个知世的手办，我们两个要像小樱和知世一样做永远的好朋友哦。”
　　大道寺知世，主人公小樱的好闺蜜、服装设计师兼御用摄影师，是一个温柔文静的大小姐。
　　跟张家琪的性格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上次耍酒疯事件之后林一和张家琪也算是更加熟悉了，所以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了她。
　　张家琪当然毫不示弱地还击：“枉我还想着给你留一个李小狼的角色，看起来你最多就是个小可。”
　　李小狼是故事里的男主角，话说这部番的主人公都还在上小学，居然就有感情线，真是鬼畜。
　　至于小可，不过是只宠物。
　　咦，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张家琪你这个生龙活虎的样子看来是完全好了呀，上次背你回来的时候就应该把你丢在马路中间。”
　　林一敢开这样的玩笑当然是肯定张家琪不会介意，不过他忘了旁边还有个不知道内情的沈缘溪，很惊讶的样子。
　　张家琪瞪了他一看，赶紧岔开话题：“缘溪，把你的礼物也拿出来吧。”
　　沈缘溪送的是个小熊维尼封面的可爱记事本，一看就是学校小书店出品，她不太好意思地说：
　　“家琪今天才告诉我，我没什么准备。顾采薇同学，祝你生日快乐。”
　　一般来说普通同学只要送一句祝福即可，她今天恰逢其会送了个本子已经对得起她们的交情了，顾采薇当然道谢并笑纳。
　　“你的呢，赶紧拿出来我看看，别像去年似的随随便便就把我们采薇打发了，不然我可不答应啊。”
　　张家琪开始找茬了。
　　林一也把自己的礼物拿了出来，还算像模像样有个正经的包装，张家琪抢先拿过去一掂，就猜的八九不离十。
　　“杯子吧？真没创意。”
　　杯子的谐音是“一辈子”，被认为拥有美好的寓意，在互有好感或者已经是情侣的男女同学之间是常见的礼物。
　　“你当心给我摔坏了你。”
　　林一从她手上抢了回来，郑重地放到顾采薇面前。
　　顾采薇得到了提示，小心翼翼地拆开，果然是一只马克杯，她掏出来仔细端详，认出杯壁外侧的图案来自于宫崎骏动画《千与千寻》。
　　夜幕深沉，星星点点的天空中明月皎洁，脚下是无边的云海，厚厚的云层间隐约可见地面奔腾蜿蜒的大河。
　　清辉的月光下，千寻伏在背上抓住一对犄角，御龙而行。
　　顾采薇有所领悟，感动地看向林一，不过旁边张家琪已经嫌弃起来：“啧啧啧，这算是什么意思，秀恩爱吗？”
　　“不服气你自己找一个去。”林一才不会惯着她。
　　张家琪立刻靠到顾采薇怀里，抱住她的胳膊：“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采薇还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好了。”
　　顾采薇没理会她的瞎捣乱，林一凑到耳边说了一句：“回家倒点热水”。
　　张家琪离得很近已经听到了，立刻撇撇嘴：“变温马克杯咯，又不是什么新鲜东西。”
　　所以说，女朋友的闺蜜，这种生物真的非常讨厌。
　　这场简陋的生日庆祝仪式很快结束。
　　放学之后顾采薇回到家，拿出那只马克杯倒了点开水进去。
　　杯壁的另一侧褪下了表面的伪装，露出一个穿着临中校服的男生背影，高举右手比划了一个V字。
　　“哈哈！”
　　顾采薇开心地笑出了声，她当然认得。
　　那是林一啊。


第139章 坏小子的成人礼
　　二十号这天，学校把这帮憋疯了的高三倒霉孩子拉到了西湖东南侧、吴山脚下的临安夫子庙。
　　他们在这里搞了一个非常复古的成人礼。
　　具体来说，就是弄了一批汉服组织了一场大规模集体COSPLAY，还好因为人多不算特别羞耻。
　　这套汉服是有一个小冠的，尽管已经是简易版，但还是有人笨手笨脚的戴不上，有的则是因为头太大了。
　　更离谱的是，除了这一身之外，学校还配了一顶红色的学士帽，堪称是中（mo）西（ming）合（qi）璧（miao）、融（bu）汇（lun）古（bu）今（lei）了。
　　仪式的过程也是土洋结合，一言难尽。
　　高三的活动免不了的一个环节就是打鸡血。
　　每个班级派出了一个代表，跑到台上去分别放了一番豪言壮语，然后一起把学士帽扔上了天空。
　　照相机定格下了这个瞬间。
　　此图的配文应该是：去他妈的学习。
　　还有一个非常神奇的环节，每人得到了一块许愿牌，写完之后可以悬挂在大成殿旁边的大红木架上。
　　林一敢肯定，这个设计是后人擅自加上去的，因为古人还没有这么超前的商业意识。
　　这不就学生版的情人桥和情人锁吗？
　　果然都是套路。
　　所以很多对情侣，或者早有暗恋之人的，无不把这当作一件信物，悄悄写上了平时不敢说的心里话。
　　这个时候写“我要上T大”之类的，基本可以断定是单身狗。
　　林一自己落笔之后往顾采薇那边看了一眼，但是被她用手掌盖住了：
　　“不准偷看！”
　　“写的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林一丝毫没有偷窥被发现的羞愧感，反而伸手想要夺过来看个清楚。
　　顾采薇连忙把许愿牌藏在身后：“看了就不灵了。”
　　人多眼杂，林一注意到老赵已经在远处瞪了过来，于是不敢再有什么过分的动作。
　　他老老实实等顾采薇写完：“走吧，去那边挂上。”
　　“你写的什么啊？”
　　林一当然拒绝透露：“礼尚往来懂不懂？你都没给我看，还想问我的，我不要面子的啊？”
　　“嘻嘻！”
　　顾采薇没在意，两人相隔一段距离各自挂好许愿牌，混在所有牌子中间，一撒手就连本人都很难找出来了。
　　最后，学校留了一点时间给同学们自由安排，主要是三三两两自行拍照留念。
　　“林一，林一，来来来我给你们拍一张。”
　　老熊拿着个拍立得闪了一下，林一不擅长照相面色平淡，顾校花当然是笑靥如花、明媚动人。
　　画质有限还是能看出男帅女靓，老熊对自己的手艺表示欣赏，不过他还没捂热就被一把没收：
　　“这张照片归我了。”
　　“小气鬼。”
　　老熊以为林一介意别的男生拿着顾采薇的照片。
　　其实林一只是怕落到有心人手上而已，他是自觉地在替彭宇琛客串顾采薇的经纪人。
　　不过投桃报李，他还是帮老熊实现了一个心愿：“班长，我们四个一起照张相吧。”
　　老熊立刻不计前嫌，给了一个“好兄弟”的眼神。
　　蒋紫璇欣然应允，于是随手拉了个壮丁给四个人留下一张合影，这一张当然被老熊收入囊中。
　　顾采薇很快又被张家琪拉走。
　　林一站在人群中间，看着来来往往的同学在嬉嬉闹闹，认真地留下各自青春的印记。
　　他忽然想出一个馊主意，叫过老熊耳语一番，然后两人分别行动找了一帮男生搞串联。
　　不一会儿，俩人在刚才进行仪式的台子上招了招手，大声喊道：“赵老师，过来拍个照吧！”
　　老赵在下面听到，不疑有他，直接走到高台的边缘摆好Pose。
　　不过这回就没那么容易了，不是拿着拍立得的老熊说光线不好，就是合影的林一讲姿势不对。
　　老赵还没察觉到危险，只是打趣道：“你们两个男生，花头精还挺多的嘛。”
　　“哎，赵老师，你把手这样交叉在胸前，差不多了。”
　　准备就绪，林一回头确认了一眼，然后给了老熊一个OK的手势，他一开始倒计时：
　　“好了，我开始照了啊！”
　　“三”
　　“二”
　　“一”
　　“咔嚓！”
　　时间一到，林一应声把老赵往身后推去。
　　就在他直挺挺倒下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背上已经感到无数双手臂的支撑。
　　那都是林一跟老熊之前联系好的班里男生，他们接住之后尚未结束，又把老赵高高抛起到空中。
　　“哦！”
　　他们大声欢呼，为了表示这不是一次“恐怖袭击”，林一带头喊道：
　　“谢谢老赵！”
　　所有人哄然响应：“谢谢老赵！”
　　林一又喊：“成人礼快乐！”
　　“成人礼快乐！”
　　“哈哈哈！”
　　老赵还在空中就反应过来，尽管他们把名目包装了一下，还是掩盖不了这是个恶作剧的事实。
　　这个玩法严格来说，在无防护的情况下有点危险，不过下面接人的都是男生，当心点的情况下问题不大。
　　不过老赵也没有生气，反而高高兴兴地配合着又被抛接了几次，这才被稳稳放下了地。
　　他只是笑呵呵地指着林一等人：“你们这帮坏小子！”
　　“哈哈哈哈哈！”
　　一阵得逞的坏笑，一帮男生一哄而散。
　　不久，在回学校的大巴上，林一问顾采薇：“刚才你挂完许愿牌之后，给庙里捐钱了吗？”
　　顾采薇惊讶地瞪大眼睛：“没有啊。”
　　林一遗憾地摇了摇头：“那恐怕你许的愿望不能成真了。”
　　“这是夫子庙，又不是寺庙，还需要捐钱吗？”
　　“你没看到大成殿里的功德箱吗？”
　　林一也觉得离谱，但事实就是这样。
　　“呃……老师也没说呀。”
　　“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不充钱，你能变得更强吗？”
　　“那你捐了多少？”
　　“一毛都没捐。”
　　顾采薇发现这个家伙又在拿自己开涮，傲娇地“哼”了一声：“你对文庙不尊重，高考的时候不会保佑你的。”
　　林一当然无所谓：“今天至少一次性挂了几百个许愿牌上去，夫子他老人家保佑得过来么？”
　　“再说了，所有人都上榜的话，就没有人落榜了，那还考什么呀？”
　　“另外，其实我信的是一个姓马的老夫子。”
　　“哈哈哈！”


第140章 细思极恐
　　又过了两天，时间已经到了冬至。
　　十二月的下旬，今天所有京内重点大学的艺术特长生报名时间通通截止，顾采薇已经在为校考做准备。
　　但她还有一桩心事未了。
　　和妈妈之间的心理拉锯对顾采薇来说还是第一次，结果当然是她先沉不住气。
　　回想起张家琪那令她羡慕的果决，想到自己刚刚经历的十八岁生日和成人礼，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南方人没有吃饺子的习惯，晚饭的时候，顾采薇单方面在餐桌上旧事重提：“妈妈，练习生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顾长歌语气如常：“等你下个月考完校考再说吧。”
　　又是这样。
　　顾采薇对她的一再回避已经失去耐心，选择了正面出击：“妈妈，我已经想好了，我是一定要去做这个练习生的。”
　　“哐”
　　顾长歌搁下了筷子，她对女儿的态度非常不满意：“你现在的意思是，你不是在跟我商量，只是通知我了是吗？”
　　“妈妈！”
　　尽管顾长歌此前极力避免，但争吵还是无可挽回地发生了。
　　顾采薇为她的不理解感到非常委屈：“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次，你为什么就不能支持我一下呢，我就不能自己做一次决定吗？”
　　“小薇，我是你的妈妈，我得为你的人生负责任啊！”
　　“我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任，我已经成年了啊！”
　　顾采薇的情绪有点激动：“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件我想做的事情，你这么坚决地阻止我。”
　　“你说的那些事情我全都知道，我已经考虑好了，也准备要面对那些困难，即使失败我也能够承受。”
　　顾长歌仍然不为所动：“明知道会失败还要去尝试，这并不叫勇敢。”
　　“小薇，这条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我不希望你将来埋怨我，说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阻止你。”
　　“妈妈，我不会后悔！”
　　顾采薇的语气几乎带上了哭腔：“为什么你还是不相信我呢？”
　　“彭宇琛相信我，家琪相信我、林一相信我，就连……”
　　她卡壳了一下：“就连他那个没有见过面的亲戚都相信我能够成功，为什么只有你不愿意给我多一点信任呢？”
　　这样的争吵在母女两人的关系里是绝无仅有的，顾长歌也是心情激荡，不过依然敏感地发现女儿话里透露的信息。
　　“什么没见过面的亲戚，你是说林一吗？”
　　“是啊，林一说他有一个亲戚看到我的照片之后，就觉得我能够成功，所以才带我去见彭宇琛的。”
　　顾采薇没发现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但顾长歌女士已经眉头紧锁：“等一下，你不是说你们是在金拱门偶遇的彭宇琛吗？”
　　“是啊！”
　　顾采薇不知道妈妈为什么纠结这些细枝末节：
　　“哎呀！总之林一本来就知道彭宇琛会出现在那里的，然后彭宇琛果然一眼就发现了我。”
　　她没看出，此时一股寒意从顾长歌的天灵盖产生，顺着所有的经脉流遍四肢百骸，后怕到浑身冰冷。
　　“你确定？你怎么知道的？”顾长歌的语气难以置信。
　　“我问他，他就告诉我了呀。”
　　“当时的原话是什么样的？你仔细想一想。”
　　顾采薇很奇怪，而且她觉得妈妈又在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个？我们现在是在说我的事情。”
　　“这非常重要，你必须一字一句地告诉我。”
　　顾采薇当时根本就没留意，现在哪可能再原封不动地想起来，只能大概齐地说了说：
　　“就是我问他，他是不是好像早就知道那天会遇到彭宇琛了呀。然后林一就说因为他有个亲戚看过我的照片，让他带我去见彭宇琛。”
　　“这有什么问题吗？”她不解。
　　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
　　顾长歌的想法跟女儿完全不同，她本来就是不相信巧合的人，加上小薇现在补充的关键信息简直细思极恐。
　　如果林一没撒谎的话，他有个亲戚准确地知道彭宇琛出现的时间地点，让林一带着顾采薇去见她。
　　“你就没有问问林一，他这个亲戚跟彭宇琛是什么关系？”
　　“妈妈你是在怀疑林一什么吗？”
　　顾采薇终于发现了她的古怪：“林一说了他没见过彭宇琛的，那天真的只是偶遇而已。”
　　这还叫什么偶遇？
　　顾长歌出离愤怒了，这简直是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其极，只有小薇一个人蒙在鼓里。
　　这根本就是诈骗！
　　那么林一在这件事情上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他这个年纪涉世未深，如果是不小心被人骗或者被人利用也不稀奇，特别是下手的人还有亲属关系。
　　但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呢，他不是被动参与而是主动配合，甚至就是由他一手策划呢？
　　那更可怕！
　　顾采薇回想到林一在这件事情上反常的态度。
　　不仅没有劝阻小薇，不要去走这条注定跟他越来越远的路，反而是一力促成的样子。
　　如果是早有预谋的话，那他诡异的表现就说得通了。
　　今天他让小薇来跟自己摊牌，态度这么生硬，言辞这么激烈，是有意撺掇小薇对抗自己吗？
　　这么往下想的话，林一当初接近小薇，一开始又在自己面前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很像是在骗取信任。
　　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没有瞒着小薇不能代表他问心无愧，那不过是小薇太单纯太好骗而已，看看她现在这副信之不疑的样子！
　　她突然回忆起自己向来看不上的顾长青以前的提醒，说什么现在的小男生油嘴滑舌实则心机深沉。
　　自己过去不以为然，现在似乎应验了啊？
　　总之，不管是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林一不是蠢就是坏。
　　居然是我看走了眼！
　　顾长歌没有再跟女儿多讲自己的猜测，在她眼里小薇实在是温室里的花朵，从未见识过人心险恶。
　　盛怒之下，她的大脑急速运转，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要彻底斩断这个男生跟小薇的联系。
　　而且没必要让小薇知道。
　　有了！
　　顾长歌霍然起身，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
　　这个人不能留了。


第141章 《父亲》
　　顾长歌女士是守法公民，她当然不是要杀人灭口。
　　第二天是个周五。
　　早自习开始的时间是七点十分，送女儿上学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好像在为昨天的事情冷战。
　　顾采薇下车的时候还是小声地说了句“妈妈再见”，顾长歌没有介意。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回家，反而驾驶着那辆红色保时捷上了之江大桥，又穿过灵溪隧道来到了城西。
　　顾长歌凭借着元旦那天的记忆准确地找到了林一家住的小区，当时她就有一种预感，可能还会来这里。
　　没想到用在了今日。
　　现在正是上班族出门的时候，她没有浪费时间，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走向了大门口的保安亭。
　　“大爷，你好。”她彬彬有礼地敲了敲窗。
　　美貌的女人很难不引人注目，保安大爷早在她下车的时候就发现，然后看着她一路走了过来。
　　本小区住的都是普通工人家庭，很少有这样的豪车上门，他也很客气：“你找哪位？”
　　“大爷，我跟你打听一下。这里面有一户姓林的人家，儿子目前在临安中学读高三。小区里应该有点名气吧，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
　　保安大爷还真知道，但是按道理是不能随意泄露住户的信息的，所以他迟疑地问道：
　　“请问你跟他是？”
　　顾长歌能猜到他的顾虑：“你可以给他家里打电话，就说我是他班上同学的妈妈。”
　　“我姓顾，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见他的父母。”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是女生的妈妈。”
　　这几个字让保安大爷紧张了一下。
　　他心说林一这个混小子看着挺老实的，在外面搞出什么事情，人家家长一大早都堵到家门口来了。
　　这种事情还是让爹妈去操心吧。
　　他用门卫的设备拨打了林家的号码：“老林啊，门口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的，说是你儿子在临中的同学的妈妈，要问我你家的门牌号啊，你看……”
　　“是啊，说是姓顾。”
　　“开的车是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就停在小区门口的路边呢。”
　　顾长歌听着保安大爷还跟那一边对答了两句，看来林一的父母并非毫不知情，正好。
　　在她心中揣测的时候，保安大爷已经撂下电话，直截了当地给出了林一家详细的门牌号，还特意指了一下路径：
　　“这边直走，里面第二栋。”
　　顾长歌道谢之后按照他的引导很快找到了目标，这个老旧的小区楼层不高也没有电梯，她步行上楼找到了家门。
　　“叩叩”。
　　门应声打开，里面恐怕等候多时了，林国庆和于秀娟两人都在，这次是林爸开的门。
　　门里门外，双方都各自打量了一番，才由顾长歌女士首先开口：“请问是林一同学的家长吗？我是顾采薇的妈妈。”
　　林国庆让开了进门的位置：“是没错，顾妈妈家里请吧。”
　　顾长歌在地上扫了一眼，于秀娟立刻说道：“不用换鞋的，直接踩进来好了。”
　　“不打扰两位上班吧？”
　　“我们刚才已经请过假了。”
　　顾长歌这才走进屋子，没有四处乱看，跟在林国庆身后走到了客厅里。
　　“坐这里吧。”
　　她依言坐在了正中间的长沙发上，林国庆坐在了侧面的短沙发上，这时于秀娟捧着一杯热茶放在了她面前。
　　“家里没招待过什么客人，不是什么好茶，顾妈妈别嫌弃。”
　　于秀娟稍显局促地在裤腿上偷偷擦了擦手汗，她很紧张。
　　顾长歌看在眼里有了初步判断，林一的父母都是实在人，她对此行的目的更有了几分把握。
　　她看出林爸才是主心骨，侧过身子对他说道：
　　“林爸爸、林妈妈，请恕我今天来的冒昧，主要是有一件孩子的事情想跟二位商量。”
　　林国庆手里一紧：“顾妈妈请说。”
　　……
　　“我是你的骄傲吗，还在为我而担心吗？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
　　唱歌的人是老熊。
　　林一并不知道顾长歌女士正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刚才顾采薇向他抱怨昨天和妈妈吵了一架，他也没当回事。
　　他只知道，顾采薇最后一定能如愿以偿，现在也许只是个小小波折罢了。
　　在父母和孩子争夺人生主导权的关键性战役里，只要孩子自己不动摇，父母是早晚会让步的。
　　我们失掉一些东西，同时得到一些东西，这就是长大。
　　“这首歌是现在出的吗？”他随口问道。
　　老熊奇怪：“什么叫是现在出的吗，不是现在出的还能是什么时候出的？”
　　林一也没有解释，在他印象里筷子兄弟已经是唱《小苹果》那种广场舞指定专属背景音乐的歌手了。
　　演戏都比唱歌更像是本行。
　　几乎都快要忘记，原来他们是唱这种感人的歌曲成名的。
　　筷子兄弟最早爆火是在去年，当时上线了一部微电影《老男孩》，他们演唱了同名主题曲。
　　说实话，这两位的年纪和尊容演高中生实在是太违和了，尽管如此这部小短片还是在网上打动了无数人。
　　《老男孩》这个歌，林一高中的时候就挺喜欢的，但那个时候唱更多还是一种装模作样的卖弄深沉。
　　老子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大概这意思。
　　后来，年纪越大就越不敢听，别说唱了。
　　前几天，这个非典型男团刚刚发布了他们的第二部 重磅作品《父亲》，依然是微电影加上同名主题曲，依然痛击了无数人的泪腺。 
　　这么一想，没有等到他们的第三部 作品还挺可惜的。 
　　《父亲》这首歌林一也觉得不错，但论感触之深是比不上《老男孩》的，毕竟他还没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年纪。
　　重生之前林爸还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儿，身体好着呢。
　　所以林一觉得老熊挺莫名其妙的：“你要真这么感动的话，你爸不就在教务处办公室么，不如直接过去唱给他听。”
　　老熊表情讪讪：“我要是真这么干的话，我爸指定会问我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还是考试考砸了。”
　　“哈哈！”
　　什么叫知子莫若父呀？
　　这就是亲爸。
　　老熊又想了想：“感觉我给他唱首歌表达感谢，不如高考的时候多考一分来的实在，更能让他高兴。”
　　确实。
　　想到这里林一和老熊同时得到了学习动力＋5的BUFF，低头背起了英语单词，至于持续时间就不好估计了。
　　总之，还是好好学习吧，少年。


第142章 这是一个误会
　　顾采薇晚上回家的时候，发现妈妈有些心不在焉，以为她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于是主动从身后抱住了她。
　　“妈妈。”她语气带着撒娇。
　　“嗯？”
　　顾长歌像是刚刚从沉思中醒过来，发现女儿又挂在了自己身后，好笑问道：“怎么啦？”
　　“你别生气了嘛。”
　　她握住女儿的手背：“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嘻嘻，妈妈最好了！”
　　顾长歌享受着女儿的温存，回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你跟林一……今天在学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顾采薇意会错误：“林一劝我不要跟你吵架，还说让我一定要相信你，因为你是最爱我的。”
　　“我是说，他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家里？今天才星期五，要明天上午的课程上完才能回家啊，妈妈你为什么这么问啊？”
　　再问下去就要露馅了，看来林一的爸妈并没有打电话给他，不然的话林一不会毫无表示。
　　“没什么，我忘记星期六还有半天课，以为今天就回家了。对了小薇，你跟林一你们两个没有什么出格的接触吧？”
　　顾长歌女士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儿。
　　“什么出格？”
　　顾采薇蒙了一会儿，才从妈妈的表情上发现了端倪，顿时不依道：
　　“没有！妈妈，我们那天不是当着你的面保证我们会注意的吗，你怎么不相信人啊？”
　　末了还嘀咕一句：“再说我们整天都关在学校里，能干什么呀。”
　　顾长歌看着女儿的表情不似作伪，而且小薇的性格是撒不了谎的，所以应该不是假话。
　　看来林一的人品也没有那么不堪。
　　“小薇啊，我还是要多嘱咐你两句，女孩子在社会上是容易遇到坏人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她摩挲着女儿优美的长发：“特别是你。”
　　“我知道的，妈妈，再说不是还有你一直在保护我吗？”
　　顾采薇想到上个月生日收到的那个马克杯，以及那个令人心安的背影：“还有林一。”
　　“妈妈，林一对我很好的，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啊。”
　　“以前舅舅不是说，当初你要跟爸爸结婚的时候，外公外婆全都反对吗？因为你坚持到底最后才结成的。”
　　顾长歌心想拿周则诚举例子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不过她不会在女儿面前诋毁那个人就是了。
　　“妈妈当然永远相信你。”
　　林一，别怪我。
　　……
　　一无所知的林一，上完周六上午的半天课程，然后才坐着194路公交车回到了家里。
　　进门的时候他发现林国庆和于秀娟都在客厅沙发上正襟危坐，林妈首先站了起来，开口还是直击灵魂的经典问题：
　　“中饭吃了吗？冰箱里还有点菜，没吃的话我热一下。”
　　“在学校里吃过了。你们俩坐那儿干嘛呢，看电视啊？”
　　林一话刚出口就知道了答案，因为他回房间路过客厅，根本没听到电视机发出声音。
　　他微觉诧异，回房间放好包之后又出来，于秀娟女士已经坐回了沙发上，且和林爸一起诡异地看着他。
　　这回看出来了，是要审我啊。
　　林一非常自觉地坐到了犯罪嫌疑人的位置，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认罪态度良好：
　　“你们是有话跟我说呀？”
　　自己最近真没作奸犯科，要说最严重的劣迹就是没有通知他们已经荣升为“准亿万富翁的父母”这件大喜事。
　　那两位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由林国庆负责审讯：“林一啊，你们班是不是有一个女生叫顾采薇啊？”
　　居然问这个，林一心思如电，暗想自己在哪儿露了马脚。
　　“确实有。”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同学关系。”
　　“普通同学吗？”
　　林一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像诱供，于是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他在那边跟空气斗智斗勇，内心戏十足，其实林国庆根本没耍什么套路：“你妈上次在你房间打扫的时候，不小心看到有一张女生的自画像，落款是顾采薇三个字。”
　　于秀娟女士有点不爽林爸的出卖，不过没有打断。
　　原来就这事儿。
　　林一当然不会相信什么“不小心”，他很谨慎地没把话说死：
　　“那个是我三月份生日的时候她送的，当时正好在学画画，就送了我一张练笔的。”
　　“可是她妈妈不是这么说的啊。”
　　“她妈……”
　　林一终于知道问题所在了：“你们见过她妈妈了？”
　　“她昨天早上找到家里来了。”林国庆没卖关子。
　　昨天早上……
　　顾采薇今天早上说跟妈妈和好了，没提自己的事儿，看来她不知道。
　　昨天早上，她说前天晚上跟妈妈大吵了一架，然后顾长歌女士就杀上了门，看来问题就出在那场吵架上。
　　林一倒是很快理清了思路：“她来说什么？”
　　“你是不是应该先回答我们刚才的问题，你跟顾采薇是什么关系？”
　　“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
　　他这次没有回避，回答得还很具体。
　　林国庆感到满意，这样对话才有进行下去的基础，他也没有追究刚才的隐瞒：“顾妈妈说你骗了顾采薇。”
　　？？？
　　“我骗她什么了？”
　　“她说，你可能是被一个亲戚利用，想要诱骗她女儿去一个娱乐公司做什么练习生？”
　　“不过林一啊，我们家并没有这门亲戚啊。”林国庆说到这里语气终于严肃起来。
　　“我这一头是三兄妹，你妈那一头是三姐妹，全都没有干过这一行。而且人都在临安，不会跟一家申城的公司有联系。”
　　“那她说的这个亲戚是哪儿来的呢？你是不是应该跟我们解释解释。”
　　如果不是林国庆此时提起来，林一几乎都要忘记了他曾经对顾采薇随口敷衍的这个烂借口。
　　没想到啊，一时疏忽搞出这么大乌龙。
　　顾长歌女士的思路并不难猜，林一把自己代入她的视角一想就明白了。
　　这真是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严格说起来，顾长歌女士有些反应过激，如果按照她正常的处事方法，至少应该先给林一本人一个解释的机会。
　　但一来那天吵架本来就情绪起伏，二来她对林一在练习生事件上的态度本来就有疑虑，如果是“阴谋”反倒顺理成章了。
　　总之，顾采薇是她的逆鳞。
　　林一此时只能苦笑：“这件事情……是个误会。”
　　“当时顾采薇说了这么一句好像我早就知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说确实是我安排的。”
　　这个解释只能算勉强，不过林爸林妈其实并不清楚前因后果，而且他们肯定是相信儿子的：
　　“可是顾妈妈不是这么认为的哦。”
　　“我会去跟她解释清楚。”
　　自己搞出来的事情自己解决，这点担当林一是有的。
　　还不算完。
　　“顾妈妈恐怕不一定会听你解释，她说认为你跟顾采薇两个人不合适，希望我们能阻止你们继续在一起。”
　　林国庆又扔了一个重磅消息。
　　顾长歌女士这回是要赶尽杀绝呀，够狠的。
　　林一心想，如果爸妈也要横插一杠子的话，自己只能阳奉阴违，嘴上答应再暗度陈仓了。


第143章 为人父母
　　“我认为，无论这件事情的是非曲直如何，都可以看出林一同学和小薇并不合适。”
　　“所以我就直言了两位，我希望你们能够答应我，阻止他们两个继续在一起。”
　　时间回到了这个周五的上午。
　　顾长歌女士坐在林一家的沙发上，面对着林国庆和于秀娟，在说完“疑似诱骗”那件事情之后抛出了这样一个提议。
　　这句话让林爸林妈都措手不及以至于愣在当场，顾长歌女士很有耐心的给了一些反应时间，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两个字。
　　“不行。”
　　林国庆的语气没有丝毫余地。
　　顾长歌女士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挺直了脊背显得更加威严：“是我刚才没有说清楚吗林爸爸？小薇因为林一连出国都放弃了，当时我没有说什么。”
　　“但是现在林一却还在干扰她的人生，他们两个人已经不合适了。”
　　林国庆没有被她吓到：“顾妈妈，我刚才已经讲过，我们家并没有这样一位亲戚，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把他们都叫来，跟你当面对质。”
　　“你可以因此怀疑林一的人品，但我们都还没有听到孩子自己的解释，作为林一的爸爸妈妈，我们没办法认同。”
　　“你说林一和顾同学不合适，无非是说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
　　顾长歌女士强行打断：“我并不是以家世取人，林爸爸，否则我不会今天才来找你们。”
　　“你听我说完！”
　　林国庆的语气也很坚决：“我知道，你是有教养的人家，不会嫌贫爱富、狗眼看人低。”
　　“但是顾妈妈，你今天不打招呼来到我们家里，要我们阻止林一跟你女儿来往，难道不是看中我们小门小户，想要让我们知难而退吗？”
　　“这就不是仗势欺人了吗？”
　　顾长歌想要辩解，但林国庆没有给她插嘴的余地。
　　“顾妈妈，说实话我一辈子没有跟你这样的富贵人家来往过，本来我们也没想过要高攀。”
　　“但是两个孩子在学校里互相生出好感走到一起，可见是有感情的。”
　　“我们做父母的已经因为自己没什么本事，连累孩子被瞧不起，难道还能再拖他后腿吗？”
　　“你的女儿也许是掌上明珠，我们的儿子就算从小在泥巴地里滚大，但也不是没有人疼没有人爱的野孩子。”
　　“所以，我们不会答应。”
　　“顾妈妈，在社会上，可能我这样的人你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是今天，我们作为两个孩子的家长坐在这里，我没有觉得自己比你低人一等。”
　　“因为我们为人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
　　顾长歌能感受到，林爸爸的自尊心肯定被刺痛了，他对自己的很多指责，自己都可以反驳。
　　不过她是个讲道理的人。
　　扪心自问，她今天这么做难道不是出于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吗？
　　顾长歌女士不是那种死要面子不知悔改的人，她一旦恢复冷静，立刻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林爸爸、林妈妈，今天是我考虑不周，在二位面前失礼了，我愿意收回刚才的话并向你们道歉。”
　　“这一趟也不算是全无收获，至少我领教了二位的为人，对林一也算是多了一分了解。”
　　“不过，请你们转告林一，小薇的事情我是不会这么轻易算了的。”
　　“告辞，请留步。”
　　她没有拖泥带水，径直下楼出了小区坐回到自己的车里，关上车门呼出一口气，才感到一阵放松。
　　尽管刚才她表现得落落大方，但还是难免心中的羞惭。
　　她反思了一下自己这两天的想法，觉得应该是被顾长青那个草包说的话给带偏了。
　　难道愚蠢真的会传染吗？
　　……
　　星期六的下午。
　　林一在想着怎么跟爸妈虚与委蛇的时候，听到了令他意外的后半句话。
　　“我们拒绝了。”
　　“啊？”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们拒绝的是“阻止你们继续在一起”这件事。
　　这跟自己设想的有所不同。
　　“林一啊，那个叫顾采薇的女孩子虽然我们还没见到，但我们能想象的到，她一定很漂亮、很优秀。”
　　“有这样的女孩子喜欢你，说明我们的儿子也是很优秀的，我们为你感到骄傲。”
　　“但是林一啊，我们更关心的是，这样的女孩子一定有很多男生喜欢吧，你和她在一起会不会很累啊？”
　　“她的妈妈也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走的时候还跟我们道歉。我没有生气，因为我遇到过比她更加盛气凌人的有钱人多了去了。”
　　“但你还不到18岁，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压力？”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孩子的事情你一开始没有告诉我们，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因为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我知道男孩子大了，心里有很多的想法是没办法跟父母分享的。”
　　“我唯独不希望，你是因为家世不如人，心里觉得自卑才没有告诉我们。”
　　“我们虽然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人，但作为你的爸爸妈妈，我们不希望成为你的累赘。”
　　林一既感动又汗颜，立刻澄清：“我从来没有，把你们当做我的累赘。”
　　“那样最好。”
　　“林一，你说那件事情是个误会，我和你妈妈当然是无条件相信你的，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也愿意陪你去跟顾妈妈解释。”
　　“你今年已经高三了，明年这个时候就是家里学历最高的人，论个子你早就是家里最高的人了。”
　　“以我们的能力，也许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上了大学，往后的路要你自己选择，自己来走了。”
　　“但是我希望你能够记住，无论将来你做什么，跟谁在一起，至少还有我们两个人，会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
　　林国庆这番话，说得越是平平淡淡，越让林一无地自容。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盘算着怎么耍滑头、卖弄小聪明，把这个突发事件搪塞过去。
　　在林国庆掷地有声的话面前，那些都显得这么可笑。
　　自己是为什么，下意识地认为他们不会支持跟顾采薇的关系呢？
　　也许是因为他们太平凡了，以为他们一辈子本本分分、老老实实，所以不会祝福那样一段看起来地位悬殊、很难开花结果的感情。
　　其实，只要是儿子的一片真心，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支持、不祝福呢？
　　原来，一直是我误会了。


第144章 他曾是少年
　　林一为直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个问题，而感到自惭形秽。
　　林国庆刚才长篇大论，于秀娟女士一直插不上话，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也鼓励他两句：“林一啊，我永远相信你是最棒的。我的儿子，管她什么金枝玉叶，就算是美国总统的女儿都配得上！”
　　妈妈的爱总是很盲目。
　　“哈！”
　　林一因为这句话心情有所好转。
　　“顾采薇的事情，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们，是因为现在正在高三，我怕你们觉得我会影响学习。”
　　“实际上你们也知道，高二以来我的成绩一直是稳步提升的。”
　　“所以你们不要多想，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她妈妈那边也不用你们出面，我能解释清楚。”
　　为了避免再节外生枝，林一已经决定不让顾采薇去水滴石穿，不得不直接插手这对母女之间的事情了。
　　“你能处理最好，那我们也不多说了。”
　　林国庆很欣慰地看到，林一面对这种状况也能处变不惊，确实像个大人的样子了。
　　“对了，昨天顾妈妈来的时候，我情绪过于激动，说的话可能不太中听，你遇到她的话替我跟她道个歉吧。”
　　“人家其实挺有涵养的，我们门第比不上，不能再失礼数了。”
　　“你放心吧，我会告诉她的。”
　　他们没有问题，林一还有个小问题：“妈，顾采薇那副画你是在哪儿翻到的，我说怎么找不到了。”
　　“噢哟，什么翻到的，你不要随便冤枉我。就在那个吊柜里，你自己没放好，我一打开它就自己掉下来了呀。”
　　“哎儿子，那个画上是不是她本人啦，你有没有照片给我看一下啊……”
　　于秀娟女士的天赋似乎是烦恼丢得很快，注意力已经跑偏到爪哇国去了，话题也越来越远。
　　吃完晚饭之后，林一在房间里开着小台灯写作业。
　　虽然高一高二的时候，他在家是从来不开书包的，但现在已经是高三，要给高考这个大BOSS一点面子。
　　“叩叩”，敲门声。
　　“进来。”
　　比较意外，推门的居然是林国庆。
　　往常林一在写作业的时候，一般是于秀娟女士借着送水果、送牛奶之类的名义进来晃一圈。
　　“忙什么呢？”
　　“做作业。”
　　这些东西林国庆是不懂的，所以他只是随便看了几眼，确定儿子是在专心复习功课而已。
　　屋子里没有别的椅子，他直接坐在了床尾，像是闲聊说道：“林一啊，以前没问过你，打算去哪里上大学啊？”
　　林一是有腹稿的：“之大我估计考不上，我准备去京城。”
　　“京城挺好，毕竟是首都啊，我一直想去看看。”林国庆说完这句好像就没词了，空气陷入短暂的寂静。
　　“爸，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林国庆犹豫了一下，想到刚才儿子下午的表现，已经可以认真地谈一点事情了。
　　“林一啊，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你小时候的事情。”
　　“我给你起名叫俊杰，你好像不太喜欢，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会有一个新加坡的男歌手也叫这个名字。”
　　“后来你有了林一这个外号，很固执地让我跟你妈也跟着叫。”
　　“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能在学校里有小朋友笑话你了吧，所以我们都很自然地接受了。”
　　“我为你选了这个名字，当然是希望你成才。”
　　“不过，并非是指望你怎么飞黄腾达大富大贵，只要走得比我远、看得比我高就行了。”
　　关于名字这件事，上辈子他们从没聊过，林一以为父子间会永远保持着不开口的默契呢。
　　“我这一辈子，过得有点稀里糊涂的。”
　　“你爷爷没的早，我进厂那年就跟你现在差不多大，那还是厂里面照顾我们家才给的这个名额。”
　　“后来啊，我就踏踏实实在厂里上班，把你姑姑送出嫁，等你叔叔长大成人又成家立业，最后呢给你奶奶养老送终。”
　　“等我忙完这些，回过头来再看的时候发现你都已经这么大了，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些什么想法也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你看，大半辈子说起来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
　　林一知道，就在这么云淡风轻的几句话里，包含了多少的荣辱和挣扎。
　　上辈子，他在被996折磨，被35岁失业的危机感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比现在更加苍老的林爸在酒后是这么嘲讽他的：
　　“我看你们这个大厂也就这么回事情，钱好像给的不少，其实是在买命啊。”
　　那时候，林一最羡慕的是他话里话外流露出的那份“你工人爷爷”的霸气感和安全感。
　　其实他应该想到，这种安全感从来也不是谁的施舍，而是不知多少次把生活的惊涛骇浪化为小小波澜。
　　林国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谈起他自己的过去。
　　林一脑中回荡着复杂的思绪，以至于有些失神：“爸，你想说的是什么？”
　　“林一啊，我想说的是，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但我希望你不要这样。”
　　“我希望你可以自由自在，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你想做的事情，追求你想追求的人生。”
　　“我希望你不必瞻前顾后，不必畏畏缩缩，大胆地去你想去的地方，爱你所爱的人。”
　　“我希望你能够过上，我只在年轻时候设想过的生活。”
　　这一刻，林一的震撼是难以言喻的。
　　他好像是刚刚才醍醐灌顶地发现，自己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眼前这个男人。
　　爸爸不是生来就有啤酒肚，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只会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和《海峡两岸》。
　　他也曾是个少年。
　　没有人关心过，他有过何等的理想和志向。
　　他是否也憧憬过诗和远方？
　　即便是如此的平凡，但他永远也不会轻飘飘地说出那句“眼前的苟且”，因为那是他的生活啊，是他一直以来全力以赴的东西。
　　良久，林一才从这种震撼中摆脱出来，他只能机械地说出这样简单的回复：
　　“我知道了，谢谢你，爸。”
　　林国庆从床上站起来，习惯性掸了掸屁股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像一个世外高人飘然而去。


第145章 最合理的答案
　　林一只在家待了一天，第二天是周日，下午早些时候他就坐公交车回了学校，但是到宿舍丢下行李之后又出了校门。
　　昨天晚上他已经提前跟顾采薇在电话里约好，今天会上门拜访。
　　一回生，二回熟。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目的地，还是顾采薇给他开的门，依然是顾长歌女士和两人对坐。
　　“你爸妈跟你聊过了？”作为长辈，顾长歌女士先开的口。
　　“是的。我父母托我向顾阿姨转达，那天他们有一些过激的言辞，实属冒犯，请顾阿姨不要放在心上。”
　　“妈妈，你什么时候见过林一的爸妈啦？”
　　昨天晚上在电话里林一并没有细说，所以顾采薇还不知道他今天的来意，此时才听出点端倪。
　　林一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稍安勿躁。
　　看到女儿立刻安静下来，小薇对这个家伙简直比在自己面前还乖巧，顾长歌心中有些吃味。
　　“道歉就不必了。这件事还是我考虑不周，你爸爸妈妈也是护子心切，谈不上冒犯。”
　　“不过林一，想必他们也向你转达了我在小薇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你今天来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一微微颔首：“我今天过来主要有两件事，首先当然是向顾阿姨澄清一下之前的误会。”
　　“什么误会？”对情况一无所知的顾采薇在旁边十分茫然。
　　顾长歌女士一个人坐在对面，抄着手表情冷峻，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在听，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首先是关于我跟彭宇琛的关系。”
　　“国庆那天，我和顾采薇在河坊街的金拱门见到彭宇琛确实是偶遇，在那之前我和这个人素昧平生，这一点您大可以随便核实。”
　　“其次是关于有一个亲戚在中间牵线搭桥的说法。”
　　“我的家庭关系，相信前天我父母也跟您详细介绍了，那个所谓的亲戚当然也是子虚乌有的人。”
　　“之所以当时会这么说，其实只是跟顾采薇开的一个小玩笑，没想到闹出这么大误会。”
　　“什么玩笑，林一你又耍我了吗？”顾采薇语气不善地问道。
　　顾长歌女士对于女儿这个反应简直想扶额，自己就是听了她的消息所以才有这些过激反应，难道真的是谎报军情？
　　小顾同学还知道是在自己家里，眼下不是跟林一计较的时候，然后又转过来问道：
　　“妈妈，你前两天见过林一的爸爸妈妈了吗？”
　　顾长歌点点头。
　　“说什么了？”
　　“就说的这件事。”
　　“他说的误会就是这个吗？那没有这个亲戚就没有咯，当时我也只是随口瞎问的。”
　　顾采薇还没明白过来妈妈之前曾经产生过的可怕想法，顾长歌女士也不打算告诉她，特别是现在看起来很有可能只是自己多疑了。
　　其实顾长歌女士这两天一直在反省，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之前把林一想得过于阴暗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多疑呢？
　　从小到大，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小薇最信任最依赖的那个人，然而小薇为了这个男孩儿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意愿，放弃了出国留学的计划。
　　为了尊重小薇，自己答应了。
　　但是现在小薇又一门心思要去做什么练习生，又是这个家伙态度奇怪，在小薇无意的误导之下，自己把他当成了一个阴险狡诈之徒。
　　尽管不想承认，顾长歌女士发现，因为这一个人的出现自己的女儿好像正在脱离她的掌控。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小薇只和他商量而不是跟自己呢？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可能是在这种潜意识作用下，自己生出了必须要把他从小薇身边赶走的念头，这才是顾长歌女士未及深思就去找了林一父母的深层原因。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她不得不承认林一说的可能更接近于事实，因为她之前的猜测过于匪夷所思。
　　少年少女开的玩笑，居然是最合理的答案。
　　顾长歌女士已经有几分采信了林一的说法，但不会轻易松口：
　　“我会再去核实的。”
　　林一非常确定，顾长歌女士核实不到什么东西，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最大的信息不对称在于，“未卜先知”这件事过去离奇，顾长歌越是按照逻辑来思考，就越不会往那里想。
　　他确实是促成了顾采薇和彭宇琛如“历史上”那样见面，让她能够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但这是无法证实的，甚至就算亲口告诉顾长歌女士他是因为上辈子的记忆所以才知道，顾长歌都不会相信，因为她的脑子没坏。
　　正常人听到这种话，只会想让他去做个药检吧。
　　而他和彭宇琛确实没有共谋，这是毫无疑问的，两个人的人生在此之前没有一丁半点的交集。
　　所以，从“事实”的层面上来说，这件事只能够是个“误会”。
　　一个偶然的开始，是一件非常有宿命感的事情，对于当事人的心理，会有潜移默化的影响。
　　继承了重生前记忆的林一是如此，而此时此刻的顾采薇和顾长歌女士也是如此。
　　至于他在只言片语之中不可避免地露出的破绽，只有顾采薇有机会发现，因为林一在她面前也没有太过遮掩，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实际上她之前问了那个问题就是有所察觉。
　　但还是那句话，她没有怀疑过林一。
　　解释到这里，这件事基本上可以轻轻揭过，他相信顾长歌女士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答案。
　　这个话题算是告一段落，林一又踌躇了一下接着说道：
　　“顾阿姨，之前我说今天过来是有两件事。”
　　“除了就刚才的事情向您解释之外，第二件是我想冒昧地跟您谈一下顾采薇做练习生的事情。”
　　以林一现在的身份对母女之间的事情原本是不应该插手的，而且他知道顾采薇能够靠着自己说服了妈妈，但他不想再来一次这样的风波。
　　在座的另外两个人对这句话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
　　顾采薇想的是林一要为自己出头了，心中有一丝甜蜜。
　　顾长歌女士则是警铃大作，自己刚刚在心里接受了他的解释，没想到在此前反应这么激烈的情况下，林一还敢主动往枪口上撞。
　　真以为小薇现在对他言听计从的样子，就能当自己的家了吗？


第146章 没有好走的路
　　“这件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妈妈！”顾采薇先不满地叫了起来。
　　林一没有在意她冷若冰霜的态度，而是首先摆出了一个事实：“不知道顾阿姨是否注意到，最近这段时间由于这件事情的拖延，顾采薇在校的学习已经受到明显的影响。”
　　“我估计特长生的备考也一样。”
　　“这件事不能一直悬而未决，是时候做一个了结。”
　　顾长歌其实也发现了这点，既然说到这里，今天如果能一劳永逸也好。
　　“好，我同意。”
　　“但是我要首先声明一点，我的态度是不会动摇的，我不认为顾采薇去那个小公司能有什么好的前途。”
　　“我承认机会渺茫。”
　　双方已经交换过很多次基本意见了，林一也没有丢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暴论，还是先说了一些诚恳的废话：
　　“但是顾阿姨，人生的每一个选择本来就有风险，谁也无法给孩子承诺完全一帆风顺的人生。”
　　顾长歌怫然不悦：“风险跟风险也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不用你来教我。”
　　“林一，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小薇已经为你放弃了出国。你现在又撺掇她做什么练习生，你想要操控她的整个人生吗？”
　　顾采薇抢先表态：“妈妈，出国是我自己不想去的，当练习生也是我自己要去的，你不要扣在林一头上。”
　　林一也做出声明：“我并没有想要操控她的人生。但是顾阿姨，没有人能够操控她的人生，包括您在内。”
　　顾长歌忽然觉得，跟一个还没有成年的高中生谈论“人生”也过于荒谬了。
　　所以她转向自己的女儿：“小薇，我告诉过你，这条路看似风光，其实没那么好走。”
　　“你好像不信，那我再来跟你讲讲。”
　　“妈妈当年学戏的时候，从小天赋不算差，也肯下功夫勤学苦练，自问是样样不输人，到头来呢？”
　　“你们从小念书，学了十二年，至少还有一个高考给你们试身手。但我学了十几年，却连一个登台的机会都没有！”
　　“你知道最难过的是什么吗？是连个说法都没有。”
　　“到底是输在样貌，还是输在身段，还是输在四功五法，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没人能给你一个解释！”
　　“不是只有我一个受过这份委屈，多少年了人们还在津津乐道当年的五朵金花，但几十年过去戏台上又有多少新人能够出人头地？”
　　“当初我花了多少时间才接受这个现实，最后只能归结于一个命字。”
　　“十年啊，人一辈子才几个十年？”
　　“小薇，你小时候学戏半途而废，我没有逼你，反而觉得当成一种兴趣未尝不好。”
　　“那是因为这条路我走过，我知道有多难。”
　　“我知道年轻人很少学戏的了，你们也许觉得唱歌跟唱戏是两回事，戏曲界日薄西山后继无人所以才有我刚才说的那些。”
　　“但在我看来，不管唱戏还是唱歌，梨园行的规矩从来没有变过。”
　　“你们只看到台上那一个人成名成角、万人景仰，没看到的是台下有多少人一辈子默默无闻、寂寂无名。”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行当历来如此。”
　　“小薇，你以为我是拦着你不让你一路生花吗？”
　　“我是不想让你受这份罪，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
　　顾采薇虽然早知道妈妈年轻的时候学过越剧，而且最后没有走下去，但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评价这段过去。
　　她心中有很大震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一觉得刚才顾长歌女士这段“十年辛苦难登台”的故事说得分外动情，应该是心里话了，不过他的感慨远不及顾采薇，所以还能对答如常：
　　“顾阿姨，您刚才说到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想这句话的本意就不是用来形容梨园行的吧？”
　　“说白了，大部分人生来就注定要碌碌无为，能够扬名立万、平步青云的永远只是少数幸运儿，哪个行当都是如此。”
　　“这条路您走过，所以您知道不好走。其他的路您没有走过，怎么能确定就是一片坦途呢？”
　　“世上就没有好走的路。”
　　“您不让顾采薇追求自己想要的事业，现在无论是让她出国留学，还是直接升学，您打算让她学什么，以后干什么呢？”
　　顾长歌女士不为所动：“我会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
　　“我相信。”
　　林一摇摇头：“在您的照料下顾采薇从来没有为生活发过愁，但我看得出来您曾经深爱过唱戏的事业，所以您一定能理解最好的生活不是只有衣食无忧，如果您在她今天这个年纪会怎么选择呢？”
　　“这个年纪的我吗……”
　　顾长歌女士已经很久没有去回忆，那个痴迷于唱戏的自己，但是那个乐观的、坚定的、朝气蓬勃的少女身影只用了一瞬间就在她的脑海中重新浮现，提醒她自己从未忘记。
　　但也只停留了一瞬间，她还是回到了眼下的现实：“小薇她并不是我，这不是同一回事。”
　　林一点点头：“您看，您也意识到了。”
　　“这归根结底是顾采薇自己的决定，还是说您认为她不惜忤逆您而表现出来的所有坚持，都只是青春期的一点小小叛逆呢？”
　　这次顾长歌没有马上回答，林一接着说道：
　　“顾阿姨，我再说得直白一点。我当然很愿意，也很希望得到您的允许，能够像您一样照顾她一辈子。”
　　“但是放弃自己的事业之后专心做一个贤内助，这条路您也走过，您觉得好走吗？”
　　这句话终于让顾长歌豁然色变。
　　林一并不是一时冲动才出言不逊的，实在是顾长歌女士过于固执，如果不说点狠话，恐怕没办法动摇她的意志。
　　这下效果应该是达到了，连顾采薇都惊讶地看了过来，顾长歌女士更是脸色难看一言不发。
　　不知道有没有用力过猛。
　　顾长歌女士的确有一瞬间怒气冲天，但很快控制了下来。
　　她不是那种被情绪所支配的女人，何况不久前才因为不理智做了一件不太体面的事情。
　　冷静下来想想，林一的话未必没有道理。
　　自己这么不看好彭宇琛给小薇规划所谓的“演艺生涯”，到底有几分是出于对女儿的不信任，又有几分是对自己年轻时候的失败耿耿于怀呢？


第147章 你眼里的影子
　　其实就像林一很早之前认定的那样，母亲是没办法拗得过女儿的。在过去两个月的多次对峙里，顾长歌女士早就发现自己有多次的心软。
　　今天，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动摇了。
　　不过，说服自己这件事情绝非是林一的嘴炮起了作用，这个功劳也不应该让他来领。
　　而且……
　　她转向女儿，语气平静地说道：“你还真是什么都往外说啊。”
　　顾采薇以为妈妈在责怪自己透露家里的隐私，支支吾吾地说：“啊，我……我……好像也没说什么呀。”
　　这还真有点错怪顾采薇，林一和顾采薇确实没有怎么聊过各自的家庭，但顾采薇还记得她讲过父母离婚，以为林一是因此猜到的。
　　顾长歌女士实际上没那么介意，离过婚是事实，她并不怕人说。
　　这些年她一个人在临安带着小薇，光亲耳听到的风言风语就不少了，背地里的议论只会更多，心理不强大一个人是撑不下来的。
　　不过她的态度依然冷漠：“林一，我还是那句话，我们的家事不需要你插手，如果没有别的事今天我就不留你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林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观察顾长歌女士的反应，这一次没有等顾采薇开口抗议，他已经先行应下：
　　“好，顾阿姨再见。”
　　顾采薇只好把林一送出门外，在电梯间闷闷不乐地问道：“怎么办啊林一？妈妈还是不肯答应，把你也赶出来了。”
　　林一把自己的发现分享给她：“恰恰相反，我觉得你妈妈的态度已经松动了。你回去再好好说说，她的态度应该会有变化。”
　　顾采薇迷惑：“哪里松动了？我没看出来啊。”
　　林一没有多解释。
　　察言观色这个技能虽然也讲天赋，但主要还是个熟练度的问题，大部分人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自然而然就会了。
　　“真的吗？”顾采薇有点惊喜。
　　“八九不离十吧。”
　　她把林一送走之后，兴匆匆的跑回家里，进门就给了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干嘛，又在门口说了什么悄悄话？”顾长歌女士对他们那点小动作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妈妈，林一说你已经准备答应我了，是真的吗？”
　　那个家伙还真是意外的成熟啊。
　　自己这么费尽心思地帮衬小薇，看女儿的样子最后这个功劳还是不免要算到他头上了。
　　她答非所问：“小薇，你以后不能再这么直来直往了。”
　　“为什么啊？”
　　顾长歌女士叹了口气：“我真担心，你以后被他骗。”
　　“哎呀，林一不会骗我的。妈妈你不相信他总要相信我吧，我哪儿有这么好骗啊？”
　　“你这还叫不好骗？难道不是你说他有一个亲戚的嘛，别人是不是开玩笑你都听不出来吗？”
　　她倒不是埋怨，只是取笑。
　　顾采薇也很生气的样子，恶狠狠地说：“就是说嘛，林一这个家伙总是喜欢逗我，下次妈妈你帮我教训他。”
　　顾长歌自然不会当真：“我真教训他的时候，你又要站出来护着他了。”
　　“才不会！”
　　这下把顾采薇闹了个大红脸，她心知多半会是这样，于是转移了话题：“哎呀，妈妈你还没有说要不要答应我呢。”
　　她发挥了十成的撒娇功力：“你就答应我嘛，答应我嘛，好不好妈妈？”
　　“停停停，你再晃我胳膊被你拉脱臼了要。”
　　顾长歌制止了女儿的恶意卖萌行为，面色转为严肃：“小薇，你真的想好了吗？一旦你选择了这条路，意味着小时候我不愿意你吃的那些苦，现在你可能要全都尝个遍。”
　　顾采薇也认真点头：“妈妈，我不怕吃苦。我已经想好了，我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这次我会全力以赴的。”
　　“那好，我要再问你一句。你要走的这条路眼下还没有人成功过，你真的做好失败的准备了吗？”
　　“妈妈，我并不害怕失败，因为有你和林一，是你们给了我去追求梦想的勇气。对我来说最重要也最安心的是，我知道无论如何你们两个都不会离我而去，这就足够了。”
　　顾长歌既欣慰于女儿的成长，又为此时此刻有另一个人和自己并列而感到复杂，最后只是长叹了口气。
　　“妈妈，虽然小时候我没有坚持学戏，但是我也想用另外一种方式，在舞台上实现你的梦想啊。”
　　这句话拨动了顾长歌心里的某一根弦。
　　顾长歌认为，自己过去那些年的人生里只活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是唱戏，失败了。
　　第二件是和周则诚的婚姻，又失败了。
　　现在她看着这张比自己年轻时候更加娇艳几分的脸庞，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允许第三件事再失败了。
　　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起不久之前在林一的追问下回忆起的那个年轻的少女身影，然后和眼前的女儿渐渐重合。
　　小薇的眼睛里有我过去的影子。
　　这个发现让她感慨万千，终于点了点头。
　　顾长歌女士知道，小薇可能遇到的困难远不止自己刚才说的那些，但她不是那种因为瞻前顾后就寸步不行的人。
　　无论如何，她发誓会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
　　第二天是周一，一大早顾采薇就高高兴兴跑进教室，直奔后排靠窗的座位：“林一，你好聪明啊。”
　　林一早有预料，但没想到这么快：“你妈答应了？”
　　顾采薇语气振奋：“还没有，不过她说要再见彭宇琛一面！”
　　这是一个巨大的突破，代表她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什么时候见？”
　　“现在！”
　　林一很惊讶，顾长歌女士真的太有行动力了，一旦下定决心，简直效率惊人。
　　“那我要提前恭喜你了。”
　　“嘻嘻，谢谢你林一！”
　　顾采薇走后，早就支着耳朵偷听的老熊凑过来问道：“你们都已经见过家长啦，她妈答应什么了？”
　　林一反问：“你知道昨晚的月亮它为什么又大又圆吗？”
　　老熊没搞明白他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转折，一头雾水问道：“什么意思，你还研究过月相？”
　　林一面无表情：“意思是关你屁事！”


第148章 三个女人
　　这次见面不是在临安。
　　顾采薇向林一报喜的时候，顾长歌女士已经驾车行驶在临安往申城方向的高速公路上。
　　这两座长三角重镇之间来往密切、交通便利，没过多久她已经赶到了昨天约好的地址。
　　因为事先联系过，彭宇琛已经提前在办公室外等候，见到顾长歌步出电梯口立刻迎了上去，旁边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
　　“顾女士，欢迎欢迎，我早说了可以我过去的。”她笑容满面。
　　顾长歌伸手跟她握了一下：“上次彭总说已经三顾茅庐，这次我还在家中高卧的话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蓬荜生辉，里面请！”
　　彭宇琛有足够的理由高兴，这不是礼尚往来的问题。
　　顾长歌上门，这个动作在犯罪团伙里叫作“提前踩点”，在侦缉流程里叫作“现场取证”，在商业谈判中叫作“尽职调查”。
　　总之，意思是要动真格的了，不然没必要费那工夫。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之后一个多月，事情终于迎来了重大转机。
　　她对顾长歌的来意心知肚明，所以特意带着她在公司转了一圈，然后才带到唯一的会客室落座。
　　小助理上完茶之后，彭宇琛才正式介绍：“顾女士，我身边这位是我的合伙人之一，也是公司的艺人培训总监安然。”
　　“知道您今天要来，她是连夜从蓉城飞过来的。”
　　顾长歌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又高又瘦，年纪应该不算小但是面容姣好，仪态非常出挑。
　　这个气质别说培训总监，说是艺人也不奇怪。
　　她也握了个手：“幸会，安总。”
　　“我比较习惯别人叫我安老师。”这个女人没那么热情。
　　安然明显不是社交型的，所以是彭宇琛主谈，替她解释了一下：“安老师同时在蓉城音乐学院任教，我们在蓉城的练习生训练由她全权负责。”
　　“安老师早年以艺人的身份活动过一段时间，但是因为性格的关系发展不是很顺利。虽然在外籍籍无名，但是她退居幕后以来反而凭借过人的专业实力成为了圈内有名的大咖。”
　　“我想特别向您介绍的是，不少成名的艺人都曾经或者正在接受她的指导，这是我们公司的一根定海神针。”
　　顾长歌没有怀疑这份履历，她也不兜圈子：
　　“彭总、安老师，我今天来到这里，主要是希望了解你们有没有实力负责我女儿的演艺事业。”
　　彭宇琛身体前探：“顾女士，这个问题我们的答案当然是有。”
　　“刚才进来的时候，您可能已经注意到，公司没有选址在繁华的CBD，现在的办公区域有限，人手也很少。”
　　“但我要向你说明，这只是暂时的。”
　　“因为公司旗下没有艺人，意味着没有收入，所以我们只维持了保证公司正常运转的最小编制。”
　　顾长歌女士的确没有嫌弃，精打细算才是真正干事业的人。
　　明明只有阿猫阿狗三两只的公司，还非要租什么陆家嘴一线江景，她反而要扭头就走了。
　　那种多半是金融界的骗子。
　　“华山路也不是什么乡下地方。”
　　“乡下”这两个字在申城很堪玩味，彭宇琛和安然对视一眼，很欣慰顾长歌是一个识货的人。
　　“顾女士，公司之所以选址在这里，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距离申城戏剧学院比较近。”
　　“正好说到这里，可以引出我们今天的一个正题，下面我想请安老师来介绍一下公司的培训体系。”
　　安然冲顾长歌点了点头，没有多寒暄就接上了话题：
　　“彭总告诉我，顾女士对于公司的练习生训练非常关心，所以让我特意过来说明一下。”
　　“我们公司的培训基地设在蓉城，资源依托于蓉城音乐学院，提供的与其说是练习，不如说是教育。”
　　“蓉城音乐学院您应该听说过，是国内十一所专业音乐学院之一，在选秀时代就诞生过很多知名艺人，比如说……”
　　顾长歌打断：“不用背校友册子。”
　　安然其实挺欣赏这种效率很高的谈话风格，神态自若地继续：“那好，蓉城目前有二三十名练习生，是从学院多个专业里精挑细选的。”
　　“负责这项工作的就是我本人，我可以保证她们都是最优秀的。”
　　“另外如您刚才所见，我们在申城也设有练习室，主要用来安置公司之前组织的几次练习生招募活动的胜出者。”
　　这次是彭宇琛补充了一句：“这些活动主要是公司设立之后练练手，招进来的人水平参差不齐。”
　　“我可以坦白地说，公司练习生的精华几乎都在蓉城。”
　　顾长歌女士留意到了这个“几乎”。
　　安然接着介绍：“公司在申城的培训力量主要来源于附近的戏剧学院，他们会到公司的练习室予以指导。”
　　顾长歌女士听出了差别。
　　在蓉城音乐学院她们可以直接挑人，在申城只能出校来指导，关键是有没有校方认可乃至参与的正式合作。
　　看来公司租在这里多少还有点狐假虎威。
　　“总之，我想强调的是公司有能力提供非常专业的训练，本来我希望今天能见到真人并且为她制定详细的练习计划。”
　　顾长歌做了说明：“彭总确实向我提出了这个要求，但小薇今天还在学校上课，不过我把她过去演出的一些视频资料带来了。”
　　安然摇摇头：“看看再说吧。”
　　正好前不久在准备音乐特长生的申请，手上东西是现成的，顾长歌女士拿出了顾采薇以前在合唱团的演出资料。
　　“安老师，你想看哪一场？”
　　“最近的一场。”
　　播放一开始，彭宇琛伸手指了一下：“这个是我说的顾采薇。”
　　安然其实在她指出之前就已经注意到领唱的顾校花，立刻打起了精神：
　　“形象很好。”
　　可能是当老师的习惯，她总是一副点评学生的口气。
　　她被连夜叫过来其实是有点不爽的，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彭宇琛为什么死乞白赖地非要签这个女孩。
　　视频不长，几分钟就结束。
　　“这个练习生我收下了，可惜人没来，我需要见到她之后再给她做个更详细的测试。”
　　安然有点见猎心喜的感觉。
　　“跳舞听说也学过？”
　　“小时候学过几年古典舞，上中学以后没有再继续跳了。”
　　顾长歌女士当然不至于把一个校级健美操比赛的一等奖当作什么荣誉特地提出来。
　　安然有点遗憾：“五六年前的就没必要看了，不过有基础好过一点不会。”
　　“这就完了吗？”
　　彭宇琛从旁解释：“顾女士，您完全可以信任安老师的眼光。”
　　顾长歌不置可否，又提了另外一个问题：“彭总，你的这个女团会在什么时候出道？”
　　“我们计划是两年之内，公司也不能一直坐吃山空。”
　　“彭总，最近两个月我也没有闲着，我听说近期有一些新公司正在也在筹备你们这种女团啊？”
　　这次居然是安然主动回答的：“连舞都跳不齐，唱歌都不敢开麦的，算什么艺人？”
　　“臭鱼烂虾而已。”
　　这个性格……
　　有点意思。
　　彭宇琛一直在观察顾长歌的反应，此时才确认自己叫安然过来这步棋应该算是走对了。
　　她分析了顾长歌女士的经历和偏好，预料可能会跟安然投缘。
　　果然，彭宇琛笑了：“安老师有一点跟您很像，那就是你们都有很严格的艺术标准。”


第149章 梦想启航
　　说实话，顾长歌女士对安然的印象比对彭宇琛好得多，但她也不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性格。
　　见面之后她很快离开了。
　　不过不久之后，具体地说是到了元旦假期，她再次出现在彭宇琛并不豪华的办公室里。
　　今天的阵仗大很多，顾长歌左手边是女儿顾采薇，两侧又各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女人，神情严肃。
　　食铁兽娱乐那边，彭宇琛居中，右手边是她的合伙人安然，左手边是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女人，她们倒是穿得很轻松。
　　七个女人，一张会议桌坐得满满当当。
　　彭宇琛本以为今天是一次轻松的见面，所以指了指对面的陌生人：“请问这两位是？”
　　“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
　　其中一位主动开口：“我叫萧静，是临安仕林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负责代理顾长歌女士的法律事务。”
　　“最右边那位，是我在之江大学法学院的胡晶学姐，在申城有多年的执业经验，在艺人经纪合同纠纷领域深有建树。”
　　“我们接受顾长歌女士的委托，负责审核和见证今天贵公司与顾采薇小姐的合同签署。”
　　律师也是一个大行业，没有接触过的外行人很容易误认为这是同一个工种。
　　比如说，除了影视剧最爱拍的诉讼律师，还有很多专门的非诉律师，也就是根本不出庭的律师，这些人很可能从业多年还不知道法院的门朝哪边开。
　　从专业上来说，很多鼎鼎有名的大律师其实只专注一个非常窄的细分领域，服务有限的客户，就足以养活自己跟团队。
　　从地域上来说，由于种种原因不少律师有自己舒适的执业范围，不喜欢跨境打官司。
　　总之，律师和律师之间的差异性很大、壁垒很高。
　　像古美门那种只要给钱，什么案子都接，还什么案子都能打赢的律师只活在电视剧里。
　　现实世界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律师存在。
　　所以今天这档子事就是顾长歌委托给了自己最熟悉的律师朋友萧静，萧静对这个领域比较陌生，于是又找了一个同门当外援。
　　彭宇琛当然不至于被吓到，还开了个玩笑：
　　“我们只是签一份小小的练习生合同而已，没想到顾女士这么隆重，难怪那天特意带走了我们的合同样本。”
　　她示意了一下左手边戴眼镜的女人：“这是我们公司的法务总监，请问萧律师和胡律师有什么指教呢？”
　　这次是由另一边的胡晶律师开口，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有批注的版本递到对面：
　　“我根据顾女士的委托和要求审核了这份合同，总共形成了十七处意见，其中……”
　　“等一下等一下。”
　　彭宇琛直接叫停，对着顾长歌说道：
　　“顾女士，您今天带着这么两尊大佛过来，无非是想说，您女儿不是可以随便拿捏的，这个意思我收到了。”
　　“但是我想告诉您，我本来就没有打算欺负您的女儿，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我觉得这位胡律师的意见可以不用念下去了，您让这些法律人在这里抠字眼，她们随随便便能吵一整天，我相信这不是您的本意。”
　　“那我也表个态吧，您看到的这份合同，是我们对于所有签约练习生的制式合同，是一视同仁的。”
　　“除了我向您承诺过的保证顾采薇出道的条件，其他的任何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改。”
　　“这两位大律师的收费应该不便宜，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萧静和胡晶同时看向顾长歌，她们来之前都沟通过，此时见顾长歌点头之后才把那份批注了十七处意见的版本收起来。
　　胡晶重新拿出一份干净的合同：“顾女士，以我的专业意见来看，这份合同整体上还算一份比较规范的艺人培训合同。”
　　“因为合同里明确了甲方提供的培训服务是免费的，只在开始演艺活动也就是俗称出道之后从收入中扣除，所以不存在什么陷阱。”
　　“但是我想要特别提醒您的一点是，这份合同最大的风险在于它有非常苛刻的排他性条款。”
　　“换句话说，在这份合同到期或者解除之前，您的女儿无法自行开展演艺活动，也无法跟其他演艺经纪公司签署任何类似的协议，否则可能面临高额的违约金以及更多的法律追索。”
　　“考虑到这份合同的期限，这代表您女儿的演艺道路跟这家公司基本绑定在一起了。”
　　“请您谨慎斟酌。”
　　彭宇琛解释了一句：“公司投入了资源来培养练习生，最起码的保障是不能为为他人作嫁衣裳，这很公平。”
　　这一次，顾长歌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女儿，顾采薇郑重点头。
　　后面的签约过程就波澜不惊了，顾采薇落笔之后有种特殊的仪式感，这是她成年之后签署的第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正式合同。
　　正事儿办完，几个律师先行离开，今天算起来还是假期呢。
　　剩下顾采薇母女和彭安两人，顾长歌忽然问道：“彭总，你觉得林一这个男生怎么样？”
　　她不是在探底，上一次来的时候她已经确认过彭宇琛和林一在国庆见面之前素不相识。
　　彭宇琛误会了她的意思：“我对这个男生的印象很深，不过在公司第一个女团出道之前，不打算招收男练习生。”
　　“我的意思是，他和小薇的关系有没有什么影响？”
　　这个问题让顾采薇也支起了耳朵。
　　彭宇琛考虑了一下：“原则上公司不干预练习生的私人生活，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够保证尽量小的知情范围。”
　　这对她来说已经是退让了，对别的练习生彭宇琛可不是这么要求的。
　　顾长歌明白这实际是以拖待变，毕竟小薇这个年纪的感情非常不稳定，说不定过两个月他们自己吵翻了呢？
　　她知道女儿和林一在学校还是很有分寸的，要不是顾采薇这个校花太受关注，几乎就跟那些偷偷摸摸的“地下档”一样无声无息。
　　安然终止了这场闲聊：“走吧，合同也签完了，我们去做一个详细的测试吧，我要给你做练习计划了。”
　　四人向外走去，在楼道里碰到一个长着可爱虎牙的少女，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彭总、安老师。”
　　她好奇地打量另外两个人的时候，母女俩也在观察她。
　　彭宇琛介绍：“这是我们的一位练习生徐雅莉，她跟顾采薇一样还是高三学生，以后就是同伴了，你们自己认识一下吧。”
　　顾采薇和那女孩互相自我介绍，然后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她告辞往练习室走去。
　　“假期还来练习，非常刻苦啊。”顾长歌女士评价。
　　安然接口：“我们在申城搞了几次练习生招募，只找到这么一个苗子。她的音乐素养很好，但是没跳过舞。所幸自己很努力，一有时间就来训练。”
　　顾长歌听出安然的欣赏，心里有数了。
　　安然完成对顾采薇的测试之后，彭宇琛把母女俩送出门，她最后对顾采薇笑了笑：
　　“恭喜你，小顾同学。”
　　“从今天起，你的梦想启航了。”


第150章 凌晨四点的女鬼
　　林一是在电话里被顾采薇通知了已经跟彭宇琛签约练习生的事情，在元旦假期之后她并没有立刻回到学校。
　　因为从一月上旬开始，京城重点高校的艺术特长生考试依次到来，顾长歌带着顾采薇没有来得及回学校，就直接踏上了北上的征程。
　　她们俩要在那里住差不多半个月，期间顾采薇会分别参加四五所重点大学的特长生校考。
　　在升学这件事上，彭宇琛跟顾采薇母女也有很大的分歧。
　　她不反对顾采薇通过特长生的方式进一个名校，这样的话以后可以将来可以当个噱头。
　　但是在地点的选择上，她本意是希望顾采薇能够去蜀中大学或者蓉城电子科技大学，这样的话和她们的练习室还在同城，不耽误训练。
　　但是顾采薇本人非常坚决地要求只考虑京城的高校，她还记得自己跟林一的约定呢。
　　顾长歌女士在这件事情上是倾向于女儿的，虽然她最后答应了顾采薇做这个所谓的练习生，但是并没打算把小薇的前途完全托付给彭宇琛。
　　从练习到出道，再到成名中间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当然她惦记的也不是顾采薇想的约定，她考虑的是女儿如果有一个好的教育背景，将来不管能不能吃上艺人这碗饭，都可以多很多选择。
　　彭宇琛最后勉强接受了这个选择，不过并非是被这对母女说服，而是她发现今年的特长生报名时间已经过去了，也就是说现在就算顾采薇愿意报她希望的那两所高校也来不及了。
　　她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从来不纠结于改变不了的事情。
　　不过彭宇琛也跟她们约法三章，再三强调如果失败的话只能去蓉城和其他人一起练习。
　　顾采薇并没把这个要求放在心上，因为和林一之间的约定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实现的，顾长歌自然不置可否。
　　其实严格说起来，通过特长生入校的学生一般都要参加学校名下的艺术团体，训练任务很重，而且还要代表学校参加各种比赛的。
　　不过彭宇琛和顾长歌女士都没有把这个当作太大的阻碍，进去之后未必没有商量的余地。
　　总之林一和顾采薇被迫要短暂地分开一段时间，不过顾采薇转述的彭宇琛那句话，在他的心里也投下了一颗种子。
　　顾采薇的梦想已经启航了，那自己呢？
　　……
　　第二天林一回校，在宿舍里发现了一个久违的家伙。
　　是陈阳。
　　他们俩确实很久没见，主要是顾采薇勒令他断绝来往，另外陈阳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再说他都已经搬出宿舍到校外去住了。
　　“哟，这不陈哥吗，这是回来看望老战友啊？”寝室里遇到当然还不至于当作空气。
　　陈阳苦笑：“别笑话我了林哥，我是逃难躲回来的。”
　　“干嘛，跟你的新欢又干架啦？您这个保鲜期够短的呀。”
　　“嘿嘿！”
　　居然是平时不怎么参与闲聊的萧浩成幸灾乐祸地笑了：“陈阳刚才说学校对面天鸿君逸小区闹鬼。”
　　林一很惊讶，不过不是对闹鬼这件事本身，而是陈阳居然怕鬼？
　　“陈哥，你不是号称什么至强至猛的阳刚之气，什么无限火力，您这样的铁血真汉子还怕鬼呢？”
　　陈阳没在意他的挖苦：“说是小区里的保安，凌晨四点巡逻的时候在楼下小花园发现一个鬼影，赶上去又没抓到。”
　　“最关键的是，还是个长发飘飘的女鬼！”
　　林一毫无同情心的嘲讽陈阳：“别人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陈哥您是外面风流债太多了呀，一个鬼影就把您吓到了。”
　　“我还以为像您这样的，碰到什么女鬼女妖精之类的，不应该直接就地正法吗？”
　　陈阳这个狗东西还挺自作多情的：“林哥，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事儿跟那个谁没关系吧？”
　　“还那个谁，张家琪到你这儿成伏地魔了，连个名字都不敢说。我非常荣幸地通知你，她现在好着呢，专心致志刻苦求学，已经快要想不起世界上还有你这号人存在了。”
　　陈阳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虽然我知道这些神神鬼鬼肯定不是真的，但是晚上一个人复习的时候想想还挺渗人的。”
　　“你一个人住？”
　　陈阳没有回答，只是“嘿嘿”笑了两声。
　　林一看他这个反应就秒懂了。
　　对面这个小区，大部分高三学生通常会有家长陪读负责照顾生活起居，陈阳估计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他妈劝回去的吧。
　　这么处心积虑还能是为啥，还不是为了方便他跟吴诗羽幽会？
　　陈阳虽然脸皮足够厚，但也不想在寝室里纠缠自己那点破事儿，于是主动转移话题：
　　“你们说那个女鬼是什么东西？”
　　这个话题成功引起了全寝室的兴趣，就说高三学生有多无聊吧。
　　林一首先给出了猜测：“我觉得应该是个小女孩，在阳台玩耍的时候不小心坠楼而亡，她晚上出来是为了找一起掉下来的小熊玩偶。”
　　陈阳感觉有点渗人，补充了一个信息：“不是那种小女孩儿，保安说看影子大概就是个高中生模样的人。”
　　其他室友都没有搭理他，萧浩成兴致勃勃地接龙接上：“可能是前几届的某个学姐，因为睡过了头错过开考时间所以跳楼了。”
　　如果有学姐在这里听到这句话，可能会亲切问候他全家之后再诚恳地说一句：
　　盼学姐点儿好吧，弟弟。
　　陆博文也参与进来了：“要这么说的话也有可能是学校的老师啊，因为带的班级成绩不好就跳楼谢罪了。”
　　得亏老赵不在这里，不然恐怕要用肢体语言来谢谢他的祝福。
　　张晓川紧随其后：“为什么一定是跳楼呢？也有可能是个老太太，正好被刚才跳楼的老师压到所以枉死了，恋恋不舍地在附近游荡。”
　　林一暗暗咋舌，这帮孩子对老师的怨念是有多大呀？
　　还没有开口的刘鹏飞负责最后收尾：“你们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那根本不是一个女鬼？”
　　陈阳终于听到一个说人话的，赶紧接上：“飞哥，你说那是什么？”
　　“你自己转过去问问她咯。”
　　“靠！”
　　陈阳感觉脊背一凉，终于发现自己躲回寝室是个巨大的错误，不禁哀叹：“你们这帮家伙才他妈是鬼！”
　　“哈哈哈哈哈……”。
　　集体调戏完陈阳之后，寝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151章 何处是桃源
　　陈阳只在寝室住了一晚，第二天又住回了对面天鸿君逸的出租房里，不过不是因为怕了这帮室友。
　　而是女鬼落网了。
　　这个消息最早还是老熊第二天告诉林一的，这家伙明明就住校，对面小区的事情却了如指掌，林一觉得他不去干情报工作真是可惜了。
　　这么好抓，当然只能说明一件事。
　　她并不是鬼。
　　“小区里的保安昨天晚上搞了个守株待兔，果然又碰到了那个鬼影，这次好几个人一起上就把她逮到了。”
　　林一猜想，保安之所以好几个人一起行动，除了确保抓捕顺利之外多半还有壮胆的意图。
　　“你猜猜是什么人？”
　　天鸿君逸的租户最多的就是高三学生和陪考家长，林一听他这么问，就知道跟学校有关：
　　“是我们年级的？”
　　老熊压低音量，神神秘秘说道：“绝密情报，据说是高三四班的一个文科女生，晚上睡不着觉，所以披头散发在楼下乱逛。”
　　林一愣了一下，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名字，终于回忆起这段他原本听说过但时间过于久远以至于被遗忘在角落的记忆。
　　“是不是叫沈缘溪？”
　　老熊一个战术后仰，惊讶地看着他：“我都不知道名字，你居然知道，难道你背着我还交了其他消息灵通的朋友？”
　　这话说的。
　　林一没有理会老熊的好奇，课间的时候直接找到了张家琪求证。
　　“你怎么知道的？”
　　“老熊告诉我的。”
　　林一毫不犹豫出卖了同桌，张家琪也没怀疑，那家伙的八卦她是清楚的。
　　其实她现在的心情也有些沉重，顾采薇又正好不在，所以才不介意跟林一分享一下：
　　“缘溪今天没有来学校，早上的时候她父母来班里把她的东西收走了。然后听说还去班主任那边请了假，也不知道期末考试之前能不能赶回来。”
　　“她是因为什么？”
　　“唉！”
　　张家琪叹了口气：“严重失眠，听说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还不是为了高考，记不记得我跟你们说过她爸妈都是之江大学的校友，当然希望她能继承衣钵也考进之大。”
　　“可是哪儿有这么容易啊？”
　　“你别看文科人少，但是名额也少啊。上一本的总共才六千左右，之大的话至少要在全省前八百名才有可能。”
　　“缘溪在班里成绩不算差，但离之大还有不小距离。”
　　“我知道她一直压力很大，最近精神状况很不好，看上去特别疲劳。但是我以为她只是晚上自己学太晚了，没想到失眠这么严重，她也从来没跟我说过。”
　　“缘溪的爸爸妈妈我见过，都是很有教养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那种，应该不至于把她逼到这种程度啊？”
　　张家琪的语气十分不解。
　　林一能理解：“还需要怎么逼吗？十八岁已经成年了，父母明明有这个期望，就算他们不说自己也会一直压在心里。”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
　　要是再性格内向不懂得排解，只知道拼命学拼命学，但是又始终追赶不上那个目标，很容易产生自我怀疑。
　　是不是我太笨了？
　　为什么爸爸妈妈年轻的时候都能做到而我却做不到？
　　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女儿？
　　这就叫钻牛角尖。
　　张家琪的语气有点自责：“要是我早点发现她的不对劲就好了，可能就不会弄到这么严重。”
　　林一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关心这件事的，如果自己早点回想起来是不是可以阻止它发生呢？
　　不过他不至于钻牛角尖，还安慰了张家琪一句：“这不是你的问题，高三了大家全部心思都在学习上，注意不到也很正常。”
　　高三，万事都得靠自己。
　　张家琪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希望她能早一点好起来吧，回来以后我肯定会多照顾她的。”
　　可惜，事与愿违。
　　“她回不来了。”
　　还是来自校园百事通熊宇成同学的一手消息。
　　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林一本盼望可以与上一次有不同的结局，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最后怎么说？”
　　“这次是休学，不是请假，沈缘溪的父母今天已经来学校办完手续了，寝室里教室里的东西全都带回去了。”
　　老熊不仅打听到了名字，还把前因后果都搞清楚了。事到如今，林一也只能尽一下人道主义关怀：“人怎么样？”
　　“听说去医院看过了，诊断出来有严重的抑郁症，医生的要求是不能再参加高三的高强度备考。”
　　“说起来她的爸妈已经很关心她了，差这么几天工夫连期末考试都不让她考，直接办了休学。”
　　“没有期末考试成绩的话，下个学期就算回来，拿自主招生名额就很不利了，虽然文科班本来名额就多。”
　　还有心思考虑自主招生？
　　林一摇摇头：“抑郁症这个病没那么容易，下个学期是不可能回来的，她肯定赶不上跟我们一起高考了。”
　　这个年月大家对抑郁症的了解还很有限，普遍认为只是一种心理障碍，自己调节调节就好了。
　　实事求是地说，十几年后还有很多人觉得抑郁症病人只是“矫情”而已。
　　“如果耽误高考的话，那代价可就大了。”
　　虽然素不相识，但毕竟是同一个年级的同学，大家很可能在校园里打过照面，老熊也很感慨：
　　“唉，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件事怪她爸妈吗？
　　林一能理解，所谓的中产父母对后代的阶层滑落怀有极大的恐惧，在以后还会把“鸡娃”这件事推到更加登峰造极的程度。
　　他看到过一个短暂的热点新闻。
　　申城交通大学，毋庸置疑国内顶尖的名校，有一对同样从校园走出来的学霸夫妇，从小亲自辅导功课，孩子中考失败只能上职高。
　　心情崩溃之下，在校友群里郁闷倾诉，结果炸出来一大堆有类似经历的家长，吐槽了个热火朝天。
　　这个时候想必他们都非常向往，校友子女优先录取、推荐信乃至捐赠入学之类的“发达国家先进经验”吧。
　　回到沈缘溪的家庭，父母都是之江大学的校友，独生爱女本身也在全市最好的重点中学就读。
　　希望她克绍箕裘进之大，似乎也是“合理”的要求。
　　但是那些没有上过之江大学，或者干脆没有上过大学的父母，他们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好的前程吗？
　　沈缘溪，一个被寄予了美好愿望的名字，她崩溃之前或许曾无数次追问为何会这样，但没人能回答这个女孩：
　　江山八万里，何处是桃源？


第152章 我不是个哲学家
　　高三的生活确实很枯燥，而且住在天鸿君逸的同学很多，所以沈缘溪的事情很快在年级里传得沸沸扬扬。
　　林一在食堂里、在寝室里、在楼道里都听到了有人议论纷纷。
　　沈缘溪，这个原本默默无闻的文科班女生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在年级里暴得大名。
　　有议论就会有流言，有人煞有介事地说她曾经割过腕，还有人说她是跟男友分手为情所困。
　　充分展示了什么叫“以讹传讹”。
　　高三年级的课表里是没有什么“副课”的，除了主课之外剩下的全是自习，还时不时被占用“讲两道题”。
　　这是节物理课。
　　老赵在讲台上扒拉扒拉讲个不停，发现下面学生心不在焉，而且情绪异常的低落。
　　于是放下了手里的试卷，把没写完的粉笔头丢回盒里。
　　“最近年级里有个事情大家可能都听说了一点，我来给大家讲一下，省的你们自己瞎传。”
　　“文科班有一个女生休学了，这是真的。”
　　“原因是高考的压力太大，导致了严重的失眠，后来去医院才查出来得了抑郁症。”
　　“事情不复杂，为了保护女生的隐私考虑，我希望你们不要再去打听一些乱七八糟的。”
　　“这个事情给咱们的提醒是，要注意自己的心理健康，也要注意身边同学的精神状态，有任何的问题随时来找我。”
　　学校的动作也很快，第二天班会课上老赵又宣布了一个新消息。
　　“在行政楼的一楼，学校专门开了一个心理咨询室，平时会有心理辅导老师在那边值班。”
　　“同学们学习上、生活上碰到了任何的难题，或者是任何想倾诉的事情，都可以过去寻求帮助。”
　　“里面的老师都不是平时的任课老师，不认识你们。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透露自己的班级姓名，老师一定会保护你们的隐私。”
　　“学校解决不了的，还可以找家长，依然解决不了的还可以发动校友的力量来帮助你。”
　　“总之呢，有什么事情千万不要憋在心里，特别是女生，同学们相互之间也要多关心。”
　　老赵的稳定军心其实有点儿多余。
　　因为十四班这帮人在他的捶打下皮糙肉厚的，精神头都好着呢，要不了两天这事儿算是一阵风刮过去了。
　　除了林一。
　　他跟沈缘溪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也不是因为没能提前挽救她陷入了自责，而是自己之前的困惑还没得到解答。
　　午后，他从食堂吃完饭回来，路过竹廊的时候见到了旁边碎星湖的锦鲤，于是绕到另一边坐在了湖边的长椅上。
　　他想起夏至那天顾采薇就是在这里跟自己“告白”，不知道她去京城这么久考得怎么样了。
　　好像也没有很久？
　　“干嘛呢？”
　　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回头一看发现是教生物的唐老师，依然戴着那副有链子的眼镜。
　　那次在学校遇到唐师母之后，两人算是有一点交情，不过林一并没去找过他问什么问题。
　　顾采薇当然更不会去。
　　学渣的习惯是很难纠正的，不然早就逆袭了。
　　这种关系不远不近，林一会觉得比在老赵面前轻松一点，但也不能不讲礼貌，所以规规矩矩喊了声“唐老师”。
　　“我在想点事情。”
　　唐老师倒是很不见外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还冒出一句：“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小老头还挺幽默的，林一给面子地笑了笑。
　　“那个顾同学呢？好像有几天没看到她了。”
　　“她去京城参加艺术特长生的校考了。”
　　唐培英点点头：“看她上次那两下，身上是有功夫的，怎么了你是不是怕追不上她？”
　　老头明显理解错误，林一不得不解释了下：“唐老师，最近文科班有个女生休学了您知道么？”
　　“学校都发通知要求所有老师关注学生的心理健康了，我能不知道么？”
　　他没想到是这事儿：“怎么，这个你也认识？”
　　林一觉得老头这个“也”字用得很微妙，立刻为自己澄清：“只是见过两面而已。”
　　“其实我……我本来有机会提前发现她的状态异常，但是因为我自己的大意所以错过了。”
　　唐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有同情心是好事情，但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发生这种事情谁都不想的。”
　　“如果你能帮到她，那说明你很了不起。如果没有，那也不是你的过错，不用放在心里。”
　　林一摇摇头：“我不是在自责，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我觉得她父母也情有可原，那这是谁的错呢？”
　　难得碰上个说得上话的“大人”，他还是把问题分享了出来。
　　唐老师看起来不太了解内情：“她父母怎么了？”
　　“她父母都是之江大学毕业的，希望她也能考之大，但是她的成绩差很多，所以压力太大受不了了。”
　　以唐培英的教龄，这种事见得不少，他考虑了一番应该怎么开导。
　　“你最近学习状态有点松懈就是因为这个事吗，觉得高考也就这么回事，有点灰心丧气？”
　　林一汗颜了一下，他最近学习状态下滑主要还是因为“一夜暴富”心态不稳，但此刻也只能含糊地点点头。
　　“不是我倚老卖老，这种事情以前发生得更多，而且更夸张。”
　　“我读书的时候家长的棍棒教育还很平常，我亲眼看到有男生因为不学习被亲爸打骨折的。”
　　“后来我在学校教书，碰到过有孩子厌学，父母跪在孩子面前苦苦哀求他一定要好好念书，承诺只要考上大学就再也不管他了。”
　　“我一辈子呆在学校里，高考这两个字有太多故事了，讲一整天都讲不完。”
　　“但是林同学，有一个见解我和很多毕业多年以后回来看我的学生都聊过，大家都很认同，你想听一下吗？”
　　林一默默听着。
　　“今天你可能觉得，高考太残酷了，太没有人性了。”
　　“但在你以后的人生中，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机会，有一些你得到了，有一些你失去了。”
　　“但无论如何，你发现自己都没法像高考的时候那样心服口服。高一分还是低一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林一其实知道这个道理，因为他不是真正的高中生，他已经经历过那些“以后的人生”了。
　　“所以不要放弃，如果你觉得世界不是你想要的样子，你就应该努力去到更高更远的地方，才能改变它。”
　　唐老师最后还是落脚在鼓励上。
　　听起来很像鸡汤，但两人这段根本没有对上频道的鸡同鸭讲意外地让林一有所领悟。
　　我不是个哲学家。


第153章 2012年的第一场雪
　　林一谢过唐老师的开导，觉得总算又找回一点学习的意义，之后的几天他的学习状态有所回升。
　　这个周日的时候，因为觉得在家学习效率过低，林一还是早早地赶到了学校。
　　这是一个下雪天，林一进宿舍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寝室长陆博文到得比他还早。
　　“陆哥，你今天啥情况？”他一边打招呼一边丢下包。
　　“今天是王思源的生日。”
　　林一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王思源是指那个戴红袖标的小学妹，陆博文的现任女友。
　　“所以呢，你给她整了个啥活，这回不用我去摆蜡烛了吧？”
　　老陆还挺不好意思的，整张脸黑里透红：“没有准备什么特别的东西，就买了个礼物。”
　　林一没有老熊那么八卦，如果他在这儿的话非得问问是什么礼物。
　　不过老陆的声音突然低落下去：“其实我本来还邀请了她一起吃晚饭的，但是她说要跟爸妈一起，要等晚自习之后才有时间。”
　　印象里，还没到他们分手的时候啊。
　　所以林一安慰了一嘴：“生日跟爸妈一起过那也没办法，你不会怀疑她偷偷约了其他人吧？”
　　“那倒没有。”
　　老陆不是这个样子，他想了想提了个问题：“林一，顾采薇生日的时候会问你要什么礼物吗？”
　　林一快速回忆，第一次的时候顾采薇疯狂暗示，应该算要了吧？
　　最近一次倒是什么也没说，不过很笃定自己一定会老老实实准备，因为两个人关系已经不同了。
　　“怎么，她问你要东西？”
　　“不是，她没问我要东西。”
　　林一看他这个一脸失落的样子有点不明所以：“这种什么都不要的好女孩儿，出学校以后打着灯笼都难找了，你在这儿苦恼啥呢？”
　　“就是……她虽然没有跟我要礼物，但是好像也没打算跟我一起过生日。”
　　“要不是我打电话给她，她根本没问过我要怎么给她过。我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结果她晚饭也留给爸妈了。”
　　林一失笑：“女朋友太独立你还不适应了，这种连生日都能自己解决的，你以后会怀念的。”
　　老陆觉得林一这话真不吉利，什么叫以后会怀念？
　　好像他俩走不到最后似的。
　　他感觉林一没有真正理解他，所以考虑了一下补充了一个信息：“你知道么林一，我不是王思源的初恋。”
　　“你咋知道的？”
　　“她自己告诉我的，初中的时候就谈过一个，毕业分了。”
　　林一给出他的评价：“那挺好啊，说明小学妹没有忽悠你。咋的，你还因为不是初恋就嫌弃她？”
　　“不是嫌弃……”
　　老陆是既觉得这种感受微妙，又觉得难以启齿，因为自己是个男生。
　　“就是，我感觉她好像不太需要我啊。如果我不去找她的话，她很少主动来找我。”
　　“高三以后更加是这样。”
　　林一明白他的意思了：“说不定小学妹是懂事，不想打扰你复习备考呢？”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连过生日都用不着我，那我还算个男朋友吗？”
　　看来，老陆这段感情已经走到十字路口了。
　　作为提前看过参考答案的林一，此时只能劝道：“别想太多，好好享受这个过程吧。”
　　老陆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她没有那么喜欢我。”
　　……
　　林一跟老陆聊完，独自走在寝室去往教学楼的路上，想到刚才跟老陆的对话，又回忆起前几天在碎星湖边被打断的思绪。
　　星期日的中午，校园里空无一人，林一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在身后留下一长串脚印。
　　他没有直接进教室，而是转道上了小阁楼——临中之巅。
　　这里是全校视野最好的地方，透过透明的玻璃围墙，可以看到外面飘舞的雪花，将整个校园渐渐染白。
　　林一拿出了自己的小诺基亚，拨出了顾采薇的号码。
　　自从她去BJ之后，林一还没有主动和她联系过，因为报名了好几所学校她这次校考的行程很紧，再加上还要排练，顾采薇也没发几条短信。
　　电话里的忙音响了一分钟，然后自动挂断。
　　林一很有耐心，重新拨出，依然无人接听。
　　如是重复多次，才终于停止了尝试。
　　他稍微有些郁闷，今天是周日，顾采薇应该没有在考试才对。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失望，依然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外面的雪景，寻找冬日的临中校园与平时有何不同之处。
　　十几分钟之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一你怎么了？妈妈说有你十几个未接电话。”对面熟悉的声音显得有些慌张，反而让他的内心顿时沉静下来。
　　“别担心，我没事。”
　　他安抚了一句，才接着说道：“你妈妈也在旁边吗？”
　　这意思是要单聊了，听筒里传来一句“等一下”。
　　一分钟之后。
　　“我出来了，现在就我一个人。”
　　林一听她嘴里好像还哈着暖气：“你跑到室外了吗？”
　　“是啊！”
　　顾校花听起来倒是依然元气满满：“林一我跟你说，京城真的好冷啊，以后我们到这边读书一定要多带衣服。”
　　“妈妈说我小的时候带我来过，但是我一点都没有印象了。”
　　“不过，虽然室外超级冷，不过室内有暖气就非常舒服了，完全不用穿外套哦。”
　　她自顾自喋喋不休，林一静静听着没有打断，觉得这一刻风也很温柔，雪也很温柔。
　　“你考试怎么样？”他还记得问件正事。
　　“还不错哦，嘻嘻，等我考完之后回去告诉你吧。”
　　她像是突然想起来这个电话是林一打的：“对了，你为什么突然给我打了这么多个电话？”
　　“刚才我在练习，妈妈拿着手机过来找我。”
　　林一感受到那边的寒意，吸了吸鼻子：“没什么，我忽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哈哈！”
　　对面愣神了一秒钟，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
　　“好了，声音我也听到了，外面冷你赶紧回去吧。”
　　在准备挂断电话之前，林一小声地告知了一个消息：“顾采薇，临安今天下雪了，2012年的第一场雪。”
　　像是一瞬间福至心灵，对面那个女孩听懂了这句话。
　　“林一，我也想你了。”


第154章 你要笑死我
　　在他们通话之后不久，顾采薇终于结束京城之旅回校了。
　　“怎么样？”林一问的当然是校考。
　　“嘻嘻，大丰收哦！”
　　顾校花得意洋洋地炫耀：“我主要拿了三个学校的特招资格，京师大和京航愿意给我降到一本线，T大可以在投档线以下60分之内录取我。”
　　“其实有点可惜了，声乐类是今年T大艺术特长生的重点招收方向，理论上也是可以降到一本线的。”
　　林一真心实意地称赞：“已经很厉害了，那可是T大啊，降60分已经是对你的水平极大认可了。”
　　顾采薇对这个夸奖很受用：“是吧？妈妈一开始还说，不要太指望T大，只是拿一个他家的成绩别的学校也会参考。”
　　林一知道，顾长歌女士的意思应该是，T大就算降低60分也还是普通重点大学的分数线，顾采薇是够不到的。
　　一本线已经是她能挑战的上限了。
　　不过这会儿他不会打击：“这几所学校的条件可以同时拿吗，相互之间不会冲突吗？”
　　林一还真不太懂特长生的门道，貌似自主招生是只能签一家的。
　　“现在是不冲突的，只是高考之后填志愿，只有第一志愿填报院校的特招条件能生效。”
　　“那你准备去哪个学校？”
　　顾采薇还是有自知之明的：“T大我是不敢想了，只要上一本线的话，应该会选京师大吧。”
　　林一点头：“师大也是京城四大名校之一，彭宇琛那里应该足够交差了吧。”
　　“彭宇琛……我现在应该叫彭总啦，妈妈说对她不能太随便了，说到她还有一个好笑的事情。”
　　“你知道么，妈妈跟她说T大可以给我降60分的时候，她超级激动的！”
　　“她说我可以暂时不用参加练习，一直持续到高考之前，还说可以出钱给我请家教，务必要保证我考上T大。”
　　“妈妈说学校里的事情不用她操心，请什么家教也不可能比临中的老师更专业了。”
　　林一能理解彭宇琛的激动。
　　名校跟名校也是不一样的，T大尤其如此。
　　可以想象，“T大校花女团出道”比“师大才女成为偶像”在传播力度上要高出一个数量级，甚至不止一个数量级。
　　这件事情的意义还不仅仅在于省下了几个宣传费，而是T大这两个字代表的全社会关注。
　　很多平时根本不看娱乐版的人，也有可能因为这两个字注意到这条新闻。
　　这叫“破圈”。
　　建邺那个喜欢喝奶茶的妹妹之所以时隔多年还没沦为过气网红，T大这两个字功不可没。
　　在国内，只有两所大学能够拥有如此广泛的影响力，其他高校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望其项背。
　　就说国内所谓TOP 3大学，可能有个五所。
　　自称TOP 5的大学，估计得有十所。
　　至于TOP 10大学，那就不计其数了。
　　但是TOP 2？
　　不好意思，就两所。
　　不多不少，整整齐齐，没人敢碰这个瓷。
　　这叫什么？
　　这就叫信仰。
　　总之，彭宇琛这么重视这个机会不是因为她自己有什么名校情结，而是太知道这两个字的威力了。
　　可惜，这个想法注定只是镜花水月。
　　顾校花的学业水平要是能达到这个程度，顾长歌女士一开始也不会想着送她出国了。
　　“那你们最后怎么商量的？”
　　“最后就是说，现阶段还是以高考为主，只安排最低限度的练习保证才艺不生疏就可以了。”
　　“那接下来，你可要好好学习了呀，顾采薇同学。”
　　“你也是哦，林一同学。”
　　顾采薇的兴致很高，她又问林一最近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林一就给她从天鸿君逸闹鬼事件讲到了沈缘溪退学。
　　“啊，那这样的话家琪不是会很伤心？”她果然先关心起自己的闺蜜。
　　“她看到你回来应该会很开心的，你告诉她了吗？”
　　顾采薇脸红了一下：“还没有呢，我不是先回班里了嘛。”
　　她突发奇想：“那我们现在去找她吧。”
　　于是很快，变成了三个人漫步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
　　张家琪先是倾诉了一番沈缘溪事件上的自责，得到了顾采薇的不停安慰，她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强，其实已经好多了。
　　然后顾采薇又跟她分享了校考成绩，张家琪开始大呼小叫起来：“哇，也太厉害了吧？”
　　“T大唉，居然降60分录取，这应该是全省最好成绩了吧！”
　　如果说这点浮夸还算小姐妹间的正常的话，后面就让林一越听越无语了。
　　“哎采薇，你说会不会以后你去了T大，我去了P大，然后我们两个会师在中关村北大街？”
　　是的，国内TOP 2高校的大门中间只隔了一条马路，这条街的名字可能是高中学子心目中最神圣的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T大呢？”
　　“哈哈，因为P大才是文科生的梦想啊！”
　　林一只敢在心里吐槽，说得好像这俩学校是你们开的一样。
　　两个女孩儿又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张家琪趾高气扬地问道：“哎林一，你那天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采薇？”
　　“我说过了呀，我想听她的声音。”
　　“咦，你们两个恶心的家伙，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我还有更恶心的东西呢。
　　林一观察了四周，冬至才过没多久，天黑得很早，三人附近没有师生经过，远处有些模糊的身影。
　　他转向顾采薇，开始作妖了：“你冷不冷？”
　　顾校花疑惑地一歪头：“不冷啊。”
　　“我觉得你冷。”
　　林一二话不说抢过她的双手，用自己的两手分别抓住，凑到了自己的嘴边，然后……
　　他吹了一口气。
　　就像是体育课测肺活量，或者路上测酒驾那样吹了一口。
　　装逼失败。
　　一瞬间他自己都惊呆了。
　　张家琪也惊呆了。
　　顾采薇呆了几秒，才不确定地说：“你刚才是想帮我暖一下手吗？”
　　“我……”
　　这个吞吞吐吐的表现足够说明真相了，张家琪直接爆笑起来：“我头一次看到有人用吹气来暖手的，哈气！哈气你不会吗？林一你是要笑死我吗！”
　　“哈哈哈哈哈……”
　　林一当然死不承认：“我只是随口试了一下而已，重来。”
　　他敷衍地又哈了两口气，终于松开了顾采薇的手。
　　接下来便是一些难懂的话，什么“第一次难免会这样”，什么“我刚才只是不小心”之类的。
　　张家琪已经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林一见顾采薇紧紧抿着双唇面色憋得通红，终于认命地说：
　　“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哈！”
　　两个女孩终于笑作一团，互相搀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虽然是自己的糗事，但是受到感染的林一也侧过头偷偷笑了。


第155章 真的来了
　　顾采薇回校之后立刻就是期末考，寒假之后没多久就到了春节。
　　今年的除夕，林家的习惯还是三家凑在一起吃年夜饭，不过这次轮到了叔叔林国锋家。
　　席上表哥程子辉像是不经意问道：“小杰啊，你跟你们班那个姓顾的同学有没有熟一点啊？”
　　“红色保时捷”这件事发生在去年元旦，几个大人都有印象，没想到他还惦记着，心里觉得过于钻营了。
　　唯有林国庆和于秀娟诡异地对视了一眼，不过没吭声。
　　林一像是没听懂他的意思：“不熟的，普通同学。”
　　程子辉还要再说，姑姑林国芳主动拦住：“小杰下个学期要高考了，不能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分心的。”
　　他有点无奈，觉得林一年纪小学生气太重了，几个长辈思想又过于保守，见不得在家里面搞那些“社会习气”。
　　但是社会就是这样子的呀！
　　其实林一的心理年龄比看起来成熟得多，如果是其他家长他倒不介意为表哥引荐一下。
　　只有顾长歌不行。
　　总之这次小小的试探无功而返，程子辉非常遗憾。
　　晚饭后趁着林一独自在阳台上消食的工夫，林国庆也跟了出来。
　　“后来也没问你，上次你跟顾妈妈解释得怎么样？”
　　“没问题，误会都说清楚了。”
　　“那你跟那个顾采薇现在？”
　　“我们挺好的。”
　　林国庆放下心来，又打算交代一下：“小辉那边你不用管他。”
　　林一已经考虑过了：“你放心吧，我有数的。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他问一问的，现在还早呢。”
　　“对，是还早。”
　　林国庆又补充：“不过高考也就没几个月了，你自己要顾牢。学习的事情我们插不上手，别的缺什么你就说。”
　　“我什么都不缺。”
　　林国庆点点头又进去了，林一知道他应该是去给于秀娟女士汇报了。
　　等林一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姑姑林国芳正在给于秀娟传授些什么似是而非的备考经验。
　　“这个药吃了是补脑的，前几年小辉高考的时候他们班主任推荐的，小辉吃了也说更加学得进去了。”
　　林一也是好奇地问了一嘴：“姑姑，这东西多少钱啊？”
　　“两万四一个疗程，能吃一个月。不过这个是几年前的价格了，现在我不大清楚，你要的话我帮你问问。”
　　好家伙。
　　两个在菜市场能为了几毛钱斤斤计较，买几颗蒜还得饶把葱的中年妇女，为了儿子高考买什么“补脑”药剂花两三万眼都不眨。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难怪表哥程子辉坐那儿一声不吭，他现在肯定已经反应过来这是智商税了，但要说当初白买了姑姑该多心痛啊？
　　“小杰你要不要也试一试，高考差一分那是多少人啊？多考一分就算是赚回来了。”
　　林一当然不会吃这些奇奇怪怪的保健品，不过也没必要揭穿：“姑姑，我就不要了，我现在精力还跟得上。”
　　他又想了想，要是什么都不让于秀娟女士做的话，万一她又去研究什么其他产品。
　　“妈，你要不买只大甲鱼回来炖炖吧，听说这个补脑的。”
　　虽然林一觉得，什么甲鱼大补也是智商税，但总归是个正经食材，应该好过那些成分不明、疗效可疑的小药片。
　　于秀娟其实也觉得两万多太贵了，听到林一的建议立即认同：“药补不如食补，我过完春节再去买，便宜一点。”
　　“先买个一只试试，你觉得好的话再多买几只。”
　　晚上的时候还是老样子，大人们坐一桌搓麻将，其他人围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春晚。
　　今年的春晚还是有几个印象深刻的节目的，比如说雌雄莫辩的《新贵妃醉酒》，再比如说天王天后合作的《因为爱情》。
　　不过要说最经典的，还得是某钢琴天才和某音乐才子莫名其妙的绯闻，经过多年的发酵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渐渐有坐实的趋势。
　　没有《金蛇狂舞》，只有《孔雀开屏》。
　　没有《龙的传人》，只有《爱的眼神》。
　　总之，在电视里一片喧闹喜庆的氛围中，林一意识到这是自己回来之后的第二个年了。
　　……
　　高三的这个寒假是特别短暂的。
　　不仅因为假期里不敢放松学习，还因为临中同学的升学竞赛时间紧凑到等不到开学了。
　　二月初，在正式开学前两天，临安中学作为之江省两大考场之一举行了2012年震旦大学自主招生考试。
　　这家的卷子是比较有特点的，不区分文理考同一份卷子，总共两百题，每题五分，俗称“千分考”。
　　震旦大学的校荐名额给的也很慷慨，不过远没有港城大学那么抢手。
　　当然不是学校档次不够，只是因为这个名额的意义很小，仅仅代表有资格参加千分考而已。
　　还有更夸张的，比如本土豪门之江大学给了临中一百个校荐资格也是这种性质，相当于一百张准考证而已。
　　临中每年拿到的自主招生名额可能比学生总数还多，想考的话每个人都有机会试一试。
　　何况还有自荐，一般需要笔试的学校都不介意多发一张卷子。
　　物以稀为贵。
　　震旦大学真正很有价值的自主招生名额叫作“望道计划”，是跳过笔试直接进面试的。不过这个计划是限制专业定向培养的，学术性比较强。
　　林一虽然心里想好是要去京城的，但他又不记得今年的高考题，其实不确定性很大。
　　只当来试试手了。
　　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很多，更何况是在自家学校的考场，林一看到一大堆年级里的熟脸。
　　比如说他的室友刘鹏飞，看到他很惊讶：“你也来参加千分考啊？”
　　这个家伙嘴还是很欠，他的意思是震旦大学这个级别的高校，不是林一的成绩可以觊觎的。
　　“呵呵，说不定我萧哥附体了呢。”
　　对室友是用不着客气的，该怎么怼就怎么怼，被揭了伤疤的刘鹏飞果然瞬间黑了脸。
　　他俩其实都看到了同班同学钱嘉豪，不过那货就没必要打招呼了。
　　千分考的题量大，但是涉及科目多，每门课的题目数量是差不多的，所以一般的策略是先做自己擅长的科目。
　　碰到难题也没必要纠结，因为无论难易，无非都是五分，大胆地跳过去即可。
　　因为都是选择题，最后交卷之前还能随机蒙一波，别说还挺爽的，一边涂答题卡一边背着口诀。
　　三长一短就选短，三短一长就选长。长长短短就选A，参差不齐就选C。
　　林一走出考场的时候，看着熟悉的校园，从全省各地赶来的高三考生，一丝紧张感油然而生。
　　高考，它真的来了！


第156章 停不下来的考试
　　千分考的成绩出得很快，因为都是选择题，不需要人工阅卷，答题卡往机器上一放就行。
　　考试之后两天，临中开学，紧接着成绩就发布，随之而来的还有今年度的笔试通过分数线。
　　林一当然是挂了，重在参与。
　　观察了一圈，身边的人里通过的只有刘鹏飞。
　　自主招生考试的难度是在高考之上的，飞哥虽然竞赛成绩不咋地，但是他参加过的科目多呀，所以在这种综合性测试中反而占优。
　　“妈的，凭什么申城的分数线比之江省要低这么多？我要是在申城的话就能过线了。”
　　不远处正在大声抱怨的是钱嘉豪钱公子，他只比分数线低了几分，也就是一两道题的差距，所以非常不甘心。
　　像林一这种差得远的就能心平气和。
　　至于他不爽的这个问题，震旦大学在申城招五百人，在之江只招一百人，这又不是考完才知道。
　　不过他这个行为搞不好还是在凡尔赛，因为震旦大学根本不在大部分同学的考虑范围，所以不会有人应和他。
　　林一向自己的室友道了个喜：“恭喜啊飞哥，这下提前上岸了。”
　　震旦大学对自主招生预录取的学生给与的条件非常优厚，达到一本线即可，所以高考的压力会非常小。
　　以飞哥的实力，当然手到擒来。
　　这会儿刘鹏飞反而矜持起来了：“还不好这么说，后面还有复试呢。”
　　复试的淘汰率跟笔试不可同日而语，而且林一知道上辈子飞哥最后正是去了震旦。
　　“放心吧，你没问题的。”
　　刘鹏飞没再假惺惺地推辞，这家伙就不是个谦虚的人。
　　“你怎么样？”
　　“差老远。”
　　“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再考一下北约或者华约？”
　　北约联盟、华约联盟，是分别由P大和T大两校牵头组织的自主招生高校联盟，简单说就是考一张卷子分数几所大学都认。
　　林一也很想吐槽，明明是人民内部矛盾，为什么要起这样两个剑拔弩张的诡异名字？
　　可能是TOP 2高校相爱相杀的传统吧。
　　这两个联盟只能考一个的原因是，他们的考试时间定在了同一天，明显就是互斥选项。
　　其实还有一个叫作“卓越联盟”的组织，也都由重点大学组成，但由于没有P大和T大领衔，显得档次稍逊一筹。
　　“我打算再考个北约。”林一也没隐瞒。
　　“你居然不考华约？”
　　刘鹏飞很诧异，华约联盟的高校比较少，但包括了本省唯一的豪门之江大学，是林一这个成绩段的首选。
　　裸考上之大有点悬，但自主招生能拿到加分的话就差不多了。
　　“我没考虑之大，不想离家太近，你懂吧？”林一上辈子的确是这样想的。
　　刘鹏飞秒懂，这个年纪的高中生在寒窗苦读多年之后，都特别渴望一段远离家庭的“自由生活”。
　　特别是男生。
　　“那祝你成功了。”
　　飞哥这是场面话，他其实不太看好林一。
　　……
　　二月初，自主招生考试如火如荼，在林一参加华约联盟考试的前一天，学校挂出了今年度保送T大P大的名额公示。
　　能选上的当然是年级排名、竞赛成绩通通拿得出手的那种，履历表足够闪瞎学渣的24K钛合金狗眼。
　　“咦，怎么没有马军呢？”
　　提问的好奇宝宝是顾采薇同学，他们刚刚吃完晚饭从食堂出来，正好路过公告栏。
　　林一想起一个传言：“未经考证的小道消息，据说啊，学校特地跟马军商量了不保送他，是为了参加高考冲今年的理科状元。”
　　要知详情的话还得是问老熊。
　　“哇哦！”
　　T大降60分都只能望尘莫及，以一本线作为目标的顾校花当然理解不了，这是何等爆棚的自信。
　　一模考试的时候，马军的成绩是断崖式领先，他的分数减去60分，居然还能在年级里排到前十。
　　林一看了眼旁边跟着的没有自觉的电灯泡：“张家琪同学，学校有打算让你作为蝉联全省文科状元的种子选手吗？”
　　自从沈缘溪休学以后，张家琪又经常跟顾采薇泡在一起，林一觉得她过于没有眼色。
　　文科以前在临中不太受重视，不过去年王学姐勇夺全省状元，一扫前年高考的阴霾，狠狠扬眉吐气了一把。
　　这一届总共两个班，学校组织了十几个优等生弄了个名义上的重点班，单独做点有针对性的辅导。
　　张家琪当然是今年文科的重点培养对象，但要说全省状元那当然是想多了。
　　她连马军这样的制霸全校都做不到。
　　不过张家琪不觉得林一有资格嘲笑她：“我总比某个千分考没考过的家伙强多了吧，我可是有资格拿望道的。”
　　震旦大学的望道计划，对文科的限定培养方向是“文史哲”，所以被一心要当律师的她放弃掉了。
　　林一当然也不会认怂：“我明天还要考北约。”
　　“你也考北约？”
　　张家琪反应了一下：“哦对，你是跟要采薇一起去京城的。”
　　她考北约的原因很简单，就像她自己说过的那样：P大是文科生的梦想。
　　她没有拿到暑期夏令营的名额，于是放弃了港城大学、震旦大学的机会，一门心思奔着P大去。
　　顾采薇来进行说和了：“哎呀，你们一个理科生一个文科生较什么劲啊，明天都要加油哦！”
　　“没错，采薇对我最好了。”张家琪“感动”地抱住了她，还示威地看了眼林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看我不顺眼，我就是特地来保护采薇的。”
　　林一撇撇嘴，好男不跟女斗。
　　“不过顾采薇同学，你真的不是在凡尔赛吗？”
　　“现场三个人里面，你可是唯一已经拿到特招资格，只等高考的时候上了一本线就能去重点大学报道的呀。”
　　顾采薇没想到引火烧身：“啊？那我……一本也很难的呀。”
　　她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话倒是没说错，林一知道上一次她就没有上线，不过那时候她已经确定要去蓉城音乐学院，高考成绩已经战略性放弃了。
　　可是这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既然已经开始改变，那么改变得更多一点也无妨，林一觉得顾采薇要是在京城的话自己以后应该会轻松一点。
　　不过这会儿，顾采薇压抑不住的嘴角连张家琪都骗不过：“你明明就是在凡尔赛！”
　　“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再度闹成一团。


第157章 那些年的疯狂
　　北约联盟的考试，林一又挂了。
　　其实自主招生这条路当初提出来，就是为了挑选那些具有突出“偏才”、“专才”的人选设计的。
　　像林一这种连竞赛都没有参加过，也没有什么天文地理之类冷门爱好玩得飞起的，他就不是“目标人群”。
　　刘鹏飞不看好他也是这个道理，林一的技能树是按照高考来点的。
　　好在他一开始也没有抱太大希望，胜固欣然败亦可喜，无非是再老老实实高考一次，所以心态并没什么波动。
　　张家琪的情况也差不多，让准备好安慰他们俩的顾采薇大失所望。
　　几家欢喜几家愁，飞哥最后还是拿到了震旦大学的预录取资格，让这个经历了竞赛失败的家伙大松一口气。
　　这一阵自主招生的高峰过去，高三年级再次恢复到十分枯燥的状态。
　　第二个学期，高中课本已经是复习到第二轮，基本只剩个框架，几乎不讲什么细节的东西。剩下无非是做题做题再做题，重复到麻木。
　　就在这种生活中，善于整活的古校长又来送福利送温暖了。
　　“古校长万岁！”
　　不光是十四班的同学，全年级的教室都在发出欢呼。
　　因为老赵刚刚在班会课上宣布了，将给大家放映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
　　这部电影去年暑假的时候在宝岛省上映，上个学期初老熊就给他分享过，还在顾采薇面前遮遮掩掩的。
　　直到上个月初终于正式登陆，立刻引发轰动，捧红了男女主角，后来一个成了法制咖，一个成了大名鼎鼎的“小笼包”。
　　学校放映的当然是“纯爱版”。
　　许博淳这个角色被大刀阔斧几乎一剪没，上课幻想老师的桥段当然也要消失，整部电影短了好几分钟。
　　剧情虽然还算完整，但气质已经绝然不同。
　　堪称百万剪辑师。
　　这是宝岛省最后一部在大陆具有广泛影响的电影，电视剧的话则是今年会在湘南台播出的《我可能不会爱你》。
　　从这以后，宝岛省娱乐界日渐式微。
　　班级里有不少同学，特别是男生已经看过这部电影，不过这种光明正大偷懒的机会，大家都非常珍惜。
　　顾采薇从去年暑假开始就一直在为特招做准备，然后又是投入紧张的复习，所以还没看过这部当红影片。
　　她倒是没有太多伤春悲秋的感觉，晚上的时候好奇地问道：“林一，你跟老熊上次偷偷看的是不是就是这部电影？”
　　在林一的带偏下，顾采薇已经很习惯地称呼老熊了，至于老熊本人的意见当然无关紧要。
　　“是这部电影，但不是偷偷摸摸。”
　　林一言之凿凿，以正视听。
　　顾采薇可是记忆犹新：“还说没有，当时你们这么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只扫到结果男主角吻新郎那一幕。
　　不过顾采薇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而是凑到耳边轻声问他：“林一，我是你的沈佳宜吗？”
　　林一惊讶地瞪大了眼：“顾采薇同学，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双眼，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
　　“沈佳宜可是个优等生啊，你什么成绩自己不清楚吗？”
　　果然这个家伙就会埋汰自己，就在顾校花准备祭出正义铁拳的时候，紧跟着听到一句：
　　“但你比她漂亮多了。”
　　“哈哈！”
　　好吧，勉强算他过关。
　　看到女孩绽放的笑颜，林一心想你当然不是沈佳宜，柯景腾可没有守住他的沈佳宜啊。
　　我可以。
　　……
　　生活中总是有很多意料不到的事情，比如说最近网上吵得热热闹闹的“方韩之争”。
　　再比如说，林一还能在食堂再次听到一声激动的鬼哭狼嚎。
　　“卧槽！牛逼！”
　　林一这次已经有经验了，非常镇定地没有把菜汤倒在某个学姐身上。
　　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他正好端端坐着。
　　第二是他已经高三了，这个校园里已经没有他的学姐了。
　　有点悲伤是怎么回事？
　　林一回头看过去发现还是个熟人，九班的那个小个子男生，篮球赛的时候曾经怒斥过下黑手的王浩。
　　“这又啥情况？”他好奇问了一嘴。
　　坐在他对面的是老熊，他今天非常走运地被林一翻了牌子，有幸和他一起共进午餐。
　　“最近NBA崛起了一个华裔超级球星，据说本来快要连板凳球员都坐不稳了，不知道咋地突然就赛亚人变身了。”
　　林一想起来了，“林疯狂”嘛，没想到所谓的林疯狂时期是这么久以前的事情了。
　　对于他这样的非专业球迷来说，再次注意到这个球员已经是他的职业生涯末期，到国内来打球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林疯狂崛起的时候可是号称打爆科比的，那货不是科比的真爱粉吗？”
　　老熊对他这种门户之见嗤之以鼻：
　　“谁说喜欢科比就不能喜欢林疯狂了？这是去年姚明退役之后，NBA再次出现巨星级别的华裔球员，球迷们都在奔走相告啊。”
　　姚明之后，易建联曾经被国内球迷寄予厚望，结果在NBA只是贡献了“怒砍两分一板”这样的段子。
　　那个时候，球迷们乐观地认为，姚明之后还会有姚明，甚至要不了太久。
　　没想到多年以后，还是这个曾经被失望地嘲笑为“联妹”的老将，孤独地撑起男篮的脊梁。
　　林疯狂，虽然国籍不同，但毕竟有着同样的肤色，曾经也给球迷带来过鼓舞和希望。
　　“可惜，还是昙花一现了。”
　　“你说什么？”老熊没听懂。
　　“我说，等他被研究透之后，现在这种超神的表现就要被终结了。”
　　老熊不屑：“你还懂球呢？”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不是嫉妒了？大家都是姓林，人家也就比你大个几岁，已经这成绩了。”
　　“噢对，人家还是哈佛的。”
　　林一对他总是有各种离奇的脑洞也表示不解：“我要嫉妒的话不是更应该嫉妒那个跟我同名的新加坡男歌手？”
　　“再说了，同样都是姓熊，怎么你就没有熊大那么机智？”
　　老熊迷惑：“谁是熊大？”
　　“你没听说过熊大？”
　　“我应该听说过吗？肯定是你瞎编的，姓熊的名人我都特意在网上搜过。”
　　“居然没有看过《熊出没》，你不是真正的90后。”
　　“《熊出没》是什么鬼，90后的青春难道不应该是《数码宝贝》、《灌篮高手》、《火影忍者》、《七龙珠》之类的吗？”
　　“你OUT了。”


第158章 第几个一百天
　　电影和篮球都只是高三生活的点缀和调剂，高考才是永远的主角。
　　连顾采薇同学都有了紧迫感，开始废寝忘食地学习，可见年级里弥漫的紧张氛围。
　　二月底的时候，学校把高三年级召集起来搞了一个誓师大会。
　　啥誓师呢？
　　隆重庆祝高考魔神降临还剩一百天。
　　活动的形式非常没有创意。
　　依然是每班派一个代表上台发表一通豪言壮语，无非是“老子高考要爆种”，最后所有人一起庄严宣誓：
　　“在接下来的一百天里，我们气定神闲，从容大气，一如既往；补漏拾遗，点滴知识，颗粒归仓；千锤百炼，坚韧如钢，全力以赴，斗志昂扬。”
　　“于自己，不负寒窗数载。”
　　“于父母，不负一片厚望。”
　　“于恩师，不负三年教诲。”
　　“于母校，定能再创辉煌。”
　　这套让林一略感中二的仪式感下来，年级主任方老师又来了一段比较接地气的即兴演讲。
　　她的风格不像古校长那么文绉绉，非常“质朴”。
　　“我跟你们说啊，高考前这段时间一定要避免情绪上有大幅度的波动。”
　　“你们这个年纪，有很多的冲动老师都理解，但是至少在这个一百天里面，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
　　“还没有对喜欢的同学表白的，千万忍住，考完以后再说。”
　　“已经早恋了的，老师既往不咎，也不要在这段时间分手。”
　　“总而言之一句话，高考以后，你们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好家伙。
　　一上高三就建议家长暂缓离婚。
　　现在还剩一百天，早恋都不能分手了。
　　高考啊高考，你到底有何魔力？
　　方老师好像还嫌这样的告诫不够有说服力，果然开始拿同事举（ji）例（tian）了。
　　最先中枪的就是赵明诚。
　　“你比如十四班的赵老师，当年也是一个全国知名中学的高材生，就因为高三的时候谈了段恋爱，差两分落榜P大。”
　　“反而是跟他谈恋爱的那个女生没有受影响，顺利被P大录取，高高兴兴去了京城上学。”
　　“要不是这个原因，他也不会沦落到我们学校来当老师，当然了临中也因此收获了一位人才。”
　　最后这句找补感觉非常无力。
　　老赵的青葱往事还是没逃过被拿出来鞭尸，而且还是被当成反面教材，林一没看到他的面色如何。
　　数学老师比较严谨，有反面例子就有正面例子。
　　方老师又扯到重点班教英语的沈老师，这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老师，即使在学校里平均颜值最高的英语组也是出类拔萃的。
　　“沈老师的相貌，你们看得出来高中的时候就有很多小男生追啊，但是她没有被这些表面的热情所迷惑。”
　　“而是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最后高考的时候进了一个非常杰出的大学，她高中的同学没有一个跟得上她的。”
　　“她后来的爱人就是在大学里遇到，而且是在她出国留学以后，为了她抛下国内的一切追过去，陪读了半年才最后把她带回来。”
　　“所以我希望你们都记住，只有你自己优秀，才有机会碰到更优秀的人，才配得上更优秀的人。”
　　林一概括了一下方老师的故事梗概：
　　男生早恋，成绩滑坡考不上梦校，差点万劫不复；
　　女生拒绝早恋，飞黄腾达嫁给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Fine。
　　事情姑且算是真的吧，这碗不知道是鸡汤还是鸡血的东西，林一还真有点喝不下去，没想到还有人挺当回事儿的。
　　晚上在寝室，老陆非常严肃地告诉他：“我跟王思源分手了。”
　　林一意外，这次好像提前了呀，难道是受了我的影响？
　　“为什么，不是刚过完生日吗？”
　　“我觉得方老师说的有道理，我不想再为了她分心了，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趁早了断。”
　　林一虽然早知道结局，但仍惊讶于他的魄力和决心：“陆哥，你这为了高考豁出去了啊，不考好简直没有天理。”
　　“倒不是因为这个。”
　　老陆迟疑了一下：“我不是跟你说过，感觉她没有那么喜欢我嘛。既然是早晚的事情，长痛不如短痛，现在主动放手好过高考的时候被搞心态。”
　　林一不得不称赞一句：“陆哥威武，你的刀更快了。”
　　老陆苦笑：“我其实考虑了一段时间了，今天方老师的话只是帮我下了这个决心。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实际发生的时候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平静。”
　　“听起来，分手并没有断了你的烦恼丝啊？”
　　老陆语气低落了一点：“没有。”
　　“你知道吗，我去找她跟她说我们分手吧，结果你猜她怎么说？”
　　林一有所预料，但没有越俎代庖，老陆现在明显想要倾诉，还是让他自己说出来吧。
　　“她直接说好的。”
　　“虽然我感觉到我们两个已经越来越远了，但我没想到我提分手的时候，她不仅没有挽留，而且没有丝毫的犹豫。”
　　“就好像在等着我说这句话呢，你明白这种感受么？”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林一觉得老陆现在的状态就像一个大怨种，不过还不至于寻死觅活的，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他还是有同情心的，没有在老陆伤口上撒盐：“天涯何处无芳草，以后陆哥咱找个好的。”
　　林一不是瞎说，老陆的真命天女正在大学里等着他呢。
　　不过话说回来，由于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老陆跟小学妹的分手时间都提前了，他还能考进原来的大学么？
　　老陆摇摇头，大受打击的样子：“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了，只想认真复习准备高考。”
　　要不说，失恋使人成长。
　　“这个劲头非常好陆哥，请继续保持一百天。”
　　“Fighting！”
　　明明方老师说的是一百天就别分手了，老陆还是很勇地擦着时间线的边缘挥剑斩情丝。
　　这应该算逆练九阴真经了，不走火入魔就好。
　　第二天早自习之前，林一走进教室，发现值日生把黑板上的“距离高考倒计时100天”中的“100”擦掉，改成了“99”。
　　还是用红笔写的，生怕一抬头看不到。
　　好吧，还挺催人奋进的。


第159章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数着天数过日子的时候，总是过得飞快。
　　顾采薇同学最近的学校状态过于投入，以至于顾长歌女士不得不劝道：“小薇啊，学习虽然很重要，但也不能把身体搞坏了。”
　　“今天都已经这个点了，就早点休息吧。不如明天早点起床好了，我来叫你。”
　　“哎呀妈妈，现在才几点钟？我们年级有很多同学，从高一开始就是按这个作息时间来学习的。”
　　顾长歌是既心疼又觉得欣慰：“你又不用跟他们比。”
　　“考到一本也很难的，主要是我高一高二两年的时候落下太多了，现在要努力追赶啊。”
　　顾采薇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以前的欠账太多，直到上个学期还因为准备特招没办法一心一意。
　　“那你现在在学校里还跟得上吗？”
　　说到这个顾采薇觉得很苦恼，因为她的基础比绝大部分同学薄弱，所以老师上课讲题的时候她经常性听不懂。
　　她又不好总是去问林一，怕打扰他自己复习。
　　至于张家琪，自打去了文科就教不了她什么东西了。
　　她鼓了鼓嘴，用笔帽戳了戳腮边光洁的脸蛋：“就比较吃力吧，不过我有在认真理解。”
　　顾长歌女士很想伸出援手，但显然她并不是学霸型的，只好像普通家长一样尽可能给与后勤支持。
　　“要不我给你请个一对一家教吧？至少可以答疑。”
　　“不用啦，学校里每天晚自习都有答疑老师的。而且一对一家教也有同学用过，效果一般般。”
　　高中里的好老师一般在学校都有教学任务，这种所谓的一对一家教很多都是刚上大学的优等生。
　　知识水平是够，教学能力则未必。
　　说实话，自己能考上T大P大不代表能带好学生，因为他们的学习方法不一定适用于其他人，而且授课对象良莠不齐。
　　很多对于学霸来说“理所当然”“不证可知”“这是常识”的地方，对于其他人来说就足够挠头了。
　　不是说，学霸有一本武林秘籍，谁练了都能考高分的。
　　学习是一个系统性工程，可以借鉴，但终归是要靠各人自己的总结。
　　既然女儿这么说，顾长歌也没有勉强：“那我不打扰你了，你自己把握不要弄太晚，今天学完还有明天呢。”
　　她出去以后，顾采薇又做了一会儿题才搁下笔。
　　躺到床上以后她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不过不是因为学习压力大，而是想到另外一个小问题。
　　林一的生日又要到了，给他送什么呢？
　　两个人都没有给彼此送过什么贵重礼物，这似乎是个心照不宣的小默契，顾采薇不想打破。
　　回忆了一圈最近发生的事情，她眨了眨眼睛。
　　这个似乎不错。
　　……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嘛。”顾采薇用一种献宝的语气期待说道。
　　高三，大部分事情都是能简单则简单。
　　所以林一这个十八岁生日除了于秀娟女士的大甲鱼犒劳之外，只有顾校花准备了这份特别的礼物。
　　林一打开了这个纸质手提袋，一眼望去目测是一件衣服，拿出来之后发现还另有乾坤。
　　这本来应该是件白T，用颜料画上了一个大大的苹果，并写上了一行英文字“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这是《那些年》里面柯景腾送给沈佳宜的衣服啊，你很没有创意。”林一随口吐槽。
　　“什么啊，我画了很长时间的好不好！”
　　顾采薇对这个家伙的不领情大为不满，都不知道自己为了画这个苹果浪费了几件衣服。
　　还是在高考冲刺的百忙之中！
　　“你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因为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这部电影。”
　　林一惊讶于她的敏锐，明明班会课上放电影的时候两个人坐得很远啊。
　　“怎么发现的？”
　　“就是感觉啊。”
　　女生的第六感，有时候还是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的。
　　林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称得上很喜欢这部电影。
　　从电影的角度上来评价，《那些年》未必很优秀。但是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这部电影出现的时机，和它讲述的关于“错过”的故事，确实具有特别的意义。
　　不过，那是以前了。
　　林一现在越来越少地想起上辈子的事情，而越来越真切地投入到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我就是个高中生。
　　他决定逗一逗顾校花：“这句英文是什么意思，你是我的小苹果吗？”
　　林一的英文虽然不好，但这几个单词还认识，这句话直译的话是“你是我眼中的苹果。”
　　这也是电影的英文名。
　　现在《小苹果》这首歌还没有出现，林一只是胡说八道，但是越想越觉得挺有意思。
　　完了，脑子里旋律响起来了。
　　顾采薇知道林一又在作怪，不过还是被逗笑：“你怎么这么土啊！明明这么有意境的一句话。”
　　“那你说是什么意思？”
　　顾采薇不说话了，偏过头羞红了脸，她知道林一只是想骗一句肉麻的情话。
　　计划没有成功，林一也没有失望，他自问自答：“有些人试图在中文里复制它的美感，所以翻译成你是我的掌上明珠。”
　　稍微有点奇怪，这个词在汉语里一般是专指女儿的。
　　“不管怎么说吧，它的意思都很明白。”
　　“你是我最珍贵的人。”
　　林一眼神柔和地看着她：“谢谢你，顾采薇。”
　　顾校花还记得他刚才的捉弄：“你这不是挺清楚的吗，不过你什么时候关注的这些事情？”
　　“老熊啊。”林一拿他当工具人已经很顺手了。
　　“而且我跟你说，电影里已经美化很多了，其实沈佳宜根本就不是柯景腾的初恋。原著小说里，他初中的时候喜欢的是一个叫李小华的女生，是那个女生跑了他才追沈佳宜的。”
　　顾采薇觉得这家伙大煞风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害我觉得电影一点都不浪漫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不必羡慕别人的故事，因为这次我们两个一定会有更好的结局。”
　　这句听起来还像是人话。
　　顾采薇牵起他的一只手，仰起脸撒娇道：“林一，我们约定永远不要像沈佳宜和柯景腾那样吵架好不好？”
　　林一知道这种保证毫无意义，但在这一刻他是真心实意的。
　　“好！”


第160章 今夕何夕
　　林一生日之后没几天就到了月底。
　　这天上午赵明诚着急忙慌地进了教室：“是这样噢同学们，今天学校里有一个规格很高的外事接待活动。”
　　“本来跟咱们高三年级没有关系，安排的演出啊、志愿者啊全都是高一高二同学，高三的一个没叫。”
　　“不过刚刚学校发下通知，要求宿舍楼每个寝室把阳台上晾的衣服全都收进去。”
　　“所以住校同学中午的时候记得回去一趟，一个寝室回去一个也行。”
　　下面有男生不满地鼓噪起来：“什么高级活动啊，还要我们收衣服？”
　　老赵难得解释了一嘴：“今天有来自英国伊顿公学的师生到临中访学，务必要做好接待工作。”
　　“伊顿公学大家听说过吧？英国最顶级的贵族中学，威廉王子的母校。”
　　“因为外国人家里洗完衣服都是用烘干机的，所以不用晒衣服，阳台上这样挂得花花绿绿的不太得体。”
　　他已经自行加工过了，通知原话是“有损形象”。
　　这算什么破理由？
　　班里同学怨声载道，本来高三学习压力这么大精神紧张，还搞这种莫名其妙的负担。
　　老赵其实也觉得搞接待的那帮人真他妈孙子，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不过在学生面前他只能跟学校站在一起。
　　“这次不光是学校的重要活动，是临安教育界乃至整个市里，非常重视的外事交流活动。”
　　“同学们都是很识大体的，希望大家积极配合一下，今天他们参观完明天就恢复正常了。”
　　老赵话都说到这份上，底下的心里不爽也只好吞回去了。
　　林一觉得这种安排非常无聊，不知道是哪个白痴一拍大腿想出来的，人外宾都未必能注意到这一层。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怼天怼地的性格，没必要让老赵夹在中间难做。
　　所以吃完中饭，寝室里现有的五剑客难得同时在中午就聚首了。
　　“伊顿公学是什么很厉害的学校吗？”
　　林一进门的时候，萧浩成正在好奇发问，他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
　　刘鹏飞略有耳闻：“说是叫公学，其实是私立学校，门槛高名气大，入读的学生非富即贵。至于说逼格高主要是因为，这是英国王室御用的继承人指定培养学校。”
　　“切。”
　　张晓川插了句嘴，语气不屑：“有钱人的安乐窝而已，《流星花园》看过吧？就F4那种学校。”
　　萧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总之离平民生活太遥远了。
　　林一对此的态度是不屑一顾。
　　他毕竟是在社会上混过几年的，伊顿公学的公子王孙高攀不起，但是有钱人自我包装的套路他见得多了。
　　有些人真的很“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京城公交车上，长着通天纹的正黄旗大妈看不起外地人，一个个义愤填膺大骂“封建余孽”。
　　但是人家本国人都在讨论要不要废除的没落王室，死了个老太太居然在十万八千里之外冒出那么多孝子贤孙，真是奇也怪哉。
　　高中生物课上，讲到隐性遗传这个知识点的时候可是拿这个王室的血友病史当例子的，忘记啦？
　　好一个血统高贵！
　　林一回来最晚，是因为在食堂和顾采薇多腻歪了两句，又和电灯泡张家琪日常斗了斗嘴。
　　他刚踏出阳台准备收自己衣服，就听到楼下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喊。
　　“早就通知你们中午回来收衣服，为什么现在还没收进去，耽误了今天的活动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嘛！”
　　林一低头一看，在宿舍楼下激动跳脚的也是个熟人。
　　魏主任好大的威风啊！
　　学生处的魏玲娟，倒也不是在单独冲林一发作，他观察了一圈，发现高层的阳台上还有不少衣服大摇大摆挂着。
　　这个楼层都是高三年级，高一高二的老实孩子比较听话。
　　“说你呢，愣着干什么，要我上去帮你收啊？”
　　可能是他站在阳台上太扎眼，果然很快被魏主任给点到了。
　　这个货也不知道是今天便秘，还是忙前忙后忙昏了头，这是在这儿骂学生出气呢？
　　嘿！
　　林一最近正因为备考的事情烦心着呢，学校这事儿办的本来就不地道，没有发作纯粹是看在老赵的面子上。
　　这是要蹬鼻子上脸啊，你咋不上天呢？
　　林一只用了一瞬间就决定，妈的不忍了。
　　所以他冲楼下大声回应：“那就请魏主任上来帮我收吧，反正我自己是不打算收了。”
　　魏玲娟愣在当场，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刚才说什么？
　　她毕竟不聋，从这种难以置信的情绪中反应过来之后，立即转为了一种难以遏制的愤怒。
　　“你！你叫什么名字，你哪个班的！”
　　“你班主任是谁，打电话叫你家长来！”
　　林一承认他是一时冲动，但并非不计后果。
　　现在已经是三月底，高考还有几十天，学校是能不让自己上考场呀还是敢扣着自己毕业证不发呀？
　　至于说，在档案里可能留下违纪处分……
　　他都稳稳地财富自由了，还怕这个？
　　再说了，魏主任未必就有这么大权力。
　　总之，他已经考虑好了最坏的结果也足以承受，所以心里底气十足。
　　“魏主任问我是谁，这个问题不重要。我倒想问问魏主任你是谁，你这个学生处主任到底为谁服务？”
　　“英国人没有见过阳台上晒衣服，那不是正好给他们开开眼界，为什么不让他们看看真实的样子呢？”
　　“我听说伊顿公学是个男校，想必也没有见过女生，既然这样的话接待就不要让女生出现了吧。不然要是吓到了国际友人，魏主任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魏主任气到浑身发抖，大喊：“你给我等着！”
　　林一的室友是最先听到动静的，从林一跨出阳台开始，整段对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老陆非常热血，想也不想就选择跟室友站在一起，振臂高呼：“老子也不收！不收衣服！”
　　张晓川是个行动派，直接进屋把自己刚刚收进去的衣服又拿了出来，拿衣叉一件件挂了回去。
　　萧哥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效仿了这个“出格”行为。
　　刘鹏飞要冷静一些，他二话不说转身进屋而且窜出了自己寝室。
　　当然不是怂了，附近几个寝室全都是高三十四班的男生，他联络了一圈立刻跑出来一起跟着大声抗议。
　　臭屁归臭屁，论义气飞哥不落人后。
　　这就有二三十号男生一起“闹事”了，声势很是不小，立刻惊动了整栋男生寝室。好多人跑出来强势围观，各个阳台上都站满了。
　　男生，特别是高三的男生，平时被学习折磨得奄奄一息，最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一群人。
　　很多压根没听到楼上楼下的一顿对喷，就跟着瞎起哄全当发泄了，反正法不责众嘛。
　　“不收衣服！”
　　“不收衣服！”
　　“不收衣服！”
　　男生寝室一通齐吼，整个学校都得跟着震一震，魏主任看这架势也不敢继续回怼了，当然就算她想喊什么也听不见。
　　林一对自己搞出来的阵仗很满意，在其他人喊口号的间隙终于放完了自己的嘴炮：
　　“今年到底是哪一年啊？”
　　“老子还他妈以为我是梦回大青！”


第161章 大逆不道
　　这么大的动静，学校当然很快会有反应。
　　最先出现的是团委的俞老师，她从食堂那个方向一路小跑过来，嘴角的油光都没来得及擦。
　　她第一时间凑到魏玲娟那边碰了个头，先是了解下情况，然后跑进男生寝室一楼的传达室。几秒钟之后，拎了一个手持式的扩音喇叭出来。
　　“安静！同学们安静一下！冷静点听我说！”
　　她的声音本来是比较细的，扯着嗓子喊这两句费了老劲了。
　　俞老师管着学生会，大大小小的活动她出面最多，所以很多男生都认识，宿舍楼的呐喊声逐渐平息下来。
　　“路过的同学请加速离开，不要在这里逗留。”
　　她还记得先赶一赶围在楼外边的吃瓜群众，基本上都是女生。
　　男生都在阳台上呢。
　　清场之后她又转过来拿起喇叭喊道：“各位同学，请听我说。”
　　“今天下午这场接待活动非常非常重要，关系到学校的国际声誉，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请大家务必克服一下。”
　　林一哂笑，不知道是魏玲娟贼心不死，还是她自以为能力挽狂澜，居然还打着收衣服的主意。
　　有些人就是国际观瞻想得太多，民心士气想得太少。
　　林一立刻大声回应：“我们不管什么伊顿公学伊顿母学的，我们从小长在红旗下，听不懂王子公主是什么意思。”
　　“今天不要说是谁谁谁的母校，休想让我们给她收衣服！”
　　他很自然地用了我们，说明他是代表楼里的全体男生在表态。
　　“就是这个家伙带头捣乱。”魏玲娟恨得牙痒痒。
　　俞老师循声看去，虽然是仰望的角度，她还是发现这个男生有些眼熟。
　　她的记性很不错，略一思索想起来这是前年的圣诞节晚上，在操场上点蜡烛的那个男生。
　　当时他身边的是校花顾采薇，两人看起来关系不一般。
　　林一始终对他们的关系保持低调，一是本性如此，二是为了保护顾采薇，避免出道之后给她埋雷。
　　否则的话，他是有资格做年级里的风云人物的。
　　俞老师还回忆起来，那时候她就给了一个“不好管教”的评价，没想到时隔一年多搞出这么大事。
　　她这么一犹豫的工夫，手上的扩音喇叭已经被魏玲娟抢过去，冲着林一的方向气急败坏地威胁道：
　　“那个同学，你蓄意破坏学校的重要活动，当心吃处分毕不了业！”
　　林一根本懒得跟她扯淡，直接大喊：“不收衣服！”
　　身边的室友，和附近的同班同学最为团结，立即齐声呼应，很快全楼响应，又是一阵山呼海啸。
　　“不收衣服！”
　　“不收衣服！”
　　“不收衣服！”
　　这波准备时间更加充裕，不少人拿出碗和勺相互击打，叮叮当当响成一片，算是助兴。
　　还有男生从寝室里拿出脸盆，就地取材拍打出有节奏的鼓点。
　　林一乐了，果然是高手在民间。
　　这一幕在魏玲娟眼里简直是“大逆不道”。不过她不知道，林一还有更加“大逆不道”的东西没拿出来呢。
　　不是说国际声誉吗？
　　如果她继续哔哔的话，林一要带头开始唱唐朝乐队的代表作了。
　　林一确实不会唱歌，但这首不难。
　　就在楼下俩人束手无策的时候，能拿主意的人终于出现了，古校长从远处大步走来。
　　他先问情况：“怎么回事情，搞成这样？”
　　作为第一责任人，魏玲娟主动汇报了前因后果，重点突出了林一为代表的“闹事学生”的可恶。
　　俞老师简单补充，说她劝告失败云云。
　　古校长压根没管，那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领导最在意的是结果。
　　他想的是，魏玲娟就不知道等男生上课去了，看看哪里衣服还晾着，直接派宿管大爷上去收了不就完了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古校长抬头扫了一圈，一下子也数不清阳台上到底有三百人还是五百人，但是也无所谓了。
　　学校里总共才多少男生啊？
　　这就不是教训人、抖威风的时候。
　　“客人还有多久能到？”他先问时间。
　　这块是魏玲娟负责的：“按照计划还有两个多小时，如果提前的话那边的人会尽快通知我们。”
　　古校长当机立断：“学校里的参观路线重新排一下，不要从宿舍楼下过，从教学楼经过竹廊直接进音乐厅。”
　　“这样路线短了一小半啊。”
　　古校长一挥手：“你现在去，马上通知参加接待的所有人，主要是引导员，让她们控制好时间。”
　　魏玲娟能分得清轻重，立刻领命而去。
　　古校长又指示俞老师：“这里你来善后，就说衣服不收了，让他们赶紧回班里上课去，然后通知各班主任下午盯着点。”
　　他没有自己处理，因为一会儿确实是个大场面，他还有很多事情。
　　俞老师请示了一下方针：“校长，那您看要不要有什么处置？”
　　古校长摇摇头：“低调处理，消除影响。”
　　俞老师明白了，这是“不要节外生枝”的意思，那事情就简单了。
　　古校长没有多耽搁，他离开之后，俞老师举起喇叭大声宣布：“同学们，校长说了，衣服不用收了！”
　　这话仿佛一个信号，楼上开始敲锣打鼓、一片欢腾起来。
　　刚才很多学生跟着上蹿下跳，只是抱着“处分也轮不到我”的心态，没想到真能如愿以偿。
　　他们很容易满足，感觉自己这一刻霍元甲附体，保住了“民族气节”。
　　“古校长万岁！”
　　“古校长万岁！”
　　“古校长万岁！”
　　又是一通欢呼，俞老师耐心地等声音平息下去一些，才接着提醒道：“各位同学，现在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十五分钟，请收拾好东西之后尽快离开寝室。”
　　二楼阳台上的男生还有兴致开玩笑：“老师，你不会声东击西，等我们走了自己把衣服收了吧？”
　　俞老师很有耐心，也挺幽默：“老师没学过兵法。”
　　“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
　　乐子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分钟之后男生们三五成群地从宿舍大门走出来，不少人还主动打个招呼：
　　“俞老师好！”
　　林一回到屋里之后冲自己的室友挨个点赞：“哥几个牛逼，够意思！”
　　然后大方地表示：“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夜宵食堂大鸡腿管够，我请客！”
　　“走起！”
　　几人说说笑笑一阵，一起下了楼，直到大门口的时候林一被叫住：
　　“那个同学，你等一下。”


第162章 大道如青天
　　林一几人本来是随意地往外走，俞老师这句话一出，其他四人把林一围在中间，一脸警惕。
　　又不是打架，这帮人真是幼稚的可爱。
　　林一本来没打算跟俞老师打招呼，毕竟他们只有一面之缘，不过此情此景他也很坦然地上前几步：
　　“俞老师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您叫我林一就好了。”
　　听起来不像是真名，不过俞老师也没有在意，她又指了指依然停在身后两步等待的室友：“这几位同学……”
　　林一会意：“你们先回去吧，俞老师问我几句话。”
　　老陆有点担心：“我们等一下吧，有什么事情还可以一起做个证。”
　　“没事的。”林一给了个Ok的手势。
　　几人又观察了一下俞老师面色平静，不像来找茬的样子，最后还是飞哥有决断，把另外仨人带走了。
　　“室友关系处的不错嘛。”俞老师语气听不出情绪。
　　林一点点头：“大家都是很好的年轻人。”
　　俞老师觉得这个口气有点好笑，他自己才几岁啊还什么年轻人，不过故作老成也是这个年纪男生的无聊爱好之一，所以她也没有在意。
　　“你说的很对。”
　　“其实我也是从临中毕业的，完成学业之后决定回到临中任教，因为我觉得这里都是很好的人。”
　　林一暂时没听出来意，他觉得没必要猜哑谜：“那请问俞学姐对学弟有什么指教？”
　　俞老师再次发现这个男生的不同之处，学生会很多人知道这一点，但是能够这么自然地叫她“学姐”的人不多。
　　“林一同学对吧？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下今天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应该只是个开场白，林一不相信魏玲娟没有跟她讲前因后果，不过他也实话实说。
　　“今天学校这个通知，本来就没什么说服力，大家心里本来就有怨言。”
　　“中午我在阳台上准备收衣服的时候，魏主任在楼下颐指气使，我就顶了几句嘴。”
　　“不知道怎么她就犯了众怒，后来全楼都出来声援了。”
　　俞老师知道林一把他的“丰功伟绩”说得太轻描淡写了，不过学校既然无意追究她也不打算刨根问底。
　　“林一同学，你不用紧张，学校并不会因此处罚你。”
　　虽然并不怕承担什么后果，但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是理想结局，林一拿出一副垂手听训的乖巧样子。
　　没有处罚，那就是思想教育了。
　　不过跟预想的不一样。
　　“林一同学，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魏老师在这件事情上也是恪尽职守，可能态度上有点操之过急，希望你不要对她有什么偏见。”
　　林一还真不是为了报复魏主任以前追杀过他和顾采薇。
　　“我对学校所有老师都是很尊重的。”
　　“那就好。”
　　俞老师也不纠结他有没有言不由衷：“另外我也想澄清一下，关于学校今天的安排。”
　　“学校下达的这个要求你们可能认为不合情理，或者说直白点好像过于谄媚了，我能理解你们的情绪。”
　　“但是这不仅仅是学校自己的事情。各级领导都很重视，临安中学又一直是教育界的名片，所以希望你们能体谅学校的为难之处。”
　　林一诧异，他能明白这点弯弯绕，不过有必要跟自己一个高中生解释？
　　“老师，我一定认真反省，以后都认真配合学校的工作。”
　　俞老师跟他打了两次交道，知道他不像嘴上说的这么老老实实，所以才在这儿跟他掰扯半天。
　　“林一同学，你今年高三了吧，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对吧？”
　　“是的。”
　　“你在临中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希望这段时间里你和学校都能给彼此留下一个最美好的印象。”
　　林一恍然大悟，原来俞学姐的落脚点在这儿。如果他没理解错误的话，这句话的意思是“安安耽耽呆到高考，别再给我搞事情”。
　　自己明明这么咸鱼，还被当成刺头了？
　　“俞老师，我保证高考之前的这段时间一心备考，争取不拖学校的后腿。”
　　“林学弟这么聪明，一定能考出好成绩的。”
　　“谢学姐吉言了。”
　　林一独自往教室走去的时候，回想了一番刚才的对话。
　　他跟俞老师讲的话并非是装腔作势，他的确没有记恨魏玲娟或者是学校。
　　单就今天而言，学校的做法是无可厚非的。
　　魏主任，考虑到她平时接触的都是各式各样的“问题学生”，有这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至于她到底是不是更年期，那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真正的问题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忍辱负重，为什么所有人的苦心都得不到理解，究竟谁应该为所有人的为难负责任呢？
　　林一回到教室的时候，顾采薇已经听说了中午男生寝室的“暴动”和林一的“壮举”，还从他的室友那里知道了林一被单独留下，所以特意赶来慰问。
　　“你怎么样，俞老师有没有为难你？”
　　“俞老师很好说话，她让我专心复习，圣诞节那次在操场上点蜡烛也是她放了我们一马，你还记得吗？”
　　“哈哈，是哦。”
　　林一没有打算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分享给她，只是让顾采薇少操心、多学习。
　　下午的课间，他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眺望远处的校前广场，一帮金发碧眼的高中生正在前呼后拥下路过滴水壁。
　　林一没在队伍里看到魏玲娟，也没看到俞老师，不知道她们今天的“岗位”是在哪里。
　　一位英语专八的校办老师头前带路，腰上别着扩音器，头上戴着麦克风，不知道在介绍校史还是校园风景。
　　看起来好像个导游。
　　林一觉得这一幕真的特别滑稽，他一边看一边出神，不光在想眼前的事，还有未来的事。
　　自己遍寻不获的那个问题好像渐渐有了答案，正在脑海中日益成形，并且越来越清晰。
　　“你看什么呢？”这是顾校花的声音。
　　“没什么，进去吧。”
　　深呼出一口气，在转身之前的那一刻，林一已经下定了决心。
　　大道如青天，我偏要中出。


第163章 吾日三省吾身
　　伊顿事件之后，林一觉得和室友们之间的关系更上一层楼。
　　“好烦躁啊，不想复习了。”
　　张晓川抓起桌上的一张练习卷，直接捏成了纸团：“什么鬼东西？这个答案根本不对啊。”
　　现在是四月份，到这个阶段剩下的已经是毅力的比拼。
　　老师不再要求同学每天提交作业，而是在下发试卷的同时就把参考答案一起发下来，自觉做，自觉对。
　　由于题量太大，卷子的来源也五花八门，难免会有些小错误。一般有同学发现之后会反馈给老师，然后老师会给全班同学都做一个勘误。
　　旁边的萧浩成凑过去：“哪道题？”
　　张晓川给他指了指：“物理卷，这里。”
　　物理是萧哥的强项，他看完之后好意提醒：“答案没错啊，就是这个。”
　　这下张晓川更加尴尬，不知道应不应该把揉成纸团的卷子再展开来。
　　林一帮他解了个围：“休息一会儿吧易哥，看一整天眼都花了。”
　　张晓川确有此意，但又不止于此，他神神秘秘从包里掏出两盒未开封的崭新扑克：
　　“我们来打牌吧！”
　　林一看他这准备齐全的样子，不由笑道：“易哥，你这是早有预谋啊。”
　　他嘿嘿一笑：“我听说其他班的男生寝室早就这么干了，女生寝室要不就开卧谈会，不然整天做卷子人都傻了。”
　　最老实的萧哥有点担心：“这不好吧，而且马上就要熄灯了。”
　　高三之后宿舍的熄灯时间由十点延迟到十一点，但还是要管的，大爷会在楼道里检查。
　　“要的就是熄灯以后！”
　　易哥一拍大腿：“你想想，其他人都在睡觉，咱们几个猫在寝室里偷偷摸摸打着扑克，是不是挺刺激的？”
　　林一好笑，高中生悄咪咪打个牌，就算是“刺激”了。
　　其他几个人都有点意动，但老陆还不放心：“宿管大爷熄灯以后要来查的呀，发现了怎么办？”
　　“好办！”
　　张晓川胸有成竹的样子：“大爷在楼道上看到的光，主要是从门上那扇窗户漏出去的，我们拿床被子把它蒙上。”
　　“在里面开台灯，这样光线暗一点，我们打牌的时候也小点声。”
　　“最后，一定要把门反锁，不能让大爷直接拿万能钥匙刷卡进来。”
　　“这样我们听到动静，可以有时间先收拾现场，然后再打开门，跟大爷就说我们在里面复习。”
　　“他不会直接扣分，只会说赶紧上床休息。”
　　好家伙，够缜密的，后路都想好了。
　　这套“作案流程”不知道是哪位前辈总结的独门秘籍，林一当年也是清楚的，不过很久没实践过了。
　　毕竟上大学以后就没有“熄灯”这个概念了。
　　还有点手痒了呢。
　　说干就干，他们拖出一个床底的收纳柜当作桌子，然后其中一人直接坐在床上，剩下三张小板凳各坐一边。
　　他们没有着急开始，而是很有仪式感地等到十一点的熄灯铃一响，才关掉了房间的大灯。
　　剩下两盏小台灯继续提供着光明。
　　两幅扑克牌只够四个人打的，本来他们是打算轮换上场，不过萧哥主动要求退出。
　　既然其他人都没休息，他也就顺便多学习一会儿。至于打牌这种事，他觉得有点“离经叛道”。
　　剩下四个货也没勉强，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
　　他们打的是“双扣”，是之江省流行的一种玩法，据说是由擅长做生意的鹿城人发明的。
　　简单来说，就是互为对家的两人自动结为一队，然后两队人组团厮杀。最先出完牌的人所在的队伍为胜，有三种程度的赢法。
　　胜队的另一人赶在对手方两人之前出完牌称为“双扣”，只在一个之前称为“单扣”，落在最后称为“平扣”。
　　其他的规则大差不差，主要考验队友间配合的默契。
　　室友之间的玩耍当然不会赌钱，他们约定的是输的人罚做俯卧撑，打到十二点或者有人手臂酸痛到拿不了牌为止。
　　今晚是个平安夜。
　　不管是狼人还是宿管大爷都没有出现，无人打扰的他们在寝室玩了个痛快。
　　这次成功更助长了他们的胆量。
　　第二天，打牌。
　　第三天，打牌。
　　第四天，“萧浩成啊萧浩成！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定下的学习计划你都忘了吗？”
　　第五天，打牌。
　　第六天，打牌。
　　第七天，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八天，打牌。
　　对了，他们还很有创新精神地发展了“防查房秘籍”，在当牌桌的柜子上铺了一层床单。
　　其一，可以避免纸牌丢在铁柜上发出的声响。
　　其二，收牌的时候不用一张张整理，直接拿床单一卷丢柜子里即可。
　　什么叫学好三年，学坏三天啊？
　　不过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们玩得久了，自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小心翼翼，稍不注意就因为过于投入而得意忘形。
　　“炸！”
　　张晓川抓起六张牌狠狠扔在桌子上，然后斜睨着两边的刘鹏飞和陆博文，语气嚣张：“怎么样，要不要？”
　　“嘘！”
　　作为队友的林一不得不把手指放在嘴边，提醒他注意低调。
　　飞哥和老陆无可奈何，只能看着这家伙丢出手里最后一张牌，易哥强压着嗓子嘿嘿一笑，两手一摊：
　　“没啦！”
　　就在他炫耀的当口，门口的电子锁发出“滴”的一声，示意有人刷了房卡。
　　所有人吃了一惊，最惊慌的还是今天没参与的萧哥。
　　还好大家早有预案，纷纷把手牌丢下，然后飞哥一把卷起床单，老陆拉开柜子，直接塞了进去。
　　接着是按部就班把柜子塞回床底下，凳子全都复位到小书桌前，不可避免地会发出一些响动。然后一人一盏小台灯做出悬梁刺股的架势。
　　去开门的是易哥。
　　本来最方便的是真的在复习的萧哥，不过其他人怕他太紧张露馅。
　　“老师。”
　　易哥恭恭敬敬叫了一声，这时候当然不能把宿管大爷叫大爷。
　　大爷推开门神色威严地走进寝室，里外扫视一圈，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
　　“为什么锁门啊，晚上不允许锁门不知道吗？”
　　易哥台词背得挺熟：“老师，这不是高考也就没几天了嘛，我们几个想抓紧时间多做点题巩固巩固。”
　　“学习也不能违反学校的规定啊，十一点钟熄灯你们不知道吗？”
　　他抬手看了看表：“现在都十一点半了。”
　　“都别看了，快点上床睡觉，要学的话明天早点起来再看。”
　　那几个货本来就是装模作样，当然立刻做出心悦诚服的样子：“好的老师，我们马上休息，给您添麻烦了。”
　　大爷没再多说，看着他们老老实实上了床，出门之前才嘱咐了一句：“不要发出声音，影响其他寝室的同学。”
　　屋子里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个人均匀的呼吸声。
　　林一心想，什么狗屁“防查房秘籍”，大爷未必不知道这些小动作，无非对高三学生格外优容罢了。


第164章 定格
　　除了打牌之外，高三学生的创造力还能玩出很多花活儿。
　　比如说“第一届寝室杯沙县蒸饺挑战赛”。
　　在临中方圆一公里之内，大概有五六家沙县小吃，这几个家伙煞有介事地叫了每一家的蒸饺来分辨高下。
　　陆博文点评得特别头头是道，反正林一是吃不出来。
　　他们还一致选出所谓的“沙县大酒店”，是这里头价格最高的一家，每样食物普遍比其他几家要贵一到两块。
　　口感上其实没什么差别。
　　但是堂食又不一样了，因为这家位于高档社区楼下商铺的沙县明显环境要好出不少。
　　没有油腻腻仿佛永远擦不干净的桌椅，用餐区域宽敞明亮，还有个一览无余的开放式厨房，所以他们经常在周六出去打个牙祭。
　　林一还在老熊的习题本上见到了一种自娱自乐的新办法：x（1＋√（x^2＋2））＋（x＋1）（1＋√（（x＋1）^2＋2））＞0
　　解：发动技能“构造函数”
　　令f（x）=x（1＋√（x^2＋2））
　　即f（x）＋f（x＋1）＞0
　　进入判定。
　　令x=－x，f（－x）=－f（x）
　　f（x）为奇函数，判定成功
　　∴f（x）＞－f（x＋1）
　　∴f（x）＞f（－x－1）
　　出牌，熊宇成打出了“复合函数单调性”
　　判定，f（x）为增函数
　　∴x＞－x－1
　　发动技能“解不等式”
　　∴x＞－1/2
　　玩儿起来了可还行？
　　在这样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氛围中，时间到了五月，学校组织了第三次模拟考试。
　　高三以来考试名目众多，除了喜（shen）闻（wu）乐（tong）见（jue）的月考之外，参与范围更广的大规模联考就有好几次。
　　比如市统测，那是在全市范围内排排座次。
　　比如五校联考，除了本市三巨头，还联手了甬城效实中学、禾城一中、越州一中，要在省内掰掰腕子，摸摸底细。
　　不管什么卷子，发下来做就完了。
　　到三次模拟考，已经是上考场前的最后一关——“实战演习”了。
　　一模二模的时候，因为还有查漏补缺的价值，所以题目出得相对比较难。
　　到了三模的时候，就进入EASY模式了，据说是为了在高考前恢复同学们的自信心。所以人人都能得高分，可能是高三以来拿到过最好看的成绩。
　　连顾采薇同学最近都眉开眼笑的。
　　由于实在没什么参考性，三模考试并没有公布排名，各科老师甚至没怎么认真讲评这份卷子。
　　总之呢，到了这个点上，再临时抱佛脚也不可能有什么脱胎换骨的变化了。
　　所以要更注重考试心态啊、身体健康啊，乃至于睡眠时间啊之类影响发挥的偶然因素。
　　心里焦急的家长，这时候就拼命地求神拜佛。
　　高考前夕，临安名刹灵隐寺香客如云。在所有号称灵验的洞天福地，家长们走过路过都不错过地进去许个愿，跟不知道多少个菩萨讨价还价。
　　“考上了就来还愿”、“考上了就捐金身”云云，信仰之虔诚感天动地。
　　……
　　下旬，同学们终于迎来了12届的毕业照拍摄。
　　有很多人说，国内奇丑无比的校服偷走了属于高中生的青春，可能是后来JK大火的原因之一。
　　不知道有没有受这个看法影响，在时尚这件事情上临中是很认真的，让每届学生自主设计夏秋冬三个季节校服。
　　除此之外，还有一套非常偶像剧风格的“制服”，男生衬衫领带西装革履，女生是学院风外套加苏格兰裙。
　　这玩意儿的用途是在重要场合统一着装，不过林一只在高一参加校庆活动的时候穿过。
　　现在这个重要场合又来了。
　　林一委托了于秀娟女士，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一番，终于从压箱底的地方找出了这套衣服。
　　“哎哎哎，我说你又不是去参加前女友的婚礼，你在这边捯饬个啥呢？”
　　林一对陈阳的骚包行为大加抨击。
　　学校里没有人会穿着这一身乱晃，所以他是拍照之前特地跑回寝室来换衣服的，然后就在镜子前不停地拨弄着头发。
　　陈阳还感受不到这句话里的伤感，头也不回地说道：“前女友可以有很多个，但毕业照只有今天这一次。”
　　居然还挺有道理？
　　他终于舍得转身，手指从发际线边缘扫过，嘴上还振振有词：
　　“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林一冷笑：“我看你断头也是早晚的事情，狗头铡都磨好了。”
　　“NoNoNo，林一。”
　　陈阳摇了摇手指，很是遗憾地看着他：“你的底子在寝室里也就仅次于我，本来好好弄一弄还是能见人的。你们家顾校花对你就这么没要求吗？”
　　林一还没什么表示，其他几人已经对这个货听不下去，纷纷怒斥：“你他妈才是寝室里垫底的！”
　　他们就这么吵吵闹闹地赶到了校前广场，大部分同学已经等在那里。
　　女生们的重视程度显然要高过陈阳之外的男生，从妆发到配饰，既不逾矩又充满了小心思。
　　不过在这场争奇斗艳里，顾采薇依然是花丛中最娇艳的那一朵，很少有女生愿意站在她身边。
　　她原本在和蒋紫璇聊着天，可能是被提醒了林一的出现，于是转身看了过来。
　　回眸一笑，芳华无限。
　　很多人有一刹那的失神，连老陆都情不自禁地摇摇头：“林一这个狗，命是真他妈的好！”
　　没说几句酸话，已经轮到他们出镜。
　　先是每个班级分别和校领导、班主任和任课老师各拍一张合照。
　　然后还有一个环节，十四个班的所有同学，一起站到早就搭好的半圆形台阶上，几百号人挤得满满当当。
　　这里刚刚新建了一个喷泉，本来还能更加宽敞。
　　照相机以逆时针的方向缓慢扫过各个班级，扫过每一个男生和女生，每一张青涩的笑脸。
　　当镜头即将扫过这个方向，林一努力挤出一个不尴尬而且礼貌的微笑。
　　对直男来说，拍照太难了。
　　那一刻他回想起，自己的第二段高中生涯从南非世界杯揭幕那天开始，直到今天已经将近两年。点点滴滴像放映的电影在自己眼前一一闪过。
　　今天自己站在这里，和上一次好像没什么差别，人群中并不起眼的那一个。
　　那年十八，毕业相片，站着如喽啰。
　　哈哈。
　　但他心知，改变早已发生。
　　对他来说，前方不再是迷雾重重，而是一条蜿蜒曲折但指向远方的公路。
　　至少不会迷失方向。
　　而且这次，他已不再孤单。
　　他下意识地看向前排顾采薇所在的方向，转头的那个刹那，照相机准确地定格并忠实地记录了这个画面。


第165章 年轻的战场
　　对于国人来说，高考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
　　命题组的老师，在进组之后要与世隔绝长达几个月，如果题目出得太难，很容易一夜成名，本人连带十八辈儿祖宗收获全省考生的“亲切问候”。
　　试卷的转运会由荷枪实弹的武警全程押送，在启封前属于保密法中规定的最高等级——“绝密”级资料。
　　历年的高考中，但凡稍有涉及“舞弊”嫌疑的风吹草动，都会激起全社会极大愤慨。
　　言必称“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交通部门都要为高考保驾护航，很多司机给送考车辆让道也许比救护车还痛快。
　　每年都有粗心大意的考生忘带准考证，在考场外干着急，这时就会有驾着摩托的骑警不辞辛苦地奔波相送。
　　没有人会说这是浪费警力，因为所有人都怀抱着这样一种善意：
　　这是一个孩子的未来啊。
　　科举制度自从出现以来，在上千年的历史中经历了漫长的演变，从内容到形式都和现代的高考大不相同。
　　但自那时起，人们始终保持一种挥之不去的朴素印象：
　　考试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有人说这是刻在国人文化血脉里的东西。
　　尽管，在这个越来越多元化的社会，“一考定终生”已经渐渐名不副实了。
　　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高考都仍然足以称得上人生中一个意义非凡的重要时刻。
　　如果说这个社会的存在是基于某些共识，那么高考一定是其中之一。
　　对林一来说，只有自己知道他已经是第二次经历这个时刻了，所以心情还能保持平静。
　　开考前一天，他收拾好东西准时搬出了学校的宿舍，住进了于秀娟女士提前租好的酒店房间。
　　这个年代的临安城还不是后来那个远近闻名的“堵城”，不过赶不上开考这种风险能免则免。所以高考那三天，考点附近的酒店总是爆满。
　　当然，顾采薇同学就不必住酒店了，她家本来就离得不远。
　　于秀娟女士本来还想来陪考，被林一给劝回去了。
　　明天的考点仍然是在临安中学，所以有一个熟悉的环境。这家酒店选的也离学校很近，如果林一明天真的点背到忘带准考证，十五分钟也足够跑一个来回了。
　　第一天的两个科目是语文和数学，所以林一这会儿在看的是要求背诵的课文和用得到的数学公式。
　　其实也算不上是在复习，只是给大脑分配点工作，省得胡思乱想。
　　没有做题，因为万一运气不好碰到做不出来的难题，可能还影响第二天考试的情绪。
　　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他的手机发出“滴滴”的提示音。
　　打开一看是一条写着“明天加油！”的新短信，发件人不出意外是顾采薇。
　　林一和她不是一个考场，怕第二天早上碰不到，所以把互相鼓励环节放在了今天晚上。
　　他笑了笑，回了条“一起加油！”，没有再多聊。
　　上一次，他独自面临这个巨大考验的时候，没有人跟他相互鼓励，所以自己给自己发了一条短信打气。
　　原话比较中二，他已经回想不起，大概意思是：“你很厉害！你一定能够考好的！林一冲鸭！”
　　如今想来，不过付之一笑。
　　总之，这一次他更加信心百倍。
　　第二天一早，他准时被闹钟叫醒，慢条斯理地在酒店吃完了早餐，才缓缓地往学校走去。
　　今天飘着一点毛毛细雨，虽然化学老师说过酸雨使人头秃，不过高中时候的男生都觉得淋雨的感觉特别冷酷，所以不爱撑伞。
　　还没有被发际线困扰的年纪，多好。
　　一路上都是熟悉的同学，大部分身边有家长带着，林一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然后互相加油。
　　来到校门口的时候，高三年级十四个班的班主任已经排着整齐的队列，轮流给自己班的同学鼓劲。
　　还有一些“不速之客”。
　　年级里已经保送T大P大的同学也来了，这几位幸运的家伙已经用不着参加高考。人数不多，挥舞着一面大旗，上书“抗手难逢，临中加油”八个大字，一边摇旗一边大声吆喝。
　　看着很有诚意，不过这帮人真的不是来这里炫耀的吗？
　　用恶意揣测着并不熟悉的学霸，林一跟着人群随大流地跑到老赵面前分别击了个掌。
　　老赵拿出了有史以来最有诚意的好脸色，各自奉送一句“加油”。
　　每个人都鼓励一遍之后，老赵在送他们进场前例行叮嘱：“答题卡！答题卡一定要记得涂！”
　　听起来非常低级，但一线的骨干教师都知道，就是这样的低级错误每年都有人被绊倒，殊为可惜。
　　这是他给带了三年的学生最后的提醒。
　　告别老赵，林一从临时撑起来的雨棚步履轻松地走进校门，广播里正在不断循环一首歌曲：
　　“今天我终于站在这年轻的战场
　　请你给我一束爱的光芒
　　今天我将要走向这胜利的远方
　　我要把这世界为你点亮……”
　　林一跟着哼唱了几句这首《年轻的战场》，然后及时地适可而止。
　　虽然这段BGM还算是应景，不过高考之前是不建议多听歌的，不知道学校为什么还放。
　　特别是那种朗朗上口的“魔性”歌曲。
　　当你在考场上遇到一个难题，苦思冥想的时候脑海中却一片空白，只有那段旋律在不断回荡，那种感觉只有两个字能形容：
　　想死。
　　这个版本的演唱者现在还在网上被称为“少年闰土”，和他不讨喜的老婆并称最土夫妇。
　　谁能想到，多年以后他成了华语乐坛实力唱将呢？
　　想到这里，林一回身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期待的那道靓丽身影，于是遗憾地独自走进了考场。
　　他仔细地从透明的文具袋里拿出2B铅笔、橡皮，还有一只黑色水笔，把手表摘下来放在桌子的角落。
　　八点五十，两个监考老师当着所有考生的面拆开了那个写着“绝密”字样的文件袋。
　　然后拿出试卷和答题纸，一一分发到每人的桌子上。
　　上午九点，考场里的铃声准时响起，监考老师在讲台上抬起了头：
　　“考试开始！”


第166章 白日放歌须纵酒
　　之江省的高考是两天半。第一天是语文和数学，第二天是理综和英语，最后一天上午是一门比较特别的叫作自选综合。
　　不分文理总共9个科目，每科两道题，一共十八道题里任选六道完成，每题都是十分。
　　所以全科总分是810分。
　　到六月九号中午，所有考试结束，接下来是什么呢？
　　当然是狂欢！
　　十四班的同学在学校里简单碰头，然后在班长蒋紫璇同学的带领下杀到了星光大道。
　　他们在附近简单逛了逛，然后饭也没吃就钻进了一家KTV，班长同学早就定下了编号“666”的豪华包厢。
　　现在量贩式KTV还是年轻人很喜欢的休闲娱乐场所，不像后来成了老头老太太的夕阳红活动中心。
　　“嘭”“嘭”“嘭”。
　　整打整打的啤酒被打开之后在桌上码得整整齐齐，小个子的蒋紫璇拿着话筒发出一声怪叫：
　　“今天这个包厢定了一个通宵，所有人都要——”
　　“不！醉！不！归！”
　　她高举起一个酒瓶很是豪迈地灌了一口，引起台下特别是男生的热烈反响，大声地鼓着掌：
　　“班长牛逼！”
　　“不醉不归！”
　　当然了，这个口号只是意思到了就好，女生们还是很有节制的，男生们也还没患上中年油腻病。
　　班长同学很擅长搞气氛，一连唱了两首快歌把场面弄得很嗨，才把话筒让给了其他人。
　　林一依然坐在灯光昏暗的小角落，顾采薇则坐在了他身边，因为她跟班里其他女生不是很熟。
　　张家琪今天也会来不过要晚些，因为四班也有一顿聚餐，她要先去那边，散了再赶场到这里。
　　知道张家琪会出现，陈阳都没敢凑今天这个热闹，不知道带着吴诗羽到哪儿过二人世界去了。
　　“你喝这个吧。”
　　林一把顾采薇面前的啤酒拿开，换了一瓶矿泉水放那儿，很周到地帮她拧松了瓶盖。
　　顾采薇稍微害羞，还是很乖巧地答应：“好。”
　　早就有人盯着他们两个，这种公然撒狗粮的行为激起了男生的极大愤慨。
　　男生跟男生之间还是可以整点活的。
　　“哎哎哎，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脏话哥李武超刚刚唱完一首，拿着话筒就喊了一句，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然后一手提着一瓶啤酒走到这边。
　　他一直坐在林一跟老熊的前桌，算是有些交情的，把一瓶啤酒用力拍在了林一面前：
　　“林一，你们两个在学校里不清不楚了这么久。你他妈今天敢不敢说句准话，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话题是吃瓜群众非常关心的，纷纷跟着起哄。
　　“对，老实交代！”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老熊非常贴心地递过一个话筒，按了开关之后还非常专业地拍了两下，试音成功表示可以用这个来发表感言。
　　林一瞪了他一眼，老熊无辜摊手。
　　当初他被拿捏住蒋紫璇的把柄答应守口如瓶，不过这次可不是他出卖林一，而是广大群众的“正义呼声”。
　　此情此景，想要装透明恐怕是办不到的。
　　“咳咳咳。”
　　林一装模作样清清嗓子，然后给出了非常官方的解释：“我们正处在相互了解的阶段，谢谢大家关心。”
　　“吁吁吁！”
　　所有人发出了巨大的嘘声，对他这种冠冕堂皇的屁话表达了不满。
　　顾采薇跟彭宇琛签约了练习生的事情，只有林一和张家琪知道，连老赵都没告诉，在班里还是个秘密。
　　所以老熊不太理解，为什么都毕业了他们还遮遮掩掩？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是应该宣示一下“主权”的，不然的话别人就没必要顾忌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追了。
　　只有顾采薇本人知道林一的顾虑，心里一暖。
　　李武超失望地摇摇头，对他竖了根中指代表鄙视：“既然这样子的话，我要给顾校花敬一杯酒你管不着了吧？”
　　他伸手去拿那瓶酒，好像要放到顾采薇面前，但是被林一先一步按住，他依然很淡定：
　　“她的嗓子是要留着唱歌的，我来替她喝。”
　　李武超露出一丝得逞的坏笑，还没打算放弃逼问：“你俩什么关系你就替她挡酒，你不说清楚这我可不能接受。”
　　“不接受！不接受！”
　　吃瓜群众纷纷起哄，形势看起来对林一非常不利。
　　顾采薇主动坐近一些，不过还没等她伸手就被林一拨开：“同学就不能替她挡酒了吗？”
　　李武超居高临下指了指他，提了下酒瓶：“你要这样说的话，也别说我欺负你，我吹一瓶，你也吹一瓶，怎么样！”
　　林一抬手，示意“你先来”。
　　那家伙也不含糊，一仰脖子哐哐哐就干了下去，除了领口洒了一些算是不折不扣地喝了一整瓶。
　　年轻人好面子，这一口是又急又猛，够他受的。
　　这种时候是不能怯场的，林一也依样画葫芦，在顾采薇担忧的目光中灌下了一整瓶，不过速度稍缓。
　　林一的酒量不算好，不过基层的码农也不大需要应酬，以前在工作上只需要团建的时候对付几下。
　　今天喝的只是啤酒，而且KTV的小瓶装只有330毫升，还扛得住。
　　李武超明显是喝过酒的，这么点量不在话下，不过刚才喝得太急也得缓缓，竖起个大拇指说：
　　“好，算是个男人！”
　　不过他走之前还留下个话头：“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你怎么样啊？”顾采薇手足无措地关心，她没有经验，不知道该这么照顾会好受一点。
　　林一摆摆手示意没事，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果然李武超只是个发令枪，其他男生陆陆续续成群结队地过来，开口就是要敬顾校花。
　　林一自然是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临中的男生算斯文的，他们很多人也是第一次喝酒，能吹一瓶的很少，大部分是一杯一杯来。
　　这些男生谈不上故意使坏，无非是一点小心思，牵走校花的人难道不用付出点代价吗？
　　何况大家也有分寸，并没有真的往死里灌，像老熊还有林一的室友就没有参与这场围攻。
　　所以林一勉励招架、尚可支撑。
　　他知道自己的习惯，喝酒之后不会耍酒疯，只是非常地嗜睡。
　　林一当然不会在陌生的环境里醉倒，不过周围都是熟悉的同学，加上张家琪已经赶到了现场，林一才放心地歪倒在顾采薇身上昏睡过去。


第167章 成年人的世界
　　林一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平躺在KTV的沙发上。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张俏脸低下头问道：
　　“你醒啦？”
　　由于房间里光线的昏暗，他实际上没有看清，但熟悉的体香和肌肤的触感已经让他意识到，自己正在靠着的是顾采薇大腿上的膝枕。
　　“哎哎哎，醒了就别装死，快点起来，采薇都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好长时间了。”
　　这是张家琪嫌弃的声音。
　　啤酒没什么后劲，林一清醒之后直接翻身起来，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才问道：
　　“我睡了多久？”
　　顾采薇按亮了手机：“两三个小时吧，已经十二点多了。”
　　张家琪在旁边补充：“采薇本来晚上是要回去的，因为担心你这个家伙才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害我也走不了”
　　林一这才观察了一下包厢里，已经没有人在唱歌，桌子上有几个同学在打牌，旁边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也睡着了。
　　晚上最多的时候有小三十个人，大部分最后还是回家睡的，现在已经走了，真正在这儿通宵的也就十几号。
　　“那你现在还回吗？我送你回去。”
　　顾采薇摇摇头：“算了吧，妈妈已经睡了，我已经跟她发短信说了今天不回去了。”
　　顾长歌女士其实是有些不放心的，因为林一也在，不过顾采薇又说张家琪也在，这才勉强认可。
　　张家琪还没有放弃奚落林一：“你倒舒服了自己躺那儿睡半天，让采薇在旁边照顾你那么久。”
　　顾采薇反而不好意思：“没有，我就是给你擦了擦脸。”
　　张家琪没有停止数落：“喝不了逞什么能啊，那些男生敬酒你就一定要喝吗？死要面子活受罪。”
　　林一揉了揉太阳穴：“逃不过去的，早晚得有着么一遭，不过我也就只会给他们这一次机会了。”
　　张家琪大概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依然给出了刻薄的评价：
　　“愚蠢的男人。”
　　林一摸了摸肚子，想起晚上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反而灌了一肚子酒，于是提议道：
　　“为了表示感谢，不如我请两位美女吃点东西，不知道肯不肯赏脸啊？”
　　顾采薇也有些饿了，张家琪倒是吃过东西，不过也陪着一起。
　　林一又跑到那边还醒着的牌桌上问了一嘴，结果在蒋紫璇答应之后老熊也很自觉地跟了出来。
　　“这个点应该都关门了吧，我们去吃什么啊？”班长同学精力充沛，兴致勃勃问道。
　　“下楼看看。”
　　两男三女一行人没走几步，在清凉的晚风中看到不远处亮起的灯牌，发现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店铺。
　　那是两大国民快餐之一的金拱门。
　　这时候也没什么可以挑挑拣拣的，他们直接进了这家店有什么点什么地随便要了一些。
　　几人还很贴心地为楼上那些家伙多要了两袋，准备一会儿带上去，这才找个位置吃了起来。
　　“哎，你们以前有夜不归宿过吗？”班长同学又提了个问题。
　　其他几人纷纷摇头，张家琪补充道：“以前每次我爸妈有事不能回家的时候，还会先把我托付到亲戚家里去。”
　　蒋紫璇跟感慨地点头：“就是啊，然后高考考完，一夜之间那些禁令全都消失了，夜不归宿也无所谓了。”
　　严格来说不是无所谓，很多家长是因为知道今晚参加的都是临中的同学，所以才格外放心不会有危险，同意网开一面。
　　另外也有高三压抑太久，所以默许放纵的缘故。
　　但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感到他们拥有了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自由”，感到自己被承认为一个“大人”。
　　于是他们又开始畅想起未来的大学生活，憧憬着更加自由自在又多姿多彩的未来。
　　林一没有插嘴，他已经体验过那种心态的转变了。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里，迎接他们的未必全是友善跟亲和。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的光景，店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三个醉醺醺的男青年，每人怀里还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伴。
　　凌晨的金拱门非常冷清，没有其他的客人。
　　三个女生是正对着门口而坐的，刚进门的三个男人本来是视线随意地扫过，见到顾采薇的时候全都眼前一亮。
　　林一听到动静很自然地回头，正好发现这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再仔细打量这三个家伙流里流气的实在是不像好人。
　　他平静地回过头：“你们吃好了吗？要不我们早点给他们拿上去吧，省的一会儿凉了。”
　　其他人心领神会，全都一并起身准备离开。不惹是生非是所有“良民”的本能反应。
　　可惜他们想避其锋芒，有些人却不打算这么相安无事。
　　这家门脸偏小的金拱门只有一个出口，那三男三女进门之后本来是在点餐台前，见林一他们往门口走居然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男的露出轻浮的笑，酒气几乎喷到林一和老熊脸上：“同学，你们几个是哪个学校的？”
　　林一面色一沉：“我们要出去，请你让开。”
　　那个人根本没把林一放在眼里，这次直接就把目标对准了后面的顾采薇：
　　“这么漂亮的妹妹，大晚上在这儿干什么呢，要不要跟哥哥一起玩点有意思的？”
　　“这两个妹妹也可以一起。”他倒是还没忘记张家琪和蒋紫璇。
　　这就是没法善了的意思了，林一给老熊使了个眼色。
　　老熊抿着嘴点了点头，意思是准备好了，他虽然不愿意打架，但就冲蒋紫璇在这儿也不可能怂。
　　三个女生站在他们身后都很紧张。
　　这里面蒋紫璇在学校算是做事干练，张家琪称得上性格泼辣，但头一次遇到这种场面，有点茫然无措。
　　她们还在奇怪，那三个男的明明都带着女伴，为什么还敢明目张胆地耍流氓，而且女伴也不管吗？
　　因为这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林一第一眼就能看出。
　　虽然六月份已经是夏天，大街上露胳膊露腿的不算什么，但那几个女的浓妆艳抹的风尘味太重了。
　　能指望她们出来“主持公道”那才叫见鬼了。
　　林一迅速地衡量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力，自己这边两个人，都不是干架能手，不过还算人高马大。
　　女生暂时不计入。
　　对面三个男的明显刚刚喝完一轮大酒，开口说话这个看上去最清醒了，后面两个得靠在女伴身上才没有东倒西歪。
　　就这状态还他妈的起贼心呢？


第168章 男盗女娼
　　看起来用不着叫人了。
　　“让开，我们要出去！”
　　挡在前面的那人露出轻蔑的笑：“小朋友，你毛长齐了没有在这里老三老四，想英雄救美啊？”
　　“我是不是英雄不好说，但你们是流氓那是一定的了。”
　　那个流氓终于变色，嘴上喝骂道：“小西斯，你他妈寻死啊！”
　　说着已经一拳甩了出来，林一确认了对方先动手的事实之后立刻躲开了，然后终于爆喝一声：
　　“老熊，干他！”
　　早有准备的两人同时动手，一人一拳就把那货打翻在地。
　　后面两个同伙眼见自己人吃亏，立刻推开身边的女人，一边怒骂着脏话一边抢攻上来。
　　身后顾采薇心急如焚，下意识想上前帮忙，被张家琪一把拉住：
　　“你别动，问题不大。”
　　就像她说的那样，这场二挑三的小比试很快就见了分晓。
　　林一和老熊拼着身上挨了几下，已经把三个流氓全都放倒在地，可能是肾上腺素的关系还没感觉到疼痛。
　　这俩人当然不是什么拳皇泰森，那三个货色本来或许不至于这么废物，不过他们本来就酒后乏力。
　　小流氓而已，并不是什么玩命的狠人。眼见三个打两个还吃亏也不想再动手了，干脆赖在地上。
　　至于他们带来的三个女伴，早就靠墙躲得远远的，好像生怕被溅一身血。
　　顾采薇抢上前去，紧张地上下检查林一的身体：“你怎么样啊，要不要紧？”
　　“我没事。”
　　林一简单交代一句，暂时顾不上她，他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还是之前领头那个流氓，在地上坐起来吐出一口痰，然后指着林一问道：“臭小子你死定了我告诉你，你们两个把我们打成这样，这不是几万块钱能了的，等着坐牢吧！”
　　为什么良民不到逼急了不愿意动手呢？
　　打架容易，善后不容易。
　　这个家伙言下之意好像是要碰瓷，老熊动手不含糊但这事儿还是头一次，不知所措地看向林一。
　　张家琪是嫉恶如仇的，已经破口大骂：“臭流氓你还有理了！明明是你先动的手我们都看到了，这还没算是你性骚扰在前！”
　　那家伙嗤笑一声转过头去：“你们都他妈是一伙的，说的话能信吗？”
　　“什么骚扰，公众场合还不让人说话吗，老子碰到你一根手指头了吗？”
　　他其实是提了个醒，林一想起在场还是有一个“中立第三方”的。
　　金拱门的夜班店员正躲在柜台后面观察着这场对峙，刚才动手的时间没几下子，不然他就躲后厨去了。
　　林一走到柜台前面敲了敲桌子：“你好，这三个流氓你认识吗，经常这个点来店里吗？”
　　店员对这几个学生是不怎么怕的，他踮脚打量了一眼地上那几个，然后摇了摇头：
　　“没印象。”
　　“刚才的事情，如果在警察面前或者是在法庭上，你愿意为我们作证吗？”
　　店员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沉吟了几秒最终还是说道：
　　“我还要在这边上班的。”
　　他这话答非所问，但所有人都听懂了，老熊和三个女生大失所望，地上那个流氓则冷笑两声。
　　“哼哼。”
　　林一没有再逼迫这个店员，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他不喜欢对陌生人做道德绑架。
　　地上的流氓好像已经胜券在握，语气嚣张至极：“怎么样，你不是要报警吗？附近这一片的阿Sir我都认识，要不要电话我拿给你？”
　　还阿Sir，古惑仔看多的傻逼。
　　林一根本不相信，这几个混街面的烂仔能有多手眼通天。
　　他动手之前就想好了预案的，这时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喂，易哥，我林一啊……”
　　他们下来的时候，张晓川还在楼上打牌。林一把这边的事情简单说了说，然后请他帮了个忙，挂完电话心里已经胸有成竹了。
　　那边的流氓全程听着他打电话，嘴上不屑说道：“比摇人是不是，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叫来一百个兄弟把这条街都封了？”
　　林一当然不信。
　　“临安不是铜锣湾，你也不是陈浩南。”
　　然后他就没再搭理地上那货了，几分钟之后张晓川只身出现在店里，林一意外问道：
　　“你怎么下来了？我让你打个电话就完了。”
　　易哥好奇地瞧了瞧：“我下来看看你们啊，说不定还能帮个场子，我也是头一次碰到流氓啊。”
　　林一知道他是不放心，拍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义气这种事情放心里就行了。
　　地上那货见到只来了一个人，更加得意起来：“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多厉害，你就这么一个兄弟吗？”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三辆警车鸣着笛赶来并急停在了门口，下来四个警官走进了店里。
　　当先一个明显年长些的，扫了一眼指着地上那几个说：“就这几个是吧？都带车上去。”
　　地上那三个不是不知死活的白痴，看到这架势全都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地被押走。
　　然后年长警官又转向另一边：“请问哪位是报案人张同学？”
　　他眼神看向林一，因为林一像是为首的，不过没等他认错人易哥已经主动自报家门了：
　　“我就是。”
　　这时一个年轻些的警员过来请示，他指着那几个风尘女子：“领导，这几个女的带不带走？”
　　年长警官眉头一皱：“一起带走。”
　　然后他又转向张晓川：“张同学刚才没有受伤吧？”
　　“没有，主要是我这两位同学制服了他们。”
　　警官很诚恳地说：“那就好，真是很对不住辖区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我们的工作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
　　“你们年纪还小，可能不知道这样大案不犯、小案不断的小混混有多难管理，简直是地方治安的牛皮癣。”
　　他并不是来抱怨工作不好做的：“我这么说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张同学你能明白我们的为难之处吗？”
　　张晓川很是感激：“警察叔叔辛苦了，我回去会如实告诉爸爸的。”
　　“好好好。”
　　警官很高兴他的明事理，又面向其他几人：“我听说各位同学是刚刚结束高考，希望没有影响到你们庆祝的心情。”
　　“请你们相信，临安城还是一片朗朗乾坤，像刚才那样的……”
　　他稍微卡壳了一下，已经被提前续上一句：“男盗女娼”。
　　抢话的是张家琪，她心中兀自不忿，那三个女伴被一起带走之后，她已经想明白对方的职业了。
　　他看了眼张家琪，没有采用这个词汇：“刚才那样的漏网之鱼只是极少数，我们会把他们尽快绳之以法。”
　　“总之非常感谢你们今天对临安城的治安做出的贡献，我就不打扰了。”
　　“祝福几位同学高考顺利，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第169章 再立桥头
　　三辆警车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林一眼看着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剩下都是自己人，才向张晓川郑重道谢：“多谢易哥。”
　　他是个谨慎的人，有易哥出面这下应该没什么后患了。
　　张晓川不在意地笑笑，伸手从他们刚才准备外带的两袋里拿出一个鸡翅叼在嘴里：
　　“谢什么，你们不是为我们下来买吃的，才遇到这帮家伙的么？”
　　林一也没矫情，尽在不言中了。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他们搞什么玄虚，只有老熊这样的消息灵通人士大概猜到。
　　刚刚经历这样的风波，他们也没有心思在楼下多待了。
　　六人提着两袋投喂的食物，比较沉默地回到了KTV的包厢，把打牌的、睡觉的都叫起来，算是顿夜宵。
　　“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蒋紫璇同学刚刚坐下就从沙发上跳起来，看起来很是活泼，老熊陪着她一连吼了三首才作罢。
　　林一知道，刚才的事情对她们造成的冲击，可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于是握住了顾采薇的手：
　　“你还好吗，刚才没有被吓到吧？”
　　她反手握紧林一，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今天是我欠考虑了，我应该早点把你送回去的。”
　　“没关系的，我也想和同学们一起庆祝啊。”
　　顾采薇把脑袋靠在了林一的肩上，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旁边的张家琪看不下去了：“你们两个不是晚上刚刚还死不承认么，现在就这么不避讳啦？”
　　包厢的其他人都围在桌子上啃着鸡翅薯条和汉堡，林一回怼：“如果你能小声一点的话，他们根本没注意。”
　　顾采薇也在取笑闺蜜了：“家琪，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把林一的另一边肩膀暂时借给你。”
　　林一和张家琪同时伸手：“我拒绝。”
　　不过出于朋友的道义，林一多少还是关心了一嘴：“说真的，晚上的事情你不必太愤世嫉俗。”
　　张家琪不屑：“轮得着你来教我吗？老气横秋的。我刚刚就想清楚了，就是因为有这些阳光下的阴影，更加需要我这样的正义使者来激浊扬清！”
　　果然张家琪这种女人根本用不着安慰，林一算是多此一举了。
　　发言虽然中二了一点，不过斗志昂扬的样子还是称得上朝气蓬勃的。
　　这时蒋紫璇和老熊已经唱完，张家琪把顾采薇从林一身边拉走：“我们也去唱几首歌！”
　　顾采薇前半夜都在守着林一，晚上还没有开过嗓，现在登台演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的唱功在学校里当然属于最高水平的，如果说这一点还有欣赏门槛的话，美颜暴击就是人人能感受到的。
　　所以一曲唱罢，台下观众反响热烈尤嫌不足，一边拍手一边齐声喊道：
　　“安可！安可！”
　　安可就是返场的意思，一般出现在演唱会上。
　　如果是班长同学的话，现在已经开始搞怪了“临安的朋友们你们好吗”“后排的朋友们Put Your Hands Up！”。
　　顾采薇暂时还不会这些花里胡哨的，她也没有推辞，又唱了今年春晚爆火的《新贵妃醉酒》。
　　这首歌难度不小，不过她完成得很好，而且还有戏曲功底，出现了意外神奇的化学反应。
　　她尾音散尽之后，蒋紫璇大声应援：“采薇，我要听你的演唱会！”
　　接过话筒的张家琪神秘一笑：“会有这个机会的。”
　　除了知情人，大家只当她在开玩笑。
　　顾采薇回到座位上之后又撺掇林一：“你要不要也去唱一首，你晚上也还没唱过哦。”
　　林一敬谢不敏：“我就免了，在KTV里请忘记还有我这个人存在。”
　　“哎，你可是用了个著名男歌手的名字啊，为什么这么害怕唱歌？”
　　“可能他把我的气运都吸走了，不过正好跟你挺互补的。”
　　“哈哈！”
　　吃完东西之后，包厢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凑成了打牌的一桌、玩骰子的一桌，后者还要拼点酒。
　　下场的人兴致来了就跑过去亮一嗓子，演唱水平也非常参差不齐，个别男生比林一好不到哪里去。
　　听别人唱歌是要钱的，听这些人唱歌是要命的。
　　林一哪个都没参与，轮流跟顾采薇、张家琪、老熊和易哥这些人聊聊天，就这么到了三四点钟。
　　班长同学好像已经恢复过来，于是又开始整活了，她抓起话筒突发奇想地建议：“哎各位，我们去之江大桥看日出好不好！”
　　“现在时间还早，这边离之江大桥不远，我们还可以休息一会儿，然后再打车过去。”
　　这帮人在KTV待了一晚上，主要享受的是夜不归宿的快感，其实玩法有点单调，而且室内的空气过于烦闷。
　　“走走走，出去透透气也好！”老熊率先响应，其他人一致通过。
　　林一当然也没有反对，只是觉得历史的惯性十分有趣。
　　他们又耽搁了一会儿，放水的放水，还有人抓紧时间鬼哭狼嚎了两首《离歌》和《死了都要爱》。
　　嗓子差点劈叉之后，一群人终于说说笑笑下了楼，来到了路口。
　　凌晨这个时间段不好打车，现在也还没有出现打车软件，好在他们也并不赶时间。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随缘拦车，来了一辆就塞三到四个人进去。
　　好不容易轮到林一的时候，本来计划是他和顾采薇、张家琪一辆车，没想到张家琪迟疑了一下并未上去。
　　“我跟其他人一辆吧，师傅你走吧。”
　　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善解人意的时候，林一挥了挥手：“一会儿见。”
　　顾采薇知道闺蜜是在给自己和林一留下独处空间了，心里非常感激：“等你哦家琪！”
　　启动之后，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林一用闲聊来缓解这种紧张：“你以前看过日出吗？”
　　“没有哦。”
　　“我也没有，那正好我们都是第一次。”
　　这让顾采薇感到自在一些，路程不远，他们很快到了之江大桥下。
　　不过下车一看，并没发现之前出发的班长等人，林一给他们挂了个电话，不出所料已经自顾自出发上桥了。
　　“我们也走吧。”
　　“不等家琪了吗？”
　　“晚点汇合也可以，先上桥吧，不然要错过日出了。”
　　他牵起顾采薇的手，走上了这座意义非凡的大桥。


第170章 一吻定情
　　黎明之前，之江大桥上的车流量很小，好久才过去一辆。
　　林一和顾采薇的步速不快，以一种悠闲的方式往大桥中间走去，并未着急追赶其他同学。
　　此情此景，一种天地间只有你我的感觉让他们很自然地彼此靠近。
　　“林一。”
　　“嗯？”
　　“你身上还疼吗？”
　　“什么还疼？你说之前那几个混混吗，你不是看到他们三两下被我制服了吗，这种小毛贼伤不到我的。”
　　“林一，你会不会觉得，跟我在一起会让你很累啊？”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发现，从齐一鸣那一次开始，一直以来好像都是你在保护我，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让你压力很大啊？”
　　林一发现她此刻的语气格外较真，于是也以最诚恳的方式说道：
　　“首先，保护你是我有生以来做过最骄傲最有成就感的事情，这不是压力而是幸福，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其次，”
　　他抓起顾采薇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口，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你也一直努力地保护我的这里，让我觉得自己尤其幸运。”
　　顾采薇感到被一种特别的温暖笼罩了全身。
　　恋爱中最美好的体验不是被对方的付出所感动，而是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被认可、被珍惜、被铭记。
　　“可是，你为了保护我甚至没办法告诉其他人我们两个的关系，也许未来的很长时间我们依然只能这样相处。”
　　“昨天晚上，我很想大声地告诉所有人，我有多么地喜欢你，可是我不再是冲动的小女孩了。”
　　“我想要沿着彭宇琛描绘的那条路走下去，直到完成你们对我的期望和我自己的梦想。”
　　“因为我知道，只有那样的话我才有能力保护你，保护妈妈。”
　　“林一，你愿意一直陪我到那一天吗？”
　　严格来说，顾校花并不是一个没有自信的女生，从小到大她始终知道自己有多么引人注目。
　　因为在意，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林一没有想到，这个永远眼中笑意盈盈的小太阳还有着这么重的心思。
　　“当然，我很确定那一天一定会到来，而且也很乐意与你约定，到那时我们一起再来看今天的风景。”
　　他没有刻意强调“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觉得这样怀抱着要保护彼此的心愿各自努力也很好。
　　“确实，我们好像没有在任何人面前以男女朋友的名义相处，但我不会因此而怀疑你的心意，我希望你也是一样。”
　　“我当然相信你。”
　　顾采薇毫不犹豫：“谢谢你林一，谢谢你为我做的所有事，让我更有信心去追求我想追求的东西。”
　　“那是我的荣幸。”
　　当他以为这个话题可以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又听到了意外的话。
　　“还有一件事，林一。”
　　“以前我问过你，你的梦想是什么，你似乎还没有想好的样子。但无论那是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林一做了说明：“就像我以前说过的那样，我习惯把目标藏在心里，但不是为了偷偷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只是觉得没必要向不相干的人解释。”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当然愿意分享给你。”
　　“不，我不是想追问这个。”
　　顾采薇摇头：“林一，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明明你就在我身边，我却觉得你离我很远。”
　　“你经常取笑我的成绩，我没有真的生气，因为那时候你离我很近。”
　　“但有时候你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会很突然地走神，然后变得特别沉默，看起来特别……”
　　她想了想：“疲惫。”
　　“你的心里好像有很多的秘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分享，但你至少可以不必把情绪都压在心里。”
　　“林一，虽然我还是常常需要你的鼓励，但偶尔，我的肩膀也是给你靠一下的哦。”
　　“那样的话，我会很高兴自己也在被你需要。”
　　林一无法分享的最大秘密，当然是科学也解释不了的重生这回事。
　　他想到今天正巧是六月十日，距离自己“回来”满两年的最后一天，越来越觉得另一段十二年不过是大梦一场。
　　他又隐隐有些害怕，害怕这段人生才是他臆想出来的，明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谁说得清楚呢？
　　尽管他已经非常小心翼翼地不在顾采薇面前流露出这种复杂的感觉，但依然被她捕捉到了。
　　好像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他当然知道，纠结这些毫无意义。
　　去他妈的前世今生。
　　我只是我，我是林一。
　　就从今天开始，彻底跟上辈子告别吧。
　　真的下定决心的那一瞬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嘴角自然地咧开一个稍显夸张的弧度。
　　他冲着顾采薇点点头：“当然，你一直在被我所需要，而且以后还会更加需要，请务必做好准备。”
　　“小薇，以后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顾采薇歪头想了想，以前只有自己的家里人这么称呼，连家琪都只是叫采薇而已呢。
　　不过，林一也是我最亲的人呀。
　　她羞涩地点了点头。
　　这一场无人打扰的互诉衷肠，让两个人都会心一笑。
　　他们继续往桥中间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哪一段，顾采薇忽然兴奋地指着天边叫到：
　　“快看，日出了！”
　　林一应声看去，一轮朝阳从天边的水平面下缓缓升起，金色的霞光从远处挥洒而来，铺满了天上的云彩和地上的江面。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好美啊。”顾采薇喃喃自语。
　　林一转身看向了她，发现少女的侧颜在朝霞的照耀下显得无比梦幻，黑漆漆的眼珠出奇明亮，不点而红的樱唇格外诱人。
　　顾采薇很快察觉到林一的目光，对视之后在他眼里看到了跳动的火焰，好像触电般低下了头，默默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紧张地抿了下唇，林一已经果断地侵犯了上去。
　　软软的、滑滑的，带着一丝她身上特有的甜香。
　　理智已经离开了林一的脑海，一手托住她的脑后，一手搂着她的腰间。
　　顾采薇非常生涩地配合，双手不知何时已经环上了林一的脖子，渐渐学会了笨拙地予以回应。
　　两个年轻人在黎明之下忘情地拥吻，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在何处，天地间只剩下彼此的气息和味道。
　　妙不可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犹未尽的林一主动分开了双唇，心虚地转身靠近了桥面的栏杆，欲盖弥彰地说：
　　“看，天亮了。”
　　顾采薇可能是由于缺氧，面颊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眼中的一汪秋水足以融化世间万物。
　　他们凭栏远眺，各自平复了一下前所未有的心跳。
　　日出已经结束，很快张家琪打来电话约他们去汇合，于是两人又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去。
　　“林一。”
　　“嗯？”
　　“没什么，嘻嘻。”
　　又过了一会儿。
　　“林一。”
　　这次他学乖了，抓起牵着的手掌放到嘴边亲了一下。
　　“哈哈哈！”
　　这一刻，顾采薇所有的患得患失全部烟消云散，打心底里相信自己会和林一牵着手走到地老天荒。


第171章 小朋友假日里去郊游
　　高考结束到成绩公布的两周时间里，准大学生们都在干什么呢？
　　答案是毕业旅行。
　　毕竟要是等出了分，恐怕某些人就未必有心思去了。
　　这件事情高考之前就开始筹备，只是那时候不会拿出来分大家的心，考后终于可以提上日程。
　　一帮人刚成年的大孩子，当然不是自驾游。提供服务的旅行社据说是年级里某位家长的资源，不仅只收取最低的成本价，而且专门定制了几条线路以供选择。
　　都是国内热门的旅游目的地，比如海峡西岸的鹭岛，比如苍山洱海的南诏，再比如十四班这次去的——
　　湘南省的大庸。
　　该市不仅坐拥首个国家森林公园，更早在这届学子出生以前就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
　　不过实话实说，像林一这样不热衷旅行的以前还真没听说过，这地方名声大噪还得是詹姆斯卡梅隆的《阿凡达》上映之后。
　　景区也很擅长利用营销机会，打着“阿凡达取景地”的旗号狠狠造势了一波，一时间风头无量。同时宣布把景点“南天一柱”改名为电影中的“哈利路亚山”，不知道有没有吸引到国际游客。
　　十四班这个选择说起来还有赖于林一的大力推动，不过不是因为他本人对这个地方有什么向往。
　　在班级群内讨论的时候，他想到那天晚上张晓川的拔刀相助，于是提了一个问题：
　　“上官樱子他们班选了哪里？”
　　这么一说其他人就明白了，几位室友率先响应，张晓川假装潜水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结果就是，他们很快降落在大庸荷花机场。
　　这一路上林一始终和顾采薇入对成双，其他同学并没有大惊小怪。
　　八卦这种事情是这样，得偷偷摸摸别人才有窥探的欲望，你大大方方的别人反而懒得关注。
　　不过严格来说，他们还是拖了一个小尾巴。
　　“我说张家琪同学，你好好的自己班的毕业旅行不去，跑我们十四班这里干嘛来了？”
　　前不久才夸过张家琪有眼色，这家伙又来当电灯泡了。
　　“你管得着吗你？当初分班的时候，老赵亲口说我永远是十四班的人，不服你找他说去。”
　　顾采薇对这种日常已经非常习惯，熟练地打了个圆场：“那是因为家琪跟我的感情比较深嘛。”
　　林一其实也无所谓，他跟顾采薇亲亲我我的时候，才不会在意伤到了什么阿猫阿狗。
　　张家琪得到了顾采薇的声援，这才满意地解释道：“文科班女生太多了，跟她们玩没意思。”
　　“我跟几个室友单独约了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一起去个省内的短途旅行，采薇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林一明智地没有吐槽她的第一句话，而且他觉得张家琪很可能预谋了使唤自己去做挑夫。
　　好在顾采薇果断拒绝了：“不行哦，我跟彭总那边说好了，招生录取结束之后就要去蓉城参加练习，这个暑假估计都回不来了。”
　　张家琪对娱乐行业还挺好奇的：“这么着急吗？我还以为可以等到你下学期开学之后再去。”
　　顾采薇耐心解释：“彭总已经给了我非常大的优待了，我签约之后半年时间一次都没去过练习室。”
　　“其他练习生如果是这样的话早就被除名了，再说进度落下了这么多，得抓紧时间迎头赶上啊。”
　　“这样啊。”
　　张家琪稍觉遗憾，不过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这样说来，你们家林一这个暑假要独守空闺了呀。”
　　林一心如止水：“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张家琪讨了个没趣，继续兴致勃勃问道：“她这么着急，那个彭老板打算什么时候让你出道啊？”
　　“她说快则明年，慢则后年。”
　　“哇哦！”
　　张家琪发出搞怪地声音，然后假装捏着一个话筒递到林一面前：“这位同学，对于即将成为当红偶像顾采薇小姐的地下男友，请问你有何感想？”
　　林一嗤笑：“你都说地下男友了，怎么可能被你这种不入流的杂牌记者随随便便采访到？”
　　“哼，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以后可是威风凛凛的王牌律师。”
　　神气什么，一个乙方而已。
　　林一决定不陪她们玩这种过家家似的COSPLAY游戏了，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麻溜混到了室友的身边。
　　这几位现在是人手一副黑墨镜，再添一件小风衣，就可以装作在演《唐人街探案》了。
　　“怎么样易哥，发现目标了吗？”
　　张晓川还没答话，陆博文已经演上了，拿起手机当作对讲机：“哨兵报告指挥部，哨兵报告指挥部，目标出现在我们的一点半方向。”
　　“重复，目标出现在一点半方向。”
　　“报告完毕，OVER。”
　　这个场景外人看起来会很愚蠢，因为实际情况是，老陆跟其他几个人直线距离全都不到一米。
　　妈的，这里为什么也在玩COSPLAY？
　　林一往右前方扫了一眼，果然发现一个高挑的背影，从自信满满的步态就能看出那是女学霸上官樱子。
　　作为同一个旅行团同一趟班机抵达的团友，双方其实只隔了一条传送带的距离。
　　林一严重怀疑，刚才老陆那番毫无征兆的尬演对方已经听到了。
　　算了，先不管了。
　　“我们这次来大庸，作战目标大家都清楚？”
　　萧浩成难得活跃：“我们班男生好像来得比他们班多啊，要不我们直接A上去来一个大圣抢亲？”
　　张晓川觉得有哪里不对：“人多的那一边不是牛魔王吗？”
　　还是刘鹏飞言简意赅：“推到高地，直取水晶，争取一波带走。”
　　最后是老陆总结：“总之这波是飞龙骑脸了，就问你怎么输？哈哈哈哈哈！”
　　不过林一总觉得这帮家伙过于激动，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你们的明白？”
　　易哥一方面感激于他们的兄弟情义，一方面也感觉他们看起来不靠谱，最后还是说：
　　“靠你们了！”
　　其他几人都是两肋插刀的表情：“包在我们身上！”
　　就在这时，一点半方向传来一道威严的凝视，上官樱子同学的目光扫过这几个大言不惭的虾兵蟹将。
　　果然，世界立刻鸦雀无声。


第172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你们说，我们的上官樱子攻略计划应该叫什么名字？”
　　当面噤若寒蝉，背后又是一条好汉，这群乌合之众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成事的样子。
　　他们已经抵达了大庸市的酒店，办完入住之后正在餐厅用餐，这张六人的小圆桌坐了五个，缺席的是为了躲张家琪没来的陈阳。
　　林一特别提醒了一句：“是易哥的上官樱子攻略计划，不是我们的。”
　　主位上的张晓川拱手环顾一圈，表示感激不尽。
　　“要我说啊，樱花那是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岛国的象征，不如就叫作射日计划，你们看怎么样？”
　　张晓川咂摸了一下味道，总感觉有些猥亵自己的女神：“这个不好，太冒犯樱子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叫后羿计划，是不是稍微含蓄一点？”
　　“好像……还行。”
　　名字就这么草率地定了下来，还需要为这个空头计划填充血肉：“林一，你贡献智慧的时候到了。”
　　“？？？”
　　“我贡献什么智慧？”
　　其他几个人理所当然：“作为校花的男人，你可不是本寝室、本班、本年级首屈一指的攻略大师吗？”
　　“艹，那是陈阳那个狗东西给我泼的脏水。”
　　“你就说说，你是怎么追到顾校花的？”果然八卦才是人类的本性，其他几位都很感兴趣。
　　林一当然不是什么攻略大师，但这一桌里面一半以上都是母胎SOLO的纯新手，忽悠他们绰绰有余。
　　“你们这个思路就不对，不存在追女生这一条路，要靠吸引，吸引懂吗？”
　　萧浩成是个有一说一的耿直boy：“感觉你也挺普通的，那你是靠什么吸引了顾校花？”
　　“你要这样说的话，我还真有一个秘诀可以分享，不说百试百灵，至少十拿九稳。”
　　几人眼前一亮，连最高冷的刘鹏飞都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林一端正了坐姿，确保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才郑重开口：“听好了啊，这个秘诀就是——”
　　“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
　　“艹！”
　　其他几人非常不满，大呼上当。
　　张晓川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他：“林一，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当初陆哥那个小学妹不是你帮忙搞定的么？”
　　小学妹跟上官樱子虽然都混过学生会，但根本不是一路人，很难说是老陆攻略了她还是她攻略了老陆。
　　至于张晓川，真不是林一有意藏私，只是他忘记了林一助攻他可是还发生在助攻老陆之前啊。
　　什么样的棋是最难下的呢？
　　残局。
　　其实林一这次撺掇张晓川来找上官樱子，并没指望发生什么奇迹，而是想帮他做个了断。
　　所以他真诚地建议：“易哥，我觉得你可以直接去找上官樱子说清楚。以她的智商，以你们的交情，没必要搞花里胡哨的。”
　　“如果她不愿意跟你谈的话，你就缠到她松口为止。”
　　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这场密谋。
　　“我愿意，现在可以开始了。”
　　一只手拉开了本桌最后一张空着的椅子，正好坐在了易哥对面。
　　居然是他们谈论了半天的上官樱子！
　　五个男生全都吓了一跳，林一觉得离谱地质问老陆：“哨兵，目标接近为什么不报告？”
　　老陆也很懵逼：“我的雷达短路了。”
　　其实她过来那个方向最容易发现的是张晓川本人，不过刚才他的注意力都在林一身上。
　　上官樱子双手交叉在胸前，没心思听这几个背后议论人的家伙胡扯：“你们不是找我么？所以我自己过来了。”
　　桌上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林一等人看向张晓川等他拿主意，他却尴尬地低下了头。
　　上官樱子眉头皱了一下：“张晓川，我们十二年的同学，你难道要一直低着头跟我讲话吗？”
　　张晓川果然吃激将法，立刻抬起头与她勇敢地对视，但是憋了半天只说出两个字：
　　“上官。”
　　林一扶额，易哥在上官樱子之外的事情上都挺正常的，但当着她的面连“樱子”两个字都叫不出口。
　　他带头主动站了起来：“我们好像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先撤，你们两个慢慢聊。”
　　那几个虽然很想围观，但还不至于坑室友，也跟着林一撤走。
　　闲杂人等全部消失，上官樱子接着问道：“你们刚才说要找我，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她的突然出现让张晓川措手不及，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呃……你高考考得还好吗？”
　　上官樱子根本没理这茬：“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我来说好了，我本来以为我们两个班碰到一起只是巧合。”
　　“但是我刚才找了个十四班的同学打听了下，说是因为我你们才选的这条线路，是这样吗张晓川？”
　　他结结巴巴：“其实是……大家……开玩笑的，因为……因为……”
　　上官樱子咄咄逼人：“因为什么？”
　　张晓川看着这张魂牵梦绕的脸，终于下定了决心：“因为他们都知道，我一直喜欢你。”
　　上官樱子听到这句话靠在了椅背上，语气终于松弛了一些：“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吧？”
　　张晓川默然不语。
　　“我不喜欢你，张晓川。”
　　上官樱子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最早在小学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现在我的答案依然没有变。”
　　“你想要来找我说清楚，我很高兴，我们两个终于可以做一个了结。”
　　“张晓川，我不是想要否定你，在我看来你也没有那么喜欢我，你只是一种执念放不下而已。”
　　易哥急切想要开口，但是被伸手拦住。
　　“你听我说完。”
　　“在临中的三年里，我们说过的话根本屈指可数，甚至我主动想找你说清楚，你却还在逃避。”
　　“你总是在远处看着我，可能还打听过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这么说或许有些伤人，但你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我。”
　　“你早就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只是心里不愿意接受。”
　　“我很感激，这些年里你为我做过的事情，有些是我知道的，也许还有我不知道的。”
　　“谢谢，但是以后不要再做了。”
　　“张晓川，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们有十二年的同学情分，我希望不要给彼此造成任何误解，也不想给你的人生带来任何困扰。”
　　“如果你能够放弃之前那种执念的话，那或许我们还能以朋友的身份继续相处，好吗？”
　　张晓川呆呆地坐在那里，脸色越听越白，一张嘴感觉到里面满是苦涩。
　　“上官……”
　　“你可以叫我樱子，很多人都这么叫。”
　　如果以前他听到这一句话可能会欣喜若狂，但此刻张晓川没有丝毫开心，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
　　“好的，我知道了。”
　　“我不会再做任何让你困扰的事情了……”
　　“樱子。”


第173章 不是朋友
　　上官樱子走了，她以为张晓川这算是答应了。
　　易哥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发现除了刚才走掉的室友，居然还有一个大只的不速之客。
　　老熊本来是跟林一住一间，闻着八卦的味道就跑过来了。
　　“怎么样啊，易哥？”发问的是萧浩成，然后被身边的刘鹏飞拉了一下。
　　表情说明一切。
　　张晓川很努力地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然而费尽全力地扯动嘴角也才挤出一个非常难看的苦笑：
　　“Game Over了。”
　　林一心里叹气，他果然打出了GG。
　　其他人对视几眼，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张晓川显然心痛不已，这个节骨眼上就不要伤口上撒盐了。
　　所以他们纷纷告辞，连本来就住这个房间的陆博文也跟着一起出来，特意给张晓川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不过陆博文出门的时候拍拍他的肩：“易哥，我懂你！”
　　林一有点黑线，老陆这个家伙应该是想起来不久前自己失恋，不过这俩根本不是一回事。
　　在房间跟老熊感慨了没几句，林一又回到了楼下的餐厅。
　　他当然不是要杀上官樱子的回马枪，而是接到召唤来陪顾采薇和张家琪吃饭。因为他已经陪室友吃过，所以就把刚才在这个餐厅里发生的惨剧给那俩人简单讲了讲。
　　“好可怜啊。”
　　顾校花还是很有同情心的，不过出发点只是基于张晓川是林一的室友，而且那天晚上帮了忙。
　　张家琪就要铁石心肠多了：“哪里可怜？要我说就是长痛不如短痛，早就应该给他来这样一下了。”
　　“他说从小学开始喜欢了多少多少年，一副很痴情的样子，据说上官樱子拒绝他不止一次了，这不就死缠烂打吗？”
　　“而且他自己喜欢就喜欢，非要弄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什么意思啊，是要搞道德绑架吗？”
　　“上官樱子还是脾气太好了，还给他留着脸呢，如果是我的话早就当众骂得他下不来台了。”
　　林一知道她是对事不对人，这话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不过还是要为室友打抱不平的：
　　“易哥没有你说的这么阴险。而且你放心好了，你是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这话的意思是说不可能有男生能喜欢她那么久，已经涉嫌人身攻击了，不过张家琪凛然不惧：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装好人。我就问你，如果有个男生这么对顾采薇，你能忍他吗？”
　　“哎哎哎。”
　　顾采薇没想到自己明明在喝汤，却还无辜中枪，她严正声明：“我可没碰到过这样的男生啊。”
　　林一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心知自己绝不可能视若无睹。
　　这就叫立场决定态度。
　　不过他嘴上说的又是另外一件事：“小薇，你要跟彭宇琛说，出道以后要加强安保管理，提防那些私生饭啊。”
　　张家琪觉得他不敢回应这叫理屈词穷，发出胜利者的嘲笑：
　　“呵，男人！”
　　……
　　第二天一早，游览正式开始。
　　不同于其他人的兴高采烈，林一等人故意落在队伍后方跟陆博文嘀嘀咕咕：“怎么样，昨晚上易哥情况如何？”
　　陆博文如实描述：“没什么动静，基本上一句话都不说，我也不敢主动开腔，最后就睡着了。”
　　正常，男生嘛很少见谁哭天抢地的。
　　“总之呢，哥几个后面几天都注意一点，不要勾起他的伤心往事，尽量让他高高兴兴的，就当散心吧。”
　　萧浩成高考完之后好像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了：“本以为是攻略之旅，变成了疗伤之旅，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他们在后面密谋的时候，张晓川忽然回过头来发现他们凑在一起，于是招招手喊道：“干嘛呢，走啊！”
　　几人赶紧跟上。
　　今天的目的地是大名鼎鼎的袁家界，正是阿凡达悬浮山的取景地，四周悬崖峭壁，号称有三千奇峰。
　　大自然的雄伟壮丽远远超过人的想象，可以让人暂时忘却尘世的烦恼，林一他们一开始还是装模作样地大呼小叫，后来只剩下真心实意的惊叹连连。
　　乘兴而至、兴尽而返，是最恰到好处的安排。
　　到了晚上，张晓川意外地把所有人召集到他的房间，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今天，不对。不光是今天，很感谢你们促成了这次旅行，不过后面几天不用再刻意照顾我了。”
　　“我已经想好了，不打算再追求上官樱子了。”
　　虽然他的语气波澜不惊，但其他人都能想到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你真想好了吗易哥？跟我们可不用藏着掖着。”林一几乎不敢相信，这么快就达成了目的。
　　“其实没有什么可想的，樱子的话都说到那样，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自欺欺人的余地和空间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问题，他给出了更具体的说明：“樱子多半是要去T大或者P大的，我虽然考不上，但本来打算跟着去京城，至少能离她近一点。”
　　“算了，现在我放弃了，我知道这样的行为没有意义，只是继续给她添麻烦。”
　　单相思久了，容易走火入魔。
　　但是一旦走出那种魔怔的状态，回过头去对于那些离奇的表现，连自己都会觉得诧异。
　　林一点点头，张晓川现在恐怕还不能算是彻底康复，但他愿意接受现实也是好事一桩。
　　“好了好了，这样正好。”
　　刘鹏飞拍了拍手：“我们也不用整什么作战计划了，这次就回归正常主题，当作是毕业旅行。”
　　“所以，就让我们开始打牌吧！”
　　“哈哈哈哈哈！”
　　他们全都想起，高考之前在寝室里跟大爷“斗智斗勇”的事迹，其实没过多久但感觉恍如隔世。
　　扑克牌是老陆带的，其实林一包里也有，可谓准备齐全。
　　这次他们不用防着任何人来查房，可以自由自在地玩到深夜，直到隔壁房间的同学跑来投诉他们噪音太大才结束。
　　其他人各自回房，老陆进了浴室洗澡，张晓川一个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幕。
　　想起刚才那个决定，他没有打算反悔，只是低声自语：
　　“樱子啊，我恐怕没法做你的朋友。”


第174章 天若有情
　　张晓川至少在表面上放下了上官樱子，这让其他人大松了一口气，毕竟算是大家伙把他架上这条贼船的。
　　这样一来，后面的行程也可以尽情享受。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从集山水洞于一体的大峡谷，游玩到人间奇景天门洞，最后一站来到了湘南省西部的古城。
　　这座始建于明清时期的小城依山傍水，有着多民族的文化风情和悠久的历史气息，因为小说《边城》而闻名于世。
　　古城之美，一半在于沱江，而这条孕育小城的母亲河在白天和夜晚完全是两种姿态。
　　现在，林一正趴在江边民宿的阳台上惬意地吹着晚风。
　　“你今天怎么没有跟他们打牌啊？”顾采薇这不是在埋怨，只是单纯的随口闲聊而已。
　　“他们正好四个人，我多出来了，再说打了好几天也得歇一歇。”
　　张家琪吐槽：“你们两个这段对话怎么听着这么像老夫老妻啊？”
　　“就是说。”旁边一个声音在帮腔。
　　林一都没拿正眼瞧这俩货：“生活的本质就是平平淡淡，没那么多轰轰烈烈，你们这些小屁孩以后就懂了。”
　　“还有老熊，这里给你留把椅子就不错了，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没错，老熊这个家伙不想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玩手机游戏，于是跟在林一屁股后头混进来了。
　　张家琪冷笑：“你跟顾采薇还没怎么样呢，就摆起封建大老爷的谱来了，当心以后采薇不要你了。”
　　“亏你还是个文科生，一看你就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封建大老爷，我这才哪儿到哪儿？”
　　“我如果是封建大老爷的话，那顾采薇自然是少奶奶，你充其量就是个通房丫头了。”
　　老熊真是什么话题都想参与：“那我呢那我呢？”
　　“太监还是管家，你自己选一个吧。”
　　他觉得不忿：“我这个体格，至少可以混一个御前带刀侍卫吧。”
　　张家琪对这两个家伙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要是想互相吹牛能不能不要在我们的阳台上，我看你们都是九千岁！”
　　林一指出她的漏洞：“理论上来说你只有这个阳台一半的所有权，所以只要顾采薇同意就可以了。”
　　张家琪嗤笑：“首先，这叫使用权不叫所有权。”
　　“其次，我劝你不要跟一个准律师，自不量力地讨论任何法律权属的问题。”
　　这话听着耳熟不知道是哪本言情小说上抄来的，这个女人最近简直COSPLAY上瘾，对此林一只有一句话评价：
　　猪鼻子插大蒜，装象！
　　老熊对这个话题倒是挺感兴趣，他跟张家琪并不熟：“所以你以后打算要学法，然后当律师吗？”
　　“对啊！”张家琪理所当然。
　　“文科生学法倒是挺合适的，不过你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成为正义的伙伴。”
　　这句话的羞耻程度爆表，难为她居然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出来，林一终于忍不住吐槽：
　　“你以为你是卫宫士郎吗？”
　　没想到张家琪居然也知道FSN，还能接得住这个梗：“卫宫士郎有什么不好，总比碇真嗣强吧？”
　　年年举办动漫节的临安是个二次元大城。
　　这方面老熊自觉很有发言权：“碇真嗣确实太废了，这样的家伙怎么能配得上绫波丽呢！”
　　不着边际的闲聊就是这样，经常一句话就歪楼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
　　好在张家琪很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回敬了老熊：“那你呢熊宇成，你以后打算干什么？”
　　老熊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因为他喜欢分享。
　　“我其实……没太想好。”
　　“以前就光顾着上课、考试，只想着高考要拿一个高分，但是突然说以后要干什么其实挺迷茫的。”
　　“我爸妈希望我以后能考一个公务员，这个好像对专业没什么要求，所以只要尽量报好的大学就可以了。”
　　“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明天就要回临安去了。我感觉自己没什么想法的话，就听父母的也不会错。”
　　张家琪总结：“随波逐流。”
　　对大多数人来说，随波逐流是一个不坏的选择，很少会有什么惊喜，但也不需要面对未知和难以控制的风险。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老熊应该还是会走上这条路。
　　他没有介意张家琪不客气的评价，反而推了推一直闭目养神的林一：“哎林一，那你呢？”
　　林一感觉眼下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仔细想了想发现很像语文课《论语选读》里的夫子和他的弟子。
　　“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这就是我的志向。”
　　这是曾皙的答案，也是夫子本人最喜欢的一个。
　　在林一看来，这句话代表的是一种非常浪漫主义的想象，是夫子那个年代所能设想的理想社会的蓝图。
　　张家琪非常不屑：“高考考完了还在背课文，当我们没背过吗？藏头露尾肯定在憋什么坏水。”
　　林一感慨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离世外高人的形象就差一把鹅毛扇。
　　“这个年头说什么都有人信，只有真话没有人相信，真是可悲可叹呐。”
　　老熊也觉得他在偷奸耍滑回避问题，只有顾采薇若有所思的样子，并没有数落他。
　　“那你呢顾校花？”老熊见林一油盐不进，又转换了目标。
　　“我啊……”
　　顾采薇被点到名之后犹豫了一下，这里林一和张家琪倒是无所谓，不过老熊还不知情呢。
　　她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我希望给所有人带来快乐。”
　　这下连老熊都笑了：“你是不是跟林一学坏了？现在连这种好像很有道理其实什么都没说的废话文学都一模一样。”
　　张家琪知道她的意思，替她解释了一句：“总之你以后会知道的，而且要不了太久。”
　　林一没有回应老熊的诽谤。
　　他刚才没有逃避也没有扯谎，因为他曾经非常认真地设想一种离奇的场景：
　　如果某一天，一股未知的神秘力量打通了所有平行世界间的壁垒，举办了第一届重生者大会。在那里，他应该怎么跟自己的同行打招呼呢？
　　大家凑在一起，相互比较我挣了多少钱？
　　我是几岁当的首富？
　　我睡过多少个漂亮女人？
　　太无聊了。
　　回想起过去两年里的经历，许多幅画面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他想起那年夏至在雨里的奔跑，想起老熊说的那个夕阳下追车的少年，想起竞赛失利的刘鹏飞，还有不堪重负面色苍白的沈缘溪。
　　他仿佛看到，时代的大江大河在他眼前分解成每一道细流、每一个水滴、每一束微光。
　　在那里面，全是深夜的烛火，一个又一个孤独的背影，一年又一年翻烂了的书页……
　　今夜的月色很好，小镇像一个没有被污染过的世外桃源，可以看到城市里久违的闪闪烁烁的星空。
　　林一不太专业地仔细寻找了一圈，勉强定位到二十八星宿中的轸宿，旁边那一颗叫作星城。
　　这里是湘南的古城，距离那儿有四百多公里。
　　人间正道，或许是沧桑。
　　但我永远向往。


第175章 谁是龙虎榜上人
　　林一他们只在古城住了一晚，第二天就正式结束了这次的旅行，飞回了临安。
　　旅游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所以林一到家之后狠狠补了一天的觉，然后打开电脑上个QQ就听到了滴滴滴的提示音。
　　他点开一看，居然是老赵，真是稀奇了。
　　“估分估过了没有？”
　　临安中学是没有考完之后统一安排估分的，但很多同学自觉会做这个动作，而且得趁刚考完热乎劲儿还在的时候。
　　像林一这样直接全部丢开，已经浪了一个多礼拜的，自己选了A还是选了C都已经想不起来啦。
　　老赵还真是敬业啊，明明昨天才结束毕业旅行，今天就拿着高考成绩追杀过来了。不过也难怪，三年一次的KPI大考核啊，不能不上心。
　　他噼里啪啦发送了回复：“没有，不打算估了。”
　　老赵显然误会了：“考得不好，不敢估了？”
　　嘿！
　　林一对着屏幕笑了一下，老赵这个家伙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紧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他本来是想回“答案想不起来，估不了了”，想了想决定简单改成：
　　“懒得估了。”
　　对面老赵不知道是咋想的，到这里就不回了，林一猜想如果是微信时代的话他应该能看到一句提示：
　　您的好友已经退出了群聊。
　　哈哈。
　　一大早起来调戏了一波老赵，林一又跟顾采薇和老熊等人分享了一下，发现老赵果然已经问了一圈。
　　其实林一觉得估分这个行为毫无意义，因为交卷之后结果就已经注定了，提前知道分数没有任何价值，因为你不知道别人考几分。
　　在全省事先确定好各大学招生名额的情况下，高考成绩，严格来说只有在省内的排名才是有意义的。
　　唯有在一种情况下，就是查分之后发现和自己事先估分出入很大，可以申请复核。不过这种情况少之又少，复核之后改分的更是极其罕见。
　　林一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从上一次的结果来看，应该说他高考的运道还不错。
　　总之，他现在感觉良好，还能稳坐钓鱼台。
　　不过到吃饭的时候，他发现别人都没有自己这么轻松，于秀娟女士犹豫了两次还是问道：“儿子啊，分数估了没有？”
　　“没有。”
　　“我听人家讲啊，现在高考可以填五个第一志愿，全都是平行志愿，要不你填一个之大试试看呀。”
　　其实能进之大的话林一也是愿意考虑的，对于他要做的事来说临安也是一座得天独厚的城市。
　　奈何实力不允许。
　　“妈，虽然是平行志愿，但现在都是出分之后看排名填志愿就行的。之江大学至少要全省三千名之内才有机会压分进，多半还得服从调剂，没什么好试的。”
　　“每年不是都有那种报名人数不足，最后降分补录的学校吗？”
　　林一摇摇头：“名额越少越有可能被捡漏，因为偶然性很大，之江大学在之江省是不可能存在捡漏的。”
　　林国庆打断道：“好了好了，吃饭吧，过两天不是就知道了么。”
　　两天的时间说过就过。
　　终于到了放榜日，吃过饭之后林一准时地坐到了电脑前，林爸林妈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宛如两大护法。
　　“你们不用着急，刚开放的时候网页肯定非常非常非常得卡顿，能不能刷出来是要看人品的。”
　　果然，他的话很快应验，查分的页面只有一个小光标在不停地转圈，永远没有终点。
　　于秀娟女士非常嫌弃：“这个考试院的网站为什么这么垃圾，他们就不能花点钱做个好一点的吗？”
　　凭良心说，一年里也只有这一天网站的访问量会爆表，确实也没必要按这一天的要求来设计承载能力。
　　不过林一当然不会跟于秀娟女士唱反调，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又等了一会儿，她又建议道：“不是还有电话查分的渠道吗，要不我们打打看那个号码？”
　　林国庆再次劝阻了她：“肯定是一样的啦，电话现在也是被打爆。”
　　慢慢地三个人都耐心起来。
　　主要是不耐心也没办法，就算是焦虑到砸电脑，分数该弹不出来还是弹不出来。
　　“以前有科举考试的时候，贴出来那张叫作龙虎榜，能够金榜题名的就由民变成了官，迎来完全不同的命运。”
　　“那些富贵人家有适婚的女儿的，就派人到放榜的地方守着，碰到一个年轻点的进士就问他成亲了没有。如果没有就抓回去完婚，这叫作榜下捉婿。”
　　“读书人一辈子的荣耀，全在这一天。”
　　在抽空讲古的是林国庆，这回轮到于秀娟女士打断他：“你就别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还想你儿子被谁家抓回去结婚是吧？”
　　林一没有参与他们日常的斗嘴，而且这一点在现代是做不到的，因为自己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不过这让他想起了顾采薇应该也在焦急地等待，于是给她发了条短信：
　　“你查到了吗？”
　　等了几分钟，并没有收到回复，他也没在意。
　　“哎哎哎，儿子快点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锲而不舍守在电脑前的于秀娟女士赶紧叫过已经在阳台上散步的林一。
　　“出来了吗？”
　　“出来了，你赶紧看看。”
　　林一凑到电脑前，语文、数学、英语……
　　他一门门扫过，心里并没什么太大的波动，最后停留在下面的总分和全省排名这两项。
　　今年之江省还是执行了去年那个莫名其妙的政策，就是文理科全省前三百的具体排名延迟一天公布。
　　林一当然没有这个资格，尽管如此他还是大松了一口气。
　　总算没有比上一次差。
　　不过也没高到哪里去，可能这就是自己的能力上限吧。
　　“怎么样啊？”
　　林国庆和于秀娟当然也看到了成绩，不过他们还没办法判断算考得如何，只能跟林一求证。
　　林一其实是满意的，不过这个调子不能起得太高，他非常谨慎地评价：
　　“意料之中。”
　　那就是没有失手的意思，能有这个结果父母已经算谢天谢地了。
　　“哎哟，吓死我了。”
　　于秀娟女士后怕地拍着胸口，林国庆则默默地走向阳台：“我去抽支烟。”
　　对于这样一个消息，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就是对你最重要的人。
　　林一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说曹操曹操到，他低头一看果然来电显示是“顾采薇”。
　　“你查到了吗？”他的语气欢快。
　　不过对面并不是那个熟悉的声音，顾长歌女士郑重地说道：“林一，我需要你立刻来一趟。”


第176章 那就不离开吧
　　林一坐在出租车上，按照顾长歌女士电话里的指引沿着闻涛路搜索，很快找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红色保时捷。
　　“顾阿姨。”他先过去找了个招呼。
　　“小薇在那儿呢。”
　　顺着顾长歌女士所指的方向，他看到了顾采薇倚靠在江边的护栏上，双手抱在胸前。
　　夏日的晚风带着一丝丝凉意，吹乱了她秀美的长发，让这个孤独的背影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林一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并没有刻意去看她：
　　“你在这里站多久啦？”
　　顾采薇对他的出现很意外，慌忙地别过脸去用手胡乱抹了几下，才语气低沉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顾阿姨很担心你，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
　　“那你都知道了？”
　　“如果你指的是高考成绩的话，刚才顾阿姨已经告诉我了。”
　　和今天的分数一起公布的，还有本年度的一本分数线。
　　顾采薇的头垂得更低了：“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她扁了扁嘴，又紧紧抿住双唇，保证自己不在林一面前掉下泪来。
　　“我总是不自量力地说要保护你们，可现在明明是我没有考上，却还是让你们担心。”
　　“我好像什么也做不好，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啊林一？”
　　林一扶住她的双肩，把她扳过来面对着自己：“不是这样子的小薇，你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这不仅是在我眼里，或者是在你妈妈眼里，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都会承认的。”
　　“如果没有考上一本就算是很没用的话，你也否定太多人了吧。”
　　顾采薇当然不是在看不起任何人，她很困扰地说：“可是大家都能考上啊，只有我不行！”
　　林一有理有据地试图开导：“你所谓的大家，那些我们所熟悉的临安中学的同学，他们本来就是在这座城市八百万人里最擅长考试的中学生。”
　　“而且为了这一场高考，他们又被系统地、高强度地、心无旁骛地训练了整整三年。”
　　“即便是这样，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大家都能考上，学校的一本率向来很高，但没达到过100％。”
　　“再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你唱歌跳舞做得很好，写字画画做得很好，这都是你的才能。”
　　“每个人都有擅长做的事情，不要用你的短处去和别人的长处做比较。”
　　这些道理顾采薇当然都明白。
　　“我知道，可是为什么我还是很难过、很失落，明明已经那么那么努力了却还是做不到？”
　　顾采薇最后一个学期的学习状态堪称呕心沥血，但在他们的同学里，以及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很多人已经这样维持了三年，甚至更久。
　　这话就没必要现在拿出来说了，林一还没有直男到要在这时候实事求是。
　　“有时候努力就是不一定会有回报，付出别人几倍的汗水却没办法收获好的结果，所以才有所谓的天赋。”
　　“也有的时候，差的可能只是一点点运气。”
　　林一不知道上一次顾采薇最后考了多少，这一次她的分数离一本线不过一步之遥，真的只是一点点运气。
　　顾采薇好像更难过了：“那我就这么倒霉吗？”
　　“顾采薇，如果连你都要说自己倒霉的话，那别人恐怕都要怀疑幸运这两个字到底存不存在了。”
　　这句稍微拗口的话让顾采薇差点破涕为笑，但又生生止住了。
　　“可是林一，这样的话我就没办法陪你去京城了啊。”她的声音终于露出了一丝哭腔。
　　果然，她如此惦记着这个约定。
　　“顾采薇同学，你都不问一问我考得怎么样吗，万一我也考得不好去不了京城了呢？”
　　“林一，我相信你还要胜过相信我自己。”
　　林一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在她耳边温声说道；“小薇，以后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我们会一起去许多许多地方，见许多许多的风景。对于我们来说，距离代表不了什么，更何况以现在的交通条件，我随时可以去找你，你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就像你决定去做艺人的时候，我并没有因此怀疑我们的未来，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顾采薇紧紧抱住他：“我相信你，林一，可是一想到你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我就会觉得很失落。”
　　“林一，我好留恋你的怀抱，我在这里每多待一秒，都会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你。”
　　这句动听的情话伴随着甜美的香风钻进他的耳朵，让林一的心里有如春风拂过：
　　“离不开的话，那就不离开吧。”
　　“嗯！”
　　顾采薇重重点头，闭上眼睛用心地感受这一刻的温柔。
　　“林一，你知道吗？”
　　“我本来做了很多很多的计划，在京城我们要一起去逛的地方，一起去吃的东西，现在都用不上了。”
　　林一笑了笑，现在她的语气很像在撒娇，说明情绪正在逐渐好转：“为什么用不到呢？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去啊。”
　　顾采薇认真说道：“那你要答应我，那些地方你都不可以单独去，更不可以跟其他人一起去，一定要等着我去找你。”
　　林一本来就不是旅游咖，何况一个少女如此请求真的令人不忍心拒绝：
　　“当然，我答应你。”
　　顾采薇好像得到了鼓励，舒服地在他怀里拱了拱。
　　“林一。”
　　“嗯？”
　　她特别小声地问道：“你可不可以也不要去京城，留在我的身边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林一迟疑了几秒，还是诚恳地回答：“小薇，我有必须要去京城的理由，所以我没办法答应。”
　　顾采薇沉默了半晌，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对不起，是我不应该提这种任性的要求。”
　　林一抱紧了这个女孩儿：“这并不任性，我很高兴你把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小薇，我向你保证：无论你在哪里，无论我在哪里，只要你想见到我的时候，我都会立刻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感受着这个男孩沉稳有力的心跳，轻声呢喃：“林一，你千万不要骗我，因为我会把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当真的。”


第177章 莫愁前路你独行
　　顾采薇跟林一继续温存了一会儿，她的心情已经改善了很多，想起顾长歌女士还在不远处的车上等着她。
　　“妈妈还在那边呢，我们过去跟她说一声吧。”
　　他们跟顾长歌女士打了个招呼，不过并没有立刻回家，林一主动提出稍后由他送顾采薇回去。
　　顾长歌女士没说什么就离开了，留下这一对小男女牵着手沿着江边慢慢向前走去。
　　他们静静地走了一段，林一转身看向顾采薇的时候，发现她似乎正在一步一步数着地上的砖块。
　　她童心未泯的样子好可爱。
　　“小薇。”
　　“嗯？”
　　“你不打算问一问，我说的必须要去京城的理由是什么吗？”
　　“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那我就听着呀。”
　　林一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种被绝对信任的美妙感觉是无以复加的。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找到一个切入点：“我刚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大家还这么在意高考呢？”
　　“比如说老熊，他并没有考虑好想要学什么，却在父母的要求下依然坚持不懈地学习。”
　　“我们也是一样。”
　　“早在我们认识和了解这个世界，对于人生有任何的目标和计划之前，就被告诫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观念。”
　　“我们把它看作一件顺理成章和天经地义的基本事实，以至于从来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
　　顾采薇依然专注于自己的脚下，并没有做出回应，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只要负责倾听就好。
　　“因为按照父母的人生经验，只有进入那些好的大学，我们才更有可能过上好的生活。”
　　“你一定听过这句话，知识改变命运。”
　　“这不是一件坏事，因为它让我们尊重知识、崇拜知识，以前所未有的热忱去追求知识。”
　　“没有人有资格阻拦，其他人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力。但是，是谁规定知识要和幸福挂上钩的呢？”
　　“在这个世界上，明明有很多人既不努力也不聪明，却还是可以靠着祖先烧杀抢掠来的财富挥霍一生。”
　　“因为我们太贫瘠了。”
　　“几千年以来，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始终辛勤地耕作，春种秋收、夏耘冬藏。”
　　“他们从来没有把‘强取胜于苦耕’这种海盗的格言，恬不知耻地挂在嘴上，洋洋得意地自我标榜。”
　　“尽管如此，大部分的时间里他们都无法填饱自己的肚子，直到最近的几十年才完全摆脱了饥饿。”
　　“今天，我们把非常有限的资源，用来奖赏那些最擅长学习知识的人，是希望他们能改变其他人的生活。”
　　“这个选择应该说非常有效，在过去几十年里已经发挥了空前的作用，但在未来将会遇到越来越多的阻碍。”
　　“人们会发现，这个社会所能够坚守的共识越来越模糊了。”
　　“我们已经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把它当作唯一的尺度，很多人在其他地方的天赋被埋没了。”
　　“但即便是所有人都在拼命地追求，以至于陷入了被称为内卷的漩涡，我们还是发现自己的愿望无法被满足。”
　　“我们怀疑，我们愤怒，最后我们放弃。”
　　“有些人会说，我们生下来的时候世界就已经是这个样子的了，这又不是我们的过错，我们能做的难道不是只有去接受它去适应它吗？”
　　“刚好你的越州同乡，一位姓鲁的作家曾经在小说里问道：从来如此，便对么？”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确认地说道：“你或许在好奇，我说的这一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小薇，除了你之外我很难把它分享给其他任何人，因为很可能得不到别人的祝福。”
　　“如果把这些东西发表在网上，很多人会跳出来教训我，大叫赶紧滚回去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他们会有无数的嘲笑，你房子买了吗，老婆娶了吗，孩子生了吗，生了养得起吗？”
　　“总有一些人喜欢戴着厚黑学的有色眼镜，整天解构这个、解构那个，然后大声地宣布：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他们根本就不会理解，什么叫真正的英雄主义。”
　　“而即便是那些不反对我的人，他们也会认为这个想法过于不自量力了。”
　　“如果是在以前，我难免也会这样告诉自己：这不是我应该，或者说可以操心的事情。”
　　“但是刚好，因为一些无法解释的原因，以前那些困住我的问题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因为注定了不会再为生计发愁，那么我就可以自由地畅想一些超越生活以外的事情。”
　　“我花了很长时间来思考，我接下来的人生应该怎样度过，什么是我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
　　“这就是我的答案。”
　　“我发现，我真的有能力做些什么，至少比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都更有改变的机会。”
　　“蜘蛛侠电影里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其实古代的读书人早就讲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所以小薇，你会支持我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吗？”
　　从回到2010年的6月开始，林一追寻的那个答案，他已经找到了。
　　亲情、爱情、友情，那些都是十分珍贵十分美好的东西。但在一生中只有一次的青春里，重来一次的林一发现，唯有一样东西是只在这个年纪才会拥有、才能够信之不疑的。
　　那是无法磨灭的理想主义的光芒。
　　顾采薇其实并没有完全理解林一的话，不过她还是绽放出最美的微笑，像西子湖上正在盛开的荷花，眼神里有点点星光正在闪烁。
　　“你支持了我的梦想，我当然也会支持你的梦想，而且我觉得它听起来很了不起。”
　　林一早就知道，顾采薇一定是最支持自己的人，但还是为她的态度而感动。
　　“一定会有很多人笑话我，觉得我太狂妄了，太大言不惭了，一个连T大P大都考不上的高中生而已，一个还身无分文的穷酸而已，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奢谈什么兼济天下？”
　　“但梦想不是有钱人的专属。”
　　“小薇，你相信这个世界会因为我而改变吗？”
　　顾采薇很高兴林一把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分享给她，这次终于换她来鼓励林一的梦想了。
　　“无论其他人怎么看待、怎么评价，都不会影响在我眼里，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
　　这句话让林一微微一笑：“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意中人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却不是为了去娶你。”
　　“他背着如意金箍棒，独自走过十万八千里路，只是为了去寻找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美丽新世界呢？”
　　顾采薇举起他们十指紧扣的双手挥了挥：
　　“那就陪他一起去啊。”


第178章 返校日
　　出分之后的第二天，全体高三学生再次回到了临中校园，不过这次可不是为了讲卷子。
　　临安中学作为全省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邀请了各大高校的招生办老师到现场办了个宣讲会。
　　因为跟志愿填报有关，所以林国庆和于秀娟也跟着林一来了，在学校的科技馆里转了一圈。
　　每个学校一张小桌子，一张A4纸贴着名字，连个易拉宝都没有，简陋程度还不如大学的社团招新现场。
　　家长和考生们最关心的当然是两个问题：
　　“我儿子的分数够不够上你们学校？”
　　“能上什么专业？”
　　如果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那双方可以凑在一起聊一聊，招生办老师当然是狂吹一波。
　　什么师资力量雄厚，什么知名校友众多，什么就业前景广泛，总之就是一份金光灿灿的前程摆在面前。
　　这套是说给家长的。
　　如果是考生的话，他们的宣传点就会切换成校园占地广大、依山傍水、风景优美、鸟语花香。
　　同学们，这一听就是郊区。
　　有一些剑走偏锋的，就会把“我校有十八个食堂，口味多样、价廉物美”当作卖点。
　　以上都是歪门邪道，文科类院校表示碾压工科类院校只需要一条：
　　“我校性别比例均衡。”
　　均衡的意思就是女多男少，知道怎么选了吧？
　　于秀娟女士当然最先拉着林一找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之江大学，但被礼貌地告知这位同学的排名肯定够不上我们的投档线。
　　“如果林同学跟之大有缘分的话，欢迎研究生深造的时候继续考虑我们，希望能在之大的校园里见到你哦。”
　　高校一般是喜欢招本地学生的，所以之江大学的招生办老师，对一个分数不够的考生也给予了一点耐心。
　　不过由于这个展台过于繁忙，他们很快被挤出了核心圈，之大恐怕是全场最受欢迎的学校。
　　因为家长的心都是一样的，舍不得孩子出远门。
　　林一这个成绩段虽然够不到之大，还是有一批九八五大学可以考虑考虑的，分数线高的就服从调剂，分数线低的可以挑挑专业。
　　不过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个难题，因为他已经心有所属了。
　　整个现场要说最受关注的话，最中间的两张桌子冷冷清清少有人问津，但所有人经过的时候都有一种敬畏感。
　　那当然是P大和T大。
　　林一居然在那两张桌子前面发现了一个熟人，既然迎面碰到就打了个招呼：“你去问了那两个学校，怎么说？”
　　张家琪摇摇头：“P大的老师说投档线我是不够的，可以尝试一下填报提前批，但是他不能保证录取。”
　　提前批最常见就是小语种，属于定向培养，录取分数比投档线稍低。
　　“T大的老师直接就说他们今年文科只招五个人，全都已经联系好了，让我不要想了。”
　　很明显，T大的老师态度倨傲让她有点不爽。
　　张家琪属于晚一天公布的全省排名前三百的优等生，不过T大和P大要的人通常在名次公布前就会接到招生办的电话。这两个学校每年抢生源的保留节目也是一出好戏，据说曾经演过全武行。
　　这事儿跟林一就没啥关系了，因为双方父母都在，他们也没有多聊。
　　很快他在里面晃悠完一圈，让林爸林妈先回家去，然后独自回到了高三十四班的教室。
　　老熊已经出现在座位上了，刚才根本没在宣讲会现场见到他，看起来压根就没去。
　　也对，他家老头就是学校的老师，志愿这点事不门儿清嘛。
　　“今天好像没有看到顾采薇啊？”老熊好奇问道。
　　“眼睛还挺尖，她今天确实没有来。”
　　顾采薇没有上一本线，之前拿到的特招资格就没办法生效，所以她今天跟着顾长歌去申城见彭宇琛了。
　　作为彭老板非常重视并且已经承诺了出道的签约练习生，她的择校当然要跟公司商量。
　　“高考挂了？”
　　人没来就是一个信号，老熊也能猜出大概。
　　“你以后就知道了。”
　　林一没细说，转而问起：“说说你吧，毕业旅行的时候差不多一个礼拜，没对蒋紫璇下手啊？”
　　老熊掏出他的校园卡亮了一下：“班长今天送了我一张卡贴。”
　　林一看了一眼就笑了，无需多言，因为这张学校小书店出品的卡贴上写着三个大字：
　　“好人证”。
　　这时他们的前桌，李武超气冲冲地回到了座位上：“妈的，老赵这家伙真不是个东西。”
　　“老赵咋了？”
　　“我问他，我这个成绩能报什么学校，他一个也说不上来，整天就知道围着那些尖子生转！”
　　虽然尖子生是老师的心头好，但这还真是有点冤枉老赵。
　　李武超的成绩大概是将将高出一本线，今天来宣讲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全国重点大学，他是够不到的。
　　其他的学校，老赵说不上来也正常，毕竟这个分数段的学校也太多了，而且在临中属于小众需求。
　　不能苛求你的班主任照顾到每一个人，至少他还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一知道，有些县城中学的老师面对学生填志愿的问题都是一言不发的，生怕沾上半点因果。
　　不是他们不愿意出力。
　　农村家庭的抗风险能力太弱了，稍有波折是真的影响一辈子的，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那些孩子的填志愿方式极端保守，之江省是可以填五个平行志愿的，有些人生怕没有大学上，第一志愿就把保底的给填上了。
　　唉。
　　林一在心里大发感慨的时候，听到隔壁其他班级已经闹腾起来了，这是毕业班的固定节目：
　　撕书。
　　十四班的同学们立刻响应，他们掏出以前做完没做完的书和作业本撕成碎片，从窗口一张张地丢出去。
　　卷子就很方便，不用撕直接扔，也不会砸到人。
　　林一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那会儿他们还坐在高二年级的教室里，老赵告诫他们要把自己当成高三学生了。
　　而今天，是他们最后一次以学生的身份出现在这个校园里了。
　　外面撕书的场面还在继续，闹闹哄哄，一边丢还一边听到不知道哪些人在大声地怪叫：
　　“去他妈的高考！”
　　“老子毕业啦！”
　　“啊啊啊啊啊！”


第179章 突如其来的告别
　　林一在参加学校里的宣讲会的时候，顾采薇跟着顾长歌第二次来到了申城，这次是母女俩面对着彭宇琛一人。
　　“事情就是这样。”
　　顾长歌女士刚刚简单介绍了女儿的高考情况。
　　应该说彭宇琛对这个结果是有些失望的，她这段时间已经为顾采薇将来包装一个“名校才女”的人设想好了很多套宣传方案了，现在看来全都白费了。
　　但这个女人心态调整得很快，转眼就已经接受了现实，毕竟名校背景对女团来说只是加分项而不是必选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是坏事，她之前还在犹豫如果顾采薇真的考到了京城，要不要为了她再到京城去开一个练习生招募和培训点。
　　虽说成本也不至于很高，但彭宇琛这个食铁兽娱乐旗下连个正经艺人都没有，现在还处在坐吃山空的状态，远远没到可以大手大脚的时候。
　　现在至少可以不必为此纠结了。
　　而且说实话，之前为了签下顾采薇她对这个练习生是格外优容的，不仅对顾采薇母女多方妥协，甚至还给出了公司最珍贵的出道名额。
　　彭宇琛很清楚国内的环境，她筹备的这个女团是定位少女路线的，也就是清纯甜美的风格，所以才对顾采薇这张初恋脸这么看重。
　　她深知自己这样的小公司，能带出一个好苗子是直接决定成败的。
　　不过现在，基于顾采薇高考落榜的现实，之前那些约定自然也就全都作废，双方的地位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彭宇琛开始变得强势起来。
　　“顾女士、小顾同学，既然你们没有能够进入名牌大学，那再到京城念书对你的演艺事业也不会有任何的帮助。”
　　“按照我们之前商量过的，这种情况下我要求你必须到公司指定的蓉城音乐学院去就读，安老师和她的培训团队会在那里给你最专业的指导，同时你也会在那里认识其他的练习生伙伴。”
　　这个安排在母女俩的意料之中，她们来之前就有过心理准备的，所以此时顾长歌女士也没有表示反对。
　　顾采薇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彭宇琛还有后话：“小顾同学，现在距离我们跟你签约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之前你都没有参加公司的正常训练，这是公司体谅你高考的辛苦，但是现在不能再这么自由散漫了。”
　　“公司里面资历最老的练习生已经在蓉城训练了一年多，而且她们本来就是学习唱歌跳舞的艺术生，所以你的进度已经落后了很多。”
　　“我需要你立刻启程，到蓉城去加入安老师的训练，音乐学院的入学手续你不懂担心公司会办妥。”
　　这个要求有点始料未及，顾采薇还以为所谓的高考结束之后至少要等收到录取通知书吧，她惊讶地问道：
　　“现在？”
　　彭宇琛很贴心地表示：“我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回家收拾行李，我希望后天早上安老师能在蓉城的练习室里见到你。”
　　除了顾采薇确实缺席了很久的训练之外，彭宇琛心里还有一个想法。
　　她还记得签下顾采薇的时候身边的那个男生，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她并没有和这对母女讨论过这件事情，但显然那个男孩的存在对于一个女团偶像来说是一个麻烦。
　　彭宇琛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埋雷的人，这个问题最好能在出道之前解决掉，省的以后搞出什么乱子。
　　她的算盘是这次让顾采薇去蓉城受训，然后让安然看住她。
　　这样一来她和那个男生就会分隔两地，一对年轻的小情侣能经受多久这样的考验呢？
　　顾采薇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妈妈，但是她没有回应。
　　顾长歌女士当然不像彭宇琛那样心心念念着拆散林一和顾采薇，她考虑的确实是女儿的事业。
　　小薇虽然从小学了不少的才艺，但直到跟彭宇琛签约之前，自己都没有打算把这些当成她安身立命的本钱，所以她现在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顾长歌女士是绝不认同彭宇琛那套“只要有人气就是明星”的理论的，她觉得从事这个行业当然得有相应的本领。
　　之前见过的那个培训总监安然她的印象还不错，事后也去查过那个女人确实有两把刷子，所以她认为把女儿送过去接受训练是必要的。
　　于是在顾长歌女士的默认之下，顾采薇势单力薄难以反对这个安排，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也就是说，顾采薇的假期提前结束了。
　　这个消息是她在餐桌上告诉林一的，在她飞往蓉城之前两个人只有一顿饭的时间告别。
　　林一当然有些失望，但其实已经有所预料。
　　“你一个人去吗？”他最关心的还是顾采薇的安全。
　　“不，妈妈跟我一起去，她今天回越州去收拾行李了。”
　　顾长歌女士会去陪读，这在林一的意料之中，不过他还是很好奇：“顾阿姨在临安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以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谈论各自的家庭也没什么关系了。
　　顾采薇没有隐瞒：“妈妈在临安只有一个艺术培训学校啊，不过她只是名义上的校长实际又不上课，因为没有孩子跟她学唱戏了。”
　　“别的就是她买了一些房子然后委托给别人去出租了，好像自己也不用管吧，租金到时会打过来的。”
　　顾采薇把自己家的经济情况说了个大概，当然详细的她自己也不清楚，反正从来没愁过钱花。
　　顾长歌女士应该是离婚之后拿着大笔的现金来到临安的，她开了一个艺术培训学校，最开始想自己教唱戏，因为招不到学生很快改成请别的老师上课。
　　这花不了多少钱，剩下的她就投资在房产上，出租以后可以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这些年来应该增值不少了。
　　难怪顾长歌女士总是一副有钱有闲的样子。
　　林一还真的难以把顾长歌女士跟电影里面那个“包租婆”的形象联系起来，毕竟她看上去永远那么端庄优雅。
　　虽然两个人都对这个漫长的高中毕业的暑假没办法一起度过感到遗憾，但他们对未来还没有太多的担忧。
　　彭宇琛期待的事情是她想多了，此时的林一和顾采薇都不觉得空间上的距离能够改变他们两个人的心意。


第180章 光明的前途
　　被顾采薇抛下的林一在七月中旬再次见到自己的同学们。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志愿都已经尘埃落定，大多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可以算是准大学生了。
　　临安中学很少听说有学生复读的，高考失利无非是早点准备考研，或者就直接计划出国了。
　　总之，出现的面孔都是喜气洋洋的。
　　今天是2012届毕业班十四班的谢师宴，地方不知道是谁找的，位置在南山路上，环境清幽。
　　这一顿也是某位土豪家长赞助的，费用并没有找班里同学平摊。
　　林一是踩着点到的，他进门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班里同学大概三桌，任课老师单独一桌。
　　老熊给他留着位置呢，林一直接坐了过去，不过那货刚坐下来就八卦：“哎哎哎，顾校花今天好像又没来，什么情况？”
　　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
　　“你最后去了哪个大学？”林一喝了口茶，从容不迫地反问道。
　　“蜀中大学。”
　　老熊没有纠结顾采薇的问题，学校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他实话实说。
　　果然，有些事情并没有改变。
　　“你这个分数段选择还挺多的，怎么跑那么远？”
　　“学校我是无所谓的啦，不过听说川渝地区盛产美女，得趁着年轻的时候过去见识见识啊。”
　　“刚刚才被蒋紫璇发了好人卡，这么快就要见识新美女啦？”
　　老熊很有乐观主义的精神：“生活总要向前看嘛。”
　　林一只能祝福他了：“俗话说少不入川，你悠着点，别弄的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了。”
　　“那你呢？”
　　“京城电子科技大学。”
　　林一学的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就是大名鼎鼎的CS专业，出于对码农待遇的羡慕，若干年后理工科院校里将会开始流传“人人都在转CS”的名言。
　　但这年头大家嘴里说的“百万打工人”还是房地产和建筑专业的幸运儿们，这跟行业的发展息息相关。
　　T大扛鼎的王牌专业是建筑系，就算是物理竞赛国奖还得看排名，名次稍逊一点的只能屈就土木工程。
　　申城德文大学的建筑学院身为该领域的全国前三甲，录取分数线每年都高出投档线一大截，谁能想到十年以后居然会出现招不满人的情况？
　　对普通人来说，风口这个东西太难捕捉了。
　　老熊语气还挺遗憾的：“蓉城也有一个电子科技大学，早知道咱俩还可以做个伴儿。”
　　“你还是去跟川渝美少女搭伴儿吧。”
　　“哈哈！”
　　开席之后，林一和自己的室友们也分别聊了聊，陆续知道了他们的去向，和上辈子还是颇有不同。
　　刘鹏飞不用说，凭着预录取资格稳稳进入震旦大学，算是这个普通班里的最高档位了。
　　萧浩成如愿进入之江大学继续死磕物理。
　　陈阳要去申城学商科，据他说吴诗羽高考成绩不佳正在准备出国，目测他们的关系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张晓川果然没有再跟着上官樱子跑，这次他选择了去羊城饮早茶，一盅两件预订上了。
　　老陆呢，准备去十三朝古都的长安，被无良室友称为活体兵马俑。
　　加上林一这个京城的，小小一个寝室倒是凑齐了东南西北。
　　从今天这顿饭开始，同学之间的社交规则就跟以往有所不同了，简单来说就是更加“成人化”了。
　　开席之后，吃点东西垫吧垫吧，就可以整活了。
　　会来事的男生先到老师那一桌挨个敬一圈，然后就开始拎着个啤酒瓶子全场乱晃悠。
　　别管男生女生反正就是先一杯碰上去，嘴上说着“你干杯我随意”，但要是真随意他可要不依不饶了。有的还大放厥词说要一人挑战一桌，也不知道是自不量力还是深藏不露。
　　林一不是那种酒桌上的活跃派，跟着大部队去敬过老师之后，其他桌也就跟熟人还能聊几句。
　　还真有熟人。
　　张家琪这个家伙又来了，林一就礼节性地询问了一下她的去处。
　　“我爸妈都觉得，P大的那个小语种不确定性太大了，进去之后不一定能转专业，所以还是放弃了。”
　　提前批因为有着降分录取的便利条件，以前有人钻过这个空子，进校之后就忙着转专业。
　　但是这样一来原本要定向培养的方向就有人才缺口了，所以学校后来堵上了这个口子，不允许提前批录取的学生随便转专业。
　　P大今年的小语种招两个，分别是德语和阿拉伯语，前者还罢了，要是被调剂到后者的话……
　　用张家琪的话说：“学了那个以后能干什么，去中东当战地记者吗？我可是独生女。”
　　遗憾放弃T大和P大之后，以张家琪的成绩选择范围就比较宽了，她最后相中了江山大学法学院。
　　这个结果没有出乎林一的预料，他只是提前打了个招呼：“那咱俩以后还是邻居。”
　　江山大学和京城电子科大都在海淀，那里是国内名校密度最高的地方。
　　他们俩没有交流顾采薇的情况，因为都十分清楚。
　　不过其他人可不知情，很快就有男生杀到了他面前：“林一你怎么回事，顾校花被你藏哪儿去了？”
　　老熊在旁边偷笑，他一开始没有逼问，就是知道会有人代劳的。
　　林一不慌不忙：“她有点事情，这次来不了了。”
　　实际上不光是这次，在她走上那条道路之后，估计以后都很难参加同学聚会这种活动了。
　　那人就是来打探消息的，没有轻易放弃：“顾采薇这回是不是要出国，你们俩以后是什么打算？”
　　顾采薇以前准备过出国很多人都知道，这回高考考砸猜都能猜得到。如果她要出国而林一不去，异国恋多半没有好下场。
　　林一含含糊糊地说：“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
　　这话听着很像分手之后的客气话，给人充分遐想的空间，很多男生一下子有些跃跃欲试。
　　这家伙还有最后一个环节：“听说考完那天所有人敬她的酒都是你喝的，还躺在她腿上。那天我没在，今天我也是敬一瓶，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餐馆里的酒瓶要狠一点，这个是500毫升的。
　　林一也没有怯场，在那人“先干为敬”的示范下，也是哐哐哐一瓶灌下去。
　　不过他可没有给这帮人再实施一次车轮战的机会，见形势不妙立刻就借尿遁逃了出来。
　　老熊跟他一起溜了，压根不信那俩人会分手，毕业旅行的时候他们还你侬我侬的呢。
　　“哎说真的，顾采薇去哪儿啦？”
　　因为他也去蓉城，这事儿是瞒不住他的，林一本来就打算要讲，不过不能太便宜他。
　　“那你先说说蒋紫璇去哪儿了。”
　　老熊倒是很坦然：“班长成绩一直不错啊，这回去了江城大学，可以在珞珈山上看樱花了。”
　　“好吧，顾采薇去了蓉城音乐学院。”
　　“什么？”
　　老熊先是震惊，后来一细想居然觉得很合理的样子，而且还有点小兴奋：“她是很合适啊，哎她以后不会变成大明星吧？”
　　林一没有多解释，只是再三叮嘱他不要外传。
　　两个人分开之后，林一独自走在南山路上，清凉的晚风带走了酒精造成的少许晕眩感。
　　他在一个拐角停下，转身看着夜色下的西湖，娴静优雅。
　　林一站了许久，忽然想起一句话：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第二卷 丈夫未可轻年少，一剑光寒耀九城 


第181章 暑假应该怎么过
　　七月份，堂妹林晓茜中考结束，林家的大人们又凑到一起给两个孩子张罗了一顿庆功宴。
　　“恭喜小杰，成为了我们林家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高材生。”
　　“谢谢姑姑。”
　　林一的成绩不算差，不过在临中自称高材生的话是要被人笑话的，但是长辈们夸你的时候听着就好。
　　“也恭喜晓茜，考进了师大附中，也是本市前八所的重点中学，值得鼓励。”
　　“嘻嘻，谢谢姑姑！”
　　中考跟高考还不太一样，是提前填报志愿的，林晓茜按照自己平时的成绩非常务实地报了师大附中，最终也成功上线。
　　不过有林一上临中的例子在前，好像拉高了林国锋对女儿的升学预期，他对这个结果有点不太满意。
　　“姐，你可别夸她了。”
　　“晓茜呐，上了高中之后可不比以前在初中，得要更加用功才行啊知道吗？这样才能像你小杰哥哥那样考上个重点大学……”
　　劝学也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像叔叔林国锋这样显然过于生硬，把原本欢快的家庭氛围搞得有点尴尬。
　　林晓茜隐蔽地翻了个白眼，估计心里已经在吐槽起来了，嘴上没好气地说：
　　“知道啦，知道啦……”
　　林一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年之后林晓茜应该会考入临安师范大学，成为马杰克的学妹。
　　再然后，她会成为一个辛勤的园丁，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也就是光荣的人民教师。
　　作为这一辈里唯一的女孩子，林晓茜还是很受宠爱的，这不林国庆就给她帮了句腔。
　　“都考完了就不要再提了，学习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放假的时候就好好休息，来吃个鸡腿。”
　　晚饭后，大人们还是照例一边打麻将一边拉拉家常，林一他们则只配分到一台电视机。
　　“这个节目看起来挺有意思的，转身之前都看不到选手长相的，转身之后还要抢人。”林晓茜感兴趣地说起。
　　现在电视上之江卫视正在放一档全新的综艺节目《好声音》。林一知道，它对于国内音乐选秀节目的意义几乎是划时代的。
　　“这个节目一定会火的。”
　　第一季的时候导师们的废话还没那么多，选手们也没有人均一个悲惨身世，所以一集的歌曲容量很大。
　　“这首《high歌》整挺好。”
　　程子辉好像听得很是带感，一边评价一边跟着扭动着身体，瞧这样子蹦迪是没少去。
　　林晓茜这个预备役高中生的品味不太一样：“我觉得那个光头的《我的歌声里》比较好听。”
　　林一暗自摇了摇头，这首歌可能是有毒，原唱跟翻唱都不咋地。
　　十首歌下来，一期节目很快结束，这集简直是导师那拉氏的专场，收下了其中一半学员。
　　几个人进入了闲聊。
　　“哥，初中毕业的暑假可以做些什么？”
　　林一仔细回想了一番，能想起来的只有电视剧《仙剑三》和游戏《跑跑卡丁车》，不过教妹妹当然不能这么说，他义正言辞：
　　“当然是认真地学习，不然你进了学校就会发现，你的新同学们已经把高一的知识都学完了。”
　　那边麻将桌上于秀娟女士听到了，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别听你哥瞎说，他当年就是玩电脑玩了两三个月，现在高考完也是一样。”
　　林晓茜对林一被亲妈当场打脸喜闻乐见，捂嘴偷笑。
　　林一认真纠正：“这次真不是玩电脑，我是在提前预习编程知识。”
　　准确说是复习。
　　于女士压根不信，以她对林一的了解，分分钟得出结论：“我看你报的这个什么计算机专业，就是为了光明正大地玩电脑。”
　　这话说的……
　　也不能算错。
　　以前林一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这回于秀娟还真是冤枉他了。
　　林一上大学可不是为了去消磨时间的，他是铁了心要搞点事情出来的。
　　鉴于他回来之后已经两年时间没有怎么写过代码了，手艺有点生疏，所以最近正在捡起自己的老本行。
　　至于玩电脑？
　　天地良心，电脑可是码农的生产力工具啊。
　　于秀娟听不到林一的腹诽，不过她又想起一件事：“你去学校之前，是不是还得买一台笔记本电脑啊？”
　　“对了，手机也得换一个。高中里就算了，上大学总不能拿个老人机去吧，这样谈不到女朋友的。”
　　话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来女朋友这事儿好像不用操心了。
　　这年月高富帅上大学的标配是苹果三件套，于秀娟当然不是打算大出血去让林一装这个骚包。
　　果然，林一这小子随口道：“手机无所谓的啦，不过电脑得好好挑一挑。”
　　2012年，正好是手机市场新老交替、承前启后的时期。
　　乔帮主重新定义了智能手机，而今将他做成了精神图腾的苹果公司正在带着iphone大杀特杀，疯狂攫取利润。
　　今年一季度，诺基亚让出了占据十四年之久的全球销量冠军的宝座，并将在后年把手机业务委身于微软。
　　继承这个位置的是韩国三星。
　　国内，大名鼎鼎的菊厂刚刚放弃贴牌机路线，之前主要是为了自家通讯设备的主营业务保驾护航的。
　　“中华酷联”的格局尚未形成，林一也没兴趣买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品牌，所以他的选择就相当有限了。
　　其实没啥好挑的，他最后决定拿下眼下网上非常火爆的一款国产新贵，号称“性价比之王”的大米手机。
　　林一不是米粉，他买这款手机除了别无选择之外，其实还幻想着将来和大米的雷总未必没有合作的机会。
　　当然了，大米手机现在完全是供不应求的状态，在网上是很难抢到的，不过这一点难不倒作为码农的林一。
　　至于电脑就得好好挑一挑了，虽然姑姑林国芳很热心地表示：
　　“小辉上大学的时候用的电脑还在家里叻，他现在又不用的，要不小杰你带去好了。”
　　不过这个提议首先就被表哥程子辉自己否决掉了：“妈你不要瞎出主意，小杰是电脑系的，用一台好几年的二手老机器怎么好好上课啊？”
　　不知道是不是担心电脑里被翻出什么隐藏文件夹。
　　林一倒不是嫌弃二手，不过确实他需要一台趁手的家伙，电脑之于码农就像佩剑之于剑客，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虽然林一拿到新电脑之后很小心地避开于秀娟女士嫌弃的目光，不过最后还是因为“沉迷玩电脑”这个罪名被赶出了家门。


第182章 那年夏天我在想你
　　林一的去向是，于秀娟女士给他报了一个附近的驾校。
　　这个班的名字叫什么“高考直通车”。据说是对应届高中毕业生特地安排，可以在九月份开学之前拿到驾驶证。
　　虽然上辈子一直没买车，不过林一想了想也没拒绝，因为这次应该用得上。
　　按照林一的经验，科一其实根本用不着听课，考试之前花半天时间刷一遍题库就足够了。
　　不过因为驾校有课时的要求，所以他只好出现在这个教室里，然后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熟人。
　　“你怎么在这里？”
　　冯文茜有点无奈：“我妈觉得我整天呆在家里不务正业，说怕我闲出病来，给我找个事儿干。”
　　“哈哈哈，同款亲妈。”
　　有个女孩子聊聊天总比一个人坐着玩手机强，顾采薇现在每天都得练习没时间跟他发短信，两人只有晚上的时候能通一会儿电话。
　　他想起自己还没关心过冯文茜的去向，因为谢师宴那天他为了躲酒带着老熊提前溜了。
　　“你去了哪个大学？”
　　“京城传媒大学。”
　　“传媒大学好啊，传媒大学的……帅哥很多。”
　　冯文茜轻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林一刚才临时替换掉的那个词是什么，不过帅哥多也是事实。
　　“我在宣讲会的时候加了一个往届的学姐，听说学校还挺偏僻的。”
　　“传媒大学在京城地铁一号线的延长线上，貌似还得倒一次八通线。偏僻谈不上，虽然离宇宙中心五道口比较远，但是离朝阳CBD近呀。”
　　冯文茜很意外，她自己都还不知道传媒大学门朝哪儿开呢：“你好像对京城很熟悉啊？”
　　林一当然不会说他上辈子无聊的时候和室友一起去传媒大学看过美女，随口打了个哈哈遮掩过去：
　　“提前做了点功课嘛，我最近上了一门网课叫《京城历史地理》。”
　　冯文茜非常怀疑历史地理会介绍地铁线路图，不过也没纠结，只是反问起林一的去向：
　　“你去哪儿了？”
　　“京城电子科大，在HD区，咱俩是一东一西。”
　　“你知道咱们班还有谁去京城吗？”
　　“我只知道张家琪去了江山大学法学院，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冯文茜点点头，张家琪是她的高一室友，两人还是有联系的：“我知道还有一个女生，去了财大……”
　　两个人的交情不算深，他们聊到临中的一些趣事，明明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却觉得已经成为了回忆里的场景。
　　“最近的伦敦奥运会看了吗？”
　　冯文茜不是什么体育爱好者，不过奥运会期间铺天盖地的新闻是不可能不关注的。
　　“当然看了啊，大白杨和小叶子都好厉害！”
　　泳池突破算是这一届的大惊喜，特别这两位都是之江省游泳队出身，在临安的人气尤其高。
　　“前几天我和老熊去包玉刚游泳馆，因为听说他们俩以前在这里训练过，所以人茫茫得多，跟下饺子似的……”
　　下课的时候冯文茜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好像有什么问题想问，却又有些犹豫。
　　林一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但不打算主动开口，对于十四班的同学顾采薇的去向还是个未解之谜。
　　最后冯文茜还是什么都没有问，两人挥手道别，并约定京城再见。
　　……
　　有件事情被张家琪同学不幸言中，这个格外漫长的暑假林一真的独守空房，简直就像个孤寡青年。
　　假期快要结束之前，他才接到顾采薇抱歉的通知。
　　“林一，我不能回临安去找你了，安老师不同意放我走。”
　　顾采薇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蔫蔫的。
　　林一早就知道，她选择的是一条并不轻松的道路，但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现在还是个练习生呢就连见一面都难了。
　　虽然顾采薇还没有正式出道，但他感觉自己已经提前过上了“大明星的地下男友”的生活。
　　不过他不想把这种情绪传递给顾采薇，只是温声问道：“训练很辛苦吗？”
　　“是啊！我跟你说，安老师好严厉啊，我差点被她骂哭了你知道吗？而且妈妈也不帮我……”
　　林一听着顾采薇大吐苦水，想象着她在练习室里挥汗如雨的样子，恐怕是她生平最艰辛的事情。
　　成功从来不是没有代价，这样一个痛苦的过程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顾长歌女士深知这一点。
　　“还有啊，我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很多女生了，她们年级都比我高，都是蓉音的在读生了。”
　　“我本来想主动和她们好好相处，不过她们看起来不太欢迎我的样子。还好有个从申城来的女生可以跟我作伴，也是这一届的新生，叫徐雅莉……”
　　女生多的地方人际关系往往复杂，公司又比校园更加残酷。
　　在一个以女团出道为目标的集体里，顾采薇的条件显然是个强劲的竞争对手，这样的新人当然不会受到欢迎。
　　林一跟着她一起同仇敌忾地吐槽了几句，想了想应该给她留下点希望：
　　“开学之前我要把驾校考试给过了，暑假里怕是来不及了。国庆节吧，十一假期的时候我去蓉城看你。”
　　“真的吗？”
　　顾采薇的声音一下子亢奋起来，连带着林一的心情也被提振，开始期待不久之后的见面。
　　“当然是真的，其实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我本来可以错开时间在开学之前去找你一趟的。”
　　电话那头传来撒娇的声音：“我以为只要练习一段时间总可以回去的嘛，谁知道整个暑假就这么泡汤了！”
　　“其实我是有考虑过，但还是想着自己回临安去找你，不过听到你说要来看我，我好开心啊！”
　　“总之呢，我现在好想时间过得快一点，国庆节假期快点来吧！”
　　林一不由弯起了嘴角：“那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在那边只能尽量克服啦。”
　　“我也不是一个人啊，妈妈陪我一起来的嘛，她最近在看房子说要在学校附近买一套。”
　　林一心想忘了这一茬，不过顾长歌女士走到哪里房子就买到哪里，这就是土豪的作风吗？
　　他现在开始相信表哥程子辉说的那个一掷千金的形象了。
　　聊天的最后，顾采薇用闷闷的声音说道：
　　“林一，我好想你啊。”


第183章 一路向北
　　随着这个漫长暑假逐渐接近尾声，林一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囊，准确地来说主要是于秀娟女士在收拾。
　　“我看天气预报里京城的气温跟临安差不多，现在还这么热，应该还是要睡竹席的，对了学校里空调有没有？”
　　“没有。”
　　京电的宿舍楼年纪比林一还大了，条件很一般。于秀娟也不管他是怎么提前知道的，反正就直接相信了。
　　“那就更要把竹席带上了，电风扇总能开吧，不然晚上怎么睡得着？”
　　其实宿舍里的电压连正儿八经的电扇都不支持，一开就会超载跳闸，最多只能用那种USB线接在电脑上的桌面袖珍型迷你风扇。
　　林一看她这大包小包地准备着，不由劝道：“妈这些东西都可以到学校之后再买的，这么多我也带不了啊。”
　　于秀娟一边收拾一边头也不抬：“你跟你爸两个人去，怎么会带不了？”
　　“啊？”
　　林一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做的这个决定：“我没说要爸陪我去啊，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那怎么行，大学里第一次开学，别的同学都是父母送去的，就你一个人去报道像什么话啊？别人还以为你是没爹没妈的孤儿呢。”
　　于秀娟女士说话也是没什么忌讳，林一还想解释：“你想多了，很多同学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录取通知书里面一起寄来的那封信你还记得吧？很多贫困生都是一个人坐几千里路去上学的。”
　　林一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里面随附一张粉红色复印纸的文件，详细说明了贫困家庭学生申请大学助学贷款的条件和手续，力劝新生万勿因为经济问题放弃学业。
　　而且贫困生的认定并不严苛，基本上只要能从当地带一份盖公章的说明出来，学校就会认可。
　　如果连上京的路费都有困难的学生，可以通过上面留下的联系方式提前联系到学校，取得学校的帮助。
　　当时林爸和林妈看到这个的时候，虽然他们用不上，但还是感到很温暖的，林爸感慨了一句“现在真是读书的好时候啊”。
　　于秀娟不为所动：“咱们家还没到那个份上，不差你爸那一张火车票，也没想着占国家的便宜。”
　　林一强调：“我的意思是说，那些同学都可以自己去报道，我也已经独立了，上次毕业旅行不就我自己去的么？”
　　“毕业旅行的时候有你们一个班的同学，那么一大帮子人。”
　　儿行千里母担忧，于秀娟女士坚持：“第一次出远门，让你爸送你去吧，不然我们在家不放心。”
　　林一再次推辞，这两座城市之间他不知往返过多少次。
　　“就送这一次吧，把你送到学校我就回来，以后就你自己去了。”最后还是林国庆一锤定音。
　　林一只好接受了这个安排，不过他还是阻止了给他带上几乎全套的生活用品，理由是开学的时候都能买得到。
　　于秀娟女士不满地数落：“学校里的东西就算能买得到，那些便宜货肯定不如家里的舒服……”
　　尽管如此，最后她收拾出来的行李还是不少，装满了两个大旅行箱足够这对父子一人一个。
　　总之就这样，在报道日的前一天下午，林一在林国庆的陪同下走出家门，踏上了北上的旅程。
　　接送他们去车站的是林一的姑父程胜利，路上林国庆问他：
　　“胜利，怎么是你自己过来了？我给国芳打电话的时候是说小辉有时间的话，让他开车送一下我们好了。”
　　程胜利摆了摆手：“小辉的车最近不敢上路。”
　　“我来送也是一样的嘛，就小杰考上京城的重点大学这事儿，有高中生家长上车我都应该多收他一笔，让他们沾沾我们家的喜气，嘿嘿！”
　　爱吹牛并不是京城出租车司机特有的，应该算是职业病吧，毕竟整天把着个方向盘也挺无聊的。
　　林国庆也想起来他说的原因了，最近某个小日子过得还不错的邻国正在闹一出购岛的丑剧，国内舆论一片哗然，各地群情激愤。
　　“这段时间风声紧，小辉那辆本田最近还是停在家里别开出去了吧。”
　　“谁说不是呢？他都拿车套整个都罩起来了。而且现在可后悔了，早知道就不买本田了。”
　　虽然在生活上造成了一点不便，但程胜利并没有太抱怨，反而痛骂某个邻国的无耻。
　　这件事情的意义深远，不但使两国关系降至冰点，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影响了日系车在华的销售。
　　如果说这还只能算被动的抗争的话，那么真正令人振奋的时刻还要等到多年以后国产汽车工业在新能源赛道的厚积薄发。
　　林一想到上辈子自己的满腔激愤，但这一次他的心里平静得多，只是觉得眼前的目标更加清晰。
　　下车的时候，林国庆经过一番拉锯还是把车钱塞给了程胜利，然后才和林一转身进站。
　　这一年，号称亚洲最大交通枢纽的临安东站还没有开通，从这座城市去往京城也没有直达的高铁。
　　所以林一选了一趟过夜的晚班列车，全程大概是十三小时。
　　他们买的是两张硬卧票，因为林一凭学生证可以打折。
　　上车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们找到了对应的车厢，硬卧是有上中下三张铺，林一选了下铺，林国庆在他上面的中铺。
　　他们跟同车厢内的其他人并没什么交流，这里面没有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也没有微服私访的达官显贵。
　　大家都是平凡的旅人，是各奔前程的匆匆过客。
　　他们也没有买列车上的餐食，父子俩拿出于秀娟女士准备好的桶装泡面，就着车上的开水解决了晚饭。
　　十点钟左右，车上的灯光渐次熄灭，工作人员根据铺位核对了人员之后也各自收工休息。
　　这种老式的列车并不安静，行驶中会发出轰隆隆的巨大声响，让已经坐惯了复兴号的林一稍感不适。
　　深夜，林一听着列车发出的噪音和上铺有节奏的呼噜声，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床拉开车厢门来到了过道上。
　　车窗内外都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林一摁亮自己的大米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凌晨两点。
　　算算时间，列车此刻应该正奔驰在黄淮之间广袤的平原上，这里肥沃富饶，自古以来就是农耕文明的家园。
　　那些看不清的夜色里，是乡村和城市，是原野跟河流，是正在酣然入睡的人们。
　　林一独自站在那里呆呆出神，想象着这沉静而安详的一幕，对于自己的未来愈发坚定。
　　我一路向北，那里有更大的世界。


第184章 背影
　　第二天一早，林一在洗手间用冷水抹了把脸，出来的时候林国庆问他：“昨天没睡好啊？”
　　应该是林一晚上出去的时候动静被他发现了。
　　“没有，睡挺好的。”
　　林一的确神采奕奕，看起来精神很足的样子。
　　林国庆没有多言，因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的时候，这趟列车终于抵达了它的目的地：
　　京城西站。
　　父子二人带着行李，跟着拥挤的人流下车，然后在接站区来回寻觅。
　　最近都是京城各大高校集中开学的日子，能够看到不少学校接新生的牌子举得老高，他们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京城电子科技大学”的标志。
　　接站这个活儿吧都是男生抢着来，原因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好在京电的这个男生很敬业，还是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为他们指出了校巴的位置。
　　林一他们上车之后又等了一会儿，等大巴上人坐得七七八八，这才稳稳驶出了西站，这一路走的主要是西三环。
　　林国庆也是第一次来京城，他想要好奇地向车窗外张望，不过还是克制住了这种不稳重的想法，努力维持着一个父亲的威严。
　　西站离京电其实不算远，不过在京城这个地方坐车，到达目的地之前都不要过分乐观。
　　所以林国庆对它的第一印象就是：“京城好堵啊。”
　　林一随口吐槽：“京城的路就是这样，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堵起来，根本没有什么高峰不高峰的时段之分。”
　　林国庆虽然对林一熟悉的口气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对他表现出来的适应还是欣慰的。
　　“那还是我们临安好。”
　　林一摇摇头没再说话，其实临安的交通过几年也要变成这幅鸟样了。
　　大巴走走停停，过了大半个小时才进了校门，直接把一车的新生和家长送到了停车场。
　　学校的流程准备得很周全，一下车又有学生在这里引导，带着他们去到广场上报道并办理入学手续。
　　林一拿出身份证和录取通知书，工作人员核对之后做了登记，然后给他发放了校园卡、学生证以及《新生指南》之类的东西。
　　快速办完之后，现场的工作人员正想给他们指出宿舍楼的位置，发现林一已经领着林国庆往那个方向走去。
　　父子两人很快找到了目的地，这是个上下铺的六人间，条件么就那样，毕竟是个老校区。
　　进门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男生在了，他转身看向这边，很开朗地打了个招呼：
　　“哈喽，你也是住这一间吗？我睡这个上铺，那以后就是室友了哦。”
　　林一认出了这个家伙。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和“壮汉”有缘，因为眼前这位跟老熊一样也是个一米九的大高个，睡的那张床都是加长的。
　　“你好，看来我是你的下铺。”
　　林一通过贴好的标签确认了床位，把行李丢在了床板上。
　　那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来熟：“我叫李建国，是东北滨州的，同学你呢？”
　　“叫我林一好了，之江临安人，那个是我爸。”
　　李建国眨了眨眼睛，他其实刚刚看过一圈寝室的标签，床上贴的可不是这个名字。
　　不过家长在这儿他也没有太随便，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
　　“叔叔好。”
　　林爸点点头算是回应：“你好，你是一个人来的啊？”
　　“不是，我妈送我来的，安顿完刚刚走了。我早上来的时候有两张床已经铺好了，应该是昨天就到了，不过现在不知道人到哪儿去了。”
　　他很主动地把知道的情况都分享了一遍。
　　林一也没有多聊，简单打个招呼然后跟着林爸到楼下买了一堆床单被罩、毛巾牙刷之类的生活用品。
　　完事儿之后已经快到中午，林一跟林国庆到楼下的食堂买了一张临时就餐卡，然后选了几个菜打了两碗饭。
　　两个人吃饭都很快，然后在座位上林国庆做了一些叮嘱：
　　“我刚才看了看，超市和食堂的物价还可以，只比临安稍微贵一点，可以理解毕竟是京城。”
　　“你妈让你背来的的蚊帐刚才忘记拿出来了，你上去记得挂一下，现在这个天气蚊子还是很多的。”
　　“刚刚那个李建国看着性格挺活泼的，和同学之间要好好相处。你们这一代人没有兄弟姐妹，全靠这些同学相互帮衬，大学四年又是室友，这都是缘分。”
　　“学习上的事情你自己把握，以前我们读书的时候，老师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将来出了社会还是要有一技之长。”
　　他努力地传授着自己的人生经验，也许平平常常并不高明，林一全都乖乖听着并点头应下。
　　林国庆原本还想问问顾采薇的事情，林一向他们交代过顾采薇的去向，不过林爸也想不出来自己对这段异地恋有什么可叮嘱的。
　　所以他最后只是补充道：“这个学期的生活费是跟学费一起打到那张银行卡里的，一次性给你了。”
　　“我和你妈都觉得你这个年纪应该自己学会管钱了，也相信你能够做好规划。”
　　“不过呢，钱真不够用的时候也别不好意思，就给家里打电话，别自己硬撑着饿肚子。”
　　“穷家富路，咱们不做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但是该花的钱也不要太省着。”
　　这次把想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他拍拍大腿准备走人：“行了，那你上去吧，我这就回家了。”
　　林一迟疑了一下：“你这样来回赶火车太累了吧，要不要在附近住一晚明天再走？”
　　林国庆摆摆手：“不用了，京城的住宿肯定也挺贵的，再说昨天晚上不是一路睡过来的么？”
　　林一最后还是没能改变林爸的决定，只好把他送出了校门。
　　看着这个从小到大熟悉的背影逐渐远去，他感到一阵失落，原本心里隐隐的那点“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兴奋感也有所消退。
　　林国庆凭着问路，又坐地铁回到了半天之前刚刚离开的京城西站。
　　他在熙熙攘攘的站前广场上抽了一支烟，停留了五分钟的时间，匆匆浏览了这座伟大的城市里一个寻常又不起眼的片段。
　　然后他掐灭烟头，找到了车站的售票处。
　　“同志，麻烦给我一张最近的到临安市的车票。”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头也没抬，一边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一边问道：
　　“要哪种席位的？”
　　“硬座的吧。”


第185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林一回到寝室的时候，里头除了李建国之外又多了两个人，应该就是他刚才说的昨天就到校了的那两位。
　　本来他们三个人聊得火热，见林一回来，其中一个身材瘦削的主动招呼道：“你就是建国说的林一吧？你好，我叫郑巡，来自中原省。”
　　另外一个跟着说道：“我叫王文峰，来自太行省。”
　　林一对他们知根知底，逐个打了招呼，随口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郑巡很健谈，他笑笑接口道：“我跟文峰到得早，今天没事儿的时候在学校里面转了一圈。”
　　“我们发现学校里女生确实很少，而且校园也小，刚刚在说要谈恋爱的话连个小树林都没得钻。”
　　一帮男生凑在一起，最快破冰的话题当然是女生。
　　林一也笑：“理工科院校都这样，京电的男女比例还不算离谱的。”
　　“至于说大小，毕竟不是每个大学都像T大那么阔绰，在寸土寸金的HD区有着6000亩的校园面积和十八个食堂。”
　　“林一你对T大很熟悉啊，那边同学多吗？”
　　“我还没去过呢，高三的时候听去T大夏令营的同学说的。”
　　几个人扯了一点闲篇相互熟悉了一些，下午晚些时候又一位室友出现在门口，他见到里面四个人齐齐看向他稍微紧张了一下。
　　“你们好，我叫卢子龙，来自直隶省。”
　　李建国是个热心的东北老铁，直接给他一指：“这床是你的。”
　　几人又是相互介绍一番，郑巡看他有点尴尬，于是主动搭话：“子龙是直隶哪里的，不会是常山吧？”
　　常山是直隶的省会，三国故事里大名鼎鼎的七进七出赵子龙，他这是开了个小玩笑。
　　卢子龙不知道是不是没get到这个梗，一板一眼地回答：
　　“我不是常山的，是冀州。”
　　“那你难道是冀州中学毕业的？”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北方地级市，冀州有两件事特别知名，分别是冀州中学和冀州老白干，对于刚刚上大学的新生最先想到的当然是前者。
　　卢子龙点了点头。
　　郑巡看出他不愿意多聊，于是提出一起帮他整理床铺、安顿行李，在大家的互助精神配合之下倒是效率很高。
　　然后这个寝室聊天群扩大为五人，不过卢子龙比较沉默寡言，很少主动参与话题。
　　到晚饭边的时候，最后一个室友还没现身，李建国跑到他的床边指了指姓名标签：
　　“嘿，这个段毓民是何方神圣？来得够晚的呀。”
　　郑巡道：“兴许人家离得特别远呢，搞不好是从西域省来的。”
　　事实证明郑巡想错了，一直到八九点才出现的这位可不是因为住得远。
　　他是住得最近的。
　　“你们好，我叫段毓民，京城人，毕业于江山大学附属中学。”
　　寝室六个人里，他是唯一一个主动介绍自己高中的，李建国听出了一丝淡淡的装逼味道，有点阴阳怪气地说道：
　　“呦，宇宙第一中学啊！”
　　段毓民不知道有没有听出这个语气的微妙，跟其他人相互认识之后就自顾自收拾起来。
　　郑巡打了一个圆场：“毓民是在家吃了晚饭来的吧，要不晚一点等你收拾好，咱们一起出去吃点夜宵，大家热闹热闹？”
　　这回段同学也没有太高冷，直接答应下来。
　　于是六个人出了寝室，在李建国的带领下来到西门外一家叫“疯狂烤翅”的烧烤店。
　　“这一排店里头，这一家的味道是最好的，而且也实惠。”他信誓旦旦。
　　除了林一以外，其他人都很好奇：“你以前来过啊？”
　　“嘿嘿，我有个堂姐也在京电，比我们高一届，她告诉我的。”
　　其他几人都没有太在意这个消息，落座之后拿着菜单稍微点了一些烤串，因为大家都吃过晚饭所以没要太多。
　　“这个牛欢喜是什么东西？”卢子龙提了一个问题。
　　桌上短暂地鸦雀无声了片刻，卢子龙从这个反应已经发现自己可能提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
　　“要不点一份给你尝尝？”
　　王文峰的性格比较活泼，看得出来小时候应该是个让人头痛的熊孩子。
　　卢子龙的好奇心不是很重，他谢绝了做这个小白鼠，然后郑巡小声告诉了他问题的答案。
　　“哈哈哈哈哈！”
　　这个小小的糗事拉近了几人的距离，气氛变得更加融洽一些。
　　通常而言，社交习惯的第一步是序年齿。
　　几人自己介绍了一圈，发现除了段毓民和林一是94年，李建国是93年，另外三个都是92年的。
　　年纪最小的段毓民果然少不更事，他很诧异：“我们这一届不应该是93和94年的吗？”
　　倒霉孩子有点不太会说话。
　　郑巡和王文峰已经提前一天认识过了，他看了眼卢子龙，料想应该是差不多的情况。
　　作为这里最年长的，郑巡也没有遮遮掩掩，很大方地说：
　　“我们都复读过一年。”
　　段毓民发现自己提的问题有些莽撞，于是也沉默下来。
　　林一帮着补充了一句：“中原、太行、直隶都是高考大省，复读非常普遍，特别是要上重点大学。”
　　比高三还恐怖的是什么？
　　当然是高四。
　　林一对他们的毅力表示钦佩。
　　内卷，这种现象早在这个词汇流行之前就广泛存在了，那时候甚至没人觉得是个问题。
　　王文峰接口：“谁说不是呢，我们那里复读生比应届生人数都多啊。”
　　郑巡敏锐地发现，来自冀州中学的卢子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于是灵活地切换了话题的方向。
　　“哎我发现，林一你是我们寝室唯一的南方人。”
　　还真是，这一屋子都是北方人，个子都高高大大的，其中段毓民虽然不矮，但不到一米八已经是这个寝室的海拔下限。
　　“哈哈，可能是其他的南方人都不想千里迢迢来京城挨冻吧。”
　　这当然是说笑，他知道班级里还有来自岭南省和南海省的同学，那些人会说从小到大还没见过下雪，最期待京城银装素裹的冬天，那个老舍嘴里一下雪就变成的北平。
　　“其实北方的室内有暖气，冬天一点都不冷，反而是男方的湿冷让人受不了。”李建国分享着自己的感受。
　　“这叫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却在南方的冬天里冻成了狗。”
　　“哈哈哈！”
　　大家都不是斤斤计较的性格，几个笑话讲下来桌上重新热闹起来，正好老板端上了新鲜出炉的烤串，果然滋味不俗。
　　就在他们其乐融融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建国？”
　　其他人回头看去，发现出声的人唇红齿白、身量颀长，留着一头利落的清爽短发，一对浓眉平添几分英气勃勃的感觉。
　　桌上的几人都在心里暗赞，好一个面如冠玉的美少年！
　　不过他们下一秒就差点吓一哆嗦，因为李建国挥了挥手并且喊了声：
　　“姐。”


第186章 你的名字
　　几人连忙定睛去看，细瞧之下发现她脸型小巧，一双圆润的大眼睛尾梢微微上翘，下巴上一道少见的美人沟令人印象深刻。
　　什么翩翩美少年？
　　分明是个花容月貌的大美人！
　　不怪那几个眼瞎，实在女孩不仅相貌英挺，穿衣风格也很中性，不过是一身宽松的运动服和一双球鞋而已，这才产生了第一眼误判。
　　她的声线也不像普通女孩子那样尖而细，听起来铿锵而明亮，带着金石之音。
　　李建国把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一边窃笑一边向自己的室友得意地介绍：“我刚才提到过的，这就是我姐。”
　　他就知道这帮人一定以为所谓的堂姐无非是典型的“工科女”，此时见到本尊，短暂地惊艳到说不出话来。
　　不过李建国还是失算了。
　　只有林一没有被她的丽色所影响，很自如地打了个招呼：
　　“师姐好。”
　　林一最早知道京城这边的大学，喜欢把高年级的前辈称为师兄师姐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总有一种上世纪港城武侠片的感觉。
　　叫久了之后反而觉得顺口，毕竟叫学长学姐的话听起来也像是宝岛偶像剧。
　　虽然明天才是开学的正日子，现在应该还没有人教过他这个，但也不至于因此怀疑什么。
　　有了林一的带头，其他人也老老实实跟着喊了一声“师姐”。
　　李建国向她说明：“姐，这些是我的新室友，我们出来吃点夜宵。”
　　师姐落落大方地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向身边的几位同学解释了一句：“这是我弟弟，我聊两句，你们先过去坐。”
　　她身后的几个男生都老老实实点头应是，只有长着一对狐狸眼的漂亮女生看起来和她很熟的样子，窃笑道：
　　“是不是正经的弟弟啊？”
　　“滚吧你。”
　　师姐不吃这套，直接轻推了一把，那个漂亮女生也笑笑走开，然后她才在林一他们这桌坐了下来。
　　“你们好，我叫李莫言，是建国的姐姐，也是京电计算机学院的，刚刚大二比你们高一届。”
　　几个新生面对师姐—而且是漂亮师姐—还是有点紧张的，依次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和籍贯。
　　介绍到林一的时候，李莫言嘴角扯动了一下：“你这个名字很有意思啊，你爸是这个歌手的粉丝么？”
　　林一是不喜欢向别人解释自己名字的，所以更习惯和熟人来往。
　　他并不讨厌那个跟他同名的新加坡男歌手，但是当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有趣从而被反复提起，甚至把同名当作是他的荣幸的时候，他心里是很反感这个话题的。
　　所以如果遇到一个恰好和明星同名的人的话，建议不要跟他们聊这个明星的话题，因为一定被聊烂了。
　　不过林一知道，刚刚换了一个环境难免要有这样一个过程，明天见到辅导员和新同学还得重复说明一次。
　　所以他也没什么特别反应，还能情绪稳定地回答：“并不是，我爸对流行歌手的了解基本停留在二十年前。而且他给我起名的时候，这个歌手应该还在上中学。”
　　“也是，那你喜欢听他的歌么？”
　　“以前很喜欢他的《江南》，后来被别人念叨得多了，说实话有点困扰，所以一般我会让大家叫我林一。”
　　李莫言发现了林一的兴致不高，于是没有在这上面继续下去：“看来跟明星同名也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啊，那林一这个名字有什么说法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小学的时候我们班上还有一个同学叫李俊杰，当老师直接喊俊杰的时候我们没办法区分是在叫谁，所以后来大家就分别叫我们林一和李二。”
　　一个很平常的故事。
　　林一的室友们还是很尊重他意愿的，第一时间接受了这个由他本人提出来的称呼。
　　李莫言没有跟他们多聊，肯坐下来认识这帮小萌新还是看在李建国的面子上，所以很快说明了一下就离开了。
　　“那边是学生会的同学，这两天忙活迎新的事情刚收工，我带他们出来吃点夜宵，你们慢慢吃我先过去了。”
　　她走之后郑巡好奇问道：“建国，你姐刚才说她带这些人出来吃夜宵，她是学生会的干部吗？”
　　“她是院学生会的公关部部长。”
　　“刚才她说迎新，可是报到的时候广场上没见到她呀？不然新生里面肯定都轰动了。”
　　“跑腿的活儿都是小兵干的嘛。”
　　“哦，那这么说以后你也要进公关部跟着你姐混了？”
　　李建国刚啃完一个鸡翅，随口答道：“再说吧，其实我不太想混学生会。”
　　郑巡是个有心人，过了一会儿提议道：“刚才你姐过来打了个招呼，我们要不要去那桌敬个酒啊？”
　　林一随口接一句：“师姐不喝酒的。”
　　这回惊讶的是李建国：“你怎么知道？”
　　“嗯……我想她们毕竟是女生嘛，而且还在上学，不喝酒才是正常的吧？”
　　王文峰对这种观点表示了反对：“不一定哦，不是都说你们东北女生啤酒踩箱喝的吗？”
　　李建国看了眼林一，刚才的解释听起来也合理，于是不在意地回答道：“我姐确实是不喝的。”
　　毕竟他才是正牌的弟弟，听李建国这么说，郑巡也没再提过去敬酒的事情。
　　其他人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段毓民还在犹犹豫豫的时候，王文峰已经大大咧咧地问了：
　　“你姐有男朋友吗？”
　　李建国用油腻的手指点了点他：“就知道你们这帮家伙要问这个，我只能说据我所知没有，而且以前也没有过。”
　　“不应该吧，你姐这个颜值居然没人追？”
　　“有是有，但是不多。”
　　他说完还往李莫言方向看了一眼，好像怕背后议论被她发现。
　　王文峰料想应该有一些别的原因，不过李建国没说他也就没追问，只是接着打听：“她哪年的啊，只高一届的话应该不会大很多吧？”
　　“我姐跟我一样也是93的，只大了几个月而已。”
　　卢子龙的表情有点不太自然，他对喊了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女生叫“师姐”感到有些别扭。
　　其他几人听得都是眼前一亮，王文峰跃跃欲试地说：“我比她大一岁，她比我高一届，这就叫天作之合。”
　　大家已经发现这家伙说话没谱，也没太当真。
　　段毓民又提了一个问题：“你姐有多高啊？”
　　“一米七三。”
　　段毓民有点咋舌，他其实也不算矮，但是师姐这个海拔在女生里已经是鹤立鸡群了。
　　这几个人八卦了一圈，其实只是嘴上热闹而已，师姐刚才还是给了他们不小压力的，真要放手追还有点豁不出去。
　　李建国最后给了他们一个重要提示：“你们要是打算追我姐的话，别指望我会帮你们，我怕她打我。”
　　在座的人里，只有林一听懂了这句话。


第187章 我的女友是个纸片人
　　李建国也不是真的要在这些人里给自己找个姐夫，小插曲过后话题很快歪楼到其他地方。
　　当然了，还是没有离开女生两个字。
　　李建国这个家伙人高马大，食量也超出常人，他吃饱之后才开始指点江山：“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来京电吗？因为海淀这一带，京电的位置是最优越的，正正好好不偏不倚。”
　　“你们看，正东方向就是京城四校之一的京城师范大学，据说师大的女生特别温柔、浪漫，有书卷气。”
　　王文峰友情补充：“京城邮电大学被你吃了吗？”
　　“别打断我，理工科学校在这张地图上是不配存在的。”
　　选择性无视，专业。
　　“往西面看，那是财大和法大，财大的女生精明，法大的女生理性，是经营家庭的好帮手。”
　　“再往前边去到了西三环，那是京城外国语大学和江山大学。京外的女生洋气，江大的女生贤惠，这都是江湖上有口皆碑的。”
　　“最特别的还是北面，你们猜那是哪儿？”
　　段毓民作为本地人，对他这套故弄玄虚很不感冒，故意点破：
　　“京城电影学院咯。”
　　李建国没介意，他兴奋地一拍手：“没错，就是京城电影学院！”
　　“同学们，不感到期待吗？我们离全京城颜值最高的女生最近哦。”
　　结果大家的反应比预想的要平淡，让李建国有些兴致索然。
　　主要是他们都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学校的就算是校花，比如刚才的师姐，理论上还有瞎了眼看上他们的可能。
　　电影学院的女生则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了，王文峰就开始分享他在网上看来的八卦：
　　“听说京影每次到了节假日，门口就停满了兰博基尼、法拉利之类的豪车，然后在车头放一瓶水。”
　　卢子龙比较单纯：“放一瓶水是什么意思？”
　　“喝我水。”
　　王文峰嘿嘿一笑：“你品，你细品。”
　　李建国不信：“哪儿有你说的这么不堪，要不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
　　段毓民脸皮比较薄，受不了他们在公共场合聊这种话题，于是指出了李建国这份《京城女生图鉴》的不完整：“你还没说南面有什么呢？”
　　南面其实没什么学校了，不过这个难不倒李建国，他真有准备。
　　“沿着西二环一直往前，可以看到京城音乐学院。”
　　然后一群人就学表演的女生跟学音乐的女生哪个更有气质交换了一轮意见。
　　其实这些学校的女生他们一个也不认识，但不妨碍他们口嗨。
　　林一没有参与这段无聊的谈话，然后过了一会儿听到一声惊呼。
　　“什么，你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你刚刚还一直师大呀、京外呀、京影呀如数家珍的样子，还音乐学院！”
　　王文峰本以为大家都是一样的单身狗，没想到李建国居然偷偷摸摸地谈了女朋友，表示非常震惊。
　　不可饶恕！
　　这家伙倒是振振有词：“那又怎么了，聊聊而已我又不是要怎么样，就算当着她的面我也敢说。”
　　他大手一挥，一副“家里老子说了算”的架势，自觉很是有英雄气概。
　　王文峰用检视的眼神扫过自己的其他几个室友，以一种审问的语气问道：“你们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快如实招来！”
　　只有林一举起了手。
　　“好啊，你们两个浓眉大眼的，没想到都是潜伏在寝室里的早恋分子，现在你们还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王文峰图穷匕见：“照片拿出来我们检查一下！”
　　“没什么好看的，就普普通通的长相。”李建国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给其他人亮了一下。
　　他的屏保就是和一个女生的合照，几个室友都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然后一致评价道：
　　“气质不错。”
　　王文峰再接再厉：“说，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
　　李建国摊手：“没有勾搭呀。她叫王雪琴，我们是高中同学，经常一起上课活动的然后就在一起了。”
　　“那现在人呢，在京城呢吗？”
　　可以肯定女生不是京电的，不然以李建国的性格今天就带来给室友们认识认识了。
　　果然他摇了摇头：“她不在京城，在韩国。”
　　“在韩国干嘛，难道你女朋友还是个练习生？”
　　难为王文峰这个刚刚经历过一年复读生涯的居然还知道练习生，这可能是他对韩国为数不多的挂念了，不过李建国摇了摇头。
　　“她高考失手了，当时有个叫韩国科学院大学的刚好去招生宣讲，她就去了，然后就被录取了。”
　　今年夏天韩国鸟叔凭着一曲魔性的《江南style》和他的骑马舞火遍全世界，成为韩流史上的标志性事件。
　　未来几年韩流在国内的影响力还会逐步走高，不过在教育方面算不上主流的留学目的地。
　　“这是个什么大学？没听过啊，棒子那里我只知道个首尔大学。”
　　“KAIST，相当于韩国版的科大，理工科方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算是个以后去欧美念研究生的跳板吧。”
　　李建国其实也不太了解，还是林一帮着解释的，因为这所学校刚好也到临中去招生过。
　　“你女朋友会韩语？”
　　“用不着，全英文授课。”
　　王文峰表示：“你们城里人这些玩法我们听都没听过，看在你们异国恋不容易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你了。”
　　“接下来轮到你了林一，你的照片呢？”
　　林一摇摇头表示“没有”。
　　因为顾采薇去了蓉城之后整个暑假两个人没有见上面，他手机里面还真没有顾采薇的照片。
　　就算有他也不会拿出来。
　　王文峰不相信他手机里不存女朋友照片，摇了摇手指表示不认可：“你不老实啊林一，那罚你交代清楚你早恋的犯罪过程。”
　　林一已经提前打过腹稿，他没兴趣在学校搞一个“单身人设”，但是顾采薇的身份信息肯定是不能暴露的。
　　所以能交代的很少。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跟李建国差不多，就是同班同学谈起来的。”
　　“说了等于没说。”
　　王文峰无趣地撇了撇嘴：“那你打算啥时候带出来给哥几个见见？对我们总用不着金屋藏娇吧。”
　　林一没有一口回绝：“看机会吧，但是她人不在京城。”
　　“在哪儿呢？你别说你也是个跨国恋。”
　　“国内，在蓉城。”
　　“嘶……”
　　王文峰吸了一口冷气，忽然灵机一动：“我怎么感觉你就是照着建国刚才的说的现编的，你不会忽悠我们吧？”
　　林一翻了个白眼：“我忽悠你们这个干嘛？”
　　“那你说说你女朋友叫什么？”
　　“不便透露。”
　　“你看！”
　　王文峰一副“证据确凿”的表情：“建国那个是有名有姓，有照片有地址，你这儿除了蓉城两个字啥也没有。”
　　他一推鼻梁上的眼镜架，镜片中有睿智的寒光闪过：
　　“真相只有一个！”
　　林一觉得有点好笑，不知道这货的脑洞发散到了哪里，于是诚心诚意地请教：
　　“愿闻其详。”
　　“那就是，你的女朋友在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
　　王文峰得意洋洋地抛出这个假设：“承认吧，你的女朋友其实是Saber阿尔托莉雅吧？”
　　林一为他的想象力表示赞叹，但坚决地否认了。
　　“难道是新垣结衣？”
　　依然摇头。
　　王文峰作势轻咳一声，然后用低沉的语气得出结论：“那就只有这一个解释了，你的女朋友其实是苍老师！”


第188章 底线？不存在的
　　其实林一的室友们只是拿女朋友的话题破冰而已，并不会真的有人非要刨根问底。
　　虽然来自汾酒之乡的王文峰大言不惭地吹嘘酒量可以干翻所有人，不过林一他们也没叫板，最后还是只有郑巡陪他喝了两瓶。
　　大一新生还是比较有节制的，不敢在外面浪到太晚，十一点不到几个人就吃完夜宵打道回府了。
　　晚上在寝室郑巡主动提出：“咱们这里我的年纪最大，你们要是没意见呢这个寝室长就我来担了。”
　　寝室长其实是个苦差，啥事儿都找他但又不是正经的班干部，其他人无意竞争所以全票通过。
　　然后大家默默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因为今天报道的时候已经通知了，明天上午见过辅导员和班级同学之后就要全员拉去军训基地了。
　　“我靠！你这是什么玩意儿？”
　　王文峰看到李建国掏出一包奇怪的东西，瞬间语气惊恐。
　　“这不明显吗？姨妈巾啊。”
　　李建国的表情有点恶趣味。
　　“我又不是不识字，当然认得这是姨妈巾，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你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你才是变态！”
　　“那你是女扮男装了？”
　　不得不说王文峰的想象力非常丰富，不知道看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小说，让本来想捉弄他的李建国哭笑不得。
　　谜底其实很简单。
　　“这是垫脚的，当鞋垫用明白吗？因为军训基地的胶鞋非常非常不透气，你一出汗脚全泡在里面了。”
　　王文峰很怀疑，毕竟他可没有用过这东西。
　　“这玩意儿有用吗？”
　　“吸水效果非常好，谁用谁知道！这都是以往历届军训前辈总结的血泪教训，你现在下楼去买还来得及。”
　　王文峰设想了一下自己去学校小超市买一包姨妈巾的场景，收银台的阿姨和周围顾客那诡异的眼神……
　　社死，绝对社死！
　　他吓得浑身一激灵，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这才把那个可怕的画面驱逐出脑海。
　　“你这包是自己去买的？”
　　“当然不是，这是我妈昨天走之前帮我买的。”
　　“有这个必要吗？”
　　“完全有必要，我姐特别提醒我，昌华那个鬼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这两周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一直旁听的卢子龙有点不信：“虽然我知道军训肯定会很艰苦，不过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吧？高中入学的时候我们也训过，京城天子脚下总不至于比我们老家还差。”
　　“再说京电好歹也算个重点大学，学校不会太坑我们吧？”
　　李莫言其实也没有跟李建国说太多，因为有些细节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描述，所以他也一知半解。
　　林一适时做了补充：“这么说吧，即使你怀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那个地方，实际到了之后还是会一再突破你的预期。”
　　他这么一说让李建国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王文峰战战兢兢地问道：“到底能有多差劲啊？告诉我个底线吧我好做做心理建设。”
　　林一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安慰。
　　“底线？不存在的。”
　　……
　　第二天是正式开学，新上任的寝室长郑巡同学一大早就起床，自己整理好之后还贴心地为晚起的同学提供叫醒服务。
　　被他叫醒的有两个：李建国和卢毓民。
　　同寝室的六人当然要一起行动，为了等待这两个懒散的家伙，他们赶到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只好挑了个后排的区域坐下。
　　林一不是有意轻慢，不过今天要认识的人他全都已经认识了，自然提不起兴致来，其他人在好奇地张望着未来新同学的时候，他还在无聊地打着哈欠。
　　大学同学来自五湖四海，林一这个班上还有个来自港城的女生，讲着一口怪腔怪调的普通话。
　　大家毕业之后也是各奔东西，一部分留在了京申羊鹏这样的一线城市，一部分像林一那样回了老家，还有很大一批读了研究生之后再在上述两条路里选一条。
　　读博的话就是要走学术路线了，因为他们这个专业算是这些年的风口，市场化薪资水平远超过社会平均水平，所以做这个选择的不多。
　　一般来说，只要不在同一个城市，大学同学很快就会杳无音信，就算是朝夕相处过的室友也难免聊得越来越少。
　　林一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走上了讲台，向所有人介绍：
　　“各位新同学大家好，我叫万智龙，是本院的讲师，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四年都会是你们的辅导员。”
　　“今天这个会主要有三件事，第一件事情是大家彼此认识一下，现在我会按照名册逐个叫你们，点到名字的同学到讲台上介绍一下自己。”
　　“大家好，我叫崔晓雪，来自于之江省……”
　　这个最先上台的女生是林一的老乡，除此之外这个班里就没有其他之江人了。
　　林一过去两年除了短暂的毕业旅行，活动范围没有超出临安市，所以当然不会对这些人有什么影响，他的大学同学还是原来那批。
　　反倒是他自己的名字很有记忆点，几乎所有同学都能一下子记住班上这个和歌星重名又自称林一的家伙。
　　一圈轮完之后，万智龙回到讲台上：“好了，现在大家也算认识了，我说一下有些同学关心的班干部选举的事情。”
　　班干部里面最重要的是一个班长、一个团支书，其他还有些学习委员、生活委员之类乱七八糟的都没用，平时既没有存在感，毕业又写不到简历里。
　　“我们按照自愿报名的原则，每个班干部只选一人，如果有多人报名由大家投票决定。”
　　“因为今天大家才刚刚见面，马上就选班干部有盲婚哑嫁之嫌，所以我们把选举时间定在军训结束之后，有意向的同学这段时间可以好好为同学们服务。”
　　“正好说到军训，这就是我要讲的第三件事情。”
　　“因为学校里的场地有限施展不开，今天晚些时候，会有大巴把你们拉到郊区的昌华军训基地去。”
　　“床铺那边都有，带上洗漱用品就行。”
　　“军训的时间从今天开始算起，总共是两个星期，掐头去尾的话其实只有十二天，很快就过来了。”
　　“我想强调一下，军训就是为了培养同学们吃苦耐劳的精神，我希望大家不要太娇气，努力坚持下来才能感受到收获。”
　　林一听着他在台上隐晦地打预防针只觉得好笑，而台下这帮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遭遇些什么。
　　昌华啊，老子又回来了。


第189章 如果人间有地狱
　　怀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和一点点对未知的恐惧，这群新生被大巴车送到了京城西北方向一个偏僻的角落，进大门的时候林一特意望了眼招牌：
　　京城昌华军训基地。
　　没错。
　　辅导员万智龙是跟他们同一辆大巴，林一他们下车之后就被整队带到了营房，一进屋子里面的景象让他们都惊呆了。
　　一整排的双层铁架子床放得满满当当，上下铺加起来一间估计有二三十个床位。
　　凑近一看，每张床上随意地丢着两块勉强能看出是被子和床单的东西，灰蒙蒙的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
　　拿起一闻，毫不意外一股汗臭之后又经历岁月发酵的馊味，忍耐力比较弱的同学已经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滚，连忙掩住口鼻。
　　“呕！”
　　王文峰难以置信：“我们接下来两周就直接睡在这样的床上，然后盖这个东西？”
　　他话一出口，其他同学纷纷跟着抱怨起来：
　　“就是啊！”
　　“这太夸张了吧？”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辅导员万智龙立刻跳出来镇压：“吵什么吵什么？来之前我就说了军训会比较艰苦，你们还想住五星级酒店啊？”
　　他先是厉声喝止，没有让抱怨的情绪继续蔓延，然后又放缓一点语气，稍稍安抚道：
　　“学校也知道这里条件不好，不过你们也知道军训就交了那么一点钱，只能安顿在这里了。”
　　所有人相互看看，大家当然很不满意，但都不敢当面顶撞老师。
　　郑巡向林一几人招了招手，嘴上说道：“先收拾收拾吧，最多就两个星期，大家忍忍就过去了。”
　　万智龙对这个觉悟很满意，在心里记下了这个有眼力见儿的男生。
　　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收拾的，无非把被子拿起来拍拍灰，然后勉强折叠一下丢在了床角。
　　万智龙开始催促道：“床底下有两个脸盆，一边一个，抓紧把洗漱用品都放一下，然后换好衣服，一会儿马上开始训练了。”
　　其他人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换上了迷彩服，然后很快到门口排好队，像是待宰的猪羊。
　　训练的内容没什么可说的，天南海北都一样，无非是站军姿、踢正步、走队列之类，休息的时候再拉拉歌。
　　这都是常规环节，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也能很好地适应，直到吃饭的时候同学们再次发现自己的三观被冲击了。
　　京电这一届新生有两千人，基地里同时还有好几所别的学校在受训，一个小小的食堂根本装不下。
　　如果说在食堂门口一边排队一边吼歌吼到嗓子哑还算寻常，进门之后更加大开眼界。
　　这个食堂所有的位置都是没有凳子的。
　　“靠！”
　　又是王文峰先骂了出来：“这没有凳子是几个意思？坐都没法坐”
　　本来在外面训练完就浑身冒汗，进到这里面又不通风，简直热得像是蒸笼。
　　林一为他解答了这个疑惑：“怕你占着位置不肯走，所以让你站着吃完然后赶紧滚蛋。”
　　这个答案让其他人豁然开朗却又觉得不可理喻，这帮刚刚成年的新丁根本想不到，原来人心可以到如此地步？
　　饭菜都是清汤寡水不说，很多人总觉得能闻出一股淡淡的馊味。
　　对了，还有人非常幸运地收到惊喜奖励，在饭菜里吃出了一只双翅目的昆虫——苍蝇的遗体。
　　这样的情况下很难让人提得起胃口，大家勉强扒了几口补充体力，然后不约而同地喝了不少稀到像水的绿豆汤。
　　不是解暑，只能解渴。
　　一帮人三五成群地走到食堂外面水池洗完，连水流都特别涓涓细流，清一遍都够费劲的。
　　王文峰这次已经会举一反三了，自嘲笑笑：“这是为了防止我们浪费水资源是不是？真他妈煞费苦心了！”
　　晚上洗澡的场景也非常别开生面。
　　基地的澡堂子同样很小，是不分男女的，女生先洗男生后洗，用水时间非常紧张。
　　每一批大概会放进去百八十个人，但实际上澡堂里只有二十来个喷头，得四五个人共用一个。
　　那画面能想象吗？
　　左右为男、进退两男、男上加男。
　　唯一可行的时间分配方式是，直接把衣服一脱随便丢在地上，然后冲进去，抢到一个龙头冲一冲，擦干净之后就可以出来了。
　　捡肥皂的时间都没有。
　　出来的时候，又需要从无数男人白花花的胴体中挤出一条道来，往往出来一看已经挤得一头大汗。
　　刚才都白冲了。
　　更气愤的还有，女生们进去没几分钟，外头的女教官就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都快一点快一点，每人十分钟多一秒都没有，都给我抓紧，时间一到我就放男生进去了噢！”
　　这他妈说的叫人话吗？
　　如果是私下里开玩笑的时候，男生们听到这种话题或许还能相视一笑，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
　　但是今天这一天下来，在这个破基地里所有人都受了一肚子气，根本没心思想入非非。
　　只剩下同仇敌忾！
　　洗漱时间过后，在熄灯前才有一点点自由时间可以休息，所有人回到营房之后都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过了一会儿，李建国表情扭曲地从外面回来：“我日！”
　　“你们去上过厕所了吗？我刚才从那边回来，那地方简直了！”
　　郑巡还试图维持一下秩序：“哪儿有这么夸张？你们这些城里孩子肯定没见过农村里的旱厕，大惊小怪。”
　　李建国手扶着额头，闭着眼睛，好像还没从刚才的冲击里缓过劲来，有气无力地说：“你们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为表公正郑巡果然自己去了一趟，回来之后表情变得极为勉强。
　　“什么情况老郑？”
　　郑巡是寝室里年纪最大的，所以王文峰喊他老郑。
　　“一言难尽……总之这段时间，能不上厕所就尽量不去上吧。”
　　“有这么恐怖吗？”
　　王文峰不信邪，非得自己去看一看，回来之后也变得垂头丧气。
　　这下其他人都被他们的反应吓住，既有些好奇又感到畏惧，最后卢子龙实在憋不住了，去之前还是问了一嘴。
　　王文峰一脸的生无可恋：“那个场景我没办法用语言来描述。”
　　如果非要描述的话，大概就是“发粪涂墙”的字面意思吧，想到这里他又感到一阵反胃。
　　这一刻他想起了来之前李建国、林一两人的警告，想到辅导员万智龙的提醒，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如果人间真的有地狱，它的名字应该叫作昌华吧。”


第190章 这里吃饭要命
　　面对这样的环境大家的评价是一致的，那就是如果不让说脏话就没有别的话好说了。
　　但每个人的反应又不相同。
　　性格内向的卢子龙呆了一天觉得既憋屈又愤懑，但想了想大家都是一样地困在这里，也就只好忍着。
　　“我真傻，真的。”
　　王文峰抬起他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军训的条件会很艰苦，但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昌华这种地方。”
　　“不怕告诉你们，来之前建国跟林一在那边说基地如何如何，我还觉得你们危言耸听。”
　　“我心想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孩子就是大惊小怪，我很小的时候还在田里干过农活呢，我什么没见过？”
　　“我错了，这场面我真没见过。”
　　王文峰在那边演祥林嫂，多少还有点恶搞的成分，他其实挺乐观的。
　　寝室里的老大哥郑巡是有心在全班同学面前树立一点威望的，此情此景很难再说出让大家忍一忍这样的话来，于是自告奋勇地说：
　　“这个地方确实太不像话了，这样吧，我去找万老师请示一下，看能不能给我们改善改善条件。”
　　其他同学的内心升起一股希望，纷纷称赞他的义举。
　　只有林一心如止水，从万智龙来之前露的口风，他就知道找这个人根本没什么用。
　　果然，过了没多久，郑巡空手而归，有点尴尬地说：
　　“万老师说了，如果嫌食堂东西不好吃或者缺生活用品的话，基地里有一个小卖部，休息的时候可以到那边买点儿零食和别的物资。”
　　问到这么一个消息，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其实郑巡还隐去了一些细节，比如说万智龙斥责了他“一群大男生怎么这么娇生惯养？女生都没叫苦！”之类的。
　　林一压根就没有去那个根本发挥不了洗浴功能的澡堂。
　　晚上熄灯以后他并没有和累了一天的其他人一样立刻休息，而是摸黑走出营房，用外边外边用冷水冲一冲，擦擦身子。
　　然后他还顺便洗了穿一天的迷彩服，这天气晾一晚上就能干，这时候段毓民也端着脸盆和毛巾出来了。
　　“你也没去洗澡啊？”
　　黑漆漆的夜里看不清表情，段毓民只是摇了摇头：“我去里面看了一圈，衣服都没脱就回来了。”
　　林一只打了这么个招呼，不过段毓民主动提出：“我刚刚休息的时候已经报名了宣传队，给各连拍照片，你要不要一起？”
　　这是一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合情合理地不参加训练。
　　林一答道：“我可没这个手艺。”
　　段毓民解释：“有手就行，写写宣传稿、抄抄板报，能干的活儿很多。”
　　林一没再多说，不过摆摆手拒绝了。
　　……
　　这天中午，一群人正在食堂里面吃饭。
　　人这种生物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要不了几天他们已经习惯了站着用餐，吃完之后赶紧滚蛋给后来的人腾出位置。
　　上午的训练很辛苦，卢子龙有气无力地在饭盒里扒拉扒拉，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物体：
　　“这是什么？”
　　“又吃出苍蝇啦？”
　　大家都很淡定，头一回心里还有点膈应，但这些神奇动物隔三差五地出现在饭碗里，也就见怪不怪了。
　　甚至不影响食欲。
　　“不是。”
　　卢子龙的语气还有点不敢肯定：“这好像是一枚铁钉？”
　　他用筷子夹起来看了看，感受到那确凿无疑的金属质感，终于断定：
　　“还真是，而且是锈的。”
　　其他几人都凑了过去，王文峰吐槽：“菜里面吃出虫子还可以说是蛋白质，这算是什么，补铁的？”
　　卢子龙拍拍胸口后怕：“还好我刚才没吃进去。”
　　李建国是个直肠子，气得一拍桌子：“吃这些东西也就算了，现在还他妈要冒着生命危险吗？”
　　他把碗筷一扔：“不吃了，吃不下！”
　　“这已经严重威胁到我们的生命安全了，这次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一终于提了个建议。
　　李建国首先响应：“对，找他们去！”
　　卢子龙作为第一受害人想起了刚才那一刻的屈辱和愤怒，立即加入了声讨的队伍：“一起去，找他们要个说法。”
　　郑巡前几天一直是主张忍耐的，还帮着万智龙安抚其他人的情绪，不过这会儿他们义愤填膺的明显压不住了，于是建议道：“不如多叫点人吧。”
　　他立刻转身把情况一说，呼啦一下出来十几个同学。
　　就这个工夫，林一掏出手机对着饭盒里的钉子拍了几张照片。
　　卢子龙好奇：“你这是干嘛？”
　　“以防万一罢了。”
　　没等他多想，人手都已经召集齐了，于是一帮人浩浩荡荡找到了基地的办公室，找到了一个负责人。
　　那负责人是个胖胖的光头，本来掀着衣服露出圆鼓鼓的肚皮，见到十几号男生进来也不慌张。
　　“你们有什么事儿？”
　　卢子龙当即把食堂里的遭遇一说，还亮出他一路带过来的饭盒。
　　光头很淡定：“不可能吧？你把吃出来那东西拿过来我看看。”
　　卢子龙不疑有他，直接递了过去。
　　那光头接过之后看了看，然后并没有还回来，而是直接把那枚钉子握在了自己手里。
　　“这位同学，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会转告厨房做菜的时候小心一点。我代表他们给你道个歉，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他的态度倒还算客气，道了歉之后卢子龙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见好就收，顺势答应下来。
　　“你放屁！”
　　李建国没那么好说话，直接怼过去：“食堂吃出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不是第一次了，苍蝇、蟑螂、头发丝、指甲盖，什么都有！”
　　“每天都是这样，早就有人反映了，根本没改过！”
　　光头还想打哈哈：“基地有好几千人同时在受训，食堂做这么多同学的饭菜压力也很大的，希望你们多体谅。”
　　李建国不吃这套：“你们这个基地最大的问题就是根本没有足够的承载能力，却接待了这么多人在这里受训，才会搞成这个鬼样子！”
　　光头终于发现这帮人不好打发，不过他看起来经验丰富，依然非常镇定：
　　“这样吧同学，这些事情我几句话跟你也说不清楚。你们回去找你们学校的辅导员，让他来跟我谈好吧？”
　　“找就找，怕你啊！”
　　李建国一马当先，就要出门去找万智龙，林一把他拉住，转头说道：“老郑，麻烦你去把万老师叫到这里来吧，我们在这儿等他。”
　　郑巡被他指派愣了愣，想到让辅导员出面也好，省得事态失控难以收拾，于是答应下来跑了出去。
　　那光头没什么反应，老神自在地喝了口茶。


第191章 指鹿为马是什么意思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回营房去。”
　　这是万智龙出现之后的第一句话。
　　新生对辅导员心底还是有点怵的，下意识就想听话地离开，但是林一不为所动：“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卢子龙遇到的重大安全事故来找基地的管理方要一个说法。”
　　这话让光头和万智龙两个人都看向他，前者立刻反驳：“这位同学，话可不能乱说啊，重大安全事故这几个字不是这么用的。”
　　“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现在老师也来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我们两个之间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在这一点上万智龙和他的想法是一致的，也催促道：“你们下午还要训练呢，抓紧时间回去休息一下吧。”
　　林一没动。
　　“在你们这里受训的学员，从食堂的饭菜里吃出了生锈的铁钉，如果刚才他没注意直接吞下去的话，这会儿估计已经在送医院的路上了，这还不叫重大安全事故吗？”
　　那个光头非常有恃无恐地摇了摇头：“什么铁钉？你们看错了，那就是一小块硬纸板而已。”
　　这么无耻的话让本来有些无措的同学们都激动起来，李建国指着他大骂：“放屁！你当我们瞎吗，分不清铁钉和硬纸板？刚刚你明明自己看过，现在还在你手里攥着呢！”
　　光头面色不变：“你们说这个吗？这一根是你们来之前我自己在办公室里捡到的。”
　　其他人都惊呆了，没想到他可以这么不要脸，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他从卢子龙手上拿过去的。
　　这就翻脸不认账了？
　　“这次军训真的收获很大，至少学会了指鹿为马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
　　林一不光会放嘲讽，鉴于他对这帮人的了解比其他人要深一些，所以提前做了两手准备。
　　现在他掏出手机，找出刚才拍的照片，特意给那个家伙清晰地展示了一下，最后停留在万智龙的面前。
　　光头还在嘴硬：“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东西，谁知道你们在哪儿拍的？”
　　“需要我们报案来鉴定一下吗？”
　　那家伙摊了摊手示意请便，表情非常欠揍。
　　林一当然没有报案，万智龙首先就制止了他：“林一是吧？你这样，你把图片发给我，剩下的交给我和学校来处理。”
　　“我想请教万老师，您和学校打算怎么处理？”
　　万智龙很惊讶，没想到林一还要追问，只好模糊答道：“当然是让他们赔礼道歉并且立即整改。”
　　林一摇头：“他的道歉刚才我们已经收到了，毫无诚意，我们不会接受也绝不稀罕这样一个道歉。”
　　“至于说整改，老师刚才也看到了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无赖，您觉得他说的话值得信任吗？”
　　严格来说卢子龙才是第一当事人，但他其实没什么主意，而其他人之前也不过是一时激愤才跟着过来。
　　所以现在林一好像在代表所有人表态，他们不吭声可以算是默认。
　　万智龙更加意外，他其实心里很不耐烦，觉得这个学生没大没小，他都已经出面了还在这儿上蹿下跳。
　　你在教我做事啊？
　　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对这个男孩有印象，当时没看出来是这么难搞的角色。
　　万智龙端出辅导员的架子：“这个你们不用管，总之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林一今天还真的是要教姓万的做事。
　　因为他清楚，一旦他们踏出这个办公室的门，这件事最后一定不了了之。
　　“那您不妨先听一听，我们想要什么交代。”
　　“第一，我们需要一份正式的、书面的、以昌华基地的名义发出而且加盖公章的道歉信。”
　　那个光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接嗤笑出声。
　　林一没搭理，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下去：
　　“第二，从明天开始食堂要接受同学们的检查，做饭的时候我们要派出代表全程现场监督。”
　　“第三，真正地改善基地的生存条件，至少包括更换全新的干净的床铺、增加食堂的营养供给、延长浴室的开放时间，以及清扫厕所的卫生。”
　　林一没说错，是生存。
　　其他同学都非常赞同林一的说法，但另外两个人不然。
　　万智龙决定不忍受林一的态度，不过还没等他摆出威风来赶人，那边的光头已经忍不住先开口：
　　“我们这里是合法经营的正规场地，提供的都是标准训练，所有基础设施都满足开放条件。”
　　“我们来来回回接待过多少学校多少届学生，从来没有像你们这样娇生惯养、大惊小怪的。”
　　“还在这儿一二三四五的，你个小毛孩子想吓唬谁啊？”
　　末了还摇头晃脑感慨一句：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越来越不像样，一点点小困难都坚持不下来，哎呀想想部队里要都是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怎么能让人放心？”
　　林一最烦这种倚老卖老的口气，这样的人仿佛除了年纪就没什么可以吹嘘的本钱。
　　“你也不用在这儿乱拉虎皮扯大旗，你们就是个营利性质的民营机构，还装什么尚方宝剑？”
　　“那些套话屁话还是留着蒙别人吧，部队的新兵营如果搞成这样，你们这些人拉出去枪毙一百次都不够！”
　　“至于说现在的年轻人吃不吃得了苦，没人在乎你的评价。”
　　“进营第一天，就有女生在站军姿的时候直接中暑晕倒，就算这样也没有开口说要放弃。”
　　“每一天的训练，谁的迷彩服不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反复好几回，到晚上的时候能附上一层盐晶。”
　　“几天下来，每个人看上去都黑了好几个色号，很多人晒脱了皮，谁叫苦了？”
　　“年轻人不是不能吃苦，也不是吃不了苦，而是分得清为什么要吃苦，在什么事情上应该吃苦。”
　　“年轻人吃苦，既是为了感受先辈的艰辛，也是为了磨练自己的意志。”
　　“但绝对不是为了容忍某些中饱私囊的蛀虫，把他们养得脑满肠肥好在这里吆五喝六、大放厥词！”
　　“够了！”
　　那个光头还没说什么，万智龙先发飙了：“没凭没据的事情不要瞎说，当心祸从口出。”
　　“我说了这里我来处理，你们现在全都回营房里去，有结果之后卢子龙我会去找你的。”
　　昌华的什么人他们可以不在乎，毕竟算是外人，但是万智龙以后四年都是他们的辅导员。郑巡生怕林一再顶撞了姓万的，连忙拉了拉他，并且主动答应下来：
　　“好的万老师，我们先回去。”
　　林一没有当场发作，因为他知道跟这两个人在这儿打嘴仗也没什么意义。
　　要搞就搞大的。


第192章 来个大闹天宫
　　“帅啊林一，刚才那段话真的说到我心里去了。”
　　回去的路上，其他人都还有些兴奋，在他们看来像刚才那样跑到办公室里吵了一架，已经是难得的胜利。
　　这算大闹天宫了吧？
　　卢子龙也向他致谢，毕竟算是为自己出头，他还感慨地说：
　　“这几天其实我心里一直很难受。”
　　“我本以为京电也是个重点大学，我们这些人千辛万苦考进来，不敢说是天之骄子吧，在同龄人里也算个佼佼者。”
　　“结果呢？就被这样猪狗不如地对待，根本没人把我们当回事！”
　　“今天是我入学以来最高兴的一天，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谢谢你林一。”
　　但林一想要的不是放嘴炮出气这么简单，他想要的是做点什么。
　　“你们觉得，万老师能跟刚才那只猪谈出什么来吗？”
　　这个问题让其他人都沉默了一下，能考上重点大学的都不算笨，刚才万智龙明显不是要大动干戈的样子。
　　那无非就是息事宁人咯。
　　这个结果显然令人沮丧，林一不是特地来泼冷水，他接着问道：
　　“你们甘心吗？”
　　郑巡被他这个语气吓一跳：“林一你想干嘛？”
　　也有人跃跃欲试，李建国就很感兴趣：“你有什么主意？说出来听听。”
　　林一没有卖关子：“我打算给校领导写一封陈情信，请他们关注和帮助在昌华的大一新生。”
　　他不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没有大闹天宫的本事，不过如果说他有什么搞事情的经验的话，应该算是“因势利导”，用排山倒海的力量来淹过一座土墙。
　　“这样有用吗？”
　　“我一个人写当然没用，所以我需要尽可能地发动所有同学，有越多人联署就越有可能发挥作用。”
　　李建国已经兴奋起来：“现在就写，写完我第一个签！”
　　“这样不太好吧……我们是不是至少先等一下万老师的结果？”
　　郑巡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保守派”的意见，在他们的观念里总感觉这种行为好像在跟学校作对。
　　林一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你们想等的可以等，我先把信给写出来。”
　　说干就干，回到屋里之后他立刻开始动手，虽然没带多少行李但纸笔还是有的，李建国在旁边一边看一边念了出来：
　　“尊敬的京城电子科技大学校领导：
　　我们是2012届本科大一新生，在此以集体的名义向您发出此信是希望获得您的帮助。
　　自报到入学以来，我们完全服从学校的军训安排，在开学当天就被送到昌华军训基地。
　　该基地管理极其混乱，卫生条件极其恶劣，基本生活设施严重不足，实际在训人数极大超出了基地的接待能力上限。
　　尽管如此，我们秉持京电多年来的校风校格，本着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坚持不折不扣地完成训练任务。
　　但是今天，个别同学在食堂饭菜中居然吃出了生锈的铁钉，而基地方面负责人对此拒不承认，无理拒绝了同学们提出的正当诉求，而且态度嚣张跋扈有恃无恐，同学们深感愤慨。
　　我们认为，基地连最起码的安全保障都无法做到，实在不满足承担军训如此重要任务的基本条件。
　　然而，作为一群新生我们人微言轻、求助无门，但想到作为京电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相信学校和诸位校领导必定不会对我们的安危置之不顾，身陷如此险境而不闻不问。
　　我们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冒昧陈情实属无奈，希望学校能够伸出援手救我们于水火，本届新生至为感激。”
　　林一刚刚写完李建国也正好读完，其实有很多可调整之处，但他不打算再润色了，就趁着这个一气呵成的劲儿署上了自己的大名。
　　李建国当然紧随其后。
　　……
　　郑巡他们要的结果也没有等太久，下午休息的时候万智龙短暂地把卢子龙叫出去聊了一会儿。
　　他回来之后，所有人都把探寻的目光投向他，只见卢子龙失望地摇了摇头：“万老师说，我明天可以休息一天不用参加训练，负责人承诺以后食堂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哈哈！”
　　李建国毫不留情地嘲讽出声，“万老师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应该算最年轻的老师了吧，我怎么感觉跟咱们有这么大的代沟？”
　　这家伙还真是“知行合一”啊，真把他们当成温室里的花朵，觉得不参加训练就算是天大的奖励了？
　　林一懒得去评价那个姓万的，他也没有咄咄逼人，信已经拟好了直接掏了出来，只是旧事重提：
　　“子龙，你怎么说？”
　　卢子龙还有些犹豫，郑巡已经替他抢答：“签，我也签！”
　　郑巡是个很有决断的人，他其实依然不赞成这种做法，不过审时度势还是迅速改变了立场。
　　这件事情班里这么多男生亲身经历，早就已经义愤填膺，现在万智龙的态度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又有林一和李建国两个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带头，他发现这俩人搞的“上书”已经是大势所趋。
　　这事儿能不能成还不好说，但要是置身事外的话以后在班级里的威信可就提不起来了，那样的话在辅导员面前刷再多印象分也没用。
　　卢子龙本来还在忐忑，这种情况下也只好咬了咬牙：“你们都是替我出头，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干！”
　　严格来说林一和李建国搞这个还是因为大家都有气，卢子龙的事情正好是个导火索。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晚上他们回到营房之后，中午参加的十几个人都齐刷刷落了款。
　　郑巡改主意之后进入角色很快，法不责众的道理大家都明白，这会儿又主动请缨道：
　　“班里其他人我去动员，男生这边应该问题不大，女生我尽量争取。但是咱们班光靠这点人恐怕还不够，林一你还有什么想法？”
　　“当然不能靠我们班单打独斗，凭这个地方的混账程度，其他连队也早就忍无可忍了！”
　　那倒是，才来这几天每天都可以听说某某连队发生冲突，很多同学怨气冲天的消息在基地里流传。
　　“关键是我们要怎么找到那些人呢？整天都得训练，休息时间在营房里窜来窜去也是不允许的。”
　　“我有一个好的人选。”


第193章 聪明人太多了
　　“让我去搞串联？”
　　段毓民听说这件事的反应是很惊讶的，但没有直接拒绝。
　　“你是宣传队的摄影师，本来就要到处拍来拍去，走动比较方便，休息的时候在一起聊几句不会有人怀疑。”
　　“而且你的消息也比较灵通，前几天哪些连队跟基地发生过冲突，你应该都有听说吧？”
　　段毓民考虑再三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务，因为他发现自己退出训练之后跟其他人之间有了些隐隐约约的隔阂。
　　大家都在九月的大太阳底下操练，只有你一个人在外面溜号，班里同学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能没有一点儿想法吗？
　　段毓民对此是有所预料的，所以那天晚上主动邀请林一是想多拉一个人分担这种社交压力，现在正好是个跟其他人缓和关系的机会。
　　关键是，林一并没有要求他自己在上面签字，他也没有主动提。
　　林一为这次行动设想了一个“三步走”战略：
　　第一阶段是找到卢子龙这样“中过奖”或者前几天爆发过直接冲突的人，他们怨气最大，应该是最容易说动的；
　　第二阶段是通过这些人发动他们身边比较亲近的人，然后形成一定的“带头示范群体”；
　　第三阶段才是面向大部分默不作声的普通同学，只要说“有很多人已经签了”那他们心里压力会小很多。
　　而在段毓民接手之前，郑巡已经在他们计科二班活动了一圈，并且成功地征集到了包括所有女生在内的同学签名。
　　“男生里面有个叫黄涛的特别兴奋，本来死活说要跟我们一起干，被我好说歹说劝住了。”
　　“女生那边你的之江老乡，那个叫崔晓雪的很积极，我不方便待太久女生全是她去说动的……”
　　林一不在意这些细节，他只看重结果。
　　段毓民看到这封信上已经有这么多名字的时候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添上了自己的。
　　到了第二天，没人关注到这个场边的小摄影师异常活跃，在各个连队之间跑前跑后。
　　说不定还认为他特别敬业。
　　但这么大张旗鼓的行为，很难完全不走漏风声，所以这天晚上辅导员万智龙就找上了林一。
　　他其实非常慌张，自己带的班级搞出这种幺蛾子还是被别的班级辅导员提醒了他才知道，捅到学校去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但他还是努力搬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林一同学，你在私底下偷偷摸摸搞些什么？你这是公然对抗学校的统一管理，非常严重的违纪行为你知不知道！”
　　林一没有被这顶大帽子吓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学校还有一个公开的邮箱，是专门用来收集同学们的意见的。”
　　“请问万老师，校规校纪里哪一条规定学生不可以集体给校领导写信了？麻烦您给我指出来。”
　　万智龙一时语塞，他得知这件事之后立刻赶了过来，急急忙忙并没做什么准备，以为拿捏一个新生不在话下。
　　他带班的经验也不算很多，平时就是连吓带哄的三板斧，见林一并不畏惧，自己语气就软了下来：
　　“林一同学，我知道你们这些天在这里受了不少委屈，老师看在眼里也觉得很心疼，我也很想帮助你们。”
　　“但是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年纪还小不明白这里面有多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以往学校每届学生过来都有很大的怨言，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你现在做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意义。”
　　“不如这样好不好，如果你们觉得之前卢子龙的事情基地方面的态度不好，老师再去跟他们协商，让他们过来当面道歉你看怎么样？”
　　他自觉已经算苦口婆心，可惜林一没有领情。
　　“有没有意义，得做了才知道。”
　　“而且在我看来这件事情也没有那么复杂。说白了万老师，我不认为我们在这里受的苦是您造成的，也不认为您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
　　“但凡您能少一点糊弄，或至少推心置腹说一句您没有办法，都比在这儿不停地PUA学生，要让我尊敬得多。”
　　“既然这样，我们只能自己争取。”
　　万智龙其实没听过什么叫PUA，但他听明白了一点，这个学生对自己真的一点尊重都没有。
　　他心里是既羞恼又窝火，但还记得必须要把这件事情扼杀在摇篮里：
　　“林一，我不知道你家里是什么背景，你能考上京电应该不容易，你确定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了吗？”
　　这件事情林一刚提出来的时候为什么郑巡和其他同学会迟疑呢？就是因为无法预料学校的反应。
　　校规里固然没有写不能这么做，但也没有说可以这么做，从情理上不难推测这对学校肯定是个麻烦，万智龙这么说几乎是在赤裸裸地威胁了。
　　林一笑了：“万老师现在是在暗示，我带头给学校写个陈情信，最后有可能会被开除吗？”
　　他当然不会承认：“老师不是这个意思……”
　　林一没有理睬他的打断，自顾自说下去：
　　“万老师，首先我要向您说明，虽然这封信是我起草的，但到目前为止至少有上百位同学在后面署了名。”
　　“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意愿，所以即便您说服了我，它也不是我说交或者不交就能决定的。”
　　“而且我很不理解老师为什么要问我家里是什么背景，这和我们在谈论的事情有任何关系吗？”
　　“还是说您认为，只有我的父母是所谓的社会贤达，在校外有地位有影响力，才配给学校提意见。”
　　“否则的话，就是在给学校添乱，只会给大家带来麻烦，您是这个意思吗？”
　　万智龙还在试图说服：“林一，你这个阶段有很多不成熟的看法正常，但大可不必这么愤世嫉俗。”
　　“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这件事就算做成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但是如果不成呢？”
　　林一扯动了一下嘴角，跟这个货鸡同鸭讲实在是太无趣了：
　　“万老师，我并不愤世嫉俗。”
　　“我听得懂您所谓的聪明人，无非是明哲保身、和光同尘那一套，好端端的成语都被你们给用坏了。”
　　“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已经够多了，多到蠢人都快要不够用了。”
　　“实际上，我曾经试图去做一个这样的聪明人。”
　　“但这次，我想保持我的笨拙。”


第194章 这吊诡的世界
　　林一说的“保持笨拙”，意思并不是做一个蠢人。
　　他一向认为，做好人比做坏人是一件更难的事情，因为“好人”必须要比那些“坏人”更加聪明才行。
　　这封陈情信的联署意外得顺利。
　　实际上林一所设想的三板斧基本没怎么用上，很多同学一听到这个消息，非常积极地参与进来，并且主动帮忙宣传扩大影响。
　　这不是因为林一点满了人格魅力属性，也不是居中联络的段毓民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完全是昌华搞得过于天怒人怨。
　　甚至最后还出现了一个奇景，因为年级里大多数同学已经签了，没签的成了少数派，还主动找过来要求署名。
　　总之，最后这个名单变得非常长，一页纸的信件附着几十页纸的签名，蔚为壮观。
　　京电一届新生两千多号人，如果再加上他们背后各自的家庭的话，这封信的意义不算轻了。
　　然后林一把它拍在了万智龙的桌前。
　　万智龙早在之前没能劝住林一的时候就深感不妙，不过当他真的翻起那长长的署名页的时候还是大为震撼。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封信我们想请万老师代为呈交。”
　　林一并不是为了向这家伙“服软示弱”，只是勉强走个“正规渠道”，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万老师不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通过校内邮箱把这封信发给每一位校领导，同时公布在网络媒体上。”
　　万智龙心里觉得倒霉透顶，这样的学生为什么让我摊上了，我现在算是被学生给威胁了？
　　他苦笑着收下，只能安慰自己说这样也算拿回了一点点主动权吧。
　　做完这件事之后林一就没再管了，反正他已经拍照存证，而且他相信万智龙是绝对不敢把这样一颗炸弹捂在自己手上的。
　　至于说学校要是收了信却默不作声，那就不能保证同学们在群情激愤之下不作出一些更“不懂事”的事来。
　　不过学校的反应比他想象得要快。
　　到了晚上的时候，同学们惊讶地发现食堂居然破天荒提供了加餐，每人一个货真价实的大鸡腿。
　　正在所有人疑惑这个鬼地方怎么可能良心发现的时候，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他们中间。
　　“各位同学，这是学校里的高主任，今天专程赶过来看望大家，今天加餐的鸡腿就是他带来的，大家欢迎！”
　　台下的学生们很给面子地回以热烈的掌声，这帮孩子太容易满足了。
　　高主任其实长得矮矮胖胖，笑起来像个弥勒佛，倒是挺有亲和力，为了方便被大家看到他直接踩上了一张桌子。
　　“同学们好！”
　　“大家在这里军训已经有一周时间了，我知道大家都非常认真，不折不扣地完成了训练任务。”
　　“学校的领导都听说了大家在这里条件非常艰苦，特地委托我给大家带来了慰问！”
　　“不光是接下来的几天会给大家加餐，在其他方面学校也会力所能及地为各位同学提供帮助，为大家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我们京城电子科技大学是一所有着非常光荣的传统以及辉煌的校史的大学，希望大家能够保持前辈艰苦奋斗的精神，发扬迎难而上的作风。”
　　“最后，请大家安心训练，结束会操表演的那一天，将会有校领导亲自来验收你们的军训成果。”
　　“学校非常期待你们的表现！”
　　尽管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之前写的那封陈情信有了回音，感觉自己受到了重视，一个个都欢呼起来。
　　像李建国更是喜气洋洋眉开眼笑，感觉自己办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实际上他们的处境改变很小，因为基地的设施条件就摆在这里，无非是在管理上更加人性化一点。
　　林一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处分，至于有没有被谁记上什么黑名单就不得而知了。
　　万智龙不知道是受谁的指派，还特地找到他就学校采取的行动进行了说明：
　　“林一啊，不是学校不愿意继续改善，你看看这个地方它就是这个条件，你说学校难道还能把它拆了不成？”
　　“学校在权限范围之内已经尽力了，这两天你们加餐的鸡腿，那都是学校自己采购了然后送过来的。”
　　“高主任来的时候，看了你们的生活环境觉得非常痛心，直接就跟这里的负责人拍了桌子，我亲眼所见！”
　　“话说回来，你也要体谅学校的难处，这个地方它毕竟不归学校管，就算校长来了在这儿说了也不算呐。”
　　“你们在这儿刚刚训了一半，军训也是必修的学分，总不能把你们直接拉回学校去吧？”
　　这次说的才是实在话。
　　林一不认为万智龙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也不认为那个高主任在这件事情上比万智龙要更加光彩。无非是两个人的地位不同，所以扮演的角色不同。
　　得过且过、糊弄了事本来就是庸人的选择。但是万智龙处在这个位置，林一不认为他配得上“为人师表”这四个字。
　　“那你上次说的发上网？”万智龙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下。
　　林一其实并没有让自己的学校上热搜当网红的打算，之前那么说只是怕校领导们贵人事忙没时间查看邮件，所以才丢给了万智龙。
　　但这会儿他不想轻易松口，免得给学校一种“事情已经摆平了”的错觉。
　　“发不发上网，我觉得还需要看学校后面几天的态度。”
　　接下来的几天，不知道是真的改进了管理还是学校派人盯得紧，至少没有再发生吃出铁钉这样的事情。
　　很快到了会操表演的前夜，这将是他们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了。
　　林一发现王文峰神神秘秘把被子团成一团然后塞了张纸条进去，好奇问了一嘴：
　　“你这是干嘛呢？”
　　“哈哈，我给后来的师弟师妹留了一张小贴士。”
　　他抽出来给林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同学，如果你看到了这张纸条，那说明这床被子他们根本没有洗过，就直接给了下一个人！”
　　王文峰是能干出这种搞怪事情的人。
　　其他人也凑过来相互传阅，大家想到这两周以来过的日子，最后一起哈哈大笑。
　　不过这张小纸条恐怕没办法传到京电的师弟师妹手上了，因为第二天会操结束之后林一又收到万智龙的通知：
　　“鉴于昌华军训基地的恶劣表现，经校领导研究决定，取消与他们的合作关系，从明年起新生军训改在校内举行。”
　　“而且！”
　　万智龙强调了一把：“通过学校的不懈努力，昌华军训基地即将于近期开始停业整顿！”
　　他自己都觉得大快人心。
　　林一没有感到很亢奋，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影响力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就这还是向全体新生借势才能狐假虎威。
　　经此一事，他越发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吊诡之处。
　　普通人往往很少有途径和能力来改善自己的处境，有的时候连置喙都不被允许。
　　所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让自己成为一个不普通的人。


第195章 生命在于折腾
　　“你要创业？”
　　“没错。”
　　林一他们终于结束了在昌华的日子回到了京电的校园，尽管有些人多年后还在噩梦里回忆起那个地方。
　　然而林一随后宣布的这个重磅消息，令他的室友们十分惊讶。
　　大学生创业，大概属于那种大家都听说过但是谁也没见过的事情，光它本身就足够新鲜了。
　　“可是你才刚刚入学，一节课都没上过呢。”
　　其他人觉得这种状态下自称大学生都有点过于心虚了，不过林一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那有什么关系，法律规定要上过一节课才能创业吗？我都成年了。”
　　“不是，那你创业做什么呀？”
　　“我准备做一个外卖网站。”
　　王文峰这家伙听话听半句：“外卖？你厨艺很好吗？”
　　段毓民显然耳朵更好使：“外卖网站，就是在网上订餐的那种吧？好像已经有这样的网站了。”
　　林一看到了他的眼神里大有深意，估计应该想到了“山寨”两个字，不过也没必要辩解。
　　“这个行业正处在爆发的前夜，现在入局还不算晚。”
　　这个判断完全超出了大一新生通常了解的知识范围了，看林一信誓旦旦的样子他们也无从反驳。
　　他们只能关注一些自己关注的事情，比如王文峰就发现：
　　“外卖网站，你自己会做网站吗？”
　　“实际上我已经弄好了。”
　　这下其他人都很感兴趣，这帮人本身的专业就是这个，不出意外以后也要从事这个行业。
　　结果大家都还是lv0，你告诉我其实你已经提前练满级了？
　　他们一下子凑了过来，要求观摩林一的劳动成果。
　　其实他们还什么都看不懂，也判断不了什么，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像在观摩一个新奇的玩具。
　　“原来你才是大神啊。”王文峰的语气十分羡慕。
　　这顶高帽林一是不敢戴的，他很有自知之明。
　　高中毕业的这个暑假，他可不仅仅是考了一本驾驶证，这点小成果前后已经鼓捣了好几个月了。
　　之所以需要这么久，是因为很多东西林一也不是上辈子就会的，都得这次边学边做。
　　在大厂，每个人都是一颗螺丝钉。
　　公司不需要你有什么天才般的创意、了不起的设想，只需要你在某一项业务的某一个部分的某一个片段上不停较劲，以便公司不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找人把你替换掉。
　　“我算什么大神，顶多只是个熟练工而已。”
　　其他人不明白这句话的真实意思，只觉得林一这个语气有点装逼。
　　不过也说不出来什么，因为他们确实不会，连傲气小哥段毓民这会儿都有点佩服。
　　郑巡好奇：“你都已经会写代码了，是高中的时候参加过竞赛吗？”
　　“没有，就是自己瞎学的。”
　　他们也没觉得故弄玄虚，李建国是有一说一的性格：“牛逼啊林一，看不出来还有这一手呢，真是深藏不露啊。”
　　林一淡定挥手：“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这回是真装逼。
　　段毓民算是有点浅显的了解：“你有这个手艺可以在外面接点私活，赚点小钱没问题，但经营网站是另外一回事。”
　　“没错，所以我还需要帮手，你们谁有兴趣吗？”
　　“算我一个！”
　　李建国当即响应，其实他根本没明白需要干嘛，不过觉得刚刚在“陈情信”这件事情上和林一合作无间，所以打算趁热打铁“再干一票”。
　　其他人就没他这么头脑发热了，郑巡性格稳重，也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林一，我们跟你不一样，虽然学校要教的东西你已经会了，但我们还什么都没学呢，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作为一个大学生，我们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不过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也可以随时告诉我们。”
　　郑巡心里其实不太相信林一能弄出什么动静，虽说军训的时候他搞的事情都惊动了学校，但创业是另一码事。
　　王文峰和卢子龙则觉得老郑说的有道理，都附和了他的说法，这就是无心入伙只是友情支持的意思。
　　段毓民则坐在一边默不作声，不过不表态也是一种表态。
　　林一对他们的态度已经心里有数，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他确实需要帮手，而且合作伙伴之间的了解和信任都非常重要，但也不代表非这些人不可。
　　“我还真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罩着我，老郑。”
　　郑巡刚才当然只是客气话，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点到名，不过他也没有含糊：
　　“你说。”
　　“你回来之后准备竞选班长吧？我们这几个人当然都会挺你，我估计男生里你也不会有其他对手。”
　　郑巡没想到林一这么敏锐，其实刚才说到创业的时候他暗自松了口气，之前还有些担心林一要跟他竞争班长的位置。
　　军训的时候“上书”这件事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在班里头也是他出的面而不是林一，但这么多知情者是瞒不住人的。
　　现在林一已经表示无意于此，郑巡也很大方，顺势就拉了个票：
　　“既然林一看出来了我也不藏着掖着，我是打算争取一下班长这个位置，本来想过几天再告诉你们的。”
　　“咱们寝室兄弟我也不说什么为同学服务的套话了，有个班长的身份以后在院里面做事会方便些，毕业的时候简历上也能记个一笔。”
　　“如果哥几个都没有兴趣的话，那就不妨把票投给我，反正我做了班长有什么好事情肯定不会落了咱们几个。”
　　“你们有什么情况，我能通融的地方绝不会为难，我办不了的事情也可以跟你们一起想办法。”
　　这话说得很实在了，寝室里有个班长不就图这点儿方便么？
　　大家都很乐见其成，跟他最熟的王文峰非常狗腿地握住了他的手狠狠摇了摇，谄媚地说道：
　　“老郑，以后就靠你罩了。”
　　这个逗逼成功把所有人逗笑，幸好郑巡还记得林一之前的话：
　　“林一你刚才是想说什么事情？”
　　“因为创业的关系，所以我可能不会经常去上课，到时候点名答到啊之类的得请你帮忙打个掩护。”
　　林一此时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没料到，自己几乎没有在京电的课堂上出现过。
　　这点小事郑巡当然满口答应下来，这也是个令他满意的结果，所以最后他还问了个比较随意的问题：
　　“林一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创业，完全可以先享受几年大学生活，以后再考虑这些吧？”
　　“时不我待啊，有些机会一旦错过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的。”
　　他的这句感慨并没有激发其他人的共情，所以他换了一个好理解的说法：
　　“因为生命在于折腾！”


第196章 懒人拯救世界
　　“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
　　“第一步，了解你的对手。”
　　林一当然已经做过功课，甚至凭着领先十年的经验，可以说比他的对手本人更了解他自己。
　　所以现在只是在给李建国上上课，创业伙伴一定要先统一思想，不然什么事儿都干不成。
　　李建国觉得很新鲜：“怎么个了解法？”
　　“你以前在网上订过餐吗？”
　　“没有。”
　　这是正常的，他们才刚刚上大学，以前肯定是在校吃食堂，放假在家吃，很多人从小到大连外面的餐馆都没去过几次。
　　林一用他的电脑找到一个网站，然后推给李建国：“来，随便挑一家馆子下一单，我们来测试一下它的用户体验。”
　　“饿了吗，这是这家网站的名字吗？还挺形象的。”
　　饿了吗这个团队其实创业很早，一开始的时候走了一点弯路，采取的是电话订餐的模式。
　　2009年网站正式上线，去年也就是2011年拿到了知名风投机构100万美元的A轮融资，然后扩张到了京城。
　　最关键的是，这个网站就是申城交通大学一帮在校研究生折腾出来的，这也是林一选中了这个赛道的原因。
　　门槛低。
　　另外一个原因是，林一被裁员之前就职的是某大厂的本地生活事业部。
　　虽然他是个码农，但每天跟产品经理吵架无数次，对外卖的业务不能说了如指掌，至少也算相当熟悉。
　　李建国这句话让林一想起了之前忽略的问题。
　　“你提醒我了，我们也需要给自己的网站想一个好名字，你也可以先考虑考虑。不过这个不着急，现在你还是先点个餐，随便点。”
　　李建国不认可，他非常认真地在网站上挑来挑去看了半天才下定决心。
　　“中饭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件事之一，怎么可以随便？”
　　嗯，另外两件事是早饭和晚饭。
　　他们一边说着俏皮话一边等着外卖的到来，几十分钟之后李建国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餐到了是吧？好的，我现在下来拿，马上到。”
　　然后他屁颠屁颠地跑出去，坐了电梯到一楼的宿舍大门领回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午餐。
　　林一没有打扰别人用餐的爱好，所以一直等到李建国咽下最后一口，用纸巾擦着嘴的时候才继续正题。
　　“你感觉怎么样？”
　　“味道不错。”
　　李建国话一出口就明白，林一并不是在问口味，而是先前说的“用户体验”，所以他补充道：
　　“我觉得还挺好的，除了有点贵。”
　　他的经济状况并不拮据，有这个感觉只是消费习惯的问题，因为比较对象是学校的食堂。
　　林一暂时没有讨论这个问题。
　　“我觉得不好。”
　　李建国很好奇：“就是一次很平常的点外卖过程啊，只不过以前电话下单改成了网上下单而已，你觉得哪里不好？”
　　林一没有直接告诉他答案，而是循循善诱地给他启发：“你说人们为什么要叫外卖呢？”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李建国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懒呀，不想自己出去吃饭。”
　　“完全正确。但是你有没有发现刚才有一个环节非常多余，那就是餐送到之后居然还要你自己下楼去拿？”
　　“呃……这么点路都不愿意走的话，也太懒了吧？”
　　小伙子还是太勤劳了。
　　“NONONO，大部分科技进步都是因为懒人创造的需求，懒人对这个世界的贡献功不可没。”
　　“所有的创业者都应该感谢懒人，是他们让这些人的存在产生意义。”
　　林一胡侃了几句找了找指点江山的感觉，然后才转回正题：
　　“外卖外卖不送上门叫什么外卖？你下单的餐厅要说距离也不远，再多走几百米都够自己到店去拿了。”
　　林一又指出了他的一个误区：“而且你刚才有一个地方是脱离真实的使用场景的，那就是你点完餐之后什么也没做，专心致志地在这里等着它。”
　　“但是大部分情况下，消费者订完餐之后当然是该干嘛干嘛，你想想刚才你要是Dota打到一半接到这个电话呢？”
　　这回李建国有点理解了：“那我肯定会很烦躁，挂机的话会被队友骂死，但是外卖员又在楼下等着。”
　　林一继续补充：“还有，你刚才是穿戴整齐地坐在这儿，所以觉得坐个电梯下楼也不麻烦，但要是你正在床上躺着，或者直接就赤身裸体呢？”
　　“那你甚至还得先穿个衣服！”
　　李建国脑子里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有点辣眼睛赶紧停止了想象。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林一摇了摇头：“不是有道理，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们送不上来，我们就能送上来吗？”李建国提了一个蠢问题。
　　“同学，你就住在这里，你说你能送上楼吗？”
　　李建国大受启发，仿佛醍醐灌顶，也来不及多想就兴致勃勃地提出：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干起来吧！”
　　实际上，林一打算跟饿了吗竞争的肯定不仅仅是京电的宿舍楼，不过万事总有第一步。
　　这只是个开始。
　　不过作为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的合伙人，见到这家伙的热情这么高涨，林一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于是给他派了个活儿：
　　“我这边网站上线之前需要再调试一下，另外我们需要的域名和服务器，这些由我来搞定。”
　　“你的话，这段期间你就负责调研一下学校里哪些卖家最受全校师生欢迎，出餐量最大。”
　　李建国的行动力很强，也很有干劲，不过首先他要问清楚：
　　“调研什么，怎么调研？”
　　林一很有耐心地详细解释：“你到饭点的时候，就跑到那些餐厅里去数他们能卖多少份餐，然后大差不差地就能估算出整个月的销量了。”
　　“好叻，我明天就去！”
　　“有可能的话你要尽可能提前跟各家店的老板处好关系，外卖无非是买卖两头，把他们全部拿下我们就成功了一半。”
　　“那我把每家都吃一遍！”
　　这种假公济私行为林一就不管了，反正他是绝对不打算报销的。
　　虽说第一手资料更加详实可靠，但是这个问题倒也未必一定要亲力亲为，林一只是让这家伙提前进入状态。
　　所以他又打开了京电的校内BBS，在上面发起了一个投票：
　　你最喜欢的校内餐厅是哪一家？


第197章 我是一个苦行僧
　　“林一，你真不去啊？”
　　郑巡在寝室门口招呼，他是在叫林一去参加学生会的招新，寝室里其他几位都被他拉上。
　　“不管参不参加，可以去听一听总没关系，至少还能认识几个院里的师兄师姐。”
　　体验嘛，刚上大学的孩子觉得到处都是新鲜感。
　　他们现在准备去的是院学生会的招新，刚入学的小萌新有时候会觉得院学生会听起来不如校学生会高大上，这时候院会的师兄师姐就会告诉他们：
　　“同一个学院的老师和同学，只要你毕业之后不改行，多半还是用得上的人脉。”
　　“至于校会那帮人，学什么的都有，认识他们对你有什么帮助？”
　　这么说也不算错，很多新生就这么被懵懵懂懂的忽悠进去。
　　林一没兴趣去听一帮大二的耍口技，而且他知道郑巡这么积极其实是有点小私心在里面的。
　　这个寝室里他最想拉上的人实际上是李建国，不出意外的话会一起加入到公关部李莫言的麾下。
　　郑巡当然不是对师姐有什么心思，只是凭着李建国和她的姐弟关系，顺便能跟着混个脸熟。
　　而他又提前打探过李建国志不在学生会，那一年以后竞选部长他就有机会得到李莫言的支持。
　　比那些只知道闷头干活的小苦力机灵一些。
　　这些事情上辈子经历的时候并未深思，以林一现在的阅历来看当然是一清二楚。
　　林一自己并不打算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毕竟他的理想可不是当上学生会主席。
　　郑巡见林一的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勉强，带上其他几个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最后的结果并未出乎林一的预料，郑巡拉着王文峰和李建国进了公关部。
　　这么多人进同一个部门，明显不可能全都混出头的，段毓民不想跟他们一起随大流，自己报了一个别的部门。
　　卢子龙则听了一圈还是放弃了。
　　开学这段期间的活动很多，一年一度的社团招新会也正在体育馆举行。
　　他们顺道去热热闹闹逛了一圈，李建国入了健身社，卢子龙进了动漫社，王文峰则莫名其妙报名了日语社。段毓民在寝室不声不响，听说也填了个DV社。
　　大学里的社团，名头繁多，说白了就是一个字：
　　玩儿。
　　……
　　这两天的晚上，郑巡忙着在几个男生寝室间到处串门，先是和他们套套近乎，然后观察有没有潜在的竞争对手。
　　如果没有的话，最后他就会把自己竞选班长的意图和盘托出，并提前拉票。
　　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这番准备有些多余，因为压根就没有其他男生觊觎这个班长的位置，他实在过于小心了。
　　女生那边他没有去活动，一是女生寝室门禁森严毕竟不太方便，二是班里男生比女生数量多，足够稳操胜券了。
　　果然，到了选班委那天男生里只有郑巡一个候选人上台，他自信满满地发表了演说：
　　“常常听人说大学同学之间的感情比中学要单薄，我觉得也不能一概而论，班级的凝聚力离不开班长的组织。”
　　“我希望在我和其他班干部的一起努力下，能够给大家的大学生活留下美好而深刻的印象，谢谢大家！”
　　女生那边也只有一位候选人，是他军训的时候打过交道的崔晓雪。
　　这个女孩儿长相不算漂亮，不过打扮得很用心，圆嘟嘟的脸上有着恰到好处的婴儿肥，在女生里人缘不错。
　　真正的大美人其实是不容易交到女生朋友的，反而是这样的外貌非常有亲和力，无论男女都乐意夸一句可爱。
　　她的发言中规中矩没说出什么新鲜的，下台的时候郑巡很有风度地为她鼓了掌。
　　最后的结果不出意料，他凭借着男生的集体支持成功拿下了班长之位。
　　当然崔晓雪也不是一无所获，万智龙直接给她分配了一个团支书的位置，其他同学也没异议，这样一来两个最重要的职位都定了下来。
　　万智龙没有什么额外的想法，只是根据以前的经验，有一些班级事务男女生还是分别需要有人牵头的，这样的搭班子方式最省时省力。
　　对他来说，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班委的事情就这么尘埃落定。
　　散会之后郑巡主动去找崔晓雪打招呼，约定以后相互配合一起为班级同学服务，没想到最后听到了别的话题：
　　“班长，林一是你们寝室的对吧？”
　　他还没明白崔晓雪为什么提到林一，只是简单地确认：“没错。”
　　“最近几天的课上好像都没有看到他啊，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郑巡心里有点警惕，他还记得答应过替林一的逃课打掩护，崔晓雪现在提起这个难道是要借机生事吗？
　　他也不打算把林一忙创业的事情到处宣扬，很谨慎地回复：“林一这几天有点不太舒服所以在寝室休息，你是找他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帮你转告。”
　　崔晓雪看他的反应有点奇怪，所以解释了几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军训之前我听到他也是之江省的，其实我们两个算是老乡，想跟他认识一下。”
　　郑巡观察她的表情不像作伪，心里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太紧张，提示之下也打通了正确的思路。
　　女生找男生说要“认识一下”意味多少有点不太寻常。
　　而且军训之前自我介绍的时候不认识，这会儿来认识，莫非她在昌华帮忙的时候就已经有这想法了？
　　郑巡不是八卦的人，他只是回寝室之后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转告给林一，由他自己来做决定。
　　其他旁听的室友首先兴奋起来，王文峰立刻撺掇：“赶紧去见见呀林一，说不定是一桩大好姻缘。”
　　林一对这帮家伙的记忆力非常无语，不得不提醒道：
　　“第一，人家说了只是作为老乡来认识，请你们不要过度联想。”
　　“第二，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这桩大好姻缘只能留给别人了。”
　　“最后，现在我的心里只有创业，别的事情一概不想搭理。”
　　他一脸的心如止水。
　　其他室友终于想起这家伙自称是有女朋友的，感到非常无趣，男女话题对他们的吸引力比创业要大得多了。
　　王文峰想了想林一最近的作为，点评了一句：
　　“林一，你这学生会也不参加，社团也不参加，课也不去上，连妹子都不搭理，简直是个苦行僧啊。”


第198章 我会盯着你的
　　苦行僧林一也没有完全变成一个宅男，他在使唤李建国做调研的时候，自己却稍微开了下小差。
　　军训后的首个周末，林一终于没有继续窝在寝室里敲代码，而是第一次坐地铁出了趟门。
　　那时候，京城地铁还是两元钱坐遍全城的年代，不过林一也没有走太远，很快就听到了报站名的声音。
　　“江山大学站到了。”
　　林一刚走出地铁站，迎面走来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凑到近前鬼鬼祟祟地小声问道：
　　“办证要吗？办证要吗？”
　　林一上辈子读大学的时候连顾采薇都躲着，自然更不会见张家琪，所以从来没去过江大。
　　这会儿碰上差点没吓一跳，再四周一看发现差不多装扮的女人挺多，不是同伙就是同行。
　　堂堂江大，校门口居然是个假证集散中心，真是奇也怪哉。
　　虽然很好奇这些家伙到底能办什么证件，不过他今天有事在身，所以没有纠缠，直接进了校门。
　　一路抓着来来往往的学生问了好几次，他总算跌跌撞撞地找到了目的地，一进门就忍不住抱怨：
　　“张家琪你也不说清楚地址，这个餐厅在西门口，我从东门走过来横穿了你们整个校园。”
　　今天是临安中学2012届毕业生在京同学的第一次见面会，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进行召集，地点选在了江山大学。
　　他当然是被张家琪叫来的，这家伙毫不愧疚：“你也没问呀，谁让你找到东门去了？”
　　林一吐槽：“那个地铁站才叫江山大学站，你不提前说我当然坐到那里。”
　　好吧，这件事是张家琪疏忽了，不过她嘴上是不可能服软的，林一也没打算真的计较。
　　所幸张家琪还记得给林一留了个位置，她的另一边则是高一时候的室友冯文茜。
　　林一跟她暑假里在驾校见过，简单打了个招呼。
　　“冯文茜你是从朝阳那边过来的吧？居然到得比我还早。”
　　她笑了笑：“我还不是最远的，有同学是特地从津门坐城际高铁赶过来的。”
　　不过这跨市的也不是到得最晚的。
　　一直到过了约定时间，还有两个女生姗姗来迟，到了之后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从昌平的法大赶过来，没想到公交换地铁花了两个多小时。”
　　末了还吐槽一句：“那地方真的是京城的边缘了，到那边手机上会收到短信说直隶移动欢迎你！”
　　“哈哈，进城一趟不容易。”
　　不管怎么说，人总算是凑齐了，林一打眼默数了一圈差不多得有四五十人。
　　他在高中就不是社交型的，其实熟人很少，何况这里面一多半还是T大和P大的学霸。
　　人群中他能认出的只有临中伏地魔马军，以及毕业旅行时候浅浅打过一次交道的上官樱子，这两位现在都已经是P大的新生了。
　　虽然大家以前也不认识，不过如今远在他乡，对于这些同届的校友也多了一丝亲切感。
　　开席之后，彼此互相以“你是几班的，你们班的谁谁谁跟我很熟”作为开场白，很快气氛就热络起来。
　　林一通常是不太参与那些尬聊的，不过想到之后创业可能会用到这些人，所以挨个认识了一圈并留下联系方式。
　　机会难得，现在刚开学他们碰到高中同学还兴高采烈的，有一种“老乡见老乡”的亲近感。
　　再过一段时间，等他们各自在大学里面混熟了，这种聚会就根本办不起来了。
　　张家琪在这种场合还挺如鱼得水的，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述：“你们知道前几天我们迎新晚会的女主持人是谁吗？”
　　这个问题有点没头没尾，其他人只能猜测：“难道是临中往届的某个师兄师姐？”
　　“不是！”
　　张家琪讲起八卦也挺兴奋：“是建邺的奶茶妹妹！”
　　这位算是个超级网红了，比林一他们高一届，不过关键是：“她不是健美操进了T大的吗，怎么跑你们江大去迎新啦？”
　　“是个联谊的迎新会，听说T大来了两百人，她是其中一个女主持人，穿了一身白裙。”
　　林一吐槽了一嘴：“两百个都是男生吧，江大可是号称T大的后花园。”
　　张家琪很敏感，觉得这句话对女生有点不尊重，立刻抗议：“你不要败坏我们江大的名声！”
　　明明这家伙自己刚刚还在埋怨说校园太小设施差，进入角色还挺快。
　　所以说母校就是个自己每日吐槽千遍，却不许别人多说一句的地方。
　　林一不打算跟张家琪争辩，还免费奉送她一条预言：
　　“奶茶妹妹跟你们江大有缘。”
　　虽说东哥此时已经是江大的知名校友，但是今时今日谁又能想到T大的奶茶妹妹有一天会变成刘太太呢？
　　张家琪显然没有正确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并且不知道做了什么发散性解读，她义正辞严地警告：
　　“采薇现在不在这里，作为她最好的闺蜜，我会代替她看着你的，你别以为她鞭长莫及就可以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林一无语，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他知道顾采薇绝对不会拜托张家琪在京城监视他的，肯定是这个家伙在给自己加戏。
　　所以说女朋友的闺蜜，只要你不打算偷偷泡她，那么多半你们是聊不到一块儿去的。
　　“我打算国庆的时候飞到蓉城去找她，请问闺蜜同学要不要一起？”
　　他当然并不期待和张家琪同行，不过能同时见到他们两个的话，顾采薇应该会很高兴的。
　　张家琪有点遗憾：“你不早说，我已经答应我妈十一的时候要回家了。”
　　那正好，可以过二人世界。
　　他们俩说到顾采薇的时候本来是有意降低了音量的，不过两人都没想到还是被旁边某位耳朵灵敏的同学听个正着。好在这个女孩的嘴巴很严，没打算分享给其他人。
　　冯文茜心想原来顾采薇人在蓉城，而且他们两个看起来还在一起。
　　接下来他们聊了一些大学里的新鲜事，比如说P大数学系的“恐怖”。
　　数学在理科所有二级科目里面，处于智商鄙视链的顶端，向来是超级天才的专属领域。
　　P大数学系更是诸神战场，在临中独孤求败的马军开学小测只考了六七十分，同时班里还有俩满分的，引得在场诸人感慨纷纷。
　　天外有天，只能说真神之上还有旧日，凡人表示仰望即可。
　　临走之前张家琪还没忘记自己的“使命”，用两根手指比划了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林一：
　　“记住，我会盯着你的！”


第199章 孤独的美食家
　　“建国，你的调研怎么样了？”
　　林一参加完同学会之后，终于想起来要验收一下之前布置给李建国同学的作业。
　　那家伙仿佛早就在等着这一问，立刻掏出了一个黑皮小本本，然后用骄傲的语气说道：
　　“看，都在这里了！”
　　其实做调研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李建国去了一次之后就觉得没意思，但想到答应了林一要一起搞事业就坚持了下来。
　　这毅力已经超过大部分大学生了。
　　虽然过程很无聊，但此刻汇报成果的时候又觉得自己的劳动有了价值，从而获得了满足感。
　　林一只是快速扫了一眼就发现上面记的乱七八糟，连他细数每家店出餐量画的正字都在上头，立刻没有认真看下去的欲望了。
　　“你简单说说吧。”
　　李建国没有发现林一的嫌弃，兴致勃勃地分享自己的发现：
　　“这些天我观察了校内和周边所有的餐饮店，有一些提供外卖，有一些不提供，其中生意最好的一家是小南门那个连招牌都没有的麻辣烫……”
　　林一在心里一一印证，发现跟他在BBS上通过问卷调查得来的结果大差不差，所以应该是准确的。
　　“你觉得我们要攻略这些餐饮店的话，应该从哪一家开始？”
　　“当然就是这家麻辣烫！”
　　李建国信誓旦旦两眼放光，这次没有等林一循循善诱就给出了他的理由：“这家店是学校里人气最高的，我去蹲了两天每次都队伍排得老长，我试了确实特别好吃。”
　　“而且最关键你知道是什么吗？”
　　“这家店现在还没有接入外卖，因为他们每天店里都忙不过来了，我看到很多人会拎个两三份走应该是帮室友带的。”
　　“如果我们能把这家挂在我们的外卖网站上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点的！”
　　林一点点头，还能举一反三，至少心态比那些专业摸鱼的打工人强多了。
　　“你跟他提了这个事儿吗？”
　　李建国兴奋的样子稍微有些收敛：“提了，但是他说现在来店里排队的都做不完，之前也有别的外卖网站找过他，他都拒绝了。”
　　“走，咱们一起去会会这个老板。”
　　说干就干，俩人直接出了寝室，李建国一马当先领着林一找到了这家“京电驰名商标”。
　　林一到现场一看，这家店铺也过于朴素了。
　　连个正式的店名都没有，只是用记号笔在硬纸板上写了“麻辣烫”三个字勉强算是招牌。
　　门脸也很小，两侧各摆下两张小桌子，撑死了也就坐个十来号人吧。
　　就这么家不起眼的小店，却俘获了京电众多学子的味蕾。
　　老板看起来对李建国有印象，主动招呼道：“今天没到饭点就来啦，自己看看吃什么。”
　　林一他们是特意挑这个时间来的，不能耽误人家做生意。
　　“老板，这顿不是来吃饭的。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外卖网站的事情吗？这是我的室友，他叫林一。”
　　看来李建国同学还不习惯用“合伙人”这个称呼，不过林一也没有纠正他。
　　老板四十岁左右，膀大腰圆，穿着件白色小背心，看上去像一个屠夫多过像大隐隐于市的孤独美食家。
　　他倒是没有生气，不过明显兴致缺缺：“哎呀，那事儿不是都跟你说了嘛，我们不做外卖。”
　　李建国无奈地一摊手，表示老板的态度坚决。
　　林一看他不难说话的样子，也就随便聊一聊：“老板贵姓啊？”
　　“嗨，我们小老百姓还什么贵不贵的，我姓杨。”
　　林一点点头，发现他不太习惯这种文绉绉的语气，于是放弃大学生的方式：
　　“杨叔老家哪儿的呀？”
　　“俺东北的。”
　　其实老板的口音还是比较重的，林一能听得出来，他只是为了说一句：“那正好，我们建国也是东北的。”
　　老板对他的有意套近乎心知肚明，觉得有点好笑，于是提醒道：“我知道，这个小老乡咱俩上次已经认过亲了。”
　　林一也不气馁：“杨叔在这儿开这家店多少年了？”
　　“那可有年头了，差不多得小十年了吧。这真不是我跟你吹，你们京电好多往届的学生，毕业很久了还特意回来吃我这一口。”
　　老板的语气听起来挺骄傲的，林一顺着他的话风说下去：“是啊，我听建国过，每天饭点的时候这里队伍都排得老长了。”
　　“那可不，我这门手艺还是在老家学的，我们那儿好多人出来做这个。不过我的配方跟他们可不一样，独门秘籍！”
　　老板虽然每天接触的都是大学生，但有心思坐下来跟他唠唠嗑的还真的不多，忍不住吹嘘了两句。
　　“那你们这儿生意这么好，为什么不把店面做大呢？”
　　老板也没有避讳什么“商业机密”，很实实在在地说：
　　“这第一呢，这旮沓的店面是单独的，就只有这么大了，也没有旁边的铺面再给我租。”
　　“这第二呢，店里就我跟我媳妇儿两个人儿，每天从早开到晚真的是忙不过来，我们两口子就这点能耐了。”
　　他还特意说明一下：
　　“你们别看我现在坐在这儿跟你们唠两句嗑，我媳妇儿还在里面收拾着呢，擦擦洗洗的停不下来。”
　　“那人毕竟不是牲口，总得给他歇两口是不是？牲口也不敢往死了用啊。”
　　做过社畜的林一是能体会这种心情的，不过李建国显然还不理解有钱为什么不赚。
　　“老板你们可以请人啊，上了我们的网站每天肯定能卖出更多份的！”
　　老板能看出他没什么社会经验，所以又解释了几句：
　　“先不说我们这小店儿请人好不好请的问题，要是请了人结果并没有多卖出去几份，这工资你能补给我么？”
　　李建国一时语塞，他对自己都还一知半解的“创业”是很有些盲目自信的，但是也不敢贸贸然把这种话答应下来。
　　老板拍了拍大腿站了起来：“行了，跟你们扯了这么久我也歇够了，得接着干活去了。”
　　“反正我们家是不打算做外卖的，你们去别家问问吧。”
　　李建国把征询的目光投向林一，后者没有再纠结说服老板的事情。
　　有困难是正常的，如果好谈的话哪里轮得着林一来捡这个漏？
　　“来都来了，我们吃一顿再走吧，正好现在不用排队！”


第200章 大学生都是骗子
　　出师不利，没有让林一太过纠结。
　　他一没有王霸之气，二没有帅破天际，别人没有纳头便拜才是正常的，所以能依靠的只有智慧了。
　　林一坐在那儿细嚼慢咽地品尝了这家的麻辣烫，确实味道很好有独到之处，算是不虚此行。
　　吃完之后他也没立刻离开，而是坐在那里和李建国有一搭没一搭地比较着哪个菜更好吃。
　　实际上，他主要是在观察这家店的经营情况，因为时间已经慢慢接近饭点，客人也多了起来。
　　心里默默盘算着靠什么才能打动这位杨老板，不过很快他的思路就被迫中断了。
　　“林一？”
　　这个不太熟悉的声音出自某位面熟的女生，他没费太多时间就想到了这是郑巡提过的崔晓雪。
　　“崔支书好。”
　　李建国虽然被无视，但还是跟着打了声招呼，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边似乎在期待什么八卦。
　　崔晓雪表达了对这个称呼的嫌弃：“叫我晓雪好了。我之前问过你们寝室的郑巡，怎么好像你最近都没来上课啊？”
　　“如你所见，我在忙着创业。”
　　林一并没有隐瞒，一旦他的网站上线，很快所有人就会知道，他还想着让班里同学多多支持呢。
　　崔晓雪很惊讶，创业这回事儿以前只在名人传记里看到过，这次居然碰到个活的了？
　　更惊讶的是林一分明就是刚吃完一份麻辣烫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在开玩笑。
　　“现在，在这里？”
　　“没错。”
　　林一神态自若，然后向她简要介绍了一下外卖网站的创业项目，以及刚刚说服那位杨老板失败的经历。
　　“听起来很有意思啊，而且这个网站是你自己做的吗？”
　　“算是边学边做的吧。”
　　崔晓雪也是个大一新生，技术上一窍不通，而林一的反应又比较冷淡，所以她很快切换了话题。
　　“你是临安的对吧？开学那天我说过我也是之江的你还记得么，处州你有去过吗？”
　　处州位于之江省南部，以两件宝物闻名，分别是越窑的青瓷和龙泉的宝剑，林一当然是有耳闻的。
　　“省内别的地方我都没有去过，其实出来读大学是我第一次离开临安。”
　　“哈哈，我也没出过省，不过临安我还是去过的哦，处州你有机会真的应该去一次。”
　　崔晓雪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在学校里找到一个之江同乡会，最近要组织聚餐你要一起去么？”
　　“我恐怕没有时间，创业的事情走不开。”
　　崔晓雪终于发现林一这家伙有点油盐不进，正好她点的麻辣烫已经做好，于是拎上之后告辞离开了。
　　李建国看戏看得意犹未尽：
　　“不是我说你啊林一，就算你有女朋友了也不用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吧，对女生多不礼貌啊。”
　　林一没理会这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如果你爱心泛滥的话，现在还来得及追上去安慰一下她。”
　　……
　　李建国当然没那么无聊，在林一的要求下两人按照他之前调研的名单，挨家挨户拜访了那些商户。
　　林一发现，这里面很多商户已经接触过外卖网站了，所以不用太多介绍他们就能理解。
　　这很正常，饿了吗大概在去年的年中就把分公司开到了京城，大学也是他们的重点进攻方向。
　　好处是饿了吗在做地推的时候已经替他们铺好了基础设施，比如店里的电脑以及打单的设备。
　　林一他们可以直接利用上这套东西，算是搭了饿了吗的便车，商户也不用额外掏什么钱。
　　双赢，这生意做得。
　　站在商户的角度上来说，他们也不介意新增一家外卖网站，不过很多人对林一和李建国的身份还有疑虑。
　　“你刚才说你们还是学生？”
　　“对，我们是京城电子科技大学的在校学生，你看这是我的学生证。”
　　林一暗自点头，李建国也不是一点进步都没有，他这么坦然的态度对方自然就信了，因为店开在这儿本来就是做学生的生意，也不会特意去看学生证。
　　不过老板的反应出乎他们的意料。
　　“那你们出去吧，我们不想跟你们合作了。”
　　两人都很诧异：“这话怎么说的老板，刚才不是谈的好好的吗？”
　　老板很坦白：“我信不过你们这帮大学生。”
　　“以前学校里面每次搞个什么活动，就有学生会的人跑过来拉赞助，就跟你们现在差不多。”
　　“一开始么说得很好听，又是什么帮我们在活动上宣传啦，又是可以冠名可以给我们印传单啦。”
　　“他们倒是不贪心，三百五百的多少都要，但是拿了钱之后就不见人影了。”
　　“最后到底宣传没宣传，甚至活动搞没搞我们都不知道，反正来这里吃饭的从来没有谁说是看到学生会宣传来的。”
　　“学生会的人一年一换，我们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人去。”
　　“所以后来有学生来拉赞助我们都不愿意搭理的，有些实在来骚扰得频繁都影响店里做生意了，就给一点当作交保护费了。”
　　老板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记忆，最后还余怒未消地抬手指了指他俩：
　　“你们大学生都是骗子！”
　　林一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学生会那帮孙子的黑历史还影响了大学生在这一带的信誉。
　　“老板，我们可不是来拉赞助的啊，我们是正儿八经创业的，你来我们网站上最多就是没人下单，至少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老板很是不耐烦地挥挥手：“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大学生？”
　　“我也不是针对你们学校，附近这一片大学也多，还说是重点大学，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这副鸟样子。”
　　“走吧，你们走吧。”
　　真是无妄之灾啊！
　　李建国还想争辩几句，林一已经看出老板正在气头上，所以拉住了他：“好的老板，我们下次再来。”
　　“最好别来啦！”
　　出门之后李建国还有些不甘心：“我们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我们明天再来。”
　　“为什么要明天？”
　　“老板现在情绪上来了，其实他冷静想想能明白，这事儿对他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三顾茅庐听过吧？”
　　李建国觉得对这么个小老板用上如此高的“礼遇”有点夸张了，不过也无可奈何。
　　“妈的，都怪学生会那些家伙！”
　　其实学生会里面也不是没有靠谱的人，林一想到了一个身影，但是并没有提醒李建国。


第201章 起个名字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俗话又说，烈女怕郎缠。
　　上面这句划掉。
　　总之，对于这些餐饮老板的不配合，林一拿出的解决方案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妙手。
　　就是磨。
　　林一和李建国兵分两路，每天到各家店里坐一坐，趁人少的时候就开始说服工作，仿佛小和尚念经。
　　每个老板抵抗的时间有长有短，但是或早或晚都会选择投降，主要原因还是像林一预料的那样。
　　这对商户是有利无害的事情。
　　正常来说他们在网站上线是需要收费的，就像商场里要收店租一样。不过林一的小破站都还没开张，这第一波客户当然要特殊对待。
　　后来市面上只剩下黄蓝两家外卖网站的时候，他们向商户抽成是按销售金额的相当比例，让大小店家苦不堪言。
　　这年月外卖网站才刚刚起步，远没有如此强势的地位，连饿了吗都是收取固定费用的。
　　林一跟商户们经过讨价还价之后约定的则是，网站每月给店铺产生的订单量超过一定数量才向他们收费。
　　当然，外卖的配送费还是要按单收取的，不过这笔钱是由消费者来出，商户们就不关心了。
　　不过他们提了一个问题把两人问倒了：“你们的网站叫什么名字？”
　　回去之后两人开始商量，林一先给了李建国一个机会：“现在取名也不晚，你有什么建议？”
　　李建国显然是个糙汉，这种事情真是难为他了，冥思苦想之后只给了一个：“不如叫雪国列车怎么样？”
　　林一脑袋上出现了黑线：“我才是你的合伙人，不是你的女朋友，你搁这儿跟我闹呢！”
　　东北话的传染性很强，一个寝室大一开学的时候有一个东北人，大四毕业的时候经常一屋子全是东北腔。
　　不过李建国和李莫言都是大城市长大的，口音很淡，林一学这句东北话是调侃的意思。
　　李建国不太好意思：“这不是太仓促了么，那你说说。”
　　林一是不打算在这上面花太多时间的：“起个名字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比方说……”
　　刚才那句话瞬间给了林一灵感。
　　“不如我们就叫随便吧？”
　　“什么？”李建国没听明白。
　　“我是说我们的网站就叫随便，这是一句超级常见的口头禅。”
　　林一开始阐述理由：“平时你们上完课走到食堂，老郑问你吃什么的时候你是不是一般都回答随便？”
　　“我们的潜在高频客户——子龙在寝室躺尸让我们帮他带饭的时候，也说随便带什么。”
　　“吃什么？上随便外卖网！”
　　“怎么样，连口号都一起出来了，可以不用再另外想了。”
　　李建国承认这个场景是挺常见的，但总觉得过于儿戏。
　　“这个名字……是不是太随便了？”
　　“平凡中带一点生动，生动中还带一点小俏皮，再合适不过了。”
　　这么一说林一还觉得有点像饿了吗那个路子了，互联网企业为了彰显自己的年轻化就喜欢搞这一套。
　　不过林一刚才想到的是赣菜里面有一道就叫“随便”，可不是故意模仿竞争对手。毕竟外卖订餐行业最后厮杀到黄蓝两家，并不是因为他们名字起得好。
　　李建国还在犹犹豫豫的当口，林一已经决定快刀斩乱麻了：“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建议，那我宣布本网站从现在起就正式定名为随便了。”
　　……
　　随便外卖网两位创始人的“耐心攻势”持续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到了这天晚上，当林一和李建国在寝室里碰头相互同步进度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拿下了所有的预定目标。
　　除了一开始那家小南门麻辣烫，那个杨老板非常顽固。
　　尽管林一和李建国自觉跟他已经混的很熟，如果哪天想要赊个账乃至免个单都未必不能答应，不过外卖的事情就是不松口。
　　“怎么办，我们还要再努力攻克他吗？”李建国其实有点绝望了。
　　林一暂时也无计可施，他想了想：
　　“虽然我也觉得如果能拿下这家学校里的人气王，对我们网站上线是一个很好的宣传，但是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它身上了。”
　　“实在不行，就用现在已经谈好的这些商户先做起来，毕竟人家好不容易答应了也不能让他们等太久。”
　　李建国有点迫不及待：“那我们什么时候上线？”
　　本来创业是争分夺秒越快越好，正常来说现在应该趁热打铁推广一轮，然后顺势上线。
　　不过开学已经一个月，从昌华军训回来已经两周，现在时间到了九月底。
　　林一可是答应过国庆假期要去蓉城看顾采薇的，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也有些期待起来。
　　“节后吧，节后我们迅速地在全校做一轮推广，然后就上线。”
　　林一提前把假期安排告诉过李建国了，至于后者的女朋友远在国外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留守儿童李建国还很主动地说：“我十一不用回家留在学校里，你看我还可以做点什么？”
　　男生不像女生那么恋家，很多男生刚上大学的兴奋感还没过去，才出门一个月并不会想要回家。
　　林一动念想把推广的事情交给李建国，这样自己一回来网站就可以上线，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
　　一方面他对李建国还不太不放心，最好自己在眼前盯着。
　　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放假期间学校里的人员不齐，很多学生都离校了，这时候做推广难免覆盖面不够。
　　那就把一些琐碎的前置工作交给他，当作练练手吧。
　　“那这样，这几天你有两个活儿。”
　　“第一，继续试着去找那个杨老板套套近乎，看能不能让他回心转意。”
　　“第二，我们推广和上线之后的配送都需要大量的人手，你可以在国庆假期这段时间先把队伍拉起来。”
　　第一个任务李建国没有抱什么希望，第二个任务他就比较感兴趣了，跟林一两个人捣鼓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开始招兵买马了，他觉得这才有点干事业的样子。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这家伙连BGM都自己脑补出来了，嘴上当然麻利地答应下来。
　　林一听不到他的心声，还在暗自评价这家伙虽然能力还需要锻炼，但至少干劲挺足的。


第202章 明月几时有
　　这年的九月三十号是农历八月十五，晚上林一提着个行李箱，独自一人坐上了从首都机场飞往蓉城的航班。
　　落地已经是很晚了，他本想赶紧打个车，没想到却在航站楼大厅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以前每次见到顾长歌女士都是非常端庄优雅的样子，今天却只是一副居家打扮。
　　“顾阿姨，您怎么来了？”
　　林一是真的很诧异，顾采薇倒是说过顾长歌女士也陪着她到蓉城来了，不过她出现在这里是来接机？
　　这待遇简直受宠若惊。
　　“双流机场晚上不好打车，小薇说怕你困在这里。因为她还没有下课，所以让我来接你。”
　　这话差点让林一汗颜，顾采薇这个丫头真是什么都敢想啊，他觉得就算坐黑车都会更自在一点。
　　“走吧，先上车吧。”
　　容不得林一多想，他只能亦步亦趋跟在顾长歌女士身后。
　　从机场出来，夜晚的蓉城市路面空旷，所以顾长歌开车之余还能主动说说话，缓解了林一的尴尬。
　　“上了大学有什么感受吗，京城的气候还能习惯吧？”
　　这个话题明显不太走心，林一只是简单说了说同学相处得不错，以及自己折腾了一个小外卖网站。
　　“你在创业？”
　　顾长歌女士本来是随口问的，没想到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林一对于她的出现也是毫无准备，不过当然也用不着保密，所以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顾长歌女士虽然没有亲自做过什么生意，但在很久之前算是有过一些耳濡目染的。
　　她提了几个容易想到的问题，林一对答如流，说明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过深思熟虑的。
　　不过顾长歌女士依然不太看好。
　　尽管她对互联网行业和餐饮行业都一窍不通，但以她的见解来看，十八岁就创业无论如何都太稚嫩了。
　　“创业的话得有一些启动资金吧？”
　　“这个项目用不着太多资金投入，我和室友也就是我的合伙人拿生活费凑一凑也就够了。”
　　她心里转了一些念头，以为猜到了林一的真正心意，本来打算劝一劝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顾长歌女士专心致志地开车，两人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这个小区非常靠近蓉城音乐学院，应该是为了方便顾采薇去学校，之前听说她们公司的练习室也在里面。
　　车子刚刚停在楼下，已经等在那里的顾采薇高兴地蹦了起来，然后径直跑过去扑到了推开门下车的林一怀里。
　　两个年轻人来不及顾忌旁边顾长歌女士的存在，已经紧紧拥抱在一起。
　　林一之所以赶在今天大晚上飞过来是有原因的，只是为了亲口跟她说一句：
　　“中秋节快乐！”
　　顾采薇终于再次回到了这个让自己感到安心的地方，她在林一的耳边轻轻说道：
　　“林一，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林一内心已经被这股爱意所融化，牢牢抱住她想要传递过去一丝温暖：
　　“我们好像也没有分开太久吧？”
　　“已经超过一百天了！”
　　顾长歌女士是个非常好的长辈，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留出空间，所以当两个小情侣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应该是上楼去了吧。”顾采薇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于是两人就在楼下慢慢散步，林一还记得刚才的尴尬，正好数落了她一把：“你怎么想的，居然让顾阿姨去接我？”
　　“我本来要自己去的，可是还没有下课啊。”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让你妈妈去，何况你觉得我会被这点小问题难住吗？顾大小姐好像对你的男朋友有点小看啊。”
　　“你这样显得我们俩一个恃宠而骄，一个没心没肺，像是没长大的小孩子。”
　　顾采薇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这个行为的不妥之处，于是抓着他的手撒起娇来：“妈妈不会那么小气的啦，我会跟她好好道谢的。”
　　她面色微微泛红，偏过头小声说道：“而且我想要早一点见到你啊。”
　　好吧，这下林一无法责备她了，只好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薇同学，那下次麻烦你至少提前告诉我吧。”
　　“不对，不要有下次了。”
　　这个话题轻轻揭过。
　　两个人自从暑假分开之后，尽管每天都通过手机保持联系，但久别重逢之后还是有着说不完的悄悄话。
　　和顾采薇之间就随意一些，林一跟她分享了去京城之后的见闻，评价了几个室友的性格，吐槽了昌华那个鬼地方。
　　当然他也没有隐瞒自己创业的事情，不过这个话题完全没有勾起顾采薇同学的兴趣。
　　“哈哈！”
　　她是被林一说的之前被张家琪警告的事情逗笑：“家琪真是的，我才没有让她做那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你可不许记恨她哦，家琪也是想帮我的。好可惜这次她没有一起过来，我们也很久没有见到了。”
　　林一才不会跟张家琪一般见识，然后又问了问顾采薇的近况。
　　“我现在每天就是练习练习练习，除此之外很久没有见到外面的太阳了。”
　　“你知道吗？我从暑假开始训练了三个月，这次国庆节安老师一开始只想给我一天假的，是妈妈去找她说情之后，才给了我三天而已！”
　　“可是妈妈也只是这次帮了我，平时她都是说严师出高徒，让我不折不扣地完成安老师的计划，还监督我！”
　　顾采薇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林一，你说我是不是好可怜？”
　　林一莫名觉得安然跟顾长歌女士对顾采薇宛然一对“严父慈母”。
　　虽然他很心疼顾采薇的辛苦，但是本着对她的未来负责任的态度，现在给那两位拆台不是什么好主意。
　　所以他只好开玩笑地说：“你现在都还不是大明星呢，档期就已经这么难约啦？”
　　“是啊，怎么办呢？”顾采薇认真皱着眉头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爱。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长歌女士打了一个电话过来问他们要不要上楼。
　　她当然不是打算留宿林一，这是一个提醒，林一知趣地提出告辞，顾采薇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出小区大门。
　　他租住的酒店就在附近，直接步行过去即可。
　　走在路上的时候，林一想起今天正好是中秋佳节，于是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今夜的月色皎洁，清辉满地。


第203章 我心匪石
　　顾采薇没有夸张，她这段时间真的过得很惨，以至于来了蓉城好几个月都没去看过大熊猫。
　　所以现在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到了林一手里。
　　假期里的游客必然很多，第二天他们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到大熊猫基地，终于见到了一群可爱的圆滚滚们。
　　上午的时候它们大多睁着眼，仅仅是伸伸懒腰或者翻个身子就足够引起没见过世面的人类大呼小叫了。
　　不愧是治愈系神兽。
　　“林一，你快看你快看，哈哈它那样子趴在树上真的不会掉下来吗？”
　　顾采薇兴奋的情绪也带动了林一，让他觉得不虚此行。
　　“你有没有觉得，熊猫枕在一根孤木上的样子，特别像《神雕侠侣》里面的小龙女睡绳子？”
　　顾采薇无法理解这两者时间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大呼离谱：“哪里像，你在说什么啊！”
　　好吧，这个精妙的比喻果真无人欣赏。
　　为了避免被她继续嘲笑脑洞大开，林一及时转移了话题：“话说你们公司为什么不叫熊猫娱乐而叫食铁兽娱乐，明明前者更可爱吧？”
　　顾采薇同学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我也这么问过，然后安老师说因为那个名字已经被别人先用了。”
　　林一猜到是这个原因，这年头创办一家新公司别说抢一个好名字了，稍微正常一点的名字都注册不下来。
　　所以很多公司的名字起得莫名其妙，最典型的就是某新能源汽车龙头品牌。
　　两人说说笑笑离开这个令人忘忧的萌宠乐园，蓉城不可错过的当然是料理界的至高奥义
　　——火锅。
　　他们去的可不是海底捞，据说本地老饕对于这种连锁店那是嗤之以鼻的，所以这家在外地名声远扬一度成为火锅代名词的品牌，在蓉城的首店还要两年后才能开张。
　　顾采薇同学点菜之前非常体贴地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你能吃辣吗？”
　　“在临安的话我一般会说微辣没问题，不过鉴于我们在蓉城，为了避免大家在这两个字的定义上存在分歧，所以最好还是把我当作不能。”
　　林一非常谨慎，作为一个典型的吃辣能力可以忽略不计的之江人，他可不想在这里变成菊花残。
　　“那就点个鸳鸯锅吧。”
　　顾采薇虽然很体谅地给他保留了一半不辣的锅底，但还是捂嘴偷笑对此表示嘲讽。
　　好像女生往往在吃辣上更有天赋，她对蓉城的饮食还挺适应的。
　　在等着上菜的间隙，顾采薇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样意外的东西递给了林一，让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那是一张银行卡。
　　林一当然没有去接，他对于顾采薇这个莫名其妙又突兀的举动还有点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顾采薇解释：“这是妈妈给我办的银行卡啊，里面有我的积蓄，但是我每天都只在学校和家里一直用不着，所以现在放在你那边帮我保管。”
　　她的意思当然不是保存这张薄薄的卡片本身，就算没有说里面具体有多少金额，林一能想到恐怕分量不轻。
　　虽然她的语气轻松，不过林一知道她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做这种事的：“我是在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把卡给我？”
　　“你昨天是不是说，你在大学里面创业了？”
　　林一记得她当时明明对这件事毫不在意，一边心里猜测提到此事的原因，一边点了点头。
　　顾采薇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所以她选择直言相告：
　　“妈妈跟我说，你是因为我的关系才着急去创业。其实这个年纪创业未免有点太早了，不如在大学里好好学点东西，让我劝劝你。”
　　顾长歌女士还真是……
　　有心了。
　　一般而言她说的确实是正理，只不过林一的情况特殊。
　　“这里面恐怕有一点误会。”
　　“小薇，虽然我也很想说我是因为你才努力上进，但是我不能够骗你，这不是全部的原因。”
　　“请替我转告顾阿姨，并非是我不知好歹，但是创业这件事我不会轻易放弃，就像我当初也没有轻易放弃你一样，不过无论如何还是感谢她的一番好意。”
　　他觉得这几句话说得略显生硬，于是想开个玩笑：“你不会也认为我在担心，等你出道成了大明星自己配不上你吧？”
　　顾采薇的神情严肃没有被逗笑，她认真地看着对面的男孩：
　　“林一，虽然暑假里我就很想你，但是一直忍住没有叫你来看我，是因为我不想给你带来负担。”
　　“我不希望和我在一起会让你觉得有压力，从而勉强自己做一些原本并不想做的事情。”
　　“我给你这张卡并不是妈妈教我这么做，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任何事我们两个人都可以一起分担，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林一牵起她的双手，合拢之后一起握在手心：
　　“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意，也很明白你和顾阿姨的担心，害怕我把两个人之间的差距看得太重，以至于影响了我们的感情。”
　　“但我绝不会因此动摇。”
　　“无论在其他人眼里，你是谁，我又是谁，我们有着何等的不同。我只希望在我们两个人眼里，我是林一，你是小薇，我们永远是彼此最珍惜的那个人。”
　　“我向你保证我会量力而行，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在何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追求什么。”
　　“不过你也要相信，我还没有到需要你资助的地步，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向你求助的。”
　　“小薇，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告诉你的梦想吧？”
　　“创业这件事正是眼下我所选择的道路，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我一定会坚持，而你能够给我最好的支持就是陪我一起走下去。”
　　他把顾采薇的双手推了回去：“所以我不会收下这张卡，但我会收下你这份珍贵的心意。”
　　这时服务员正好推着餐车过来，把刚才点的食材全都铺在了桌面上，一时间摆得满满当当。
　　顾采薇没有再坚持，收起银行卡之后才说道：“那你再给我说说你那个随便外卖网吧，嗯……虽然名字土土的，但是我想听听。”
　　林一会心一笑：“好啊。”


第204章 等不起了
　　“你居然现在才想到我？”
　　坐在林一对面的是老熊。
　　前两天林一跟顾采薇跑遍了武侯祠、杜甫草堂和锦里之类的热门景点，算是结结实实当了回游客。
　　可惜三天一过，顾采薇准时被抓回去练习，这次连顾长歌女士也铁面无私地拒绝了她延长假期的请求。
　　就这样落了单的林一，才想起自己的老同桌也在这个城市，所以来找他打发打发时间。
　　他们之间的对话方式以互相嫌弃为主：“你应该觉得庆幸，要不是顾采薇的档期用完了，我才不会来找你。”
　　老熊撇了撇嘴，又有些幸灾乐祸：“顾采薇也太忙了吧，她不是还是个练习生么，你现在就算是提前当上大明星的地下男友了？”
　　他对这个话题还蛮感兴趣的，在他认识的人里这算离娱乐圈最近的了，以后顾采薇要是真的出道了说不定可以从林一这边套套圈内的八卦消息。
　　“重点培养，单独教学，你应该从小就知道尖子生在爱才的老师那里是什么待遇吧？”
　　老熊当然知道，可惜那些待遇他自己都没享受过，所以只是撇了撇嘴：“那这么说她以后八成要出道当艺人了？”
　　林一非常实事求是地告诉他：“怎么说呢，你以后还有机会在校史陈列馆里面见到她的。”
　　这不是他在泄密，而是两个人聊天的时候经常说些有的没的，老熊绝不会当真，也不会放在心上。
　　果然，老熊以为这个家伙又在吹牛。
　　其实林一已经非常低调，真把顾采薇未来的成就说出来怕吓着他。
　　“你怎么样，来了一个月，之前心心念念的川蜀美女见到了么？”
　　老熊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小声说道：“还真的有，我在学生会遇到一个漂亮的学姐，不过还没想好要不要追。”
　　林一对这个话题有点不感兴趣了，转而问起：“你又不用天天训练，蓉城应该都转遍了吧？”
　　老熊是个爱玩的人，这会儿很谦虚地表示：“还行还行，反正你们前两天去的那些地方我都去过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带我去寻访一下地道的蓉城美食！”
　　老熊并没动身，他是知道林一的口味的：“蓉城美食我倒是有，不过可能没有适合你的。”
　　行吧，林一感觉不能吃辣的自己在这里寸步难行。
　　其实跟老熊在一起干点什么并不重要，他只要找个熟人打发时间而已，不然的话就只能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林一和顾采薇还是可以在她训练结束之后见一小会儿，不过要在顾长歌女士的眼皮子底下。
　　七天的假期说长不长，无论两人多么恋恋不舍，林一还是在告别顾采薇之后回到了京电的校园。
　　……
　　林一推开寝室门的时候发现只有王文峰和卢子龙两个人在里头。
　　王文峰正坐在桌子上翻着手机，不知道看了什么沙雕东西嘿嘿直乐，见他进来就打了个招呼。
　　至于卢子龙半躺在床上，支着一张可折叠的小桌子放电脑，正在戴着耳机玩《穿越火线》，根本没发现他。
　　林一明明记得除了家在本地的段毓民，另外几位室友都是不回去的：
　　“老郑跟建国呢？”
　　王文峰随口说道：“老郑今天有个什么校友会还是老乡会的，你知道他就爱去那种人多的场合。”
　　“至于建国，不是你给他派的任务让他去攻略小南门麻辣烫的老板么，估计又套近乎去了。”
　　没想到李建国还挺上心的，看来回来得好好夸夸他。
　　林一没再打扰那两位，简单收拾收拾行李，不一会儿快到饭点的时候李建国果然出现，抓起自己的水杯先灌了一大口。
　　林一没有上来就问工作进展，还是要注意人文关怀。
　　他看看现在时间差不多，于是拍了拍手询问其他室友：“明天又要上课了，要不晚上我们出去吃点好的？”
　　王文峰很感兴趣，一把坐了起来：“吃什么好的？”
　　“听说东门外边有家东北菜馆量大管饱还挺实惠的，口味也不错，要不就去那儿吧？”
　　李建国立刻举手：“这个我喜欢，早就想吃东北菜了。”
　　目标就这么定了下来，不过寝室里还有一只叫不动的宅男，卢子龙游戏里激战正酣：
　　“你们去吧，随便吃什么给我带点回来就行。”
　　“扫兴！”
　　王文峰嫌弃了一句，不过他们还是没把卢子龙强行拖出来，于是仨人一起往校外走去。
　　大学生还是很节省的，东北菜出了名的大盆管饱，到地儿之后他们也就点了仨，等着上菜的间隙林一才开口问李建国说服情况。
　　“杨老板那边怎么样啊？”
　　李建国摇头，很是挫败地说：“不行，我嘴巴都唠干了，这个杨老板就是油盐不进。”
　　“那就到此为止之吧，别管他了，我们等不起了。”
　　林一没有强求，他本来也没报多大的希望，就当是给李建国的锻炼了。
　　两人又开始聊找人的情况，李建国说也不顺利，林一并没失望只是打算改天自己去看看。
　　菜上齐之后，他们才把注意力转到消灭食物上来，三个大男生战斗力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
　　填饱肚子，李建国才想起一个事情：“对了林一，前两天我在麻辣烫店里又碰到了我们班的崔晓雪，她还跟我打听你来着。”
　　“我寻思你也没那个意思，我就直接跟她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这几个室友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上次郑巡也知道林一有女朋友，却只是如实地把事情转告给他，没有自作主张地替他拒绝崔晓雪。
　　多少有点越俎代庖了。
　　好在林一对崔晓雪确实没什么心思，所以并没在意这个小插曲，继续讨论着正经事儿。
　　他们在饭桌上决定花三天时间做推广，然后就把网站正式推上线，扫楼扫三轮基本上足够覆盖所有人了。
　　现在是十月份，他们回去的时候太阳早已下山，吹拂的晚风已经能感受到丝丝凉意，很是舒服。
　　三人不疾不徐地往学校走去，王文峰并没参与进林一和李建国的创业大讨论，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突然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大喊起来：
　　“你们快看，那是谁！”


第205章 这个师姐不科学
　　林一跟李建国被他的惊呼打断，还觉得王文峰这家伙一惊一乍，于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确实是他们都很熟悉的人。
　　路边一个理发店里，李莫言一边嘴上说着什么一边作势想要出去，但店里另一个男人始终蛮横地挡着路不让走，看上去发生了争执。
　　“是我姐！”
　　李建国首先反映过来，赶了几步推门进去，林一跟王文峰当然紧紧跟上。
　　“怎么了姐？”
　　店里那个男人回头一看进来了三个男生，个头都不小，不过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难怪想要赖账，还有同伙是吧？我告诉你今天不管是谁来了都得付了钱再走，不然休想出这个店门！”
　　李建国可不是好脾气的人，直接一把推开这个碍眼的家伙，走到了李莫言的身边。
　　“你丫谁啊你，凭啥不让我姐走，这叫非法拘禁知道不？”
　　李建国人高马大足有一米九多，那男的被推了一把也不敢怎么着，不过嘴上可是一点都不让：
　　“这是你姐是吧？那正好，她刚刚在我的店里一共花了八百块，你替她把钱付了我就放你们出门。”
　　“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就可以赖账了，来理发不给钱，说破天去也没有这个道理！”
　　林一随意打量了一圈，这个理发店门脸很小，装修简陋，看上去好像也只有眼前这一个理发师。手艺怎么样不好说，至少环境就配不上这个价格。
　　“就你这破店好意思要八百？”林一面露嘲讽。
　　那家伙叉着腰底气十足的样子：“我就这个价，爱来不来。”
　　他们当然不会相信这货的一面之词，不过这会儿被李建国挡在身后的李莫言开口了：
　　“你怎么在这儿，建国？”
　　她看起来倒是很冷静，也没有在意眼前这点纠纷，还先关心了一下这个突然跑出来护姐的堂弟。
　　“我跟两个室友在对面那家东北菜馆吃饭，一回来就看到你跟这儿被他拦着，咋回事儿姐？”
　　李莫言跟林一和王文峰分别点头打了个招呼，算是感谢他们热心助拳，然后才开始解释：
　　“刚才我路过这边的时候，这个老板在门口发传单，说他是新店开业可以免费理发，然后我就进来了。”
　　“其实我只是随便修了修，结果理完发之后他突然改口说是收费的，这我当然不能答应，正在掰扯呢你们就进来了。”
　　王文峰只见过李莫言两面，一次是开学那天晚上在烧烤店，一次是学生会招新的时候。其实她的发型跟上次见到的时候根本没有变化，所以王文峰才能一眼就认出来。
　　李建国立刻转过去怒怼：“听到没有你这个奸商，我姐会赖你这点钱嘛！”
　　“在外面说是免费进店剪完才说要钱，你这叫诈骗知道不？臭不要脸，老子要去投诉你！”
　　店老板无所谓地摇摇头：“你爱去哪儿投诉就去哪儿投诉，我要是拦着你我就跟你姓。”
　　“但是你姐今天在这儿花了八百块钱，必须先把账给我结了。”
　　“美女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之前说的清清楚楚，是设计发型免费但是剪发是要钱的，是你自己没听仔细。”
　　林一听到这里就知道师姐是故意进来的了，这些屁话只能唬唬小姑娘，绝对没可能蒙住她。
　　李莫言的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我进店之后还反复和你确认是不是免费的，你一再保证还让我放心，这些话现在都不承认了吗？”
　　店老板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夸张地叫了起来：
　　“哇你这么说就太不讲道理了，难道我会故意坑你吗？我明明动剪刀之前还特意提醒你的。”
　　“亏你们还是大学生叻，现在的大学生也太没素质了吧？”
　　这个锅大学生还真不背。
　　这个家伙明显是在强词夺理，李建国气得大骂：“你放屁！我们要回学校去曝光你这个破店，以后绝对不会有京电的学生被你骗进来的！”
　　店老板不耐烦地挥挥手：“随便你啦，总之先把我的八百块钱结了。”
　　李建国气急差点想要动手，林一拉住他示意稍安勿躁。眼前这点小场面，就算他们三个不出现，师姐一个人也肯定能料理好。
　　因为林一认识的那个师姐，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都不是需要保护的小女孩。
　　果然，李莫言没有继续让这个老板秀什么叫节操的下限，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说道：
　　“忘记告诉你，从我在店门口遇到你开始，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已经用手机录下来了，需要放给你听听吗？”
　　店老板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张，但还是兀自强撑：“吓唬谁呢你，你放出来我听听！”
　　他的愿望立刻得到了满足，听到手机里传来自己信誓旦旦的一声声“免费，绝对免费”，这家伙终于绷不住了。
　　“臭三八，你耍我是吧！”
　　他神色转为凶狠，一伸手想要去抢夺李莫言手上那只还在放着录音的手机。
　　变故突生，王文峰反应还算快，正准备扑过去帮忙的时候发现李建国和林一两个人都无动于衷。
　　他们当然不是被吓到，因为李莫言的动作比他们还快。
　　她早有防备，直接擒住了店老板的手腕，然后往下一扭，那家伙吃痛之下自然地转过身去以一种戴手铐的姿势被牢牢扣住。
　　“啊，痛痛痛痛痛！”
　　这里有李建国他们三个男生，店老板本来应该知道动手肯定要吃亏的，怒气之下出手还知道挑个软柿子捏。
　　但是没想到唯一的女生居然还是个硬茬子，他作茧自缚连连呼痛，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立刻大喊：
　　“美女，美女，你的钱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现在这个情况就不是由他话事了，李莫言冷笑：
　　“还有呢？”
　　那家伙倒会见风使舵：“我跟你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美女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
　　不过李莫言还没有就此罢手：“谁稀罕你的道歉，只是这样而已吗？”
　　店老板有点蒙圈：“还有什么，要不您老给点提示吧？”
　　“你这两天是不是还骗过别人？”
　　那货终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为昨天那个女生来的吧，我说怎么这么巧！”
　　“美女，不，女侠！我跟你们两个通通道歉，我昨天最后收了她四百块钱，全都退给你们！”
　　“没有其他人了吗？”
　　“我这个店昨天才刚刚开张啊，就那么一个，真的！”
　　李莫言这才撒手，店老板赶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上下活动，感觉差点被折断，疼到面色扭曲。
　　王文峰目瞪口呆地看完这一切，都还没缓过神来，他拍了拍李建国：
　　“你姐刚才那招是弹一闪吗？”
　　弹一闪是这两年热门喜剧《爱情公寓》里女主角使用的一个招式，设定大概相当于剧里的武力天花板吧，具体点形容就是……
　　没法具体，因为不科学。
　　李建国笑了笑：“没电视剧里那么夸张，你还是要相信科学，我姐只是从小练武术而已。”
　　王文峰还是头一回见到真人会武功：“能有多厉害？”
　　李建国上下打量他一眼：“打你这样的，三五个应该不在话下。”
　　王文峰一脸的怀疑人生，自己虽然没学过武身材也算瘦弱，但好歹是个一米八的晋中大汉啊，直接成了计量单位？
　　他转过头皱着眉问林一：“这科学吗？”


第206章 我想成为你
　　他们刚才这番对话一旁的店老板都听在耳朵里，他终于发现自己招惹了一个怎样的存在。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李莫言其实是主动找上门来的，根子还在他昨天坑的另外一个女生那儿。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他一声不吭跑到里边一个柜台拉开抽屉，单手数了四张红票子拿出来，老老实实递给了李莫言。
　　李建国还有点担心：“姐，你就这么拿了这四百块钱，不会被这家伙倒打一耙说你敲诈勒索吧？”
　　李莫言还没说话，那个店老板已经主动赔笑脸道：“大哥，瞧你这话说的，就女侠刚才露的这手功夫，我还怕她回来打击报复呢！”
　　他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为了四百块钱得罪这种人太不值当了。
　　可能是受影视剧的影响，人们有一种普遍的误解就是混街面的那些无赖全都莫名其妙地喜欢好勇斗狠。
　　其实出来混也只是为了求财而已，这种生物最是欺软怕硬的，碰到真正的狠人怂得比谁都快，何况这个老板年纪不小已经不是那种不知死活的愣头青。
　　显然，身手不凡的师姐在他这里已经算是狠人。
　　而且这个家伙真是没脸没皮，李建国的年纪起码比他小一轮吧，被他喊了一声大哥简直恶寒。
　　不过他们看这家伙的样子不像作伪，想了想确实他这家店还开在这里，真出了幺蛾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李莫言走之前又指着他警告了一次：“我们就是隔壁京电的，以后别再让我听到有其他学生在你这里被坑蒙拐骗了，不然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
　　店老板点头哈腰不停作揖：“是是是，女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保证以后诚信经营，绝不弄虚作假。”
　　一行人离开店里之后，李建国才开始追问：“姐，你是特地替昨天那个女生来讨回公道的吗？”
　　李莫言点点头：“一个大一的小姑娘，昨天我在学校里碰到她在哭，才知道学校旁边居然出了这么个混账。”
　　王文峰插了一句：“虽然师姐你会武术，不过一个人来还是有点危险的吧，为什么不直接报案呢？”
　　李莫言没有多说：“这种各执一词的情况是很难管的，你以为为什么他要的是八百最后只给了四百？”
　　几人想了想确实很棘手，师姐今天这种方式或许未必是最稳妥的，但已经是最直截了当的了。
　　只能说艺高人胆大。
　　林一三人都觉得刚才店老板求饶的时候那个称呼还是恰如其分的，师姐今天的作为当得起“女侠”两个字。
　　李建国又问道：“是哪里的师妹啊？”
　　“学生会公关部的，之前招新的时候你应该见过。”
　　李建国最近除了上课一直跟着林一忙创业的事情，已经忘记自己被郑巡拉着进过公关部了。
　　几人聊着天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学校，在东门口的一棵大树下见到了焦急地等待在那里的小师妹，她看到李莫言现身立刻关心地跑过来查看：
　　“莫言师姐你回来啦，你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这个女孩儿长相平平，不过此刻着急得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看上去有点楚楚可怜，很符合“软妹”的气质。
　　她一上来先问了师姐的情况，而不是自己的钱要回来没有，这让李莫言和其他三人的第一印象都不错。
　　李莫言并没有多说刚才店里面发生的事情，只是回答：“没什么事儿，我一向是以理服人的。”
　　林一他们表情微妙。
　　那个女孩儿大大松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师姐轻描淡写了，那个理发店老板如果是个能讲道理的人，昨天她也不会留了四百块钱才脱身。
　　“太好了莫言师姐，你是为了我去理论的，要是有点儿什么事情我就太过意不去了。早知道我就应该坚持跟你一起去的，刚才站在这里还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打110。”
　　李莫言去之前并没有打算直接动手，她是抱着“先礼后兵”的态度，不过以那个老板的德性未必会识相，所以把这个女孩儿留在这里是怕动手的时候伤到她。
　　师姐对自己当然是很有信心的。
　　李莫言也没有居功，主动说道：“还有他们三个跟我一起去的，所以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个女孩儿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三个存在，赶紧跟他们打了招呼并且道谢：“三位师兄好，我是计算机学院软工二班的新生王雨琦，太谢谢你们跟莫言师姐一起帮我的忙了。”
　　王雨琦实在是过于有礼貌，还朝他们鞠躬致谢，这三位明明只是恰逢其会什么都没做，当然推辞不受，并且向她各自通报了姓名。
　　林一他们也不是什么师兄，王雨琦发现对方跟自己同年级同学院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这才想起来学生会招新的时候似乎见过李建国，因为他的身高让人印象深刻。
　　这一套流程下来，李莫言掏出了刚才要回来的四百块钱递给她：“钱已经要回来了，你拿着吧。”
　　王雨琦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她是很想做点什么表示对师姐的感激的，但要是直接给钱的话就太唐突了，所以提议道：
　　“我请莫言师姐跟三位同学一起吃个饭吧？作为今天对你们帮助的感谢。”
　　无功不受禄，林一他们今天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被一个女生请吃饭似乎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然推辞了。
　　李莫言也没有打算吃她这顿饭，直接把四百块钱塞在了她手上：“师姐帮师妹不是应该的吗？你还是我公关部的新干事呢。”
　　王雨琦无法勉强，只好一脸感动地说：“其实我昨天在那里哭并不是因为丢了四百块钱，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的样子，路过的时候被那个无赖缠住不得不进了店里，后来又被讹了四百块。”
　　“我就是因为觉得自己以前胆子太小了，所以进学生会的时候才特意选了公关部想要锻炼锻炼的。”
　　“经过这次之后我发现自己进公关部算是来对了，特别是莫言师姐你人真的太好了。”
　　“我以后会把师姐你当作榜样，努力做一个师姐这样的人的！”


第207章 归零重启
　　林一上辈子就知道，眼前这个叫王雨琦的女孩儿是公关部里面师姐的头号小迷妹，崇拜程度可以用狂热来形容。
　　不过师姐跟她两人都从来没有解释过原因，看来根子应该就在今天这件事情上了。
　　王雨琦请客不成只能再三道谢，然后一行人一起从校门口往宿舍楼方向走去，李建国想到刚才的一幕非常感慨地说了一句：
　　“看来学生会里面还是有好人的。”
　　“嘿！”
　　李莫言听他这话的语气觉得好笑：“你这才开学几天啊，学生会里面谁得罪你了？”
　　“不是谁得罪我。”
　　李建国当即就介绍了之前的惨痛经历：“节前的时候我跟林一去找学校附近的商户谈在我们的外卖网站上线的合作，本来都谈得好好的，结果一说我们是大学生对方就翻脸了。”
　　“再仔细一问，他们说是因为以前学生会拉赞助的时候跟坑蒙拐骗也没什么分别，导致他们都对大学生很有戒心，非常不信任。”
　　李莫言心知那些都是真的，院会公关部在她接手之前也不例外。
　　不过她毕竟还是学生会的部长，不方便说前辈的是非，于是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深究，把话题切换到了李建国跟林一创业的事情：
　　“上次你跟我说要创业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是一时兴起瞎折腾呢，怎么这次还挺认真的？”
　　李建国得意一笑：“别门缝里看人行不行？我们这次还就偏要做出点样子给你们瞧瞧！”
　　话说到这儿，他想起眼下正好有一桩解决不了的难题：
　　“对了姐，之前我跟林一特别想拉小南门那个做麻辣烫的老板上我们的网站，但他死活不同意，你有什么办法吗？”
　　“做麻辣烫的老杨嘛，我刚刚找过他拉今年合唱比赛的赞助啊。”
　　李莫言没有吹牛，跟学校附近这些商户打交道就是她在公关部的工作，能够出任部长当然说明她做得很不错。
　　这话让李建国眼前一亮：“那你知道怎么说服他吗？”
　　李莫言想了想并未推辞：“今天的时间有点太晚了，明天吧，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找他一趟，至于能不能成还得去了才知道。”
　　这次她肯答应并不是为了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而是因为李建国是她的堂弟，多少应该给点支持，对于结果她也没有大包大揽。
　　旁边的小迷妹王雨琦还没有搞清楚具体是怎么个事情，就已经信心十足地说道：
　　“师姐一定可以的！”
　　原本林一和李建国都决定暂时放弃小南门麻辣烫这条线了，没想到在这里峰回路转，简直是个意外之喜。
　　李莫言答应相助对李建国是个巨大的鼓舞，几人在宿舍楼下分开之后他越想越兴奋，回到寝室忽然提议道：
　　“林一，我们把我姐也拉进来吧！”
　　这句话让林一有点诧异，看到他疑惑的眼神，李建国进一步补充了理由：
　　“你看，刚刚吃饭的时候我们还在讨论万一要是招不到女生，扫楼的时候女生楼那边怎么办，我们两个男生指定是进不去了。”
　　“我本来都想提议让你使美男计去找崔晓雪帮忙了，但是这样有点不太厚道，刚刚发现我姐才是更好的人选。”
　　“麻辣烫的杨老板那边的事情现在也要靠她，我们总不能一直请她当外援吧？不如直接把她拉进来！”
　　林一还未置可否，王文峰就先表示了不看好：“你姐还是学生会的部长呢，有时间陪着你们过家家么？”
　　李建国倒是信心十足的样子：“就是因为是部长才好安排自己的时间，小兵才需要听命行事。”
　　他还不忘纠正一句：“我们才不是过家家！”
　　其实学生会的部长没有他想象的这么清闲，特别公关部是学生会的第一大部，不过也不至于没时间做自己的事。
　　王文峰还是觉得这个建议有点异想天开：“就算有时间，你姐应该也不会跟你们一起送外卖吧？”
　　李建国懒得跟他解释了，这家伙把创业说得这么low，直接转向林一问道：“你觉得呢？”
　　林一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
　　实际上他们第一次在商户那边碰壁的时候，林一就已经想到了师姐，但并没有让李建国去找她，更不用说把她拉进来一起创业。
　　但是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好像拿不出什么理由来反对这个提议。
　　因为无论从任何角度看，师姐都毫无疑问是比李建国本人还要理想的合作对象。
　　论身份，师姐是公关部的部长，在院里面的活动能力很强。很多事情虽然林一他们也能做，但让师姐去做显然会更加事半功倍。
　　论工作能力，林一对她可能比李建国还要有信心，因为他自己有很多东西当年还是从师姐那里学的呢。
　　本以为这次他没有进入学生会，两人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意外相遇。
　　林一没有犹豫太久，最后释怀地笑了笑。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在之江大桥上看日出的时候已经决定不再纠结前世今生了，现在这个瞻前顾后好像有点打自己的脸啊。
　　一切就当归零重启吧。
　　不过现在就提前当作她已经答应下来也有点自作多情了，所以林一只是简单回复：
　　“明天问问师姐的意见吧。”
　　王文峰发现另外两个人已经做了决定，也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郑重告知了李建国：
　　“建国，我决定我不再想要做你的姐夫了，不然要是以后被家暴的话不一定有命活下来。”
　　“哈哈，你想得美！”
　　李建国当然能猜到他的心路变迁，因为这早就不是第一个被师姐的武力值吓退的男生了。
　　“今天那个店老板才哪儿到哪儿啊，我小时候被我姐揍的时候都是直接过肩摔的！”
　　王文峰想象了一米九的李建国被过肩摔的那个场景，觉得有点可怕，不由庆幸自己放弃得早，然后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个小细节：
　　“哎林一，之前那个店老板动手的时候，建国没反应是知道她姐的身手没问题，你也一动不动的难道也是因为被摔过吗？”
　　他本意是想调侃一下，还真的让林一有些无言以对。
　　这个家伙，为什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总是出奇敏锐？


第208章 柳暗花又明
　　大一上这个学期课表其实排得挺满的，但是因为创业的关系林一和李建国都不可能每堂课出现。
　　不过两人的出勤频率还是有很大差异的，李建国是有选择地上，林一为他提供了一些建议。
　　而林一本人则是基本都不上。
　　所以第二天到了约好的时间，李莫言发现只有林一单独等在那里的时候多问了一句：
　　“建国呢？”
　　“他还有课，这节是专业基础课，逃课的话损失很大。”
　　李莫言发现他对逃课还挺有心得的：“那你就不用上课吗？我换一个时间也可以。”
　　“我就没必要了，京电计算机专业这四年将要教我的东西，我全都已经学过了。”
　　林一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一丝淡淡的装逼。
　　因为李莫言也才大二而已，她对这话不置可否。既然林一不领情，她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走吧，那我们现在过去。”
　　他们碰头的地方离小南门不远，很快就到了那家麻辣烫的店铺，李莫言没进门就喊了一声：
　　“老杨！”
　　这会儿不是饭点，不过还有两个学生在这儿点餐，确实是生意兴隆。
　　杨老板正忙活着，听到声音笑着看了过来。
　　“这不是李部长嘛，今天来我们这小店儿是有什么公干，不会又是来打秋风的吧？”
　　这话明显就是开玩笑了，看来两人确实很熟，不过杨老板见到跟在后面的林一诧异了一下。
　　李莫言很不见外地自己在空位上坐了下来，还给旁边的林一拖了张凳子，然后嘴上回应说：
　　“你先忙着，一会儿再说。”
　　杨老板果然不再管她，把那两个客人要的东西做好之后，才有空回来找他们俩，一边坐下一边还在擦手。
　　“说吧李部长，今天来又是什么活动，我记得前几天有个合唱比赛刚刚交了你的保护费啊。”
　　李莫言没着急说事儿：“老杨你一口一个李部长，是不是埋汰我呢？你哪次赞助结果不满意你给我说说。”
　　杨老板哈哈一笑：“我哪儿敢埋汰你啊，我这不是恭喜你升官儿嘛，有什么吩咐你就直说吧。”
　　李莫言往林一那儿一指：“这个男生你认识吧？来好几回了。还有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那是我弟弟。”
　　“那个东北小老乡没想到是你的弟弟，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吗你说？”
　　他又转向林一：“你们要有这关系得一早告诉我啊，怎么现在才把李部长请出来呢？”
　　“现在也不晚！”
　　李莫言替林一回了：“你就给个痛快话吧，到底能不能做外卖？下回别说我打秋风了啊，这次是送钱给你。”
　　杨老板还是先前那套说辞：“你送钱给我那我也得接得住啊，我这个小店一天已经忙不过来了怎么做外卖？”
　　“你上回不是说了吗，你老婆娘家的外甥没学上了，想来投奔你们在京城打工，这不现成的人手？”
　　好家伙，安排得明明白白。
　　杨老板没想到之前闲聊透露的消息现在被她拿出来说道。
　　“这个我们还没想好呢，从老家带个人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得对人孩子负责啊。”
　　李莫言语气缓和了一些：“老杨，外甥的事情管不了可以不管，但总得想想你女儿吧。”
　　“我记得你说过想让你女儿以后也考个重点大学，她现在快上中学了吧，补习班可不便宜，你学费给她攒好了吗？”
　　这个动之以情的策略很奏效，杨老板明显迟疑了，他解释了一句：“开学已经上初中了。”
　　谈判的时候，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相当于开了作弊器。
　　林一发现他的态度有肉眼可见的松动，趁热打铁地补充：
　　“杨叔，你这个店在学校里本来就是最火的，上线之后我敢肯定会一炮而红，绝对可以增加你的收入的。”
　　“而且你不用在店面上增加任何开支，至于我们网站的费用我可以跟你约定，单量达到一定数目才开始收取。”
　　“总之，这是对你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杨老板这回犹豫了半晌没再说话，低头一个人细细思量，林一和李莫言也没有继续紧逼。
　　之后他重重呼出一口气，终于抬起头来：“既然李部长都这么说了，那我再不给面子就不识抬举了。”
　　大功告成，李莫言欣慰一笑。
　　林一则是大喜，这下他终于有了至少能拿下京电的信心。
　　“恭喜你杨叔，今天你为了女儿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杨老板也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性格，他既然下了决心也就不再犹豫，爽朗一笑：“我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以后就得靠你跟李部长多多关照了。”
　　李莫言向他说明：“我只是帮了一个小忙，这个网站是这位林一同学和我弟弟李建国的创业项目。”
　　杨老板这个时候很有些市侩的狡黠，一副认准了李莫言的样子：“嗨，那不都还一样嘛，我老杨可是看你李部长的面子才相信他们的啊！”
　　林一没让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立刻跟他敲定了合作的一些其他细节，总算是落实清楚了。
　　正事儿谈完也没好意思抬脚就走，于是三人又坐着聊了一会儿，林一问起他跟李莫言如何相识。
　　“我在这儿开店这么多年，不知道多少届学生找我拉过赞助，每次拿了钱就是音讯全无，我只当喂狗了。”
　　“只有她每次活动完还给我看照片，跟我说发出去多少传单，分析这次宣传效果怎么样，又说结果又提建议。”
　　“说实话我一个大老粗哪儿听得懂这个呀？但就冲这个态度，我觉得这钱至少算是没白花。”
　　他最后翘起一根大拇指，真心实意地称赞：
　　“李部长做事，是这个！”
　　上过几天班的人都知道，靠谱是对一个人至高的褒奖。这种品质在哪里都是罕见的，即使在重点大学也不例外。
　　靠谱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混得太差，师姐刚好就是这种人，林一对此当然心知肚明。
　　他们又聊了几句，走之前林一想到一个小问题：“杨叔你这店名上线的时候我给你挂什么呀？”
　　“我这儿一直就一块麻辣烫的牌子。”
　　林一想了想：“要不我就挂个叫小南门麻辣烫吧？同学们平时都这么叫。”
　　老板没在意：“随便你吧。”
　　林一笑着回答：“就冲杨叔你这句话，就知道你跟我们网站有缘。”


第209章 你好像很了解我
　　“师姐，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李莫言发现林一虽然来京城没多久，这声师姐倒是叫得挺顺口的。
　　“客气什么？我也是建国的姐姐啊，今天只是过来帮你们刷个脸而已。”
　　林一也没有继续再道谢，而是发出了一个邀请：“师姐要是方便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吧。”
　　“行，那走吧。”
　　李莫言昨天都拒绝了王雨琦，今天之所以答应当然不是稀罕林一的请客，而是看出他有话要说，不过走了两步就发现他的方向不太对。
　　“去哪儿啊？”
　　“留学生餐厅吧。”
　　学校里环境稍好一些的地方除了咖啡馆就是留学生餐厅，虽然叫这个名字但是对全校师生都开放的。
　　“替你爹妈省点儿钱吧，吃食堂。”
　　她根本没给林一反驳的机会，直接一马当先往食堂方向走去了，林一只能默默地跟上。
　　李莫言按照自己平常的分量和口味选了两个菜，她的食量不小，远远超过寻常女生。
　　他们在食堂找位置的时候，不停有人冲李莫言打招呼，师姐在院里的人气还是很高的。
　　毕竟是学生会的重要干部，刚好又是个性格爽朗的大美人，她的人缘不可能差的。
　　林一跟她走在一起并没被人怀疑，而是被直接无视，因为其他人都以为是她部里的小朋友。
　　所谓“小朋友”是老鸟对新丁的戏称，在学生会这种论资排辈的地方很常见，其实他们也就是早进校一两年而已。
　　两人找地方坐下之后，李莫言终于给了他一个发言的机会：
　　“好了，有什么事儿现在说吧。”
　　跟师姐说话用不着拐弯抹角，所以林一开门见山：“我跟建国非常感谢师姐在这件事情上给我们的帮助，而且昨天回去商量之后发现，以后不少地方都得仰仗师姐。”
　　“所以我们有一个提议，想邀请师姐一起加入我们这个创业团队。”
　　李莫言有些意外：“我就猜到还有活儿在等着我，没想到给你们打打短工还不满意，准备要我的卖身契是吧？”
　　“什么创业团队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就建国跟你一对哼哈二将吗？”
　　她好像在吐槽，但语气还是轻松的，并没有真的生气。
　　如果李建国在这里多半会打打感情牌，不过林一可不是她弟弟，所以只能以理服人。
　　“师姐，我记得学院本来就要求大二大三的时候要有社会实践的学分吧？”
　　“与其到时候去个莫名其妙的公司耽误时间，或者直接是找个单位非常形式主义地盖个章，那还不如现在给我和建国一个机会呢。”
　　李莫言没这么好忽悠：“你们俩现在连个工商执照都没有吧？更不要说在我的社会实践报告上盖章。”
　　“会有的，而且要不了太久。”
　　林一的语气非常笃定：“师姐也是学计算机的，应该听过这个行业里很多创业故事。”
　　“我们这个项目如果没有很快地做起来那就相当于失败了，退一步讲即使如此也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李莫言开了个玩笑：“我记得你是临安人，你的意思好像在说现在有一个未来的马杰克坐在我面前，给我发出了一份改变人生的offer？”
　　这个态度说明她还没有认真。
　　林一正色问道：“师姐，在你眼里建国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莫言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当然是我弟弟。”
　　“那师姐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想说明什么？”
　　林一坐直了身子，眼神坚定地和她对视：“我想说明的事情非常简单。”
　　“师姐，正因为建国是你的弟弟，你很了解他，所以不论他做什么在你眼里都还是个孩子。”
　　“师姐或许完全不了解我，但肯定觉得无非是个大一新生，这样的小朋友在学生会里面只能在你手底下打杂，有什么资格当你的合作伙伴呢？”
　　“但是我想要告诉你，我们对待这个创业项目是非常严肃、非常认真的，我们不是玩游戏，不是过家家。”
　　“所以也请师姐务必以这样的态度对待我们的邀请。”
　　李莫言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男孩较真的样子，觉得应该拿出尊重来和他平等地对话。
　　“你们两个的认真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应该上你们这艘小船？”
　　师姐拿出了林一想要的态度，他反而不慌不忙起来：“师姐觉得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让李莫言失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我们第三次见面，怎么你对我也很了解？”
　　林一没有理会这个调侃，而是自问自答起来：“在我看来，师姐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何以见得？”
　　“昨天理发店那件事你根本没必要管，即使被你碰上了，以你跟王雨琦的关系只要安慰两句已经算得上贴心了。”
　　林一现在的样子很像在吹捧：“但是你没有袖手旁观，反而仗义出手替一个交情平平的小师妹讨回公道。”
　　“这说明你的正义感很强，你不喜欢庸庸碌碌的生活，而是很主动地为其他人提供帮助。”
　　李莫言表情看不出波澜：“也许我只是学过点功夫所以喜欢臭显摆，动不动就好管闲事儿呢？”
　　林一摇了摇头：“那不是我认识的师姐。”
　　李莫言觉得这个语气有点怪异，不过没有深究，她不是可以轻易说服的人。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在学生会里面不是更方便乐于助人么？你们创业无非是为了钱而已。”
　　“如果我把这个时间花在学生会上面，明年的今天很可能老杨就要叫我李主席了。”
　　“创业不只是为了钱，至少我和建国不是。”
　　林一没有在这上面多说：“至于学生会，恕我直言师姐，这个平台对你来说太大材小用了。”
　　“学生会每年都有一个主席，而且全国各地还有成千上万个学生会，京电计算机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有什么了不起？”
　　“但是我们的创业机会，十年只有一次！”
　　从这段谈话开启以来，李莫言第一次笑了。
　　“你画大饼的功夫还挺熟练的，不过我在学生会忽悠人的时候，你还在跟高考卷子较劲呢。”
　　“所以用不着给我灌鸡汤了，还是说说你们的外卖网站吧。”


第210章 林一何许人也
　　“我需要考虑一下。”
　　林一跟李莫言边吃边聊，把自己关于外卖网站的设想和前期发展计划简要介绍了一番。
　　李莫言吃饭很快，等她放下筷子的时候就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这不是一件小事，林一当然没法强迫师姐当场答应下来。
　　正事儿聊完他们也没有在食堂闲坐，两人一起朝宿舍楼那边往回走，这时候的话题就随意多了。
　　“对了，你刚才有一句话说的不对。”
　　林一态度很诚恳：“请师姐指教。”
　　“你刚才说我对你完全没有了解，实际上除了你叫林一之外，我也还是有那么一点了解的。”
　　林一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一定是从李建国那边听到的。
　　“建国没说我什么坏话吧？”
　　“建国对你的评价很高，说在寝室里面和你是最投契的，不过我关心的并不是你俩关系有多铁。”
　　“那么师姐关心的是什么呢？”
　　这次李莫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昌华军训基地，学校已经宣布跟它终止合作而且停业整顿了，据说这都是你跟建国的丰功伟绩？”
　　昌华那件事情确实被李建国视为他的“杰作”，虽然没有昭告天下，但在亲近的人面前炫（chui）耀（xu）几句那是在所难免的。
　　林一没有这么大包大揽：“是那个地方自己作死搞到人神共愤了，我们只是胆子大而且不怕脏，所以抱着炸弹刚好炸掉了一个粪坑而已。”
　　“就算没有我们两个，早晚也会有别的过路英雄看不下去，把那个破地方给解决掉的。”
　　林一没有瞎说，毕业很久以后当大学的班级微信群里面传出昌华基地停业整顿的消息时，还是炸出了一大片多年的潜水党，齐声高呼“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场面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
　　喜大普奔！
　　“说实话，这个结果也超出我一开始的预期，我本来以为学校只会像往常一样弄点鸡腿什么的收买人心就糊弄过去了，所以这次我觉得学校还是很重视这届新生的意见的。”
　　李莫言转身观察了林一的表情，好像在看是不是言不由衷。
　　她发现没有像建国那样洋洋得意，好像做成这样一件轰动全校的事情只是微不足道而已。
　　李莫言提起这件事是因为，去年她们这一届也是在那里军训的，虽然林一刚刚夸她对小师妹仗义出手，但那时候她什么也没做。
　　她原本没觉得有问题，因为大家都这么过来了。
　　但是当她得知今年林一和李建国做的事情和结果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原来是可以做些什么的。
　　李莫言不是那种好奇心泛滥的无聊人士，但唯独这件事她确实非常感兴趣，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林一敢做，而且能做到。
　　“就算是胆子大吧，你们的勇敢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人，难道你就没有担心过因为这件事被学校惩罚吗？”
　　林一坦然回答：“我不担心，是因为我知道即使我因此被学校开除，也不至于毁掉整个人生。”
　　“我的勇敢是有所倚仗的。”
　　李莫言没有再追问他的倚仗是什么，因为严格说起来两人还不算很熟，所以她只是说：
　　“你的这份勇敢值得嘉奖，希望你能够继续保持。”
　　李莫言没有特意解释，其实她最早并不是从李建国那里听到这件事的。
　　作为学生会的部长她的消息很灵通，这件事情刚刚发生他们还没从昌华基地回校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她马上就想起了开学那天晚上认识的这个堂弟的室友。
　　后来李建国回来之后，只是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李莫言专注地想着之前的事情所以没有留意，林一也没有发现一个身影正在从他的背后接近。
　　“你们要保持什么？”
　　两人听到声音转身看去，那里站着位漂亮女孩儿。
　　林一认得她，开学报道那天李建国带着全寝室在疯狂烤翅遇到李莫言的时候，这位小姐姐就在她身边，当时还打趣了一句。
　　如果说李莫言是那种端庄大气的“正宫脸”，这位则长着一张典型的“狐媚子脸”，她的身材纤细苗条，腰肢款款，像一条柔弱易折断的柳枝。
　　细看的话其实师姐的容貌是在她之上的，但她从衣着、打扮到妆容都比一般的大学生要成熟美艳，看上去青春洋溢中带点女人味，比师姐要惹眼得多。
　　她们也才大二而已，算年纪还不到二十岁，这个时候就能有风情的感觉，再过几年只怕不可限量。
　　总的来说，她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却未必想娶回家的类型。
　　当然，那些人里不包括林一。
　　因为林一没有去参加学生会的招新，所以这辈子他们两个应该还不认识，李莫言为他们引荐：“韩雪，现任公关部副部长。”
　　这个女孩儿记性不错，认出了那天林一也在桌上，她对李莫言笑道：“上次你介绍的弟弟好像不是这一个啊？”
　　她的语气里好像藏着点暧昧，李莫言并没有理会，林一当然也不会主动回应她的打趣，而是老老实实地跟她打招呼，并做了自我介绍。
　　“韩师姐叫我林一就可以了。”
　　韩雪居然点了点头：“我知道你，院里面传的今年捣毁了昌华那个魔窟的的军训小英雄嘛，没想到还是个小帅哥。”
　　看来这事儿传得还挺广啊。
　　李莫言和林一都没有接这句话，所以她又接着问道：“你们刚在在说什么？”
　　这次李莫言回答了：“就在说你刚刚提到的那件事。”
　　韩雪对这件事情也很清楚，因为最早就是她告诉李莫言的，她冲林一夸奖道：“昌华那个垃圾地方终于有人收拾它了，小弟弟你是替天行道哦！”
　　她跟谁说话好像都有一股撒娇的味道，但林一并不会有什么误会，他知道这只是韩雪的语言习惯而已。
　　他今天想跟师姐说的话已经说完，于是和两人都打了个招呼然后告辞离开。
　　林一走后，韩雪又问李莫言：“这个又不是你弟弟，你是怎么碰到他的？”
　　李莫言把林一跟李建国创业，然后想邀请她一起加入的事情告诉了韩雪，两人关系很好所以她没有隐瞒。
　　韩雪露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两个大一新生创业不说，还敢打师姐的主意，这俩家伙胆子不小嘛。”
　　“也对，毕竟是刚开学军训的时候就敢搞事情的人，所以这个林一到底是何许人也啊？”
　　李莫言看着林一走远的背影，并没有回答。


第211章 原来我是个名人了
　　林一回到寝室的时候，见到了已经下课的李建国。
　　“怎么样？”
　　“小南门麻辣烫上线的事情已经谈好了，一起创业的事情师姐说要考虑一下。”
　　李建国闻言很意外：“你居然能说动我姐？我还以为肯定是铩羽而归，最后还得是我出马。”
　　林一没觉得这是个褒奖：“别高兴得太早，她还没答应呢。”
　　“这两天我再去做做她的工作吧。”
　　李建国决定把之前商户谈判那种软磨硬泡的功夫用在自己姐姐身上，直到李莫言点头答应为止。
　　然后这货又突发奇想：“哎你说，如果以后我们做大做强了别人会怎么称呼我们，京电三剑客？三叉戟？”
　　林一对他的脑洞表示钦佩。
　　“现在想这个还有点为时过早，最好还是等做大做强之后，再考虑哪个江湖名号会比较威风吧。”
　　李建国回过神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首先我们需要招到足够的人手，然后按计划做三轮推广，然后就可以让网站上线了。你之前是怎么招人的？”
　　“我听说勤工助学中心专门会给校内学生找兼职，本来打算到那边去挂个招聘启事，但是发现他们放假的时候不开门。所以只好挂在了学校的BBS上，但是这几天联系我的人寥寥。”
　　方向是对的，如果有经验的话应该知道必须得工作日去。
　　现在已经是节后，林一没有浪费时间，立刻就带着李建国一起又去了一趟勤工助学中心，不过听说他们的工作内容之后那里的工作人员就大摇其头。
　　“你们这个活儿估计很少有人愿意干。”
　　“为什么？”
　　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大部分找兼职的学生呢都比较倾向于简单的活儿，比如说我现在在这里坐班其实也是兼职。”
　　“或者是从事脑力劳动，毕竟大家都是读书人要有点知识分子的样子，像家教那种工作一向是比较受欢迎的。”
　　“你们这个么……我听下来纯粹是个体力活，而且还在学校里送，碰到熟人多尴尬啊？”
　　林一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经验之谈，重点大学的学生其实臭毛病挺多的，眼高手低很普遍。
　　而且他有些话没说出来，很多人喜欢干家教不光是因为不想落大学生的面子，还想着如果任课的家庭如果有什么资源的话，可以趁机结交一份人脉。
　　不管他看不看好，林一还是坚持：“先帮我们登记上吧，我们这个其实时薪很高比其他兼职挣得多。”
　　工作人员摇摇头还是满足了他们的愿望，不过看到林一名字的时候对方感到惊讶了：“你是12级计科二班的？”
　　这个问题问得奇怪，林一点头确认。
　　那个工作人员兴奋起来：“在昌华的时候给学校那封信是你写的吧？我也是大一的，我签字的时候记得那上面头一个署名就是你！”
　　昌华那个时候虽然林一没有直接出面，都是段毓民在四处联络跑来跑去，但每个人签字的时候只要往前翻一翻就能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第一位，刚好这个名字又很让人印象深刻。
　　看对方的反应积极，林一也就大大方方承认了，那个工作人员很高兴：“真的是你啊？你好厉害，我当时还想带头干这种事的得是什么人啊！”
　　林一不在意地说：“两个眼睛一张嘴的凡人。”
　　那人毕竟不是粉丝追星，情绪很快也就过去了：“那你们现在这是替谁招人呢？”
　　林一心想原来刚才没有仔细听我们说话啊，只好又向他解释了一遍这是他们两人的创业项目。
　　这回对方非常惊叹，竖起了大拇指：“大一就创业，牛！”
　　他眼珠子转了转：“你们觉得我怎么样？我叫张峋，是微电子学院的，我能干你们这个送外卖的活儿！”
　　李建国好奇：“你刚才不是还说不太看好吗？而且你还有勤工助学中心这个兼职岗位啊。”
　　张峋毫不在意地反问：“我之所以干这个就是为了近水楼台挑一个更好的兼职，你们刚才不是说这个比其他兼职挣的多吗？”
　　这一下倒把李建国问住了。
　　其实张峋心里想的是，军训的时候就敢跟学校对着干，现在大一刚开学就自己创业，这得是什么家庭啊？
　　抱这条大腿准没错！
　　然而林一并不是什么二代公子哥，所以猜不到他准确的心理活动，但可以看出这个张峋有点小聪明，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谁干不是干？
　　而且他在勤工助学中心这个位置刚好还有点儿小便利。
　　“没错，在费用上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保证比你现在这个职位挣得只多不少。”
　　“不过张峋，你辞掉勤工助学中心这个兼职之前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把我们要招的兼职配送员全都招满。”
　　张峋一口答应：“没问题。”
　　他这么大包大揽李建国还有点怀疑：“你刚才不是说这种活儿不好招人吗，你确定能招到么？”
　　张峋并不记得李建国在昌华那封信上是第二个署名的，不过觉得能跟林一混在一起肯定也是家世不凡，所以对两个人非常尊敬。
　　“哥，我看你们这反应好像还不知道吧？你们俩在年级里算是名人了，至少我们寝室当时签名的时候全知道，还有女生打听过你们呢。”
　　“你就放心吧，我肯定能给你们招满！”
　　林一验证了一个猜想，从李莫言、韩雪，到眼前这个张峋，都听说过自己在昌华的所作所为，看来这件事在校内的影响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大呀。
　　李建国则是被他叫了“哥”有点不自在，两人都是大一的，同级而已，还想跟他论一论出生年月。
　　不过张峋根本不想跟他扯这个，也不说自己是哪年的，仿佛认准了比俩人要小，对他们都是一口一个“哥”的叫着，有时候为了区分就叫“林哥”和“李哥”。
　　其实林一也有点不习惯，不过他不想在称呼这种小问题上纠结，只关心张峋能不能完成自己交给他的任务。
　　出门的时候李建国还有些晕晕乎乎，不敢相信地问道：“原来我们俩已经是名人了，这算好人有好报吗？”
　　林一没有理会身边这位，而是想起之前师姐说的那句话，心想这可能就是我的嘉奖吧。


第212章 抠抠搜搜林老板
　　“不对啊，他说咱们两个已经算名人了，可是我在BBS上发帖的时候明明留下了名字的，还是没什么人联系我，难道只有你才是那个名人吗？”
　　李建国回过神来之后提出了一个直击心灵的问题。
　　反应还不算慢。
　　“大概、应该、可能、也许、八九不离十就是这样了。”
　　林一知道这种情况是正常的，道理也很简单：“茨威格《伟大的悲剧》，你还记得吧？”
　　李建国也是正经考上重点大学的，语文书上的必修课文当然有印象，他已经想起林一说的是那句经典的：
　　“第一名拥有一切，第二名什么也不是。”
　　他恶狠狠地说：“早知道当初那封信写完之后，我就应该把信抢过来第一个把名字署上去的！”
　　当然是玩笑而已，李建国干不出这种抢别人功劳的事情。
　　就这样，不知道是林一的名声大还是那个张峋在勤工助学中心有门道，第二天他还真的领了十几号人来找林一报道。
　　之所以有这么多人不是林一好高骛远，因为兼职的关系这些人都不是全天工作的，得按照他们的课表错开排班。
　　比如说有人只干一三五七，有人只干二四六，还有可能中午能干晚上不能干的，总之同时在岗的最多一半儿。
　　“怎么样林老板，人我可是给你带来了，这效率还可以吧？”
　　“可以，相当可以！”
　　对于优秀的打（gong）工（ju）人（ren），林一是不吝夸奖的，毕竟惠而不费，他对这个自告奋勇的张峋也亲热了几分。
　　“叫什么林老板？大家都是同学，直接叫我林一就可以。”
　　张峋笑嘻嘻地说：“我还是叫哥吧。”
　　林一也没有再纠正，一个94年的大一新生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当了这群人的带头大哥。
　　他以前在大厂的时候就觉得那些强行装平等的戏码很形式主义，比如喜欢玩儿花名的某厂。
　　马杰克叫自己“风清扬”，CEO可以叫“逍遥子”，你一个普通员工真有资格，或者说真敢给自己取名“独孤求败”吗？
　　太无聊了。
　　林一和李建国分别跟这些人认识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费心去记这些人的名字和特点，打算后续把配送员的管理都丢给李建国负责。
　　张峋应该事先告诉过他们是替谁扛活了，所以见到这俩人并没有什么夸张的反应，只是情绪明显兴奋。
　　这张“名人体验卡”林一也没有享受太久，很快开始交代正事，拿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传单。
　　“看起来……有点质朴。”张峋拿到手之后委婉地评价了一嘴。
　　林一承认文印店的设计水平确实低于他的预计，而对方的理由是林一的预算有限坚决不肯多花钱。
　　“这个传单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全校师生都知道我们网站的名字和地址，一次性用品。”
　　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这三天的高密度扫楼轰炸上，为了吸引同学光顾特意印上了显眼的“京电学生创业项目”。
　　毕竟是个稀罕事，他相信校友们出于好奇也会给一点友情支持，所以林一没有在传单上浪费预算。
　　这真的不是他抠门，实际上大部分创业者根本不是死在什么激烈的行业竞争上面，他们的死法毫不壮烈，极其沉闷。
　　那就是花钱大手大脚没有节制，根本没等到同行来下黑手自己就关门大吉。
　　风投看人有一条标准就是怎么花钱，那种融资之后就迫不及待给自己买豪车租豪宅的，基本没机会拿到下一轮。
　　这还能勉强说一句“为了公司形象”，更恶劣的情况在创业圈里也不鲜见，就是拿到钱之后纯粹用于个人享乐，那种已经属于诈骗了，很可刑。
　　总之，林一和李建国分别带着几个人带着传单开始扫楼，他们选的时间是晚上，大部分人都会在寝室里。
　　女生那边他们就暂时没办法亲自上阵了，两人同时想到如果师姐能够入伙的话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所谓扫楼指的就是拿着传单按照门牌一间一间地敲开每个寝室的门，试图向他们进行宣传。
　　有些同学会有兴趣聊两句，有些同学只会留下你的传单然后转身再丢进垃圾桶，还有一些会直接叫你滚蛋。
　　总之是个很枯燥的事情。
　　要说有什么发现的话就是林一至少在大一年级确实颇有知名度，很多大一的新生听到他的名字都很有兴趣地问东问西。
　　除了他们这边之外，听说网站很快要上线，寝室长郑巡也很够意思地主动要了一些传单过去，说要在班级里头替他们造造势。
　　一个意外之喜是，团支书崔晓雪非常热心，不光在班里的十几个女生那儿卖力吆喝了，还帮着在几乎整栋楼的女生那里都做了宣传。
　　上线之前的这波推广林一计划的是持续三天，不过他只去了第一天，带着跑了一晚之后剩下的就丢给了李建国。
　　他当然不是偷懒，因为上线之前还有别的事儿要忙。
　　“你为什么不给他们买新车？这样看起来特别像草台班子。”李建国对他采购回来的东西不太满意。
　　为了准备迎接配送订单，林一给手下的兼职小哥们配备了最趁手的交通工具，堪称风驰电掣，所向披靡。
　　没错，电动车，还是二手的。
　　“有的用就不错了，我本来还指望他们自带交通工具呢，结果一问很多都没有，要不就只有自行车。”
　　京电的校园不大，就算只靠两条腿，从东到西也要不了十分钟。
　　平时上上课的话有辆自行车也够了，不过外卖还是要追求速度，林一可是打算把这个当成核心卖点的。
　　所以他在二手市场淘了几辆电动车，主要是考察了一下车况，至于颜值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李建国非常遗憾：“我还以为会像饿了吗那样有整齐的制服，看上去就是一支正规军。”
　　林一不为所动：“别忘了，上一支自称正规军的部队就是被自己看不上眼的泥腿子给推下海了。”
　　李建国有点失望：“我看电视剧里面那些创业的都是红酒香槟发布会，怎么轮到咱们就这么抠抠搜搜的，连辆电动车都要买二手的？”
　　林一无情地戳破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你也说了那是电视剧。”


第213章 十万火急谁救场
　　经过三天的扫楼预热，“随便外卖网”在京电可以算是颇有名气了，林一终于把这个网站正式上线。
　　这天上午，林一和李建国在寝室坐镇，前者已经把网站调试好，并且确认过可以正常访问。
　　网站的下单时间暂时还不是24小时的，这是为了照顾配送员们的兼职时间，所以固定了他们的配送时段，只需要在中午和晚上的饭点前后那几个小时工作。
　　这样可能会流失掉一些在非用餐时段的零散订单，但他们目前的状况而言能吃掉主要份额就不错了。
　　随着时间逐渐接近中午的饭点，林一跟李建国都有些紧张起来。
　　“叮！”
　　终于一声清脆的电子提示音打破了这种无声的沉闷，林一赶紧打开网站的后台查看：
　　“刚才有一份订单下给到了小南门麻辣烫，地址是……”
　　“居然是我们宿舍。”
　　林一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卢子龙在上铺向他伸出一个剪刀手：
　　“我看你们两个等得太焦虑，正好我早上起来还没吃过东西，肚子饿了所以就上去点了一单。”
　　行吧，虽然是友情支持的，也还算是不错的开始。不需要林一和李建国的任何干预，订单已经分别转到了商家杨老板以及今天在岗的配送员张峋那里。
　　李建国很激动地握住卢子龙的手表示感谢，害得他因为单手操作在游戏里挂了，气得他哇哇乱叫。
　　这好像是个征兆，预示了这一天接下来将要发生的鸡飞狗跳。
　　卢子龙的订单仿佛是田径比赛开始的那声发令枪响了，逐渐平台上其他的订单也陆续多了起来。
　　因为下单最早的缘故，卢子龙很快就等到了他这一单外卖，同样是第一天上岗的配送员小哥张峋提着快餐盒直接进了宿舍。
　　“卢子龙，你的外卖到了。”
　　这家伙非常诧异：“挺快啊我一把游戏还没打完呢，给我放桌上吧。”
　　当然得快。
　　林一看了下表，对这个配送时间是满意的。
　　他对配送的时段、地点都做了限制，就是为了提高配送效率，这样一来骑手取餐和送餐的目的地都非常集中，每送一份餐的单位时间也更短。
　　相应的他们的兼职收入也会提高，毕竟是跟送餐量挂钩的，这也是林一敢说能够比其他兼职挣得多的底气。
　　张峋看到了林一和李建国分别叫了一声“林哥”和“李哥”，没有太耽搁又跑了出去，因为后面还有新的配送单子正在等着他呢。
　　过了一会儿卢子龙下床吃饭，还没忘记夸他们两句：“哎你们别说，这个还挺方便的，至少不用我自己下楼去拿。”
　　林一心情不错，所以煞有介事地给他鞠了一躬：“感谢这位客官的好评，您的满意是我们最大的追求。”
　　“哈哈！”
　　这家麻辣烫的生意果然是最好的，林一发现有相当一部分订单都是下给这里的，看来老杨有的忙了。
　　自从跟着师姐去过一趟之后，他现在也非常不见外地直接喊老杨。
　　对了，因为老杨并没上过其他外卖网站的，所以店里的电脑和打单设备还是林一添置的。
　　当时约定只要订单量达到一定数量，这个费用是要由商户本身承担，按目前势头应该很容易达成。
　　到了用餐高峰，林一和李建国能够看到订单数据肉眼可见地增长，内心感到极大的振奋。
　　不过很快他们就没办法这么悠闲了，因为订单量大大超过预计外卖员已经送不过来了。
　　于是他们俩也作为机动力量临时冲到一线填战壕，骑上一辆小电驴在校园里蹿来蹿去。
　　男生这边好说，实在不行他们还可以把几个室友也叫过来顶一下，但是女生那边就难办了，本来配送员就少，李建国临时联系调班失败之后，林一当机立断地告诉他：
　　“打给师姐，就说十万火急。”
　　他只有一个宗旨，今天是上线第一天绝对不能出岔子，让消费者久等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李莫言来得很快，身边还带着一个小跟班。
　　李建国惊讶：“姐你怎么自己来了？我刚才还说你从学生会叫两个女生过来帮帮忙就行了。”
　　学生会的师兄师姐抓几个小朋友干私活这都是常事，小朋友们往往还很乐意，觉得是“器重”的表现。
　　李莫言当然不是那种师姐，林一就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我没有公器私用的习惯，虽然我也叫她们小朋友，但她们进学生会不是来给我跑腿打杂的。”
　　李建国还挺不好意思，他跟林一可真的是让她来跑腿打杂了。
　　李莫言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是雨琦，那天在东门口你们都认识过了，她非要跟我过来。”
　　王雨琦跟那俩打了个招呼：“师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之前多亏师姐那么帮我。”
　　不管怎么着吧，现在没时间废话，李莫言挥了挥手：“现在做什么，你们不是电话里说十万火急吗？”
　　来都来了林一也没跟她们矫情，立刻把她们当成工具人用上了，这下子配送的压力大为缓解。
　　然而意外还没结束。
　　小南门麻辣烫的订单爆炸，加上本身店里的堂食客就多，完全超出了供应能力，出餐速度骤减。
　　听到这个消息的林一赶紧跑了过去，直接上手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小店员，帮着老杨完成还在增长的订单。
　　“要不我们今天先停掉不再接新单了吧？”老杨看到这阵仗也提了个建议。
　　林一断然拒绝：“不行，配送时段没过不能停，第一天刚上来就认输了怎么行呢？”
　　他在这边发了狠，手忙脚乱应付过这一波之后才提醒老杨：“你的新伙计得马上到位啊！”
　　老杨的本意应该是先看看效果，没想到第一天就差点忙不过来，这个结果应该足够他下个决心了。
　　今天林一跟李建国就是救火队长，哪里出问题就去哪里堵缺口。
　　好不容易把中午的时段应付过去，俩人都是累得气喘吁吁，然后才稍微从容地调整了今晚的排班计划，确保了下一个时段的运力。
　　“呼……”
　　做完这些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第214章 师姐，你愿意吗
　　当晚，西门外疯狂烤翅。
　　“你俩架子够大的呀，自己说要请客，结果让我们在这儿等你们等了这么半天？”
　　吐槽的是李莫言，为了答谢她今天的及时救场，林一特意嘱咐李建国约她吃夜宵。
　　这地儿是师姐选的，李建国开学的时候之所以带室友来这里就是她的推荐，所以这次也没变化，另外她把今天一道干了活的王雨琦也带来了。
　　不过林一那头出了点小岔子，晚餐的配送时段结束之后，他需要马上盘点今天的派送情况然后发放兼职工资，这是当时招人的时候为了打消疑虑说好的，当天的工资当天就发。
　　随便外卖网是由他一个人搭建的，上线的时候功能还很不完善，所以没有自动对账的功能，只能依靠他人工对账。
　　不过林一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李建国又帮不上忙。
　　特别是今天的订单由出人意料地格外多，所以等他做完账发完工资离双方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李莫言几乎以为这俩货要放自己鸽子了。
　　好在林一和李建国解释了原由之后，李莫言也没有继续为难，她不是斤斤计较的性格。
　　林一忙了这么久下来还真是饿了，李莫言她们刚才坐了很久也没点单，他就不见外地拿起菜单唰唰往下勾，然后大声要和起来：
　　“老板，点单。”
　　这家店也是随便外卖网的第一批上线商户之一，老板过来的时候还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核对完单子之后麻利地送到后厨去了，还免费送了个小菜。
　　“点得不少，看来饿坏了？”
　　“餐点正好是最忙的时候完全顾不上，我们俩现在是下午茶当中饭吃，夜宵当晚饭吃。”
　　李莫言笑了笑：“我还以为这顿请客是多有诚意，原来就是你俩吃晚饭的时候顺便捎上我们两个是么？”
　　林一也笑着解释：“话不是这么说，今天要是没有师姐，我们在京电的头一炮可就打哑了，这是真心实意的。”
　　“行了，不逗你们，那你们最后这炮打响了吗？”
　　李建国接茬过去，略显夸张地说：“刚才不是告诉你们，因为订单太多所以林一才算账算了那么久的嘛！”
　　“姐，你猜猜今天我们一共送了多少单？”
　　李莫言当然不会配合他这么无聊的猜谜游戏，还是一旁刚才没出声的王雨琦好奇问道：“多少？”
　　李建国伸出一只手掌：“五百多单！”
　　王雨琦同学对这个数量显然没有概念，于是换了个好理解的问法：“这很多吗，赚了多少钱？”
　　李建国向林一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因为账不是他算的，吹牛可以，说干货还得是正主。
　　“严格来说我们还没有赚钱。”
　　林一向她们说明自己的经营策略：“大学生的外卖单价不高，算成交额的话网站今天总共有大几千，不过这些并不是我们的收入。”
　　“我们的收入主要分两块，一部分是由下单的人支付的配送费，这些是即时的，但刚才给兼职配送员发完工资之后就所剩无几了。”
　　“因为我不打算在他们身上赚钱，本身网站的配送费定的就比较低，所以只用来覆盖运行成本，主要是给到配送员的。”
　　王雨琦又问道：“那你们怎么赚钱？”
　　“这就要说道我们的另外一块收入，就是向商家收取的店铺费。”
　　“但是因为上线之前还不能确定效果，所以我们跟第一批商家约定的都是订单达到一定数量之后才收费。”
　　“像小南门麻辣烫的老杨，他店里的电脑和打单器那套东西还是我去中关村淘来的二手货，花了我一千五，也得算在他的账单里。”
　　“从今天的结果来看，我们达到收费标准显然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这笔收入暂时还没有兑现。”
　　王雨琦似懂非懂，这些东西对于她一个大一新生来说有点过于复杂了，所以她还是没明白：“那到底是多少钱？”
　　林一在心里简单默算了一下，回答道：“非要量化来算的话，今天可以当作赚了几百块吧。”
　　王雨琦想了想，一天几百也就是一个月万把块？好像并不是很多啊。
　　不过这话她就没说出口了。
　　李莫言比她想得更远，现在一天挣几百不代表以后都是这个水平，如果他们只打算做京电的外卖市场根本没必要费劲搞这个网站。
　　师姐提了两件事：“今天这个订单量以后都能够维持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马上要扩招配送员了吧。”
　　林一摇头：“我猜单量未必能达到今天这个程度，因为我们过去三天高强度地扫楼推广，很多人看在校友份上才友情支持的，具体结果得再观察几天。”
　　“京电一届是两千人，本硕博加起来在校生也就一万多，这个比例已经不低了，大学生其实还是吃食堂为主的。”
　　“不过配送员我们还是得招，一方面是经过今天的考验发现得多储备一点运力。”
　　“另外这种兼职工作其实流动性很高的，虽然现在才干了一天还没有人提出要走，但也得未雨绸缪。”
　　林一还有个原因没说出来，就是多招来的人可以为之后扩张到附近的其他大学做准备，他是有自信能消化掉这些劳动力的。
　　李莫言发现很多情况他们都已经想到了，于是点了点头，林一知道这是表示认可的意思。
　　她又问道：“你估计多久之后订单量可以稳定下来？”
　　“一周左右应该够了，一个学校毕竟市场规模也就那么大。”
　　这个时候正好店老板把烧烤盘子端了出来，四个人并没有要酒，于是李莫言拿起一根肉串说道：
　　“那就用这个来为你们庆功吧。”
　　李莫言对于他们的成功也是高兴的，不提他们之前发出的那个邀请，现在这个功勋章上已经有自己的一份贡献了，至少在老杨那里刷的脸没有掉地上。
　　剩下三人也每人拿起一根，然后当作碰杯的样子相互示意了一下，纷纷笑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仪式感过后，林一再次分别感谢了李莫言和王雨琦，然后终于拿出了今天这顿的第二个目的，他旧事重提：
　　“师姐，现在你愿意重新考虑一下我和建国之前的邀请吗？”


第215章 送个外卖也算创业？
　　网站的正式上线并没有让林一和李建国变得空闲，相反他们比之前还更加忙碌了。
　　目前林一的任务主要是维护网站的正常运行，尽管现在的流量不大，但毕竟这个小破站的技术支持还只有他单枪匹马一个人而已。
　　配送员的管理被他交给了李建国，林一要求尽快把人员补充到位，把他自己解脱出来。
　　因为还有一个已经提上日程但暂时还顾不上的事情在等着他，那就是他们需要一个客服部了。
　　经过几天的稳定开展业务，很多原本使用饿了吗的同学观望之后都加入到点餐队伍，特别是送餐到寝室这一点尤其受到他们称赞。
　　随之而来的是网站的订单量并没有掉落太多，但是这样的高频交易难免会产生一些小摩擦。
　　比如外卖漏送错送，比如配送路上把汤洒了，比如有些顾客觉得外卖难吃也想要投诉。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现在只能通过网站评论区来反馈，处理效率很低，林一在每一起留言下面都会回复。但长此以往是会影响口碑的，所以不能置之不理。
　　千头万绪，很多事情实际发生之前是很难预料到的。
　　尽管时间已经紧凑到李建国一再缩减了“不能逃的课”的名单，但他们还是出席了一些别的场合。
　　比如现在，他们正在跟几个室友一起走去校外的一家小餐馆，参加第一次全班聚餐。
　　由郑巡领衔的计科二班第一届班干部上任之后，一直想要做点事情促进同学感情增强班级凝聚力，于是好不容易攒了这么个局。
　　虽然老套，不过大部分人的社交习惯不就这样么？感情都是吃饭吃出来的。
　　老郑毕竟是寝室长，何况网站上线的时候还主动帮了忙，这个面子还是不能不给的，所以林一和李建国都没推辞。
　　到那儿一看，发现居然把万智龙也叫来了，有些自以为“心眼活”的很主动地过去打招呼，想在辅导员面前刷个脸。
　　其实没啥用，像万智龙这样的年轻讲师，学生工作是必须要有但并不重要的一个环节，所以军训的时候才那么敷衍。
　　今天肯来估计算是“支持班干部工作”了。
　　开席之前，照例是要让老师来个致辞，好在万智龙也很识相，并没有长篇大论。
　　然后郑巡和崔晓雪两个作为班长和团支书分别说了点场面话，最后一起敬了所有同学一杯。
　　班长的敬酒算是个信号，接下来就是自由发挥时间。
　　林一和李建国虽然没有去万智龙那边凑热闹，但也没有高冷地在位置上枯坐，还是稍微社交了一把。
　　之前网站上线的时候，郑巡张罗着替他们在班级里面造势了一波，当时也有很多同学下单支持了，所以现在见到之后，两人于情于理得答谢一下。
　　女生十几个人总共就坐了一桌，林一过去的时候崔晓雪跟他说：
　　“上次你跟我说要创业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个意向，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实际成果了。”
　　这个女生挺大气的，之前李建国突兀地告诉她林一有女朋友其实很冒失，稍微计较点的就留下芥蒂了，不过她这回见面态度还是非常自然。
　　林一没有假惺惺地故作谦虚：“还要感谢崔支书的鼎力支持，听老郑说女生那边都是你打的招呼。”
　　崔晓雪这次没有纠正他的称呼：“没帮上什么大忙，还是你们自己做得好，大家都觉得挺方便的。”
　　“而且这也是替我们12级计科二班扬名呀，你知道吗因为军训的那件事现在学院里好多师兄师姐都知道我们班有你这么个新生……”
　　两人不过是简单地寒暄几句，没发现有人看向这里的眼神已经不善。
　　林一和李建国晃了一圈很快回到自己那桌坐下，刚准备安安静静吃点东西，就被人给找上了。
　　这个家伙叫黄涛，在男生里面算比较活跃的，本以为是“礼节性回访”，准备端杯的时候被他按住了。
　　“我可是拿的整瓶过来，你们两个就拿杯子招呼我啊，这不是待客之道吧？”他还晃了晃手上的酒瓶。
　　林一最烦那种仗着酒量好就喜欢到处强人所难的家伙，年纪轻轻就把中年油腻的秘诀学了个十成十。
　　关键还自以为很“成熟”。
　　李建国现在跟林一已经颇为默契，看他脸色就知道不想应酬这个家伙，于是自己揽了过去：
　　“整瓶就整瓶，来我跟你喝！”
　　黄涛没说什么，俩人碰了下酒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然后分别一仰脖哐哐都干了进去。
　　吹完之后俩人各自亮了下杯底，本以为就算到此为止，没想到黄涛又不依不饶地摆出一瓶到林一面前，自己也提了一瓶。
　　“咱俩还没喝呢。”
　　这就有点存心找茬了，林一还没明白这货演这出是为什么，不过不打算配合他的表演。
　　“我不胜酒力，咱们还是碰杯吧。”
　　这已经是林一的最大诚意，大庭广众之下为彼此稍存体面。
　　黄涛没领他的情，摇摇头戏谑道：“我看你刚才在女生那边明明能喝呀，怎么我的面子比不上崔晓雪是吧？”
　　林一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刚才过去统共也没说几句话，难道说这个家伙喜欢崔晓雪？
　　再说他跟崔晓雪碰的也是杯。
　　其实黄涛还真的不是对崔晓雪有意思在吃醋，不过是因为刚才那些女生对林一和李建国热情了一点，他对这两个人这么出风头有点“看不惯”。
　　看不惯这三个字通常是指嫉妒。
　　这也不是什么过节，他提酒过来“找回场子”，要是林一跟李建国一样把酒喝了，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他感觉自己还挺讲道理。
　　可惜林一不理解也不打算理解他的“道理”，直截了当地回答：
　　“你要这么说的话也没问题。”
　　林一这是真心实意的，崔晓雪好歹还在女生那边帮着吆喝几声，这位跟自己有什么交情？
　　黄涛惊讶地瞪大眼睛，没想到林一敢这么干脆地拒绝自己，而且话里面一点余地都没留。
　　如果说刚才还是出于一点别苗头的小心思，这回他才算是真正的勃然大怒。对这种男生来说，“不给面子”简直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说白了，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林一帮他认清楚自己的地位，黄涛看起来并不感激，他气得把酒瓶子往桌上重重一拍：
　　“你他妈牛逼什么？军训那点事儿谁不敢做，只不过被你抢先了而已。现在更可笑，送个外卖也算创业？”
　　“如果是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说！”


第216章 我上我也行
　　林一没觉得自己有多牛逼，只觉得眼前这个家伙莫名其妙。
　　“咋的你还想打架是吧？”
　　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表示，身边的暴躁老铁李建国先忍不住了，一撸袖子就是要动手的架势。
　　倒是把黄涛吓得后退两步，李建国这个体格挺唬人的。
　　“打就打，我怕你不成！”
　　他还在嘴硬一方面是话赶话顶到这儿了，另一方面也会笃定其他同学不会作势他们真打起来。
　　果然他们这么一闹全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万智龙立刻大声喝止：“干什么呢，不许打架！”
　　刚才去了其他桌的郑巡立刻跑回来拦在黄涛跟李建国中间，又有两人的室友分别拉住他们，嘴上劝道：
　　“算了算了，不至于不至于……”
　　其实两边只是嘴上呛声，都没有真动手，都大学生了还靠打架解决矛盾，真的LOW。
　　到这儿大家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郑巡看控制住了局面，才有心情问一句前因后果：“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嘛，怎么就突然吵起来了？”
　　黄涛恶人先告状：“我好心好意过来敬这两个人酒，这个姓林的不喝也就算了，还故意羞辱我。”
　　郑巡不相信林一会主动挑事：“他怎么羞辱你了？”
　　黄涛大声痛斥：“我问他为什么不喝是不是看不起我，他说我的面子还比不上崔晓雪。真他妈的笑话，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两个勾勾搭搭是吧？”
　　崔晓雪就在不远处，闻言立刻大怒道：“黄涛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林一还很冷静：“第一，你敬酒我可以选择喝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喝，你以为你算老几，我凭什么要给你面子？”
　　“第二，如果你对男女生关系的理解贫瘠到只剩下一种，那你的脑子跟大猩猩也没什么分别。”
　　其实黄涛根本不知道林一跟崔晓雪有什么瓜葛，刚才只不过是一时嘴快随便瞎扯的。
　　但是面子这一条他绝对不能随便落。
　　“你问我算老几，那你又算老几？你连课都没去上过几节，就鼓捣出一个送外卖，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你不会真以为你骑着电瓶车送外卖能送成马杰克吧？”
　　这个时代BAT三家之首的熊厂还没在下一次浪潮中完全掉队，京电学生崇拜的创业偶像是名校海归背景、英俊儒雅的李罗宾，特别京城还是熊厂的主场。
　　黄涛此刻提到马杰克是有点讽刺的味道，风清扬的颜值确实有点特别，他记得林一刚好也是临安人。
　　“送外卖算不算创业这个你说了不算，我送外卖能不能成为马杰克也不劳你操心。”
　　“我只知道你辛辛苦苦在这里上四年课，也无非是为了一个给马杰克打工的机会，还不一定拿得到。”
　　黄涛冷笑道：“等你创业成功再用这个口气来教训我吧，一个大学生混成了小商小贩居然还挺骄傲的。”
　　林一理所当然：“我自己做的事情我有什么不能骄傲的？总比吹了点社会上的歪风邪气，只会拿酒量当能耐强吧。”
　　“我呸！”
　　黄涛不屑一顾，“连酒都不敢喝，还谈什么做生意？”
　　林一摇摇头，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吵只是给别人看热闹，跟这种家伙在这边掰扯真是浪费自己时间。
　　“别光在嘴上白话，如果你觉得送外卖很容易，欢迎你也来做一个外卖网站，到时候咱们堂堂正正分个胜负。”
　　黄涛其实根本没概念，他是真心觉得这些事情很容易，不过林一的提议他才不会轻易答应。
　　“谁知道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林一无所谓地摊手：“别的也可以，无论你做任何行业，我就用这个你看不上的送外卖跟你比比。”
　　这下黄涛真的有点动心，做外卖网站他还觉得林一已经占了先手，但别的行业总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了吧？
　　他的家境不错不然也不会养成这种性格，资金上并不担心，一点小钱他自己都掏得出，多了还可以问家里要。
　　至于说别的事情，林一跟李建国都能在学校里搞得有声有色，黄涛自忖难道我会比他们差？
　　“就这么说定了！”
　　这家伙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不过赢的人总要有一点彩头，我要跟你打个赌，你敢不敢？”
　　林一伸手示意“你说”。
　　黄涛是临时起意，眼神在桌上逡巡了一圈：“我赌……还是这瓶酒吧。”
　　“别说我欺负你，到时候如果你输了，你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这瓶酒喝下去，我就当你是赔礼道歉了。”
　　林一嘴角露出一丝讥笑，真的不知道这货哪里来的自信？
　　“好，如果你输了也是这瓶酒，不过你要正式地向我和崔晓雪道歉。”
　　黄涛刚才还信心满满的，这下又有些犹豫，真要这样的话脸就掉地上了，以后别提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不过此时众目睽睽他已经骑虎难下，只好给自己打了打气说道：
　　“好，赌就赌！”
　　这话说得好像是林一逼他要赌似的，而且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们怎么分输赢？”
　　林一摇摇头觉得赢这种家伙真是胜之不武，赌注都下完了才想起分胜负的事情。
　　“随便你，从任何角度上我都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会输。”
　　这话的语气让黄涛非常不爽，他很怀疑地说：“比收入还是利润？我总担心你偷偷做假账。”
　　旁观了半天的郑巡终于有机会插上一句话：“今天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全班同学都可以给你们作见证。”
　　他是想尽快结束这段争执，在班级聚餐上发生这种事情挺尴尬的，更别说增进感情了。
　　黄涛这个家伙是小人之心，他根本信不过郑巡：“你们来做见证？你们班长和团支书，一个是他的室友，一个是他的姘……”
　　见崔晓雪瞪了过来，他才临时止住话头：“总之，屁股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郑巡也有点无语：“那你想怎么样？”
　　黄涛看到后面没出声的万智龙，觉得辅导员应该不至于被两个新上任的班干部收买，于是指了指他：
　　“我觉得要让万老师来做见证。”
　　万智龙发现两个人被及时制止，没有动手之后就懒得掺和这种事儿了，任由郑巡去调解，没想到又兜到自己这里。
　　他其实不想惹这个麻烦，上次军训的事情林一害他吃了挂落，他有点忌惮这个学生。
　　现在这个环境好像容不得他拒绝，不然不知道要怎么吵下去，于是只好勉为其难地劝一句：
　　“同学之间有良性竞争是好事情，不过赌注这种事情是不是就算了？”
　　这就相当于答应下来了。
　　至于他一如既往的和稀泥，自然双方都只当放屁。


第217章 爱心自助商店
　　“谢谢你，林一。”崔晓雪走到他身边郑重说道。
　　“谢什么？我也想教训教训他。”
　　林一其实真的没兴致跟黄涛这种货色较劲，也就是现在创业刚起步，才会让他产生了一丝“你行我也行”的痴心妄想，要不了多久他根本不会再有比较的念头了。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不过至少你们的赌约也包括替我讨回公道，所以应该算我的一份。”
　　林一看崔晓雪还挺认真的样子，于是说道：“既然这样的话，这声谢谢就留到他正式道歉的那天吧。”
　　“好，我相信那天不会太远的，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务必告诉我。”
　　这话黄涛也听到了，他冷笑了一声。
　　他其实还耍了一个小心眼，因为这个赌约没有约定时限，现在林一的外卖业务已经搞起来了，他自觉要反超总得花一些时间。
　　而最坏的情况，就算他遇到了点困难未必能超过林一，至少还可以用“时间没到”的名义来赖掉。
　　就问怎么输？
　　林一当然不是没有想到黄涛准备钻的这个空子，但实话说他一点都不担心。
　　他就是单纯没把黄涛放在眼里。
　　发生了这样的事，这顿班级聚餐气氛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很快虎头蛇尾地结束，大家各自散去。
　　回寝室的路上，郑巡还挺不好意思的。
　　“林一、建国，对不住啊，你们今天是来捧我的场，没想到被那么黄涛闹了这么一通。”
　　李建国大手一挥：“嗐，自家兄弟，说这个就见外了。”
　　林一当然不会怪他：“别这么说老郑，他这么一闹把你们辛辛苦苦搞的聚餐也搅和了。”
　　“唉……”
　　郑巡也有点发愁：“你说这个黄涛怎么是这种人？之前没看出来啊，我对他印象还挺好的。”
　　林一就完全没有这个困扰：“没必要考虑这种注定不会有结果的问题，有些人相识一辈子临终前才发现看走了眼，你认识他才几天啊？”
　　“你只要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有时候比人和狗之间的差别还大，不能相互理解是正常的。”
　　林一话刚说完就意识到有点多余，老郑根本用不着他来教这个道理。
　　果然郑巡很快放下了这个问题，然后又替他跟李建国操心起来：“那你们跟黄涛的赌约怎么办？要不我去找万老师，让他跟黄涛谈一谈，然后就此作罢吧？”
　　李建国先不干了：“凭什么要放弃？我还等着那个家伙来道歉呢。”
　　林一问道：“老郑你觉得我们会输给他？”
　　郑巡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赌打得很没有必要，本来就是一点小事，谁输了脸上都不好看。”
　　作为班长他还得想着班里的团结，林一他们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确实是一点小事，但矛盾并不是我们主动挑起来的，反而现在退出的话只会助长他的气焰。”
　　郑巡知道不能再劝了，又是叹了口气：“唉，那你们有信心能赢他吗？”
　　他并不是信不过林一和李建国，而是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在同届学生里面算是少有的成熟，但林一是他唯一看不透的人，而且商业领域他确实一窍不通所以不妄加揣测。
　　这回林一给了非常明确的答复：
　　“这么说吧，我们根本没有把黄涛当做对手。如果连这样的货色都比不过，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创什么业，趁早洗洗睡了吧！”
　　郑巡看看林一和李建国的状态只能选择相信，他当然是站在室友这一边的。
　　……
　　“我打听到了。”
　　郑巡这个班长当得还是称职的，在班里面没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
　　“黄涛这个家伙花了两三天时间想了一个创业项目，现在已经对班里的男生预热过了，除了咱们寝室。”
　　林一没说话，他其实并不感兴趣，只不过老郑也是一番好意。
　　李建国面露讥笑：“才两三天时间能想出个啥？我和林一两个人都忙活了个把月，还没算上他制作网站的时间。”
　　郑巡把打听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据说他准备搞一个爱心自助商店，主要经营的是文具。”
　　“这个所谓的爱心呢，他号称这个项目产生的任何利润，全都会统一捐赠给希望工程，他自己不赚一分一厘。”
　　“所谓自助呢，就是他会把柜台直接摆在寝室楼下，而且是没有人看守的，选购、付钱和找零全都自己完成。”
　　“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个计划不复杂，听起来似乎有一丝合理性。
　　大学生群体还是比较单纯的，相当一部分可以说是爱心泛滥，“盈利全捐”的说辞可以天然地博取他们的好感。
　　卖文具无非是笔、本子之类的小物件，单价不会超过十块，就算没人看守谁会贪这点小便宜呢？
　　林一摇了摇头，还以为那家伙能想出什么高招：“这个项目不可能成功的。”
　　郑巡诚心请教：“为什么？”
　　“你们对人性太乐观了。”
　　林一给出了他的论据：“这个项目能成功的前提，是所有顾客全都很自觉地遵守秩序，公平买卖。”
　　“你们觉得好像不是问题，因为学校里头全都是重点大学的师生，觉得他们的人品应该信得过。”
　　“光天化日的时候或许如此，但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呢？如果你知道有一笔钱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你真能无动于衷吗？”
　　“就算你们可以，也不代表其他人可以，特别是明知道拿了也不会有任何后果的情况下。”
　　郑巡不是个傻白甜，他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林一说的是对的。
　　“至于说什么爱心捐赠，首先他要能挣到钱、有利润才谈得上捐赠，现在吹这个牛逼有点早。”
　　“其次就算大家对他的爱心很支持，果然产生了利润，他这个承诺有强制效力吗，谁去监督他是不是真的捐了呢？”
　　“做好事是做好事，生意是生意。”
　　“退一步说，做好事当然可以大张旗鼓，也应该得到声誉上的回报，但最好是做完之后再说，而不是提前开慈善支票。”
　　林一真的不是出于对黄涛的偏见，而纯粹是基于客观事实把这个狗屁不通的计划喷得一文不值。
　　最后还诛心了一把：“我严重怀疑，他之所以搞这个什么自助商店，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懒得坐在柜台后面收钱。”
　　“毕竟那家伙好像也不太看得上小商小贩，恐怕他还想着大学时光应该是用来享受生活的。”


第218章 令人心动的offer
　　黄涛的动作不算慢，郑巡打探到他的计划没多久，他所谓的“爱心自助商店”已经开业了。
　　林一是在寝室楼下见到这东西的，具体来说就是一个分成了三四层的普通书柜，每层依次摆放了一些常用的文具。
　　书柜的侧面用一张显眼的红色打印纸写着“爱心自助商店”的捐赠承诺，以及自行选购、自行结账的经营方式。
　　下方有一个小抽屉，是用来收银的，顾客需要自己把钱投放进去，里面已经预留了一些小额的钞票用来找零。
　　这是因为现在移动支付还没那么普及，大家还是常常用现金的。
　　就这么个东西要林一评价的话连“简陋”都算不上，应该说“莫名其妙”。
　　不过来来往往的同学还是对这个新书柜的出现很好奇，不少人纷纷停下来驻足观看。
　　这个“爱心捐赠”的创意确实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林一猜想他们应该没想到这只是某个普通同学的一厢情愿，还以为这是学校开展的公益活动呢。
　　总之，还真有一些正好需要文具的同学选购了之后在抽屉里自觉留下了货款。
　　在林一身边的是李建国，他评价了一句：“至少现在看起来，还是可以正常经营的呀。”
　　现在发生的事情并没出乎林一的意料，考验才刚刚开始。
　　“等着吧，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要不说冤家路窄呢，他们俩不过是路过的时候站着看了一会儿的工夫，正主黄涛也出现了。
　　毕竟住在同一栋楼的同一个楼层里，上上下下相互碰到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那就谢谢你吉言了林一，哈哈你要是现在认输的话还来得及。”
　　这家伙看起来非常春风得意的样子，他确实对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的点子感到赞叹。
　　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商业奇才？
　　这次的双方见面没有像之前一样剑拔弩张，不过也谈不上和和气气，林一不硬不软地顶了回去：
　　“我恐怕没有这么宽容，不管你是不是主动投降，我都会坚持你向我们道歉的要求的。”
　　黄涛不爽地“哼”了一声，可能是想跟林一较较劲又透露了一个消息：
　　“你也别得意得太早，虽然你送外卖比我早，但是我已经一次在学校里开了三个这样的爱心自助商店。”
　　“你坚持不了多久的！”
　　之所以一次性投放了三个书柜，是因为学校的宿舍一共分布在三个区域，这样的话就实现“全覆盖”了。
　　黄涛志得意满，文具虽然是小成本，不过这样的投放速度显示他远超一般同学的资金实力。
　　林一丝毫没觉得紧张，反而好意提醒他：“这只能说明，你这次将要亏损的金额更大了。”
　　黄涛终于发现自己的“战略威慑”目的没有达到，于是面色也冷了下来：“希望你输了之后来找我道歉的那天，还能像现在这么嘴硬。”
　　他放完这个嘴炮气哼哼地走了，而林一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
　　李莫言最近并没有在跟着林一和李建国掺和他们的“未来外卖帝国”，而是忙自己的事。
　　准确点说，是今年全校合唱比赛的事情，计算机学院参赛队伍的准备工作当然要由学生会来组织。
　　作为现任公关部部长、学生会的重要干部，不光拉赞助是她分内的事，队伍的训练、后勤等等也离不开她的支持。
　　今天合唱比赛顺利落幕，她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按照习惯她来到了那家小南门麻辣烫。
　　“老杨，老样子给我来一份。”
　　她照例招呼了一声，走进店铺之后才发现里面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
　　老杨夫妇两人她都很熟悉，这个人以前没见过，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恐怕是上次说过的外甥。
　　老杨听到动静从里头出来，见到是她就随便往桌子上一指：“自己随便坐，就来。”
　　李莫言不见外地坐下，然后里外打量了一圈，发现几天不见店里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虽然门面没扩大，不过原本只有一锅汤底用来煮麻辣烫的，现在已经有了两锅，还多了一个帮手。
　　现在饭点已经快过了，店里头也没有其他人，她的那份很快由老杨亲自端了上来，很自然地问道：
　　“合唱比赛怎么样？”
　　两个人很熟悉了，他都没先问赞助的事情，李莫言随口答道：“赢了，今年还是冠军。”
　　老杨翘起了大拇指：“厉害啊，不愧是李部长。”
　　“少埋汰我，我跟你说说这次赞助的事情，活动照片我也给你带来了……”
　　她原本想像往常一样先把事情简单交代完，然后再吃东西，没想到被老杨笑呵呵打断：
　　“别说这个啦，李部长我还信不过你吗？先吃东西吧，不然该凉了。”
　　李莫言发现他今天状态不太一样，不过自己忙活一天也确实饿了，没再客气就直接开动起来。
　　她吃饭的速度很快，吃完之后才又跟老杨聊起来：“我几天没过来，你店里面生意不错呀？”
　　这么说是有依据的，现在店里客人不多但那个新来的小伙子还是不停地下东西再煮，然后一份份装到打包盒里，然后由急匆匆跑来的外卖员取走。
　　作为亲手促成了老杨上了林一他们那艘贼船的人，李莫言当然不会对此感到疑惑。
　　她惊讶的只是，变化发生得太快了。
　　“那还不是托李部长的福？说实话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自己还真的下不了这个决心。”
　　“没想到这个外卖网站还真的挺有用的，原先店里面就这么大，每天能接待的客人是有数的。”
　　“现在每天中午和晚上，这个网站上的订单不停地过来，我现在一天卖出去的分量是之前的两倍。”
　　“你看那两个锅，其中有一个是专门用来做外卖单的。”
　　“旁边那就是我老婆的外甥，你叫他小张好了。我们赶紧把他叫过来了，不然我们两个真是处理不过来，刚开始那两天忙得腰都快断了。”
　　“不愧是李部长的弟弟，跟你一样厉害！”
　　李莫言知道，虽然自己在老杨这里刷了脸，不过外卖网站这件事可不是自己的功劳，也不是李建国。
　　她来这里的次数很多，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店铺里一些小小的变化，心中的感慨并不比老杨要少。
　　李莫言想到，如果加上昌华那件事的话，这已经是第二次自己对林一感到惊讶和钦佩了。
　　这一刻师姐觉得，林一给的offer有点令人心动了。


第219章 还可以再快一点
　　“恭喜师姐荣获炸药文学奖。”
　　林一和李建国正在列队欢迎，虽然只有两人阵仗寒酸了一点，不过今天是师姐主动要求过来所以他们觉得是个好兆头。
　　最近跟师姐的名字很接近的一位作家刚刚获得了国内第一个炸药文学奖，一时间风头无量，成为了舆论场上最热门的新闻人物。
　　他俩显然不是第一个拿这事儿打趣李莫言的，所以师姐反应平淡：
　　“梗有点旧了。”
　　彼此活跃了一下气氛，三人开始聊起正题，李莫言询问他们这段时间的经营情况。
　　“随便外卖网”一直是由林一整体掌舵的，现在当然由他来说明：
　　“目前的情况简而言之，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具体来说，网站运行非常稳定，订单量稳中有涨，配送员短缺造成的运力不足也已经得到了缓解。”
　　林一这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他们还没解决的比如差评和投诉的问题就没有老实交代。
　　至于黄涛，那个就更没必要让师姐知道了。
　　李莫言知道林一的话没有说尽，因为论起来现在她还算不上是自己人，所以她也没有卖关子：
　　“我已经决定了，加入你们一起创业。”
　　尽管已经有所预料，李建国还是感到非常惊喜：“真的嘛姐！你怎么突然想通啦？”
　　“我刚才去了老杨那里。”
　　这个答案也出乎林一的意料：“然后呢？”
　　李莫言停顿了一下才说道：“然后我在他那里看到，虽然店面没有扩大，但他的生意更好了。”
　　“为了应付网站上增长的订单，他添置了设备，采购了食材，然后从老家叫来了一个晚辈做帮手。”
　　这些变化林一和李建国都是清楚的，作为网站上最受欢迎的“榜一商户”，他们这段时间跟老杨的联系非常紧密。
　　“上线这段时间老杨可是赚了不少，目前的订单里相当一部分都是下到他那边的，牢牢占据了我们网站的首位。”
　　李莫言点点头：“没错。在他那里我感受了显著的变化，而这些变化都是你们给他带来的。”
　　“我们刚才聊天的时候，他偶然提起，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想要让女儿到京城来上学。”
　　“也许现在还很遥远，但我跟他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那种希望。”
　　“我觉得，我可能小看你们了。”
　　“我承认，一开始并不看好你们俩这个所谓的创业游戏，在老杨那里替你们说话只是作为建国的姐姐出一点力。”
　　“我没有想到你们能做到这一步，而且这么快。”
　　“从我认识老杨以后，我每次在他那里拉赞助都会真心实意地替他宣传，他也很满意这一点。”
　　“所以他对我很认可、很信任，我也认为自己比以往的学生会干部都更出色和负责。”
　　“但是刚刚我才发现，原来我并没有给他带去什么变化，因为他早就已经是学校里生意最好的那家。”
　　“而你们做过了，你们不仅改变了他的生意和生活，甚至还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希望。”
　　林一知道，有时候你的至亲即使是发生很大的变化，你很可能因为彼此的感情而忽略或者是否认。
　　反而是这种不远不近的普通熟人，他们身上发生的变化你能够很快捕捉到，并且能够更加客观冷静地观察，从而得出更准确的结论。
　　没想到老杨那边的一点小小变化，能够促使师姐下这么大的决心，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总之，这是件好事。
　　“林一，”
　　李莫言转向他，“你上次有一点说对了，我希望能够做更加有成就感的事，所以我来了。”
　　李建国非常兴奋，对他来说得到这个从小到大都很优秀的堂姐的认可，是一个莫大的鼓舞。
　　林一也很高兴，有了师姐的加入这个创业小团队算是如虎添翼，接下来很多事情就更好开展了。
　　“欢迎师姐的加入。不过请容我提醒一句，除了更有成就感之外，这也是一份更有挑战性的工作。”
　　李莫言自信一笑：“我相信在咱们三个人里，我绝不会是拖后腿的那个。”
　　作为庆祝李莫言正式加入的一个小小庆祝，李建国建议三人一起吃烧烤庆祝，另外两人都没异议。
　　还是西门外那家疯狂烤翅，三人同时想到开学第一天正是在这里相识的，不由相视一笑。
　　等上菜的工夫，李莫言才又提起：“既然现在我已经正式加入了，刚才你的有所保留是不是可以开诚布公了？”
　　“哈哈！”
　　林一没觉得不好意思，“眼下我们确实还有一个没解决的问题，不过不算很紧迫，就是客户差评和投诉的问题。”
　　“有了师姐的加入我打算把商户那头做地面推广的工作完全交给你，然后建国可以专注负责管理配送员，同时把客服部的架子搭起来。”
　　李莫言闻声只是点点头，那些商户都是她在公关部的时候就打惯了交道的熟人，她很有信心。
　　“当然目前我们没有余力招聘更多的客服，不过我们很快会需要的。”
　　“所以建国我不是只让你接接电话，而是要整理出一本客服工作手册来，以备我们扩大规模的时候可以快速上手。”
　　李建国也很认真地在听林一的要求，到目前为止他还只能单纯的执行，林一才是唯一的大脑。
　　不过李莫言显然比这个堂弟有经验多了：“你说我们很快会需要，所以短时间内会继续扩张吗？”
　　林一点头：“会的，而且是必须的。”
　　李莫言皱眉：“会不会太快了？虽然现在网站经营状况还不错，但我猜前期的投入都还没有回本吧？”
　　“你刚才说还有客服的问题没有解决，扩张之后一定会产生新的问题，我们会不会处理不过来？”
　　“你说的是对的，师姐。”
　　林一早就有过深思熟虑，所以现在可以侃侃而谈：“扩张一定会带来新的问题，但不扩张就是慢性死亡。”
　　“目前在这个行业里我们主要的竞争对手，饿了吗是三年前在申城上线的。”
　　“虽然随着基础设施的进步，我们现在的创业条件比那时候好，但三年的差距也不是可以轻易抹平的。”
　　“互联网这个行业的特点就是赢家通吃，所以一贯有抢跑这个说法，前两年热热闹闹的千团大战就是个例子。”
　　“现在别人已经抢跑了这么久，我们还在后面慢慢悠悠的怎么行呢？这个速度我都还嫌不够。”
　　“只有奋起直追！”


第220章 亲兄弟明算账
　　林一没有危言耸听，他确实觉得现在这个速度太慢，刚才提到的饿了吗现在也只能算个小公司，其实更多大鳄已经在门口虎视眈眈。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莫言跟李建国暂时还没法理解他这种危机感，他们连三年独角兽、五年纳斯达克这样的概念都没有。
　　其实也不能说那些创业者急功近利，因为这个行业的竞争太激烈。
　　没踩到风口的不必说了。
　　侥幸踩到风口的，也会发现瞬间就有无数竞争对手一拥而上，然后就是剩者为王的大逃杀游戏。
　　如果做不到那个发展速度，只能说明你快要或者已经死了。
　　“互联网行业的复制太容易，边际成本太低，这是个自然垄断行业。跑得太慢不是只能喝汤的问题，而是直接会被淘汰。”
　　“什么意思？”
　　这些概念对于刚上大一的李建国来说有点超纲了，而且现在互联网黑话还没有后来那么流行。
　　李莫言了解得多一些：“马太效应，就是说强者恒强。”
　　“没错。”
　　林一拍了拍手，“打起精神来，从现在起我们应该把自己当作战士，我们是在打仗。”
　　李建国稍感振奋，不过李莫言就不怎么吃这套了，在学生会里她才是发号施令的那个。
　　“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一认真地纠正她：“不是我，而是我们。”
　　“我们需要尽快网站推广到其他高校去，我希望不晚于这个学期末能够在全京城站稳脚跟。”
　　这不是个小目标，京城有近百所高校，本专科院校所有在校学生加起来可能有百八十万，超过很多城市的总人口。
　　而且大学生的消费需求很旺盛，也比较容易培养新的消费习惯，这个市场大有可为。
　　“之前京电的推广就是我们三个人一手操办的，所有的细节我们都很清楚，现在只是不断地复制。”
　　“当然，出了京电我们就失去了主场优势，推广难度一定是比之前更大的，我们要做好准备。”
　　“好消息是大学生的接受能力很强，而且已经有了别的网站铺垫在前，应该不存在什么障碍。”
　　这些李莫言都没什么疑问，不过她提了一点：“我们不做大学生以外的市场吗？总感觉非常浪费。”
　　林一向她解释自己的思路：“根据我们在京电的经验，很多同学从饿了吗转到我们这边的原因是，我们的送餐系统更加方便而且高效。”
　　“这是我和建国一开始就想好的一大优势，但这一点的前提是配送员全都是本校学生，才能在宿舍来去无阻。”
　　“谁都知道大学生的劳动力很便宜，这种兼职用工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大幅降低了成本。”
　　“但是，如果我们打算扩张到其他消费者当中去，那这两项优势就同时丧失了，而以我们目前的规模全职配送员的成本太高。”
　　没有完美无缺的商业模式，林一选择的这套打法是专门为了大学市场设计的，弊端就是出不了校门。
　　李莫言选择暂时相信林一的判断，没有提出异议，她是今天才刚刚决定加入，实际上之前并没有过多的了解。
　　她知道饿了吗也是从学校做起来的，准备回去之后再做更多的功课。
　　“还有一个问题。”
　　她举起一根手指，非常正式地提了出来：“要扩张的话首先要追加投资，我们应该按什么比例来出资呢？”
　　这个话题让林一和李建国一愣，后者之前迷迷糊糊干了这么久，根本没有这个意识。
　　之前林一邀请他的时候虽然是以合伙人的名义，但他没关心过份额的问题，这段时间的投入都是由林一承担的。
　　林一对李建国是十拿九稳的，他原本打算等规模再大一些正式注册公司的时候再跟他谈。
　　现在多了一个人进来，李莫言不是那么稀里糊涂的人，她做事很有章法，一开始就说在了前头。
　　实际上她也不是关心能分多少钱，随便外卖网才刚刚走了几步路，远远没到坐地分赃的时候。
　　她关心的是话语权。
　　不过在这一点上林一是绝不会相让的，他看了眼旁边的李建国，想了想直接说道：
　　“你们可以看得出来团队在其他方面的投入不大，不过我们最有价值的资产其实是网站本身。”
　　这话是解释给李建国听的，师姐一定能理解这一点，林一接着提出：
　　“鉴于这个网站是由我一手创立，我理应占有最大的份额，而被我邀请而来的你们，我会向你们各自授出10％的股权。”
　　“我预计网站的早期发展至少需要准备十万元的资金，按照这个比例我单独出八万，你们俩各出一万。”
　　他为自己保留了80％的比例并不是为了现在搞一言堂，而是保证在未来融资不断稀释的情况下依然能保持绝对控股。
　　而给那两位各10％也是能够保证他们的积极性，以“合伙人”而非“打工人”的心态参与进来，这很重要。
　　出资金额也是有考虑的。
　　这对姐弟的家境不差，一万块钱他们应该掏得起，再多的话难保就要向家里面张口了。
　　李莫言知道，家里面不一定会愿意支持两人创业的事情。
　　至于李建国，他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此时心中的念头是，林一这个比例给的……
　　有点小气啊。
　　他能理解林一是最早的提出者而且贡献最大，拿最多份额是绝无二话的，但是自己跟堂姐俩人加起来才20％是不是太少了？
　　不过李建国此时还是用“哥们儿义气”的角度来理解这件事的，他觉得林一小气自己不能太斤斤计较。
　　唯独比较担心的是堂姐的反应，所以把目光转向了她。
　　李莫言知道李建国这个样子算是默认了，所以关键在自己身上。
　　说实话她是有些不太满意的，自己作为院会的部长，比这两个家伙都要大一届，他们的同级不过是自己的手下。
　　不过林一主动提议按实际出资来确定股权份额并不算占他们便宜，而自己也确实不方便拿出更多投入。
　　李莫言想了想，自己初来乍到如果太纠结于这一点显得过于计较，特别在更早加入的李建国也没提出异议的情况下。
　　而且，林一这个家伙不光有自己鼓捣出一个网站的技术，资金实力也比想象得强啊。
　　“你家里面很支持你创业吗？”
　　“这些是我自己的积蓄，实际上我从高中开始就尝试赚钱了。”
　　师姐没再多问，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于点头答应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221章 林老板想白嫖
　　李莫言的性格雷厉风行，加入之后这个团队带来了立竿见影的变化。
　　第一桩是在她的建议下配送员的结账周期由每天一次改为每周一次，其实来帮忙那天她就想说这一点，不过现在提出来才算名正言顺。
　　网站上线之前因为还生死未卜，这些好不容易忽悠来的配送员心里也打鼓，担心要是搞不起来自己会不会白干了。
　　当时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林一拍板决定跟他们一天一结，但这样一来每天算账和发钱的工作量就很大了。
　　李莫言认为现在网站已经证明有稳定运营的实力，完全可以按周结算来改进工作流程。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是，林一之前就说过配送员这个兼职其实流动性非常大，有些人今天拿到钱明天就不一定来上班，甚至都不提前通知一句。
　　责任心真的不是人人都有的东西。
　　所以，拉长结账周期还有利于保证这个队伍的稳定，至少每周排班之后不会被人轻易放鸽子，毕竟没人跟钱过不去。
　　配送员按照分工应该由李建国来管理，不过作为在这个团队的初次亮相，李莫言还是亲自去宣布了这一消息。
　　大学生不算太难对付，一周的时间合情合理，再加上师姐的气场压阵，这帮张峋找来的大一新生都不敢炸刺，就算有几个人私底下犯嘀咕最终也顺利通过。
　　李莫言转头又有了新的要求，她向林一提出：“人工算账效率太低了，每次出点差错还很难找问题，只能推倒重来，这个在技术上应该不难实现吧？”
　　林一确认：“不难实现，我可以做到，而且不会花太长时间，我会尽快把这个功能搞定。”
　　“但是我必须说明，我不希望被这些事情困住，否则的话就没有精力投入到下一步发展上面去了。”
　　言下之意是要找新的技术人员了。
　　要请人的话码农的工资可不便宜，以这个小团队的规模来说负担太大了。如果不想给钱，那无非是以技术合伙人的方式再释放出一定股权。
　　李莫言知道林一肯定不会愿意这样做的，他这么说应该是有一点想法，于是直接问道：
　　“你有什么主意？”
　　林一说道：“我们现在在哪里？京城电子科技大学的计算机学院，这里面懂技术的成千上万，比我高明的也不在少数，随便借到一点智力资源都够我们现阶段用的了。”
　　虽然他也才大一，但是本科生的能力他是看不上眼的，院里的老师他当然不会有这样的痴心妄想，研究生将将够用。
　　李莫言好像有点摸到他的思路了：“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明明坐在一座宝山之上，所以能不能从学院那里挖出宝藏就看我们的本事了。师姐你应该是这方面的行家，你有什么想法吗？”
　　林一的意思很清楚了，他想白嫖学院的资源，而且还不想给钱。
　　他之所以同意李建国把师姐拉进来的倡议，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看中了师姐或许可以借用院里面的资源。
　　学生会这个组织本身其实没多大权力，之所以这么多人趋之若鹜，是因为它刚好是一个合适的媒介。
　　李莫言听懂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说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想把我拉进来，早就在这儿挖好坑等着我自己去跳了是吧？”
　　林一对学院确实是垂涎已久，不过要说他对师姐早有预谋那也不是事实，所以他只是回答：
　　“我相信师姐可以做更大的贡献，我们不是想钻谁的空子，而是恰当地利用起来学院本身就有却没有得到好好开发的潜力。”
　　“而且对学院来说也不是一桩亏本生意，真的孵化了一个成功的创业项目学院也是有里有面的。”
　　李莫言没纠结，她的确是把自己当成这个团队的一份子的，已经在很认真地在考虑林一刚才的提议。
　　“我记得学院里面对于在校学生创业一直是有扶持政策的，只是我之前没有关心过，现在需要先去打听打听，但首先要明确你想从学院那里得到什么？”
　　林一回答：“有什么要什么，当然了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人。”
　　要资源是个技术活，一上来就狮子大开口的话容易把对方吓着，再说现在这个小团队的胃口也吃不下。
　　得缓缓图之。
　　李莫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点起了她上任之后的第三把火。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正好一块儿说了，随便外卖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没发现吗？”
　　“网站这个名字起得就很随便，不过那时候我也不在，现在已经上线也不方便再改，这个就不多说了。”
　　“但是网站的界面就很有问题，我们的目标客户都是大学生啊，这么简陋的界面也就是校友才会忍你，不然的话应该不会有点开的欲望。”
　　李莫言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林一明白她的真实意思是网页太丑，而大学生都是颜狗，三观跟着五官走。
　　说的没错。
　　不过这不能怪林一不努力，界面设计又称UI是个专业工种，这活不是所有人都能干的，他当初一个人闭门造车只能套用一些最基础的模块，只能说中规中矩。
　　李莫言并不是个只提出问题不解决问题的人，林一直接问道：“师姐有什么方案？”
　　“我知道院里面有谁能干这个，学校的BBS就是他们做的，效果你们也看到了，至少比这个强一万倍，我可以去找他们帮我们做一个优化。”
　　她说到这个中断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特别强调：“虽然我可以要一个友情价，但是得给钱。”
　　林一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师姐这个反应是把我当成白嫖怪了吗？
　　李莫言猜不到他的心理活动，接着问道：“那你有什么要求吗？”
　　隔行如隔山，林一对此是一窍不通的，他只能泛泛地提一些要求：“第一要简洁，不要弄得花里胡哨喧宾夺主，影响了用户的体验。”
　　“第二要活泼，设计风格要迎合当代大学生的审美品位，不过这个我觉得问题不大因为他们也都是年轻人。”
　　“第三，我强烈要求和网站原有的设计要有一定的延续性，也就是说网站的主色调不能变……”
　　“黄色。”
　　林一用很严肃的表情告诉师姐，这不是梗，他是很认真的。


第222章 师姐和韩师姐
　　大学里面做行政工作的一般的是什么人呢？
　　大部分是那种家境不错，不需要为生计操心，事业上又没什么太大追求，只想过安稳平淡的小日子的人，女生居多。
　　李莫言带着林一找过去的时候，办公室里两个很年轻的女老师正在说说笑笑，气氛很是轻松的样子。
　　作为院学生会的公关部部长，李莫言当然跟她们认识，彼此打了个招呼之后问其中一个：
　　“蓝老师，我今天过来是想问问，院里面是不是对大学生创业发过什么支持文件，能不能帮我看看？”
　　座位靠外的女老师好奇地反问：“谁要创业，是你吗莫言？”
　　“我们三个人，这位是我的合伙人，12级计科二班的，还有一位是他的室友我的堂弟。”
　　李莫言顺便引荐了一下身后跟着的林一，这才让两个女老师注意到他的存在，刚才还以为是公关部的小干事。
　　林一的名字确实让人印象深刻，而这些办公室里的女老师平时工作不忙最喜欢的就是聊聊八卦，所以消息很是灵通，那个蓝老师问道：
　　“是之前军训那个吗？”
　　林一点了点头：“我应该就是老师说的那个人了，叫我林一就可以了。”
　　蓝老师跟他也不熟，满足了好奇心之后也不再打听什么，然后想起了之前李莫言的问题。
　　“大学生创业……应该是有这么一份文件的，但是这事儿还真是很少有人问，我得找找……对了你们创业是做什么的呀？”
　　不知道是因为跟李莫言熟悉还是本身性格使然，这个蓝老师还挺和蔼可亲的，就是嘴有点碎，一边在柜子里翻东西一边还不忘问问情况。
　　李莫言简单说明：“我们搞了一个外卖网站，叫作随便外卖网。”
　　蓝老师果真消息灵通：“我好像听人提起过学校里多了个外卖网站，原来是你们搞的啊？”
　　看来“随便”在校内也有一定影响力了。
　　她跟李莫言一边聊着，终于从柜子里找出一个文件袋，看了眼抬头确认了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在这儿呢，你自己看看吧。”蓝老师很不见外地直接递了过来。
　　李莫言也很不见外地接过读了起来，林一凑过去一起看了一遍，发现上面全是些“支持、鼓励、引导、提倡”之类的屁话，实际措施一点儿没写。
　　典型的八股文，毫无营养。
　　李莫言自然当场就问了，蓝老师一摊手：“说真的莫言，这东西其实就是走个形式，发下来之后很少有人问过，至少在我手里你是第一个真的说创业了的。”
　　如果是旁人，她可能就这样有一说一地打发走了，不过她对李莫言的印象不错，所以主动提出：
　　“这种事情呢因为我也没有处理过，你看后面不是有个申请表吗？你先回去把这个东西填了，到时候我去替你交表的时候帮你探探口风，再回来告诉你。”
　　要说院领导其实李莫言以前活动的时候也见过，但是见过跟能直接找上门去是两个概念，她在学生会呆过当然不会这么“不懂规矩”。
　　蓝老师给的确实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李莫言跟林一拿着那张报名表再三表示感谢才出了门。
　　“莫言，你怎么在这儿？”
　　他们听到声音回头看去，发现是之前遇到过的公关部副部长韩雪，林一回想两次见面心里有点想吐槽。
　　这个女人的技能是从背后闪现吗？
　　李莫言已经告诉过韩雪她加入了林一的创业团队，所以现在只说了是来找院里面谈创业扶持的事情。
　　韩雪非常好奇地仔细打量了林一，然后伸出了一只白嫩嫩的手掌像是要握手的样子，嘴上说道：“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李莫言最好的朋友韩雪，没想到你居然可以说服她。”
　　林一并没跟她握手。
　　李莫言深知这个女人的性格，把她伸出的手直接拍掉：“别捣乱。”
　　韩雪揉了揉被拍红的手背，嘴唇一扁委屈巴巴地看着师姐：“李莫言，你变了，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打我！”
　　林一虽然没有插嘴但心里吐槽，这个小姐姐还是那个戏精的画风。
　　李莫言实在太习惯了，直接无视她随时随地的表演，问起正事儿：“你怎么这个点出现在这里，学生会开会一直开到现在吗？”
　　韩雪也是收放自如，马上丢下了之前演到一半的桥段：“是啊，还不就是跨年晚会的事情咯，每年都是那个流程各自准备就行了，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商量的。”
　　说到这里她话风一转，又用很暧昧的语气说道：
　　“不过莫言，学生会的陈主席好像很关心你为什么没有去开会哦，我觉得如果下次你还是让我替你去的话，他就要自己来问你了。”
　　在院学生会里面，主席团成员惯例是大三年级，大二年级担任各部门部长，而副部长虽然也是大二不过通常是竞争部长的失败者。
　　大部分副部长的存在感都很低，可以说是落选部长之后的一个安慰头衔，平时也主要是部长带着帮大一的小朋友做事。
　　所以韩雪一个副部长代替李莫言去开会是很少见的，这纯粹是因为她们俩的私交很好。
　　李莫言不以为意地答道：“他问什么你就照实说就行，如果他有意见让他直接来找我。”
　　韩雪好像一个恶作剧没有成功的孩子，她继续点了师姐一下：“陈主席不是有意见，他是关心你啊。”
　　李莫言不为所动：“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言情剧吧，你要是喜欢那个姓陈的，以后开会就都让给你去。”
　　师姐还特地转身向林一说道：“这个女人的爱好是乱点鸳鸯谱，如果以后听到什么胡言乱语不要太大惊小怪。”
　　她不是在跟林一解释，只是为了避免林一着了这个女人的道，看来没有少被韩雪祸害。
　　一个喜欢作妖的女人讨不讨厌主要取决于颜值，至少在男人那里是这样的，刚好这是韩雪的强项。
　　林一上辈子在校的时候当然接触过韩雪，他可能比此刻的李莫言都更清楚韩雪是什么人。
　　不过他只说了一句话：“韩师姐还是很照顾后辈的。”
　　明明是夸奖的话，但是韩雪并没有领情，她非常不满意地问林一：“为什么你直接叫她师姐，却叫我韩师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这种问题是难不倒林一的，他神色如常：“习惯而已。”


第223章 创业指导老师
　　这点称呼上的小差别韩雪不提的话李莫言还真没发现，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在此之前除了她以外林一也不认识别的师姐。
　　两人跟韩雪也没有聊太久，分开之后他们就回去准备刚才蓝老师要求的申请材料了。
　　当然主要是李莫言在负责，给学院的文件怎么写她一清二楚。
　　师姐的效率很高，晚上三人小组再次开会的时候已经拿出了一稿：“你们都看下，如果没意见的话明天我就去交给蓝老师，让她帮我们报上去。”
　　李建国是提不出什么意见的，而且对于这些文书工作也没什么兴趣，林一则只做了一点小改动。
　　令三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份材料交上去之后学院的反应比预料的快得多，仅仅两天之后就收到了通知。
　　然后林一和李莫言再次来到了学院的行政楼，这回还带上了李建国，不过并非是去找蓝老师，而是到另外一件办公室找到了一位三十来岁的女教授。
　　“李教授好，我是11级计科一班的李莫言，这两位是12级计科二班的林一和李建国，是蓝老师让我们来找您的。”
　　对方带着金属框眼睛看上去很是斯文的样子，跟他们围坐成一个半圆，也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叫李菲菲，我在海外待的时间比较长，虽然咱们算是师生但是也用不着太拘谨，随意一点就好。”
　　经过李菲菲这么一说，林一三人确实感到松弛了一些，她言归正传：
　　“我不知道以前计算机学院有没有在校期间就自主创业的，反正院里面对你们非常重视，陈院长特意嘱咐我一定不要藏私。”
　　“院里面之所以委派我来担任你们的指导老师，可能是因为我跟产业界有一些联系，不过具体能为你们做什么呢暂时还不清楚。”
　　“你们之前申报的材料我也看了，形式主义的东西太多，我还是想听你们亲口跟我讲一讲。”
　　“随便外卖网，对吧？”
　　李菲菲确实很有亲和力，按照之前的约定此时由林一来对她进行说明，这个分工就让她意外了一把。
　　这三个人里只有李莫言是大二的，另外两个小男生都是大一的，而且她是院会的公关部长，怎么看她都应该是第一负责人才对。
　　“李教授，这个创意其实来源于一个偶然的巧合，有一天晚上我们宿舍都在打游戏，大家一起玩到很晚然后都觉得肚子饿了……”
　　“停！”
　　李菲菲笑了：“这位林同学，你这个故事不管是不是编的我都不感兴趣，还是等以后忽悠投资人的时候再拿出来吧。”
　　“你们为什么创业我也不关心，院里既然派我来做指导老师，如果你们希望能在我这里得到帮助的话，需要先告诉我的是你们打算赚谁的钱，怎么赚。”
　　林一有点遗憾自己现编的创业故事第一次开口还没讲完就被打断了，不过还是很快调整了沟通方式，按照李菲菲的要求介绍起来。
　　“随便外卖网针对的客户群体现阶段主要是在校大学生，因为我们发现越来越多年轻人有宅化的趋势，越来越不愿意出门。”
　　“但是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你可以一天不下床但不能一天不吃饭，而且正常要吃三顿饭，懒一点至少也要吃两顿吧。”
　　“也就是说餐饮是高频的需求，这就是我们瞄准的机会。”
　　“外卖其实是个存在了很久的传统行业，但得益于网络技术的进步和普及，全民触网越来越成为一个现实，未来互联网行业降维打击传统行业将会不断出现，这是我们能存在的前提条件。”
　　“随便外卖网目前已经在京电这个小范围内获得试验性的成功，证明了我们的商业模式是走得通的。”
　　在林一目前遇到过的人里，李菲菲应该是对行业理解最深刻而且联系最紧密的人了，不过她首先关注到的是一个小细节：
　　“降维打击？这个词是你自己创造的吗，还挺有意思的。”
　　忘了现在大刘还没有拿到雨果奖，林一也不敢擅自据为己有，诚实交代出自国内科幻小说《三体》。
　　“有时间我会看看的。”
　　李菲菲揭过这个小插曲开始评价林一的话：“你刚才说的都很对，在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认识已经超过大部分的同龄人了，看得出你对行业有过研究。”
　　“不过恕我直言，这些跟你们现在都没多大关系，我如果跟你们聊这些的话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
　　“因为我自己不吃外卖，我找了几个我的学生做过小范围调查。他们对你们的服务是认可的，说即使不考虑校友的身份也会愿意用你们的网站，这很好。”
　　“那么眼下你们是否遇到了什么问题，以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才是重点，林一抖擞了精神说道：“如您所见我们在校内已经受到了大家的喜爱和认可，但是因为三个人能力有限，所以暂时没来得及扩大规模。”
　　“我们特别希望学院能够给予一定的技术支持，当然了如果能有资金扶持有更好了。”
　　“技术支持？”
　　李菲菲直接忽略林一后半句的痴心妄想，要院里面掏钱，就算院长是他亲爹都未必能轻易做到。
　　跟林一聊了几句网站目前的架构设计和他想要完善的功能，李菲菲很快发现这家伙的真实意思。
　　“你的意思好像是想让我找人给你打白工呀？”
　　女教授是很有教养的，没有直接用白嫖这么粗鲁的词汇，所以林一也没有不好意思，他很谦虚地说：
　　“学术交流，主要是我们都很想向师兄师姐们请教，我相信这点智力资源对学院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倒也不是不可以。
　　李菲菲其实被院里面指派了这么个活儿的时候并不是自己想接的，也没有因为这个创业的想法对林一惊为天人。
　　不过总得做点什么事情才好向院里面交差，想了想就答应下来。
　　“那这样吧，你们留一个联系方式，我找好人会让他直接联系你们的。”
　　“然后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在这个项目黄掉或者是你们不再需要之前，可以随时过来找我，不过最好提前一天给我发邮件确认下时间，以免扑空。”


第224章 第一次考验
　　李菲菲找来的人叫郭南，是个研究生二年级的师兄，他发现自己居然被指派给三个本科生，而且还是低年级本科生干活的时候也没有抱怨。
　　研究生是没有拒绝导师的资格的。
　　这位郭师兄长得就是普普通通理工男的样子，林一见到他的时候把之前李莫言提出来的自动结账功能的需求告诉他，以及短期内还需要做的就是配合界面设计的优化。
　　林一没担心他能不能搞定，研究生解决问题的能力比本科生强多了，李菲菲派来的肯定不是水货，再说还有那么多同门的师兄弟。
　　其实林一还有很多远期的需求，不过没有一下子丢出来免得把师兄吓着，那些还是到时候再找李菲菲吧。
　　虽然之前跟李菲菲说的是白嫖，为了避免他磨洋工，所以林一还是暗示事成之后会有一定表示。
　　郭师兄显然没林一那么多想法，听到这里还挺高兴的。
　　没想到林一这么轻易就达成了企图，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给他们刚刚走出了一小步的事业增加点难度。
　　“我们的车被偷了！”
　　这个消息是由当天的配送员张峋率先发现，反馈到李建国然后他又第一时间转告给林一和李莫言的。
　　林一现在几乎整天都在寝室待命，而李莫言则是接到消息之后刚刚赶来，两人先确认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我们的电瓶车向来是统一停在宿舍楼下的，今天上午张峋打算去提车的时候发现已经一辆都没有了。”
　　“他当时还以为是我挪过车，打电话问我把车放哪儿去了，可是我根本没动过，赶紧跑过去一看发现车全都丢了！”
　　李建国的声音有点懊恼，还有些着急：“这下怎么办啊，我们报案吗？”
　　这批电瓶车虽然都是林一先前从二手市场上买回来的，价值并不高，不过已经是他们目前最大的有形资产了。
　　林一没那么紧张，他发现李建国的自责情绪于是先安慰了他一下：“学校里电瓶车被偷是经常发生的，这不是你的错建国。”
　　“我们不应该把车停在一起的，当时是为了管理方便，谁知道现在正好被一锅端了。”
　　李莫言非常冷静，她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中午的订单是不是快要开始了？”
　　李建国点头：“已经有了，目前零星的几单我让他们先跑着去送了，不过饭点之后还会有大量的订单进来。要不我们今天中午先不送了？”
　　“绝对不行！”
　　林一立刻否决：“也不能让配送员一直靠两条腿在学校里跑来跑去，就算他们不介意客户还要抱怨耽误时间。”
　　李莫言也同意他的意见：“报案的事情不着急，学校里可能每天都在丢电瓶车自行车，报了根本没什么用。”
　　“但是订餐的客户不能等，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先恢复配送能力，而且必须现在立刻马上！”
　　林一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在学校只听过谁丢了自行车电瓶车，从来没听说后来还能找回来的。
　　所以眼下的事情也简单，他立刻分配：“建国跟我去二手市场立刻再买几辆然后送到配送员手上，师姐你在这里调度。”
　　李莫言反对：“还是我跟建国去，你留在这里，系统只有你能维护。”
　　师姐出马林一是放心的，他们就按照这个安排做了应急处理，有惊无险地把中午这波对付过去。
　　高峰过后，三个人又凑到一起商量对策：“以后怎么办？得想个办法吧，不能他们偷一辆我们买一辆。”
　　李莫言刚才已经考虑了很久，率先提出了想法：“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车停到保卫科的门口去，小偷再猖獗也不可能偷到那里去。”
　　这倒是个好主意。
　　保卫科本身未必多么有威慑力，但如果跑到二十四小时在岗的值班室眼皮子底下作案，那也不能叫小偷小摸了，得叫明火执仗。
　　“这事儿得跟他们先说一声吧？别小偷没动手，他们先以乱停车的名义给你没收了。”
　　李莫言胸有成竹：“保卫科的科长我认识，以前组织院里活动的时候见到过，我去跟他打个招呼。”
　　“需要表示表示吗？”
　　李莫言斜了眼林一：“用不着，举手之劳而已。”
　　确实不需要他们做什么，无非是借用门口的地方而已，保卫科本来自己就要停放电瓶车和巡逻车的。
　　林一没有坚持，他信任师姐的判断。
　　以前只知道师姐在院里面的活动能力很强，没想到她还有这份人脉，林一觉得这个合伙人找得物超所值。
　　他们两个计议已定，李建国没有提出异议。
　　趁这个时间他还去报了个案，登记了丢失的车辆信息，因为李莫言建议作为一个正式的创业团队，发生财产损失也要有正规的手续和必要的流程。
　　李莫言的效率很高，当天晚上就通知他们保卫科那边已经谈妥，于是几人连夜把车挪了过去。
　　“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今天经历了心情大起大落的李建国如释重负地说道。
　　李莫言看着这几辆破破烂烂、卖相不佳的二手电瓶车皱了皱眉，又提一个建议：
　　“如果我们的网站要正式做大做强的话，是不是也得考虑一下团队的对外形象？”
　　“我知道从成本考虑用这些歪瓜裂枣的二手车便宜很多，但如果有统一的装备、制服和配送箱，对于我们的品牌展示非常有利。”
　　“这样配送员们每天骑着车在学校里来来去去的时候，对每一个看到的路人都是无声的宣传。”
　　师姐这个阶段能想到品牌意识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林一自有考虑，现在还不方便说太细。
　　他也没有完全否决这个意见：“现阶段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扩大规模，这个事情可以容后再考虑。”
　　对于他的拖延李莫言其实是不认可的，因为日后再置换又是一笔新的开支，综合来看并没有省下钱。
　　不过她敏锐地察觉林一话没说尽，看来他还有一些没有分享的理由，师姐想了想之后也决定再观望一段时间。


第225章 小目标：制霸学院路！
　　有了师姐的加入，林一发现日常经营上自己的压力被分摊了很多，再加上郭师兄的助阵他的时间被极大地释放了。
　　虽然学院一毛不拔，不过三个人之前约定的按比例出资的十万块已经到账，所以他可以把精力大胆地投入到开疆拓土的事情上去。
　　万事俱备，就是干！
　　林一拿出的扩张计划基本是三管齐下：师姐负责商户端的地面推广、林一负责客户端的推广、李建国负责筹建和管理配送队伍。
　　以每所学校为单位，三天为周期开一块新版图，为此他们特地买了一张海淀地图，约定每开一校就插旗一根，堪称仪式感拉满。
　　为什么是海淀地图呢？
　　京城高校当中，位于海淀的数量占总体的接近一半，还都是名声赫赫的重点大学，是他们的第一攻略区域。
　　至于海淀内部，又以京电周边这一片最为集中，特点是分布在学院路两侧，所以现阶段他们的小目标就是：
　　制霸学院路！
　　他们扩张的方向是由近及远，这样管理半径小，方便相互支援。
　　李建国有点异议：“三天时间会不会太短了？我们之前能做到是因为我们在本校，做什么都方便，到别的学校还能这么快吗？”
　　“我们不能等，也没时间等，建国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张峋那天我们聊到了什么话吗？”
　　不久之前的事情，李建国知道他说的是那句：“第一名拥有一切，第二名什么也不是。”
　　李莫言没有反对，计划就此通过。
　　于是这天林一跑到离京电最近的京邮去找了一个不太熟悉的高中同学，是之前在江大那次聚会上认识的。
　　这个男生叫邵宇，他对林一突然找过来还挺诧异的，因为两人只有一面之缘，大街上碰到都未必能互相认出来。
　　林一当然不是闲着无聊，这是他选定的随便外卖网走出京电第一站。
　　见到人之后，林一也没有多套近乎，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希望邵宇能帮忙协助网站在京邮的推广。
　　邵宇的专业是软件工程，跟林一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差别不大，对这个话题还挺感兴趣的。
　　他一开始听林一是和别人合伙创业之后还以为是有学校里的师兄师姐负责技术，细聊下来没想到居然是林一自己搞出来的。
　　这下他就更惊讶了，于是很有求知欲地一连问了许多问题，林一都非常有耐心地一一解答。
　　最后还是林一不得不打断他，暗示时间有限希望他能在推广的事情上多多配合，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不过之前的聊天没有白费，邵宇对这件事情非常积极，很热心地带着林一跑前跑后。
　　林一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不少，跟当初在京电做的事情差不多，最重要的是招人和推广这两件。
　　这些事情林一自己来当然也可以做，但是学校其实是个办事效率很低的地方，他一个外校学生，光把“我是谁”“我来这里干什么”这两点讲清楚估计就要花半天的时间。
　　有个本校学生带路，不一定能得到多大的配合，首先一点至少可以在学校里畅通无阻。
　　效率很重要，他只允许用三天时间。
　　李建国是跟着林一进的校门，然后就分头行动去了勤工助学中心，还是老办法招兼职，同时用邵宇的账号在京邮的BBS上发布了信息。
　　他们的招聘启事很直接，绝对不会把“提供具有行业竞争力的薪资报酬”这种毫无信息量的屁话写上去，而是很明明白白地写着这段时间在京电统计到的时薪区间。
　　至少在校园兼职这个领域，算是毫无疑问的高薪工作了。
　　且不说李建国那边的进展，林一自己制定的推广措施还是老样子，拉网式扫楼，地毯式轰炸三遍，虽然累一点但这是目前综合性价比最高的方案。
　　效率更高的方式不是没有，比如像未来外卖大战的时候那样直接烧钱补贴，但现在哪儿有投资人冤大头拿钱给他烧？
　　不过相比京电的时候他还是拿出了更大的诚意。
　　最好的诚意当然是真金白银的投入，至少这回制作的传单比第一次要高档精美得多，毕竟京邮的同学可不是他的校友，不会给友情支持的。
　　林一自己带了几个在京电有过经验的人过来扫楼，不过人手还是紧张的，邵宇主动要求跟着他们一起，林一当然不会拒绝。
　　所以这会儿林一又出现在京邮的男生宿舍里了。
　　“你们是京电的？”
　　“对，三电一邮不分家，离得又近，大家都是兄弟院校嘛。”
　　“你看上去年纪挺小的吧，几年级了？”
　　“我面嫩，研一的。”
　　邵宇惊讶地发现林一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实诚，随随便便就给自己涨了四个年级，表情上一丢丢波动都没有。
　　真是章口就莱啊。
　　不过也不是每个寝室都有兴趣聊几句的，很多人会让他们把传单放下，然后在转身之后丢进垃圾桶，还有一些会直接破口大骂“滚出去”。
　　总之是个累活儿。
　　当天晚上收工之后，林一请参与了推广的所有人包括邵宇一起吃了顿夜宵，然后再回校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
　　这个点学校里也黑灯瞎火的，他虽然不害怕，不过也不得不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为自己照明。
　　这条路是学校里著名的“保研路”。
　　好像每个大学都有这样一个故事，说某天深夜一个女生在某条路上孤身走过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学校为了掩盖消息把女生所在的整个寝室保研。
　　且不论真假吧，大概意思就是劝女生不要一个人走夜路。
　　林一当然不怕被保研，不过他还真的发现点情况，路过学院行政楼的时候他透过下沉式地下广场看到某个偏僻的房间里居然还亮着灯，在夜幕中非常显眼。
　　他知道那是哪里。
　　林一犹豫了一下还是沿着楼梯往下走去，然后循着灯光找到了那个房间。
　　门并没有关，四下一点声音都没有，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林一推开门的动作也下意识地放轻。
　　然后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果然是师姐呆在这个自己的秘密基地里，于是走上前准备打个招呼。
　　在他开口喊“师姐”的前一秒，他的手已经先碰到了对方的肩头，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被动技能。
　　背对着他的李莫言马上就帮他回忆了，她突然站了起来抓住林一的胳膊猛得使劲，把他整个身体就像大风车似的抡了起来。
　　夭寿了，过肩摔！


第226章 莫言，你怎么看
　　“哐！”
　　当李莫言发现被自己摔出这个人是林一的时候她还是尝试了收力的，可惜已经太迟了，所以她只能尽量掌控好力道让他免于受伤。
　　不过林一恐怕意识不到她的保护了，只能感觉到自己被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还好桌面没什么异物。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大脑是完全空白的，宕机重启之后他想到师姐下手向来有分寸的，应该不至于伤筋动骨。
　　可是好痛啊！
　　林一感觉自己的背像是被摔散架了，说不上来哪里痛，可是又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痛。
　　他是很想充一下硬汉，可是稍微使点劲儿试图动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挤出一声：
　　“嘶……”
　　事发虽然突然，但李莫言已经反应过来，把林一扶了起来问道：
　　“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陪你去医院看看？”
　　李莫言对自己的力道轻重其实是有分寸的，她心里觉得应该没有大碍，如果被摔的是李建国她是不会多此一举的。
　　但林一并不是她的弟弟，所以师姐还是征求了他的意见。
　　林一此时还疼得龇牙咧嘴，只好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这个点校医院都关门了，真要检查的话还得出学校去挂夜班急诊，林一对师姐的武艺也是有信心的，所以不打算找这个麻烦了。
　　李莫言见他缓了好一会儿还没回过劲儿来，停顿了片刻又提议道：“要不我给你检查一下吧？”
　　林一稍微犹豫了一下，不过师姐是下定决心之后就不拖泥带水的性格，又跟了一句：“就这样吧，坐那儿别动。”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现场也没有别人，林一也就照做了。
　　现在是京城的秋天，算是入冬前一个短暂的温度舒适的季节，林一只穿着一件薄外套和长袖T恤。
　　这并不是一个暧昧的检查，李莫言只是隔着衣服用手触诊了一下林一筋骨的位置，确定他没有受什么暗伤，全程心无旁骛并且很快就完成了。
　　“没问题。”
　　这回李莫言的语气就很肯定了，她对自己的“战斗力”一向是比较了解的，这不过是以防万一。
　　李莫言这才开始数落他：“你在这么夜深人静的时候，鬼鬼祟祟地从背后接近一个女生却不提前出声，就我摔你这一下算轻了，如果是韩雪的话刚才防狼喷雾已经喷你脸上了。”
　　林一苦笑，这事儿不好解释。
　　他也没有纠结自己刚才是不是鬼鬼祟祟这一点，只好勉强辩解一句：“在我准备出声的前一秒，已经被你制服了。”
　　李莫言显然不认可：“太迟了，吃一堑长一智，希望你下次打招呼的时候记得把握时机，不要造成误解。”
　　行吧，林一只能承认理亏，表示下次一定。
　　李莫言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她对误伤了林一多少还是有点抱歉的。
　　作为一个“武林高手”，师姐的六感是比一般人敏锐的，她心想着以后得留意下林一的脚步声，毕竟是自己的合伙人。
　　想着这样的念头，她岔开话题询问道：“你大晚上跑到这里干吗？”
　　林一也不打算解释这一点，反问道：“这话应该是我问师姐吧，你为什么大晚上一个人呆在这个地下的小教室里？”
　　李莫言很自然地回答：“这是公关部的活动室，平时当成杂物间在角落里堆点东西。我在整理今天扫街的情况，宿舍里室友们都睡了，我怕把她们吵醒。”
　　林一当然知道这里是师姐的秘密基地，所以才下来查看的。
　　他今天在京邮扫楼的时候师姐也没闲着，正在拓展网站的签约商户，一家一家地谈过去。
　　“情况怎么样？”
　　“比较顺利，因为两家学校距离很近，实际上很多在配送范围内的商家是重合的。有的网站上线的时候就第一批进驻了，在他们的示范作用之下，剩余的我今天已经谈下来一批了。”
　　说到这里李莫言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电脑桌面，是一个正在编辑的电子文档。
　　“这是我记录的这条路上所有商户的清单，哪些是已经谈下来的，哪些还没谈过或者是没谈拢，每天更新一次。”
　　师姐向来是这么一丝不苟的人，林一没有仔细去看，只是简单问道：“有遇到什么困难吗，不配合的商户主要问题是什么？”
　　“目前没什么困难，不配合的很少无关大局。我发现附近的大学市场其实已经被饿了吗扫过一遍了，大家普遍接受度比较高。”
　　李莫言很有信心地说：“按照你的计划，我这边应该能够按时完成没什么问题，所以主要就看你和建国那边能不能赶得上了。”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也是个好消息。
　　林一也跟她分享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但没有说太多细节，因为他们本来每天都要开碰头会的。
　　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叩叩”两声。
　　两人回头看去，发现是刚刚还提到过的韩雪，这个小姐姐显然比林一要有礼貌，进来之前还知道先敲门。
　　“我没有打扰到你们两个的雅兴吧，需不需要我先回避一下？”
　　李莫言没有理会她的取笑，反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韩雪觉得这个也字用得有趣，嘴上随口答道：“我来找李部长汇报工作咯，不是你之前吩咐的吗？”
　　作为公关部副部长，她当然知道这个活动室，而作为李莫言的好朋友也知道深更半夜会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她。
　　韩雪的目光转向在场的唯一男士：“不过今天好像还有一个意外的客人呢。”
　　林一刚才已经差不多聊完了正事，此时就趁势起身告辞：“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两位师姐也早点休息。”
　　只是牵动了身体的疼痛所以出门的时候姿势有些怪异。
　　韩雪看着他离开之后才转身问道：“他这样捂着腰出去了，被别人看到会不会怀疑里面刚刚发生了什么故事？”
　　李莫言没好气道：“除了你之外别人不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再说了这个点哪里还会有人？”
　　那可不一定哦，这个小教室晚上已经来了两拨客人了。
　　这句话韩雪并没有说出口，她走到李莫言身边问道：“你把这个地方都告诉那个小弟弟了啊？”
　　这个问题让李莫言想起，林一刚才没有回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心中稍感疑惑，不过没必要向这个女人解释。
　　韩雪也不在意，她四处看看，瞥了一眼李莫言电脑上编辑的文件，立刻无聊地放弃了，然后随意地说道：
　　“三更半夜把两个如花似玉的师姐丢在这里，也不知道送我们回宿舍就自己一个人走了，这个师弟有点不解风情啊，不知道身材怎么样。”
　　“莫言，你怎么看？”


第227章 老子的队伍要开张
　　大学里面男生普遍还没到发福的年纪，胖虎那种体型是比较少的，更多的是纤细到脱掉衣服能看到肋骨，比如说“晋中大汉”王文峰同学。
　　林一并没有那么柴，他身上还是小有一些肌肉的，身材匀称加上个儿高，虽然没有六十四块腹肌那么夸张，但在没刻意练过的普通人里算是很不错的了。
　　李莫言刚才并没有特别留意林一的身材，还是韩雪问了之后才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然后立刻终止了这个念头，觉得自己应该是被这个女人传染了。
　　鉴于她无从和别的男生比较，如果非要做一个评价的话她会说：
　　不堪一击。
　　不过李莫言并不是李元芳，韩雪也不是长得像加菲猫的憨憨狄大人。
　　把脑海中这些奇怪的想法赶走，她觉得没必要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只是反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韩雪没有听到她的答案有点失望，还是回答道：“大概在你们摸来摸去的时候？后来偷听你们谈工作实在太无聊了，所以我就进来敲门了。”
　　什么叫摸来摸去的时候？
　　李莫言脑袋上有几条黑线，她知道自己只是在检查林一的伤势而已，而且韩雪也很清楚他们并没什么暧昧。
　　然而解释是徒劳的。
　　即便已经一言不发，她还是没有逃过韩雪的脑洞：“你说我一来他就跑了，像不像那种偷情的时候被吓走的奸夫？那我就是来捉奸的亲夫。”
　　李莫言终于受不了她的胡言乱语轻推了一把：“滚蛋吧你，你自己回去找你的奸夫去吧！”
　　韩雪一点儿都不生气，她想到好笑处自己咯咯笑出了声，然后说道：“我要偷情的话，我只认你这个奸夫……”
　　过了没多久，李莫言把今天的工作收尾，两人一起往宿舍方向走去，韩雪又忽然提起：
　　“莫言，你就不好奇你们创业的事情为什么这么快能得到院里的回应吗？”
　　李莫言知道她这么说必有所指：“你知道什么？”
　　韩雪用一种玩味的语气说道：“你上次不是让我对陈主席实话实话嘛，所以我就告诉了他你创业的事情。”
　　“然后今天碰到陈主席的时候，他暗示我说在你创业这件事情上帮了大忙，其实就是想让我转告你，你知道他爸爸是计院的陈铭章副院长吗？”
　　计院就是计算机学院，这俩字儿听起来容易产生歧义所以本院学生一般是不用的，只有外院学生才这么叫，韩雪倒是没什么忌讳。
　　李莫言想到了那天李菲菲教授的一句话，心里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不过并不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她微微皱起了眉。
　　……
　　“奸夫”林一第二天见到师姐的时候浑身上下已经没有那么痛了，不过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李莫言当然不会告诉他韩雪的前一晚的吐槽，不然的话林一多少要为自己争辩两句。
　　送师姐回宿舍？
　　谁保护谁还很难说。
　　李建国发现了林一的异常关心了一嘴：“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林一隐蔽地跟师姐对视了一眼，立刻明白两人都不想声张昨晚的事情，所以他就打个哈哈敷衍过去：“没什么，晚上落枕了。”
　　三人碰头还是聊之前布置的扩张计划进展，由于林一跟师姐已经提前沟通了，所以今天效率格外高。
　　结束之后师姐突然提出：“以后我们可以使用公关部的活动室来开会，或者放点东西什么的，我已经跟院里的蓝老师报备过了。”
　　“不然的话每次在宿舍楼下碰面人来来往往的，冬天还冷，去咖啡厅的话还得花三杯咖啡的钱。”
　　林一没想到她想到拿出这个秘密基地来供团队使用，而且这么快就把手续都搞定了，虽然钥匙就在她手上不过师姐一直是个讲规矩的人。
　　林一和李建国没理由反对，多一个活动场地也是件好事。
　　他们这两天还是一道去了京邮，因为他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值得一提的是邵宇依然很热心地在那里等着他们。
　　分工还是之前的老样子，两天之后随便外卖网在京邮如期上线，当晚他们就在公关部的活动室里确认结果。
　　“怎么样啊？”李建国迫不及待地发问。
　　“今天京邮产生的订单量大概是我们在京电的三成，也就是说我们的总订单量也上涨了三成。”负责统计的林一宣布。
　　“才三成啊？我记得两所学校的体量差不多啊。”李建国有点失望。
　　李莫言倒是相对乐观：“我们在京电毕竟是主场作战，当初校内很多同学肯试用我们的网站是加了感情分的，至少一开始的时候是这样，而且我们已经运营了这么久了。”
　　林一赞成她的意见：“师姐说的没错，这个成绩已经不容易了，说明我们的增长空间还很大。”
　　好吧，李建国被他俩说服了。
　　林一又提出：“还有个事情跟你们商量一下，京邮的那个邵宇我想把他拉进来，这几天相处下来感觉他还是踏实的。虽然还没跟他谈但我觉得他是有这个意愿的，你俩同意的话我再找他。”
　　林一的意思当然不是拉邵宇做新的合伙人，只是带着他玩儿而已。
　　他提这件事也是有原因的，昨晚碰到师姐独自加班提醒了他，光靠他们三个人就算废寝忘食也支不起多大的摊子的，团队很重要。
　　李莫言问道：“你怎么安排他？”
　　林一是有考虑过的：“暂时把京邮那边整个丢给他，算是一个小队长。我们的版图还会迅速扩大，很快就会需要大量的人手，到时再给他重新安置。”
　　“我们需要付出的不过是给他多开一份工资，以目前网站的经营情况足够负担得起。”
　　李建国还有点懵懵懂懂：“我们需要很多人吗？”
　　他现在还没察觉到精力不够用，因为这个摊子还太小，他们仨足够应付，不过情况马上就要发生变化了。
　　李莫言明白他是在未雨绸缪，她想了想：“公关部的王雨琦你们都见过，她跟我提了好几次想跟我一起创业，我之前都没答应，不如让她跟着我试试？”
　　自从师姐帮王雨琦要回了理发店的四百块钱之后她就成了一个小迷妹，本来想在公关部大展拳脚的，发现师姐最近在创业之后又主动找过来。
　　这个女孩气势上稍显不足，不过林一知道她在师姐手下可以发挥120％的士气加成，可能是有特殊的崇拜光环。
　　“当然没问题。建国，你也得自己物色起来。”
　　林一没有跟李建国多解释，等他感受到压力之后马上就会转变过来观念的，所以只是给了他一个提醒。
　　于是李建国也开始认真考虑起来。


第228章 我会关照你的
　　邵宇那边当然没什么问题，他是很乐意参与一下这场创业的，即使只是作为一个普通角色。
　　IT行业是这些年里造富最多最快的领域，媒体不断地报道那些层出不穷的年轻创业者，把他们以及他们创办的企业捧为改变世界的英雄。
　　作为这个专业的学生，但凡有点想法的不可能不心动。他现在才大一，就算失败也是一次很有意义的尝试。
　　还有一个好处是，林一暂时把他留在了京邮不会影响他的学业，大一年级的课程都是打基础的，像李建国已经被耽误了很多了。
　　把京邮的担子当作一个小考验丢给邵宇之后，林一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奔向了下一站京城师范大学。
　　京电跟师大也就隔了两个十字路口，来到这所学校的时候林一想到，如果四个月前顾采薇能够多考几分上了一本线的话，现在他们就是左邻右舍了。
　　暂时抛开这些情绪，根据先前的经验这次他也找了一个高中同学，是个名叫杨梓桐的女孩儿。
　　不过这回林一就没有这么走运了，这个师大文学系的少女显然对于没多少交情的林一并不感冒。
　　她本来在电话里询问了事由之后就直接婉拒了，言下之意不打算多掺和这个看不懂的所谓创业。
　　林一也没有立场去指责，毕竟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才是正常的。
　　虽然没有熟人引路也至于没办法开展工作，但林一他们在这边争分夺秒不就是为了提高效率么？
　　好在林一还记得，聚会的时候说过这个女生高中的时候是文科班的，于是给张家琪拨了一个电话。
　　“哟，稀客呀！”这家伙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
　　大家都已经很熟了，林一也用不着跟她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有事情找你帮忙。”
　　他把自己在干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通，然后问道：“师大的杨梓桐，以前文科班的，你熟吗？”
　　“虽然不是同一个班的，不过文科班就那么几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算是说得上话吧。”
　　张家琪这意思就是能搞定，不过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很好奇地问：“我之前听采薇说你在创业的时候还以为是小打小闹，听起来还挺隆重的呀？”
　　“不敢当，让未来的张大律师见笑了。”
　　张家琪觉得林一求人的时候还算态度端正，说话也中听了很多，于是好意问道：“你那个网站的网址是多少？我去帮你冲冲业绩。”
　　林一翻了个白眼，虽然大家离得不远但他的版图还没拓展到江大去，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他觉得这个家伙有点啰嗦了，于是催促道：“大姐，你有什么问题改天再问好不好？我现在人还被晾在师大门口呢，先帮我把事儿办了。”
　　电话对面张家琪冷笑：“林老板生意不知道做得多大，脾气还不小啊！”
　　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林一也没有慌张，张家琪虽然每次都要呛几句，但还不至于袖手旁观。
　　果然很快刚才回绝的杨梓桐又找了回来，她现身之后非常好奇地上下打量了林一：
　　“家琪说你是她很好的朋友，让我尽量帮你，你们是哪种朋友？”
　　因为林一跟顾采薇在高中从没承认过关系，那点暧昧只有在十四班算得上人尽皆知，其他班的人如果不是特别关心过的话就只能听到一点风言风语了，所以这位并不认识顾校花的绯闻男友。
　　没看出来这个女生还挺八卦的，不过张家琪至少知道他跟顾采薇的关系不能轻易示人。
　　“普通朋友。”
　　林一用标准答案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大家也不是很熟，所以杨梓桐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然后他发现张家琪的面子确实有用，杨梓桐虽然没有邵宇那么上心，不过还算是帮人帮到底带着他把该跑的地方都跑了一遍。
　　晚上林一再次打给张家琪表示感谢，这次气氛就要亲切友好一些了：“谢谢张大状今天拔刀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张家琪回道：“不用感谢我，要不是采薇特地嘱咐我让我关照你，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这家伙还真是说她胖她就喘啊，太不谦虚了。
　　林一有点无语，顾采薇说的明明是“你跟家琪在京城要互相照应”，到她嘴里就成了单方面的关照了，不过今天确实帮了忙懒得跟她计较。
　　两个人接着聊起早上的话题，这回林一多说了一些，没想到张家琪学法律的对商业上的东西也有涉猎。
　　“林老板你的外卖帝国准备什么时候扩张到我们这个不起眼的小村落？”
　　“快了，等我打下学院路这边的地盘，就要去魏公村打江山了，今天算是提前跟你拜个码头，到时候还请张大状多多支持。”
　　以俩人的交集，他们聊了一会儿话题还是回到顾采薇身上，张家琪最后问道：“采薇的生日快要到了哦，你今年有什么表示吗？”
　　林一才不会提前透露给张家琪，那样跟直接告诉顾采薇也没什么分别，所以他遮掩了一句：
　　“今年太忙了，你也看到了最近又是我的外卖网站扩张的关键时期，估计抽不出什么时间了。”
　　经过刚才的了解张家琪已经知道他所言非虚，不过理解归理解，作为顾采薇的闺蜜她对这种行为还是要大加斥责的。
　　这个传话筒的嘴果然很快，当然晚上正主就收到了消息。
　　“林一，我听家琪说了，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也很忙的嘛。而且上次就是你来看我，这次换我有空的时候就飞到去京城看你。”
　　顾采薇的话虽然通情达理，但语气还是不免有些低落。
　　忙是真的很忙，这段时间以来，由于林一从早到晚忙创业两人每天夜里的例行通话时间都被迫缩短了。
　　不过林一并非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他自有打算。
　　“虽然我人过不去，但生日那天还是会有惊喜送到你手上的，请到时注意查收哦。”
　　顾采薇的沮丧去得很快，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雀跃起来：“真的嘛，是什么啊？”
　　“现在告诉你的话还算什么惊喜啊，所以顾同学还是暂时控制你的好奇心，继续保持期待吧！”
　　失望的氛围稍有缓解，顾采薇果然开始期待生日那天会收到什么了。


第229章 没什么了不起
　　林一在师大遇到了一点磕磕绊绊的时候，师姐在商户那边还是高歌猛进，进度比他顺利得多。
　　所以她还能抽出时间参加了学生会的例会，其他人看到李莫言久违地出现纷纷跟她打招呼，不过看到她身后还跟着韩雪就很奇怪。
　　前段时间她没来所以派韩雪过来，今天自己来开会了怎么又带她来了？
　　坐在最上首的陈主席见到她很高兴，不过开会时间已经到了，所以重视形象的他还是没有特地跑过去找李莫言。
　　在陈主席的主持下会议进行得很顺利，李莫言全程只是默默听着，直到所有议程全部结束正要宣布散会的时候，她突然举起了手。
　　“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
　　陈主席平时是最讨厌说话的时候被别人打断的，不过见是她一点架子都没有，和颜悦色地说：“莫言你讲。”
　　李莫言神情严肃地拿出一个信封，郑重提出：
　　“各位师兄师姐和同学，大家知道我前段时间因为个人原因没能出席学生会的例行会议，公关部里的各项工作也由韩雪代理。”
　　“我今天来并不是因为我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恰恰相反是我未来还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进去。也就是说，我恐怕没有足够的精力来兼任学生会公关部部长这个重要岗位了。”
　　“所以现在请允许我向主席团正式提出，申请辞去公关部部长的职务。”
　　“这完全是我的个人原因，为了不耽误和影响公关部的各项工作，我推荐由副部长韩雪来接任我的职务，希望主席团予以考虑。”
　　“这封是我的辞职信，请过目。”
　　她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推出去的那个信封一时也没有人伸手去接。
　　学生会的一个部长干得好好的突然要辞职，这事儿不说是史无前例吧，肯定也是难得的新闻。
　　其他大二年级的部长们虽然诧异但是心情放松，这里还轮不到他们话事，安静吃瓜看戏即可。
　　至于大三年级的主席团成员，也就是几个副主席相互眼神交流之后全都整齐地看向了上首座位的陈主席。
　　陈主席名叫陈十一，据说叫这名儿是因为生在了国庆节，白白净净的书生样子，戴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很是斯文。
　　他听到李莫言的话之后愣了一会儿，然后关心地说道：“莫言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大家都能理解，部里的事情也没耽误，因为这个辞职是不是太严重了？”
　　李莫言回答：“部里的事情之所以没有耽误，是因为韩雪身为副部长替我承担了一个部长的职责，而我却还占着部长的位置。”
　　“我认为这样对韩雪的付出很不公平，而且这种名不副实的安排，对于部里面大一年级的师弟师妹也不是一个好的表率。”
　　韩雪刚才跟着她进来之后就一直坐在会议室的后排，听到这话也没有什么反应，低着头好像在认真地研究自己新染的指甲油。
　　陈十一只是想简单扫一眼，不过视线还是忍不住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才回到李莫言的事情上：
　　“韩雪副部长确实对学生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我觉得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对她进行嘉奖，比如我们可以考虑让她享受部长级待遇。”
　　低着头的韩雪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轻笑了一下。
　　李莫言没有笑，不过态度依然坚决：“谢谢陈师兄的好意，不过我依然坚持要辞职，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希望主席团批准。”
　　陈十一心里是不愿意放她走的，不过有些话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就不合适了，所以他表示：
　　“这样吧，你这封信我们收下了，我们几个商量之后再向团委老师汇报，然后再给你答复。”
　　这个程序是合情合理的，李莫言没有反对，不过散会之后陈十一马上就私下找了她。
　　他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韩雪：“莫言，能不能跟你单独聊聊？”
　　李莫言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陈师兄，如果是为了我辞职的事情的话，刚才会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现在其他人已经很有眼色地走光了，陈十一用不着太避讳：“韩雪，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不过没必要让莫言让位置给你，你等一段时间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安排一个部长给你。”
　　韩雪被他逗笑了：“陈主席好像对我有些误会，并不是我眼馋这个部长的帽子所以才让莫言让位给我的，您好像对李部长也不是太了解哦。”
　　李莫言也发现这个姓陈的脑补过多，特地澄清：“我刚才说了，这个决定和韩雪无关，我推荐她只是因为她最合适。”
　　陈十一虽然觉得当着韩雪的面有些别扭，不过此时也顾不得了。
　　“莫言，就算你真的没时间处理公关部的事情，也没有必要辞职嘛。”
　　“你知道在这么多部长里面，我一直是非常看好你的，之前跟团委老师也私下聊过，明年我退下来之后这个位置很可能是你的。”
　　“你平时在学生会的工作大家都看在眼里，再加上我对你的支持，接主席没人能说什么。”
　　“你已经在学生会服务了一年多的时间，现在走的话就是半途而废，未免太可惜了。”
　　“你想要去创业的想法很好，我也非常支持，不过这不是个非此即彼的单选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十一其实有个一厢情愿的小误会，他一直以为随便外卖网是李莫言主导的项目，否则难道是那两个大一新生吗？
　　这番话说得韩雪暗暗发笑，李莫言则是连连皱眉，她回复道：
　　“谢谢陈师兄，虽然我很尊重师兄在学生会的付出和贡献，但学生会主席的职务不应该是我们两个以这样的方式讨论出来的。”
　　“我想再次重申，我辞职的心意已决，希望主席团能够尽快批准。”
　　陈十一对她的态度感到很不解，见实在无法说服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说道：
　　“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在创业的事情上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也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在院里面还是说得上几句话的。”
　　看着他走远之后，韩雪才对李莫言吐槽：“这个家伙刚才是什么意思，居然怀疑我逼宫你，难道我长得就那么像坏女人吗？”
　　她自己愤愤不平地一会儿，见李莫言没有搭理，又推了一下她的胳膊取笑道：
　　“诶，刚才那个姓陈的可是拿出了学生会主席的位置来挽留你，你就一点都不动心么？”
　　以韩雪对李莫言的了解，当然知道她对这种事情，特别是陈十一刚才那种私相授受的口气是非常反感的。
　　李莫言是绝不会接受这样得到的一个学生会主席的职务的，不过这个瞬间师姐忽然想起之前某人说的一句话：
　　“学生会主席，也没什么了不起。”


第230章 一夜三千里，我就是惊喜
　　李莫言并没有告诉林一和李建国她从学生会辞职的事情，而且学生会也还没有正式官宣，所以他们当然无从得知。
　　林一最后还是拿下了师大，紧接着从十月底到十一月上旬，他们以三天一所学校的速度沿着学院路继续开疆拓土，在地图上逐渐插上了自己的红旗。
　　然后日子又来到了十一月十号，这是一个周六，林一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独自一人来到了首都机场。
　　从京城到蓉城的航班飞行时间差不多是三个小时，因为林一是不打招呼的偷袭，这次当然就享受不到顾长歌女士接机的待遇了。
　　好在时间还不算晚，林一自己从双流机场打车出来，一路来到了上次过而不入的顾采薇在蓉城的家门外。
　　他先是掏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顾采薇小姐的生日惊喜已经来到门外，请您开门签收。”
　　然后才敲了敲门，很快听到“咔嚓”一声。
　　这扇门由内向外打开，露出顾采薇那张宜喜宜嗔的面容，只见她脸上的表情迅速由期待转为错愕。
　　然后是惊喜。
　　“啊，林一！”
　　她大声尖叫，然后一下子扑到了林一身上，让没有准备的他差点没站稳，只好用双手抱住她避免摔倒。
　　顾采薇感受到林一身体的摇晃，这才恋恋不舍地从他身上下来，不过还是拽着他的手臂。
　　“你怎么来了，林一？”
　　林一看着她的表情觉得没有枉费自己一番心意，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啊，还喜欢吗？”
　　顾采薇还没从刚才的激动中完全平复过来，又哭又笑地样子点了点头，这个不那么完美的瞬间却让林一格外心动。
　　“我其实之前有幻想过你会不会突然地出现在我眼前，但我还是很懂事地告诉自己你也有事情要忙。”
　　“刚刚推开门的那一刻我有点不敢相信，真的是你啊我好高兴啊！”
　　说到这里她好像记起了仇，在林一的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那你之前为什么还骗我，你就直接说你会来就好了啊，害我还白白难过了那么久！”
　　林一笑了笑没有解释。
　　长期异地的恋爱是很容易感到疲惫的，虽然他们都对彼此很有信心，不过偶尔也可以来一点额外的刺激保持恋爱的兴奋感。
　　“你打算让我一直站在门口说话吗，顾阿姨还在里面吧？”
　　这话提醒了顾采薇，她让出了进门的位置然后挽着林一的手一起走向了里面的客厅。
　　这套房子没有临安那套江景大平层豪华，不过还是被布置得非常温馨，明显是顾长歌女士的手笔。
　　桌上正摆着一个插着蜡烛的精致小蛋糕，不过他惊讶地发现除了顾长歌之外这里还有另一个女孩儿。
　　前者刚才听到门口的动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会儿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顾采薇正准备替剩下两个人相互介绍，不过林一首先开口了：
　　“你好，想必你就是徐雅莉同学对吧？我常听小薇提起你，我叫熊宇成，是她在临安的高中同学。”
　　同在蓉城的老熊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浑然不知有个无良同桌此刻正在冒用自己的名号。
　　顾采薇转过头看了看林一，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林一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不要穿帮，两人现在至少在搞怪上已经有十成十的默契了。
　　没错，客厅里的另一个女孩儿是长着小虎牙的徐雅莉，顾采薇在申城签约的时候碰到的练习生，她在蓉城交到的一位好朋友。
　　刚才顾采薇在门口大呼小叫的动静徐雅莉也听到了，她看着这俩人光明正大的小动作有点不明所以，不过还是非常有礼貌地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徐雅莉，是采薇在蓉城音乐学院的同学。”
　　她其实已经注意到了顾采薇亲密地挽着林一的手，但还搞不清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所以很有分寸地没有说出练习生的事情。
　　“我以前高中的时候跟小薇同班，现在蜀中大学读大一，今天是她生日所以过来送个礼物。”
　　林一这句话听起来没有什么说服力，因为他看上去并没带什么礼物。
　　徐雅莉不太相信这套“高中同学”的说辞，不过她并没有多问，而且敏锐地发现此情此景自己再呆在这里好像有点多余。
　　于是她很有眼色的提出告辞，顾采薇亲自把她送出门外，回来之后立刻叉着腰审问林一：
　　“刚才你干什么鬼鬼祟祟地骗雅莉？”
　　林一无辜地摊手：“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你的老板不允许向别人透露我们两个的关系吗？”
　　顾采薇不服气：“雅莉人很好的，她怕我今天太孤单，才特地跑过来陪我过生日，平时她都要一个人练到很晚的。”
　　林一不想质疑此刻她们之间友情的真挚，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东西能让一段感情变质了。
　　这时刚才没有拆穿他们的顾长歌女士也开口了：“好了，林一难得来一趟，你们要一直讨论其他人吗？”
　　顾长歌女士知道徐雅莉不像自己的女儿那样没有心眼，她应该是有所怀疑只是没有当场表露出来。
　　不过此时她也没有说这些，而是很体贴地给这对又分别了一个月的小儿女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顾采薇这才放过林一，然后很主动地切了一块小蛋糕递给他：“我的生日蛋糕，妈妈找的，超好吃！”
　　林一毫不怀疑顾长歌女士对女儿的用心程度，不过以他对甜品的研究恐怕尝不出这个蛋糕的高明之处了。
　　“看来我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吹蜡烛的仪式，所以你刚才许的是什么愿望？”
　　顾采薇傲娇地甩了下头：“不告诉你！”
　　林一好笑：“怎么啦，你怕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顾采薇抿了抿嘴，还是开心地笑了出来，她满心欢喜地看着林一，然后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
　　“不是，因为已经实现啦。”
　　林一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星辰般闪亮的眼眸，用余光确认了一下顾长歌女士并不在视线之内。
　　终于放心地吻上了那两片柔软的嘴唇，顾采薇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抱住林一的脖颈，他们忘情地交换着来自彼此的味道。
　　“嗯……”


第231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林一，那个时候你跟我说，只要我想见你的时候你就会出现在我面前，现在我终于相信了。”
　　“原来你之前都不相信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是整天爱幻想的小女孩了，总之我真的很喜欢你……今天这个惊喜。”
　　“是，我的顾大小姐已经是个聪明又勇敢的大人了。”
　　毕竟顾长歌女士在家里林一也不敢太放肆，两人只好意犹未尽地浅尝辄止，顾采薇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地说着悄悄话。
　　当然大多数时候是她在分享日常的琐事。
　　其实很多话他们在每天晚上通电话的时候已经聊过了，但热恋的情侣就是这样，觉得永远也说不够。
　　“前几天彭总又从申城飞过来了，这次她除了检查我们的练习情况，还当众宣布公司的第一支女团筹备正式启动。”
　　“她说会在年底之前选出一个十人左右的大名单，然后再经过第二轮筛选和淘汰之后正式确定成员，出道时间预计会在明年夏天。”
　　“所以最近练习室里面的气氛好紧张啊，大家都在拼命地加练加练，安老师也变得更加严格了。”
　　“刚才的雅莉你看到了吗？她每天都是练到最后一个走的，我好担心她这样身体受不了。”
　　提心吊胆才是正常练习生的反应，毕竟长年累月的努力和付出，到底能不能获得回报就在此一举了。
　　顾采薇因为早就有彭宇琛的出道保证在手里，所以其实并没有太紧张，只是对这个气氛有感而发。
　　这件事情在公司里只有彭宇琛、安然等几个合伙人知道，在练习生乃至普通员工之间都是保密的。
　　林一觉得如果此时表现得过于淡定的话，恐怕对她在练习室里面的处境没什么帮助。
　　“别人都在努力，只有你一个人在那里吊儿郎当像话吗？”
　　“我哪有！”
　　顾采薇对他的诽谤大声反驳，“我也很努力的好不好，彭总来的时候还夸我进步很快！”
　　“只是今天过生日我才回来得早一点，而且是妈妈跟安老师请的假。”
　　她在这里才体会到几分临中那种“优等生”的感觉，老师的偏爱是毫不掩饰的，可能这就叫天赋异禀吧。
　　“再说了，现在学校和公司里有安老师，回家还有我妈盯着，我哪儿有机会偷懒！”
　　林一只是提醒她不能懈怠，毕竟早就听她吐槽过无数次，只有晚上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才能得到片刻空闲。
　　“好啦，我知道顾采薇同学训练辛苦啦，要不要我给你捶捶腿捏捏肩？”
　　顾采薇在他身上轻拍了一下，嗔道：“才不要！”
　　她红了下脸，继而又担忧起来：“林一，等我明年出道之后，我们是不是就更加没有时间见面了？”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会有的。”
　　毕竟他们现在也就一个月见一次面，相比于这个林一更担心的是其他障碍。
　　“不过以后我们恐怕得偷偷摸摸地见面了，毕竟彭老板肯定不希望她的头号女艺人刚出道就被拍到绯闻。”
　　虽然顾采薇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愤愤不平：“我们这样还不够偷偷摸摸吗？都只能躲到家里来了。”
　　林一苦笑了一下：“就是家里所以才更要避免，你可是少女偶像啊。”
　　不过现在考虑这事儿还有点太早了，林一知道顾采薇出道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应该会和自己的室友住到公司统一安排的宿舍里去了。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像上次看大熊猫的时候一样，光明正大自由自在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林一揽着她肩膀的手将她推向自己：“会有那么一天的，有句话送给你，叫作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是你的代价，也是我的。”
　　名满天下和无人打扰这两个愿望本来就是冲突的，总不能好处都叫你一个人占了吧？
　　林一觉得今天毕竟是顾采薇的生日，应该说点开心的事情，于是话锋一转：“不过至少现在，街上还没有人认识你。”
　　“好哦！”
　　顾采薇也开始畅想，“你还记得我们说好要一起游览京城的吧，你没有偷偷违反约定吧？”
　　“当然，我会等你来的。”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短暂，不一会儿顾长歌女士从房间里出来，林一知道这是个信号，意思是他该走了。
　　“今天还是住上次的酒店吗？”
　　这是一个周六，她以为林一还会多待一天。
　　“不，我今晚就回京。”
　　这个答案让母女俩都很惊讶，顾采薇直起身子问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啊，我还以为明天也能见到你呢？”
　　林一简单说明：“我之前说创业项目正处在关键时刻，之前说很难抽身不是找借口。”
　　“我还有两个合伙人，他们都在没日没夜地工作，总不能我一个人在这里给自己放周末吧？”
　　顾采薇不是一个使小性子的女孩儿，她对林一的奔波既感动又心疼，却没有再反对。
　　顾长歌女士还是关心了一句：“那也可以睡一觉再走吧？这样赶飞机很疲劳的，又是红眼航班。”
　　林一摇头：“机票来的时候已经订好了，明天还有工作我晚上必须赶回去，可以在飞机上睡一会儿。”
　　话已至此，顾长歌女士也没有再劝。
　　顾采薇只是不舍地拉着他的手问道：“现在就要走吗？”
　　林一抬手看了下表：“还可以再陪你三分钟。”
　　其实时间是否还有三分钟并不重要，他也希望能够多温存一段时间，给顾采薇这个生日留下美好的回忆。
　　顾长歌女士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进了厨房。
　　三分钟的时间不长，林一临走之前在顾采薇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在她耳边轻轻留下一句：
　　“你也是我的王冠。”
　　送他出门的时候，顾长歌女士把一个食盒递到林一手上：“路上吃吧，飞机餐味道不怎么样。”
　　林一当然收下并道谢。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顾长歌女士想到自己原本是不太看好这样一对感情才刚刚开始，就不得不分隔天南海北的年轻情侣的。
　　但如果是这两个孩子的话，应该可以做到吧？


第232章 适应或者淘汰
　　林一在蓉城落地六个小时，其中和顾采薇见面花了两个小时，另外四个小时用在了机场和往返的路上。
　　再加上来回航班的飞行时间，当他从首都机场地回到学校的时候，天边正好升起一轮朝阳。
　　整个晚上他在飞机上和车上，倒也睡了几个小时，但试过的都知道，醒来之后浑身酸痛。
　　尽管满身疲惫，林一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寝室补觉，反而若无其事地继续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创业的心态跟打工是完全不同的，虽然不必跟任何人请假，但心里清楚所有的付出完全是为了自己。
　　由于最近大家都是早出晚归，李建国甚至没有注意自己的室友昨晚夜不归宿了。
　　三人晨会的时候李莫言倒是发现林一的状态不佳，但只以为是他昨天没休息好，所以径直进入正题。
　　“目前我们的拓展计划基本顺利，按照现在的进度我们再花一个月左右就能拿下学院路。”
　　林一摇头：“一个月？太慢了。”
　　“今天已经是光棍节，我希望在十一月底完全拿下学院路，下个月我们就转战魏公村。”
　　计划原本就是林一先提出来的，现在他反而要主动加码，很多时候人是需要压力才能释放潜能的。
　　李建国忍不住打断：“现在还慢啊？我们在过去十天里面订单量已经翻了一倍。”
　　“可是新开的学校那些配送员都是新手，有些连学校里有几栋宿舍楼都没搞清楚，我们的配送效率大受影响。”
　　“这还没算上，随着单子越来越多，我每天接到的投诉电话也越来越多，现在我一个人已经处理不过来了。”
　　负责这一块事务的李建国最能感觉到网站的运营压力，他是非常希望能稳一稳再继续扩大的。
　　可是林一不打算等他。
　　“建国，一个人处理不过来就找更多的人，我们的经营现金流很健康，扣除成本是有盈利的。”
　　“我说过，我们一定会不停地遇到问题，但我们不能停下来解决了之后再重新往前走。”
　　“我们只能一边走一边解决问题，你必须飞快地适应我们飞快的发展，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想一想你可以做什么，别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执行命令的人，你也是这个团队的合伙人啊。”
　　这次林一没有直接丢出一个方案给他，李莫言知道这是为了锻炼李建国独当一面的能力，他是时候成长起来了。
　　李建国在之前林一招兵买马的时候就已经收到提醒了，不过惯性使然还是保持了之前的状况，就是听任林一和李莫言的吩咐。
　　这两个人一个是从小到大都压自己一头的堂姐，另一个是相识以来一直由他来出主意，自己也格外信服的室友，李建国潜意识里会觉得这两个人商量好的事情自己照做就行。
　　现在林一其实是让他意识到，他和师姐的精力有限不可能事事都顾得过来，所以李建国必须得把自己这一摊撑起来。
　　这个一米九的东北大汉深吸了一口气感到责任重大，他之前也不是一点都没想法，只不过没有主动拿出来，此时才分享道：
　　“咱们校内所有配送员都已经送得很熟了，虽然现在还是我在管，不过之前我也觉得有点没必要。”
　　“微电子学院那个张峋你记得吧？他也是第一批的老配送员了，我觉得可以选他做一个队长，以后每天向我汇报一下结果就行了。”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就不再插手校内具体的配送安排，这样子可以让我腾出精力来专心地去负责新开的学校。”
　　李建国很少主动提意见，虽然只是件小事，说完之后还有点紧张。
　　“完全可以，能由别人完成的工作就不要自己去完成，这才是一个管理者应该具备的素质，不然的话你永远会有处理不完的工作。”
　　林一先是对他表示了肯定，然后才提了自己的建议：“张峋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家伙，可以让他跟着你，说不定会用得上，他自己肯定也更乐意。”
　　“至于说学校里面这点事儿，你把章程定好之后只要找个性格稳重、做事踏实的人来看着就行了。”
　　林一不是不重视，京电是他们的大本营，正因为如此他们仨平时都在这里，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处理。
　　然后他转向李莫言：“师姐有什么想法吗？”
　　李莫言提醒道：“建国，你可以根据这次的经验总结出一些标准，每开一个学校你都放一个队长在那里，以后你就负责管理这些队长就可以了。”
　　“这些队长的工资要和整个队伍的配送量和配送速度挂钩，具体的系数你可以算个账自己定。”
　　虽然林一和李莫言都进行了完善和补充，不过毕竟是李建国主动提出的建议，被认可之后他也深感鼓舞。
　　“对了，京邮那边邵宇我是要带走的，你要再物色一个其他人选。你可以问问他有没有推荐，要么就从京电这边指派一个过去。”
　　李建国答应下来。
　　“师姐这一边呢，之前一直走得比较顺利。那个王雨琦已经跟着你跑了一段时间了，你觉得让她一个人去能行吗？”
　　李莫言没犹豫：“能行。”
　　其实王雨琦目前还是很依赖她的，不过就跟李建国一样，一直不断奶的孩子是永远长不大的，早晚要有这一天。
　　林一不是在拔苗助长，直到目前为止这个不大的小团队里面还没有表现出残酷的一面，但他知道适应不了变化的人一定会被他淘汰的。
　　“我会让邵宇和王雨琦一起去，他们两个人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同时也是一个考验。”
　　“这样一来师姐这边可以跟我一起去做推广，今天我会去京航，明天或者后天你觉得OK的时候你就直接去京医。”
　　“明天就行。”
　　师姐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对了从明天开始，让他们仨也来参加我们的会议。”
　　张峋和王雨琦本来就是京电的，邵宇也就隔了一条马路，从距离上来说不是问题。
　　商量好未来一段时间的分工，三人就散去各自忙碌。
　　这一忙又是满满当当的一整天，等林一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挺了两天一夜了。
　　年轻的身体就是经得起折腾。


第233章 香山的红叶会飞
　　林一和李建国这段时间一直在为创业的事情奔走，连自己的室友们都好长时间没怎么打过照面了，不过这一天他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寝室长郑巡还亮着灯。
　　林一奇怪：“老郑，还没睡啊？”
　　郑巡从床上站起来，走过去跟他俩小声说道：“专程等你们呢。说个事儿，过两天我跟崔晓雪组织了班里同学去香山秋游，你们要不要一起？”
　　“香山红叶啊……”
　　这是著名的京城胜景，如果说临安的秋天藏在满觉陇的桂花香里，那么京城的秋色一定是长在香山的枫叶上，据说伟人当年曾经因为留恋这一抹红而不愿意迁居入城。
　　郑巡原本问这一声只是例行公事，虽然这俩人不走寻常路，跟班级同学都很少有交往，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室友总不能当他们不存在。
　　他都没有抱希望，因为在寝室里听他们讨论工作热火朝天的劲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每天早出晚归能看出确实特别辛苦。
　　令他没想到的是，林一沉吟了一番之后居然答应了下来，不过很快他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我能多带几个人吗？”
　　“呃……你要带谁？”
　　“一起创业的小伙伴，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我准备搭你的便车搞一次团建。一个师姐、三个同级，不算我和建国总共加四个人。”
　　郑巡他们为这次班级活动包了一辆大巴车，总共是四十个座位，计科二班虽然有四十多人不过并不是每人都去的，他算了算说道：
　　“车上空位倒是够。”
　　林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帮他们摊车费的。”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过两天以后，林一实际上带了五个人参加这次活动。除了他原本预计的师姐李莫言，和刚刚被纳入创业小团队的邵宇、王雨琦和张峋之外，还有一个是韩雪。
　　李莫言原本是不想跟一群大一的小朋友一起出来玩的，主动提出留守。
　　“我们全走了网站的事情谁来管，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怎么办，要不还是我留下来看着吧？”
　　林一对她的责任心非常赞赏，不过还是安抚道：“就是因为这段时间大家都太紧绷了，所以才需要出来透透气，调整调整，这样回去之后才能有更高的效率。”
　　李莫言只好答应下来，不过她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韩雪之后这位韩师姐也嚷嚷着要一起，李莫言想着路上还可以有个伴儿所以就同意了。
　　她们俩的出现虽然没有引起什么骚乱，但还是有很多同学在往这边偷瞄。
　　两位大美人联袂现身本来就够引人注目了，而且不少参加了学生会的人都能认出她们，有的还特地过来打个招呼，一时间都是“李师姐好”“韩师姐好”的声音响之不绝。
　　上次跟林一打过赌的黄涛也在人群中，对于林一带了两位漂亮师姐过来非常不爽，心里自作多情地想着一定是在跟他抢风头。
　　那家伙跟林一的眼神对上，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的所谓爱心自助商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林一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关注，压根儿已经忘在脑后。
　　如果不是已经黄了，那就是快要黄了。
　　没管这只秋后的蚱蜢，林一带着自己的人马上了车。
　　一路上邵宇因为不是本校的稍显拘谨，王雨琦则是到京城之后第一次出来集体游玩，还是和自己最敬爱的莫言师姐，表现得很是兴奋。
　　至于张峋，他想的是这次能被邀请来应该算是被林一他们当成“自己人”了，所以也很高兴。
　　香山在京城的西北方向，而海淀本身就是城西，所以大巴车没有行驶太久就把拼凑起来的两拨人送到了香山脚下。
　　下车之后就是爬山，林一带着自己的小团伙不远不近地吊在由郑巡和崔晓雪率领的班级大部队后面。
　　之所以要蹭他们的车一起来，就是可以免去自己查路线、做攻略的麻烦，现在只需要跟着走就可以了。
　　十一月的中旬算是香山赏枫季节的尾声，他们再晚来一段时间的话今年恐怕就赶不上了。
　　来得晚有来得晚的好，叶子都红透了。
　　一行人此时漫步在铺满了落叶的石阶上，抬头可见有两百多年高龄的参天古树，秋日的暖阳透过茂密的树荫形成了斑驳朦胧的光影，只有极少数的光线幸运地透过那些缝隙落到了地面上。
　　眺望远处，漫山遍野都是绚烂的、肆意的红色，让人感受到一种勃勃的生机在那里自由地盛放，像一位豪放派的画家随意挥洒的浓墨重彩的丹青。
　　无论来的时候是否情愿，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沉浸在自然神奇的风景里。
　　虽然他们已经刻意避开了周末选择了工作日来游玩，但山上山下依然人流涌动。
　　一行人花了半个小时爬上了半山腰，然后在这里短暂地歇歇脚。
　　郑巡和崔晓雪两人商量了分兵计划，因为有些同学已经体力不支难以继续前进了，毕竟今天的目的不是登高没必要跟山头较劲。
　　这批人由崔晓雪带着在这里休息。
　　剩下体力好而且想要上山顶的，就由郑巡率领继续向上进发，等他们折返汇合之后再一起回到停车场。
　　林一这支小队伍里，体力最差的是王雨琦和韩雪，她们自觉放弃了继续登山，跟林一的同学们一起留在这里。
　　不提那些精力过剩勇攀高峰的挑战者们，退出队伍的王雨琦在半山腰的休息区打了几个转凑到了崔晓雪的身边。
　　她们一个是计科二班的团支书，一个之前是院会公关部的积极分子，在活动的时候认识的。
　　“诶，雨琦你怎么会跟林一他们一起去创业的啊？”崔晓雪不是对林一有什么特别关注，纯粹是对这个组合好奇。
　　王雨琦用非常骄傲的语气说道：“我当然是为了跟着莫言师姐啦，公关部里面有这么多人但是她只带了我一个人去创业哦！”
　　这也是崔晓雪奇怪的地方：“李师姐怎么也在里面，一开始的时候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啊？”
　　王雨琦其实是刚刚才去听了一两次会，主要还是听李莫言的吩咐做事，林一他们也没有专门解释，所以她只知道这个团队是由三个合伙人组成的。
　　她随口答道：“好像听说莫言师姐是李建国的堂姐吧？不过我感觉很多事情莫言师姐也是听林一的，他虽然跟我们同级，但我总感觉他好像个师兄哦。”
　　“李师姐听林一的？”
　　这话让崔晓雪更是吃惊，开学已经半个学期了，她当然知道公关部的李莫言部长可是学生会的名人，私下都传是下一届主席候选人。
　　她怎么会听林一的呢？
　　这时以前的小片段从她脑海中闪过，她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李师姐不会是林一的女朋友吧？”
　　林一是有女朋友的，这是当初李建国告诉她的，言下之意是劝她不要对林一有什么想法。
　　如果他只是林一的室友，这话本来不应该由他来讲的，除非那个女朋友是他的姐姐，那反而倒说得通了。
　　这话让王雨琦吓了一跳：“啊？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崔晓雪虽然心里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点根据，但还是没有直接和王雨琦分享，因为她不好解释当时李建国跟她说那个话的原因。
　　所以她随便含糊了几句遮掩过去。
　　专心聊着八卦的两个女孩儿都没有发现，有一个擅长背后闪现的女人正在从一旁走过。


第234章 空穴不来风
　　香山并不是什么险峰，继续前进的一行人花了没多久就登上了山顶，按惯例拍照留念之后，又短暂地休整了一阵儿就转头下山。
　　在路上的时候，郑巡看了看李莫言离他们有点距离，韩雪又留在了半山腰，于是靠近到林一和李建国身边小声问道：“韩雪师姐今天怎么跟你们一起来了，你们俩跟她熟吗？”
　　韩雪会来当然是李莫言带来的，而且之前也跟林一通知过，不过他觉得老郑这个问法有点奇怪。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郑巡也挺奇怪的：“你们天天在一起还不知道吗？学生会里面都在传李师姐辞掉了公关部部长，应该这几天就要正式宣布任命了，不出意外的话韩雪师姐会接她的位置。”
　　林一知道郑巡是有志于在学生会里面发展的，当初选择进公关部除了这是院会第一大部门之外，李建国跟李莫言的关系也是其中一个因素。
　　所以他会关心自己的直属上级变动很正常，现在这么问，显然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跟下一任领导提前“认识认识”。
　　当然不是互相交换姓名和联系方式的那种简单认识，韩雪已经代理了一段时间部长，他们俩肯定是见过面的。
　　也不是男生和女生之间的那种认识，他只是提前想拜拜韩雪的码头而已。
　　不过林一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师姐：“什么时候开始传的，这事儿能确定吗？”
　　郑巡回答：“也就是这两天才传出来的，还没有师兄师姐出来承认，但你知道学生会里面传得这么有鼻子有眼的事情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林一点点头。
　　从师姐加入这个团队跟着他们一起创业开始，他就知道早晚会对师姐的人生轨迹产生影响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也对，她一向果决。
　　他立刻就猜出一定是师姐主动提出辞职，因为以学生会的作风是不会随便换掉一个重要干部的。
　　林一有心想跟师姐谈一谈，但是好像又没有可说的，这纯粹是她个人的决定，确实没必要跟他们商量。
　　而且这意味着师姐以后能拿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创业上，站在合伙人的角度这应该是一件好事。
　　他脑子里转过一些念头，然后才回应郑巡一开始的问题：“韩师姐刚才留在了半山腰上，一会儿汇合之后我们跟师姐一起去找她聊几句好了。”
　　林一这么说算是答应下来，室友之间这点小忙还是要帮的，这个程度差不多了，再多的话就太露骨了。
　　老郑走开之后，李建国才小声问林一：“你什么时候又认识了韩师姐？我都只是今天见到才说了几句话。”
　　“上次去院里面要扶持的时候。”林一随口带过这个问题。
　　……
　　很快这支完成登顶的队伍回到了半山腰上，李莫言跟韩雪汇合的时候发现对方的眼神有些奇怪。
　　她对韩雪的幺蛾子已经非常习惯了：“有话就说。”
　　韩雪没有开口，而是凑近到她身边绕着嗅了一圈，鼻子一皱一皱倒是有些可爱，不过被李莫言一把推开。
　　“干嘛呢？”
　　“我在嗅你身上有什么男人的味道？”
　　“我身上最多只有你的味道。”
　　这句话好像还挺得韩雪的心意的，所以她没再搞怪，而是把不久前的见闻分享了出来：“我刚才在这里休息的时候，听到一个她们班的女生跟王雨琦说，你是林一的女朋友。”
　　“空穴不来风啊，李莫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嗯，韩雪当然不会抓着两个师妹刨根问底，但是此刻她正在非常认真地观察当事人的表情。
　　李莫言也很诧异，虽然韩雪这个女人前科累累，不过看她说这话的样子应该不是瞎编。
　　林一？
　　自己跟林一相处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一定要说的话只有上次过肩摔之后自己隔着衣服替他检查了一下，还被眼前这个家伙说了点怪话。
　　李莫言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仍然不得要领，好在她不是纠结的性格，并没有非要找到这段绯闻的来源。
　　不过韩雪还是兴致勃勃的样子。
　　所以当林一带着老郑去找师姐和韩雪的时候，发现两个人都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特别韩雪还藏着一点促狭和暧昧。
　　林一上下看了眼自己，身上没什么脏东西啊？
　　想不明白是正常的，任他再是料事如神、未卜先知，也猜不到李建国多管闲事、崔晓雪突发奇想和韩雪恰逢其会三件事的发生。
　　林一放弃了探询原因，以师姐的性格真有什么事情会直接告诉自己的，所以他开门见山地说：
　　“这是郑巡，我跟建国的寝室长，也是我们计科二班的班长。”
　　李莫言和韩雪都认识这个公关部的部员，郑巡依次跟她们打了个招呼：“李师姐好，韩师姐好。”
　　虽然老郑是这么喊的，而且聊天的时候全程尽量不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两个师姐察觉到了一点来意。
　　所以他聊完走开之后，韩雪有点窃笑地转向李莫言：“看到没有李部长，你人还没走茶就已经凉了呀。”
　　李莫言没有回应她的打趣，而是按照自己的印象评价道：“这个男生做事挺踏实的，能力也不错，已经是部里的骨干了。”
　　韩雪不想跟她聊工作，所以又转向林一：“哎林一，谁允许你拿我们两个去卖人情了？”
　　没想到她们对态度上的一点小差别这么敏锐，这可能是美女的天赋吧。
　　林一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大大方方地说：“老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得到一个公正的评价。”
　　韩雪眉头一竖：“你的意思是，我看起来不像那种能公正评价下属的女人吗？”
　　林一摇头，他上次见到韩雪的时候那个评价是真心的：“我上次就说过，韩师姐是很照顾后辈的。”
　　韩雪想起了林一确实说过这句话，不过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你猜错了，我可不像李莫言那样公私分明的，想要我关照你的室友也不是不可以，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以后你不能对莫言有什么非分之想，怎么样成交吗？”


第235章 愿赌不服输
　　韩雪的思路一般人是很难捕捉到的，不过这句话过于莫名其妙，连对她很熟悉的李莫言都没想到。
　　这话让林一心里多少有点古怪，不过嘴上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对师姐一向是很敬重的。”
　　“滑头。”
　　韩雪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不过她还想再说的时候被李莫言打断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师姐觉得让韩雪在这里跟林一议论自己的事情简直丢人现眼，所以韩雪只好不满地噘了噘嘴。
　　一行人没有在半山腰待太久，数了数人数，全员到齐之后就兴高采烈地唱着歌，一起踏上了归途。
　　直到回到大巴车上之后很多人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林一也觉得不虚此行，本来应该会是一段非常完美的团建之旅。
　　但是有的人吧，就是特别欠，不知道自己找个地方缩着，非得跳出来蹦跶几下刷存在感。
　　黄涛坐在大巴车前面的位置，离坐在后座的林一几人隔得挺远的，可能是这一点给了他勇气，于是大声地阴阳怪气道：
　　“班长，咱们今天这一趟的花费是不是回去之后给大家公示一下？我们可没有带一些自己的狐朋狗友过来蹭班级的大巴，这要是从班费里出不太合适吧？”
　　这话一听就知道在点谁，而且班里现在跟他有矛盾的也没别人了。
　　林一不打算容忍这种家伙的叫嚣，何况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等郑巡出面解释他就大声回答道：
　　“今天我带来的人我当然会分摊车费，这是早就和班长跟团支书说好的事情。你如果真的这么关心班级事务的话，以后班费的账就你来管好了。”
　　李莫言和韩雪都感觉这场冲突发生得莫名其妙，于是李建国向她们小声地解释了之前跟黄涛的过节。
　　然后师姐就不想搭理了，在她眼里这种小男生之间斗气的无聊程度堪比幼儿园里过家家。
　　韩雪则在兴致勃勃地看戏。
　　黄涛当然不是想抢管账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不过还是嘴硬道：“谁知道你们是提前说好的还是当场现编的？反正你们都是自己人，你说是就是咯。”
　　他说到“自己人”这三个字的时候故意用上那种怪腔怪调，明显意有所指，联想到上次的空口造谣崔晓雪立刻回怼过去：
　　“黄涛，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
　　既然这个家伙这么不知死活，那林一就要跟他掰扯掰扯了。
　　“我本来都不打算跟你浪费时间了，没想到你还自己跳出来，那正好今天大部分班里同学都在，上次我们打的那个赌是时候分个胜负了。”
　　黄涛原本就抱着拖延时间的心思，是不想现在就论输赢的，他试图狡辩：“现在才过了一个多月能看出什么？我们当初可没有说时间。”
　　“你现在口气的嚣张程度还赶不上当初的十分之一。”
　　林一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自顾自说下去：“从上次我们立约之后开始，我跟建国的随便外卖网已经扩展到京电周围的六七所大学，日均订单量已经上千，算交易额的话早就过万。”
　　“按照目前的速度，月底之前我们可以进入学院路十六所大学，到时候规模至少还能翻番。”
　　“请问黄老板那三个书柜，哦不爱心自助商店，在这段时间里有什么收获呢？”
　　这话让车上的同学都很惊讶，因为大部分人都只能感受到网站在校内运营得不错，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随便已经迈出校门继续“远征”了。
　　当事人黄涛当然是最为心虚的，他没想到林一能搞到这种程度，当初大家说的不是在学校里面比一比吗？
　　他很想大叫一声：“你居然敢偷偷摸摸发展到校外去，这绝对是作弊了，是犯规！”
　　还好他的神志没有完全丧失，知道这种屁话只是徒惹人笑而已。
　　有一个瞬间他几乎就要怀疑林一是不是有撒谎的可能，不过在校外能不能点到随便外卖网的服务是很容易验证的事情，林一现在的态度也非常镇定。
　　其实黄涛此时已经没有了再跟林一较劲的心气，只剩下怎么把这件事情搪塞过去最后自然不了了之。
　　他心里还在盘算，一时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郑巡已经帮他把老底揭了。
　　老郑虽然是林一的寝室长，但还是计科二班的班长，他本来在这场争端里是想不偏不倚最好劝他们“以和为贵”的。
　　但刚才黄涛在那边暗示他帮着林一占班级便宜，这话就是攻击他的人品了。再说林一刚刚还帮他在韩雪那边刷了次脸，所以老郑决定是时候做选择了。
　　“黄老板的爱心自助商店前段时间被偷了两千块钱，大发雷霆之后在旁边加了把小锁，要求顾客把大额现金投到上锁的盒子里，结果生意一落千丈。”
　　这个结果不出林一的所料。
　　黄涛这个玩法说白了是一种“双向信任机制”，他相信买东西的人会诚实交易不会随便占他的便宜，那买东西的人也相信他会履行承诺把收益捐赠出去，相当于自己间接做了好事。
　　大学生还挺吃这套的。
　　事实是黄涛一次性丢了两千块钱，根本就没赚到钱还是亏损的，所以他当然也没有捐赠一毛钱。
　　他失窃之后加了把锁可能是人之常情，但是却把这种信任打破了，买东西的人会想你这是信不过我吗？
　　一个微妙的心理变化，足够决定这个简陋的点子最后的下场了。
　　还没完，郑巡继续补充，看来他倒是一直在关注这件事的：
　　“后来他想找保卫科去查小偷，结果保卫科来了之后第一件事情是问他在学校里摆摊有没有经过学校批准，因为他拿不出任何的手续，然后他的书柜就被抄了。”
　　“哈哈！”
　　李建国非常高兴地乐出了声。
　　林一也只想发笑，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底气跳出来作对的：“搞了半天原来黄老板的生意已经收摊了？”
　　黄涛此时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被扒了个底儿掉，心中又羞愤又气恼，他没反省是自取其辱，反而觉得是林一郑巡他们欺人太甚，大声质问道：
　　“你们神气什么？我老早就怀疑那两千块钱是被你们偷的！”


第236章 口服心不服
　　说别人盗窃，这已经是刑事指控了。
　　林一当然要怼回去：“姓黄的，你这么说能拿出什么证据吗？要是你证明不了的话我可要告你诽谤了。”
　　黄涛当然拿不出证据，当初保卫科抄摊之前也是查了的，要是有用的话早就把丢的钱追回来了。
　　他放书柜的三个地点都在宿舍区的楼下，是没有被监控直接覆盖的。路口虽然有监控，但丢钱的时候是晚上，黑灯瞎火根本看不出什么。
　　他完全是小人之心，直接做了有罪推定：“这段时间我只跟你们发生过矛盾，开这个店也是因为跟你们打赌，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林一摇了摇头，这就完全是疯狗乱咬人了。
　　“你那三个书柜就放在宿舍楼下，人来人往的，说实话这钱就跟丢在大街上没什么分别，你凭什么以为那些小偷会错过这种白捡的机会？”
　　李建国也大声反驳：“那我们之前还在学校里丢了好几辆电瓶车呢，照你这个逻辑的话除了你没有别人了！”
　　在双方的创业较量上可以说是天差地别胜负已分，他无论如何抵赖不过去的，李建国直接冷笑：
　　“认输吧！”
　　黄涛冷哼一声：“你们居然还倒打一耙，为了赢我你们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林一看出来了，这个家伙胡搅蛮缠并不是纠结钱是谁偷的问题，他还是想逃避之前约定的赌注。
　　所以林一也不想跟他兜圈子了：“不如这样，既然你一口咬定钱是我们偷的，那是不是只要我们能证明不是，你就自动愿赌服输了？”
　　黄涛想不到林一有什么办法能证明钱不是他们偷的，疑心他是在耍诈，不过又不敢真的答应下来，因为他不想面对的就是愿赌服输这件事。
　　“谁知道你们有什么阴谋诡计，说不定提前设计了不在场证明呢？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
　　“再说当初打赌的时候并没有讲时间，我还在准备我的第二份创业计划，你等着看好了。”
　　这回不光是林一，车上的其他同学都笑了。
　　这家伙大概是柯南看得太多了吧，偷两千块钱还要做不在场证明？有这功夫干点什么大案不好吗？
　　眼看这个家伙越说越离谱，其实孰是孰非大家心里已经有公论了，林一真的不是那种穷追不舍的人，因为赢这种家伙很难谈得上什么成就感。
　　“照你这么个比法，是不是只要我们两个人都还没死，就不算分出胜负？”
　　“黄涛，我真的没空跟你纠缠，也不跟你计较什么赌注不赌注了。如果你现在怂了，只要说一句之前的赌约作废，那我保证再也不追究你的责任。”
　　这个话看似给了黄涛一个台阶下，其实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因为对他来说面子比天大。
　　怂了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他本来一直想避免当场认输，但是现在被林一架在了那里进退两难，因为和认输相比，认怂也不是一个能好到哪里去的选择。
　　要怪就怪当初自己口气太大，话说得太满吧。
　　黄涛内心正在经历激烈的挣扎，面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林一都有点担心他突然两眼一翻装晕躲过去。
　　这个孩子还是经验少了，没有想到这一招，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相比于认怂，他觉得还是认输更加有“男子气概”一点，于是他又试图把这个过程表现得慷慨激昂。
　　“好，认输就认输！”
　　他自觉“不卑不亢”地面对着林一：“我承认我的第一次创业不太成功，比不上你的先发制人，的确是我小看了你。”
　　林一没有理会他在那边暗戳戳地阴阳怪气，只是提醒了他一句：“你不是小看了我，而是高看了你自己。”
　　黄涛刚才已经在心里打了腹稿的，此时不受他的干扰继续自己的表演：
　　“虽然这一次是我输给了你，但我不认为你的能力比我强，只不过是运气比我好而已，创业本来就是很偶然的事情。”
　　这叫口服心不服，黄涛觉得表现出了自己的“态度”。
　　林一没计较他的嘴硬：“既然你都认输了，那之前的赌注还记得吧，需不需要我再提醒一下你？”
　　黄涛刚才已经想了一个绝好的推辞的理由：“之前赌注里说要罚酒，但我们现在哪里有酒？”
　　“这儿呢这儿呢，我有！”
　　出声的是林一的室友王文峰，他从书包里面掏出一罐听装的哈啤，感觉今天算是物尽其用了。
　　这下搞得黄涛有点坐蜡，他本以为至少今天可以靠这个理由糊弄过去，没想到大巴车上还真的能变出酒来。
　　“原来你早就处心积虑！”他指着林一心里又脑补了五十章阴谋诡计。
　　林一耸耸肩，还真不是他想好要寻仇才让王文峰提前准备，而是这个来自汾酒之乡的小伙平时就爱喝两口，所以出来秋游还在包里特意藏了一听。
　　这话没必要跟黄涛解释，林一接过之后递给了他：“我都没计较是听还是瓶，是你赚到了。”
　　现在这个情况要是拒绝的话，之前的一番表演就算是白费了，黄涛只好接过去非常“悲壮”地启开了拉环，然后一仰头哐哐哐哐地倒进了嘴里。
　　做戏就做全套，他非常不含糊地一口气直接灌了下去，还倒过空罐示意没有留底。
　　他喝完之后脸色又开始变红，不过不是因为酒量不济，而是因为此时深感屈辱。
　　林一点头表示罚酒这一关算是过了，不过还没完。
　　“还有呢？”
　　黄涛当然没那么健忘，都已经做了一件了也不差另外一件，他感觉现在的心态完全是破罐子破摔。
　　他分别朝林一和崔晓雪鞠了一躬，然后像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那样说道：
　　“对不起林一，对不起崔晓雪，上次我说你们两个的事情是胡说八道，我向你们道歉。”
　　虽然这个道歉毫无诚意，不过林一和崔晓雪都觉得心怀大畅，懒得再纠缠这种细节了。
　　毕竟无论他形式上表现得再有诚意，两人也不会相信他是真心悔过的。
　　恩怨已了。
　　林一心想像黄涛这种人就是缺教训，总以为天最大我老二，整天想着装逼出风头却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创业这回事，真的不是谁上都可以。
　　林一很清楚，上辈子的记忆只能带给自己行业趋势和发展方向上的优势，在经营上自己纯粹是只菜鸟。
　　他也不是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商业奇才，所以这段时间里从未掉以轻心，也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进步。
　　同时还有师姐跟李建国付出的时间和心血，这才有了随便外卖网目前的一点小小场面。
　　当他结束这场闹剧吹着口哨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坐在他不远处的韩雪冷不丁问了一句：
　　“你跟崔晓雪有什么事情？”


第237章 钱永远不够花
　　韩雪在此之前并不认识崔晓雪，只是刚才认出了就是这个女孩儿先前在说李莫言的八卦，所以才有此一问。
　　林一跟崔晓雪并没有任何的事情。
　　这是事实，所以他解释之后韩雪觉得答案非常无趣，还是没有发现那个莫名其妙的绯闻源头在哪里。
　　香山之行短暂休整之后，林一跟李莫言带领的这个小团队重整旗鼓，继续他们制霸学院路的开拓大业。
　　虽然李建国逐渐成长起来独当一面，新加入的邵宇、王雨琦和张峋也越来越能帮得上忙，但现在还离不开林一和李莫言两人的掌舵。
　　不是说他们喜欢事必躬亲，而是在创业阶段就想着当甩手掌柜的老板，最后摊子黄了的时候连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
　　比如那个黄涛。
　　好在这段时间随便外卖网的发展还算顺利，到十一月底他们已经非常平稳地在学院路所有高校顺利插旗，为此林老板慷慨地掏了一笔经费摆了一桌庆功宴。
　　地方还是老地方，除了小团队现有的六个人之外，林一还把之前从李菲菲那里薅来的郭南师兄也叫上了。
　　这位虽然不是他们团队的正式成员，但其实一直在幕后默默奉献，算是一个客卿的地位。
　　郭师兄原本是想拒绝的，他替林一干活纯粹是因为导师李菲菲的吩咐，心里是认为跟这帮大一大二的小朋友隔着一条代沟的。
　　不过林一非常有诚意，直接杀到了他的寝室把他拖过来，并且把他隆重地介绍给了其他成员。
　　郭南本来就不是健谈的风格，来了之后发现席上还有李莫言这样的大美人，这下变得更加拘谨了。
　　还好林一也没指望让他来活跃气氛，按照在场的身份也应该是由他自己来提这一杯酒：
　　“各位，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懈努力，我们终于走出了万里长征第一步。”
　　“这一杯酒我敬大家，敬你们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付出，是你们所有人的共同努力随便外卖网才能取得今天这一点小小的成绩，来干杯！”
　　大家都很配合地碰了一下，不过师姐面前杯子里是茶。
　　张峋这个小子是有点天赋的，笑嘻嘻地起哄：“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什么叫作‘你们所有人’，应该是我们所有人吧？”
　　“你这说错话的是不是得自罚一杯啊？”
　　这段时间大家相处得都比较熟了，林一也没有什么架子，加上又是同龄人，所以其实没有太严格的上下级界限，现在酒桌上他更是有恃无恐了。
　　林一指了指他表示“你小子我记住你了”，不过还是仰头干了一杯。
　　“哦！”
　　其他人全都跟着起哄，场面上一时显得非常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之后，郭南毕竟还是跟他们在一起觉得不自在，于是自称不胜酒力想要先行告辞。
　　“我去送送。”
　　林一不顾他的反对，不光送着他出了店门，一直跟着他走到偏僻的小巷子里，边走边说：
　　“郭师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要没有你的话网站早就出问题了，你还帮着做了这么多的优化。”
　　郭南随口自谦了几句。
　　这些场面话刚才都说过了，林一并不是为这个跟着他出来的。
　　十一月底的时候，京城的气温最低已经到了零下，所以大家都穿着厚厚的冬衣，林一从内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了他的手上。
　　这种情形下递出一个信封里面当然不会是情书，郭南下意识就想要拒绝，但林一没等他开口就抢先说道：
　　“师兄，我知道你来帮我们的忙是李老师的安排，李老师呢又是院里面指派了她来做我们的创业导师。”
　　“不过你毕竟是给我们帮了大忙，刚才桌上那三个小朋友你看到了吧？邵宇那小子还不是我们学校的呢，那他们都有补贴怎么能让你白忙活呢？”
　　“钱不多，因为我们这摊子才刚刚起步师兄你也知道，但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千万别嫌少。”
　　见郭南还在犹豫，林一又劝道：“师兄，我知道你念个研究生也不容易，再不要的话就见外了。”
　　研究生其实是很苦逼的一群人，注定了就是廉价劳动力，不是被林一剥削就是被导师剥削，所以林一不觉得他把郭南要过来是坑了他。
　　毕竟他也不是真白嫖。
　　很多研究生喊自己的导师是喊“老板”的，给导师扛活运气好的时候能赏个仨瓜俩枣的改善改善伙食，运气不好的话就是白干，还要被PUA。
　　比打工还惨，打工要是碰上难伺候的上司无非就是不干了，但研究生除非放弃学位证否则不敢跟导师翻脸。
　　李菲菲虽然不是那种周扒皮式的导师，但真·普通家庭出身的郭南这个研究生念得确实不宽裕。
　　总之，在林一言辞恳切的坚持下郭南也就半推半就地收了，他把那个信封一路揣着回到寝室才打开点点。
　　钱确实不算多，不过也够他两个月的生活费了，不无小补，他对林一的印象不由大为改观，终于不把他当成一个大一的小师弟了。
　　所以说钱这个东西，什么沟都能填，何况是区区代沟。
　　林一那边回到桌上之后又和几人再喝了一会儿。
　　因为第二天还要工作，他们没有闹到太晚。外校的邵宇先走，吩咐张峋送王雨琦回女生宿舍，剩下林一三人还是到地下室开了个小会。
　　李莫言首先问道：“刚才收买人心怎么样？”
　　给郭南钱这个是他们仨提前商量过的，林一只是说郭南最后还是收下了，这个师兄不是那种心眼多的人。
　　三人现在的分工，管账的是师姐，她简单说明了一下现在的财政状况：“按照现在的速度，大概到下个月中旬我们就要没钱了。”
　　李建国觉得惊讶：“这么快没钱啦，我们一开始不是筹了十万块么？”
　　他还有个理由没说，就是林一花钱一直抠抠搜搜的，能买旧不买新，照他的想法应该够花很久的了。
　　李莫言解释：“网站的运营一直比较健康，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有盈利的，但我们挣钱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花钱的速度。”
　　林一对此是有所预料的：“挣了就是为了花的，而且不管挣得多快钱永远都是不够花的。”


第238章 白嫖容易上瘾
　　林一嘴上说的轻松，但是现金流问题是创业企业生死攸关的重中之重，所以必须得提前做好预案。
　　现在的情况是网站的经营状况良好，之所以现金快速地流出，是因为他们一直在不断扩大规模。
　　从数量上来说，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他们进入了学院路十几所高校，算订单量和交易额的话已经翻了好几倍。
　　理论上讲，只要他们停止这种疯狂扩张，资金状况立马就能得到极大改善。
　　但是林一是不会停下来的。
　　李莫言也知道他停不下来，毕竟这个家伙现在整天挂在嘴上的口头禅就是茨威格那句“第一名拥有一切，第二名什么也不是”。
　　“你有什么计划，我们三个人再凑一次钱么？”
　　这个提案立刻被林一否决了，他在高中里赚的钱换成了比特币之后已经剩得不多了，而且总靠股东追加投入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么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搞钱呢？
　　林一想到刚刚送走的郭南师兄。
　　他当然不是刚刚给这位发了工资然后又找机会要回来，而是瞄准了郭师兄身后的那位女教授。
　　所以林一提议道：“我们好像有段时间没有去找过李菲菲老师了，现在随便外卖网的业务有了阶段性的发展，应该主动去找她汇报一下。”
　　李莫言秒懂，看来白嫖确实容易上瘾，这家伙又开始惦记着要薅学院的羊毛了，不过她也不反对。
　　于是三人按照之前说的先给李菲菲发了邮件约时间，正好第二天就有空，所以他们按时出现在了上次的办公室里。
　　“来啦，坐。”
　　李菲菲还是跟之前一样随意，不过相比于上次她今天对这三个人要更加感兴趣一点：
　　“我昨天听郭南已经说了，没想到一个多月的时间你们有了这么长足的进步，看来是我小瞧你们了，到目前为止至少你们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
　　今天还是林一主谈，他先恭维了一句：“这段时间多亏郭南师兄对我们的帮助，归根结底其实还是李老师的支持。”
　　李菲菲笑了笑，她还不至于把个学生的恭维当回事：“用不着给我戴高帽，你们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说说来找我干什么。”
　　林一欣赏她这种高效的办事风格，也非常直言不讳地说：“是这样李老师，经过这段时间的发展我们的业务规模扩大了很多，但是相应的是持续的资金投入。”
　　“不知道老师有没有什么建议可以给到我们？”
　　李菲菲知道他问的是建议，其实就是想伸手要钱。
　　“我记得你们一开始的创业资金是十万块对吧？花钱的速度还挺快，不过这是对的，这才是干事情的样子。”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是院里面呢说是创业扶持，其实并没有准备这笔钱，你们现在还不理解……总之没有预算的钱能要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可以替你们去院里汇报一下，但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对了，之前院里给我分配任务的时候陈院长好像很关心这件事的样子，你们可以找他想想办法，比我说话管用。”
　　这话严格上来说都有点交浅言深了，可能是李菲菲性格使然，也可能她觉得这帮孩子自己也能想到。
　　“哪位陈院长？”
　　“咱们计算机学院的陈铭章陈院长嘛，你们不知道？”
　　李菲菲挺奇怪，她还以为这三位是陈院长的关系户出来刷刷履历，所以开始并不怎么上心，没想到真的做出了点东西。
　　林一点点头心里已经有数了，他暂时避开这个话题：“李老师说的我能理解，其实也不一定要院里面出钱给我们。”
　　“比如说现在随着网站订单量的扩大，我们租用服务器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我记得院里面的机房就有一些闲置的服务器，能不能拨一些给我们？”
　　李菲菲笑着评价：“你那边创着业，没想到对院里面的事情还挺清楚的嘛，看来偷偷惦记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简单开了句玩笑又正式说道：“这个方案我觉得比给钱现实得多，可以争取看看。”
　　林一是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不过这还没完，他又接着问道：“上次听李老师说您跟业界也有一些联系，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们找找融资？”
　　这个要求也在李菲菲预料之内：“我可以帮你们留意，不过实话实说啊你们现在的规模还有点小，只能找找天使轮。”
　　“其实道理是一样的，不管在学院这边还是在外面市场上找融资，你们自己把摊子做得越开，把动静闹得越大，才越容易要到钱。”
　　这个道理林一也明白，不过这事情急也急不来，随便外卖网诞生到现在满打满算才两个月，其实已经是一路狂奔了。
　　李菲菲毕竟是专业人士，她想了想还真的给出了点有用的建议。
　　“其实现在有很多针对大学生的那种创业大赛，不知道你们之前有没有听说过，我觉得你们可以去参加参加。”
　　“以你们现在的成绩，比那些只会讲PPT的在校生强多了，很容易能够拿个好名次。”
　　“这些比赛都是有赞助的，赢了之后多少会有一点钱，能暂时缓解你们的资金问题。”
　　“另外一方面呢，这些比赛里面有时候会请专业的投资机构从业人员过来当评委或者嘉宾之类的，如果你们运气好的话碰到能看上你们的，那你们的第一笔融资就有着落了。”
　　这听起来倒是好主意，林一多问了一些细节。
　　李菲菲索性在自己的电子邮箱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一封邮件直接转给了他们。
　　“呐，这个你们可以看下，是知名的MBB咨询公司主办的一个大学生创业大赛，第一名的奖金有三十万。”
　　“这本来是给我发的邀请函让我去做评委，我肯定没时间只能推掉了。不过如果你们想去的话我就把你们推荐过去，可以直接入围。”
　　三十万，不少了。
　　看在钱的面子上林一也不能放过，所以他果断请李菲菲帮他们报上了名，此时他还根本没有认真看这个赛事的报名条件和比赛方式。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李莫言问道：“这个比赛你有信心吗？”
　　“有没有信心比了再说咯。”林一心态还挺乐观的。
　　李建国想起刚才在里面的讨价还价，忽然想到：“你怎么知道院里面有闲置的服务器？”
　　林一笑了笑：“我并不知道，而且院里面有没有闲置的服务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旧的拨给我们扶持创业，这样才好拿钱买新的啊。”


第239章 你不对劲
　　三人从李菲菲那边回来，首先研究了一番那个所谓的创业大赛，他们仔仔细细地阅读了报名须知之后发现……
　　“好像没什么要求啊？”
　　李建国本来还挺担心他们实际上不满足要求的，这样的话就算靠着李菲菲的面子入围也没什么意义。
　　林一跟师姐就不会有这种误解，他们知道李菲菲是有的放矢的人，如果没机会的话压根不会推荐给他们，既然她说“很容易拿名次”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不过看完之后林一还是心理更有底气了：“这个简介上面写了乱七八糟一大堆，实际上只要有个PPT就能参赛啊。”
　　他知道这些所谓的创业大赛也好、创新大赛也罢，或者叫什么商业案例大赛，实质是差不多的东西。
　　参赛的人不说所有吧，至少大部分并不是真的为了创业或者创新，纯粹是为了以后找工作的时候在简历上能加上这一笔，毕竟赛事的冠名机构算是有名的大公司。
　　“与其说是创业大赛，不如说是演讲大赛更合适一点。”
　　李莫言作为在学生会经常组织活动的老手，对这些东西是见怪不怪的，无非是档次和逼格再高一些。
　　“那我们怎么弄？”
　　林一想了想说道：“我们需要一份高大上的材料来包装一下随便外卖网，这个就由我跟师姐来负责吧。”
　　不是他不想用李建国，这个确实不是他的强项，毕竟他几个月前还在跟高考作文较劲，上大学之后又很快跟着林一创业了，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李建国本人也没有异议，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在这儿干听着，直接就去忙活其他事情去了。
　　现在整个配送端和客服端都由他一个人管理，就算有很多队长配合还是偷不了懒的。
　　他走之后，林一又跟师姐讨论了一番材料的准备思路，并且觉得自己之前随口编出来却被李菲菲打断的小故事算是找到用武之地了。
　　至于网站的愿景使命价值观，那当然是怎么高大上怎么来，在这种场合商业模式之类反而是次要的了。
　　但和那些理论派不一样，他们是能拿出详实的数据支持的，所以这方面一定不会是劣势，反而需要注意一下保护商业机密。
　　这个大赛的举办时间是在十二月中旬，倒是不紧迫，可以慢慢准备，所以他和师姐只是先商量了一个框架，后续可以继续完善。
　　在分开之前，李莫言本来觉得有必要向自己的合伙人解释一下：“刚才李老师说的那件事，陈院长那边……”
　　“算了。”
　　林一知道她想说什么，“没必要走这个门路，大赛那边如果能拿奖的话时间是来得及的，再说院里也不一定有钱。”
　　李莫言觉得奇怪，自己才说了一半就被这个家伙抢白了：“你知道陈院长为什么会帮我们吗？”
　　林一点头：“我知道学生会的陈十一主席是陈铭章副院长的独子。”
　　他点到即止没有说再多，不过这副尽在掌握的样子显然前因后果都是了如指掌的。
　　“你的消息这么灵通吗？”
　　明明这个家伙进校还不到一个学期。
　　这个问题让林一考虑了一下，他最后回答：“我知道师姐不是那种喜欢走歪门邪道的人。”
　　话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李莫言提起这件事并不是想要主动请缨，而是向自己的合伙人有个交代而已，现在目的算是达到了。
　　两人分开之后，李莫言皱着眉头还在回味刚才的事情。
　　认识林一已经好几个月了，这段时间大家接触频繁也算是熟悉，但是她心里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直到刚才她忽然确认了那种感觉的来源。
　　为什么他好像一开始就很了解我的样子？
　　“啪！”
　　她在沉思的时候忽然被人拍了下肩，不由吃了一惊，不等她转身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笑声。
　　“哈哈，试了这么多次终于被我吓到了一次吧！”
　　听出是韩雪，师姐起手到一半的被动技能过肩摔中途停了下来。
　　“你不是六觉敏锐的武林高手么，刚才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都走到身边了还没发现。”
　　李莫言没好气地回答：“只有你才会这么无聊地把从背后吓人这种事情坚持这么久吧？”
　　“嗯？”
　　韩雪用狐疑的眼神在她周围打量了一圈：“李莫言，你不对劲！”
　　师姐懒得搭理她，这个女人总是这么咋咋呼呼的。
　　韩雪冲着她摇了摇食指，然后皱着眉头说道：“你刚才回避了我的问题，看来真的是心里有鬼。”
　　她语出惊人：“你不会是在思春吧？”
　　李莫言用手把她的脑袋推远：“但凡你能提个稍微正经点的问题，我都会严肃地回答你的。”
　　师姐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现在还是在地下的小教室，韩雪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们公关部的地盘，怎么我过来还要跟你报备吗？”
　　是的，这两天学生已经发布正式通知，韩雪接任了公关部部长的职务。
　　李莫言翻了个白眼：“韩大部长，我们创业小组借用学生会的这个会议室是跟院里面报备过的，要不你回去跟蓝老师确认一下？”
　　韩雪当然不是为了听她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她伸出右手的食指挑起了李莫言的下巴，用一种暧昧的语气说道：
　　“好说好说。只要这个小美人愿意陪我一晚，别说这个小破教室，连我的人都是你的了。”
　　“啪！”
　　师姐照例把她的手拍掉，然后才问道：“韩部长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吗？如果没有的话就不要耽误我工作了。”
　　“啧啧啧，我就喜欢你这个桀骜不驯的样子。”
　　这家伙又是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才回答她的问题：“指教倒是没有，不过新官上任，作为一个负责任的部长我来视察一下自己的领地。”
　　讲到这里她又产生了奇怪的联想：“你是上一任公关部长，我是现任公关部长，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你是我的前任啊！”
　　她觉得自己这个双关用得绝妙，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只留下满头黑线的李莫言无语地闭上了眼睛。


第240章 大佬们战斗过的地方
　　虽然预见到了可能产生的资金危机，但筹备参加创业大赛的同时林一还是没有停下扩张的脚步。
　　12月份，京城的气温已经降到零下了，妖风肆虐冰冷彻骨，林一顶着这样的天气第二次来到了江山大学。
　　他掀开厚重得像被子一样的门帘，走进室内之后才感觉到寒冷终于被阻挡在门外，还是缩了缩身子抖了抖脚。
　　林一当然不是来找张家琪叙旧，而是拿下学院路之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魏公村周围的几所高校，他选择了江大作为这里的第一站。
　　张家琪的习惯非常小资，跟他约在了一家咖啡馆里见面，还很慷慨地给他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其实林一根本不爱喝这玩意儿，不过毕竟是来找人帮忙的，他没废话还是笑纳了，至少可以捧起来暖暖手。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贵校的体育馆形状十分奇特啊？”他随口寒暄。
　　张家琪哈哈一笑：“你是想说长得像个棺材吧，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他们跟我说这个的谐音是升官发财。”
　　建筑学的尽头其实是玄学。
　　“京城这个冬天太离谱了，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字面意思上的脸被冻僵是什么感觉？”
　　同样来自江南水乡的张家琪深表赞同：“冬天好干啊，而且你有没有觉得京城的空气质量好差？很多天早上我拉开窗帘都看到外面黄乎乎的，最近鼻子一直都不太舒服。”
　　她不提这茬林一都快要忘了。
　　虽然那个姓柴的女记者还没有拿出著名的《穹顶之下》，不过林一他们念大学这几年确实是京城空气质量最糟糕的时候，这也是他毕业之后不愿意留京的原因之一。
　　不过后来他冬天再到京城来出差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了明显改善，不禁感慨自己没碰上好时候。
　　扯了几句闲篇之后张家琪开始问道：“没想到林老板来得很快啊，离上次我帮你搞定师大的杨梓桐，好像也就过了一个月吧？我还以为需要再多等你一段日子的呢。”
　　林一搁下了杯子：“一个月已经不算快了。张大律师这一个月可能也就在学校里上上课，我这一个月可是在学院路跑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差点跑断腿了。”
　　张家琪感觉这个家伙在内涵自己偷懒，于是反问道：“那你怎么不歇歇脚，就这么马不停蹄地又跑到我们这儿来了？”
　　林一正好提起了今天来的正事儿：“没有那个命啊，再说之前不是早就报备过要来江大找你帮忙的么，这不赶紧过来拜山了？”
　　这个态度还算端正，张家琪也就勉勉强强不计较他之前的“冒犯”，开始正经地问起需要她做什么。
　　其实跟之前没什么差别，互联网企业快速扩张的秘密在于标准化和可复制，所以这个套路林一已经驾轻就熟了。
　　有了张家琪的协助林一在江大的布局很顺利，不管是不是看在顾采薇的面子上，她确实尽心尽力而且在学校里面也很吃得开，看来前几个月没白混。
　　所以三天以后，随便外卖网在江大成功上线，这个女人功不可没。
　　她还特意自己点了一单，不知道算是支持林一的生意，还是考察他的创业项目，完了之后分享了一下使用体验：“我觉得还不错，比其他外卖网站好用。”
　　“谢谢张大律师的好评！”
　　张家琪对这事儿本身确实挺感兴趣的：“你这个网站现在已经覆盖了十几所学校，那你手下得有多少人了？”
　　对她用不着藏着掖着，林一实话实说：“核心团队六个，不七个人。不过要把外围所有兼职的配送员全都算上的话，早就已经破百了。”
　　“场面不小啊！”
　　张家琪可能是自己的事业心被带起来了，跃跃欲试地说：“你要是有什么法律事务要处理，可以委托给我哦。”
　　这个家伙大学念了还不到一个学期，估计专业基础课都还没上完吧，就想要正式上岗了，不知道该夸她胆子大还是异想天开。
　　更何况你连执业证书都没有啊！
　　林一虽然心里吐槽，不过好歹她刚刚帮了忙，所以只是很委婉地表示：“我们现在还是个小作坊，没有什么不得了的法律事务需要处理。”
　　最后两人当然还是免不了聊到了顾采薇，她最近训练任务很重，电话里不停叫苦。
　　张家琪数落他：“你也不知道去看看她！”
　　林一倒是真的很想，但实在分身乏术，异地恋就是这么不方便，而且看情况十二月份自己估计也很难抽得出时间了。
　　他没有在张家琪这里多耽搁，结束了江大的推广之后，又开始逐一扫过周围的其他高校。
　　江大附近距离最短的是京城理工，其次是之前李建国心心念念过的京城外国语，再远一些是民大。
　　林一按照这个顺序指定了攻略计划，这次不是他一个人，跟之前一样还是由他和师姐分别行动。
　　很快他们的目标就变成了更北方向的两座大山，众所周知的国内TOP 2高校。
　　林一去往T大的时候还特意绕路经过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小区，位于大名鼎鼎的五道口，在外行眼里可能是平平无奇，不过在知情人那里称得上如雷贯耳。
　　它叫华清嘉园。
　　该小区的房价曾经在二十年里涨了三十倍，但这一点只是有关它的故事里最微不足道的地方。
　　正如临安的湖畔家园因为马杰克而闻名，华清嘉园也靠着紧邻T大和中关村这样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成为了后来的互联网大佬们走上人生巅峰之前盘踞的窝点。
　　所以有人说它是IT界的耶路撒冷。
　　林一当然谈不上是来朝圣，不过路过的时候确实想起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比如酷讯的吴式春，比如快手的苏华和成一笑，还有字节开始跳动之前的张翊鸣。
　　以及，未来某个时刻林一可能要相遇的一个姓王的闽南人。
　　他曾经是这里的老住户，连续创业那几年先后呆过20号楼的1806室、13号楼的2102室以及13号楼的805室。
　　不过他现在应该不在这儿了。
　　林一毕竟不是T大出身，对这个地方莫得什么感情，扫了一眼之后还得去忙活正事儿。
　　随着他跟师姐的脚步越走越远，之前已经预言过的资金见底的情况果然日益逼近。
　　好在李菲菲给他们报名的创业大赛总算如期开赛了。


第241章 你的问题很致命
　　筹钱的事儿是头等大事儿，所以今天某人自称的“京电三叉戟”罕见地同时出现在了这个创业大赛的会场里。
　　李建国进门之后打量了两眼就感觉有些心慌：“为什么他们都穿得这么西装革履的，好像只有我们穿得这么随随便便啊？”
　　三人组的着装确实没有刻意安排，师姐还是一贯的运动休闲风，至于林一跟李建国更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正好，和我们的网站名字很搭。”
　　林一教他一个乖：“老港片里面的黑帮老大见过吧？穿成这样的都是小弟，穿着唐装拄着拐杖出场的才是龙头大哥。”
　　“其实职场上也是一样的，你看那些穿得人模狗样还要靠衣服来拉升逼格的都是小喽啰，真正的大佬都是想咋穿咋穿的。”
　　林一这话说得其实有点偏颇了，大佬们穿衣服也是分场合的。
　　其实他没有为这场比赛置装纯粹是觉得花五百块冤枉钱去动物园搞一套劣质西装没必要。
　　不过气势上不能输，给自己找个理由还是很容易的：“苹果乔帮主的自传里说，他的衣柜里有一模一样的衣服二十套，因为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挑选衣服上。”
　　然后林一用手比划了跟场中大部分人格格不入的三人，总结道：“我们这才叫极客风范。”
　　李莫言没有参与他们这个无聊的对话，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地方模仿名人当作成功的秘诀，只能说是缘木求鱼。
　　这个赛事组织得还是比较正规的，开始还有专门的主持人跑出来扒扒一通，然后隆重介绍了在场的几位评委。
　　听起来不是小咖，但林一他们都不认识。
　　按照抽签顺序，林一他们出场的时间靠后，所以需要先坐在位置上老老实实看着其他参赛队伍挨个上台做展示。
　　这些参赛队伍光看介绍的话还是挺唬人的，基本都是名校背景，林一他们的京电只能算是毫不起眼。
　　不过李建国看了没两个就发现：“这不是创业大赛吗，怎么好像他们说的都是个商业计划啊？”
　　林一小声跟他解释：“之前李菲菲老师不是说了嘛？这种比赛大部分人就是讲个PPT，说白了人家真实目的不是创业，而是刷一下简历。”
　　毕竟大公司的offer还是很香的。
　　李建国似懂非懂，不过至少心里没有那么紧张了，林一看过几个之后基本上心中大定。
　　台上的队伍一个一个地换，很久之后的时候终于轮到了他们，主持人报幕之后林一步履从容地上了台。
　　“各位评委老师、各位同学，我是来自京城电子科技大学的林一，很高兴在这里给大家做一个分享。”
　　“我和我的两个小伙伴今天带来的是一个网络订餐的外卖平台，叫作随便外卖网。”
　　“现场如果是来自海淀高校的同学，很大概率曾经听到过我们的名字，因为目前我们的业务已经覆盖到海淀差不多二十所高校。”
　　林一观察到，从这句话开始，台下正对着他的几位评委明显神色认真起来，有一位女评委还特别端正了坐姿。
　　至于后面坐得更远的其他参赛选手就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了，不过但凡是个有点见识的应该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算是给他们个下马威吧。
　　“我们这个网站的来历非常偶然，有一天晚上我们宿舍都在打游戏，大家一起玩到很晚然后都觉得肚子饿了，但是大家知道男生寝室是不太囤零食的。”
　　“所以我们只好找东西吃，但是很快发现学校里吃东西的东西全都关门了，因为他们都是有营业时间的。”
　　“当然我们最后也没有饿肚子，不过是饥肠辘辘地走了很远的路，才在校外找到了能吃夜宵的地方。”
　　“于是那个时候我们就在想，这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让我们足不出户就能够随时随地地享受到美食呢？”
　　“于是，这个外卖网站的创意就诞生了。”
　　“这个想法让我们非常兴奋，于是我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点子来对它进行完善，最后形成了一个清晰的计划。”
　　这次没有被李菲菲打断，林一讲完这个自己编造的故事之后感觉神清气爽。
　　倒不是他有什么骗人的爱好，有过演讲经验的都知道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比干巴巴的道理好用得多。
　　“然后我们就把这个计划付诸实践了，因为我们都是计算机学院的学生，所以边学边做地拿出了一个样品。”
　　“最初是在我们的母校，也就是京电或得了同学的支持，这次成功极大地鼓舞了我们。”
　　“那是在十月初。”
　　“很快我们开始走出京电，逐渐发展到周围的其他学校，京邮、师大……慢慢有了现在的规模。”
　　“在这期间我们当然也解决了很多问题，比如上线之初我们的运力不足，比如我们经历过所有的电瓶车一次性被偷，比如在部分学校的推广很不顺利……”
　　林一把他们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包装成小故事丢出来，然后补充了很多运营过程中的数据，这样就显得非常完整而且真实可信了。
　　他讲完之后，按照比赛的规则，接下来是一个类似“同行评议”的环节，也就是由其他的参赛者来挑战他展示的内容。
　　林一他们刚才一直没有行使这项权力，说实话别的队伍都经过了精心的准备，能挑战的地方也不多。
　　你没办法质疑一件根本没发生过的事情。
　　林一他们这个就不一样了，他一上来就表明了这个创业不是纸面上的，是已经落实了而且还有了一定成绩的。
　　那反而可以挑挑毛病了。
　　比如台下有一个同学举手要过话筒，然后很客气地问道：“林同学你好，刚才你讲的网站的初心我非常感兴趣，因为我刚好也是你们的用户，据我所知你们晚上实际上根本不送餐。”
　　虽然话里话外都很有礼貌，但是想要打脸的心思是藏不住的，好在这点程度林一还足够应付。
　　他不慌不忙地回答：“这位同学说得很对，目前受限于技术力量、成本收益等原因我们还不能做到二十四小时送餐，这恰恰是我们下一步将要解决的问题，也是我们今天来参赛的原因……”
　　林一扯吧了一通把几个参赛者全都打发过去，按照赛程接下来一个环节是评委点评。
　　没想到刚才那个认真的女评委一开口就有点吓人：
　　“我刚才听了你们整个的商业逻辑，觉得你们现在的运营方式是有很大问题的，不太客气地说可能是很致命的问题。”


第242章 一流的人才做事
　　林一没有被她的语气吓到，镇定自若地举起话筒：
　　“请老师指教。”
　　女评委的穿着非常金领范儿，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很像电视剧里那种走路带风的商务精英。
　　如果没记错的话，一开始主持人介绍过她的职业生涯是从MBB开始，目前在一家风投界知名的美元基金工作。
　　林一特意看了眼她的名牌：刘简妮。
　　这位评委看到林一的反应对他沉着冷静的态度还是认可的，而且跟其他参赛者不一样她用不着挑刺来彰显自己，所以她是就事论事：
　　“林同学，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只做校园市场？你们一开始从校内起步这很好理解，但以你们现在的规模，特别是在海淀一带已经完全连成了一片。”
　　“我不相信你们没有考虑过打开校外市场，能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吗？”
　　这个评委确实有点东西，林一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请容我向老师说明，现阶段我们只做校园内市场是基于效率上的考虑，目前我们的配送服务相比于竞争对手有几个地方受到广泛的好评。”
　　“一是我们的配送直接到寝室，免去了消费者自行下楼取餐的繁琐，这是因为我们的配送员都是兼职的校内学生。”
　　“二是我们的配送速度快而且费用便宜，这是因为我们的取送餐都非常集中，也就是只在校园内这个范围。”
　　“总结来说，我们目前形成的竞争优势都是针对校园市场做的局部优化，一旦离开校园就会消失，我们立刻会陷入同质化竞争，而这是我们力图避免的。”
　　刘简妮的思维敏捷，很容易理解他这套逻辑，但是显然并不完全同意：“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竞争对手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虽然现在看起来你们在学校里面效率很高，但这也让你们画地为牢把自己框在了校园之内，你们的市场是一个一个割裂的。”
　　“你应该能理解，互联网商业模式的特点就是单量越大效率越高，所以当你的竞争对手的规模远远超过你的时候，现在的优势就不存在了。”
　　“你知道全国有多少在校大学生吗？我们算大数三四千万，那么剩下那十几亿人你就完全放弃拱手相让了吗？”
　　林一必须要承认刘简妮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尽管这不是他设想的打法。
　　“校内校外看似只有一扇校门的差别，但对于我们现在的配送模式实际上是个颠覆。”
　　“我们会认真地考虑您的意见作为我们未来发展方式的参考。”
　　最后这句就是客套话了，刘简妮不知道有没有看出他的言不由衷，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给出了自己的提醒：
　　“现在调头应该还来得及。”
　　两人这一番唇枪舌战的时间不长，但说得是最重要的实质性问题，不过台下那些人恐怕就未必全都能理解了。
　　林一下台之后就没剩几组选手了，很快比赛宣告结束。
　　一个短暂的休息过后，主持人再次回到台上，然后开始宣读本届赛事的评选结果，前面都还正常，直到最后引起了一点小小的骚乱。
　　“第一名：京城电子科技大学代表队的随便外卖网项目。”
　　这个结果在林一的预料之内，不过靴子落地的时候还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们现在正在等米下锅了。
　　其他人的心态就没有这么放松了，所以在一个本来是走过场的赛后交流环节上，居然有选手提出了疑问：
　　“我想请问一下，本次比赛的评选标准是什么，为什么之前被评委老师严厉批评的队伍最后得到了好名字，而那些被夸奖的反而名落孙山了呢？”
　　这个小哥哥看来不太服气，虽然没有说得太直白但显然意有所指。
　　林一倒是稳坐钓鱼台，想要的结果已经拿到了，至于解释那不是他的职责。
　　“还是我来说吧。”
　　评委席上的刘简妮主动拿起了话筒，“刚才这位同学说有的团队被批评得很严厉，所以我简单解释两句。”
　　“我之所以对有的队伍批评得严厉，是因为他们已经做了事情，所以我才有可能发现他们的问题。”
　　“如果你仔细听了的话，刚才我问他为什么只想着做几千万人的生意而不做十几亿人的生意，但实际上如果真的能做几千万人的生意，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剩下的队伍我没有批评，或者还夸奖了，只是评价你们的创意和想法，毕竟没有做的事情我怎么挑刺呢，说你们PPT的模板太丑了吗？”
　　“坦白说，虽然我批评地很严厉，但就是我本人强烈要求把第一名给了那个我批评的队伍。”
　　“我愿意把我的标准分享给大家，算是和诸位共勉。”
　　“一流的人才在做事，二流的人才在评价别人做的事，而三流的人才只能评价别人的评价。”
　　“希望我解答了你的疑问。”
　　提问的男生不知道是真的心服口服还是不想再头铁地顶撞评委，只说了一声“谢谢”就默默坐下了。
　　接下来的事情波澜不惊，主办方还很有心地安排了一个小型的颁奖仪式，这次是林一他们三个人一起上台了。
　　林一对那个奖杯倒是无所谓，他最关心的是赛前约定好的三十万奖励的事情，所以一下台就找到工作人员问起了这件事。
　　主办方对他这个着急的姿态有些奇怪，不过还是非常耐心地告诉他们：
　　“你们之前应该仔细阅读过我们的说明了，这三十万并非是完全无偿地直接奖励给你们的。”
　　“有两种方式可以供你们选择。”。
　　“第一种是作为无息贷款发放给你们，期限是一年，一年以后需要给我们全额还本，同时为了避免你们任意挥霍要由你们整个团队一起签署连带责任担保。”
　　“第二种是以入股的方式投入到你们的公司，那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对你们做一个估值然后约定好入股的比例。”
　　“我们选第一种。”林一毫不犹豫。
　　现在以入股的方吸纳这笔资金估恐怕很难在估值上达成一致，双方扯皮还不知道要花多久，他没工夫跟这帮人在这儿瞎耗。
　　无息贷款虽然只有一年的期限，但一年已经足够做很多事了。
　　主办方虽然对他们的选择觉得意外，因为以往大部分人可能会倾向于没有还款压力的股权形式，不过还是尊重了他们的意见。
　　谈妥条件之后林一他们终于兴高采烈地准备离开，不过又被一个意外的人叫住了。
　　“等一下！”


第243章 敌军还有三十秒到达战场
　　出声的人是刘简妮。
　　本来比赛结束她应该可以提前离开了，现在好像是专程为了林一他们特意等在这里的样子。
　　林一心里是很疑惑的，这个女人先是把自己损了一通，后来还是义正言辞地给出了第一名，现在叫住自己算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她想要拿回扣？
　　刘简妮丝毫不知道对面那个家伙在偷偷质疑自己的人品，而是露出了一个久经训练的职业化笑容：
　　“你们应该不是很忙吧，有时间简单聊两句吗？”
　　不管怎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一当然不会大喇喇地把怀疑说出来，而是很高兴地答应下来，于是几人就在会场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作为主动攀谈的一方，刘简妮首先开口：“林一同学对吧，你的名字也挺有意思的。”
　　“刚才所有的选手全都展示完之后，我看了你们的资料，发现你们是由李菲菲教授推荐过来的，当时我就知道你们跟其他的队伍完全不一样。”
　　“那些人他们可能是为了一个MBB的实习机会，或者在简历上加几行字，但你们想要的是那三十万奖金。”
　　林一暂时还摸不清她的用意，所以很客套地说：“还没有好好感谢您对我们的支持和评价。”
　　刘简妮摆摆手：“不用特地感谢我，因为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也只是做了一个公正的评委应该做的事情，你们得到的都是你们应得的。”
　　这句话让林一放下了一半的心，她继续说道：“其实你们不用太拘谨，我跟李菲菲教授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就认识，你们愿意的话叫我简妮就可以。”
　　“套了半天近乎还没有告诉你们我叫住你们的原因，希望你们听完不会太惊讶。”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发现林一包括一直没出声的李莫言和李建国都很沉得住气，对这个团队更加刮目相看。
　　“虽然刚才作为这个大赛的评委我把这个第一名给了你们，但实际上我还有一个朋友正好是你们竞争对手饿了吗的投资人，我会把今天遇到你们的事情告诉他。”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确认道：“换句话说，你们被发现了。”
　　林一确实没想到她想要交代的事情是这个，其实他之前就考虑过参加比赛是主动寻求曝光的行为，很可能会被饿了吗发现。
　　但是任何事情有得必有失，他们现在正好需要那三十万。
　　而且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情，能够不声不响发展到现在已经超过林一最开始的预期了。
　　回到眼前的事情，刘简妮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也没有义务要替他们保密。
　　从双方的地位对比来说，这位明显已经是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林一三人还是没出校门的无名之辈，说一句小杂鱼也不算过分。
　　在这种情况下，她主动找过来说明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另有所图的话堪称是光明磊落了。
　　果然，刘简妮最后说道：“虽然我是问心无愧的，但我也不希望你们被找上门的时候还被蒙在鼓里。”
　　“另外一方面我也有一点小小的私心，说实话我对O2O行业一直很感兴趣，所以我很好奇接下来你们和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祝你们好运。”
　　所谓的O2O，指的是online to offline，也就是线上到线下，是这两年互联网行业的一个风口，最有名的莫过于之前轰轰烈烈的“千团大战”。
　　林一他们做的事情就是把传统的外卖行业搬到线上去，也可以认为是020的模式。
　　刘简妮的坦荡超过林一的想象，毕竟以双方现在的地位她也没必要兜什么圈子。
　　正如她所说，她只是通知而不是商量，所以讲完之后就踩着高跟鞋自己离开了。
　　虽然已经发出了通知，但刘简妮也没有特别急于去通风报信，而是先正常回到了自己的公司，然后从容不迫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
　　直到傍晚边的时候她觉得时机差不多，终于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老朱，对，我今天参加了一个创业大赛发现了三个有意思的年轻人，我觉得你可能会对他们感兴趣……”
　　……
　　刘简妮走后，刚才有些蒙圈却不方便开口的李建国才疑惑问道：“她刚才说我们被发现了是什么意思？”
　　林一还在沉思，所以李莫言向他解释：“意思是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饿了吗之前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现在经过刘简妮的通报，他们很可能会采取措施。”
　　林一已经回过神来，明明只是刚刚收到这个消息而已，他已经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正在逼近。
　　“猥琐发育的时间就要结束了。”
　　他先解答了师姐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之前我没有给咱们的配送队伍搞统一的装备和制服，就是想着多隐形一段时间，晚点被对手发现。”
　　林一还有心思开个玩笑：“现在你们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一直那么着急了吧？”
　　李莫言没有觉得好笑，李建国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那我们现在应该做点什么，难道就在这里等着对方来围剿我们吗？”
　　“围剿。”
　　林一咂摸了一下这个词，“现在的饿了吗应该还谈不上围剿我们，暂时也用不着自己吓唬自己。”
　　“我们确实什么都不需要做，因为作为明显势弱的一方，对方还没动手我们不可能先冲上去咬他一口。”
　　“再说了，因为我们还是只做校内市场的关系，其实现在双方只能说是部分重叠，还谈不上正面相撞。”
　　“另一方面，我们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我们要按照自己的节奏和计划，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完成好。”
　　“所以师姐、建国，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可能又要有的忙了。”
　　严格来说，自从他们创业以来就从来没有享受过清闲日子，这对姐弟都不是怕忙碌的人。
　　李莫言神情严肃：“你说吧，怎么做。”
　　林一缓和了一下这个氛围：“用不着那么严肃，敌人什么时候上来还不知道呢，就算上来了也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至于我们呢，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眼下最着急的就是按照约定把MBB说好要给我们的三十万给领走。”
　　“虽然他们也是要脸的大公司不至于出尔反尔，不过到底是落袋为安呐，而且到手之后我们就可以继续随便外卖网的扩张大业。”
　　“对了，回去原来那张地图可能得换一换。”
　　“海淀地图的格局有点小了。”


第244章 张旭濠来了
　　大赛结束后的第二天，一个来自申城的航班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步履匆匆地走出航站楼，没有推行李箱，只背了个双肩包。
　　他有着一张亲和力很高的圆脸，体型微胖，看上去像是好说话的那个性格，不过此时板着张脸非常冷峻。
　　外面惴惴不安地等着他的下属看上去比他年级还要大几岁，见他出来立马叫了一声“张总”。
　　其实平时下属是可以叫他的英文名“马克”的，但下属知道此刻他看上去波澜不惊，心里应该是波涛汹涌，所以选择了一个更加正式的称呼。
　　那人手一挥：“回公司去说。”
　　于是下属头前带路，两人很快回到了他们在京城的据点，进了密闭的会议室之后下属立即开口：
　　“对不起张总，这件事是我失察了。”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饿了吗的创始人，85年出生的申城交通大学毕业生张旭濠，此时这位年轻的CEO正在桌面上快速地敲打着手指。
　　刚刚向他道歉的是饿了吗在京城的城市经理，昨天接到自己老板的电话说在他的地盘上出现了一家竞争对手，已经默默发展了两个多月却一直没有接到自己的报告！
　　经理很清楚，虽然这位CEO看上去人畜无害，但实际的性格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和。
　　他最喜欢的运动是拳击。
　　“嘭！”
　　可能是没有趁手的沙袋，张旭濠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作为发泄，然后声色俱厉地斥责道：
　　“这是你简简单单一句失察就能遮掩过去的吗？两个多月，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就一点都没有发现吗？”
　　“最后结果是我们的投资人打电话过来说发现了竞争对手，而在此之前我们自己居然一无所知，你让我丢了多大的脸！”
　　城市经理觉得自己也挺委屈的。
　　他知道老板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公司正在洽谈新一轮的融资，不知道这次所谓的丢脸会有多大的影响。
　　不过经理也不是第一天混职场了，他知道老板在气头上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给自己辩解，否则换来的一定不是谅解而是更多的斥责。
　　他立马汇报：“昨天我接到张总的消息之后立刻委托海淀的人手去做了调查，您说的这个网站目前还只做学校的生意，覆盖面倒是已经进了十几二十所大学。”
　　“到底是十几所还是二十所！”
　　显然这个答复也没有能够让张旭濠满意，“你能不能不要拿这些模棱两可的东西来糊弄我，距离我告诉你这件事情过去已经快要24小时了！”
　　他噼里啪啦发了一通火之后情绪算是稳定了一些，也知道就算再骂眼前这个家伙也没办法解决问题，于是终于回到了正题。
　　“一件一件说。”
　　“我昨天已经告诉你那个网站是从京城电子科技大学做起来的，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你们之前没有发现现在搞清楚了吗？”
　　经理恭敬汇报：“已经搞清楚了，他们是从十月份国庆假期之后出现的，后来一两个月走出了京电，海淀西部一些学校甚至是最近一周才进入的。”
　　“我们在这个区域的业务确实受到了挤压，不过整体来说订单量还是上涨的，所以没有引起我们特别的注意。”
　　因为行业整体出于快速上行的周期，这段时间里京城区域的整体在线订餐市场正在不断扩大。
　　也就是说，林一他们是在新产生的增量上切了一块蛋糕，饿了吗原来的那一份并没有变少，所以他们才能一直隐形这么久。
　　经理刚才的话看上去是非常诚恳，其实还是隐瞒了一些小细节的。
　　比如曾经有手下的骑手零星报告过在大学里送餐的时候似乎遇到过同行，不过对方连个制服都没有，这事儿当时并没有引起他的重视。
　　张旭濠继续追问：“受到挤压，受到了多大的挤压，对方现在的订单水平能够摸清楚吗？”
　　出于保密意识，林一在参赛的时候并没有把团队目前的最新数据直接公布出去。
　　所以实际上刘简妮也没法把太多详细的情况直接转告给饿了吗这一方，具体还需要他们自己摸索。
　　“暂时还没有特别详细的数据，但是从他们拓展的范围来看，日均订单量至少也应该过千了。”经理非常谨慎地回答。
　　张旭濠知道他们短时间内做不到更加详细的了解了，但仅仅是这种程度是没法让他安心的。
　　“走，去现场看看。”
　　这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他说的去现场看看，指的是亲自换上配送员的衣服，然后直接去送了一笔目的地为附近一所大学的订单。
　　这笔订单的收货人是个女生，张旭濠趁着拿外卖的工夫瞅准时机问道：“诶同学，我听说你们学校里现在有另外一家外卖网站啊？”
　　所幸那个女生没有转身就走，可能是觉得他看起来不像坏人，所以就答了一句：“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旭濠对这种场景已经得心应手了，毫无负担地瞎编道：“你看我这外卖送得也挺没劲的，这不是想着要是别家条件好的话可以跳跳槽嘛！”
　　女生觉得好笑，善意地提醒他：“那你应该是没机会了，那家叫随便外卖网，他们的配送员都是学校里的学生兼职的，所以可以送进寝室，还便宜。”
　　张旭濠心中一凛，继续问道：“那你怎么还点我们家的外卖呢？”
　　女生理所当然地回答：“他们网站上的店家还是有点少，远一点的像你送来的这一家就没有，而且配送时间也短，只有中午和晚上的饭点能配送。”
　　张旭濠心中有数了，谢过女生之后回到了公司。
　　经理立刻迎了上去，殷勤地询问老板有何收获。
　　“暂时还不足为虑，不过你们要给我紧紧得盯牢他，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经理赶紧答应：“好的张总，不过我们不用采取点什么措施吗？”
　　张旭濠心里并不像嘴上那么轻松，但他暂时还不想动手。
　　这绝不是因为随便这艘小船让他有什么顾忌，也绝非是商人家庭出身的张旭濠会心慈手软。
　　他是有一些不得已的理由的。
　　“我早晚会收拾掉他们的，至于现在就让他们再多喘息个把月。”


第245章 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
　　林一对于发生在他们视线之外的事情一无所知，像他之前所说的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为了拿到创业大赛的那三十万奖金，林一他们正在补一个手续，就是正式注册一家公司。
　　是的，之前这么久的时间他们完全是在“裸奔”，这个所谓的创业团队从工商上来说连个经营实体都没有，以他们之前的规模也没人来核查就是。
　　这回不一样，提供这三十万的是创业大赛的赞助商MBB，作为一家大型跨国公司他们的财务制度当然不会这么草率。
　　所以林一需要有一个法律上的经营主体作为正式的借款人，这笔钱只能打到公司的账上。
　　MBB对资金的监管不会很严格，不过理论上来说他们是有权利要求来查账的，所以花钱的时候肯定不能像之前那么随心所欲。
　　“这样的话我们还需要一个财务，咱们学校有会计专业吗？”
　　这个问题当然只能由对学校最熟悉的李莫言回答：“好像没有，不过有一个金融专业。”
　　“差不多，能不能去找一个硕士生来做兼职的财务？”
　　不是这个岗位需要多么高深的学识，会计是个熟能生巧的工作，研究生一般多少有过实习经历了，可以直接上手。
　　“我找找人。”李莫言答应下来。
　　照理来说财务这么重要的岗位不应该用兼职，不过林一的意思只是让他做账而已，钱只能掌握在他们三个手里。
　　“别的倒也没有什么了，营业执照我会去办出来，为了早点拿到钱估计得找人办个加急。”
　　李莫言和李建国没有什么异议，还是林一自己又做了补充。
　　“对了，还有一件事。”
　　“我看了上次给的合同模板，这里面约定的是我们三个人共同承担三十万的连带担保义务，我希望能够改成按股权比例承担。”
　　这里面的区别是，如果随便外卖网一年后到期还不上这三十万，所谓共同承担就是可以找他们三个人的任意单个或者多个人来索回这三十万。
　　而林一说的按股权比例承担，就是他持有新公司80％的股权所以承担80％，也就是二十四万的担保义务，而另外两人只各自承担三万。
　　这种安排主要是保护小股东，也就是李莫言和李建国的，他们的担保金额一下子从三十万降到了三万。
　　因为无论是林一卷款跑路还是网站经营不善导致最后需要履行连带责任，理论上来说他们本来是有可能被追索三十万的。
　　当然了，非要较真的话李莫言和李建国也是有可能卷款跑路的，但通常来说大股东的控制权是远超小股东的，所以说这个保护主要是给他们。
　　总而言之，林一这么说的意思是不占这对姐弟的便宜。
　　李建国还有点懵懵懂懂，林一给他掰开揉碎详详细细地解释了一边。
　　“嗐，用不着这么见外吧，我跟我姐难道还会信不过你吗？”这家伙听完之后还是一贯的大大咧咧。
　　李建国会是一个很讲义气的好朋友，但目前为止还不是一个完全称职的商业伙伴，林一没有多解释，只是说：
　　“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
　　李建国好像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态听起来过于鲁莽了，又补充道：“MBB那边会同意吗，这样一来的话他们的担保不是少了？”
　　林一对此倒不是太担心：“他们要求的这种方式是过度担保，没道理我们只借了三十万的钱，却三个人每人背了三十万的债。”
　　“这是我们的合理诉求，如果他们讲道理的话应该会答应的，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去找李教授斡旋一下。”
　　林一坚持了自己的意见，然后转向另一个人：“师姐觉得呢？”
　　李莫言之前就觉得这里的安排不妥，没有提出异议是因为正经的商业经验太少了，没想到林一主动要求打上这个补丁。
　　她深深地看了眼林一，合作了这么久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名义上的师弟似乎比自己还要成熟。
　　林一不知道的是，师姐现在打算从他身上学习那些原本他从对方身上学到的东西。
　　“我觉得林一说的有道理。”
　　他们俩达成一致之后，李建国当然也不再有异议，三人计议已定。
　　林一去办工商注册的时候也遭遇了那个问题。
　　成立公司之前有一个环节叫作“核名”，主要是为了公司名称和其他公司不重复，然后就会发现能想到的好名字早就被别人抢注了。
　　不过这个问题难不倒林一，作为一个能起出“随便外卖网”这么随便的名字的人，他直截了当地说：
　　“任何名字都可以，只要能注册下来。”
　　他拿回执照的时候李莫言和李建国看着那个奇奇怪怪的名字怎么都觉得别扭，不过想到林一的“前科”也就释然了。
　　有了公司下一步是开立账户，好在银行毕竟是个商业机构效率就要高得多了，很快林一他们拿着整齐的资料重新找到了MBB的工作人员。
　　对方非常仔细地审核了他们带来的材料，然后才确认说：
　　“材料没有问题了，接下来之前你们签署好借款协议和你们三个人的担保协议，三十万就可以打到你们公司账上。”
　　“关于担保协议我还有一点想商量商量。”林一把他们之前讨论过的要求和盘托出。
　　招待他们的工作人员表示不能擅自做主，需要回去请示。
　　好在MBB确实很大气，片刻之后他们直接答应了这个要求，没有店大欺客地为难这几个在校学生，林一之前考虑的找李菲菲出面的预案也没有用上。
　　结果比林一想象得还要圆满。
　　签完合同之后，林一又问了一句：“钱多久能够到账？”
　　工作人员对他的迫不及待感到好笑，还是很尽责地说明：“你放心吧，我们的效率很高，三个工作日之内可以到账。”
　　三个工作日算快吗？
　　林一虽然在心里腹诽，但是也知道不能把大公司的效率跟他们这样只有三个合伙人的小作坊相提并论。
　　很多大公司的付款周期是按月来计算的，某些行业拖个一年半载都不稀奇，相比之下三个工作日真的算得上良心了。
　　于是他们只好回去耐心地等待。


第246章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MBB是家守信的公司，他们说三个工作日之内到账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这下子林一补充了弹药之后又可以大干一场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是再次拜会了李菲菲教授，毕竟这个机会一开始还是她介绍的。
　　林一非常郑重地表示：“谢谢李老师的推荐，这个三十万的确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李菲菲也挺高兴：“用不着谢我，你们能拿到这个奖金说明是得到了评委的认可。”
　　他们拿到了三十万的资金李菲菲毫不意外，她意外的是在聊天中得知了原来这三个人里面林一才是那个占股八成的大老板。
　　那个同样是大一的李建国也就罢了，她原以为李莫言至少是不会屈居在林一之下才对。
　　不过好奇归好奇，以她的身份也不至于特地去打听这种事，总之这个名义上由自己指导的小团队眼看着走得越来越远了，还挺有成就感的。
　　“说到评委，这次我们遇到一位名叫刘简妮的女士，据说是您在国外留学时候的同学，您认识吗？”
　　林一本来就打算要提这件事，就顺着她的口风说了出来。
　　“简妮啊，她跟我不是同校的，不过那个时候出国的人不像现在这么多，圈子不大所以都见过。”
　　李菲菲简单介绍了两人地关系：“怎么了，我记得她现在好像在一家美元基金工作，难道她想投资你们？”
　　那倒好了！
　　林一给她解释：“刘简妮女士并没有提出要投资我们，虽然她在大赛过程中支持了我们，但赛后找到我们说，会把我们的存在转告给我们的竞争对手，也就是申城的饿了吗。”
　　李菲菲笑了：“这还真是……像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你现在告诉我这件事情难道是希望我去阻止她吗？但比赛都结束好几天了，现在才说也太晚了吧。”
　　林一摇头：“不，我们不打算强人所难，也非常理解刘简妮女士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
　　“就像您说的，她应该在几天之前就把这件消息传递出去了，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感受到来自饿了吗方面的任何动作。”
　　“如果说饿了吗知道了我们的存在而听之任之，这恐怕不合常理；要说他们已经有所行动，但我们确实没有察觉。”
　　“您在业内有很多的朋友，不知道方不方便帮我们打听一下，对方可能或者已经采取的手段。”
　　林一这是举一反三，刘简妮可以为自己的“朋友”通风报信，林一这边消息最灵通的人士就是李菲菲教授了，他想把这份人脉利用起来。
　　“这倒不是件难事。”
　　打听消息，而且不是什么要紧的机密消息，这对李菲菲来说还是不难做到的，她感兴趣的是：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林一如实相告：“这三十万到手之后，我们会按照之前计划的继续向京城其他高校扩张，早日把京城大学生市场做成我们坚实的基本盘。”
　　“至于说别的事情，无论对方怎么出招我们都奉陪。”
　　李菲菲点点头，完善内功也是正理，看来他们还没有丢掉信心和锐气。
　　林一又接着提出一个要求：“李老师，还有一个事情，随便外卖网发展到目前这个阶段，我们认为是时候要推出APP版本了，毕竟以后智能手机的普及才是大势所趋。”
　　做APP不是个简单的活儿，而且至少要有安卓和iOS两个版本，像之前那样靠白嫖郭师兄一个肯定是行不通的，他还需要更多支持。
　　当然，这次他会给钱的。
　　李菲菲倒是不介意帮这个忙，虽然她知道对方全部家当满打满算才三十万，指定是挣不了什么钱的。
　　“这样吧，你还是去找郭南，我会跟他交代好的。”
　　这就算是答应了。
　　林一回去再找郭师兄商量随便APP的事情暂且不提，李菲菲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她再次把林一召唤到办公室。
　　“我有两件事情要告诉你，一件是喜事，另一件也是喜事。”
　　没想到李老师也会玩梗，她卖了个关子，伸出两根手指好像是比划了一个V形的手势。
　　林一就跟着开了个玩笑：“那就先说一件再说另一件。”
　　这下李菲菲终于和盘托出：“第一件喜事，昨天我把你们得了创业大赛第一名的事情上报到了院里，然后院里面经过讨论，之前申请的借用院里服务器的事情已经通过了。”
　　确实是喜事，省下了一笔开销。
　　“第二件喜事，昨天我找行业里的熟人打听过了，饿了吗这段时间估计没心思冲你们下手了。”
　　这有点出乎意料，林一问道：“哦，为什么？”
　　李菲菲把她打探到的情报分享出来：“饿了吗上一轮融资是在去年的3月份做的，到现在已经接近两年。”
　　“这段时间他们从申城一隅扩张到了六个城市，团队膨胀到上百人，一百万美元的资金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据说他们正在接洽下一轮融资。”
　　这倒是赶巧了。
　　林一事先并不知道现在是饿了吗青黄不接的一个空档期，不过正好给他们留下了机会。
　　“只能说是暂时的喜事，虽然短时间之内因为粮草不足不用担心他们采取什么措施，不过也意味着等他们融资完成之后我们需要面对一个兵精粮足的对手。”
　　“而且我们不知道他那边什么时候就会有结果，好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们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又不能视而不见。”
　　“时间啊，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菲菲对他的冷静还是赞赏的：“既然他们在准备弹药，那你们也不能干等着，好好备战吧。”
　　林一当然明白，而且这两件事都多亏了李菲菲的帮助，算起来自己这个小团队确实在她这里获益良多。
　　李菲菲来当他们的指导老师虽然是院里面的安排，但要是存心敷衍的话还是有很多办法可以推脱过去的，所以林一真心实意地说：
　　“非常感谢李老师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帮助，我相信我们最后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女教授微微一笑：“我拭目以待。”


第247章 建国的烦恼
　　在林一他们冒着暴露的风险好不容易拿到了那三十万的时候，随便外卖网已经在HD区域彻底铺开。
　　“接下来我们要往京内的其他区域去发展，除了朝阳之外其他地方的高校就不像海淀这么集中了，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将会变得很奔波。”
　　林一这会儿正在对着地图挥斥方遒，值得一提的是先前那张插满了红旗的海淀地图已经功成身退，现在他拿的是后来买的一副京城地图。
　　“我们最晚必须要在这个学期结束之前占领整个京城的大学生市场，所以时间紧迫。”
　　这回用不着林一再三地强调了，另外两位自从被刘简妮当面提醒饿了吗的存在之后，现在的紧迫感简直比他还强。
　　“师姐，之前说的财务已经招到了吗？”
　　李莫言的效率很高，她果断地点了点头：“我已经找到了一个。”
　　“很好。”
　　林一继续发号施令：“这次我们不能像之前那样悠闲地三天一所学校地推过去，算下来剩下的日子我们每天平均要开一所学校以上。”
　　“所以我们也需要更多的人手，我这一边我会和邵宇商量，你们那边我不管，总之把人手增加到足够使用为止。”
　　“从今天开始，我们各自带领几个人往不同的方向走，我往朝阳那边去，师姐往北，建国往南。”
　　他简单地划分了一下责任，反正每天还得早晚沟通，完全可以根据进展随时调整。
　　“出发吧，GOGOGO！”
　　然后三个人又冒着京城冬天凛冽的寒风和浑浊的空气，开始了新一轮的昏天黑地。
　　林一和李建国虽然是室友，但是每天除了在地下室的小会议室的例会，在宿舍还偶尔打不上照面。
　　所以说创业这个活儿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别说精力和能力，很可能就连体力都跟不上趟。
　　这天林一刚刚从朝阳的东三环回到学校所在的西二环，当他风尘仆仆地进寝室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发现室友们都已经睡了。
　　不对，也没有完全睡。
　　他发现李建国的床位上还散发着手机的亮光，走近之后看到这家伙狠狠地在屏幕上戳了几下然后气恼地丢在了一遍，顾虑到其他室友所以才没有骂出声，只是喷出重重的鼻息。
　　这情绪明显不对。
　　林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问道：“干啥呢？”
　　李建国翻过身来见到是林一，犹豫了一会儿本来不欲多事，说了声：“算了，没什么事儿。”
　　不过林一没有就这么算了，他勾了勾手：“正好都没睡，来你下来我们出去聊两句。”
　　当然不是他有什么当知心哥哥的爱好，只是自己的合伙人情绪出了问题，林一不希望影响到工作。
　　同时作为李建国的朋友，哪怕只是陪他聊一聊多少也是个排遣心情的方法。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楼道里除了厕所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于是他们躲到了无人的浴室里。
　　他们本来想拉开窗户吹吹风，比较符合此时对月长谈的氛围，不过发现外面冷风嗖嗖地往里灌赶紧关上。
　　环境简陋，林一决定速战速决：“啥情况啊？早上看你还好好的。”
　　“也没什么大事儿。”
　　李建国这个家伙嘴还挺硬的，“就我女朋友跟我闹别扭呢，晚上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
　　“为啥呢？”
　　“今天白天我在路上那会儿，突然打个电话来跟我说什么圣诞节要到了，我当时就说我知道了，我还忙着呢就先挂了，结果晚上回来再打回去就打不通了。”
　　确实不是啥大事儿。
　　这种情况也没啥好劝的，林一只能说过两天等她气消了就好了。
　　不过既然都出来一趟，李建国索性就吐槽了一把：“你说她这是不是作的？圣诞节我又没说不给她礼物，这段时间有多忙活她知道的呀，还在这儿给我添乱呢真是。”
　　这句话让林一的心里有所触动，当然不是为了没见过面的李建国的女朋友，而是想到了他自己。
　　最近这段时间他跟顾采薇连每天一通电话都没办法保证了，虽然那个傻丫头很通情达理地表示正好她也要忙于训练，但恐怕心里还是很失望的吧。
　　这么一想，自从十一月份顾采薇生日那天见了两个小时，他们又已经分开一个多月了。
　　他这边想着自己的心事，那边李建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推了一把：“你在听吗林一，你说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一暂时回过神来：“她变成怎么样了？”
　　李建国一副积怨已久的样子：“我是说她高中的时候是很善解人意的呀，怎么现在挂她一个电话都这么一惊一乍的？”
　　说实话，林一本来从感情上是站在李建国这一边的，不过刚才的走神让他对那个远在异国他乡的王雪琴多了一丝理解。
　　“韩国那边圣诞节的氛围是很浓厚的，也许她在街上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想要分享给你，也许她在某个地方触景生情想到了你。”
　　“而过了那个瞬间，即使你再把电话打回去，她也没办法再找回那一刻的心情了。”
　　“就算她像你期待的那样懂事，但总有一些时刻会需要你的陪伴。”
　　这是异地恋必须面对的困难。
　　这句话让李建国沉默了下来，其实他并非想不到这些，不过晚上一直联系不上导致情绪有些烦躁。
　　“唉！”
　　他有点灰心丧气地说道：“我知道，她当初要去韩国我就反对，只是她比较坚持。那时候我以为无非是分隔两地又不是天涯海角，也就由她去了。”
　　“现在想起来，早知道当时就应该生拖硬拽让她跟我一起来京城的，大学考得不好还可以考研的嘛。”
　　“这样我俩现在不光可以天天在一起，搞不好还可以一起跟着你和我姐去创业了。”
　　他越想越觉得遗憾，甚至讲到：“哪怕当初我陪她一起复读呢！”
　　这就是一时气话了，林一没有再多讲什么大道理，他知道李建国该懂的都懂。
　　两个人沉默以对了一会儿，李建国忽然问道：“那你呢林一，你女朋友不是也在外地么？”
　　“我啊……”
　　不知道顾采薇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第248章 2012，这世界安然无恙
　　12月的最后一天，京城的气温早早到了零下，已经飘过好几场雪，而位于川蜀盆地的蓉城才刚刚结冰。
　　顾采薇在家里面吃过由妈妈精心准备的早餐，然后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来到了位于校园里的食铁兽娱乐练习室。
　　她脱下外套露出窈窕的身材，因为要训练的关系里面当然没办法穿得太臃肿，好在室内的温度还算舒适。
　　顾采薇来得很早，不过练习室里更早之前就有人在挥汗如雨，而且那些人今天尤其卖力。
　　她找到自己在这里唯一的好朋友徐雅莉，然后把手上带的东西递给她：“喏雅莉，妈妈给你做的早餐。”
　　小虎牙也没有客气，显然不是第一次了，她接过去之后说道：“替我谢谢顾阿姨，真羡慕你妈妈能够陪在身边。”
　　徐雅莉的家境不差，不过她的父母都在申城有自己的事业，不可能抛下一切来给她陪读的。
　　顾采薇理所当然地微微一笑：“哈哈，妈妈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了。”
　　徐雅莉心里有点羡慕。
　　小虎牙是一个很努力的女孩儿，说实话不管是顾采薇长得比她漂亮，还是安然老是夸奖顾采薇比自己有天赋，她都没有嫉妒过，唯有顾长歌女士……
　　她偶尔会这么想：这要是我的妈妈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她都觉得和顾采薇成为朋友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因为这个女孩总是能够给身边的人带来好心情，而这段时间又一直承蒙她们母女的照顾。
　　她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一边随口聊到：“今天应该彭总要过来宣布结果了吧？”
　　“是啊。”
　　顾采薇点点头分享着一手消息，“之前说是年底嘛，今天都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而且妈妈说昨晚安老师去接彭总了。”
　　顾长歌女士和这个练习室的主人安然现在关系非常亲密，这一方面当然是她们性情相投，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是为了女儿煞费苦心了。
　　两个人倒是都没有多担心，顾采薇不必说早就偷偷拿了保送名额，徐雅莉也是这里的优等生。
　　她们的猜测没错，安然今天果然不是一个人出现，身边跟着当初在临安河坊街挖掘了顾采薇的彭宇琛。
　　对于这里的练习生来说，安然是一个严厉到不近人情，甚至称得上铁血的冷面教官。
　　而彭宇琛则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老板，虽然她平时常驻在申城，不过每次来的时候都很贴心地嘘寒问暖，还会给她们带些小零食、小礼物之类的。
　　不过今天，大部分人没有对她的到来感到欣喜，反而是异常的忐忑，因为她会带来一个注定残酷的决定。
　　彭宇琛没有把气氛弄得特别僵硬，还是像往常一样跟她们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我的女孩儿们。”
　　她面前的练习生们不论心情如何，都尽量自然地微笑回应。
　　“昨天晚上我从成都机场出来的时候，看着路两边新落成的高楼大厦觉得非常惊讶。”
　　“这两年因为我常常回来，我觉得我对这座城市已经很熟悉了，但当我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它的样子，我几乎找不到半点当年的影子。”
　　“人生也是这个样子，它其实一直在变化，只是在某个瞬间我们突然发现了这种变化而已。”
　　“今天也会是那样一个瞬间。”
　　“正如你们想的那样，我带来了一份名单，一会儿我念到名单上的人，通过了公司这次女团企划的第一轮选拔。”
　　“而因为公司在未来三到五年预计不会再推出新的女团，所以没有念到的人需要离开这里，和我们说声再见。”
　　“我不想让你们过多地停留在忐忑或者恐惧的情绪当中，所以我现在就来宣读这份名单。”
　　尽管彭宇琛已经尽量把这个仪式处理得简单，但现场的空气还是凝固到几如实质。
　　当她从文件袋里掏出名单的时候，包括之前胸有成竹的顾采薇和徐雅莉都和其他人一样屏住了呼吸。
　　彭宇琛没有再多说任何话，因为她们现在也听不进去，直截了当地一口气念出了十个名字：
　　“王靖雯、安风、……徐雅莉、顾采薇。”
　　然后她收起了那薄薄的一张纸，示意名单到此结束。
　　被念到名字的人当然是松了一口气，没被念到的则各有不同。
　　其实这些练习生平时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哪些人肯定能入围、哪些人注定无缘都是提前有数的，所以后者也没有太失望。
　　最难接受的是那种在出线位置附近徘徊，似乎有些希望但又无法保证的女孩，她们是这段时间最煎熬，刚才宣读的时候也最紧张的一群人。
　　此时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上榜的直呼侥幸，落榜的黯然神伤，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这个结果的。
　　一个女孩儿听完名单之后忽然痛哭出声，她上前几步拉住彭宇琛的手臂似乎想要求情：
　　“彭总！彭总，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真的真的，不是还有第二轮选拔吗，过几个月你再看……”
　　然而彭宇琛只是冲她遗憾地摇了摇头。
　　她还不死心，又转向一旁的安然：“安老师！安老师你帮我说句话吧，当初是你在那么多人里面选中了我呀，你说过我有天赋的，我相信了！”
　　安然还是面无表情：“让你进第二轮只是再耽误你几个月。”
　　这句冷漠的话好像是一封终审判决书，瞬间抽空了那个女孩儿全身的力气，让她一下子软倒在地，嘴上喃喃自语：
　　“我是第一批进公司的啊，我练习了那么久，我只会唱歌跳舞，现在你们让我出去我能去哪儿呢……”
　　安然并没有看跌坐在地上的她，但是嘴上说道：“我出道过，失败了，当初我的狼狈不会比你现在更好，现在不是一样站在这里？”
　　这话似乎并没有安慰到女孩儿，不过彭宇琛知道这已经是安然罕见的温柔了。
　　她蹲下去扶起那个女孩儿，揽住她的肩膀，额头贴靠在一起，不断摩挲着她的手臂帮助她缓解情绪。
　　“我记得你，你叫小洁，是这里资历最老的。”
　　“你很勤奋，那时候总是来得最早走得最晚，我很多次听安老师夸奖过你，你知道她不轻易夸人的。”
　　“但人生中有一些事情是早晚需要面对的。”
　　“你很优秀，但还不够优秀。”
　　“好在生活并不会给我们关上所有的门，安老师刚才的话是想告诉你，每个人都能找到她的出路。”
　　“所以哭完之后，回去洗一洗、睡一觉，然后想想你的下一段路。”
　　她温柔的嗓音让小洁渐渐安静下来。
　　顾采薇看着这一幕觉得心里非常难受，明明她跟那个叫小洁的女孩儿丝毫不熟，甚至还被她排挤过。
　　晚上结束排练的时候，她带着这个疑惑回到家里告诉了妈妈，顾长歌女士倒是没有意外。
　　“小薇，当初你说要走这条路的时候，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她们当时聊过很多，但此时此刻顾采薇瞬间想到妈妈指的是那一句：
　　“一将功成万骨枯。”
　　“没错，只要你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还会有很多人倒在你面前，你要有心理准备。”
　　尽管经过了妈妈的开导，但顾采薇的心情还是闷闷的，她想到了另外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重要的人。
　　她本来想打电话过去，但又想起最近这段时间他很忙，所以最后只是编辑了一条短信：
　　“林一，我已经通过初选了，你还好吗？”
　　不管怎么说，2012年这世界它安然无恙。
　　而我们还在一起。


第249章 林一的一天
　　在前不久和李建国夜谈之后，林一本来是想跨年夜的时候飞到蓉城去和顾采薇一起过的。
　　不过当听到他还是像上次一样要在当天晚上飞回京城，顾采薇还是坚决地把他劝住了。
　　“算了啦，你都已经这么辛苦了，再这样飞来飞去太累了，古校长以前不是说过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再说了，如果我非要把你叫过来，那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做女朋友的很不懂事吗？”
　　林一知道顾采薇不会在意那种评价的，只是在心疼他而已，心里泛起一股暖流。
　　“谢谢你小薇，初选的事情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你知道自己肯定能过的。”
　　“嗯。”
　　虽然只是在通电话，但林一好像看到了那边的顾采薇轻轻点头的样子。
　　“林一，等我这次选拔结束就会去京城找你的，你就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等着我吧。”
　　“好啊。”
　　得到了顾大小姐的恩准，林一还是留在了京城继续随便外卖网东征西讨的大业。
　　十二月三十一号这一天他去的是位于朝阳东五环的传媒大学，当然还是找了自己的高中同学冯文茜。
　　林一见到她的时候她正站在校门口的一棵树下，身上用厚重的羊毛大衣紧紧地包裹起来，格纹的围巾和素款的针织帽一应俱全，戴着半指的针织手套还不停从嘴里哈着气。
　　“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了？你找个室内的地方等我们就行了。”林一赶紧跑了过去。
　　“我怕你们找不到。”
　　冯文茜没有多说，跺了跺脚就带路往校内走去，“走吧，别站在这儿说了。”
　　林一自然跟上，他身后还带着邵宇和另外三四个其他人，前者在上次之大的高中同学会上见过冯文茜，也跟她打了个招呼。
　　今时不同往日，林一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了，所以他只打算在这里花一天时间。
　　林一来之前已经提前打过电话，所以冯文茜知道他今天过来并不是单纯为了叙旧的，而是有正事要办。
　　“之前我听家琪说你这个月刚刚才去过她那里，怎么这么快就到我们这儿来了？”
　　去张家琪那里的时候还是月初，现在已经是月底，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形式却是完全不同。
　　创业就得面对这种瞬息万变。
　　冯文茜也不是外人，林一简单跟她说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以及被饿了吗发现之后对他们的潜在威胁，所以现在舍命狂奔其实是在自救。
　　显然她对商业上的事情并没什么研究，听得云山雾罩的，听完之后只是看着林一感慨了一句：
　　“我们毕业才不到半年时间吧？大部分同学才刚刚熟悉了大学里面的环境，忙着上课、考试、谈恋爱，没想到你已经开始考虑这些事情了，我都有点不敢相信你到底是不是我高中认识的那个林一。”
　　“我一直是，只不过比别人走快了两步。”
　　在冯文茜面前没必要装逼，林一是很诚恳的。
　　“那如果你以后哪天成了大老板了，一定要把你的第一个专访留给我，我先把这篇文章记上。”
　　“哈哈，那必须的。”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在校园里面穿梭，不过冯文茜显然在学校也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类型的，很多地方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
　　为此她还特地提前准备了一份传媒大学的校内地图，看到这里林一还是非常感激的。
　　传媒大学不是他们在朝阳的第一站，林一带来的这几个人相互配合已经非常默契了，让他也可以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在冯文茜的协助下，他们的进展很顺利，结束之后其他几个人先行离开，林一和邵宇作为临中的高中同学被招待了一顿饭。
　　这个女孩儿好像比以前更加开朗了：“你们冬天来实在有点可惜了，本来传媒大学有很多美女的，但现在太冷了都缩在寝室里。”
　　“不可惜，见到一位就够了。”
　　冯文茜被逗笑：“以前你可没这么油嘴滑舌的。”
　　其实是因为林一在心里把她当作朋友了，所以说话没有太多顾忌，这会儿他就回复道：“以前你好像也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是啊，每个人都在长大。
　　三人在这个暖气所保护的小饭馆里回忆了一番高中的往事，告辞之前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让女士买单可不是绅士的作为。”
　　林一本来是想由他来付这顿饭钱作为对今天援手的答谢，不过被冯文茜回绝了：
　　“这里没有什么绅士和女士，只有三个高中同学。你们俩来这里看我还让你们请客，那我放假回临中的时候都没脸见老师和同学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林一也没有太坚持，反过来答谢了她今天的盛情招待。
　　从传媒大学出来，林一跟邵宇一起赶着地铁的末班车回去，路上跟顾采薇互发了几条短信，然后在目的地附近两人分开各自回校。
　　顶着冬夜的寒风走了一段路，感觉整个人都要丧失知觉了，不过林一从学院行政楼路过的时候，再次发现地下室里他们的秘密基地里亮着灯。
　　李建国除了开会没事儿是不会往这个地方来的，这个点八成是师姐在加班，他跑下去看了看。
　　“师……”
　　他的招呼没来得及喊出口就硬生生憋回去了，因为推开门他看到一个背影正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那是师姐，毫无疑问。
　　他轻手轻脚地走近一看，果然闭着眼睛神情宁静，脑袋枕在胳膊上睡得安详。
　　这可是个稀罕事儿，师姐平时总是生龙活虎精力充沛的样子，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永动机。
　　看来最近大家都很劳累啊。
　　趁她现在睡着，所以林一就肆无忌惮地多打量了几眼。
　　师姐给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英气勃勃，然而此时酣睡之下，细细观察还是能看出眉眼间柔和的女子姿态，她的上唇微薄偶尔笑起来的时候是有一丝媚意的。
　　这个念头让林一悚然而惊。
　　京城室内的暖气是给得很足的，不过这里是地下室好像并没有那么暖和。
　　林一四下看看，找到一块旁边的厚围巾给她轻轻盖在身上，然后心情慌乱地离开了这个小教室。
　　他没有看到的是，关上门的那一秒趴在那里的师姐忽然睁开了眼睛。


第250章 师姐的跨年夜
　　时间回到不久之前。
　　“莫言，今天是学院一年一度最重要的跨年晚会，最开始筹备的时候还有你的心血，你不打算去现场看看吗？”
　　正在发出邀请的是现任学生会会长，副院长家的公子陈十一同学，他今天明显隆重打扮过，看上去衣冠楚楚风度翩翩。
　　李莫言婉拒：“我就不去了，陈师兄。”
　　陈十一还没有放弃他的热情：“去看看吧，你走之后又是韩雪接手了你的工作，晚会的时候她也在现场，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我都给你准备好位置了。”
　　李莫言依然不为所动，这次她拿出了一个原因：“不必了陈师兄，我还有工作。”
　　陈十一没想到她这么坚决，稍稍调整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莫言，我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在专心创业，所以没有来打扰你。”
　　“不过你放心，我对你的支持还是一如既往的，我一直跟我爸说，院里面就应该多多扶持像你这种大二就自主创业的优秀学生。”
　　“但是俗话说劳逸结合，你也不能一直埋头工作吧，今天就是一个很好的休息机会。”
　　陈十一平时在学生会的时候其实还是很矜持的，虽然不少人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从来没有当众表露过。
　　这次他直接在话里提出来，主要是因为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并没有别人，所以他也没什么顾忌。
　　而且陈主席从他的院长爸爸那里知道院里已经两次给随便外卖网提供支持了，这么说不无表功的意思。
　　可惜李莫言并没有领情，有些话她本来是不想说得太露骨的，觉得上次从学生会辞职已经表明了态度，但既然这个陈十一又穷追不舍她也不介意说清楚。
　　“陈师兄，陈主席。”
　　她这个开场白就让陈十一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很感激院里面对于我们创业的支持，李菲菲教授说陈铭章副院长在这件事情上帮我们说过话，请你回去的时候替我向陈院长致谢。”
　　“但这些都是以学院的名义对我们自主创业的在校学生提供的帮助，如果你认为应该和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扯在一起，请恕我不能认同了。”
　　“我大一进学生会以来，一直承蒙你的关照，但无论是公关部长的职务还是别的什么荣誉，我都认为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不认为是借了你的光。”
　　陈十一没想到她这么干脆，一下子大为尴尬，连忙解释：“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莫言，你的优秀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李莫言没有理会，继续说了下去：“在学生会的时候，我尽职尽责地完成了所有的工作，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现在我们创业，也没有浪费院里面给的资源，付出的心血既是为了自己的事业，也是为了学校、学院的荣誉。”
　　“所以我不认为在公事上有任何亏欠的地方，自然也不需要在私人感情上对任何人做任何的报答。”
　　“我这么说您能理解吗？”
　　陈十一当然理解，这简直是把拒绝的意思怼他脸上了，让他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心里羞愤交加。
　　不过陈主席毕竟不是街头的无赖，他拿出最后的涵养挤出点笑容说道：“莫言你好像对我有点误会，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勉强了。”
　　李莫言打发了陈十一之后心里并没有什么波动，不过很快就收到了韩雪传来的消息：“姓陈的刚才是不是去找你了？回来的时候整张脸和大便一样臭……”
　　师姐没有说太细，韩雪那头也没有跟她多聊，今天跨年晚会作为公关部长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韩雪最后只是说晚上还有特别的准备，让师姐等着她。
　　李莫言想了想回到了那个偏僻的地下小房间，然后开始记录自己今天的推广情况，非常详实，一边总结改进一边想着明天的工作安排。
　　她花了不长的时间把手头的事情搞定，看了看时间估计韩雪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于是发了条信息过去。
　　外面天气又冷，呆在这个小房间里实在没什么事情可做，李莫言不是那种喜欢拿上网冲浪消磨时间的人。
　　而且这段时间的连续高强度作战，连李建国和林一都觉得有点扛不住，李莫言就算在女生里算是神奇女侠级别的身体素质也会感到疲惫。
　　所以她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
　　李莫言的警惕性很高，本来是没有打算在这儿睡着的，但身体过度消耗的时候就未必完全听大脑指挥了，她闭上眼睛之后很快意识逐渐模糊。
　　过了没多久，林一推门的时候动作非常收敛，进门之后也是一直轻手轻脚，所以没有惊动她。
　　直到林一把围巾盖在她身上的那一刻，感受到别人的接近，身体的自动防御机制把她猛然惊醒。
　　然后她的身体本能地瞬间绷紧，像是蓄势待发的豹子，然而林一并没有触碰到她，所以并未发现这个异常。
　　这次林一之所以没有吃到一记过肩摔，是因为师姐的意识复苏之后马上察觉到他的动作并非冒犯。
　　这是……一块围巾？
　　李莫言心中有一丝怪异的感觉，她从小就是非常独立的性格，上一次被父母这样照顾至少要追溯到小学，至于一个外人更是第一次。
　　她有点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所以并未立刻睁眼，直到对方静悄悄地离开这个小房间。
　　虽然一直没有回头，但是经过上一次误伤之后的刻意留心，她听出了那是林一的脚步声。
　　她从座位上坐了起来，看了看身上这块围巾，一时有些头脑空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韩雪来到这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她没发现有别人来过，只是看到李莫言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她非常高兴，于是开心地说：“怎么还披着块围巾，你刚才在这里觉得冷吗？”
　　这句话让李莫言从放空中回过神来，如果说看到一个女生深夜单独睡在偏僻的地方，正常的反应恐怕是把她叫醒送回宿舍去，而不是给她盖点东西吧？
　　似乎，刚才林一也有点反常。
　　李莫言一声不吭，韩雪还以为她等太久生气了，走过去双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脖子，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好啦，我知道你在这里等我辛苦啦，有奖励哦。”
　　李莫言照旧把这个烦人的家伙推开，想起她之前的话：“你说有什么准备？赶紧拿出来，然后回去休息。”
　　“什么嘛，好像把我当成工作来应付似的？”
　　韩雪嘟囔了一嘴，不过还是掏出了之前准备好的东西：“当当当当，是一个孔明灯，我们出去放吧！”
　　李莫言没在意她的花样是什么：“那走吧！”
　　两人来到篮球场旁边一小块开阔的空地，韩雪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支记号笔，说要在灯面上写下新一年的愿望。
　　李莫言稍事犹豫之后落了笔，韩雪难得很规规矩矩地没有跑过去偷看，然后两人一起点亮了里面的蜡烛，放飞了这只孔明灯。
　　注视着它越飞越高，韩雪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用充满少女感的娇羞语气说道：“好浪漫哦！”
　　她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再次走神了。


第251章 插旗立棍
　　今天林一回到寝室的时候里面居然空空如也，只有李建国正在跟已经和好的女朋友打着跨国视频。
　　“其他人呢？”他指的是寝室里剩下的郑巡王文峰那几个。
　　李建国抽空回了他一嘴：“去看院里面的跨年晚会了呀，听说会有很多帅哥美女表演节目，而且老郑还被学生会派了活儿的。”
　　林一点点头，差点忘了这个计算机学院一年一度的重大节目，前前后后筹备了好几个月的，就重视程度来说算是学校里的“小春晚”。
　　他没再干扰李建国打情骂俏，洗漱一番之后躺在了床上，并且用耳机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不过一时间没有睡着。
　　冷静下来之后，他已经发现自己刚才的表现不妥，想必师姐醒过来之后应该会觉得困惑吧。
　　但他却不敢再折返回去一次。
　　好在师姐的安全是不用担心的，他就这么默默地想着心事，直到王文峰和卢子龙回到寝室。
　　这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之后，也就是说进入2013年了，那边李建国跟女朋友互道晚安之后挂断了通话，林一也摘下耳机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老郑呢？”
　　跨年之后是元旦假期，本地的段毓民是必定要回家的，所以他只问了没跟两人一起回来的郑巡。
　　“他现在可是公关部韩雪师姐的头马，还有一大堆要收拾的，结束之后可能还要吃夜宵，今儿晚上应该等不到他了。”
　　所谓头马就是头号马仔。
　　王文峰这么说虽然是调侃，不过林一知道韩雪确实很倚重郑巡，主要体现在看他好用就把事情都丢给他，方便自己当甩手掌柜。
　　当然了，韩师姐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郑巡应该会是这个宿舍第一个在学生会混到部长职位的人了。
　　“怎么样啊晚会？”李建国其实是个好热闹的人，没赶上这场盛会还有点小遗憾呢。
　　“精彩！”
　　王文峰看起来应该是挺满意的，开始绘声绘色地描绘起今天晚上的见闻：“我跟你说，那个舞蹈节目是最好看的，台上全是大长腿……”
　　李建国很感兴趣，这家伙因为想跟他女朋友和解最近恶补了很多韩国相关的知识，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刷到了满屏大长腿的女团视频。
　　再然后就出不来了，最近有点沉迷。
　　卢子龙其实也有兴趣，不过没那俩家伙那么肆无忌惮，讲到激动处满嘴的污言秽语。
　　林一正好就问问他这学期期末考试的情况，考试周大概是在一月的中下旬，勤奋的同学现在已经进入复习模式。
　　虽然这辈子成绩是无所谓的了，但是他也不想因为挂科太多被退学，多少还得应付应付，否则就算以后功成名就了翻出来还是段黑历史。
　　不过林一很快发现自己找错了对象，卢子龙虽然没有像自己和李建国一样长期逃课，不过似乎也并没怎么认真听讲。
　　反而是看起来跳脱的王文峰听到之后给他说了说各门课的情况，还答应最后一节课如果老师划了重点的话就回来转告给他们。
　　总之这天他们聊到很晚，算是林一和李建国创业之后少有地和宿舍兄弟培养感情了。
　　……
　　第二天早上林一见到师姐的时候略微有点尴尬，不过师姐的表现一如往常，并没有提昨晚的事情，那他当然也不会自找麻烦。
　　元旦，别人在放假他们却放不了假，林一三人还是在忙于网站拓展的事情，片刻不得空闲。
　　忙碌的人是没时间精神内耗的，所以林一很快把那点奇怪的小情绪抛诸脑后了。
　　又这样没日没夜地过了一段时间，到了一月的中旬，接近学校考试周的时候终于告一段落。
　　年底是盘点收获的季节。
　　还是在那个地下的小会议室，今天是随便外卖网上线以来人员最齐整的一天，看上去有点兵强马壮的味道了。
　　除了林一、师姐和建国这个三叉戟，在场的还有邵宇、王雨琦、张峋三个算是早期的成员，以及这段时间才被他们拉进团队的十几号人，连仍然编外的郭南师兄都被叫来。
　　李菲菲那边林一也亲自去请过，不过这点小仪式显然不值得女教授浪费时间。
　　大学老师，特别是重点大学的年轻老师并不是一般想象中那种清闲职位，科研压力挺重的，如果在学术上有点追求的话更是可以卷到死。
　　当然，他们多半也不像过去宣传的那样无私奉献淡泊名利，科研圈子里争名夺利狗屁倒灶的事情不老少。
　　总之，都是凡人。
　　严格算起来随便外卖网可不止眼前这点人手，要是把所有兼职的配送员全部算上的话早就过千了。
　　如果林一想要出去吹牛的话，勉强可以说声千人大企业的带头大哥了。
　　哦，这里面还混进了一个奇怪的人，就是号称拥有这个房间所有权的公关部长韩雪师姐。
　　她纯粹是来凑热闹的。
　　在众星捧月的围观之下，林一在这面放大的京城地图上亲手插上最后一根旗帜，这标志着：
　　北到怀来、南及大兴、西至房山、东尽通州，随着这段时间的来回奔波，他们的足迹已经踏遍京城各地，触角也随之伸向四方。
　　总之，在场的大家是亲眼看着这个最初只有三个人的小团队一步步壮大起来的，所有人心里都与有荣焉，非常热烈地鼓起掌来。
　　三个人也难掩兴奋，李建国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现在每天能有多少订单量了？”
　　要不是林一知道他们并没有提前排练过，恐怕他自己都要怀疑李建国这是在当托了，他正好趁势说明：
　　“我们最近的日均订单量已经稳稳超过万单！”
　　“哇哦！”
　　又是一阵欢呼。
　　林一还让人提前准备了一个蛋糕此时推了进来，不过没有搞什么别的花样，只是简简单单地切成多人分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一起分享了此刻的喜悦。
　　大家吃蛋糕的时候，韩雪凑到了李莫言身边，看着林一小声偷笑道：“这个弟弟今天看着尤其帅诶，你如果不要的话我可要了啊？”
　　师姐当然不会搭理她的疯言疯语。
　　仪式的最后，在一片欢声笑语当中，林一正式宣告：
　　“随便外卖网，从今天起算是在这四九城插旗立棍了！”


第252章 恶客登门
　　新晋带头大哥林一在耍了一通威风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呢？
　　期末备考！
　　虽说他的目标只是最低限度的六十分飘过，但还是需要花点时间的。
　　寝室里头郑巡和王文峰都是上课认真的好孩子，从他们那里薅来了复习笔记和老师课堂上划的重点，林一开始在图书馆里面短暂地闭关修炼。
　　和他一起的是同样荒废学业的李建国，这孩子学期初的时候还能两头兼顾，但后来一忙起来，特别是创业大赛被饿了吗发现之后，就完全顾不上了。
　　这边俩人苦哈哈地在为及格奋斗，好在还有一个优等生师姐期末考是毫无问题的，网站的管理暂时由师姐负责，总算不至于进入无人驾驶状态。
　　不过李建国很快发现，虽然大家都是一样的逃课，但为什么林一这个家伙好像复习比自己轻松很多？
　　答案很简单。
　　林一虽然这个学期完全没上课，但是上辈子好歹正经学过一遍的，复习总比现学容易，大学的很多东西对他来说反而比高中的要更熟悉。
　　就说大学里应试他也比李建国有经验，哪些水课完全没必要花时间，哪些课可以简单搂一遍，他都门儿清。
　　唯有一些比较难搞的课程不得不花时间下功夫，比如在大学里吊死了无数人的那棵树——高数。
　　总之，林一偶尔还能到地下室去晃一眼，看看师姐这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其实到了期末这个阶段，学校里面大家都在老老实实复习，点外卖的人也少了，配送员很多也请假了，整个业务处于萧条的淡季。
　　不过意外还是会有的。
　　比如这天坐镇指挥的师姐接到了一个求助电话，是负责京电的队长打来的，据说碰到了一个难缠的客户解决不了。
　　本来配送和客服这块儿是李建国负责，现在当然只有师姐一个人统筹全局。
　　京电是他们的大本营，这个队长平时也挺干练的，正好在这里的林一就随口问道：“怎么个难缠的客户？”
　　“据说是这家伙单子点到校外去了，本来我们是不送的，不过他非得要，因为离得不远队长还是给送过去了，没想到他还不依不饶的，吵着非得要见老板，现在脱不了身。”
　　见老板？
　　这事儿倒是挺新鲜，林一本着见见世面的心态自行认领了这个任务：“你在这儿坐镇，我去开开眼吧。”
　　那地方确实不远，就在学校外头一个咖啡厅，林一走着过去没几分钟就到地方了。
　　他一进门就瞧见手下那个队长苦着脸跟人解释，当林一看到对面那个人的时候对今天的情况已经稍微有所了解，于是往那边走去。
　　那个队长没想到是林一过来，意外地叫了声“哥”。
　　虽然在学校他的年纪更高算是林一的师兄，不过在公司内部对林一和李建国很多人都自觉跟着张峋叫哥。
　　林一点点头没再管他，而是冲着对面那位看上去三十出头，其貌不扬的男人说道：“我就是网站的老板，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说，不如就让他先回去吧？”
　　那个男人留着一个最简单的寸头，戴着副粗腿的眼镜，因为在室内没有套厚重的大棉服，只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
　　林一出现以后他仔细打量了一眼，然后向外摊手示意另外一位请便。
　　那个队长向林一小声道歉，然后才按照他的吩咐先回去干活了。
　　林一坐在了他刚才的座位上，也就是男人的对面，叉着手问道：“不知道先生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那个男人没有接这个茬，而是确认了一遍：“你就是这个网站的老板？”
　　这个问题多少有点莫名其妙，可能是林一的年纪看上去太小了，不过他还是给了点耐心。
　　“我们是三人的创业团队，不过你说想要见老板，我想我是有资格以这个身份来跟你见面的。”
　　男人想了想学生创业年纪小也正常，于是没再怀疑，他双手抱在胸前用质问的语气说道：“我想问一问，为什么我在你们网站上下了单却告诉我不配送？”
　　他说话的时候，一份刚才那个队长送来的外卖根本没被开封完好地放在桌上，林一能认出那是他们当初好不容易谈下来的老杨家小南门麻辣烫。
　　“这不是已经收到了吗？”
　　男人完全不认可：“这是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才给我送过来的，刚才那个人给的理由是你们只配送校内的地址，可是这里只隔了一堵墙而已就这么难吗？”
　　林一基本清楚这尊佛今天是干嘛来了，于是也不想跟他打哑谜：“王先生是有什么指教吗？”
　　那个男人意外了，刚才兴师问罪的架势有点破功，他在外卖订单上可没有留自己的真名。
　　“你认识我？”
　　林一得逞地笑笑：“我虽然是晚辈，但也算是个同行，能认出王先生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对方的公司里面其实还有一位更加有名的王先生，为了区分底下人通常称呼他们“星哥”和“老王”。
　　俩人的共同点除了同姓之外，还一起在T大26号楼619宿舍读过四年书，眼前这位就是老王。
　　他不光在公司里有一把交椅，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个字号。
　　老王的心态调整得很快，不管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那再装成搞事情的客户就没意思了。
　　“我要先声明一下，今天来只代表我个人，既不代表公司也不代表王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简单聊聊。”
　　林一既然坐下来就没打算转身就走。
　　“你可以叫我林一。”
　　老王没有再兜圈子：“好，我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不配送校园外的市场？”
　　“这个问题上个月也有人问过我，我的答案是一开始能力不足，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会进一步打开。”
　　“什么时候叫时机成熟？”
　　“我们的关系好像还不应该这样随便打探商业机密，就像我也没有问你今天为什么来。”
　　老王被顶了一句稍微没那么咄咄逼人了，他停顿了一下解释说：“其实我来之前有过了解，你们已经铺到了全京城的高校，完全有能力做到打开校园外市场。”
　　林一保持了客气但不置可否：“谢谢王先生的指教，我们会考虑的。”
　　老王见林一的态度有点不咸不淡，料想今天可能要无功而返了，他恢复到礼貌的状态说道：“谢谢林老板的时间，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这只是客套，其实他对林一和这个网站的第一印象一般，已经把对方从自己的名单上划掉了。
　　林一听不到他的心声，不过在他告辞之前还是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林一指了指桌上那份麻辣烫：“这个带上吧，我们学校最有名的店，浪费了怪可惜的。”


第253章 又被车撞了？
　　林一回去之后并没有跟师姐分享今天的见闻，只是简单地告诉她那个恶客已经被他打发了。
　　剩下的这段时间没有再发生什么幺蛾子，他老老实实地备考，最后顺利地完成及格的小目标。
　　至于倒霉的李建国最后还是挂科了，林一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吧。”
　　李建国表示并没有被安慰到，特别是这个家伙明明逃的课比自己还多，而且两人差不多同时开始复习，最后结果却迥然不同。
　　以至于他都产生了自我怀疑：虽然在创业上一直是林一在主导，但两个人都是正经考上京电的，难道在学习能力上也有这么大的差距？
　　不管怎么说，期末这一关算是过去了，这个时候其他同学已经忙着打包回家，不过林一暂时还在这里留守。
　　京电的考试周在京城所有大学里算是比较早的，所以还有很多高校的学期没有结束，随便外卖网还在继续运营，林一当然不能临阵脱逃。
　　他们已经商量好，根据各大高校的期末安排尽量保障到最后一刻，分批次地停止网站的运营服务。
　　也就是说，他们在这个农历年的运营服务结束时间取决于那些考试和放假最晚的大学。
　　年前还有另外一件很难称得上是好消息的事情，那就是李菲菲教授把他们叫过去通知了饿了吗融资的最新动态。
　　“饿了吗的B轮融资刚刚结束，据我所知拿到了三百万美元的资金，这笔钱年前会到账上。”
　　三百万美元，投资人还真是慷慨啊，他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林一心里发着牢骚，他们除了自己筹集的十万块钱，也就从MBB那边拿到了三十万的无息贷款，经过之前的疯狂扩张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
　　甚至还欠着李菲菲开发APP的费用，还好女教授很给面子地没有催款。
　　相差一个数量级不说，中间还相差一个汇率，这么一算来来去去差出了整整好几十倍。
　　淦！
　　“虽然没有打听到他们准备怎么对付你们，不过今年毕竟已经年底了，学生市场对饿了吗来说也是个大头，他们也运营不了几天了，也就是说春节之前大概率会风平浪静。”
　　林一替女教授说完了剩下的半句话：“但年后就不好说了。”
　　正如她刚才所说，从申城交通大学走出来的饿了吗也是把高校市场当作重中之重的，不可能对京城的随便外卖网视而不见。
　　可想而知，刚刚补充了弹药的他们应该是兵强马壮士气如虹吧？
　　年后必有一场腥风血雨！
　　以林一他们目前的状况肯定是不够格跟饿了吗扳手腕的，看来还得在钱上想想办法。
　　李菲菲教授也是这么提醒他们的：“年后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对付你们，但不管你们怎么招架，都得有所准备才行。”
　　“像之前那样参加个创业比赛的奖金已经满足不了你们这个数量级的资金需求了，我会找朋友帮你们问问融资的事情，你们自己也得想想办法。”
　　创业到这一步确实该考虑融资的事情了，林一他们谢过李菲菲教授，出来之后又变得忧心忡忡。
　　……
　　压力归压力，日子还得过。
　　最近的订单量也不多，所以不同于前段时间的昏天黑地，林一他们罕见地可以坐在会议室里轻松地聊聊天。
　　“师姐期末考得怎么样？”
　　“一般般。”
　　李莫言的GPA原来在年级里一直是名列前茅的，还是学生会的干部，不出意外肯定能拿到保研名额，不过她也用不上就是了。
　　这个学期受到创业的影响在学习上分心严重，所以最后的考试成绩很不满意。
　　当然了，满不满意是跟她自己以前的情况比较，不是林一和李建国这俩挂科的货能够相提并论的。
　　不过他们聊了没多久，又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因为很多学生结束考试之后已经离开学校回家了，他们在大本营居然出现了人手短缺的情况。
　　京电那个队长跑来求援的时候见到林一还挺不好意思的，短短时间内被两次看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BOSS那边的印象。
　　其实林一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他自觉并非是凭结果来判断人的能力的。
　　人手不足倒也不难解决，以前通常的办法是从别的学校协调运力，为了方便大家相互支援李建国那里可是储备了好多张各个大学的校园卡，跟集邮似的。
　　这次用不着摇人。
　　现成的三个劳动力在这里，林一他们三人相视一笑，想起了十月份上线那天手忙脚乱呼叫师姐来支援的情形。
　　那时候她还不是这个团队的一员呢明明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却好像已经间隔了那么远。
　　“需要女生吗？”
　　队长摇头：“男生就可以。”
　　眼下也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他们仨都不是矫情的人，说干就干林一和李建国立刻补充到一线的配送队伍里，师姐继续在基地留守。
　　本以为只是一个临时的支援，没想到那两位还一去就是挺长时间的，正在李莫言心里奇怪的时候，队长着急忙慌跑进来：“不好了师姐！”
　　团队里所有人都是跟着林一喊她师姐的。
　　李莫言皱了皱眉，对他的慌乱有些不满意，沉着问道：“怎么了？”
　　“听说停车场那边有一个配送员，路过的时候被里面开出来的一辆大巴不小心给撞了，现场全是血！”
　　这下李莫言也是大惊，林一和李建国都还没回来呢！
　　“谁被撞了？”
　　那个队长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事儿，紧张得手脚都在哆嗦，有点语无伦次：“我不知道啊，我一听说赶紧跑回来找人了，只说是个高高瘦瘦的被撞倒了……”
　　那就不是李建国，高高瘦瘦，难不成是林一！
　　堂弟的可能性排除并未让她放下担忧，她忽然发现如果那个人是林一自己好像也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眼前这个方寸大乱的家伙明显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师姐立刻丢下他跑了出去。
　　停车场离这个地方不算近，李莫言用尽全力发足狂奔，完全不顾寒冬腊月里京城刺骨的妖风从自己脸上不断划过……


第254章 虚惊一场
　　是林一！
　　李莫言还没到停车场门口，隔着老远就一眼锁定了那个已经熟悉的身影，他站在那边和一个司机模样的人交涉着什么，皱着眉头甩着手臂，很是烦躁的样子。
　　地上确实躺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伤员，还有一大滩血迹，看上去很是吓人，不过那个并不是林一。
　　不是就好。
　　李莫言情绪迅速地镇定下来，下意识放缓了脚步，小跑到那边的时候气息都已经略微平复。
　　“什么情况？”
　　林一对师姐的出现没感到意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听说了当然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他也就是将将赶到。
　　“是物理学院的一个配送员叫张清远，骑电瓶车经过的时候被里面开出来的大巴车撞了，这是辆校巴，那个就是司机。”
　　“人怎么样？”
　　“人还醒着，我也不懂急救不敢乱动，已经打了120，在等救护车。”
　　学校里有校医院，虽然有一栋干净整洁的独立小楼，不过平时也就治个头疼脑热，这种情形谁也不会想到找他们。
　　李莫言作为习武之人是懂一点救护知识的，她过去查看一番觉得虽然伤得不轻，但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心里又松了一口气。
　　当然，一切还得以医生的结论为准，所以她没擅自做什么处理，耐心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这期间林一半蹲在那个受伤的配送员身边陪他说着话，这招还是从电视里学的，林一生怕他要是睡过去一闭上眼睛就睁不开。
　　很快李建国也闻讯赶来，看到现场之后也一起在旁边守着，但是做不了什么。
　　这里算是京城的市区，救护车效率很高，没几分钟就根据林一电话的指引找到了这个位置，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不知道是医生还是护士麻利地从车上下来，检查一番之后把他抬上了担架。
　　配送员虽然是兼职，但也算是他们的员工，林一不可能袖手旁观，不过他推了一下李建国：
　　“你跟着去，到医院应该会先做急救，我随后就来。”
　　“你干嘛去？”李建国不是推脱，只是想不到这个节骨眼儿上林一还有什么更着急的事情。
　　林一当然比他冷静得多，刚才已经想好了处置方案，简单解释：“我跟那个肇事司机聊过，他想甩锅不承认是他的责任，我得找学校把这事儿说清楚，我们账上还有多少钱？”
　　这事儿李莫言最清楚：“刚刚给大家发完过年前的福利，还剩下个几万块。”
　　就算是个小作坊，过年之前也要给员工表示表示的，何况随便外卖网现在立足京城已经算是小有名号了。
　　林一叮嘱李建国：“到了医院如果要交钱的话就先垫上，就怕不够。”
　　其实在校大学生应该是有统一的意外保险的，但林一从来没处理过不知道怎么才能用上。
　　林一不是想讹谁，而是以他们现在这点家底，真的是不够负责到底的，而且按照刚才张清远的说法，这个锅本来就不应该由他们来背。
　　他们三个人都有公司账户的付款权限，李建国表示明白，没再多耽搁跟着上了救护车。
　　然后林一转向李莫言：“师姐，你先回去看着吧，虽然出了这么个乱子但是不能影响业务，最后两天了要有始有终。”
　　“我陪你去。”
　　李莫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林一对师姐这个反应微觉诧异，不过想了想都在学校里也没太大差别，于是也就答应下来。
　　“刚才出事之后保卫科的人已经来了，另外这辆车和司机都归后勤集团管，刚才已经去叫能做主的人了。”
　　“这个受伤的男生据说是个贫困生，走绿色通道入学的，在我们这里干了半个学期一直很踏实。考试结束大部分人都已经走了，他想着多干两天兼职给家里人带点小礼物，所以才留下来的……”
　　林一讲着刚才听到的情况，心里有点闷闷的。
　　李莫言其实是个很有同情心的人，不过此时她有点心不在焉，没有认真听他说那个同学的遭遇。
　　林一很快见到了那个据说能做主的人，而且还是熟人，就是军训的时候来给他们送过鸡腿的高主任。
　　“你是林同学吧？”
　　没想到高主任居然认识自己，明明当时只有万智龙找过自己，两人并没有直接打过照面，自己不会偷偷被上了学校的什么黑名单吧？
　　林一脑子里转了些不相干的念头，不过还是立刻接上：“我是林一，高主任好，刚才出事被拉走的是在我创业的公司兼职的。”
　　高主任这会儿也没空关心他创业的事情，着急问道：“人怎么样？”
　　还算没离谱到家。
　　林一向他说明：“刚才救护车上的医生拉走的时候说，大概率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有人已经跟过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高主任的语气十分侥幸。
　　林一还没忘记自己的目的：“高主任，刚才我跟受伤的同学聊过，他是正常骑车经过停车场门口的时候被突然开出的校巴撞上的，刚好那个地方是有摄像头的，我们到保卫科一看便知。”
　　“我不是想推卸责任，不过这涉及到治疗费用的问题，我们恐怕没有能力承担，伤者本人也是个贫困生。”
　　高主任毫不犹豫地回答：“监控我们会看的，但那不是最着急的事情，责任的事情晚点再说。”
　　“人命关天，钱可以由学校先垫上，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同学的安全和健康，我现在跟你们一起去医院。”
　　说实话之前在昌华的时候眼前这位代表学校去改善条件，林一并未有什么好感，反而今天这番表态让林一对这尊“弥勒佛”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观。
　　高主任打听了一下刚才救护车是去哪个医院，然后雷厉风行地表示自己马上就赶过去。
　　“你们两位都一起吗？”
　　他问的是林一和站在身边的李莫言，林一想了想还是跟她打个商量：
　　“师姐，要不你还是留在这里吧？医院那边有我跟建国都过去了，网站这里也得有人啊。”
　　李莫言刚才一直没有出声，任由林一跟高主任去沟通，不过这回她并没有表示反对。
　　师姐站在那里目送林一上了高主任的车，看着那辆车渐渐远去消失的背影，内心却很久没有平静。


第255章 师姐，新年快乐
　　林一跟高主任赶到医院的时候只见到了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李建国，连忙问张清远的情况。
　　“推进去有一会儿了，到现在还没人出来过。”
　　林一和高主任心知此时着急不得，两人又商量了几句，然后高主任主动去找医院沟通费用的问题。
　　既然学校已经接手，林一就不必再操心了，和李建国一起等在手术室门口，医院里非常安静他们俩各自心情沉重也都没有开口。
　　手术时间不算很长，高主任回来之后又过了一阵儿，突然“手术中”的指示灯一暗，医生从门内走了出来。
　　三人赶紧凑上去问情况，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回答他们：“手术很顺利，患者没有什么大碍，好好配合康复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不过至少得修养几个月。”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谢天谢地。”高主任拍了拍胸口，这才算完全放心。
　　三人又等了一会儿，一直等到张清远被推出来，陪着他到了病房，苏醒之后高主任又代表学校慰问了他，表示让他不用有任何顾虑安心治疗。
　　林一跟李建国也跟他聊了很久，帮助他疏解了情绪，不过到最后为了避免担心，他还是要求暂时不通知家里人。
　　这一套流程下来已经大半天过去了，不过事情还不算完。
　　三人商量由李建国暂时留在这里陪护，然后林一和高主任回到了学校。
　　他们当然首先是到保卫科查看了停车场门口的监控，果然看到是那辆大巴车直接蹿出来撞上了经过的电瓶车，那个地方根本不是视线盲区，但凡多看一眼多停一秒都不至于如此。
　　在视频面前肇事司机不得不承认是他觉得放假之后学校里人少了很多，于是心态松懈没有认真观察路况。
　　事情总算有了一个结果，学校内部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司机林一并不关心，不过高主任向他承诺既然确定是学校的责任，学校一定会负责到底。
　　其实事情发生在学校里，学校不可能完全撇清，林一想到医院里的情况又提醒一句：
　　“张清远现在的情况今年肯定回不了家过年了，但是他家是贫困户，家人未必能赶到京城来照顾，这样的话床前还得有人守着。”
　　这些事情高主任当然心里有数，用不着林一来教他做事，不过也没有嫌弃林一啰嗦：
　　“你放心好了，学校肯定会有安排的，我们会根据他本人和家人的意愿，看是学校接他的家里人过来，还是另外找人来照顾他。”
　　林一也没有完全信任这个高主任，不过有这样的态度总比没有好，这件事情他们肯定也得继续关注的。
　　傍晚李建国也从医院回到了学校，带回了张清远情况稳定的消息，三人组又在地下室聚首。
　　“我们走了之后，后面没再出什么问题吧？”林一又问师姐关心了一下网站的运营情况。
　　李莫言回答：“没问题，我们立刻提醒了所有配送员要注意安全，另外现在订单量不大很容易就应付过去了。”
　　“还有个事情，京电的这个队长我觉得不太靠谱，今天遇到点事情就慌慌张张的，上次连个客户都搞不定，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大本营，必须要换一个得力的人手。”
　　说到上次那个客户，林一知道其实是有意找茬的，应付不了也不能算是他的过失。
　　不过今天的表现，既然师姐这么说想必确有其事，这事儿应该是归李建国管的，所以林一说：“建国你重新挑一个队长吧，在京电我们应该有很多人选。”
　　李建国答应下来，不过他又提到：“张清远那边这两天是不是还要去看看他？但是我跟我姐明天就要回家了。”
　　今天是最后一个营业日，他们之前就定好明天要走，林一是知道的。
　　“没关系，我来联系吧，正好我要晚两天走。”
　　林一留在这里是准备接驾，因为顾大小姐还惦记着他们那个一起游玩京城的约定。
　　她初选通过后终于有了一丢丢自由的空间，勒令林一考试结束之后不能直接回临安，她已经成功申请到假期并且订好了来京的机票。
　　对了，老熊那个家伙国庆见面的时候就说寒假里要到京城来耍一耍，所以这次会和顾采薇同行。
　　林一也没有嫌弃他来当电灯泡，因为顾采薇的闺蜜张家琪肯定也不会缺席，二人世界是不可能的。
　　师姐本来是想问问林一留下来干什么的，不过李建国已经先一步接口道：“那太好了，家里面一直在催问我们考完试为什么还不回去，再推迟的话有点不好交代了。”
　　这是因为李莫言和李建国都还没有跟家里说创业的事情，林一问道：“你们这次过年回去应该要说了吧？”
　　李建国点头：“估计应该是逃不过去了，肯定得跟家里说清楚，姐你觉得到时候怎么解释？”
　　李莫言被这一打岔也没有纠缠之前的问题了，她跟李建国之所以不说就是因为觉得家里未必会支持。
　　怎么解释还是个蛮重要的问题，需要好好合计合计，她的思路一下子转到了这个上面，嘴上回答：“随机应变吧。”
　　林一开了个玩笑：“不会过一个年回来，我同时失去了你们两个合伙人吧？”
　　“不可能！”
　　李建国非常豪迈地一摆手：“家里老人你还不知道他们么？小时候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长大以后是金碗银碗不如国家的铁饭碗，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他们就指望我跟我姐一样，按部就班进学生会，最好能当到主席，毕业之后考个部委公务员那才叫光宗耀祖！”
　　老人有老人的道理，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
　　上辈子师姐最后出了国，建国则跟自己一样在大厂打螺丝，都没有接受家族安排的命运。
　　所以林一并不太担心，师姐一向是很有主见的，既然决定加入创业别人是很难改变的，李建国也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年前的事情都商量好之后就是告别了，李建国的个性向来豪迈，他们来了一个熊抱。
　　跟师姐当然就没法这样了，所以林一只是道了一声祝福：“师姐，预祝新年快乐！”
　　李莫言笑了笑作为回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一个韩雪曾经提过的问题：
　　为什么他只叫我师姐，却叫韩雪韩师姐呢？


第256章 顾采薇来了
　　林一上辈子就知道京城的路况有多糟心，不过因为毕业后没有留京的缘故，所以这还是头一回体验。
　　他一路上不停地催促着出租车师傅加快加快，差点被傲娇的京城司机半路丢下了车。
　　总算紧赶慢赶到了机场接机区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张家琪。
　　“你怎么回事儿林一，采薇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居然差点迟到？他们的飞机刚刚都已经落地了，你再晚来一点他们就出来了……”
　　这家伙巴拉巴拉个没完，你以为你是小魔仙吗？
　　林一来机场之前还去医院探望了张清远，解释了一句“路况不好”但是没有打断张家琪的施法，所以后面他就充耳不闻了。
　　好在他也没有等太久，老熊那个身高在人群里非常醒目，他远远地就望到了这位老同桌。
　　这家伙推着两个行李箱落后一步，在他身前昂首阔步迈着大长腿的当然就是顾采薇同学。
　　她今天可谓全副武装，扣着一顶鸭舌帽，脸上是黑色口罩加大墨镜，不知道能不能看清路。
　　之所以搞成这样，是因为彭宇琛和顾长歌都叮嘱她和林一外出要做好严密保护，特别是不要在外面留下照片。
　　然而实际效果并不低调。
　　虽然没露出正脸，但这个架势就特别像那种女明星机场照，导致周围其他旅客频频侧目。
　　她身后的背景板工具人老熊，那当然是被当成保镖啦，如果他的行头换成一身西装和墨镜的话就更加惟妙惟肖了。
　　顾采薇也早就看到了林一和张家琪，兴奋地跳起来挥了挥手，然后冲着这个方向一路小跑过来。
　　可能是有别人在场，这回她没有扑进林一的怀里，而是和张家琪首先牵上了手，两个人就像电视里演得那种久别重逢一样激动大喊：
　　“家琪！”
　　“采薇！”
　　然后俩人啪叽抱在了一起。
　　林一和老熊就没有这么浮夸，林一直言不讳地把刚才的想法告诉他：“你看上去特别像她的保镖。”
　　“滚蛋！”
　　老熊一把将那个粉色的行李箱拉杆塞到林一手里：“你女朋友的箱子，自己拖着！”
　　林一无所谓地接过来，并不打算跟他说声谢谢。
　　不管怎么说，四个人总算是成功会师了，他们打了一辆车，毫无疑问是老熊一个人坐在了前面。
　　虽然他早料到是这个结果，但还是愤愤不平：“凭什么我坐前面你坐后面？”
　　“因为你胖。”
　　“滚，老子这叫强壮，强壮！”
　　老朋友的意义可能就是凑在一起无所顾忌地斗斗嘴吧，这种感觉林一还挺怀念的。
　　林一坐在后排其实也没有左拥右抱，而是很卑微地缩在角落里，坐在中间的顾采薇压根没有搭理他，全程都在和张家琪叽叽喳喳。
　　顾采薇提前定好的酒店就在海淀，离林一和张家琪的学校都不远，出租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把他们一行人送到了这个目的地。
　　俩人在大堂分别办理了入住，然后各自上楼先安顿行李，林一当然是准备跟着顾采薇的，结果被张家琪伸手拦住：
　　“你跟过来干嘛？”
　　林一莫名其妙：“你说我跟过来干嘛？我现在帮着女朋友拖行李箱也要你批准吗，张大律师？”
　　他觉得这个家伙今天格外烦人。
　　不过张家琪并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把抢过那个行李箱：“这个我会帮她拎，你先跟熊宇成去吧，一会儿大家楼下大堂集合。”
　　“我们闺蜜之间这么久没见有很多悄悄话要说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快快快走吧走吧。”
　　这叫什么事儿啊？
　　林一荒唐地看了眼顾采薇，后者只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行吧，好男不跟女斗。
　　林一如果不打算一个人杵在酒店大堂干等着的话，只能跟着老熊到了他的房间去，当然遭到了后者的大肆嘲笑。
　　林一立刻拿出了这货当年暗恋班长蒋紫璇，然后冒充陌生网友跟她聊天的丑事作为还击。
　　不过现在时过境迁老熊已经不怕这个了，如果是班长同学当面他可能还要不好意思一下，林一是不可能拿这件事伤到他一分一毫的。
　　且不说林一跟老熊怎么“兄弟情深”，另外一边张家琪和顾采薇两个好姐妹挽着手拖着行李箱进了房间，前者立刻夸张地大叫：
　　“哇，这里好大好漂亮啊，采薇我晚上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顾采薇被她这个反应逗笑，张家琪又不是没有住过五星级酒店，高考那两天她就是在临中附近的一个五星级酒店备考的呀。
　　而且她们虽然是闺蜜，但也从来没有睡过同一张床。
　　“你学校不是就在附近吗？”顾采薇之前把酒店定在这里就是想着她和林一来回方便。
　　张家琪开始倒起苦水：“学校里面考完试之后我的室友都回去了，等你这两天寝室里都只有我一个人，晚上阴森森有点吓人。”
　　“再说这京城天气多冷啊，每天从学校往返酒店还要受两边妖风，你舍得吗采薇？”
　　顾采薇直觉这不是真实原因，因为张家琪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睡觉根本不值一提。
　　至于说怕被冷风吹，她也没那么娇气。
　　小顾同学的智商上线，怀疑地指了指张家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偷偷瞒着我？”
　　张家琪不好意思地腼腆笑笑：“哎呀，既然被你看出来我就直说了，江大的宿舍条件特别差，晚上连暖气都开不足，搞得我半夜被冻醒。”
　　“放着五星级酒店不住，干嘛回去受那罪？”
　　她这话半真半假，江大的宿舍条件是不咋地，不过在暖气上面还是不会亏待学生的。
　　她最后还打了个感情牌，抓着顾采薇的手撒娇道：“哎呀好不好嘛，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晚上正好可以秉烛夜谈啊！”
　　要不说张家琪的演技还可以，装得跟真的似的。
　　顾采薇看她这幅样子应该是“情真意切”的，于是高兴地答应了下来，完全没想到她的闺蜜有什么别的想法。
　　张家琪完成这项任务大大地怂了一口气，心里直呼侥幸，多亏自己急中生智靠着污蔑母校总算是把这个丫头糊弄过去了。
　　别怪我啊采薇，我也是受了顾阿姨的叮嘱来看着你的。
　　我可不是在防你，是在防林一啊！


第257章 后海有树的院子
　　顾采薇和老熊这次来京城的行程是四五天，然后四个人一起飞回临安准备过年，顾长歌女士会在那里等着她的。
　　其中前两天的行程由张家琪来安排，后面两天的行程由林一来安排，算是个分工合作。
　　至于另外两位远道而来的游客，当然是什么攻略都没做，只等跟着两位东道主边吃边逛就完了。
　　他们到达的当天因为时间已经不早，所以就没有走太远，而是在附近找了个有特色的馆子对付过去。
　　到京城这一个学期，虽然林一忙于创业并没时间在附近探店开地图，但张家琪显然已经摸得清清楚楚，这家貌不惊人的小餐馆味道还是不错的。
　　林一听到张家琪晚上要跟顾采薇一起睡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的险恶用心，因为他本来就没动什么歪脑筋。
　　就这样来到了第二天，今日份小导游张家琪同学领着三个小团员来到了一个外地游客京城必逛目的地：
　　南锣鼓巷。
　　其实林一对这种商业化程度比较高的所谓文化步行街是不怎么感兴趣的，就像临安的河坊街一样通常都是忽悠外地人的。
　　他可以肯定张家琪不是第一次领人来这里了，虽然这里四通八达胡同很多，还是轻车熟路拉着顾采薇跑来跑去，俩人兴头挺足。
　　林一跟老熊远远吊在俩人身后，要不是顾采薇时不时跑过来跟林一搭两句话，否则看起来还像是什么奇怪的尾行痴汉。
　　老熊也是个会玩儿的人，他当然不会跟着那俩女孩儿探索什么有趣的文创小店，而是专心致志地搜索着传说中的京城美食。
　　林一没有给他什么指引，因为有些坑得自己踩了才长记性。
　　老熊很快总结出了这个规律：“靠，我发现但凡是老京城三个字开头的东西，没一个是好吃的！”
　　没错，什么老京城炒肝儿啊、爆肚啊、卤煮啊……
　　不知道他们吃的是不是正宗，反正在这些旅游地能够买到的，完全不符合他们这些南方人的味蕾。
　　林一严重怀疑，本地人会吃这些玩意儿？
　　这段旅程中他们最满意的一样小吃来自于导游张家琪同学的推荐，胡同有一家著名的文宇奶酪店出品的红豆双皮奶获得了四个人的一致好评。
　　这可是排了很久的队伍才买到的。
　　从南锣鼓巷的主街拐个弯儿，张家琪领着他们经过两条幽深安静的小巷子，周围都是被高墙保护起来的深宅大院儿，只能见到墙内伸出的茂盛树荫。
　　这些车都开不进来的地方，不知道住了多少达官显贵。
　　出了小胡同，前面豁然开朗的就是什刹海。什刹海当然不是海，京城人喜欢把湖泊叫成海，又把它分成三段，分别叫作后海、前海和西海。
　　后海最著名的莫过于酒吧一条街，不同于三里屯的繁华和喧嚣，这里是淡淡的文艺气息，据说不少大牌儿歌手成名前在这儿驻过场。
　　不过现在光天化日这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地，顾采薇也没打算要去沾沾前辈的喜气。
　　张家琪带他们在后海与前海之间的银锭桥头找到了一家滇菜馆。
　　“当当当当，这家宝藏店铺是我的私家珍藏，在外地还吃不到哦。”导游同学得意洋洋地介绍。
　　林一上辈子曾经在岭南吃过这家馆子，那时候已经是个随处可见的大型连锁餐饮品牌了，没想到居然是从京城发家的，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张家琪好像在等着这个问题：“是学校里的师兄师姐介绍的，因为这家店的创始人是江大的一个师兄，拿学生证还可以打折的。”
　　“它的名字里面第一个字是指它来自彩云之南，第二个字是指坐落在什刹海，第三个字就是美味佳肴。”
　　“不过我可不是带你们来卖人情的，这家店味道真的很不错，采薇你看这个酸汤鱼超好吃……”
　　林一他们品尝了一下张家琪推荐的几个特色菜，然后忍不住做了一回预言家：“这家店以后可以开遍全国的。”
　　张家琪对他这种口吻表示不信服，不过正在忙于消灭食物所以无心斗嘴，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你创业怎么样了？”
　　这些人虽然都不是外人，不过商业上都是外行，林一就拣着他们能听懂的给分享了一下。
　　顾采薇不明觉厉，而且非常捧场：“林一好厉害哦！”
　　“嘶……”
　　张家琪和老熊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被秀了一脸。
　　好吧，其实也是早有预料，这两个家伙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狂虐单身狗的机会。
　　严格来说，情侣们很多时候并不是有意虐狗，纯粹是兴之所至，所以单身狗们不要太自作多情啦。
　　张家琪赶紧打断他们：“你刚才说你有两个合伙人？”
　　林一点点头：“对，一个是我的室友，另外一个是他的堂姐，以前是学生会的公关部长。”
　　张家琪只是随口提的一个问题，并没有别的意思，在她想来既然是堂姐那肯定另外两个人是一伙的。
　　“那他俩是姐弟你岂不是势单力薄一个人，成了给他们打工的了？”
　　这个秘密倒是没必要瞒着他们，所以林一小声透露：“其实他们两个人分别各占一成的股份，我一个人占八成。”
　　这个答案显然比刚才那个劲爆得多，把他们的关注全都吸引到了这里，张家琪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
　　“你一个人占八成，那岂不是成了他们在给你打工？里面还有一个学生会的师姐呢！”
　　林一并没有说学生会的师姐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头衔，毕竟那样好像对师姐不太尊重。
　　“也不能这样说，大家一起创业又是朋友，相互之间都是平等的。”
　　张家琪可是个优秀的法学生，她很清楚嘴上说的平等跟法律认可的平等完全不是一码事，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呵呵。”
　　他们只是惊讶了一阵儿，因为林一也没变成什么一掷千金的土大款，所以这个问题就这么轻轻揭过。
　　几个人吃完以后坐在临窗的餐位上聊着天儿，窗外结冰的湖面上不少人踩着冰刀肆意玩耍，偶尔出现一两个牛人秀一把高难度操作，每每引出惊叹连连。
　　林一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呼出一团暖气在面前形成水雾，心里想到：
　　好惬意啊。


第258章 不到长城非好汉
　　第二天的时候，张家琪带着他们去看了北海公园的白塔、天坛的回音壁，以及在地坛寻访了史铁生存在过的痕迹。
　　什么文艺之旅？
　　林一比这个矫情的女人实在多了，后面两天他安排的行程才是真正的游客首选目的地：
　　故宫和长城！
　　刚好天公非常作美，第三天清晨顾采薇起床之后刚一掀开窗帘，就看到外面银装素裹的一片。
　　“哇，下雪了！”
　　这两天一直跟她睡在一起的张家琪也被惊动，跑过来之后也感叹于眼前的景色，不过她的反应很快：
　　“快！给那两个人打电话，趁人少的时候赶紧去拍照！”
　　于是这一天就是从一场风风火火的赶路开始的，还好这几个年轻人的腿脚很快，是最早一批跨过金水桥的。
　　进了午门之后，太和殿广场的积雪几乎没有被破坏，走过的时候能在身后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哈哈！”
　　顾采薇觉得十分有趣，在雪地上跑来跑去，直到自己脸上泛起红晕，气息微喘，嘴里呼出大团的水汽，然后看着地上自己的“杰作”乐不可支。
　　这么幼稚的行为，如果是别人林一应该会认为很蠢吧，不过是顾采薇的话，那不仅理所应当，而且美不胜收。
　　趁着现在人少，顾采薇可以放心地摘掉这两天一直小心封印着绝世容颜的大口罩，让林一把她定格在故宫的红墙金瓦和漫天飘雪之间。
　　当然，林一的拍照手艺不出意外地遭到了嫌弃，最后还是由张家琪完成了这个不可或缺的重要任务。
　　故宫的看点其实不在气势磅礴，见惯了摩天大楼的现代人对于这样的建筑生不起敬畏之心，论富丽堂皇就连横店那个冒牌货都比不上。
　　它太旧了，凑近一点你可以轻易发现梁柱的枯朽，还有那些连接处露出的金属的腐绣。
　　然而正是这些东西，受了六百年风吹、六百年日晒，让你感受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悲欢离合，比如说……
　　“永寿宫，永寿宫在哪里？”
　　老熊这样的家伙居然对宫殿还有了解，让林一大为吃惊，所以问了一句：“你找永寿宫干什么？”
　　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那可是嬛嬛住过的地方！”
　　“……”
　　好吧，这样就说得通了。
　　他们沿着中轴线由南向北，然后经由神武门出宫，然后又花了一块钱进了对面的景山公园。
　　林一在这里见到了崇祯上吊的那棵歪脖子树，不过显然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并不感兴趣。
　　好在景山的山顶是京城二环内的制高点，站在这里俯瞰刚刚横穿的故宫又是另一番景致，也让人不虚此行。
　　今天的正餐林一安排的是大名鼎鼎的川蜀驻京办，本来刚刚从那里过来的顾采薇和老熊倒也没有嫌弃，不过到了地方之后林一还是露了怯。
　　点菜的时候，他非常识时务地先咨询了服务员小哥的意见：“你们这里有不辣的菜推荐吗？”
　　这话收获了小哥一个无情的白眼，然后坚决地摇了摇头。
　　其他人当然非常没有同情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
　　俗话说不到长城非好汉，第一次来京城的人如果不去长城，四舍五入约等于白来一趟吧。
　　所以第四天，林一继续领着他们跑到了京城西北郊的八达岭长城。
　　冬天本来就是淡季，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寒假时间，更是淡季中的淡季，下了车之后发现方圆几百米之内似乎就只有他们这几个活人。
　　不过还是有地方开门营业的。
　　老熊这个家伙不知道提前做了什么功课，找到一个纪念品商店，进去之后点名要了一个热销产品，名曰“好汉证”。
　　“这玩意儿不是智商税吗？”
　　这东西就是个装裱精良的字幅，上书“不到长城非好汉”七个大字，然后盖一大印，作用跟“某某某到此一游”大差不差。
　　而且齁贵，叫价二百大洋。
　　老熊的习惯跟夕阳红旅行团差不多，就爱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拒绝了林一的善意劝告，没咋还价就掏钱买下了这个“珍贵”的纪念品。
　　满足了这家伙的仪式感之后，几人终于从售票处买票进入了景区，里面依然空空荡荡，逛了几分钟都见不到几个游客。
　　他们爬的是八达岭的南坡，因为这一侧路程短，不过就没有缆车坐了。
　　这伙人本来在路上还是兴高采烈、活蹦乱跳的，不过真上了城墙之后很快就像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因为太冷了！
　　京城的冬天本来就是寒风凛冽，再加上这个地方乃是山区，就是每次西北季风袭击京城的那个方向，山风那叫一次刺激，低矮的城垛根本起不到挡风作用。
　　刚出发的那段路还算平缓，几人还能坚持。
　　越往前走越是陡峭，个别地方的台阶看上去几乎都是九十度了，必须得手脚并用地借助旁边的铁栏杆才能爬上去。
　　好在这段地儿确实不长，他们很快看到了“游客止步”的牌子，昭示着今天的冒险就要到此为止了。
　　这是山峰的一个高点，虽然一路上颇为狼狈，一行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北望远方起起伏伏的崇山峻岭，还是让人不由自主地豪情万丈、壮怀激烈。
　　那个后面应该是一望无垠、蓝天绿地的大草原吧？
　　这一刻林一抽离了现实，眼前好像浮现出那里曾经涌现过的无数雄主：匈奴的冒顿、鲜卑的檀石槐，还有蒙古的成吉思汗。
　　他仿佛看到这些人马鞭所指，无数草原上的勇士高举着弓箭和弯刀，大声呼哨着冲向这面和山势融为一体的古老城墙，悍不畏死地向南、向南，破关而入。
　　南面，那里有什么呢？
　　林一回身看去，隐隐地能看到四九城威严庄重的影子，在它身后那里被称之为中原，几千年来人们繁衍生息的土地。
　　而在更南的地方，那里也有无数的先民挺身而出，他们是应募从征的骑士，高举着历史上那些英雄豪杰的旗帜越走越近，将要翻过这道屏障悍然发起绝幕远征，两股力量将如彗星般相撞。
　　那面旗帜上，也许是霍去病，是李靖，是朱棣……
　　对了，两年之后会有一块记载着历代最高战争荣誉的《封燕然山铭》在杭爱山出土，力证那些被我们记载在史册之上代代称颂的传奇绝非虚言，班固的如椽大笔时隔千年仍然振聋发聩：
　　“铄王师兮征荒裔，剿凶虐兮截海外。夐其邈兮亘地界，封神丘兮建隆嵑，熙帝载兮振万世！”
　　林一想到这里已经激动到快要颤抖，而他身边的三个人几无所觉。
　　他此时的心情无以言表，但却无比深刻地感受到自己为什么非要来到这个地方，因为浸润在他文化里的血脉与这里紧紧相连，默默相拥。
　　万里长城今安在？
　　一直在。


第259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
　　结束游览的第二天一早，吸取了林一上次差点迟到的教训，这回他们四人是坐地铁赶到首都机场的。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在临安落地，顾长歌女士开着那辆红色保时捷早就等候在那里。
　　她跟女儿以及三个同学依次打了个招呼，其中和张家琪隐蔽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向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其他人都没有发现这个小动作。
　　这里面只有老熊是第一次见她所以有些拘谨，拒绝了她“顺路”送回家的提议，自己打车离开。
　　顾长歌女士本来就是客套话，车上坐四个乘客还真有些勉强，所以最后只有顾采薇、张家琪和林一三个人上了她的车。
　　她先送的是张家琪，下车的时候非常诚恳地说了一声“谢谢”，这件事将成为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然后才去送林一，路上主要是顾采薇在叽叽喳喳地跟她分享这几天在京城的见闻，然后顾长歌女士偶尔问几句林一创业的情况，他都如实相告。
　　林一回到家的时候还是先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啦！”
　　于秀娟女士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拿着菜刀就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是说就玩两天吗？”
　　林一跟他们报备的晚回家的理由是接待顾采薇到京城游玩，其实早就说好是今天回来的，林妈只是习惯性的嫌弃，不过现在没必要辩解。
　　“她这个学期一直在蓉城训练很辛苦的，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假期出来玩一趟，所以就陪她多玩两天嘛，刚才她妈给我送到楼下的。”
　　于秀娟不说话了，按理说林一跟顾采薇只是男女朋友而已，也都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其实双方父母不应该有什么交集的。
　　不过去年冬天顾长歌女士杀到家里面兴师问罪，虽然最后是通过林一把误会说开了，但第一印象总归还是不太好。
　　不是说于秀娟是个记仇的人，就是心里有点别扭。
　　不过儿子和人家女儿正谈着恋爱，而且还帮忙送回来算是很客气了，于秀娟也不会说她什么坏话。
　　林一自顾自到客厅又跟林国庆招呼了一声，然后回房间丢下了行李，换了一身轻松的家居服，然后往床上一躺，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还是家里好啊。
　　他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差点直接睡过去，直到于秀娟女士过来拍他的房门问他要不要吃水果。
　　林一这才从房间里出来，而且从行李箱里翻出两条厚厚的羊绒围巾分别递给爸妈：
　　“给你们带的礼物，一人一条。”
　　“哦呦，居然还有礼物带给我们，哎林国庆，你儿子真是长大了。”
　　于秀娟女士的反应夸张，好像非常受宠若惊的样子，接过去仔细瞅了瞅，又是用手去摸，又披到自己脖子上试了试。
　　本来儿子有这个心意已经非常不错了，居然买的东西好像也还不赖，她觉得十分满意。
　　嗯，其实这是顾采薇帮着挑的。
　　林国庆也挺欣慰，不过接过去看看之后问道：“这个东西好像不便宜吧，你的钱够花吗？本来你说在京城跟那个小顾多玩几天，我说给你打点钱过去你也没要。”
　　问得正好。
　　林一就是打算把自己创业的事情跟他们先透透风，之前比特币那些事情解释不清楚，而且毕竟还没有兑现，所以他才一直没说。
　　但创业这个事儿是可以说一说的，总不能真的等到自己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然后突然回来给父母一个惊喜吧？
　　那他们的第一反应恐怕不是惊喜，而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参与什么暴利的非法活动了！
　　“不是什么大牌子，东西不贵。至于说钱呢，其实这个学期我在学校里面和两个同学合伙创业了，虽然现在规模还不是很大吧但也挣了一点儿钱。”
　　于秀娟很惊讶：“创业，你创的什么业？”
　　“我们做的是一个在线订餐网站，就是把周围的餐厅全都放到我们的网站上去，然后其他人可以在我们的网站上给他们下单，然后我们会负责外卖的配送。”
　　于秀娟有点不太理解：“你的意思是在送外卖？”
　　她想的可能还是什么勤工俭学那种，林一简单解释：“不是我自己去送，我们主要是负责网站的运营，送外卖的是雇来的兼职大学生。”
　　于秀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想又问了个最好理解的问题：“做网站能赚多少钱？”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林一回答：“我们的网站现在覆盖到京城几乎所有的大学，节前最高的单日订单量过万，算交易额的话估计得有十几二十万……”
　　“二十万！一天！”
　　于秀娟提取出自己听到的两个关键词，非常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林一知道她的理解有误，继续说道：“这只是网站的成交额，我们的收入是向商家收取固定的摊位费和向买家收取的配送费，不过配送费基本只用来覆盖成本，也就是发给配送员了。”
　　他这一大通把于秀娟搞得更蒙了，她直截了当地问了核心问题：“你就说你赚了多少钱吧？”
　　林一跟师姐他们是不算这个账的，因为网站还在不停地投入，根本没到盈利的阶段，不过为了爸妈好理解，他随口报了一个数：
　　“至少十万吧。”
　　随便外卖网直到最近一个月还在不停扩张，之前的规模是远远没有达到刚才说的水平的，而且还欠着MBB的三十万呢，所以算利润也没那么夸张。
　　不过对林爸和林妈来说已经够吓人的了，于秀娟就惊讶道：“你是九月份去上的学，满打满算才五个月，这么说的话一个月至少两万啊！”
　　这已经超过他们夫妻俩的收入之和了。
　　林国庆比她想的要多一些：“你们不是三个人合伙的吗，应该还要分成三份吧？”
　　除以三的就是每月六七千，这样似乎还差不多。
　　“是三个人分，不过因为技术主要是我负责的，所以其实另外俩人的份额加起来还不如我。”这里林一没有说太细。
　　那就是至少一万。
　　于秀娟不想再算这个小账了，她已经接受了儿子创业这个设定。
　　然后她想了想，很兴奋地说：“哦吼，儿子上个大学不得了了，挣得比我们还多，怪不得老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第260章 好日子还在后头
　　林一创业的消息给林爸林妈特别是于秀娟女士带来的冲击还是不小的，晚饭的时候还一直在念叨这件事。
　　且不提她洗碗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一些奇思妙想，晚上睡觉之前林国庆再次敲开了林一的房门。
　　他其实是有一些疑问的，只不过没有当着于秀娟的面问出来。
　　“林一啊，白天没有问你，你跟那个小顾同学怎么样了？”
　　林一猜到他是有话要说：“挺好的，今天还是她妈妈给我从机场送回来的。平时的话就是离得太远而且我们两个人都很忙，见上一面都不容易。”
　　异地恋嘛，这些困难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林国庆也知道。
　　“你之前说她在蓉城音乐学院主要是当那个什么练习生对吧，她那边现在怎么样？”
　　“年底之前她们公司刚刚做了一个女团初选，她已经顺利通过了，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明年夏天就要正式出道了。”
　　顾采薇内定出道位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父母，因为协议是有保密条款的，理论上来说林一都不应该知情。
　　林国庆对这件事情的理解是：“也就是说，明年夏天开始，她就要变成一个女明星了对吧？”
　　其实还是有一点差别的，不过没必要多解释，林一肯定：“差不多吧。”
　　现在已经是年关，其实就半年时间。
　　两个孩子现在就聚少离多，等那个女孩儿变成了女明星，两个人的世界更是天差地别。
　　林国庆能够想到，以后两人之间肯定会有更多的困难，真是为他们的未来捏一把汗啊。
　　不过感情上的事情他不打算多插手，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林一啊，你这么着急创业是因为她吗？”
　　林爸这个思路跟顾长歌女士的第一反应一样，林一还是澄清了一下：“不完全是，主要是我自己也想做一些事情，而且顾采薇她也是支持我的。”
　　“爸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我不会逞强不会打肿脸充胖子，也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你放心好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
　　儿子确实成熟了很多，林国庆稍微放下了些担忧，不过还是要多叮嘱一句，“你之前说你们三个人里面你出技术，你不是才刚刚上大一么，什么时候会的？”
　　这个问题很好解释。
　　“暑假里面自学的，这下你们应该相信我当时真的不是在玩电脑了吧？”
　　林国庆对计算机技术显然一窍不通，认可了这个说法，心里觉得无论结果如何，谈了个恋爱至少变得上进了。
　　“林一啊，我不是怀疑你们的感情，但跟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现在去创业我不反对，能做出成绩来我也很为你骄傲，不过创业的事情有赚就有赔，学校里的功课还是不能落下。”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还是个大学生，学习应该是第一位的，只有学到的知识是丢不掉的。”
　　“而且你靠自学就能把东西弄懂，说明是有天赋的，千万不要浪费，学得越多将来才能走得越远……”
　　林国庆是一个很传统和老派的中年人，他传授的也许不是什么至理名言，不过林一还是很认真地一一答应下来。
　　……
　　今年过年的时候还是三家人，不过于秀娟女士出人意料地开始数（xuan）落（yao）起自己的儿子。
　　“哎呀，我们家林一啊真是不让人省心，年纪轻轻的就知道乱花钱，放假回来还给我和他爸带了两块羊绒围巾。”
　　林一嘿嘿一笑，心想前两年表哥程子辉买车的时候姑姑林国芳秀了一波，于秀娟女士这是有样学样啊。
　　姑嫂之间再是和睦，多少也会有一点暗暗比较的小心思的。
　　林国芳一听这味道就觉得不对，没有接这个话茬。
　　叔叔林国峰一贯比较直肠子，就跟着说道：“小杰你要知道爸爸妈妈赚钱不容易啊，嫂子你们也是的，没事儿给他那么多钱干嘛？你看晓茜我们都是每周给一次的。”
　　默默躺枪的堂妹林晓茜幽怨地看了眼林一，她上了高中之后现在学业压力也越来越大了，其中家里这一部分不能不说是林一造成的。
　　程子辉的工作就是跟人打交道的，一下就听出大舅妈的意思，不过还是做了回捧哏：
　　“羊绒的，这不便宜吧？”
　　这句话垫得恰到好处，于秀娟女士得以继续发挥：“谁说不是呢！不过说起来他也没有跟我们要钱，前几天回来的时候说是什么跟同学一起创业了。”
　　“创业啊？”
　　程子辉这下很惊讶了，这个小表弟从小也就是读书还可以，论为人处世的话还不如自己呢，这才刚上大学就开始搞起创业了？
　　林一虽然觉得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好吹的，不过不能不配合于秀娟女士的演出啊，所以就简单说了说自己跟人合伙搞了个外卖网站。
　　程子辉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追问了很多，林一就不像对自己父母那样毫无保留了，拣着能说的给他讲了讲。
　　“重点大学真是好啊，能遇到这么厉害的同学和师姐，看来小的时候还是应该多读书。”
　　程子辉的语气有点羡慕，刚才林一说得有点语焉不详，他以为是个大二师姐带着自己的堂弟创业，作为室友的林一幸运地被捎带上了。
　　林一也没必要解释这个误会，总之以后大家都会慢慢适应的。
　　林国峰这下听明白了，也跟着夸了一通，不过他心里想着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回去之后还得逼着女儿认真念书。
　　此时的林晓茜还不知道自己又中了一枪。
　　作为一家之主的林国庆看看于秀娟女士也差不多心满意足了，于是出来打断道：“好了好了，再夸林一就要骄傲了。”
　　“年轻的时候就能做出点成绩当然不容易，不过也不要太当回事，更难的是一直坚持下去，等过个二三十年再看自己到底能走多远。”
　　他用一段大道理结束了这场“秀儿子”的小插曲，林一当然表示点头受教。
　　不过他心里想，这确实只是一个开始，就凭自己领先十年的见识，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261章 一夜成名要不要
　　林一在家里配合于秀娟女士的时候，顾采薇正在越州欢度除夕，因为这次她离开的时间特别长，所以全家特别是两位老人都特别高兴。
　　哦对了，还有顾子轩和顾子言两个小不点，而且姐姐还给他们带礼物了。
　　顾采薇在顾家呆了几天之后，按照往年的惯例也要到周家去住几天，毕竟那边也是半年没有现身了。
　　不过这一次，她惊讶地发现来接自己的居然不是司机而是爸爸周则诚本人，以前虽然也有过，但确实不多见，因为周老板的生意还是很忙的。
　　她还在那边疑惑，周则诚已经先问道：“你妈妈呢？”
　　“在家里啊。”
　　“你上去跟她说，我有事情跟她商量，是关于你的。”
　　这让顾采薇更加意外，因为两个人离婚以后几乎没有再见过面，印象里这还是爸爸第一次说要找妈妈。
　　她想了想还是上楼告诉了妈妈，不一会儿顾长歌女士出现在周则诚的车旁。
　　“你有什么事？”她的语气不远不近。
　　“不请我到楼上坐一下吗？”
　　“没有这个必要，我怕他们产生误会。”
　　顾长歌女士知道自己那两个卧龙凤雏的弟弟，包括两位老人其实都希望自己能和眼前这个人复婚，只是多年来自己态度坚决所以才慢慢淡了心思。
　　要是今天这日子放他进门的话，以后恐怕就没得清净了。
　　周则诚心里叹了口气，不过很快调整好心态说起正事儿：“我找你是有关于小薇的事情跟你商量。”
　　“年前的时候我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之江台的总监，姓夏，据说是去年非常火的《好声音》那个节目的总负责人，正在筹备下一季。”
　　“我想着小薇以后不是正好打算做歌手么，就给他看了一些小薇以前比赛的视频，没想到他非常感兴趣，说想安排小薇上节目。”
　　顾长歌知道每年的年底是生意场上的人互相走动、联络感情的重要时期，周则诚所谓的经人介绍多半是在酒桌上。
　　有时候几帮人正好凑一起了，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就喝一顿。
　　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场合，哼。
　　不过这个男人的事情已经跟自己无关了，倒是小薇的才是正经事儿。
　　《好声音》去年火爆了一个夏天，好几位学员靠着一首歌吃了一整年，是当下最热门的选秀节目，早就放出风声说今年要继续出第二季。
　　“人靠谱吗？”这是关键。
　　“小薇的事情我能马虎吗？要不是查实了我不会来找你。”
　　顾长歌知道这么些年周则诚算得上是个称职的爸爸，那些江湖骗子是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的，如果他验证过那应该不会有错。
　　“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事先没有跟你商量过，也不好跟他聊太多。如果你觉得可行的话，过几天我们俩带上小薇以拜年的名义去临安找一趟那个夏总监。”
　　顾长歌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已经有所心动，但还是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我跟采薇商量一下。”
　　她看到周则诚投来疑惑的目光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从小到大女儿的事情几乎都是她一手包办的。
　　“小薇已经是个大人了，我们都应该尊重她的意见。”
　　……
　　所以两天以后，林一又在临安见到了自己的女朋友，刚刚听她讲述了她这次跑过来的缘由。
　　“然后呢？”林一问道。
　　“然后我就跟着爸爸妈妈去那个夏总监家拜年了呀，他说觉得我的条件非常好，如果能上这个节目很有可能会一夜成名的。”
　　“不过现在第二季的具体方案还没出，台里还没有正式开始筹备，等到招募学员的时候会再联系我。”
　　“嗯？”
　　这个态度有点奇怪，林一猜测那个夏总监恐怕有话没有说尽，里面应该是有一些弯弯绕的。
　　选秀节目绝不仅仅是观众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东西，自05年超女席卷全国之后已经搞了这么多年，不会还有人以为谁唱得好就能得冠军吧？
　　巨大的利益，背后一定是激烈的争夺以及各种不可言说的暗箱操作。
　　当然了，估计也只有眼前这个傻丫头没听出来，顾长歌女士可是有颗七窍玲珑心的，至于周则诚更是商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老江湖。
　　“他没有问你是不是签了经纪公司的事情吗？”
　　“有的，我就跟他说我在食铁兽娱乐当练习生，他知道这家公司的老板是彭宇琛，然后就没说什么了。”
　　林一不知道上辈子顾采薇有没有接触到这个机会，还是自己重生带来的变化，但顾采薇并不是在这个之江卫视的节目上火的。
　　他提醒道：“你的合约签在彭宇琛手上，要上电视节目的话肯定是需要她点头的，否则就是违约。”
　　“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林一猜想顾长歌女士应该还会跟这位夏总监再联络，不过看顾采薇好像不太有所谓的样子，他问道：
　　“你自己呢，你想上这个节目吗？”
　　“嗯……我也不知道啊，林一你觉得呢？”
　　顾采薇明显没有认真想过，她之所以答应来临安见这个夏总监，完全是为了可以顺便见到林一，然后习惯性地把问题抛给了他。
　　林一摇了摇头。
　　他不是在表示反对，虽然他知道上辈子顾采薇没有上这个节目，但是重来一次自己造成的蝴蝶效应越来越大，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很难说这对顾采薇是好是坏。
　　不过无论如何，林一不希望由他来替顾采薇做这个决定。
　　就像他曾经对顾长歌女士说过的那样，顾采薇不是他们中任何人的提线木偶，没人能控制她的人生。
　　“小薇，我对这个行业一窍不通，恐怕没办法给你什么建议。”
　　“但是这对你的事业来说毫无疑问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机会，你必须要有思想准备。”
　　顾采薇发现林一的态度像极了当初让自己决定要不要去做练习生的时候，呆了呆回答道：
　　“哦……好。”
　　林一看她已经明白过来，也没有给她太多压力，而是主动提醒道：
　　“这件事情倒也没有那么着急，他说没有正式开始筹备应该是真的，不然他应该当场跟你说清楚。”


第262章 年关是个关
　　大学里的寒假比高中要长，而因为气候的关系，北方的大学又普遍比南方的大学要长，所以林一本来是可以在家一直待到元宵节的。
　　可惜他现在已经不是个自由自在的大学生了，而是一条苦逼的创业狗，所以他提前一周就赶回了学校。
　　李莫言和李建国当然也同时出现，他们在年前就已经约好的，林一在寝室里见到自己的室友之后还有点小兴奋，两人互相分享了彼此带的小礼物。
　　林一带的是一种小零食叫作长鼻王，算是他的童年回忆，似乎只在长三角一带有售。
　　李建国给他带的是大名鼎鼎的东北姑娘果，这种水果在外地还不多见，林一尝了之后觉得口感酸酸甜甜很是清新，而且不得不说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让人很感兴趣。
　　汇合李莫言之后，三人先是到医院去看望了被迫在这儿过年的张清远，确认他的康复状况良好而且情绪也不错，之后才放心地回到学校的地下室开会。
　　三人首先交流了一番过年期间的见闻，当然主要是李建国在分享，林一听起来觉得东北的年味比临安要浓。
　　他们是个大家族，同辈之中远远不止李莫言和李建国两人，只是他们年龄最接近，所以向来走得最近，人一多聚起来自然就热闹。
　　轮到林一的时候，他这边可讲的事情就没那么多，唯有于秀娟女士在年夜饭的时候炫耀他创业挣到钱这件事还算有趣，所以就简单提了提。
　　不过他很快发现，李建国听完略显尴尬的样子，师姐倒是神色如常，想到年前的话题立刻就问道：
　　“怎么，家里面还是不同意？”
　　李建国有点支支吾吾，所以李莫言代替他回答道：“家里面确实都不太支持。”
　　李家的情况显然跟林家不一样。
　　林一之前随口报的那点数在于秀娟看来就不少了，很多大学生毕业之后还挣不了那么多，在校就能赚到当然算是了不起。
　　至于李莫言和李建国的家族，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不差钱的，觉得大学期间创业只能说是不务正业。
　　就像李建国年前自己说的那样，家里对他们最大的期望是以后留京进体制，次优的选择是毕业后回乡继承和壮大家族在当地的资源。
　　总之不包括这种莫名其妙的所谓创业。
　　用那些长辈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送外卖算什么正经生意？我们家的人做这种事说出去都叫亲戚们笑话！”
　　李莫言进一步解释：“主要是建国上个学期为了忙活创业的事情挂了好几科，这看着照这个趋势下去的话，估计都毕不了业了，所以叔叔有点着急。”
　　她不是刻意鞭尸李建国，而是纯粹就事论事，实际上她没有仔细说当时的场面已经是轻描淡写了。
　　其实她自己的成绩也有明显下滑，父母那边也是有所埋怨的，不过这些话师姐就没有讲了。
　　林一大概理解了这个状况，自己好歹还及格了林爸那边尚且忧心忡忡，李建国挂科好几门这事儿自然会影响家里人对他们创业的看法。
　　李建国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还比较稚嫩，不过半年的时间磨练下来已经是这个团队不可缺少的一环了，林一当然是不希望失去他的。
　　“那你们这次怎么出来的？”
　　李建国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要出门难道还需要家里同意吗？当然是自己买票就出来了。”
　　林一知道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他又想到李莫言那边：“那师姐你从院学生会辞掉了公关部长的事情，想必也……”
　　“我根本没告诉他们。”李莫言简要回答。
　　“哈哈！”
　　李建国放肆大笑：“还是我姐有先见之明，早知道我也不说挂科的事情了，反正大学里面又不会寄成绩单回去。”
　　其实大学里面如果真的挂科太多以至于可能毕不了业的话，学校还是会联系家长的。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两个合伙人没有因为家里的反对而动摇创业的信心，还算一个好消息。
　　林一想了想：“那不如这样吧，建国以后你尽量留在学校里面坐镇，外面的事情主要由我和师姐两个人去跑，这样的话你还能多上一点课。”
　　能有多大效果不好说，学习这个事情没什么诀窍，是要花时间的。
　　李建国还想推辞：“用不着，还跟以前一样就行，该干嘛干嘛，大不了我自己再多下点工夫。”
　　这话有点打肿脸充胖子了，之前最忙的时候他们基本上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忙创业的事情了，哪儿来的更多时间？
　　李建国只是觉得，如果另外两个人都在外面跑来跑去而自己在学校里安安耽耽上课的话，还算什么京电三叉戟？
　　“就这么定了。”
　　李莫言不顾李建国的死撑直接帮他答应下来，“你也不想真的搞到被学校退学，然后明年回家的时候被叔叔打断腿吧？”
　　说到这里李建国的表情也有点讪讪，看来小的时候没少被他爹棍棒教育。
　　两票对一票这个事情就算定下来了，不过李建国还是很有义气地在脑子里暗想，自己绝不会拖团队的后腿的。
　　创业半年时间，挣到多少钱还是其次，李建国最喜欢的是这种团队之间相互扶持一起努力的氛围。
　　师姐那边就用不着林一去说什么了，她一直是个有决断的人，所以林一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们俩在家里会遇到长辈的反对，那其他成员是不是也会如此，毕竟他们甚至还不是合伙人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员工而已。”
　　他说的不是那些兼职的配送员，那些本来流动性就大，而是他们核心团队的另外十几号人。
　　“很有可能，过几天其他人陆续回来之后，得关注一下他们的心理状态，必要的话还得跟他们谈谈心。”
　　在学校的时候大家凑在一起，每天同进同出很有干劲的样子，也没谁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是过年回家的时候就会被父母或者各种七大姑八大姨以他们的“传统观念”来审视了。
　　耳根子比较软的人可能就会动摇。
　　林一感慨地叹了口气：“样样都得考虑啊，今天才知道为什么人家说年关是个关。”


第263章 搞钱不容易
　　林一他们商量完稳定军心的事情之后，就开始说开年之后怎么进一步发展的问题，首先重中之重的当然是迫在眉睫的饿了吗的威胁。
　　他们用了模拟攻防，也就是假设“如果我是饿了吗，我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随便”这样的方式设想了半天可能遭遇的打击，然后又针对性地讨论颇具方案。
　　讨论来讨论去，他们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
　　需要钱。
　　不管他们打算怎么招架，都不可能凭空变出钞票来，归根结底还是手上有粮心里才不慌。
　　于是他们去给李菲菲教授拜了个年。
　　因为学校还没有开学，这次就不是在办公室里了，而是在提前联系过之后赶到了女教授的家里。
　　李菲菲还算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正月期间林一他们当然不会空手上门，大家互道了一些吉祥话。
　　李教授的先生是一位在产业界工作的资深人士，也很客气地过来打了招呼，然后才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显然，李菲菲是猜到了他们的来意的，还没等他们找机会开口自己就先主动说道：“你们是为了融资的事情来找我的吧？”
　　林一三人都有点不好意思，李菲菲一直对他们帮助很大，年前答应了会帮着问问融资的事情，现在还没开学就催上门来了，多少有点不礼貌。
　　李菲菲没有介意：“用不着不好意思，真正做事情的人就不能太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不过我这边暂时没有好消息告诉你们，有个别朋友向我表达了一定的意向，年后可以跟你们接触看看。”
　　“为了避免你们到时候过于失望，我得提前给你们打个预防针，这个所谓的有意向到实际投钱给你们中间还差着十万八千里，所以暂时不要太过于乐观。”
　　李莫言和李建国点头表示受教，林一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
　　专业的投资人一天见他们这样的创业者可能要见好几组，这还是在对方相对靠谱能聊出点东西的情况下，那种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创业者十分钟就能打发一个。
　　那么多人里，最后能拿到他们钱的寥寥无几。
　　林一毕竟也没有真正创过业，顶多有一些超前的见识勉强算个理论派，所以还是诚心诚意地请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有的。”
　　李菲菲耐心地传授着经验：“跟投资人见面要掌握好分寸，首先你要拿出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可以是一个新奇的点子、一种至少听起来可行的商业模式，如果你能拿出独门技术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你也不能太信任他们，要始终谨记你跟他的利益是不完全一致的，把自己的底牌全都透露给他们也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
　　“因为他们完全可以找其他人来做你想做的事情，特别是你们这种情况，保不齐就是对手派来的探子。”
　　这个提醒林一三人都能理解，上次刘简妮就是在创业大赛上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反手就转告了他们的竞争对手饿了吗。
　　还好当时没有漏太多底。
　　找投资其实也是一个博弈的过程，要是隐瞒得太多呢投资人可能觉得看不到你的真东西，当然不愿意投钱，毕竟圈子里诈骗也是常有的。
　　但是拿出太多东西呢创业者也觉得不放心，生怕自己分分钟被教做人，所以要找到一个默契的平衡点。
　　其实那种有过经验的连续创业者，特别是以前有过成功案例的，投资人对他们就比较宽容了，甚至只是冲你这个名字就可以直接掏钱。
　　不过那种创业者早期是不愁钱的，都有自己熟悉的投资人，也不会在市场上随便接触陌生的机构。
　　这些事情李菲菲就没有跟他们说了，因为这边三位都是典型的“白板创业者”，也就是无名小卒。
　　“所以你们要好好准备准备，想想怎么把项目推销出去，等你们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去跟他们见面。”
　　林一他们从李菲菲教授那里告辞离开之后准备了不长的时间，主要是网站的业务逻辑、竞争优势。
　　他们顺便还把林一上次编的故事都润色了一下，虽然最后并没用上。
　　然后就开始和李教授介绍的投资人见面，因为公司不是学校不用放寒假，所以他们的工作早就恢复了。
　　林一见了几家之后发现大家关注的事情大差不差，其中最难以回避的就是和饿了吗的竞争。
　　其实创业的时候有一个模仿对象不完全是件坏事。
　　比如国内互联网行业早期大家都是从美国硅谷抄来的商业模式，跟投资人介绍的时候大大方方说我是国内版的某某某。
　　这样做的好处是方便别人理解你的商业模式，而且有一家可比公司放在那里，两相比较算估值的时候比较好说。
　　你抄的对象用户多少，估值多少，那以你的用户数应该估值多少？
　　一道简单的小学算术题。
　　但林一他们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大家不是在大洋两岸错位竞争的，而是直截了当要在一个碗里抢饭吃。
　　既然已经不是一个新东西，又已经有一个成立时间比你早、规模比你大得多的行业龙头摆在那里，大家在同一个赛道上飙车，这个障碍物是越不过去的。
　　也不是说有人做了就不能投，这样的话就不存在风口的时候大家一拥而上了，而是要画一个投资人吃得下的饼。
　　林一当然会为自己辩解：“虽然在线订餐这个市场现在还比较小，但最近两年就是一个关键的爆发期，完全容得下两个企业同台竞技。”
　　他的意思是市场容量很重要，一个十亿的市场就算占八成的份额，也不如在一个百亿的市场上吃两成的份额。
　　这个答案看起来并没有得到投资人的认可，论行业研究的话他们做的比林一细多了，用不着林一给他们上课。
　　虽然并不是所有的投资人都一口回绝，但也没直接答应下来，而都是以“再考虑”“再研究”拖延下来。
　　搞风投的金融机构不是银行那种蹒跚的巨人，他们的效率是很高的，所以没有回音本身就是一个结果。
　　跑了几天一无所获的林一向自己的两位合伙人感慨：
　　“搞钱果然没那么容易。”


第264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开学前的两三天，团队里的其他人陆续回到了学校，林一跟李莫言、李建国三人请所有人吃了顿饭当作开年的团建。
　　根据三人之前的商量他们各自观察了几个人，特别是觉得可能心态会有所浮动的，果不其然一个年回来立马就有人跑到他们这里请辞。
　　林一他们当然是尽量挽留，毕竟这年头找个便宜又好用的熟练工不容易，不过那些去意已决的也并不勉强。
　　好在至少邵宇、王雨琦和张峋这样的骨干全都立场坚定，所以这支队伍目前还算建制完整，战斗力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这边厢他们还在这儿稳稳士气，另一边从年前起就担心已久的饿了吗的攻势终于靴子落地。
　　有意思的是，饿了吗可不是随便外卖网这样员工和消费群体都由学生构成的，他们是完全的社会型企业，春节之后早就正常复工了。
　　但却偏偏挑了开学这一天正式宣布了新一轮优惠活动，不光是来势汹汹，完全就是针锋相对，至于是针对谁只能说不言而喻了。
　　“他们是怎么推广的？”
　　林一还算镇定，毕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李建国直接给他和李莫言一人递了一张传单过去：“今天在寝室里面收到的，他们效率很高直接塞了就走，一天之内就传遍了全校。”
　　京电可是他们随便外卖网的大本营，这不啻于直接打脸。
　　林一拿起传单扫了几眼，蓝底白字印制得很精良，散发着一种经费充足的味道，上面用加粗的字体写着一些“重磅消息”“开学特惠”之类的话。
　　“具体怎么补贴的？”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他们直接掏出自己的手机，直接在饿了吗上面下一单就知道了。
　　林一观察之后发现，饿了吗是在配送费上面做了一些优惠，然后集合了一批商家做了一个活动，近期下单不仅享有折扣还有饿了吗赠送的饮料。
　　这些东西在订单上看起来差不多能有四五块钱的优惠，实际上饿了吗那边的成本顶多也就两三块。
　　不少了。
　　大学生的经济能力比较有限，属于价格敏感型的消费者，意思就是爱贪小便宜，没有什么品牌忠诚度可言，两三块钱的诱惑足够左右消费选择了。
　　李建国有点忧心忡忡，不过林一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一单贴两三块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他们每一单贴十块几乎就是白送的时候你们还没见到呢。”
　　这话连李莫言都不敢相信：“我算了一下，照这个补贴力度我们已经没办法盈利了，也就是说在亏钱给消费者送餐，他们不可能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一单贴十块钱，钱多烧的吗？”
　　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是烧的，而且是大把大把烧，花投资人的钱去占领市场想想还是很过瘾的。
　　那些事情暂时还太远，只能先顾眼下。
　　李建国问道：“我们怎么办？现在账上没多少钱了，如果我们跟的话撑不了多久。”
　　“不能跟。”
　　林一稳了稳心神，“不要被对方打乱了节奏，现在的情况是对方比我们资金雄厚，比补贴是死路一条，这才是他们期望的结果。”
　　“在价格上我们本来是有点小优势的，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看对我们的影响有多大，另外就是我们还得抓紧搞钱。”
　　事实证明林一的推断还是有一点道理的。
　　虽然开学之后受到饿了吗补贴的影响随便外卖网的订单量一直没有达到年前的巅峰水平，但也不至于有太夸张的下跌。
　　他们调查了一圈之后发现还是有很多同学比较在意送餐到寝室这点便利的，特别是女生。
　　有人专门做过市场调查，女大学生的消费能力明显强于男大学生，所以她们对价格相对没那么敏感，而且很多女大学生出于身材管理的目的是不喝那些高糖饮料的。
　　难怪大家都想做女人的生意。
　　不过没等林一他们庆幸太久，另一个消息从李莫言那边传来，这是她从商户那边拿到的。
　　“饿了吗在跟商户们谈判说，跟他们签独家协议的话能够得到优先的推荐，各种优惠活动也更有机会参与。”
　　所谓独家协议，就是指一个商户只要在饿了吗的网站上线，就不能在随便外卖网这边上线。
　　其实就是利用现有的行业优势推行变相的“二选一”霸王条款。
　　只不过此时的饿了吗还没有后来的另一家龙头那么强势的市场地位，可以直接逼迫商家强行“二选一”。
　　“虽然目前来看对我们的影响还比较小，特别是在我们这里销量大的商户，是轻易不舍得放弃这些订单的。”
　　“但长此以往，如果两边的订单规模进一步拉开差距，那就不免有商家要想着舍小取大对那边动心了。”
　　这招就有点釜底抽薪的意思了，如果说他们的随便外卖网上连商家都没有了，消费者想支持都没地儿支持去。
　　“饿了吗还是挺看得起我们的呀，像我们这样一轮正经的融资都没做过的小虾米，还对我们用了一套组合拳。”
　　林一这个“受宠若惊”的表现并没安抚到自己的两位合伙人，李莫言和李建国都是神情严峻的样子。
　　饿了吗早期在申城发展的时候其实遇到过比他们更有钱的团队，当时也是采用了烧钱的补贴战术，然而最后饿了吗是凭借为商户解决了痛点，用更好的用户体验赢得了市场。
　　林一猜测可能是这个原因，让他们没有迷信补贴，而是多管齐下。
　　他想了想说：“对于我们网站上销量占比高的核心商户我们必须要拉住他们，可以适当地给一些好处。”
　　“我们没有饿了吗那么财大气粗给不了直接补贴，那可以在其他事情上行一些方便，比如配送上的优先度，其实商户的固定费用也不是不能谈。”
　　“相比于利润现阶段我们更需要留住用户，无论是哪一头的用户，商家跟消费者都不能丢。”
　　“至于那些边缘的商户如果实在要改投饿了吗也不必过于担心，随便外卖网的商户覆盖本来就比不上它，因为我们上线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这些影响是比较有限的。”
　　不过呢，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措施，光挨打不还手岂是长久之计？
　　“钱啊，钱啊，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第265章 高端的竞争只需要最原始的方法
　　如果说补贴消费者和拉拢商户都还算是正常的商业竞争手段的话，那有些东西就不太上得了台面了。
　　这天晚上开会的时候李建国说道：“今天朝阳那边的队长跟我说，有配送员在店里面取餐的时候遇到了饿了吗的蓝骑士，对方故意碰掉了我们这边的一份餐，要不是对方跑得快差点打起来。”
　　这事儿闹的，属实有点哭笑不得。
　　“这不是第一起了吧？”
　　李建国也抱怨：“开学才没几天，每天都有队长跟我汇报说和饿了吗的骑手发生了小摩擦，要不是在路上别电动车抢道，要不是在店里不按顺序抢餐，乱七八糟的都有。”
　　“今天这一起算是最严重的状况了，这损失肯定不能让配送员背，最后是跟店老板商量重新出了一份。”
　　“不过林一，再这样下去的话也不是办法，双方怨气越积越多打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张老板这事儿干的有点不大气啊，虽然林一知道他以前练过拳击，个性鲜明作风强悍，但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体现你的性格吧？
　　林一不是那种没出过社会的温室花朵，不说某些地域性很强的行业从来就没离开过灰色地带，还知道貌似非常市场化的生活里常见的某种物流行业，早年抢地盘的时候跟古惑仔开片也没什么分别。
　　但我们不是啊！
　　大家怎么说都是IT行业的后起之秀，穿着格子衬衫的体面人，怎么跟帮派械斗似的要用肉搏解决问题吗？
　　太LOW了啊！
　　这叫什么，高端的商业竞争只需要最原始的方法？
　　林一在心里面疯狂吐槽了一顿张老板，主要是最近对方带来的压力属实有点大，其实也知道未必是他本人的意思。
　　同行本来就是冤家，现在大家都摆明了互相不对付，下面人见到了当然更要膈应膈应。
　　不爽归不爽，林一还是叮嘱李建国让下面的队长控制住一线的配送员，尽量不要和对方发生冲突。
　　因为随便外卖网的配送员基本都是在校学生，对方的蓝骑士都是全职的社会人，这战斗力差着档次呢。
　　何况年前那个被车撞的倒霉孩子张清远还在医院里躺着，得亏是学校负担了全部的医疗费用。如果再有谁出个好歹的，林一他们现在的身家真的承受不起。
　　不过他们都忽略了，不是只有配送员会跟对手正面相撞。
　　第二天上午，李莫言突然接到了手下王雨琦打来的电话，她的声音非常慌乱和着急：“莫言师姐，我们被一帮饿了吗的人给围住了！”
　　？？？
　　李莫言今天给她派的任务是带几个人去海淀扫一条之前没推广到的街，这个地方处在好几所大学之间。
　　因为目前的覆盖率还是低于饿了吗的，所以他们还在继续丰富随便外卖网上的商户数量。
　　“你先别慌，你们在哪里？”
　　王雨琦毕竟是个女孩子，平时干活是没问题的，但李莫言知道她就怕碰到那种不讲道理的无赖，所以大一开学的时候才会在理发店被讹了四百块钱。
　　她报的位置离这边不远，李莫言让她不要挂断电话，在那边等自己赶过去，还非常谨慎地问了一句：
　　“对方有多少人？”
　　等李莫言带着几个男生出现的时候，王雨琦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大叫了一声“莫言师姐”。
　　她刚才在这里至少跟对方对峙了半个小时，心里其实非常害怕，而且回想起了去年在理发店被那个老板拦住的记忆，只是今天她是这几个人领头的所以强迫自己死命强撑。
　　莫言师姐一来就有主心骨了！
　　这是在一家街口的店里，王雨琦他们出来推广都有意错开饭点时间以免影响店里经营，所以现在没什么顾客。
　　老板也不见人影，不知道是看到店里有冲突吓得躲起来了，还是非饭点的时间找地方休息区了。
　　李莫言听到王雨琦的呼喊，远远地就看到她那边一行四五个人被十来号穿着蓝色制服的人围在中间，看上去应该是饿了吗的地推。
　　所谓地推指的是地面推广，在O2O行业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林一他们之前扫楼现在扫街都属于地推。
　　那帮人态度蛮狠还推推搡搡的，李莫言伸手一指厉声大喝道：
　　“你们干什么！”
　　她来到近处之后，对方有个领头的高高大大的男人走出来，根本没理她的茬，上下打量了一眼问道：
　　“就你是他们的领导啊，又是个丫头片子能做主吗？”
　　李莫言对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皱了皱眉，重复道：
　　“你们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是在犯罪知不知道！赶紧把人放了！”
　　那个男人哂笑了一下：“小娘们儿模样倒是不错，这脾气还挺凶的，看来你们那个小破网站是真没人啊。”
　　李莫言神色已经冰冷如霜，如果韩雪在这里就能知道师姐心里已经怒极，她一字一顿地发出第三遍警告：
　　“把！人！放！了！”
　　这下是近距离的爆喝，那个男人也被她这个气势吓到，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才说道：“要我放人也可以，我今天把事情跟你们一次性说清楚，你们给我记好了。”
　　“这条街上的商户全都只上我们饿了吗的网站，不会上你们那个小破网站，你们以后用不着来这里骚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听明白了吗？”
　　李莫言面露讥讽：“这条街上全都跟你们签了独家协议？”
　　那个男人脖子一梗：“没错！”
　　这明显就是睁眼说瞎话了，虽说随便外卖网之前确实没有覆盖到这里，这些商户本来就没在随便上线。
　　但是饿了吗为了应对随便刚刚推出的这个独家协议才不到一个星期，这条街上至少有几十家商户他能来得及全都拿下？
　　开什么玩笑！
　　李莫言正色声明：“第一，你现在马上把人放了，我不会接受你的胁迫跟任何乱七八糟的条件。”
　　“第二，这条街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用不着跟你打招呼，你也管不着。”
　　“嘿！”
　　那个男人是看随便这边都是些大学生所以想着欺负了他们也不敢吭声，今天碰到的先后两拨人都是女生带头，更助长了他这种嚣张气焰。
　　他自觉只要对方答应他“不过界”的要求就可以放人，已经算是非常“通情达理”了，不过现在不给点颜色看看只怕是说不通了。
　　“你个小婊子，老子的地盘轮得着你在这里吆五喝六的！”
　　他边说边抬起了大手毫不留情地挥了过去，这一下的力道打实了足够把寻常女生直接扇倒在地。
　　师姐眼中的寒光一闪。


第266章 我的心跳
　　“打起来了，林一！”
　　林一接到王雨琦这个电话的时候在郭南师兄那里，他们正在沟通网站APP的事情。
　　其实郭师兄和李菲菲教授的其他弟子效率很高进度很顺利，但林一不敢催促，因为他还没钱付账。
　　当他听到王雨琦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的时候还能保持镇定：“跟谁打起来了，你们在哪里？”
　　“饿了吗！今天我们出来扫街被他们的人围了，莫言师姐过来救我们，然后就打起来了！”
　　师姐！
　　林一听到对面乒乒乓乓的声音乱作一团好像阵仗不小，王雨琦没被波及到看来是双方动手的时候还有一丝理智和骨气知道不能动女生。
　　但是师姐不会袖手旁观，她虽然是武林高手毕竟也只是肉体凡胎，双拳难敌四手，如果对面人多的话不可能确保万无一失。
　　“你们在哪里！”
　　林一突然心乱如麻，不过还知道以自己的战斗力一个人过去填战壕并没什么大用，顺手就抓了身边的郭南和其他几个师兄的差。
　　其实这几个研究生是有点懵逼的，李教授只说帮他们做APP没说要帮他们打架呀，可是听到师弟师妹们被欺负了无动于衷好像也不对？
　　林一从学校过去比刚才李莫言的路程还要近，不过当他以最快速度赶到的时候显然好戏已经收场了。
　　店里面的桌椅横七竖八东倒西歪，一副刚刚被人砸了店的样子，唯独不见几个人影。
　　此时林一的眼中没有别人，他着急扫视了一圈之后心里一惊，大喝一声：
　　“师姐呢！”
　　林一没有得到回应立刻着急地又看了一遍，这回终于发现了给他打电话的王雨琦，大声追问道：
　　“师姐呢！李莫言呢！”
　　其实王雨琦一开始就在这里只不过林一完全没看到，今天这个阵仗她有点被吓到，心情大起大落，被吼了一句几乎又要吓哭，哆嗦着说：
　　“去医院了……”
　　！！！
　　“哪个医院！”
　　“京，京医三院……”
　　林一直接掉头奔了出去，丢下王雨琦和刚才被他拉来的好几个师兄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干嘛。
　　然而林一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他们了，他心急如焚只有一个念头：
　　要是因为我的重生导致师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万死莫赎！
　　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进门就跑到导诊台那边大声问道：“刚才有个打架送过来的女生在哪里？”
　　护士被他急吼吼的样子吓一跳，反应过来才说道：“打架的？应该在急诊科吧，去那边看看。”
　　林一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立刻又跑了过去，留下这个护士在身后指着他骂骂咧咧：
　　“一惊一乍，神经病！”
　　林一冲进了急诊室之后差点又要故技重施随手抓一个穿白大褂的问路，不过这时他听到了一个格外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一？”
　　“师姐！”
　　他立刻转身，果然是师姐，他抓起师姐的手腕激动地地问道：
　　“你怎么样？”
　　李莫言被他这副样子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猜到中间应该有什么误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任由林一把自己上下端详了一遍，才抽回了自己的双手说道：
　　“如你所见，毫发无伤。”
　　林一刚才憋了一路的那口气终于松了，然后意识慢慢地回到他的脑海，此时才发现之前的一连串行为都有点失常。
　　“对不起，刚才我以为……”
　　师姐面无表情地打断：“看来王雨琦传的消息有问题啊，我让她跟你说，你留在现场善后，她是怎么讲的？”
　　林一有点汗颜，这事儿可能还真不能完全怪王雨琦，估计是被吓到了，何况自己才听了两句话就跑了。
　　他无意甩锅给王雨琦，但也无意深究自己的过激反应。
　　林一直接把这个问题岔了过去，反问道：“那师姐你怎么到医院来了，是谁受伤了？”
　　李莫言解释：“动手的时候有几个同学受了点皮外伤，不过大家还算有分寸，没有伤筋动骨的。反而是对方有几个更严重一些，不过他们我就管不着了。”
　　听起来这是打赢了。
　　师姐从不恃强凌弱，平时是绝不会出手伤人的，只有最先动手的那个高大男人被她留了点深刻的教训。
　　她去现场之前还特意问了王雨琦对方有几个人，是心里有把握才带人到现场的，最后如她所料稳稳地掌控住了局面。
　　师姐没事儿就好。
　　林一放松之后又问她今天这场冲突的起因，一边了解情况，另一边默默地平复着心情。
　　李莫言告诉他：“今天我让雨琦他们去这地方扫街，饿了吗这帮地推遇到了想警告他们下次不许过去，无非是仗着人多势众搞恐吓那一套呗。”
　　师姐对这种人最是看不上眼。
　　前因后果跟林一预料的差不多，他没觉得意外。
　　“对方人呢？”
　　李莫言往某个方向指了指：“也在这家医院里，刚才说已经叫他们负责人过来了，应该一会儿就到。”
　　“那今天这事儿怎么收场？”
　　“两边应该都没有报案，其实大家损伤都不大。不过我注意到那家店是有监控的，已经让王雨琦去找老板沟通了，拿回来之后能证明是他们先动的手，公了私了我们都不怕。”
　　师姐还是这么稳妥，反而是自己今天看起来完全是冒冒失失的样子。
　　他想起刚才师姐说的话：“你说让我留在店里善后，是指什么？”
　　李莫言看了他一眼，答道：“我们打坏了店里面一些桌椅板凳，还好没有什么锅碗瓢盆，店里也没有客人。”
　　“我的意思是先让老板把损失统计出来，到时候肯定会照价赔偿，当然这钱得对方出，因为是他们先动的手。”
　　这么简单的事情林一应该很容易想到的，李莫言似乎发现了他的状态有些心不在焉，主动提出：
　　“既然你已经到了医院了，那我打个电话跟雨琦交代一下让她去办吧，正好她要跟老板拿监控视频的。”
　　师姐说完自己走开去打电话，林一看着她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跳还有点乱。


第267章 赔钱可以，道歉不行
　　李莫言给王雨琦打完电话，得知她已经跟被砸那家店的老板谈好，并且拿到了监控，这才放下心来。
　　然后师姐并没有第一时间转告林一，而是回忆着刚才他跑进来时候的模样，师姐当然注意到了林一的慌乱，心里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过了没多久，饿了吗在京城的城市经理终于姗姗来迟，正是去年在首都机场战战兢兢接机张旭濠的那位，不过这就不是林一和李莫言所能知道的了。
　　这人一上来还端着点架子：“你们好，我是饿了吗在京城的城市经理，我姓张。你们刚才打伤了我的员工，打算怎么解决？”
　　此时李莫言已经回来，林一把交涉的机会让给了她，因为师姐是当事人，现场的前因后果她再清楚不过。
　　他心里还有一点小傲娇就是：张旭濠没有亲自来。
　　一个小小的城市经理没有资格跟自己直接对话，这样不符合商业交往中“职级对等”的基本原则。
　　李莫凡反问道：“我们打伤了你们？刚才那个大个子是这么说的？”
　　张经理皱了皱眉：“怎么，你们还想赖账吗？我都问过医生了，明显是我们这边的人伤得更重，你们都是一帮学生，要不是我们手下留情能是这个结果？”
　　“呵！”
　　李莫言一是没想到那个大个子能这么颠倒黑白，二是觉得这个经理也有点蠢，直接听信了一面之词，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我要声明几点。”
　　“首先，是贵公司的那些……东西，在我公司员工正常做商业推广的过程中，以暴力手段强行扣押了他们，并且胁迫他们不得在那条街开展工作，请问这能代表贵公司的真实态度吗？”
　　她没等那个张经理回答，继续说下去。
　　“其次，在我带人赶到之后，向贵公司的那些东西提出正式的交涉要求他们放人，他们不仅不听劝告，而是倚仗蛮力抢先动手，请问这是贵公司允许采取的合理竞争手段吗？”
　　“第三，贵公司那些东西交涉过程中丝毫不知尊重为何物，粗鲁蛮横、恃强凌弱，请问这就是贵公司招聘员工的标准吗？”
　　“至于说为什么他们伤得比较重，技不如人而已，我真没想到他们还真有脸倒打一耙。”
　　她把这些一条条说出来的时候，张经理一开始是想反驳的，但全部听完之后已经谨慎了很多。
　　“你们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不要信口开河！”
　　李莫言也不想跟这个家伙多废话了：“事发的那家店里面是有监控的，我们已经有同事去取了，很快就送到，你可以看完再说。”
　　听到这话张经理心里已经信了一大半，要不是心里有底不会主动要求看监控的。
　　也因此，他的心里先凉了半截，不禁暗骂那个大个子愚蠢透顶。
　　你做这种事情也就算了，动手之前不知道先看一看现场有没有监控吗，或者动手之后抢先去拿到监控呢？
　　他忽视了一点，那就是他的手下才是打输了的那一方，拿什么控制现场？
　　总之，不久之后王雨琦带着从店老板那里拷贝来的视频监控赶到，张经理仔仔细细看完之后沉思良久。
　　是非曲直已经很清楚了，他打算先听听李莫言这边的说法。
　　“请问贵公司打算怎么了结这件事？”
　　一点点细微的差别，他一开始问的是怎么“解决”，现在问的是怎么“了结”，表明他的态度已然发生变化。
　　李莫言跟林一在他来之前已经商量过了，此时代表随便外卖网提出了他们的处理方案：
　　“两种方式。”
　　“第一种，以贵公司的名义向我公司发出正式的公函道歉，同时赔偿我司员工的医药费、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等，我司不再追究贵公司在这件事情上的责任。”
　　“第二种就是报案，那到时候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没什么好说的。”
　　“还要提醒一点，不管是哪一种，事发地那家餐馆的损失应该由贵公司承担，我们的同事已经把老板统计的损失一并带过来了。”
　　孙经理直接忽略了最后那点小事儿，这件事既然是自己这边理亏他当然不希望闹到公堂上去，但第一种方案他也是万难接受。
　　“你们要搞清楚，这只是个别员工的自发行为，不能代表我们饿了吗公司，我们是不会接受这种无理要求的。”
　　这时候身边的林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就打110吧。”
　　他这是在给对方施加压力，果然那个张经理神色挣扎了一下，立马拦住了他装腔作势要拨出的电话。
　　“等一下，请给我一点时间。”
　　林一和李莫言知道，他这是要电话向自己的上级请示了，挥挥手示意他请便。
　　不能说这个张经理草包，他先是被自己的手下坑了，一开始就陷入了信息不对称当中，被林一和李莫言他们拿出的视频打蒙，当时就落入了下风。
　　这两人在他来之前已经商量好了解决方案，而且以他们的身份完全有资格代表随便外卖网这边做任何的随机应变，至于张经理他的权限就要小的多了。
　　所以现在他只有一条路。
　　张经理这次离开的时间有点久，回来的时候表情还有点不太好看，显然刚才那个电话打得并不愉快。
　　不过至少他比之前更镇定了一些，还想起了一些商务礼节，没有直接说事儿而是先问道：
　　“请问两位怎么称呼？”
　　这才对嘛，这才是聊事情的态度。
　　李莫言指了指：“我姓李，他姓林。”
　　她压根儿也没有介绍两人的职位，所以张经理追问了一句：“请问两位能够代表随便外卖网的正式意见吗？”
　　李莫言告诉他：“你可能知道随便外卖网总共有三位合伙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其中三分之二，我想我们完全有资格做出任何决定。”
　　“那好。”
　　张经理点点头，“那请允许我来传达我公司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意见。”
　　“我们愿意承担受损店铺的全部损失。”
　　“我们愿意承担贵公司员工本次的医疗费用，因此造成的误工费，以及酌情可以提供一些补偿。”
　　林一敏感地注意到，他说的是“补偿”而不是“赔偿”。
　　“但是，我们不认为这件事是饿了吗公司的责任，所以我们不会就这件事情向贵公司道歉。”
　　林一挑了下眉：“现在这个是贵公司的最终意见吗？”
　　张经理郑重点头：“没错，这是由CEO直接作出的决定。”
　　林一毫不相让：“那还是打110吧。”
　　“等等！”
　　张经理露出失望的表情，但还是坚持说道：“请等一下，我司的CEO张旭濠先生正在赶来这里，希望能与两位当面了结这件事。”


第268章 值得尊敬的对手
　　张旭濠其实这段时间都在京城。
　　他是个富家公子出身，祖上据说在建国前就是旧申城有名的大亨。他的父亲又是老来得子，所以从小对他很是宠爱，早就为他置办好了家业，注定了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总结来说，就是那种“如果不好好创业，就只能回去做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的家伙。
　　不过他的骨子里还是有点不安分的基因。
　　饿了吗是从申城发家的，那个时候他还是申城交通大学的一名在读研究生，跟林一他们差不多，几个同学一起攒的局。
　　11年的3月，他拿到了A轮100万美元的融资，然后在当年的年中分别在京城和临安城成立了分公司。
　　选择临安，是因为离申城近，好管。
　　选择京城，则是因为这里重要，是必争之地。
　　当然后来饿了吗已经继续扩张到羊城和津门，今年初拿到300万美元的B轮之后，姑苏、冰城、榕城三个分公司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很快就要开张。
　　但无论他准备进军哪里，京城当然都是不得有失的重中之重。
　　去年12月，他的投资人老朱打电话过来，说一个朋友在创业大赛上发现了自己的竞争对手。
　　他立马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查看了一番，但当时饿了吗正在B轮融资的紧要关头，所以暂时拿不出太多精力和资源。
　　今年年后，已经准备妥当的他毫不犹豫地发动了“京城战役”，准备一鼓作气把这只挡在自己车前的小螳螂彻底碾死，为此他本人也赶到这里坐镇。
　　他很清楚这段时间发生在饿了吗和随便外卖网下面的一些小摩擦，但丝毫不以为意，认为这正是手下人锐意进取的表现。
　　张旭濠喜欢带着下属去打拳击，他最欣赏那种作风强悍、大心脏、猛打猛冲的性格。
　　当张经理接到地推的电话说跟随便外面网的人打进了医院的时候他就在身边，不过一开始并不打算出面，所以派了张经理过来收拾局面。
　　显然，事实跟那个地推一开始汇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张经理在林一和李莫言那边碰了壁之后不得已只能给他打电话请示。
　　张旭濠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这才决定亲自赶来。
　　他确实给了意见让张经理拖一拖时间，别让局面进一步恶化，刚才张经理狐假虎威放了一波狠话试图骗过林一和李莫言是想挽回一下自己办事不利的形象。
　　但是，林一没有吃他这套。
　　接下来跟这位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们在医院耐心地等待，终于见到了那位面相和善但其实性格凶悍的张老板。
　　他出现之后没管自己的手下张经理，也直接跳过李莫言走向了林一，主动伸出手问道：
　　“想必这位就是林老板对吧？我是张旭濠。”
　　去年刘简妮转告给他们的信息，至少包括这是一个以林一为首的三人创业团队，他这一手说明他对随便外卖网是专门做过了解的。
　　这时候就没必要装蒜，林一也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
　　这位手上的力道不小，当然也没有故意使坏，双方还算友好地完成了第一次接触。
　　“叫我林一好了。”
　　张旭濠没有这么随便，他们可不是什么朋友。
　　“我叫林总吧，来的路上我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刚才张经理也向你们转达了我的处理意见，看来你们似乎还有异议？”
　　林一就顺着他的称呼叫：“张总，你的意见恕我们不能同意，我们认为饿了吗公司在这件事情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你们不愿意承担，那我们就交给法律去判断吧。”
　　张旭濠坚决否定：“这些只是员工的个人行为，公司从没有给他们下这样的命令，就算报案也只会追究他们个人的责任，这一点是威胁不了我们的。”
　　“不管有没有公司的命令，但他们总是贵公司的员工不是吗？他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就算是自作主张，也是出于贵公司的利益对吧？张总觉得自己这三两句话能够就能把饿了吗摘得一干二净吗？”
　　张旭濠不为所动：“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从现在起他们已经不是饿了吗公司的员工了，这是我们对这件事最有诚意的交代。”
　　林一摇了摇头：“张总，我们一开始就说过，对于贵公司怎么处理内部事务我们并不关心。”
　　“我想提醒张总，我们手上可是有着整件事情完整的监控视频的，如果我们把它发到网上去，你觉得网民们会认可你刚才说的诚意吗？”
　　这话让张旭濠沉默了一下，身边的张经理有点紧张地看了他一眼，闹到网上去的话影响就不好控制了。
　　很快张旭濠的眼神恢复了坚定，这次他的语速放慢，稍微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但说出来的话未见软弱。
　　“饿了吗绝不会道歉。”
　　就在张经理以为这场谈判已经宣告破裂的时候，张旭濠峰回路转地说道：“如果林总同意的话，我愿意以我个人的名义因为管理不善去向几位受伤的同学道歉。”
　　“当然我们先小人后君子，我有言在先，道歉的时候你们不可以拍照或者录像。”
　　他总结道：“刚才说的其他条件全都不变。林总，请相信我这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这次林一和师姐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林一是大股东，但师姐才是直接当事人，他尊重师姐的意见。
　　李莫言给的眼神是：放手去做。
　　林一得到了授权，这才说道：“张总，我接受你的提议，不过我还有几点想要补充。”
　　“第一，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双方的一线配送人员频繁发生一些小摩擦，这次又是地推之间直接冲突，如果不加以约束下次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我希望饿了吗可以保证管理好自己的员工。”
　　“第二，虽然我知道饿了吗的扩张速度很快员工素质难免良莠不齐，但是像今天那样的货色混在你们的队伍里面恐怕不是饿了吗之福吧？”
　　林一说是不管对方的内部事务，最后还是提了一嘴，这是为了保障自己这边手下的安全。
　　这次张旭濠非常爽快：“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大家都在代表双方的公司在谈判，达成一致之后当然不是拿个口头认可就算了，必须得手续齐全。
　　张旭濠立刻吩咐饿了吗的法务部出一份《和解协议》过来，给林一他们确认无误之后就现场签署。
　　林一他们这边比较寒酸，连个法务也没有，只能他跟李莫言两个人自己来看，好在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法律文件。
　　在等《和解协议》的期间，张旭濠站在角落里远远看着林一说了一句：
　　“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旁边的张经理问道：“多亏了张总今天亲自出马，才制止了他们把视频发上网，为公司挽回了损失。”
　　他今天再次失分不少，本来是想拍个马屁，不过旁边的张旭濠瞥了他一眼，心里想的是：
　　这个蠢人不能用了，京城这么重要的地方，现在又出现了林一这样的对手，应该派谁来呢……


第269章 我们要反击
　　“你为什么答应他不把这段视频发到网上去？这段时间我们深受饿了吗的压力，这个视频应该能让他们陷入不小的麻烦。”
　　另外一边，林一和师姐也在讨论这事儿的解决，师姐虽然信任地授权给他处理，但还是有些不解。
　　“如果我们把这段视频发到网上去，饿了吗当然会被讨伐，至少要花一笔公关费不说，最近这段时间的生意肯定要受影响，也许可以稍稍缓解我们最近承受的压力。”
　　“但这对我们未必完全是好事。”
　　看到师姐疑惑的目光，林一继续解释：“我们必须承认，饿了吗现在才是这个行业里的龙头，在一定程度上来说，饿了吗的形象代表了这个行业的形象。”
　　“京城是我们的全部，但只是饿了吗的几分之一。对于其他城市的消费者来说，饿了吗的名誉等于这个行业的名誉。”
　　“师姐，我们不会一直停留在京城，我们也需要去到其他城市，我不希望因为今天的事情面对消费者的不信任。”
　　“很多人未必会区分你是饿了吗还是随便，他看了今天的视频之后可能会下意识地认为，噢你们这帮搞外卖网站的都是流氓团伙。”
　　李莫言听懂他的意思了，但还是怀疑：“网民这么容易产生误解吗？”
　　“这是一个传播学问题。”
　　林一摊了摊手，“我不能保证我说的情况一定会发生，但我也没办法保证它不会发生。当我们把视频传上网的那一刻起，结果就不受我们控制了。”
　　“也有很大的可能，最后根本没溅起什么水花，直接淹没在了每天海量的网络信息里。”
　　“总之，我们都不希望事态的发展超出我们的控制，这就是为什么刚才张旭濠说这样解决对我们双方都最有利。”
　　李莫言刚才并没有发现张旭濠和林一有这样的交流：“你们两个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有这样的默契？”
　　林一觉得她可能往“惺惺相惜”那个地方想过去了，但其实林一向来觉得这个说法是个伪命题。
　　“人的想法是由他的身份决定的。”
　　“张旭濠能想到是因为他现在是这个行业的老大，他考虑自己就是在考虑整个行业。”
　　“而我之所以能想到，是因为我们虽然现在还名不见经传，但不会一直这么默默无闻下去。”
　　“你知道吗师姐，饿了吗在前年年底的时候规模比我们现在大不了多少，一年时间到现在至少是我们的十倍以上，这是因为他张旭濠比我们能干这么多吗？”
　　“不是的，是因为这个行业本来就处在爆发期，只要能继续发展下去，就算他要跟我们分享蛋糕，也能足够喂饱自己。”
　　“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的，如果我们为了干掉饿了吗不择手段，不惜把整个行业的名声搞臭搞黄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都没饭吃。”
　　“这就是所谓的斗而不破。”
　　李莫言听完之后觉得很受启发，她一开始想不到并非是因为在知识上有什么缺陷，而是视野上受到了限制。
　　总有人说年纪不重要，经历更重要，但对大部分人来说总是需要一些年纪去经历更多事情的。
　　张旭濠也才二十来岁，他有这个见识和高度是因为今年已经是他创业的第五个年头了。
　　而林一去年才鼓捣出这个小网站，没等他提醒就有这样的意识，他觉得很意外，所以说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这也是重生者的优势。
　　老板亲自吩咐的事情当然要第一时间去办，所以饿了吗的效率很高，不久之后丢出来一份《和解协议》。
　　虽然觉得对方不至于小家子气到在这上面耍什么花样，不过林一和师姐还是认认真真地分别读了一遍。
　　确认无误之后，本来林一和张旭濠已经可以分别代表随便外卖网和饿了吗在这份文件签字。
　　不过林一提出：“刚才张总提出先小人后君子，那我就直说了，请张总先把道歉这件事情做完吧。”
　　张旭濠要求道歉的时候不能拍照或者录像，就是不想留下任何的把柄给他们，这样才叫彻底地了断此事，所以《和解协议》上当然不会写上这一条。
　　林一的意思是怕他赖账。
　　张旭濠很干脆：“请林总带路。”
　　这个男人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道歉的时候也没有搞什么阴阳怪气的小动作，看上去非常有诚意地向随便这边手上的同学致歉，还把跟林一商量好的“补偿”主动告知，搞得他们都有点受宠若惊。
　　这个流程走完之后，林一也没有闹什么幺蛾子，大家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交换签署了这份新鲜出炉的《和解协议》，然后各自留存一份原件。
　　离开之前张旭濠再次主动伸手和林一握了一下，两个人都从对方有力的回应中感受到了什么。
　　“有幸结识林总这样的同行，是我今天最大的收获。”
　　“我也一样。”
　　他走之后，师姐站在林一身边说了一句：“刚才这一下真的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了。”
　　林一笑着摇了摇头：“惺惺相惜吗？我可不觉得。”
　　“今天整个交往下来，张旭濠一直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明明这件事是饿了吗理亏在前，但还是一副毫不相让的强势样子，他夸我的样子好像是一个前辈在夸奖有出息的后辈。”
　　以两人表面的年纪来说，张旭濠把他当成后辈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但林一当然不这样想，他们是两家互为竞争对手的同行企业的第一负责人。
　　他们应该是平等的。
　　“他凭什么呢？”
　　“就凭他现在是这个行业里当之无愧的第一，凭他的规模比我们至少大十倍，凭这段时间在他的进攻之下我们只能招架却没有还手之力。”
　　“说实话师姐，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我挺不爽的。”
　　“回应这种姿态最好的办法当然不是嘴上呛他两句，而是狠狠地回击他之前的挤兑，让他知道我们不是他可以随随便便轻视的对手。”
　　“这段时间忍耐得也足够了，现在我们必须要反击了。”
　　“师姐，你准备好了吗？”
　　李莫言勾了一下嘴角。


第270章 我跟大佬喝过茶
　　林一说的反击当然不是嘴炮反击。
　　之前他们已经商量过很多次，如果说有钱的话倒是可以拿出不少针锋相对的措施，但问题不就是没钱么？
　　今天发生了误以为师姐受伤这样的乌龙，让他当时方寸大乱，但到医院见到师姐后很快调整了过来，面对张旭濠的时候已经能够应对自如了。
　　对此林一不愿意多想。
　　不过他也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否则时间长了手下人该要没有信心了。
　　不管怎么说吧，坐以待毙不是他的作风，所以他去找了一个不是太熟悉的人。
　　刘简妮显然对他的找上门来非常意外：“林一同学，没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你。”
　　他们现在在刘简妮公司的办公室里，这个地址是李菲菲教授给林一的。
　　林一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秘书刚刚送过来的咖啡，热气腾腾的，不过对林一来说有点太苦了。
　　“刘总这里的咖啡味道不怎么样啊。”
　　“这是咖啡机里面出来的速溶咖啡，我这里确实还有更好的咖啡，但不是人人都能喝到的。”
　　刘简妮听到他叫自己“刘总”，多少有点猜到他的来意了。
　　林一没再纠缠咖啡的话题，接着她开头的话说到：“刘总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我，那想过在哪里见到我呢？”
　　“也许是李菲菲教授那里，也许又是在某个创业大赛上，谁知道呢？”
　　刘简妮身体后仰靠在了舒服的椅背上，手上拿着一支钢笔说到：“我的时间是很贵的，请说出你来的目的吧。”
　　看来她没打算跟自己寒暄，林一也就开门见山：“我的随便外卖网那个项目刘总早在创业大赛上就见过，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融资的事。”
　　“林一，你这个项目年前的时候李教授也问过我，但我已经回绝了。如果我有兴趣的话，当时在创业大赛上我就会跟你商量投资的事情。”
　　她这次没有称呼“林一同学”，说明现在是把他当做了一个来谈投资的创业者看待，而不是一个学生比赛上的选手。
　　这个态度在意料之中，林一当然没这么容易放弃：“我能问问刘总为什么不看好我们的项目吗，是因为市场容量不够还是觉得我们干不过饿了吗？”
　　刘简妮用钢笔点了点：“本来我是没有义务要向你解释的，看在李菲菲教授的面子上我可以花几分钟简单回应一下你的不服气。”
　　“据我所知饿了吗年初拿到了300万美元的投资之后最近有不少动作，你们应该已经非常难受了吧，对于饿了吗的步步紧逼有什么好办法吗？”
　　林一实言相告：“我们有很多办法，但都需要钱。”
　　刘简妮摇了摇头：“我这里不是善堂，也没有一家做风投的机构会是善堂，他们都是要吃肉的。我猜你这段时间应该在其他公司碰了不少壁吧？”
　　“我这么问吧林一，上次创业大赛的时候我给了提了一个意见，你改了吗？”
　　“没有。”
　　“你看，如果我是你的话，在来找我碰碰运气之前，至少会先把我上次提的意见落实了，这样才好开口啊。”
　　刘简妮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准备结束这场谈话了：“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你今天在我这里恐怕还是没有好运气了。”
　　林一双手支在桌子上，上半身前倾，用一种更加认真的语气说道：“刘总，我这次真的不是来碰运气的。”
　　“实际上我今天并非是空手而来，我带来了一个之前没有跟其他投资人分享过的重要情报。”
　　“我之所以来找你也并非是因为我们俩有过一面之缘，本来按照我的想法既然你跟饿了吗的投资人有朋友关系，已经被排除在我的候选名单之外了。”
　　“是李菲菲教授向我大力推荐了你，认为你的职业素养完全可以信任，即使我们最后没有谈拢也不会随便出卖我，所以我才出现在了这里。”
　　林一不光是出于对李菲菲教授的信任，也是出于对金融行业的一点点了解。
　　这个行业里面的人最是精于算账了，所谓的“朋友”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概念，而是可以非常灵活的。
　　有利可图的时候，就算是“朋友”也要靠边站了。
　　这下刘简妮终于认真了一些，她搁下了那支钢笔正式地说道：“感谢李教授的信任，现在你可以说了。”
　　林一没再卖关子：“去年冬天的时候，有一位客人光顾了我们这个小网站，他以刁难的方式找到了我本人。开始可能是想暗中查探所以并未表明身份，不过没想到我把他认了出来。”
　　刘简妮知道林一是故意停顿在这里，不过确实很好奇所以配合地问了一句：“那么他的身份是？”
　　“是每团的王惠文。”
　　每团！
　　刘简妮一直在观察O2O行业，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前两年“千团大战”笑到最后的赢家每团。
　　这家公司最有名的王先生应该是老板王星，这位也是业内大名鼎鼎的连续创业者了。
　　他是T大出身，留学美国的时候学的是计算机专业，然后趁着当时的一股C2C热潮毅然中断了学业归国创业，算是互联网行业的老兵。
　　所谓C2C，就是Copy to China，把硅谷的商业模式抄到国内来。
　　王星的运气似乎不算好，先后创办过校内和饭否都没有能够做起来，直到三年前带领自己的每团网在千团大战中脱颖而出。
　　那么王惠文又是哪位呢？
　　这位是王星在T大读本科时候睡在他下铺的兄弟，大概相当于林一和李建国这种关系。
　　王惠文也是最早跟着王星创业的两位元老之一，期间一度离开过，但后来又回到了王星麾下，现在是每团的副总裁。
　　这些东西用不着林一解释，刘简妮自己对行业里已经有一定江湖地位的人都了如指掌。
　　刘简妮还知道，因为王惠文中间离开过一段时间，所以他回到每团之后地位其实有一定的动摇，一直在积极地寻找新的业务方向来证明自己才是每团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对这个消息确实很感兴趣：“你这么说的意思是？”
　　林一的意思当然不仅仅是炫耀他跟大佬喝过茶聊过天，他有点故弄玄虚地回答：
　　“就是刘总你想的那样。”


第271章 说出你的愿望
　　林一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拿着这件事情来找刘简妮或者其他投资人呢？
　　因为他一直觉得，装神弄鬼这种事情一旦开了个头，以后恐怕是很难再圆得回去的。
　　但以此时随便外卖网的情况，很难说他还有选择的余地，所以他最后还是跑到这里来忽悠了。
　　按理说以刘简妮的江湖经验不应该被林一轻易忽悠的，但是他告诉刘简妮的事情是无法被证伪的，反而只要她越是认真地去调查，确实能找到一系列的蛛丝马迹证明可能是真的。
　　还是打了个信息不对称。
　　王惠文那天确实去找了林一，但刘简妮没办法直接去问王惠文他们聊了什么，因为如果林一的说法属实的话那就是每团的“商业机密”了。
　　她跟王星和王惠文都没熟到可以分享商业机密的程度。
　　总之呢，他用这个鱼饵成功地勾起了刘简妮的兴趣，后者当然不会直接相信他，所以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查证。
　　于是林一继续回到学校耐心等待。
　　这段时间因为随便外卖网没有再继续往外扩张，所以林一他们三人除了在京城市内其他区域跑跑，平常都呆在学校里，李建国也得以多上了几节课。
　　随着他们不再像上个学期那样早出晚归，自然跟寝室里的其他人相处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这天寝室长郑巡回来的时候很是兴奋地拍了拍手：“有好事儿兄弟们，下次别说我不照顾你们。”
　　老郑平时挺正经一人，这种样子可是很少见了，立刻大家都来了兴趣，王文峰当即问道：“啥好事儿？”
　　“你们知道过两天是啥日子么？”
　　王文峰想了想一无所获，还特地拿手机看了看日期，有点怀疑地问道：“没啥特别的日子啊，难道你说的是三八妇女节？”
　　林一心里一动。
　　一屋子大老爷们儿，妇女节跟他们能有个啥关系？
　　郑巡神秘一笑：“非也非也，你们不知道现在不光有三八妇女节，还有三七女生节的说法。”
　　妇女节本来是一特别光荣的节日，可惜现在的小仙女嫌弃妇女这俩字儿土气不好听，非得整出个三月七号女生节，也有叫作女神节的。
　　你说前一天还是女生或者女神的，第二天成了妇女，这是个啥寓意？
　　甭管怎么着吧，这就是眼下流行的概念，算是大学生校园文化的一部分，往年基本上每个学院都要拉条横幅的，每年网上都能看到几个雷人标语。
　　但老郑这样子肯定不是让他们帮忙想标语，王文峰感兴趣地问道：“咋的，有啥活动啊？”
　　郑巡给他一个“机智”的眼神，点点头介绍道：“院里面今年准备组织一个女生节特别活动，叫作说出你的愿望。”
　　“具体来说，就是每个女生把自己的愿望写在纸条上，全学院不分年级地打乱之后交给男生来抽取，然后帮助实现她的愿望。”
　　“当然得是所有男生都能实现的，不能写要你买个驴牌包这种。”
　　嗯，不管什么节日最后都是落脚到这里。
　　要林一来说，这种活动非常无聊，但是王文峰、卢子龙、段毓民都很兴奋，连已经有女朋友的李建国都跃跃欲试。
　　虽然这个活动归根结底是男生给女生花钱或者干活，但是可能有机会跟女生单独相处呀，万一是个美女呢！
　　郑巡看这帮家伙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然后说道：“这次抽签由我们学生会公关部来组织，到时候愿望写好之后拿给你们先挑。”
　　之所以由公关部来负责，因为公关部是院会人手最多的第一大部，全院四个年级还是有上千号人的，工作量不小。
　　老郑之所以敢吹牛逼给他们行这个方便，是因为现在韩雪越来越习惯把活儿丢给他，他已经算是大家默认的公关部“代理部长”了。
　　王文峰乐了：“那我们岂不是可以看哪个女生漂亮就选哪个？老郑你牛逼啊！”
　　如果直接按名字选的话，结果当然是美女的愿望被人疯抢，剩下一些就要无人问津，学生会还没有蠢到出这种馊主意。
　　果然老郑立马打碎了他的美梦：“想什么呢！抽签的时候只有一些封好的小纸条随便拿，你既看不到是什么愿望，也看不到许愿的女生是谁。”
　　王文峰大失所望：“那不就碰运气吗，先抽有啥用？”
　　郑巡回答；“你要这样想，你第一个抽的时候全院美女的愿望都还在这个池子里，后面的人抽的时候就未必了。”
　　好像还有点道理？
　　王文峰本来就是活泼爱闹的性格，马上撺掇着那几个一起答应下来。
　　这时李建国有点不太好意思地问：“老郑我是不是也能抽？”
　　他倒不是有什么歪心思，纯粹是以前高中的时候没经历过这种活动比较好奇，当然了要是抽到一个美女就更好了。
　　王文峰先嚷了起来：“好你个李建国，你个浓眉大眼的都有女朋友了还来跟我们抢这种机会！”
　　还是郑巡笑着替他解释了：“不管你有没有女朋友，每个男生都得抽，不然的话岂不是要有女生的愿望落空没人实现了？”
　　他这么一说李建国瞬间理直气壮了，还一拍林一说道：“走，咱俩一起去。”
　　林一沉吟了一下没有拒绝：“我就去看看。”
　　……
　　第二天他们按照老郑的指示找到了他说的地方，这是公关部新的活动室，以前那个给林一他们创业用了之后，韩雪又去找院里面要了一个。
　　老郑招呼他们：“来啦，刚刚收齐的愿望，来吧你们先抽。”
　　他们弄了一个大纸箱子，里面丢了一大堆写着愿望的纸条，大部分只是简单地对折两次让人看不出里面的内容，还有一些就比较用心了，不少都折成了千纸鹤或者小船，还有小星星的。
　　林一跟着其他人过去一看，王文峰发现一个有趣的：“怎么还有捏成一个纸团的，这也太随便了吧？”
　　“哈哈哈！”
　　跟他们不同，林一说过来看看真的是过来看看，不过他是有目标的。
　　他在大纸箱的表面并未发现自己的目标，然后就伸手往下层掏，然后再把下面的翻上来，没费多少劲儿就找到了想找的东西。
　　那是一只粉色的千纸鹤，用一张有着特殊花纹的便签纸折成，很好认，但有意地塞在了下面。
　　居然真的有。
　　林一默不作声地把它收下。
　　其他人都对他的表现暗笑不已，王文峰就直接埋汰道：“林一你丫来之前还说什么看看，装什么蒜呐，原来你才是最闷骚的！”
　　林一没有解释，他其实并不确定这只千纸鹤还会不会出现，只是单纯地不想让自己上辈子抽到的这支签落到别人手上。
　　只有老郑看到后想提醒什么，但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开口，虽然他也认出了那只比较显眼的粉色千纸鹤。
　　那好像是韩雪师姐的签。


第272章 女儿情
　　三月七日，星期四，晴转多云。
　　京城的气温还有点低，林一穿了件中长款的藏青色大衣站在东门外的大树下，戴了条围巾所以才没冻到瑟瑟发抖。
　　不一会儿一个高挑的身影从远处走来，林一招招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来的当然不是韩雪，而是李莫言。
　　她看到林一出现在这里还很诧异，走到近前还确认了一句：
　　“是你？”
　　“如果师姐问的是这个的话，那应该是我没错了。”
　　林一掏出了那只粉色千纸鹤，见到这个之后师姐终于确认无误了。
　　李莫言是被韩雪以“配合学生会工作”为由强行拉来的，她猜到韩雪会耍花样，但没想到来的居然是林一，这两个人会联手恶作剧吗？
　　她并没有把这个问题直接问出来，理论上来说他们接下来的安排是林一去完成她的愿望，然而师姐还不知道“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呢。
　　李莫言从林一手上把那只千纸鹤接过去，打开之后发现上面写的是“陪我拍摄一组写真”，后面留了一家照相馆的地址和预约时间。
　　她想了想拍一组写真好像也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要求，于是干脆地一挥手：“走吧。”
　　林一当然没有异议地跟在后面。
　　一路上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其实他们天天见面相互之间应该说是很熟悉了，师姐甚至能听出林一的脚步声，但平时他们聊的都是工作。
　　这么一想李莫言突然发现他们好像对彼此个人的事情知之甚少，偶尔有一些轻松的时候也主要是李建国在那边插科打诨。
　　好在那家照相馆不远就在学院附近，在气氛变得尴尬之前，两人步行过去不一会儿就到了。
　　他们到得很准时，店里的女老板核对了预约号之后非常热情地邀请他们：“两位，里面的衣服都已经准备好了，请进去更衣吧。”
　　李莫言问道：“两个人都要换？”
　　女老板理所当然地回答：“你们预订的是一组情侣写真呀。”
　　“不行！”
　　李莫言开口反对的时候，发现林一也同时说话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情有些怪异。
　　林一来之前就知道是什么，他已经想了个办法：“就师姐一个人拍吧，愿望上面不是写我陪你来拍照嘛。”
　　李莫言采纳了这个建议：“就这么定了。”
　　女老板觉得这对情侣简直莫名其妙，难道是吵架了？可是你们不打算拍的话为什么两个人来呢？
　　她还是很称职地提醒道：“两位预订是一组情侣写真，钱之前已经在网上付过了，我要说明一下，就算改成单人的也不能退款的哦。”
　　“没问题。”
　　这当然不是钱的事儿，李莫言直接答应下来，不过她进去换衣服之前还是向林一解释了一句：
　　“这不是我的愿望，是韩雪安排的。”
　　林一点点头，终于解答了上辈子的一个困惑，他知道上次师姐会参加女生节的活动是因为公关部长需要带头响应学生会的号召，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选了这么个奇怪的项目。
　　另一边，李莫言跟着女老板进入了后台的更衣室看到了提前准备好的一大批服饰，发现还不是同一个主题，既有现代的洋裙又有古装的汉服，摆放整齐。
　　她转身问道：“这些都要拍吗？”
　　“是的，这些都是套餐里的。”
　　女老板心里奇怪，套餐都是自己定制的，怎么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李莫言知道那都是韩雪的杰作，不过也没有多解释，在女老板的指挥和帮助下换好了衣服，然后迈步就往外走。
　　“哎哎哎，干嘛去？”
　　“不是拍摄吗？”
　　“得先化妆啊！”
　　女老板有点好笑，这个女孩儿来的时候素面朝天的，她还以为是为了拍摄特意留的，难道平时就不化妆？
　　不管怎么说，此时李莫言只能坐在梳妆台前任她摆弄。
　　女老板很健谈，一边化妆一边嘴上不停说着是她开业以来接待过最好看的女生，李莫言一时搞不清她是真心实意还是商业吹捧。
　　师姐跟女老板进去之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传出来了，林一老老实实坐在拍摄区的休息座位上。
　　这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因为师姐从来都不是那种需要等她化妆的女生。
　　师姐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交领襦裙的女式汉服，可能是不太适应走路的姿势都有些不协调。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已经不再是那种英姿飒爽的利落短发，而是一头乌黑亮丽的柔顺长发，配合此刻的造型把她此前从未刻意展露的美貌完全释放了出来，林一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这当然是假发。
　　女老板还在热情地夸着她：“哇小姐你这一身真是太好看了，你平时也应该留长发的，你男朋友眼睛地看直了。”
　　这个女老板有点过于眼观六路，林一选择用战术喝水缓解自己的尴尬。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本来李莫言进店的时候还是大大方方的，在里面做造型化妆的时候也没什么异样，直到此刻出来被林一看到她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以这种形象在别人面前出现过，如果说今天陪她来的是韩雪可能也不会太介意，但外面的人是林一啊。
　　这种感觉就好像……
　　自己的秘密被别人发现了？
　　女老板恐怕以为她的否认是在闹别扭，于是也不再提这茬，只是非常专心地完成着自己的拍摄工作，期间又带师姐进去换了好几套衣服。
　　师姐则在女老板的要求下不断调整着姿势和表情，后者对她在镜头前的表现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期间林一干坐在旁边不敢动弹，等到感觉自己坐姿都快要僵硬了，不得不起身调整一下，于是靠近拍摄区凑到了女老板的照相机后面。
　　女老板敏感地发现，她的拍摄对象下意识地缩了下手，于是立刻驱赶了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别过来捣乱，回去坐着！”
　　林一只好不明所以地转身离开，女老板倒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因为她在里面化妆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女孩儿的手可能是和她的美貌最不相称的地方了。
　　一个从小练武的人是不可能拥有一对细腻白嫩的手掌的。


第273章 谁的千纸鹤
　　有心理学家曾经做个一个实验，找一些陌生人随机地两两配对，然后让他们互相提问并回答36个问题。
　　这些问题被分为三组，一开始是“如果可以邀请世界上任何人，你想和谁一起共进晚餐？”“你想成名吗，怎么样成名？”这样比较浅层的。
　　然后层层递进，直到最后是“在所有的家人之中，谁的死你会最接受不了？”“分享人生中的一个问题，提问对方遇到这样的情形会怎么说”这些直指内心深处的问题。
　　实验的结果是，有相当一部分参与者表示完成全部问题之后与对方的关系已经超过了其他所有人。
　　还有一部分结束之后直接开始约会。
　　不是这些问题有什么魔力，心理学家的解释是，其实这些提问和回答是双方自我暴露的一个过程，而自我暴露是快速拉近人际关系的。
　　如果用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很多人从小就知道，互相分享秘密是朋友之间拉近距离的好方法，这也是一种自我暴露。
　　林一和师姐都没有学过心理学，他们也没有意识到师姐正在展露的是她自己都从来没有见过的某个侧面，或者意识到了但不明白有什么意义。
　　“嘶，这样不太行啊。”
　　正在为难的是店里的女老板，她一开始非常努力地想要让李莫言摆出那种巧笑嫣然的淑女风范，但发现无论如何都不协调，反而透露出一种“直男拍照”的尬笑感觉。
　　她拿出全部的职业素养，百般尝试之后终于发现，李莫言在不笑的时候反而有一种特别的清冷高贵、容颜如玉的气质，为此特意还重新打造了李莫言的造型。
　　这下女老板觉得找到了正确的打开方式，一边惊叹连连一边按下快门。
　　本来这些拍完已经可以收工了，但是换完最后一套衣服的时候女老板又有了意外的发现。
　　“订单上面男装的尺码好像是你的，你要不要试试？”
　　李莫言是想拒绝的，她已经猜到可能这才是韩雪的恶作剧，不过女老板盛情难却她还是勉为其难地换了两套。
　　师姐换上男装之后假发也摘了，让她感到自在很多，即使在林一面前也没有刚才那种古怪的感觉了。
　　这次面对镜头她也无需刻意拗什么造型，只要把平时的仪态拿出来就行，所以拍摄非常顺利。
　　摄影师碰到喜欢的模特也是会技痒的，所以女老板一连拍摄了很多张照片，已经远远超出了一组写真的分量。
　　最后女老板特别豪爽地表示：“本来你们定的是一组情侣写真嘛，现在换成单人的我给你两组的量好了，这样你们也不吃亏。”
　　“不过说真的，今天这组照片是我近两年拍过最好的，可以给我留一份放在照相馆里展示吗？”
　　李莫言断然拒绝：“不行。”
　　由于师姐的态度坚决，不管女老板提任何条件都无法勉强，只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两人离开以后，女老板看着自己刚才的杰作，想着这些男装应该才是给女孩儿准备的，似乎两人原本是打算拍一组反串的写真。
　　所以他们闹别扭的原因是男生不肯穿女装？
　　……
　　林一不知道女老板思维发散到爪哇国去了，他今天给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保镖。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刚才拍照的事情，反而很自然地像往常一样聊起工作，林一告诉师姐融资的事情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两人在宿舍楼下分开，李莫言一回到寝室就遇到了韩雪堵在那里。
　　“李莫言！你老实交代，你跟哪个男人出去鬼混了？”
　　李莫言把她架在前面的胳膊推开：“我才要问你，你安排的什么莫名其妙的愿望，为什么是一组情侣写真？”
　　“混账！混账！”
　　她也不知道是在骂谁：“那是我给我自己跟你准备的啊，你今天跟哪个王八蛋去拍了？”
　　李莫言心说果然，从照相馆的女老板发现男装是她的尺码她就猜到了，配合拍了几套也是想着韩雪可能会要。
　　韩雪虽然跟她的性格大相径庭，而且经常乱点鸳鸯谱，但确实是李莫言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以前帮过不少的忙，决定创业的时候也是把公关部托付给她自己才能放心。
　　就当满足她的女生节愿望吧。
　　“没有，我一个人拍的。”
　　李莫言实话实说，这个答案让韩雪转忧为喜：“真的吗？那照片取回来我要检查的哦！”
　　这让李莫言差点回忆起了刚才的场景，她很快随意地回答：“你自己去取好了，不是你在网上下的单吗？”
　　韩雪一想确实，出片之后自己得先截下来看看，接着又想起来追问道：“你还没说今天是谁陪你去照相的呢？”
　　“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师弟罢了。”
　　韩雪看李莫言面无表情，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于是开始自己骂骂咧咧起来：
　　“我跟你说莫言，你没看上陈十一那个白痴真的是太对了，自从你拒绝了他以后，那个家伙居然开始骚扰我了。”
　　“追你不成才来追我，他把老娘当成什么人，把我当成你的备胎吗？你不要的乐色难道我这里就会收吗，他把我当成垃圾桶吗？”
　　她看起来特别愤愤不平，虽然只有她们两个人，但平时小心经营的淑女形象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不过李莫言对那个陈主席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她只是声明：“别扯上我。”
　　韩雪果然不再提她，只是继续吐槽道：“昨天开完会之后他非拉着我说有公事要谈，结果狗屁公事居然还问我有什么女生节愿望想要实现？”
　　“我的愿望就是让他赶紧滚蛋！”
　　“要不是这个家伙假公济私浪费我的时间，我早就回去把那只千纸鹤抢到手了，哪儿会被什么师弟捷足先登？”
　　“学生会真的是待不下去了，要不是当初你把公关部交到我手上，我才懒得搭理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
　　“下个学期换届之后我才不要留在那里继续假笑，把公关部丢给那个郑巡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她在那儿念念叨叨，让李莫言大概知道了今天拿着那只千纸鹤出现的为什么不是她。
　　可是被林一拿到了，这是个巧合吗？


第274章 富贵险中求
　　刘简妮的效率很高没有让林一等太久，所以女生节之后他又再次坐在了这位女投资人的办公室里。
　　还是上次的秘书亲手端上来的咖啡，不过她放在面前之后刘简妮补充了一句：“这次是好咖啡。”
　　林一笑了一下，并非是因为得意，而是能享受到这个待遇说明今天的事情可能有门了。
　　他喝了一口称赞道：“确实是好咖啡。”
　　装模作样罢了，他根本品不出来。
　　刘简妮也没有再说咖啡的事情，她工作的时候非常专注，开门见山地说：“你上次提供的信息我已经核实过了，去年王星在每团提出了T型战略，今年初又把外卖列入了垂直业务当中。”
　　所谓的T型战略，就是以团购为一横，其他垂直领域作为竖，以团购为入口，把其他垂直领域当作每团的护城河。
　　在这些垂直领域中比较典型和成功的，包括后来改名猫眼的每团网电影，以及把几家老牌的在线旅行社全都拉下马的每团酒店业务。
　　现在，他们瞄准了外卖。
　　本来呢，这样的战略调整是不足以引起关注的，因为每团瞄准的领域很多可不止外卖一个，他们还想做KTV、景区门票、亲子、婚庆……
　　什么都想做！
　　关于每团和王星，一直有着很多的标签，其中最知名的一条可能是他亲口说的“每团没有边界”，这句话让每一个被他盯上的行业都瑟瑟发抖。
　　然而现在有了林一的暗示，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刘简妮其实还打听到，每团内部力推外卖业务的正是王惠文，这和林一之前的说法是能对得上的。
　　当然，林一给出去的消息都是真的，只是他手上没有证据，但是刘简妮会自己去找证据把整个故事脑补出来。
　　总之，林一现在可以搁下咖啡好整以暇地问一句：“这么说刘总可以相信我了？”
　　刘简妮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牢牢掌握着主动权：“我叫你来，就是认为我们之间已经有了谈话的基础。”
　　真是强势的投资人啊，不过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一拿出了应有的态度。
　　“请刘总赐教。”
　　刘简妮对他这个反应比较满意，于是丢出了自己的方案：“我可以给你100万美元，如果你说的话最后应验的话，应该能在一年之内得到回报……”
　　“等一下。”
　　林一打断了她，“刘总，我们上次谈的可是300万美元。饿了吗两年前的A轮就拿了100万美元，而我们现在的规模比他们当时要大得多。”
　　刘简妮支着手摇了摇头：“账不是这么算的。现在并不是两年前，你们也不是饿了吗。”
　　“林一，你应该知道，你这个项目正常来说在公司内部投资表决的时候是过不了会的，而你说的那些无法验证的东西不足以成为改变结果的依据，实际上我也不会在会上说出来。”
　　“我现在之所以能跟你谈，是因为这个项目的规模不大，以我在公司的资历力保的话还是能推下来的。”
　　林一其实对她能给多少钱是有一定预料的，但是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饿了吗刚刚拿了300万美元，你只给我100万美元，只有三分之一这怎么打？”
　　刘简妮指出了他的痴心妄想：“100万不少了，随便外卖网现在的规模有没有饿了吗的十分之一？”
　　林一没有回答。
　　刘简妮继续说道：“说白了，你这个项目的风险很高，投你相当于富贵险中求，但是你自己也要有富贵险中求的觉悟。”
　　风投行业其实不像外面看到的那样光鲜，好像随随便便投一个小公司若干年以后就能得到几十上百倍的回报，简直跟印钱没什么分别。
　　那些例子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少见。
　　在这些背后，其实还有大量投了之后一点水花都没有，最后惨淡收场乃至血本无归的失败案例。
　　这是一个冒险者的游戏。
　　刘简妮的意思就是，他们肯冒巨大的风险那就要拿到相应的收益，否则就是亏本。
　　林一还不想轻易松口：“你们给的本钱越多，我们才越有可能在饿了吗的压力下发展得越好，这是一个双赢。”
　　刘简妮不打算跟他废话了：“你可以选择不要。”
　　好吧。
　　林一有的时候觉得这些算账家非常无聊，但没轮到自己话事的时候最好还是尊重别人的游戏规则。
　　而且他只是讨价还价而已，就算刘简妮真的肯给300万美元他还不一定敢接，那要给多少股权出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刘简妮告诉他一些注意事项，大体而言对除了财务上有一定的监管之外对业务上没有太多的约束。
　　风投机构能做的其实远远不止是给钱而已，如果是非常看好的投资标的，还可以得到公司嫁接的各种资源，特别是知名机构的能量很大。
　　所以那些幻想着穿越到过去，随随便便拿着钞票就可以投资二马的人多半是异想天开。
　　因为他们在那个年代也是创业界的明星，不是什么路人的钱都会要的。
　　至于林一他们，鉴于只是刘简妮强推下来的项目，是不太可能享受到这些待遇了。
　　那些常规的投融资套路林一都没有太多的意见，简单讨论之后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到钱？”
　　“很快。”
　　这么问代表他已经迅速地接受了现实，并且非常实际地开始关注起下一步的事情了，刘简妮满意问道：
　　“你拿到钱之后准备怎么做，我猜你应该不是打算跟饿了吗当面锣对面鼓地打擂台吧？”
　　100万美元虽然只有饿了吗的三分之一，但是考虑到饿了吗覆盖的城市比他们多，单论在京城投入的资源双方未必不能掰掰腕子。
　　这里林一稍微卖了个关子：“刘总很快会看到的。”
　　这确实是CEO要操心的事情，既然如此刘简妮也不再问。
　　她之所以打算推这个项目当然不光是看上100万美元能带来的收益，而是觉得或许可以当作一个切入O2O领域的契机，当然就算失败了也无所谓，这点损失她还承担得起。
　　闲棋一步，但也落子无悔。


第275章 随便APP上线
　　“你搞到钱啦？”
　　李建国的声音非常振奋，上次林一在医院和张旭濠签了和解协议之后这段时间他们确实没有和饿了吗再发生什么小摩擦，但不代表双方就一团和气了。
　　相反饿了吗似乎还加大了之前的两手进攻力度，所以搞得这段时间随便外卖网的经营压力很大。
　　林一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对他这个竞争对手表示尊敬。
　　他肯定地告诉自己的两位合伙人：“我跟刘简妮已经谈好了，她那边在公司内部还有一些手续，然后很快就可以正式签约打钱。”
　　“太好了！”
　　不同于李建国的兴奋，李莫言很是好奇：“你是怎么说服刘简妮的，我记得她的朋友还是饿了吗的投资人吧？”
　　林一不想提自己那些装神弄鬼的事情，只是说：“以后我们也可以自称是她的朋友了。”
　　李莫言总感觉林一好像黑了自己的金主一波，不过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李建国提议：“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去庆祝一下么？”
　　“不着急庆祝，我们还是先去感谢一下李菲菲教授吧，这次还是多亏她的帮忙。”
　　于是三人又来到李菲菲教授的办公室，后者高兴地接待了他们。
　　“用不着谢我，其实我也没想到你们真的能说动简妮，她可不是个容易被说服的人啊。”
　　林一尊敬地说道：“我们也都是仰仗李教授的威名。”
　　李菲菲笑呵呵地打断了他的吹捧：“好了，这些漂亮话等你们真的做出点成绩再说不迟，那拿到钱之后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林一特地来一趟当然不是只为了说一句谢谢，来之前他已经跟李莫言和李建国说好了一些事。
　　“之前我跟郭南师兄他们也沟通了一段时间，觉得从去年年底开始做的APP开发程度已经比较成熟，我们想先把这个它推上线，因为现在越来越多人使用智能手机来上网了。”
　　李菲菲点点头，移动互联网的趋势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不过现在就上不会太仓促吗，上次我问郭南的时候他还说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完善。”
　　对一款APP来说完善本身就是个伪命题，谁不是上线之后修修补补的？再说市场的情况也在天天变化。
　　“我们等不了太久，完全可以上线之后再继续完善，而且用户使用过程中也会不断暴露出新问题。”
　　林一本来早就想推上线的，只不过之前一直没钱，现在他是有底气结账所以来找李菲菲的。
　　李教授当然也能想到这一层，既然林一坚持当然以他的意见为主：“我会叮嘱郭南他们继续配合你的。”
　　林一从李菲菲那里离开之后又去找了郭南，把准备APP上线的事情告诉了他，郭南也没异议只是问了问详细的安排。
　　当然，按照之前的惯例，他也会给辛苦了好几个月的郭师兄一点心意作为对的。
　　然后林一又关心起另一件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师兄应该是研二对吧？今年夏天就可以找工作了。”
　　郭南是三年制的学硕，不过念研究生跟大学不太一样，特别他们这个专业实践的成分要高一些。
　　大学里面应届生招聘称为“秋招”，大部分是在最后一个学年9月份开学之后开展的，不过互联网行业近些年发展迅猛抢人激烈，所以在暑假之前就跑到学校里签好苗子了。
　　也就是说，像郭南这个阶段的研究生已经要开始考虑毕业后去向的问题了。
　　郭南知道林一不会凭空提起这种事的：“你的意思是？”
　　林一告诉他：“郭师兄，我们最近刚刚拿到了一笔100万美元的融资，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有一个比较快的发展。”
　　“虽然这段时间我们一直仰仗着李菲菲教授的帮助，所以在技术上没有花太多钱，但我们早晚要脱离她走出学校去的。”
　　“这期间郭师兄直接给了我们最大的帮助，也是对我们最熟悉的人，我们是非常希望能够邀请到郭师兄正式加盟的。”
　　嗯，白嫖虽然很爽，但也不能一直白嫖。
　　其实现在他们已经没有继续白嫖了，只是还受到李菲菲的关照，但是早晚需要慢慢搭建自己的技术团队的。
　　当然这可不算是薅李菲菲教授的羊毛，她的学生本来就要毕业的嘛，严格说起来还替她的门下弟子解决就业了呢。
　　不过人家本来也不愁就业就是。
　　对郭南来说，如果正式加入的话就不算是之前那种客卿的地位了，林一就真的变成了他的老板了。
　　而且林一虽然没详细说，但公司都还在草创阶段，肯定不会有太好的收入，毕竟像林一、李莫言和李建国现在都没有从公司领取收入的，创业者自己包括早期团队基本都是用爱发电。
　　事情的关键就是，到底能不能活下来然后做大做强。
　　郭南并没有贸贸然答应下来，他不是那种头脑发热的毛头小子了：“林一，你说的这个有点突然，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林一表示谅解：“当然，而且也不用急于一时，这段时间郭师兄可以一边帮忙一边观察，如果觉得我们这尊小庙还堪造就的话，我们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现在才学期初，暑假还有好几个月，他有充足的时间考虑。
　　这点小插曲没有影响他们之前聊的正事儿。
　　刘简妮的效率果然很高，她搞定之后直接通知林一过去签合同，然后当天就把钱打到了他们的账户上，堪称雷厉风行。
　　有钱之后林一更是心里有底，郭南师兄他们这边经过几天的准备之后，也正式把名为“随便”的外卖APP正式上线。
　　这是一个iOS版本的，但安卓版本也不会太远。
　　果然，很快他们就观测到网站上的一部分订单转移到了APP上，而且给整体的订单量带来了一定的增长，是他们开年遭遇饿了吗以后少有的好消息。
　　林一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流量转移到移动端的趋势还会越来越明显。
　　虽然饿了吗的APP去年就已经推出，他们仍然落后于人，但是不管怎么说距离都是越来越近。
　　至少能看到前面的车尾灯了。


第276章 300万够烧几天？
　　100万美元到账之后，终于可以整点儿活了。
　　所以林一他们三人又凑在一起，开始商量怎么对饿了吗前段时间的“热情招待”还以颜色。
　　李建国很兴奋地说：“我们也搞个活动，力度比饿了吗还大，把前段时间受的鸟气全都还回去！”
　　师姐显然没那么冲动：“我们手上只有100万美元而已，是饿了吗最新一轮融资的三分之一，打消耗战的话是拼不过他们的。”
　　李建国不在意地说：“可是他们摊子也比我们大啊，如果把300万美元全都花在京城的话，那其他地方不要了吗，林一你觉得呢？”
　　林一发现自从上次医院那件事情之后，师姐的视野好像也和之前已经有所不同，他很感兴趣地问题丢了过去：“师姐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李莫言没有迟疑，接着李建国刚才的话说道：
　　“他们的摊子比我们大，我们要做的也不是死死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应该积极地走到外面去，扩大自己的摊子，我想饿了吗现在还远远做不到一手遮天吧？”
　　“我同意！”
　　林一表达了自己对师姐意见的支持：“饿了吗当然称不上一手遮天，实际上在本轮融资之前他们只覆盖了五个城市。”
　　“当然，拿到了最近这笔300万美元之后，听说他们在姑苏、冰城和榕城的三个分公司这个月都已经开张，一下子把进入的城市增加到八个。”
　　“如果我们只把自己的脚步停留在京城然后跟他们不停地死磕，那将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因为我们在全力招架的时候，他们还有一只手正在外面攻城略地，会变得越来会强壮。”
　　“不要在敌人的预设阵地上跟他纠缠，所以我们根本不必在意他们在京城给我们使了什么绊子。”
　　“我们要反向出击，去跟他们争取全国的市场蛋糕！”
　　李建国虽然意见被否决，但也没感到很失落，因为这话听起来很燃啊，他终于有一种以前故事会里看到的创业者“巅峰对决”的那种感觉了。
　　“那我们也去姑苏、冰城和榕城？正好我们三个人一人去一个。”
　　这个家伙还是太执着于跟饿了吗的竞争了，其实要不是饿了吗首先打上门来，林一并没打算这么早跟它较劲的。
　　跑马圈地的时候，动刀动枪的做什么？
　　“选对城市很重要，我不知道饿了吗是怎么选城市的，但我们一定要有自己的策略。”
　　“我们都不打算跟饿了吗在京城硬碰硬了，更完全没必要跟在它屁股后头亦步亦趋，他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当然了，我们也不刻意回避跟他碰撞，只要是符合我们选择标准的地方我们就进。”
　　“师姐觉得我们应该去哪里？”
　　李莫言觉得林一有点像在考校自己，这里也没有外人她也没什么面子上的负担，所以自顾自地说：
　　“到目前为止，我们随便外卖网的业务范围都还是在各个大学，我们在年底之前基本实现了对京城高校的全覆盖，然后现在仍然在加深渗透。”
　　“这是我们最熟悉的地方，所以哪里的大学多，那里的大学生多，哪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林一觉得非常欣慰，师姐已经完全可以做出这个他们现阶段最重要的决定了，他跟着补充说道：
　　“全国大学和大学生最多的城市，除了京城之外分别是：江城、羊城、渝州、商都、申城、长安、蓉城和津门。这就有八个了，如果我们这学期之内全都能拿下来已经算是神速了。”
　　李莫言知道林一早有计划，那天在医院里她可是亲耳听到林一说“我们不会一直停留在京城”。
　　“说你的打算吧。”
　　“我想饿了吗拿到三百万一次性进了三个城市，我们没有他那么阔气所以可以先进两个，那就要挑最重量级的那两个，也就是江城和羊城！”
　　“啊，才两个啊？”
　　李建国有点失望，他还心心念念刚才提的“三路出击”那个方案呢。
　　林一之前确实考虑过，只去两个的话当然只能是他和师姐去，至于李建国还需要他留在京城。
　　“虽然我们说不跟饿了吗在京城死磕，但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大本营，也不可能随随便便丢下不管，如果我们三个全都出去的话万一真的被饿了吗偷家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建国，我需要你留在京城坐镇，这不是对你的冷落，而正是让你把看家这个最重要的任务给挑起来。”
　　现在网站在京城的运行很稳健，APP虽然刚刚上线但目前也比较顺利，手下也有很多人帮着，他觉得把李建国放在这里应该足够应付了。
　　当然了，还有一个不太重要的小原因林一就没有提了，那就是他还记得开学的时候说这学期要让李建国多留在学校，避免真的挂科太多被学校退学。
　　李建国虽然遗憾，但还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至于师姐则是直截了当地问道：“我们两个怎么分，你先挑。”
　　林一也没有客气：“我对羊城更加熟悉一些，如果师姐没问题的话就我去羊城，你去江城。”
　　师姐无所谓，所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我们现在可是这场跑步比赛里面落后的那一个。不过出发之前还是要先想好落地之后的计划，还是我们先讨论完之后再执行吧，另外也要想想带谁去。”
　　林一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光杆司令，跑到外地去开疆拓土当然不会寒酸到单枪匹马。
　　不过他们手下都是在校学生不能长期离开，所以外地的团队不可能由京城这边的人来负责，最多是早期的时候过去帮忙把架子搭起来而已。
　　“我们并不一定要把当地的市场完全占领之后才算大功告成，关键是要在当地组建一支稳定的可以独立运行的团队，这样就可以放心地交给他们了。”
　　大的战略已经定了下来，最后林一还是说了两句提振士气的场面话：
　　“饿了吗想在京城跟我们打，我们就跑到全国去跟他打。就让我们来看一看，他那300万美元够烧几天的！”


第277章 羊城老友记
　　林一选择自己去羊城还有一个原因，这个城市是饿了吗已经进去了的，在这里很可能会和他们遭遇。
　　虽说上次签了和解协议之后和张旭濠应该是有默契的，但也保不齐会发生冲突，他再也不希望让师姐经历上一次那样的事情了。
　　钱到账的当天，林一落地在白云机场。
　　他这次带来的人包括邵宇和另外两个人，比之前在京城的时候阵仗要小，因为这些大学生不像他这么肆无忌惮地逃课，不能长期脱离学校，解决办法就是分批次地轮换。
　　对于这些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来说，出差还是一个非常新奇的体验，林一直接给他们放了半天假让他们自由活动，因为他自己也有人要见。
　　他走出机场的时候已经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对方打开双臂非常热情地给了一个拥抱。
　　对林一来说，能够用到拥抱这种礼节而不感到难受的人并不多，眼前这位算是一个。
　　这是易哥，林一的高中室友，大号张晓川。自打谢师宴那天林一逃酒溜走之后这还是俩人第一次见面。
　　他乡遇故知，人生四大喜之一。
　　张晓川很是兴奋地在他胸口锤了一下：“怎么回事儿啊林一，寒假的时候班长组织回校你怎么没来啊，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同学了是吧？”
　　大一的时候毕业时间不长，大家对高中还有很深的感情，所以假期里都会组织起来回学校看看老师见见同学，在大学里混得越久这种感觉就越淡了。
　　林一没着急解释：“说来话长了，边走边说吧。”
　　白云机场离市区挺远的，跟着张晓川进城的路上林一告诉他：“其实我在大学里面跟两个同学合伙搞了一个外卖网站，寒假的时候就是在忙创业的事情所以没来得及回临安。”
　　“我这次来羊城，就是为了把网站的业务拓展到这里来。”
　　“可以啊林一！”
　　林一来之前跟张晓川电话里也简单介绍了，此时当面之后就可以说得更加详细，听得张晓川惊叹连连，特别是讲到刚刚拿到100万美元融资的时候。
　　“没想到咱们宿舍这几个兄弟里面，最先耐不住寂寞搞出点动静来的居然是你啊。”
　　两人一边聊着创业的事情，一边张晓川直接领着林一找到一处地方：
　　“你在电话里说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我按你说的找的，你看看这地方行不行？本来要是就你一个人其实我们学校里就能安排，不过还有其他人所以我就给你找了这地儿。”
　　这里是羊城大名鼎鼎的石牌村，是一个巨大的城中村，位于繁华的天河，全盛时期号称住了十万农民和十万大学生，也是著名的土豪村。
　　城中村环境是复杂了一点，所幸他带来的都是大男生，安全上倒是没有什么顾虑。
　　林一选择驻扎在这里，一是因为便宜，二是因为地理位置合适。
　　他们总共才拿了100万美元的融资，还给了李教授的团队开发APP的费用，剩下的钱怎么省着花都不为过，这几张机票钱就够心疼的了。
　　羊城大学众多，其中最为集中的区域就是周围这一片，除了张晓川就读的既南大学之外，还有好几所以南华开头的大学。
　　易哥确实够仗义，林一只是让他帮忙物色而已，他基本上已经直接办妥了，这个地方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房间很小，要睡五六个人得放上下铺的双人床才行，不过没关系，他本来就只要求有学校宿舍的条件就好。
　　林一也没有多挑，既然地方合适就跟着张晓川找到房东然后把这间屋子定了下来，接下来有一段时间他要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同时这里也是“随便外卖网驻羊城分部”。
　　找好落脚点之后第一天的任务算完成了一半，他把这个位置通过微信群发给了同来的其他人，然后继续跟着张晓川来到这个村里面一家做酸菜鱼的店，算是易哥给他接风。
　　“这家店你别看它环境一般般，绝对是羊城最好的酸菜鱼，我可是亲自验证过的。”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林一是用不着客气的：“来羊城不应该请我喝个早茶吗？”
　　“今天来晚了，你要是有空的话明天我就带你去。”
　　“那可不太行，明天我得开始办正事儿了。”
　　“那就先记着。”
　　没说几句话，服务员已经把他们点的招牌菜端了上来，林一尝了几口味道确实很好，俩人也就先专心致志地开始干起饭来。
　　奔波了大半天，总算坐下来垫了点肚子，林一这才端起桌上的啤酒杯：“这杯酒敬易哥今天接机还有帮我找房子的事情，来我干了。”
　　张晓川跟他碰了碰之后把杯子放下笑道：“林一今天这么爽快，谢师宴那天你可是中途跑掉的，后来还有好几个人在找你呢。”
　　林一也笑：“喝酒这种事情是要看跟谁的。”
　　这话说得张晓川也有些感慨，高中的时候他们哪里喝过酒啊，到现在其实也才过了不到一年。
　　“你今天叫我易哥的时候我还有点不太习惯，因为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这么叫了。”
　　是啊，除了恰好跟你一起经历过那段时光的人，别人又怎么会知道你曾有过的那些稀奇古怪外号的来历呢？
　　“哈哈，那我倒是天天听别人叫我林一。”
　　俩人自然地聊起以前高中的话题，特别是聊到高三的时候他们晚上躲在寝室里面偷偷打牌，被宿管大爷差点抓到的事情，两人全都哈哈大笑。
　　叙了一会儿旧，张晓川不知道是从哪里想起来：
　　“对了林一，你跟顾采薇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好像除了张家琪别人也没有她消息了。”
　　林一想了想说道：“我们有段时间没见到了。”
　　这个话真真假假吧，虽然没有说谎但易哥理解的意思显然跟实际情况有不小的出入。
　　倒不是信不过易哥，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等顾采薇成名以后，他自然就能谅解了。
　　不过说到顾采薇林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们见面这么久张晓川居然都没有问上官樱子的事情。
　　虽然林一只在同学会上见过上官樱子一面，就算易哥问了他也答不上。但要放以前的话就冲他从京城过来，张晓川是非得打听打听不可的。
　　看来易哥也不一样了啊。


第278章 羊城攻略
　　“易哥，饿了吗在羊城这边的情况你有什么了解吗？”聊完青葱往事，林一开始说起了正题。
　　“本来我是没什么关注的，也没有点过外卖，你跟我说了之后我留意了一下，至少附近几个学校都能见到他们蓝骑士的身影。”
　　意料之中，饿了吗也是从大学发家的，他们布局羊城已经有一年时间，不可能放过大学市场。
　　避无可避，就刚正面呗。
　　张晓川显然不了解更多内情了，不过已经帮了很大的忙，而且林一明天去既大还需要他的带路，因此再三谢过之后才回到了石牌村刚刚租的临时据点。
　　之前在机场解散的邵宇和其他两个人在外面撒欢儿完也按照他通知的地点陆续回到这里。
　　这几个初来乍到无非也就是找几个老同学叙叙旧，不过他们还记得自己不是真的来旅游或者度假，回来找林一交差的时候多少说了点打听到的饿了吗的情况。
　　“担心也没用，碰到了再说吧。”林一听完之后简单总结。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林一当然没机会跟那些老羊城一样穿着裤衩拖鞋优哉游哉地喝早茶了，而是随便买了点吃的填饱肚子就带着仨小弟来既大找到了张晓川。
　　他准备在既大花三天时间，这一方面是有易哥在这儿还算有点主场优势，另一方面这也是他们落地羊城的第一站，务必要保证一炮打响。
　　他们的打法跟之前差不多，分完工之后一部分负责在校内做推广，一部分去找商户谈判，林一本人则是在易哥带领下去找做兼职的学生。
　　他亲自来负责这件事当然不只是为了找几个配送员，主要是想物色一下里面有没有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虽然招聘工作没遇到什么困难，不过并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那种人。
　　大学里面做兼职的孩子大部分还是老实巴交的，这样的人干活可以要想能够独当一面的话，且还得历练，林一耽误不起这个工夫。
　　另外两边也没有发生什么差池，他带来的人做这些活儿都非常熟练了，虽然不是在京城，但其实大学的环境都差不多。
　　值得一提的是，负责商户谈判的那个反馈这边的商户也非常容易沟通，因为他们都已经被饿了吗扫过一遍了，大部分都已经上了网，就算之前没被饿了吗谈下来的至少也知道这么回事儿。
　　这就是所谓的“后发优势”吧，跟京城一样他们其实是搭了饿了吗的便车。
　　林一指示：“那些连饿了吗都没上的商户，聊个一次拿不下来就放弃掉吧，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考虑，我们不太可能拿出比饿了吗更好的条件。”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快快快！”
　　他们很好地贯彻了林一的这个宗旨，三天之后随便外卖网宣布在羊城的既大上线。
　　既大周围的是南华理工、南华师范、南华农业等大学，按照这个进度他们可以在两周之内覆盖到周围这一片，算是初步在羊城打开了局面。
　　不行，太慢了。
　　林一还是不满意，他们之前在京城铺开了用了一整个学期，这固然是因为京城的市场规模放在那里，面积大学校多，再加上他们也是刚刚起步。
　　但羊城也是个一线城市啊！
　　他们从京城跑到这里可以说一句“劳师远征”，不可能再花一个学期的时间耗在羊城。
　　再说那样的话，他之前跟刘简妮吹的牛逼可能就没办法实现了。
　　有什么办法能加快进度呢？
　　林一跟张晓川一起走在既大的校园里，易哥看着那些骑着电瓶车风驰电掣来来去去的蓝骑士问道：
　　“我看他们都有统一的制服，这样的话路过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是饿了吗订餐网站的，你们为什么不跟他们一样搞这个呢，这也算品牌宣传吧？”
　　林一当初没有搞这些是出于成本的原因，现在他们虽然刚刚拿到了100万美元，想要搞的话也不是没能力。
　　“但是这样的品牌露出也有一定的问题，就是既然已经有骑手穿着我们的衣服在跑来跑去了，就说明我们已经在那个地方开展业务了，我现在发愁的是怎么尽快把宣传铺到那些还没上线的地方。”
　　林一咨询了一句：“你知道学校里面最近有什么重大活动吗？”
　　“三月份，好像没什么重大活动啊。”
　　林一刚才是在考虑能否通过赞助的方式在校内快速获得知名度，但是还没等易哥回答就自己先否决掉了，因为每所学校一个个赞助过来他们也承受不起。
　　再说了，以前在海淀做推广的时候，那些商户抱怨的学生会不靠谱的事情他还记着呢，把钱丢给那帮人效果也很难说。
　　至于学校里面其他的公告栏、广告位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随随便便拉横幅的话估计要不了两个小时就会被闻讯赶来的保卫科扯掉。
　　“咦？”
　　林一突然有所发现，指着从他们身边驶过的一辆电动三轮车说道：“这车是送快递的是吧，才走这么一段儿我好像看到了好几辆啊？”
　　张晓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一辆破破烂烂的老旧电动三轮车，一人驾驶，车厢是轻薄的铁皮摇摇晃晃，是学校里常见的那种快递小哥专用座驾。
　　“应该是吧，这个怎么了吗？”
　　林一看到的东西跟他不一样，作为他一个老板的眼光来看，破破烂烂只要能用就不是问题，说明这个老板很务实，这跟他之前喜欢买二手是一个道理。
　　关键是，这些车的车厢上什么图案都没有，一眼看上去只能看到铁皮，是一辆“裸车”！
　　随着网购行业的迅速发展，同时带来了快递行业的兴盛，已经成为了很多大学生的生活必需品了，网上有个流行词叫作“剁手族”指的就是那些网购成瘾但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家伙。
　　所以这种电动小三轮儿在学校里面进进出出的效率很高，如果能在他的车厢上挂随便外卖网的广告，宣传效果应该不错。
　　林一觉得这条路似乎大有可为，非常感兴趣地对张晓川说道：“你们学校的快递收发站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第279章 有钱能使磨推鬼
　　“取快递吗？那边地下，你是哪栋楼的看看自己找。”
　　一个正在分拣包裹的快递小哥看到林一走过去，还没等开口就一句话把他打发了。
　　不过林一并不是取快递的，他说明来意：“我找你们老板，有生意想跟他谈谈。”
　　快递小哥非常诧异地回头看他一眼，新鲜啊看上去也就是个普通大学生的样子，居然说要跟他们老板谈生意？
　　不过他手头还有活儿正忙着呢，没空搭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还好也没有自作主张地驱赶掉，而是随手往里头一指。
　　“里面办公室里，自己去找。”
　　林一谢过之后走进了这个简易的库房，里面地方不小一排排地摆满了快递货架，然后地面上杂七杂八地堆放着一大坨密封的快递盒，应该是卸货的时候直接倾倒出来的。
　　在这个仓库的一个角落里，单独隔出来一小间儿算是个办公室，里面现在正亮着灯。
　　林一跟张晓川跑到那个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门里面还有两三个小哥正在收拾着包裹，也不知道是寄件的还是收件的。
　　办公桌只有一张，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看着手机，听到敲门声之后只有他转过头看向这里，林一猜想这位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正主了。
　　走近一看，比较特别的是他左手小拇指居然只有一半，而且看上去不太像是自然形成的样子。
　　他扫了一眼：“你们找谁？取快递的话门口。”
　　林一摇摇头表示不取快递，然后走上前去说道：“如果你是这里的老板的话，那我们就找你。”
　　那个人终于放下手机，转过来面对着他们问道：“你们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们来谈一桩生意。”
　　“生意？”
　　他可能觉得跟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小毛孩子谈生意有点可笑，还反问道：“你们不会是什么学生会来拉赞助的吧？”
　　林一告诉他：“我们是一个从京城过来的外卖网站，最近刚刚来到羊城。我今天在校园里面看到你们门口那种快递车来来回回，想着咱们正好有一个合作的机会。”
　　那个老板没着急打听他们的生意，反而是问道：“外卖网站，什么外卖网站，跟那些骑电瓶车的蓝衣服一样吗？”
　　“没错，你跟他们接触过吗？”
　　“在他们那里点过外卖算不算接触？”
　　看来他用过饿了吗点过餐，老板这回认真地打量了他们两个：“听你们这口气，你们跟那些蓝衣服不是一伙的是吧，你们是个什么网站？”
　　林一没有干说，正好前一段时间郭南师兄他们搞出来的APP都上线了，他掏出自己的大米手机直接打开这个随便APP展示给他看。
　　“我们叫随便外卖网，是京城电子科技大学重点支持的大学生创业项目，最近刚刚拿到了一笔A轮融资，正在向全国范围扩张。”
　　行走江湖还是不能太谦虚，林一随口包装了一下自己的背景。
　　老板对他说的融资非常感兴趣，问道：“融资，你们融了多少钱？”
　　“100万美元。”
　　刘简妮给他们的这笔融资并没有大张旗鼓宣传，非业内人士通过公开渠道是不可能查到的。眼前这位大叔显然跟风投圈离着十万八千里，其实林一就算多吹一点也无所谓。
　　“100万美元，那就是六七百万人民币啊，妈的还是你们这些大学生来钱快啊。”
　　他发了一句感慨，才想起来林一进来的时候说的事情：“你刚才说，想跟我谈什么生意？”
　　林一把刚才在路上产生的突发奇想告诉他：
　　“是这样老板，我在路上看到你们的电动快递车进进出出，全都没有装饰的直接裸露出铁皮，而且大部分都比较老旧了看上去不太美观。”
　　“我有一个提议，不如我们免费来帮你重新设计和包装一下这些快递车，让它看上去更加专业和美观，同时呢只要在上面加上我们随便外卖网的标语和网址就可以了。”
　　是的，这就是林一刚才想到的主意，把这些快递车的车厢当成广告位，在校园里应该有很高的曝光度。
　　说到快递行业，最有名的莫过于顺风和三通一达，其中顺风主要是做商务件的，效率高服务好但是客单价高。
　　大学生网购一般都是小件物品是用不起顺风的，所以学校里以三通一达为主。
　　不同于顺风的全直营模式，三通一达都采用的是加盟模式，也就是说各个独立的站点相当于是小承包商，独立负责一片区域的盈亏。
　　严格来说，他们跟快递公司只是合作关系而已，并不是上下级。
　　因此，这些站点的私人小老板也不会有动力在自己的快递车上刷快递公司的标志，费那钱干嘛？
　　林一看到这些快递车的时候就想到了为什么他们会是“裸车”，想到了这个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是两便的主意。
　　那个老板回答道：“我听明白了，你们就是想在我的快递车上打广告对不对？”
　　林一纠正他：“并不是我们打广告，快递车重新包装的受益人首先是你们的形象，我们只是顺便作为背景，让看到的同学知道一下我们网站的存在而已。”
　　“你别说那些没用的。”
　　老板显然有自己的理解方式：“你要不来找我，我压根儿也没打算包装什么快递车呀？”
　　“再说了，你说品牌形象那也是快递公司的形象，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会给我每单多提一毛钱。”
　　“我这么跟你说好了，我们跟快递公司的合作也是没准儿的。我今天可能是跟深通合作，明天完全有可能就做仲通去了，到时候你还负责给我的快递车重新刷一下吗？”
　　这个家伙光天化日地在这儿说改换门庭的事情嗓门儿还老大，看起来非常有恃无恐。
　　不过林一知道他这么说不完全是拒绝的意思，因为要是一点儿不感兴趣应该直接叫他们滚蛋，而不是在这里解释有什么难处。
　　“那么你认为咱们应该怎么合作呢？”
　　老板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不出意料地说道：
　　“想在我这里打广告？也好办。”
　　“给钱！”


第280章 临安没有小笼包
　　林一有钱吗？
　　还是有一点的，不是他个人账户上那些比特币，而是刘简妮不久之前打到随便外卖网户头的100万美元，真要谈的估计够刷很多很多辆快递车了。
　　但他就是不打算出这份儿钱，所以才来找老板谈的，不然的话花钱的宣传方式还有很多。
　　老板有一点说的是实在话，要不是林一来找他提这茬儿，他自己是不会想到这个快递车的车厢能当广告位用的。
　　如果说林一仅仅是免费帮他重新设计包装，那这种白捡的好处他也不会不要，但现在林一提出要在他车上刷自己的广告，他又觉得奇货可居起来。
　　雁过拔毛、坐地起价，这就是商人的本性啊。
　　林一当然要据理力争：“老板，我们给你刷了车，带上我们的标语和网址，这是一个双赢的事情啊，再另外给钱就不合适了吧。”
　　老板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样子：“不适合那就算了吧，我觉得现在车的样子蛮好的。”
　　他一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表情，然后揣上自己的手机就出去了，把这个堆满了快递的小办公室丢给了两个外人。
　　林一和张晓川当然不会在这里干什么小偷小摸的事情，后者吐槽道：“这个老板怎么这样，简直是见钱眼开啊，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做生意的人嘛，见钱眼开没什么不对。
　　林一对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谈成是有预料的，所以心态还很良好，而且刚才老板直接走人也是有点故作姿态了。
　　他明显还想拿捏拿捏林一呢。
　　明明对两个人来说各自都能得到好处的事情，却会因为一方认为另一方得到的好处超过自己而最终办不成，这就是人性。
　　林一很有耐心，他准备换个时间再来拜访。
　　当然，他也不会无限度地给这个老板机会，如果他实在固执林一就会换一个目标，毕竟又不是整个羊城所有大学的快递站点都归他管。
　　第二天他再次找过去的时候，发现那个老板好整以暇地等在那里，好像笃定他还会出现的样子。
　　“老板贵姓啊？”
　　都是第二趟见面了，大家也算打过交道了，林一很有礼貌地觉得应该相互认识一下。
　　“免贵姓陈，你这个年纪叫我一声陈叔不算占你便宜。”
　　“敢问陈叔跟深通的陈老板有什么关系？”
　　“嘿嘿！”
　　这位陈老板笑了一下，“要是在外面跟别人吹牛逼，我会说深通的陈董事长那可是我叔。”
　　“不过咱们俩也不是第一回 打交道了，我也不跟你说那些虚的，我跟陈老板除了五百年前可能是一家之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林一也不多说，介绍了自己之后仍然提起昨天那件事儿。
　　不过这位“陈叔”显然还抱着敲竹杠的心思死咬着不松口，今天林一如他预料的那样出现让他更觉得信心十足。
　　任是林一磨破了嘴皮子，他还是不为所动，所以走的时候林一告诉他：
　　“陈叔，这一片儿的学校还有很多，并不是只有你这一个快递站点，之所以从你开始只是因为我们在羊城是从既大开始的，我喜欢有始有终地做事，但我对你的耐心是有限的。”
　　“你也用不着觉得吃定我了，我提前通知你，我明天还会来找你一趟，不过到时候你还是不松口的话那我就去找别家了。”
　　这位陈叔显然对林一的态度有点恼火：“你这个小贼种会不会谈生意，我让你自己来报个价，你一个数都不说，这让我怎么跟你谈呢？”
　　林一当然不会给他报价，除了刷车的成本他是打定主意不会额外出任何一个大子儿的。
　　不过陈老板的口音给了他一点启发，但是鉴于今天已经放过狠话不适合继续聊下去，所以他准备明天来的时候再说。
　　这几天林一和邵宇他们三个住在石牌村租的小房子里，他当然不是除了找这个快递站的陈老板就别的事情都没干，他们还是按部就班地向周围别的大学继续扩展出去。
　　次日一早，林一他们起床之后照例出门准备匆匆吃个早餐。
　　前两天为了节省时间他们都是路边一人买了俩包子边走边啃，林一想着也不能让这仨跟自己出来的大学生提前过上这么苦逼的社畜生活，于是决定给他们改善下伙食。
　　他在村里的小路上左右看了一圈，选了一家门牌叫作“临安小笼包”的小店铺进去了。
　　好吧，顺便也是给自己解解馋。
　　林一每次在外地看到“临安小笼包”这个牌子的时候都觉得很神奇，因为临安人虽然确实喜欢吃小笼包，但在临安街面上可看不到哪家店叫临安小笼包。
　　一般挂这个牌子的都是那种路边普普通通的早餐店，水平么良莠不齐，不过考虑到整体的价位多半也不会有什么惊喜。
　　不过这次林一还真的碰到了一个意外的人，算不算惊喜暂时还不好说。
　　“陈叔你也在这里吃早饭啊？”
　　是的，店里头面积很小，总共有三四张桌子，其中一张桌子上坐着的正是这两天他一直在找的快递站陈老板。
　　他也没想到在这儿遇到林一：“这家店我常来，你们也住这儿？我还以为你们都住学校里呢。”
　　林一没解释，在他桌面上扫了一眼，这个陈老板食量不小，一个人吃两份小笼包还得加点儿豆浆油条。
　　“陈叔喜欢吃小笼包啊？”
　　“我临安的，从小就好吃小笼包这一口，不过出来以后外面做的总觉得差点意思，这家算是附近比较不错的了。”
　　不出所料。
　　林一昨天听到他的口音想到的就是这一点，所以他又问道：“陈叔是桐庐的吧？”
　　桐庐是临安下属的一个县，号称“民营快递之乡”，三通一达的老板都是从这个县出来的，从家乡带出来一票子弟兵分散在全国各地，是业内大名鼎鼎的快递“桐庐帮”。
　　这位陈老板之所以说自己是临安的而不是桐庐的，只是因为觉得在这个千里之外的岭南大家都没听过一个不太有名气的县城而已。
　　他抬起了头：“怎么，你也听说过桐庐？”


第281章 江湖往事无人说
　　不同的社会、不同的人群他们信任的来源是不一样的。
　　老辈儿人比较信任血缘，所以亲戚是至关重要的人际关系。不管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你都得应付都得照顾，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因为你有事儿的时候也只有这些人有道德义务要守望相助。
　　搁古代这叫“宗族”。
　　年轻人就不太信这套了，反而觉得亲戚之间思想观念相差太大聊不来，那种不清不楚的经济往来也没法接受，所以这层关系慢慢越来越淡了。
　　于是家庭的形态变小了。
　　那在“外人”里头，像林一他们这样从小在学校里面读书生活出来的，感情最深厚彼此最信任的当然是同学。除了一起经历十年寒窗的同学，还可以衍生出一个概念叫作“校友”。
　　只要大家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就可以报团取暖，这在某些特定的行业也非常普遍。
　　那对于相对城市化没那么彻底的所谓“乡土社会”来说，还有一层关系也是可以非常亲厚的：
　　乡党。
　　汉高祖斩白蛇起义，灭暴秦、平项羽靠的是所谓的丰沛故人。
　　明太祖朱元璋扫平群雄开国定鼎，靠的是本乡本土的淮西功臣。
　　说回现代，之所以会有“桐庐帮”这样的现象出现，也是因为老乡之间更加熟悉相互照顾，先出去的人在外面有一点成绩了需要帮手，也会想到回老家去把同乡子弟带出来。
　　总之，快递行业并非是孤例，这种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几乎把持了整个行业的事情在国内并不鲜见。
　　林一就是打算在这个上面套一点儿小近乎。
　　“我是临安的，以前在临安中学念书的时候有不少同学老家都是桐庐的，第一天跟我一起去的那个同学你记得吧？他就是。”
　　是的，林一记得张晓川虽然从小在临安市里上学，但往上数老家就是桐庐的，所以他今天特地约了这个小老乡准备过去打打感情牌的。
　　老板果然很感兴趣：“呦，他家是哪儿的？”
　　林一了解得当然没那么细，他只是说：“陈叔，今天我会带着他再到你那儿去拜访一下。”
　　这回他没有撂什么狠话，但显然这位陈老板没有那么健忘，他还记得林一昨天说过这是最后一次去找他了。
　　这次小餐馆儿相遇并不是预谋只是个意外，林一他们来的时候陈老板已经吃得差不多，简单打了个招呼他也就先走了。
　　当天晚些时候林一果然带着张晓川赴约，这次陈老板没有揪着他说钱不钱的事儿，反而是跟张晓川聊起了家乡风物。
　　张晓川其实从小是在临安城里长大的，只是还有一些老辈儿的亲戚在老家，每年过年的时候会回去走动走动，对那里也没有那么熟悉，家乡话他能听得懂但是说不了太多。
　　这就够了。
　　对于一个常年离家的人来说，能听到一句熟悉的乡音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喜悦。
　　何况一个县的地方就那么大，熟悉的人基本上能定位到村，然后很容易就聊起我们村的谁谁谁嫁到你们那儿去了，原来就是你从小认识的某婶儿啊……
　　这亲近感自然就出来了。
　　他们俩聊了挺长一段时间，林一很耐心地并没有打断，反而觉得今天应该算有戏了。
　　果然，他们聊完之后这位陈老板转向林一，也没让他继续多费唇舌：“你的来意呢我知道了，俗话说事不过三，看在你这么有诚意还有今天我这位小老乡的面子上，这事儿我就答应了。”
　　是个爽快人。
　　陈老板当然不是碰到老乡就不收钱，而是林一之前商量了两次给他铺垫了绝不会付钱的坚决态度，他知道自己不答应的话无非是一拍两散。
　　这样他倒是没什么损失，但也没赚到什么，无非还是老样子。
　　对他来说这是个看心情可做可不做的事情，不过今天见到张晓川刚好聊得还算高兴，既然如此他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
　　起码下次在同乡的圈子里还可以吹一吹自己“提携后进”。
　　张晓川也很高兴，不光是因为帮上了林一的忙，也是因为没想到在羊城还刷了一回老乡的面子，提出要请客吃饭。
　　林一立刻说道：“我这次来羊城易哥你已经帮了我很多，陈叔这次能答应我也很感激，当然应该是我来请你们两位才对。”
　　陈老板哈哈一笑，大声打断：“你们两个小辈在那里争什么，我老陈混到这个年纪让两个同乡的大学生请我吃饭，说出去都叫别人笑话！”
　　之所以是两个，是因为林一作为临安人在这个千里之外的岭南也可以算作同乡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林一不仅拿下了这位陈老板，甚至还免费蹭到了一顿饭。
　　当然这顿饭也没那么好吃，这位陈老板显然是那种江湖气比较重的性格，席上酒是没少喝。
　　酒酣之际，张晓川醉眼朦胧地问道：“陈叔，你这个手指是怎么弄的？我上次就看到了没好意思问。”
　　“这个啊？”
　　陈老板自己亮出那只有半截的左手小拇指给他俩看了看，“这个事儿说来话就长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然后点燃了一支塞进嘴里，吞吐了几口才说道：
　　“就这一根断指我平时可以吹一宿，但是今天这顿酒，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就没必要知道了。”
　　虽然没有回答张晓川的问题，不过他的谈兴很浓，酒后正是适合指点江山的时候：
　　“我在外地总听别人说，我们之江人天生会做生意什么的，你们别信这些，其实都是狗屁！”
　　“没有谁天生就会什么东西，我们千里迢迢跑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不就为了挣点儿钱吗？”
　　“吃够了苦头、交够了学费自然就会了。”
　　“老话说年轻的时候出来见见世面那叫闯荡江湖，为什么叫闯呀？有点儿磕磕碰碰的不算什么，我这半根手指头才哪儿到哪儿。”
　　“你们赶上了好时候啊，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外卖网站的生意，我是脑子晕乎乎的听也听不懂。但是你们那个生意好，真的，你看你们穿得也是斯斯文文的都是大学生的样子。”
　　“这样多好？规规矩矩做生意，和和气气发大财。”
　　说实话，这位陈老板的尊容不敢恭维，皮肤黝黑身材肥硕，是后来小资们口中典型的“油腻中年”。此时喝得七晕八素，讲话也是没头没尾。
　　不过林一和张晓川都有种错觉，这一刻他坐在那里抽着烟，眼神忧郁得好像梁朝伟。


第282章 饿了吗怂了？
　　那天陈老板后来喝多了，还念念叨叨说了很多东西，比如他最佩服的之江商人是马杰克，因为马杰克把网购做起来之后养活了快递行业这么多人。
　　他还盛情邀请张晓川过年回老家的时候去他那里做客，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把“村花”介绍给他，让后者哭笑不得。
　　唯独没有再说断指的事情。
　　还好这位陈老板的酒品不错，第二天醒了之后不仅没有对昨天的承诺不认账，反而有所加倍，对林一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附近这一片儿所有的站点老板我都熟，我帮你挨个打招呼，让你给他们全都刷上，一个都跑不了。”
　　他把胸脯拍得震天响，说的非常豪情万丈，一副“我是江湖好大哥”的样子。以至于林一赶紧跟他强调只需要大学里的站点就可以了。
　　林一严重怀疑，这位陈老板是觉得他这边没有收林一的钱，到了别家要是交钱的话那他的面子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愿意帮忙总是好的，林一还是表示了感谢，并且非常明确地告诉他自己肯定会一视同仁，不管对待哪个老板都是这个态度。
　　在这一点上陈老板没有吹牛，附近的快递站点老板本身就是一个圈子，第二天就全都带到了林一面前，据他本人说是一顿大酒就给拿下了。
　　林一当然不会浪费这个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立刻安排了把这几个学校电动快递车全都换上了“新涂装”。
　　这些车厢的正中间当然是写着“某某快递”的大LOGO，不过角落里就用显眼的黄色标注着“外卖吃什么？上随便！”的字样以及网站的地址。
　　这些老板也还算满意，因为重刷之后确实快递车的样子焕然一新，有点正规军的那个意思了。
　　经过他们的介绍，林一很快又认识了其他区域的快递站点老板，迅速地把这一模式推广了出去，很快印着随便外卖网的快递车就奔跑在羊城各大校园里。
　　这个方法很好地加快了他们在羊城的推广进度，省了钱还在其次，关键是节省了时间，林一对此颇为得意。
　　不过有利就有弊，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可避免地暴露在饿了吗的视线之内了。
　　如果说他之前带着邵宇三人空降羊城，并且不动声色地在既大以及周围几所学校打开局面还算偷偷摸摸的话，这一个动作一出可谓是是明刀明枪了。
　　饿了吗在羊城的城市经理立刻注意到这个现象，随即就把随便外卖网在羊城的出现汇报到了申城总部。
　　前段时间资格更老的京城的张经理据说因为应对随便不利刚刚被撸掉，他可不想步那一位的后尘。
　　然而他左等右等并没有等到来自上峰“大举进剿”的命令和相应的资源支持，反而只等到了让自己密切监视但不必轻举妄动的指示。
　　……
　　这些事情林一当然不会知道，在羊城稍稍打开局面之后，他也在跟位于江城的李莫言和留守京城的李建国同步情况。
　　林一跟师姐出征以后，三人小组还是保持着每天开会的习惯，不过这回只能是线上的视频会议了，让林一产生了一种时空穿梭的感觉。
　　他刚刚分享完自己在羊城拿出的“快递车宣传法”以及取得的良好成效，并且建议师姐在江城复制。
　　在他之后，师姐也分享了她在江城的状况。
　　“因为饿了吗之前根本没有在江城布局，所以我这里倒是不用担心饿了吗使绊子或者下什么黑手。”
　　“但是这给我们也造成了不便，因为这里的商户也好，包括消费者也就是大学生也好，之前都没有接触过在线订餐的模式，所以我们还要花不少的时间从头给他们讲起。”
　　这是他们之前在京城包括林一在羊城都没有遇到的情况，所以师姐在江城的进度略慢于林一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们俩各自讲完之后，李建国汇报了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
　　“饿了吗刚刚宣布结束了之前的开学特惠的补贴活动，目前已经恢复到补贴之前的状态，也就是说相对于我们已经不存在任何价格优势了。”
　　“受此影响很多学生已经转回到我这边，网站和APP两头的流量都有提升，订单量已经超过了之前的最高水平并且还在稳步提升。”
　　林一之前说过，现在市场的容量是在不断扩大的，他们的订单量上升本来就是自然发生的事情，饿了吗的压力一去立刻就恢复“正常”了。
　　“饿了吗这是发现我们打到他羊城后院去了，然后在京城又没办法打垮我们，所以打算暂时收手了吗？”李建国非常乐观地说道。
　　虽然之前饿了吗活动的名义是叫作“开学特惠”，现在开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取消掉也算师出有名，但林一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羊城还称不上他的后院，他的大本营可是在申城，我们目前远远谈不上威胁他的地位。”
　　林一又问：“他们取消了补贴之后还有什么新动作吗，商户那头的独家协议他们还在推吗？”
　　李建国历练了这么久之后已经有了很大的长进，这些他都提前摸索过。
　　“没发现任何的动作，独家协议他们倒是还有，但据做地推的同学反映他们现在也没有在这上面花太多精力了。”
　　这是真的收手了？
　　林一回想了一下跟张旭濠仅有的一次见面，当时这位给他的印象可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呐，应该说是盛气凌人才对。
　　李莫言显然也有同感，提了一个想法：“饿了吗在京城停下了攻势，会不会打算在羊城那边给你压力？因为那边我们是刚进的用户基础还比较薄弱。”
　　这个猜想倒是有一定的道理。
　　“这段时间我会在羊城观察他们有什么动作，其实如果他只在羊城发力倒还好了，毕竟还有京城那边和江城都可以稳步发展。”
　　以饿了吗对他们的财力优势，完全可以跟他们“处处开战”，让他们在哪里都不得安生。
　　现在看起来，至少他们没有打算那么做了。
　　但林一可以肯定的是，饿了吗的意思绝不是双方就此罢手和平共处，他们一定有什么东西在暗中谋划。
　　林一脑海中浮现出那种男人的身影：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呢？


第283章 快到我的碗里来
　　林一今年的生日是在羊城过的，易哥说什么也要拉他去见识见识羊城的早茶，他想着也不能把邵宇那仨单独丢下，所以把他们一块儿叫上了。
　　当然，最后他就没有把请客的机会留给易哥，而是自己买了单。
　　顾采薇同学非常遗憾地在电话里表示她现在又回到了禁足状态，年后回到练习室安老师又开始对她们进行了新一轮惨无人道的训练。
　　毕竟年前那一波才是初选，现在的十个人里面还要再淘汰掉一部分，练习室里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顾采薇虽然有免死金牌，但是显然安老师和顾长歌女士都不允许她偷懒的。
　　简简单单地过了一个十九岁生日，林一还是迅速地把精力投入到事业当中。
　　自从他在附近所有学校的快递车上全都刷了随便外卖网的广告之后，比之前发传单扫楼的效率高了很多。
　　商户那边因为很多都有过饿了吗的经验，加上他们的独家协议应该还没有推广到羊城来，所以大多很痛快地在随便这边同时上线。
　　这样一来，林一只大概花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就在天河这一片的大学集中区域打开了局面，但烦心事也是有的。
　　他还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选。
　　城市经理这个职位非常关键，虽然林一他们也不会完全撒手不管，但毕竟远在京城，所以羊城这边的大事小事都需要一个人来做主，没有足够的能力是要出篓子的。
　　林一还开玩笑地问过易哥，不过被开玩笑地婉拒了。
　　他决定下一步到海珠的SYS大学那边碰碰运气，实在不行的话他已经准备招一个全职的城市经理来负责了。
　　他之所以没有把这个当作优先选项，倒不是担心成本承受不了，主要是在担心跟他们这个学生创业团队会不会格格不入。
　　“你就是随便外卖网的创始人？”
　　对方看到林一的时候非常惊讶，虽然互联网创业者相对都很年轻，但这位看着也就二十左右吧？
　　“如假包换。”
　　林一之所以会见这个家伙，因为这位号称是来主动投奔的，他心想难道我终于觉醒了王霸之气开始有人纳头便拜了？
　　来人非常有礼貌，先做了自我介绍：“我叫石坚锐，是南华理工大学计算机学院的大四学生，我想加入你们的创业团队。”
　　林一摇摇头摆脱了那种有人“慕名来投”的幻觉，然后认真问道：“你为什么想要加入我们呢？”
　　石坚锐回答：“我今年大四马上就要毕业了，也没打算继续读书，所以想出来做点事，这几天我在学校看到快递车上你们的广告，然后又看到你们在招兼职，然后找过来了。”
　　他这么找过来，意思肯定不是想要做个兼职的配送员。
　　“刚刚毕业为什么不找一家大厂磨练几年呢？像我们这种规模的创业小公司随时都有可能关门的。”
　　林一不是妄自菲薄，也不是有意赶人，创业的时候你需要的同伴必须要有非常的觉悟，不然的话一时好奇进来呆了没多久又跑了，那就是耽误彼此的时间。
　　石坚锐好像料到他会在这么问：“其实我在暑假之前面试了好几家大厂，而且都拿到了offer，所以我的技术上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下他们发的offer。”
　　“但是我面试下来，包括通过各种渠道跟已经在大厂里面的一些前辈了解之后发现，那些工作好像并没有那么酷，那么有创造性。”
　　“我不想把人生浪费在那个上面，所以更想加入一个有激情的创业团队，正好就看到了你们。”
　　小伙子看上去确实挺有冲劲儿的，但似乎话还没说完。
　　林一指出了他的潜台词：“其实你是想自己创业的吧？”
　　石坚锐愣了一下，他本来是想稍微藏一藏这种想法的，因为没有老板会喜欢随时可能跳槽的员工，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
　　既然如此他也就大大方方承认了：“没错，其实我是想自己创业的，但暂时还没什么方向。我想加入你们一方面是锻炼，另一方面也是学习。”
　　都说到这儿了他就坦坦荡荡地把话说完：“其实我来之前了解过你们，知道你们在京城市场做得不错，而且时间非常短是从上个学期才起步的，我想看看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饿了吗在这个行业的规模比我们大，你为什么不去他们那里？”
　　石坚锐理直气壮的样子：“因为饿了吗没有来羊城招人呀！如果我贸贸然地跑到申城去，恐怕是见不到他们老板的吧？”
　　林一不置可否：“你觉得你能在我们这里胜任什么工作？”
　　石坚锐非常自信地回答：“任何工作。不管是做产品还是做研发都可以，其实我对你们的技术细节还挺好奇的。”
　　“我们的技术部门在京城。”
　　“没关系，我大四已经修完学分了，只要交一篇毕业论文就能拿到学位，我可以跟你们到京城去。”
　　林一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让你去做那个有点明珠暗投了，我有一个更好的职位给你。”
　　石坚锐很感兴趣：“是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们是刚刚进入羊城的，才打开一点点局面，但是要目前为止团队成员都是我从京城带来的，包括我本人在内都不可能在羊城常驻。”
　　“所以，我需要一个非常能干的人来担任羊城的城市经理，他的工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组建羊城的工作团队，负责羊城的所有运营和推广的管理，总之羊城出任何问题都是他的责任。”
　　“这个工作不容易，对你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但是如果你以后有志于自己创业的话应该是很好的机会。”
　　是的，林一打算用这个家伙了，目前遇到的人里只有他看起来像是能挑这副担子的。
　　石坚锐果然没有推辞：“我接受这个挑战。”
　　当然，林一也不会这么随随便便相信这个家伙，他还是有比较稳妥的计划的。
　　“我还会在羊城待一段时间，算是你的试用期，我会慢慢把事情交给你，如果觉得可以的话我离开羊城的时候就是你正式上任的时候。”
　　“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不管是试用期还是在你就任之后，一旦你出了什么问题，我都会毫不留情地撤换掉你，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石坚锐的回答是：“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林一心想，不管怎么着总算抓着一个像样的，先用用看吧。


第284章 建国是个好兄弟
　　林一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个石坚锐有“二心”，是来偷师的，却还是给了他机会呢？
　　因为现实不是三国志游戏，不会向你实时显示手下的忠诚值，只要点满之后就勤勤恳恳永远不会背叛，不管你怎么使唤他都任劳任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这很正常，只要大方向不冲突就有合作的基础。
　　迫不得已的时候皇帝连明目张胆的反贼都要捏着鼻子招安，给他封官许愿，更何况石坚锐这种情况连内奸都算不上。
　　再说了，现在也没有那么多合适的人才排着队等林一去挑。
　　总之，他带着这个石坚锐跑了几天，感觉他的热情和主动性都非常好，处理事情的经验上虽然还比较少，但比大部分在校学生那是强多了。
　　对了，他是岭南人，又在羊城读了四年大学，所以对羊城非常熟悉，这也是一个优势。
　　所以林一大概在羊城又呆了几天的时间，然后正式地把事业草创的羊城这边交给了石坚锐，叮嘱他按照制定好的拓展计划逐渐覆盖全城之后，带着邵宇三人回到了京城。
　　这一次出差一走就是大半个月，不过京城的气温还没开始回升，偶尔能到零度以下，下飞机的时候让刚从温暖的羊城回来的他们打了个哆嗦。
　　“呦，这不是拿了100万美元融资的林大老板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正在损着林一的是嘴上不饶人的王文峰，他和其他室友是从李建国嘴里听到了他们拿到融资的消息，不过那时候林一已经启程南下了。
　　林一当然不会被他这点话挤兑到：“好说好说，我身边还需要一个牵马执蹬的小车夫，你要是有兴趣的话这个位置就留给你来了。”
　　王文峰倒打一耙，开始大声叫起屈来：“你们看看，这个家伙果然得意忘形，拿了钱不请客不说，还让我给他牵马！”
　　寝室长老郑打趣地说：“大人物的车夫都不是一般人，你想想秦始皇的车夫是谁？那是指鹿为马的赵高啊！”
　　赵高是不是车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太监。
　　“哈哈！”
　　其他人全都哄笑起来，被王文峰闹了两句反而大家都找回了以前室友之间那种随意的氛围。
　　说实话刚听李建国说他们拿到100万美元融资的时候其他人还是很惊讶的，虽然知道他们为这个网站花了很大的精力，上个学期似乎也发展得不错，但是真的走到这一步还是出乎意料。
　　100万，还是美元！
　　这点钱对于行业里的明星公司来说连他们融资的零头都不到，但是对这几个大学生来说足够震撼了。
　　还不光是钱。
　　这个金额虽然不小，但要是林一、李建国他们自己掏出来的，那别人也不会那么惊讶，无非富二代家底儿厚而已。
　　但这钱是正规的风投机构给的，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初步经过了市场的考验，有专业人士认可他们的潜力了！
　　这让其他人心里都有些复杂。
　　不是说不为他们感到高兴，而是说之前就算这俩人创业大家也还是当作普通同学，这一下子突然身份不一样了，搞得他们不知道怎么相处。
　　好在林一和李建国都没觉得这有什么好嘚瑟的，一切照旧，所以消除了他们这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林一想了想也很久没有和室友们一起团建了，就提议道：“不如晚上出去吃个夜宵吧？”
　　王文峰立刻问道：“你请客吗林老板？”
　　林老板大气地一挥手：“我请，你来点！”
　　“那我可要仔细看看价单，哪个贵就点哪个啦！”
　　本来这点血林一还是出得起的，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室友都有分寸不会真的宰他一刀的。
　　但是李建国表示了反对：“不能让林一请客。之前林一生日的时候他在羊城我们大家都没赶上，今天正好大家都在不如算我们给他补过一个怎么样？”
　　他们寝室的习惯是每次有人过生日就大家一起吃顿饭，当然没有让寿星付饭钱的道理。
　　林一推辞道既然错过了就算了，今天还是另外论。
　　不过李建国的提议得到了其他室友的热烈响应，王文峰又叫了起来：
　　“对，也就现在还有机会请林老板吃个饭。林一你可得记住哥几个今天的情义，下次我们过生日的时候可不能拿街边小店随随便便打发我们了啊！”
　　林一最后当然只能“屈从”了，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温暖的，难得还有人记得自己的生日。
　　建国是个好兄弟啊。
　　然后他很快就知道李建国这么热心的原因了，一群人聚餐的地方还是老地方疯狂烤翅，王文峰负责点单，当然并没有瞎点什么。
　　菜都上齐之后，一群人先是捧起酒杯补祝林一生日快乐，意思了一下李建国找准机会说道：
　　“林一，这段时间你和我姐两个人都在外面，可把我一个人憋坏了，我寻思半天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李莫言还留在江城没有回来，因为她那边的进度更慢，还没有完全打开局面所以脱不了身。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林一给了他一个机会：“你有什么好办法？”
　　李建国兴奋地说道：“你看哈，你们之前留我在京城主要是为了看家，但是其实网站的运营非常稳健不需要太多插手，我也可以参与到新的拓展里面去。”
　　“我想到一个非常好的目标，别的城市可能太远，但是津门就在京城边上啊，上次你说的大学生最集中的城市也包括津门。”
　　他说的不无道理，京津城际开通之后两个城市之间单程只需要半个小时，跟公交车差不多。
　　像他们这样把京城当作大本营的公司，没道理放着家门口的津门不去反而舍近求远的。
　　林一之前让李建国留京还有一个原因是方便他兼顾学业，不过既然他这么想出去也没必要打击他的积极性。
　　他想了想说：“我们刚刚在羊城和江城开了两个分基地，师姐那边都还没有收尾，等她回来之后我们再商量一下吧。”
　　这意思就是没有反对，李建国开始期待起来。
　　“哎哎哎！”
　　王文峰立刻打断，“说好了出来过生日的，你们俩要聊工作明天再聊噢，快点儿的自己罚酒。”
　　林一和李建国各自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酒酣之际，郑巡找了个空子避开其他人偷偷问林一：“你跟韩雪师姐有什么……约定吗？”
　　我跟韩雪？
　　林一不知道他脑补了多少莫名其妙的剧情，只是简单摇了摇头。
　　好在老郑没卖关子：“韩雪师姐说，如果你回京了让我务必要通知她，我想着先问一下你的意见，你看呢？”
　　林一想了想有了些许猜测，说道：“没关系，那你告诉她吧。”


第285章 从前的我们
　　今天的夜宵他们全寝室一边喝酒一边吃闹到有点晚，加上林一在羊城这段时间也是东北西走非常疲劳，第二天从宿舍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林一转头望了一圈，发现除了他之外已经没有一个活人，想了想今天上午确实应该是有课的。
　　于是他慢悠悠地下床洗个漱，把自己收拾好之后正想出去觅个食，然后想到自己作为一家外卖网站的创始人居然出门找吃的实在太不应该了。
　　所以他打开了自家网站下了一个外卖单算是支持了业务，目标当然还是老杨家的小南门麻辣烫，这家店至今保持着京电销量第一的成绩。
　　正在他一边查看去羊城这段时间网站的运营表现，一边等待还在路上的外卖的时候，寝室门被推开，自己的室友卢子龙走了进来。
　　他没想到能碰到林一，惊讶地问道：“你今天不用出去吗？”
　　创业以后林一几乎没有在白天出现在宿舍里过。
　　林一看了他一眼：“要出去，不过我还在等我的外卖，吃饱了之后才有力气能干活啊。不过你怎么回来了，他们呢？”
　　卢子龙听到这个问题有点尴尬，但还是实话实说：“他们还在外面，后面其实还有一节课，只是我觉得比较无聊所以先回来了。”
　　林一当然是不记得课表的：“后面是什么课？”
　　“高数。”
　　高数课都敢逃？
　　这玩意儿落了一节下次再去可未必能跟得上了。
　　这回林一仔细地观察了卢子龙，他知道自己的室友是有点厌学症状的，上辈子到了大二大三的时候学习状态下滑得非常厉害差点毕不了业。
　　最后好歹是及时调整过来，通过毕业清考才拿到了学位证。
　　但是大一的时候因为高中学习的惯性还在，再加上室友之间课表都一样，通常上课的时候都是同进同出的，所以没这么放肆地逃过课。
　　卢子龙刚刚也在随便外卖网上下了中午的订单，他也算是第一批忠实用户了，没课的时候连寝室门都不用出。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林一的眼神吓了一跳：“怎么了？”
　　“子龙啊，你这学期多少节高数课没上了，作业怎么做的？”
　　作业当然是抄的，老郑和王文峰最多提醒两句，真要抄肯定也不至于不给，林一很清楚。
　　卢子龙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说了，末了可能是觉得林一这幅样子有点不爽，小声嘟囔了一嘴：
　　“你不也没去上课……”
　　果然。
　　林一不是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也不是挣了俩钱儿就想在宿舍里冲着室友抖威风。
　　他就猜到卢子龙之所以提前开始荒废学业跟他和李建国两个人频繁逃课脱不了关系。这样算的话他也有一点责任，有义务要把这家伙拉回正轨上来。
　　何况就算跟自己毫无关系，明知道室友将要发生的事情也至少应该关心一下。
　　“子龙啊，我没有上课是因为有别的事情要忙，建国这段时间我特意让他留在京城就是不希望他耽误学业，但你逃课恐怕不是做什么正事吧？”
　　“何况我虽然没上几节课，但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还是全都及格了呀，你能保证不挂科么？”
　　卢子龙刚才一声不吭，听到这里还是要为自己争辩一句的：“我上学期成绩肯定比你好。”
　　“我想说的不是成绩。”
　　林一看出他不太想聊这个话题，但还是坚持说下去：“我猜老郑和文峰应该都提醒过你了，但你还是我行我素，其实你心里知道这样逃课是不好的只是控制不了吧？”
　　“特别是寝室里还有我跟建国这两个逃课大王，心里难免有点想法，难道我们可以逃得你就逃不得？”
　　“子龙，我不是想跟你说什么大道理，我相信你自己都明白。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卢子龙感觉被室友说教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听到这里稍微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什么秘密？”
　　“九月份刚开学的时候我们在昌华那次你还记得吧？那时候我们给校领导写那封陈情信，万智龙知道了之后跑过来威胁我，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敢这么做的话就要开除我。”
　　这件事只有林一和万智龙两个人知道，这还是他第一次拿出来跟别人说。
　　林一挑这件事来讲是有道理的，因为当时他们和昌华基地冲突的直接导火索是卢子龙在饭菜里面吃出了生锈的铁钉，他也是直接的当事人。
　　卢子龙听到这话也有点紧张，算起来林一当时也是为自己出头啊。
　　“然后呢，那你怎么还是交了？”
　　林一回答：“万智龙也就在学生面前装蒜，放在院里面学校里面根本没他说话的地方，我猜他多半是在狐假虎威。”
　　“但是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就算他真的有权力开除我，我也并不害怕，我知道这么做只会是京电的损失而不是我的损失。”
　　林一要是以前说这个话卢子龙心里多半要觉得他装逼了，但是他们昨晚刚刚还为林一的创业项目拿到了第一笔正式融资而庆祝过。
　　现在虽然大家相处还跟往常没什么分别，但不管是最活泼的王文峰还是最老成的郑巡，乃至于寝室里有点孤傲不合群的段毓民，心里都承认林一这个家伙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子龙，我当时敢那么做是因为我能接受那个结果，我知道就算被开除我的人生也不会一落千丈。”
　　“你可以吗？”
　　“如果你因为旷课和挂科拿不到京电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你自己能不能接受，你家里能不能接受？”
　　这个问题其实是卢子龙心里隐隐想过但是不想面对的，现在被林一摆在了他面前。
　　他苦笑了一下，想了想寝室里也没有外人，在林一面前丢个面子好像也没什么，毕竟他已经不是一般人了。
　　而且林一刚才提起昌华的事情是有效果的，卢子龙还是很感激当时林一和李建国为自己打抱不平的这份情谊，特别是现在还知道是冒着被开除的风险。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句心里话：“其实我没有很想学计算机，当时选这个专业是因为我爸妈打听到说毕业之后工资高，但是真学了之后觉得很没意思。”
　　林一只能提醒他端正态度，但是这种选择就没办法帮他代劳了。
　　“如果你想转专业的话现在才大一下学期完全来得及，但是希望你要深思熟虑而不是一时冲动，不然转过去了又发现不喜欢就麻烦了。”
　　“而且工资高也是很重要的。”
　　林一今天管这件闲事还有一个原因，他知道如果不是重生的话，自己这个阶段的心理状态比卢子龙好不到哪里去。


第286章 她很迟钝
　　卢子龙的这种迷茫不是他独有的，其实非常普遍，毕竟高中的时候光是拼高考就让人费尽全力了，哪儿还有心思了解什么专业。
　　家长在这个上面有很大的发言权，但是由于现在上学的很多孩子还是家里面第一代大学生，也就是说父母都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所以他们也没有直观的了解只能道听途说。
　　像卢子龙这样因为父母听说工资不错就选了专业的很多，大部分也就这样随波逐流地坚持下来。
　　只有少部分人在发现不合适之后，能有魄力和实力及时转换方向，或者是在毕业之后再选择和专业无关的工作。
　　无论如何，这个艰难的决定只能交给他自己去做了。
　　京电作为随便外卖网的“龙兴之地”效率一向保持得非常好，林一很快拿到了自己点的老杨家那份外卖，三两口扒完之后就离开了寝室。
　　他去的地方是那个地下室的小房间，到目前为止还可以称得上是随便外卖网的“总部”所在。
　　李建国还在上课，所以这里暂时只有他一个人，继续浏览这段时间的运营情况，总体来说是稳中向好的，特别是在饿了吗取消了他们的补贴竞争之后。
　　说到这件事，林一暂时还没想通张旭濠下一步准备有什么动作，就在他继续独自思考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
　　林一回头看去，发现是这个学期还没见过面的韩雪。
　　三月底的天气还是挺冷的，但是这个女人已经褪去了厚厚的冬装换上了春秋季的打扮显得身姿窈窕，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抗冻体质。
　　不过怎么说他还是先打了个招呼：“韩师姐好，师姐去江城出差了，暂时还没有回来。”
　　韩雪以前也经常过来，不过每次都是找李莫言，师姐去江城这个事情她肯定是知道的。
　　林一知道，韩雪出现在这里一定是老郑给她通风报信了，不过自己也不能显得提前知情的样子，所以才以此遮掩。
　　“我不找她，我找你。”
　　韩雪说完之后直接上前几步坐在了林一的对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眨不眨。
　　这个女人的面相妩媚，这种眼神一般男生可能还真有点吃不消，不过林一不会认为她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韩师姐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韩雪收回了刚才那种诡异的目光，语气随意地说：“聊聊天咯，不然干坐着多无聊，听说你前段时间去羊城了？”
　　“对，去羊城拓展了一下业务。”
　　韩雪对他们的工作不感兴趣：“你走之前院里面有个三七女生节的活动你知道吧，你参加了吗？”
　　果然是为这事儿。
　　林一不知道她有什么发现，于是谨慎地回答：“我当时跟着其他室友一起去见识了一下。”
　　韩雪其实给他设了个陷阱，因为她早就问过郑巡，知道那天郑巡带着包括他在内的几个室友最早去抽了签的。
　　老郑也是个有心人，他不知道韩雪为什么打听这件事，所以他虽然明明看到是林一拿走了韩雪亲手放进去的那只粉色千纸鹤，却推说不知。
　　“那后来你抽到了什么愿望，是跟谁一起完成的？”
　　林一反问：“怎么韩师姐突然关心起我来了？”
　　他大概知道韩雪为什么会找过来，没有和盘托出并不是觉得心里有鬼，只是不想多事。
　　韩雪发现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继续追问，反而主动切换了话题。
　　“我这么关心你也不见你来关心关心我，进来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问问我最近怎么样。”
　　林一很配合地问道：“那请问韩师姐最近怎么样？”
　　韩雪看着他回答：“很不好，因为有一个小偷偷了我的东西，不过我好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林一被她这个说法逗笑了：“韩师姐被偷了什么东西？”
　　韩雪反问：“你知道李莫言的女生节愿望是什么吗？”
　　林一没有回答。
　　韩雪没在意，自顾自说道：“准确地说是我写的女生节愿望，只是以她的名义放进去的，是拍摄一组写真。”
　　“前些天我去照相馆帮李莫言取相片的时候，听那个女老板说那天是有一个小帅哥陪她一起去的，你觉得是你比较帅还是他比较帅？”
　　林一回答的是：“师姐好像不是喜欢拍照的人吧？”
　　韩雪意识到，他嘴里的“师姐”并不是眼前的自己，而是远在江城的李莫言，这一次她的心情和上一次截然不同。
　　因为李莫言不在京城，所以韩雪前几天代替李莫言去照相馆取照成片，顺便找女老板把那天的底片全都要了回来。
　　她原本是兴致勃勃地在翻阅，心里觉得李莫言在精修之前就已经非常完美了，不禁为自己的点子感到赞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现场亲见。
　　然后她就在底片里面发现了半个模糊的身影，应该是照相的时候误拍进去的，毫无疑问这就是那天陪李莫言一起去的人，当时她就觉得有点熟悉，才找了郑巡做探子。
　　刚才她已经观察了林一好一会儿，渐渐跟那个身影对上了号，再加上其他一些蛛丝马迹，以及林一并未否认的态度。
　　所以她现在有十成的把握可以确定，那天陪李莫言去拍照的就是这个家伙，他就是那个“平平无奇的小师弟”！
　　于是，韩雪又反问道：“你好像很了解她嘛？”
　　林一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们一起做了这么久的合伙人，有这点了解应该是起码的吧？”
　　韩雪点点头像是认可这个答案：“那你说说你觉得李莫言是个什么样的人？”
　　“师姐当然是个很优秀，很值得尊敬的人。”
　　韩雪突然把手支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到很靠近的位置直视着林一，他几乎都能闻到对方身上馥郁的香水味。
　　“我问的不是你的合伙人，我问的是作为一个女人你觉得她怎么样？”
　　林一往后退开一些主动跟她拉开了距离：“这也不会改变刚才我对师姐的评价。”
　　韩雪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林一，我不想听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觉得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李莫言，她很迟钝，不要给她模棱两可的信号！”


第287章 阴魂不散的饿了吗
　　林一没有工夫去操心韩雪有什么发现了，他只在京城住了一晚就立刻飞去了江城。
　　是的，江城出状况了。
　　林一降落之后没有享受到任何人接机的待遇，老老实实打了车赶到师姐之前发来的位置。
　　李莫言跟他之前在羊城的时候一样，租了一个小房子当作据点，然后以此为起点开始攻略全城。
　　不过林一并没有在那里跟师姐汇合，而是她来江城之后刚刚拿下的一所大学校园。
　　“看！”
　　师姐当然不是邀请他来参观江城美景，他们正在看的是一个穿着整套制服的饿了吗蓝骑士骑着电瓶车从身边呼啸而过。
　　“我们是什么时候进的这所学校？”
　　“两周之前。”
　　“他们呢？”
　　“昨天。”
　　“其他学校呢？”
　　“我们已经进入的学校都发现了，就是昨天同一时间突然冒出来的，应该是早有预谋。”
　　好吧，现在的事实很清楚，那就是饿了吗跟随着他们的身影来到了江城，而且简直是撵着他们的步子追着打。
　　李莫言还告诉他另外一个消息：“他们还模仿了我们另外一个创意，就是你之前说的在快递车上刷广告的主意。”
　　师姐这边虽然不像林一借到了一个“小老乡”的身份便利，但是多谈几次还是能够拿下来的，但一时间还没办法铺得太开，于是被饿了吗钻了空子。
　　“现在是这样，因为我们之前非常重视在校园里面推广，所以这部分已经早早拿下，不过校外的话就被饿了吗他们拿走了，我去了解过他们应该也是不花钱的。”
　　他们要是花钱的话林一倒是乐意了，毕竟双方的财力悬殊能消耗一点儿是一点儿，但听说不花钱就有点不爽了。
　　还真是抄全套啊。
　　“我们已经开的学校有受到什么影响吗？”
　　“从订单量上来看基本没受到什么影响，对方的数据虽然看不到，但据我的观察应该还是不如我们的。”
　　来的很仓促，这也是意料之中。
　　李莫言说完情况问道：“你觉得会是巧合吗？”
　　“绝不可能。”
　　这个判断跟李莫言的一致，他们俩都是在医院见过张旭濠本人的，从当时的交锋上来看，这位不太像是肯善罢甘休的人，所以他们一直都保持着警惕。
　　张旭濠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提前知道他们要来江城呢，无非是发现了随便外卖网进了这里才开始动了念。
　　林一严重怀疑，应该是当初他在羊城靠刷快递车露了行踪被发现，然后饿了吗才想起来寻找他们在其他地方的痕迹的。
　　这不难，只要登上随便外卖网然后尝试哪里能够下单就行了。
　　这样一来的话，从他下定决心到在江城的街面上见到蓝骑士，满打满算也就是两周时间。
　　“这真不像饿了吗一向的风格啊，他们以前是倾向于稳扎稳打的，进入城市很谨慎也很严肃，11年3月份拿到100万美元A轮之后，将近两年时间只进了四个城市。”
　　“今年1月份拿到300万美元的B轮之后，步子已经有所加快，但也只一次性进入了三个城市，而且为此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筹备。”
　　“这次进江城时间仓促所以动静也比较小，只是跟在我们后面亦步亦趋，就是想说他已经发现我们的身影了吧。”
　　不得不说，林一他们被一手搞得有点难受。
　　“真是阴魂不散呐，我都已经不准备在京城跟他短兵相接了，他还要不依不饶地贴上来。”
　　说实话他有一瞬间考虑过索性直接反攻到申城算了，不过马上就被自己否决掉。
　　申城毕竟是饿了吗的大本营，如果他真的敢去的话估计对方的反应程度就不是这点了。
　　“你说他会在江城跟我们开战吗？”
　　其实林一和李莫言之前都猜测饿了吗在羊城动手的可能性大，因为羊城他们已经经营一年多了，可以算是他们的主场。
　　没想到张旭濠玩儿了手暗度陈仓，在羊城按兵不动反而摸到了他们之前没有进入的江城。
　　不过这也给了林一信号。
　　“不会的，在京城和羊城他都没有再大动干戈，那在江城更加没有动手的理由，这应该是我们的默契。”
　　“我猜他的意思应该是对我们保持市场份额的优势，你看他去的城市我们都没有去，但是我们去的城市他全都要跟，这样的话永远都压我们一头。”
　　财大气粗的打法，有钱真的可以很豪横。
　　李莫言对此表示认可：“既然他们没有对我们产生干扰，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受他的影响，按部就班根据原来的计划在江城铺开。”
　　林一也是这个意思：“按部就班没问题，不过时间上不能像原来计划的那样了，必须要加快。”
　　李莫言听到这句话笑了一下，似乎加入这个团队一起创业以来，她从林一的嘴里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快，要加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我们现在是擂台赛打成了竞速赛，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比比谁更快，看看到底是我们把他甩掉还是他一直追在我们屁股后头。”
　　说到这里林一正好也想起来一个事儿：“建国说他想在兼顾京城看家的时候把津门的市场给占了，我本来想着等你回去的时候一起商量，现在看来也不必等了，师姐你觉得呢？”
　　李莫言知道之前把李建国按在京城是让他兼顾学业，但此时也顾不上那些了，只能放手施为。
　　“让他去吧，之前我们两个人出来了只留他一个人看家，估计都已经憋坏了。”李莫言对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弟还是很了解的。
　　师姐同意之后，林一当即通知了李建国，向他传达了同意他往津门发展的计划，具体方案由他先准备之后三人再研究决定。
　　然后师姐带着林一跑遍了她在江城这半个月打下的江山，并且把她在江城这边招募到的团队都认识了一遍。
　　应该说成果斐然，毕竟他们在这座城市是从零开始，而且也不像在羊城一样至少前面还有饿了吗趟路。
　　这一天忙忙叨叨地下来，结束之后林一终于想起来一个事情，他转向身边的李莫言说道：
　　“师姐，生日快乐！”


第288章 你的眼眸
　　师姐的生日只比自己晚五天，也就是三月二十六号，这当然是林一上辈子就知道的事情。
　　他飞到江城的这一天，刚好是这个日期。
　　林一说出生日快乐的时候，师姐还呆了一下，因为他是今年第一个当面祝福她的人。
　　李莫言的性格并不孤僻，往年都会有别的家人或者朋友一起张罗着给她过生日，比如去年陪她的人是韩雪。
　　但是今年一个人远在人生地不熟的江城，再加上忙于应对饿了吗的突然出现，她还真的忽略了这一点。
　　“谢谢，嗯……你怎么知道的？”
　　林一的回答中规中矩：“刚才建国告诉我的。”
　　他不想让师姐在这上面深究，于是接着说道：“这次来的匆忙所以也没有带什么礼物，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吃顿饭就当作庆祝吧，我记得雨琦是跟你一起来的吧，她人呢？”
　　林一终于想起有这么号人今天一直没有见到。
　　他去羊城的时候带上了邵宇他们三个人，但是师姐来江城只带了王雨琦一个人，因为她手下的女生不多，带男生的话生活上就不太方便了，比如房子就得多租一套。
　　所以除了王雨琦之外，江城的其他人都是她在这里现招的，不过这个师姐的小迷妹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露面。
　　“雨琦昨天回京城去了。”
　　按理来说师姐都还在这里，王雨琦怎么会提前走呢，林一好奇问道：“怎么让她回去了？本来就只有她一个人跟着你过来。”
　　李莫言简单说明：“她缺课太多被发现了，辅导员打电话过来要约她谈话，所以连夜赶回去了。”
　　林一作为老板对于这种事情最关心的当然是：“会影响工作吗？”
　　“我让她回去先谈，如果被辅导员为难的话我会让韩雪去院里面找找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说到这里林一想到，他跟李建国两个人也是常年逃课，虽说老郑一直帮他们俩打掩护，但班里这么多人辅导员万智龙不可能一直不知道，但是从来没找他们谈过话。
　　特别是上学期李建国还挂科好几门。
　　也不知道万智龙是实在对教学工作完全不上心呢，还是从军训那件事情之后就发现林一跟李建国这俩可是刺头，于是决定对他们放弃治疗了。
　　抛开这些不相干的想法，既然王雨琦不会影响工作林一也就不关心对方的处境了。
　　不过他发现，这样一来的话就只剩自己跟师姐两个人了。
　　“吃什么呢？”
　　“随便吧。”
　　两人同时笑了，因为这两句对答跟他们网站的标语实在太像了。
　　林一两辈子都是第一次来江城，师姐虽然比他早来半个多月但是也没有探索过当地美食。
　　他们也没有打算搞得太隆重，于是只在附近随便逛逛，挑一家顺眼的店进去。
　　江城的夜市文化还是很有特色的，虽然现在没到夏天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他们还是没走几步就找到了目标。
　　林一和师姐都不是那种热衷于探索新店的人，他们最后选中了一家烧烤店，原因是它看起来最像他们在京城常去的那家疯狂烤翅。
　　负责点单的是过生日的师姐，因为两人都不太饿所以要的不多，但是下单之后林一又跑到店老板那边鬼鬼祟祟地补充了些什么。
　　他们都没有要酒，林一上辈子就知道，师姐练武之人是滴酒不沾的。
　　林一回来之后，两个人同时发现有些相顾无言，因为工作的话题今天都已经聊完了。
　　师姐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出来单独吃饭，往常至少会有李建国在他们身边，就像是作为一个联系的纽带。
　　不对，不是第一次。
　　没有加入这个团队之前，在去理发店替王雨琦要回四百块钱的第二天，自己带林一去找了小南门麻辣烫的老杨，然后他请自己在食堂吃了一顿饭，顺势代表他和建国发出了创业的邀请。
　　自己接受了这个邀请，再后来就是一段忙碌到堪称暗无天日的时光，三个人扛着“随便外卖网”的招牌一路狂奔到现在，中途几乎没有歇过脚。
　　而除了工作之外，自己对于这个直系师弟、建国的室友以及创业合伙人好像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反而是他对自己似乎很了解的样子？
　　师姐脑海中的念头没有盘旋太长时间，因为店老板马上把准备好的食物端了上来，她发现除了刚才自己点的东西之外还多了一小碗热干面。
　　林一解释：“这个点生日蛋糕是买不到了，我问老板他们这里有没有长寿面，老板说只有热干面，所以只好请师姐将就一下。”
　　“谢谢。”
　　师姐不是讲究这些的人，对他的心意表示了感谢，然后两人开始吃东西，过了一会儿又同时开口：
　　“那个……”
　　这个撞车有点巧了，林一主动提出：“师姐先说吧。”
　　“我想问你今天睡哪里？”
　　林一当然不可能跟师姐住一间屋，在江城他能想起来的唯一一个认识的人是高中班长蒋紫璇，难道让他去找蒋紫璇借宿？
　　那下次见到老熊的时候可能会被他大卸八块。
　　“我想说的也是这件事，今天我就随便找个地方住下。一会儿我打算给建国和张峋分别打一个电话，让张峋明天就带人过来支援，既然江城这边要加快的话当然人越多越好。”
　　“邵宇前段时间刚刚跟我出过羊城的差，所以就让他留在京城协助李建国攻略津门好了。”
　　再次聊起工作让两个人都找到了熟悉的节奏，桌上的氛围终于比此前要活跃一些了。
　　他们都是吃饭很快的类型，解决完桌上的食物之后林一再次表示：
　　“稍微有点简陋了，等回京城之后给师姐补过一个生日吧，我的生日也是前两天建国给我补过的。”
　　“并不简陋。”
　　师姐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转头看向林一，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笔直相撞，时间好像在此神奇地停滞了一秒。
　　然后他们相视而笑。
　　这顿差强人意的生日晚宴结束之后，林一先送师姐回去，按两人刚才商量的，分别给京城的李建国和张峋打了电话，最后告辞出门，在附近找个小旅店住下。
　　林一独自走在路上的时候回想起今晚跟师姐的眼神交汇，来之前韩雪的那句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师姐并不迟钝，但是韩雪的提醒也很及时。
　　他心中已有决定。


第289章 林一的信号
　　林一并没有在学校里强调单身，但确实也不至于把“我有女朋友”这件事纹在额头上。
　　就连一早就知道这一点的室友们，也几乎不在寝室里说起，因为连照片都没见过的人有啥可聊的？王文峰还一直怀疑林一的女朋友是编出来的呢。
　　李莫言当然也从来没有问过。
　　和师姐的关系，林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打算当成合作伙伴，直到开学初那次误以为师姐受伤进医院之后，他主动拿走了那只粉色千纸鹤，个中原因不愿意多想。
　　这次韩雪的提醒，以及那一个眼神，让他不得不正视内心。
　　他已经决定在离开江城之前要给出那个信号。
　　当然，还得想一种恰到好处的方式，像李建国当初直接丢给崔晓雪那样就太干巴巴了，就算师姐一向大气也难免会让场面变得尴尬。
　　第二天，林一就在附近找了另外一套房子作为他自己和从京城叫来支援的其他男生的落脚点。
　　张峋这小子的效率也很高，昨天晚上才打的电话，第二天就带着人马出现在了江城。
　　接下来当然是把人都撒出去，重复他们在京城做过的事情，一个星期之后林一跟师姐再次碰头。
　　“最近一周饿了吗那边如何？”
　　“亦步亦趋，不过进展比我们要慢。”
　　“饿了吗的人力物力财力都超过我们，如果他们全力投入的话绝不仅仅是这种速度，所以可以确认是闲棋冷子，并没有打算和我们演一出江城争霸。”
　　这个发现让林一松了一口气，但也紧迫感十足，以前他们还是在和时间赛跑，现在其他跑道上的对手已经出现了。
　　这天林一和师姐一并出现在了江城大学的校园里，他们此来主要是为了考察一下这边的城市经理候选人。
　　因为江城这里的“开荒期”已经差不多结束，接下来就是按照计划逐步占领全城罢了，把他们两个人耽搁在这里实在有些浪费。
　　“刚才那个汪远你觉得怎么样？”
　　汪远就是刚才他们见的候选人，师姐摇摇头：“我觉得不行。”
　　“虽然他的履历很好，学生会、社团、学术和成绩样样拿得出手，甚至还在校园歌手大赛上拿过十佳歌手，之前的工作也都完成得很出色。”
　　“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正是因为他在这么多地方都花了时间，我很怀疑他到底能在随便外卖网的江城城市经理这个位置上投入多少心血。”
　　“特别是他还提到明年打算去欧洲交换，那到时候江城这边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再重新物色一个吗？”
　　林一的感受跟师姐差不多，那个汪远之所以肆无忌惮地说这些，并不是因为情商低，只是对于这个机会没有那么重视罢了。
　　对林一和李莫言来说，创业都是一件倾尽全力的事情。但这位好像只是当成了大学生活里面比较有意思的一部分，即便是谈到被他们“委以重任”也没有当作多大的事。
　　当然了，大家身份不一样，他又不是老板或者合伙人，没有主人翁意识也正常，但林一当然不希望自己的手下是这样的态度面对工作，特别是还坐在这么重要的岗位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一在羊城那边放的石坚锐也不是个十全十美的人选，关键是看他们有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他考虑之后说道：“再观察一下吧，如果没有更好的人选，让他先来坐这个位置也无妨。明年的事情可以明年再说，毕竟我们连下个月的事情都无法预料。”
　　师姐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事儿聊完之后，林一又提出：“刚好我在江城大学有一个高中同学，我们去找她搓顿饭吧？”
　　他说的是蒋紫璇，因为老熊的关系林一跟班长同学还算熟悉，今天不是特意上门只是恰逢其会，想必蒋紫璇也不会吝啬一顿招待。
　　师姐无所谓，只是奇怪林一为什么来了好些天才想起来见同学？
　　林一打了个电话，蒋紫璇果然欣然赴约，本来她见到林一的时候还是很随意的，但发现身边另一个人的时候就有些惊讶了：
　　“这位是？”
　　“这是我在京电的直系师姐，一起创业的合伙人。”
　　师姐简单打了个招呼：“李莫言。”
　　蒋紫璇是知道林一创业的事情的：“寒假里见到了熊宇成，他说年前去京城找过你，还说了你在创业，这是发展到江城来了吗？”
　　老熊还是靠谱的，没有把顾采薇的事情说出去，林一决定下次见到他的时候少怼他两句。
　　“班长，咱们是不是找个地方边吃边说？肚子都饿了。”
　　“行，走吧。”
　　蒋紫璇头前带路，林一把随便外卖网的事情简单讲了讲，并且请她多多关照生意。
　　到地方之后蒋紫璇还是很豪爽地点了不少菜，三人坐下边吃边聊，当然主要是蒋紫璇和林一在聊。
　　因为他们的话题很快就从创业回到了高中生活以及十四班其他同学的近况上去了，师姐自然插不上嘴，所以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
　　其实林一来找蒋紫璇，心里有一个期待是她能够主动问起顾采薇的事情，因为班长同学高中的时候和小顾同学关系不错，现在也不清楚她的情况。
　　借这个机会，他正好可以向师姐私下说明自己和顾采薇的关系。
　　不过林一很快发现，蒋紫璇提起了很多人唯独没有说到顾采薇，恐怕是有意避开了。
　　他立刻明白，班长同学的性格还是太谨慎了，不了解他跟师姐的情况，所以没有当着两人的面提起另一个和林一关系匪浅的女生。
　　林一不知道的是，蒋紫璇心里也在奇怪：熊宇成寒假里说看上了学生会一个学姐，现在林一又跟着一个师姐创业，难道现在的男生都喜欢比自己大的吗？
　　不管双方各自想了什么，总之这次林一并没能达到目的，只好遗憾地向蒋紫璇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才想起：“刚才忘记让蒋紫璇带我们去见识见识江城大学的樱花了，可惜可惜。”
　　师姐并不是那种执着于风花雪月的女生，闻言并没有什么感慨。
　　就在林一想着蒋紫璇这边不成，要怎么把顾采薇的事情说出口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翻出一看，居然是顾采薇打来的，她因为不想打扰林一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而且这个点应该在训练才对。
　　于是林一当着师姐的面接起了这个电话并且喊了一声：
　　“小薇。”
　　对面传来女孩儿略显疲惫的声音：“林一，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第290章 今天不是愚人节
　　时间回拨到一天以前。
　　远在蓉城的顾采薇同学今天心情不错，自从寒假里面她借着去找爸爸为她联系的之江卫视夏总监的机会在临安顺便找了林一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了。
　　林一南下江城的事情顾采薇是知道的，然后得知了林一这几天准备回京，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会找机会来看她。
　　所以结束训练的时候她主动邀请：“雅莉，晚上去我家吃饭吧，妈妈做了好吃的越州菜哦，你是申城人应该也吃得惯吧。”
　　虽然以两人的关系去顾采薇家蹭饭已经很寻常了，但是徐雅莉最近的压力非常大，而且她心里对顾采薇有点微妙。
　　“不了吧，我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多练一会儿。”她婉言谢绝。
　　“走吧，你今天不是生理期吗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徐雅莉最后还是被顾采薇生拉硬拽出来了，两人结伴回到家里的时候，顾长歌女士刚刚准备好一桌丰盛的大餐。
　　她看到徐雅莉一起过来也没惊讶，直接招呼她们洗手吃饭，桌子不大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还有些其乐融融的感觉。
　　徐雅莉吃到了熟悉的江南口味，听着身边的那一对母女说着些温馨的家常话，心情也有所放松，她想可能这就是刚才顾采薇能把自己带出来的原因吧。
　　吃完饭之后，顾长歌女士没有继续呆在一起，给她们留出了一点小姐妹的空间，让两个人可以说些悄悄话。
　　“你喝水吗？”
　　徐雅莉是乳糖不耐受的体质喝不了牛奶的，为了身材管理其他的含糖饮料也是一滴不沾，所以基本上只喝水。
　　今天因为身体的原因，她需要喝点热水。
　　徐雅莉来这里很多次了，用不着顾采薇动手可以很不见外地自己解决，倒水的时候还问了嘴顾采薇。
　　“好啊，给我一点吧。”
　　“小心哦，水温有点高。”
　　顾采薇把手缩了回去，徐雅莉原本只是随意地倒水，但她很快惊讶地发现那只杯子居然迅速地褪去了表面的涂层，露出了完全不同的图案。
　　这只杯子她见过很多次，不过顾采薇放在家里从来没拿出去过，它外面的图案是宫崎骏动画电影《千与千寻》的一张截图，当时她们还一起讨论过剧情。
　　是的，这是高三生日的时候林一送给顾采薇的那只变温马克杯。
　　徐雅莉当然不至于为这个大惊小怪，而是它卸下伪装之后露出的居然是一个男生的背影，高举着双手比划一个代表胜利的V字。
　　“这是……”
　　顾采薇有点不好意思，一时疏忽忘记这个杯子接热水会变身了，不过还好是在家里面。
　　“这个是林一啦，就是去年我生日的那天你见过的，这是前一年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徐雅莉果然还记得，因为当时那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怪怪的：“我记得他当时说他不是叫熊什么？”
　　顾采薇已经忘记林一上次还用了“化名”的，为自己的失误遮掩了一下：“他就喜欢捉弄人的！”
　　一个生日礼物被藏在家里，碰到外人还不敢说真名，再加上那天他们那种亲密的表现……
　　徐雅莉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事实的真相了。
　　“那你们两个？”
　　顾采薇稍稍犹豫了一下，她刚刚已经想起来林一提醒过不要告诉徐雅莉他们的关系，可是都已经发现到这一步了，她又不太会说谎。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林一杞人忧天了，跟徐雅莉朝夕相处小一年的时间，她已经把这个小虎牙当成仅次于张家琪的好朋友了，分享一点秘密应该没问题吧？
　　想到这里她终于下定决心：“其实，他是我的男朋友。”
　　虽然已经提前猜到，但是当顾采薇亲口承认的时候徐雅莉还是觉得惊讶到瞳孔放大。
　　顾采薇，彭宇琛和安然都非常看重的头牌练习生，正在准备几个月后出道的预备役女团偶像，居然有个地下男友？
　　对了，她说那个杯子是前一年对方送的生日礼物，也就是说在一起至少有一年多了！
　　虽然顾采薇的口气完全不像是开玩笑，以前也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但徐雅莉还是多确认了一句：
　　“你该不是在耍我吧，今年的愚人节已经过了哦？”
　　“当然不是。”
　　顾采薇既然都已经承认了，也就很大大方方地介绍了一下他们的情况：“林一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是高二快结束的时候在一起的。”
　　“本来我们约好了要一起考到京城去的，但是因为高考的时候我落榜了，所以只好来了蓉城。”
　　难怪以前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看出来，徐雅莉想起生日那天他大晚上的才出现：“所以他平时都不在蓉城？”
　　顾采薇点点头：“对，生日那天他是特地赶过来给我庆祝的，然后当天晚上就飞回去了。”
　　徐雅莉想到她今天的表现，自然也有了答案：“那你今天心情这么好也是因为这个林一吗？”
　　“是啊！”
　　顾采薇很兴奋地说：“林一说他很快又可以来看我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点小幸福的，然而徐雅莉此刻毫无心思听她话里的小情绪。
　　她震惊过后就是感觉到荒唐，以徐雅莉的样貌从过去到现在当然也是不缺人追求的，但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她全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顾采薇这算怎么回事，她这样也能当少女偶像吗？
　　继而出现的就是愤怒和委屈。
　　既然这样的话凭什么，凭什么彭总和安老师他们都这么看重这个顾采薇，明明自己为了梦想付出得比她要多得多不是吗！
　　自己这段时间为了第二轮选拔的事情焦虑得睡不着觉，安老师一再地给自己施加压力，可是除了每天拼命地练习之外好像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做的。
　　但是这个顾采薇她居然在谈恋爱！
　　徐雅莉试探性地问道：“你跟他的事情顾阿姨知道吗？”
　　顾采薇没有看出她的心情刚才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波动，还是理所当然地回答：“妈妈当然知道啊。”
　　徐雅莉了然地点点头，上次他们两个人在家里这么肆无忌惮，顾长歌知情这在她的意料之内，而且作为母亲为女儿遮掩也是人之常情。
　　那么实际上只有一个问题了……
　　公司到底知不知道呢？


第291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这件事情对徐雅莉心里的冲击很大，导致她第二天训练的时候注意力无法集中，然后她这种开小差的行为立刻就被安然发现了。
　　“徐雅莉！”
　　“我早就说过你唯一的优点就是还算勤奋，现在你连训练都不能好好练了是不是，要是不想干了就给我趁早滚回家去！”
　　安然显然不是那种慈眉善目的老师，她几乎是破口大骂，听得徐雅莉心里一跳一跳的。
　　这孩子显然也很有经验，并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立刻鞠躬道歉：
　　“对不起安老师！”
　　安然没有轻易地放过她，依然斥骂不已，这是一对一的教学时间，只有她们两个人呆在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里，所以她也毫无顾忌：
　　“你看看你自己徐雅莉，我告诉过你你现在很危险吧？”
　　“你跟顾采薇撞型了，一个女团里面不需要两个主唱，也不需要两个门面。但是她每一样条件都比你好，声音比你好，形象比你好，这样下去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出道吗？”
　　又是这么说！
　　徐雅莉其实知道安然就是这种魔鬼教练的风格，有时候甚至称得上折磨，她以前在练习室里当众骂顾采薇也是这么难听。
　　但是最近安然总是拿顾采薇来跟她比较，而且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要在第二轮筛选里面把她淘汰掉的意思。
　　明明顾采薇进公司之前安老师对她才是最欣赏的，徐雅莉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子，从小在周围人的称赞和同龄人的羡慕中长大的，也一直认为自己出道绝无问题。
　　联想到昨天在顾采薇家里听到的那个消息，她的愤怒和委屈又回到了身上，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可是顾采薇有男朋友啊！”
　　安然数落到一半被她这句话大声打断，一时没有再开口，不知道惊讶于徐雅莉居然敢顶撞还是惊讶于她说的这件事情本身。
　　不过安然毕竟是安然，她很快反应过来沉着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徐雅莉刚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是一时冲动，但说完之后脑海中已经迅速地冷却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属于告密。
　　她已经背叛了跟顾采薇之间的友情。
　　此刻面对安然的责问，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只能咬咬牙说道：“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她的男朋友名叫林一，他们是高中同学，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也就是说她进公司的时候就在谈恋爱，是顾采薇她欺骗了公司！”
　　安然听完之后并没有像她想象的勃然大怒，也没有就恋爱这件事提更多问题，而是问道：
　　“你还告诉过其他人吗？”
　　徐雅莉觉得安然这个反应很奇怪，愣了愣才回答：“没，没有，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她已经想明白安然的反应代表什么了。
　　她不惊讶，说明她早就知道。
　　安然知道彭宇琛当然也知道，可是就算这样她们还是把顾采薇招了进来！
　　这下她心里更加愤怒了，凭什么所有人都这么优待顾采薇，就凭她长得比自己好看吗？
　　“你猜的没错。”
　　安然告诉她：“顾采薇没有欺骗公司，她谈恋爱的事情早就跟公司报备过，公司虽然没有同意但也知情。”
　　什么叫知情，那不就是默许吗？
　　安然听不到她的心声但是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徐雅莉，我对你很失望。”
　　“我是有意拿顾采薇来跟你比较，你心里或许会不服气觉得自己哪里比不上顾采薇，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把自己逼到哪一步。”
　　“但你面对这种比较的时候，选择了诋毁顾采薇而不是改变你自己的方式来应对。如果这就是你的心气的话，你这辈子的成就也就仅此而已了。”
　　徐雅莉想要为自己申辩：“我……”
　　但是安然根本不想听她的解释：“哦对了，我还没有提到顾采薇好像是你的好朋友。”
　　“说实话你这种想争和敢争的态度我是欣赏的，因为这个行业里确实不会有人跟你讲文明礼让，争名夺利的时候吃相是非常难看的。”
　　“但是这个圈子里面也是需要朋友的，你还没有吃上这碗饭就把自己的朋友先搞丢了，我真为你感到可惜。”
　　徐雅莉并不后悔刚才一时冲动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其实她昨晚辗转反侧在为这个决定纠结，最终她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要争到这个机会的。
　　哪怕为此牺牲这一段友情。
　　她唯独对辜负了顾采薇的信任感到抱歉，如果她们两个不是这种关系的话相信是能够成为真正的好朋友的。
　　然而现在安然的话让她的内心不断地下沉，已经顾不上内疚也提不起先前的愤怒了，显然自己的这个决定并没有换来顾采薇的出局，反而安然对自己的印象好像更差了。
　　那岂不是说自己要出局了？
　　“你不必担心我因此对你有什么看法，我的标准一直没有发生过变化，那就是拿舞台表现说话。”
　　“你们练习生之间的关系有多复杂，有多少的弯弯绕绕我从来不关心，这次也是一样。”
　　“我只是提醒你，你现在已经有的心魔如果没办法克服的话，就算出道了以后恐怕也走不了太远。”
　　安老师向来是有一说一，言出必践，这下峰回路转徐雅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还没等她表示感谢，只听安然继续说道：“最后这两点不是我的忠告，而是我代表公司对你做出的通知。”
　　“第一，这件事情除了我之外你不能再告诉另外的其他人，包括你的家人，因为这是公司的商业机密。否则泄露出去公司会向你进行索赔，当时练习生合同上签的保密条款还记得吧？”
　　“第二，我没有义务替你保密刚才的事情，所以我会让顾采薇知道你曾经告发过她。”
　　安然丝毫没有产生“因为自己给的压力才摧毁了两个女孩儿的真挚友谊”这种幼稚无聊的想法。
　　在她看来，无论是顾采薇还是徐雅莉，如果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了的话，还是趁早滚蛋为好。
　　“好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第292章 你给我的这一课
　　徐雅莉是个聪明的女孩儿。
　　她出门之后，一方面庆幸于安然并没有准备因为这件事直接淘汰自己，另一方面又紧张于她说的会把这件事告诉顾采薇。
　　虽然徐雅莉刚才在里面告状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失去顾采薇这个朋友的心里准备，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顾采薇并没有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被公司淘汰出局，那意味着两个人以后还要继续相处。
　　而且她隐隐品出来，公司明知道顾采薇谈恋爱都要把她签下来，可见有多么看好，也就是说她有极大可能会出道。
　　如果自己最后没有出道那也万事休提，如果两个人都一起出道那以后大家还是同一个组合里的队友，势必不能闹得太难看了。
　　这么想着，她很快有了决断。
　　徐雅莉回到练习室之后立刻找到了毫无察觉的顾采薇：“采薇，你跟我出来一下。”
　　顾采薇觉得奇怪，以前徐雅莉练习的时候可是最认真的：“怎么啦？”
　　“我有事儿跟你说。”
　　顾采薇不疑有他，跟着徐雅莉出了练习室，两个人找到一个僻静方便说话的角落。
　　然而徐雅莉却没有主动开口，反而一直低着个头气表现古怪，正在顾采薇奇怪准备发问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好朋友抬起头来，还没说话已经欲语泪先流。
　　顾采薇吓了一跳，赶紧抓着她问道：“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吗雅莉？你快告诉我！”
　　“没有，没有……”
　　徐雅莉控制不住地边哭边抽噎，语气都有点断断续续，只好摆摆手表示并非如此。
　　正在顾采薇着急的时候，徐雅莉反过来抓着她的双手用一种哀求的语气说道：“采薇，如果我不小心做了一件错事的话你会原谅我吗？”
　　原谅？
　　可是自己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并没有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顾采薇不明所以，看着她泪流满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心直口快地答应下来：“我当然会原谅你了，你先别哭啊……”
　　徐雅莉好像大为感动，抓着她的手上双双用力，一边摇晃着一边说道：“谢谢你采薇，你真好，真的……”
　　顾采薇索性直接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好啦好啦，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我们两个可是好朋友啊。”
　　徐雅莉在她怀里不住点头：“没错，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顾采薇一直等她的抽抽噎噎慢慢停了下来，好像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了，这才想起来问一句：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没想到徐雅莉的眼泪好像有个应急开关，又是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嘴上只是不住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顾采薇连忙又是安抚她：“好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了……”
　　最后在顾采薇的一头雾水当中，徐雅莉只是告诉她：“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安老师会告诉你。”
　　安老师？
　　其实徐雅莉一瞬间想过干脆抵赖掉，就说自己是一不小心说漏嘴并非有意泄密，但是另一个当事人安然并不会帮她打这个圆场，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她之所以没有自己来解释经过，也是不知道安然会讲到什么程度。
　　总之先在顾采薇那里博取了同情，事后再打打感情牌，以这个女孩儿的性格应该不太会追究了。
　　顾采薇的疑惑没有保持太久，当天晚些轮到她一对一训练的时候，结束之后安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放她回去，而是突然说起：
　　“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顾采薇立刻想起徐雅莉之前的哭诉，也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所以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徐雅莉今天告诉我，你有一个叫作林一的男朋友，已经谈了一年多的恋爱，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啊？”
　　顾采薇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件事情是昨天她刚刚告诉徐雅莉的，从事实层面上来说没什么问题。
　　而且彭宇琛一开始就知道她和林一的关系，那也意味着安然是知道的，她没觉得这件事情从安然嘴里说出来有多么奇怪。
　　等下！
　　安然说的是，徐雅莉告诉了她这件事情，然而徐雅莉并不知道安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有点绕，但是顾采薇终于想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同时她也想明白了徐雅莉说的“一件错事”是什么。
　　她告密了？
　　想通这个事实的顾采薇仍然有点难以置信，雅莉是自己在这里最好的朋友啊，和林一的关系她只告诉过雅莉一个人而已！
　　然而不由得她不信，眼前安然那副“我不是开玩笑”的严肃表情，以及之前徐雅莉的哀求，已经明明白白地让她知道这是真的。
　　对了，她说是不小心的！
　　安然适时地补充：“她之所以告诉我这件事，是因为最近我一直拿你跟她比较，让她认为有你在这里她很可能会失去出道名额。”
　　也就是说……
　　她是想赶走我？
　　安然的意思让顾采薇楞在当场目瞪口呆。
　　她不是不明白这个练习室里面存在的竞争关系，刚来的时候就遭到了资历更老的练习生的排挤。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当时刚刚从申城过来的徐雅莉，她们两个才会报团取暖很快成为了好朋友。
　　难道，只有我把她当成了好朋友吗？
　　还是说，就算是好朋友也可以相互出卖，在她心里能够出道这件事比我们的友谊更重要吗？
　　这段时间相处的画面像电影一般在眼前闪过，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顾采薇发现自己刚刚猜到的好像就是事实。
　　想到徐雅莉今天来找她时候的表现，她终于福至心灵地回忆起一件以前从来也没有关心过的小事：
　　噢，雅莉好像上过公司的表演课。
　　从理智上她已经理解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是从情感上她一时还没从这种冲击中缓过来。
　　“安老师为什么告诉我这件事呢？”她提出这个问题。
　　“我已经教了你很长时间，今天这一课，是因为我们都认为你是时候做一些心理上的准备了。”
　　安然没有再说更多，等顾采薇失魂落魄地离开之后一个内间的门打开，顾长歌女士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以为你这么护犊子，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女儿，只会默默地帮她把徐雅莉赶走呢。”
　　顾长歌女士摇摇头：“没有意义。”
　　“小薇早晚需要了解，她将来会面临一些什么，我没有办法永远帮她把所有的明枪暗箭都挡在外面。”


第293章 长大以后第一件事
　　顾采薇从安然那边离开之后还有些恍惚，又不想回到有徐雅莉存在的练习室去，于是想到了早上那个角落，在那里呆立良久。
　　她时而有些对徐雅莉感到生气，时而又想起之前已经答应要原谅她从而感到气馁。
　　后来她又记起，林一早就提醒过让她不要太信任徐雅莉，结果分享了秘密之后第二天反手就被出卖。
　　对哦，林一！
　　于是她拨出了那个电话。
　　林一来得不算快，尽管他已经第一时间订票然后飞到蓉城了，但见到顾采薇的时候已经是在晚上。
　　顾长歌女士知道女儿已经召唤了男朋友，吃完饭之后也没有自己去开导她，而是任由她一个人独自发愣。
　　“叮咚”。
　　这次按响门铃之后，开门的居然是顾长歌女士，她让林一进门之后只是往里面指了指：“小薇在那里。”
　　林一过去的时候看到，顾采薇在舒适的沙发上收着腿双手环抱住，脑袋搁在膝盖上，视线毫无焦点地在空中飘来飘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今天训练回来之后还没有洗漱，衣服没有换，头发也有些凌乱，这幅略微憔悴的样子让林一很是心疼。
　　他过去坐在顾采薇的身边，抓起她的一只手柔声问道：“怎么啦？我已经来了哦。”
　　顾采薇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和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终于回过神来，但还是很虚弱的样子不复往日的活泼，只是双手抓着他的胳膊然后把脑袋一歪靠到他的肩膀上。
　　“林一。”
　　她只是简单地叫了一声，林一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揽住她另外一边的肩膀让她更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身上，顾采薇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在养神还是已经睡着了。
　　过了好久顾采薇终于睁开了眼，好像恢复了不少的样子，偏过头看看他的侧颜：“对不起啊林一，我打扰你的工作了吗？”
　　“小薇。”
　　林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温柔地说道：“你不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做一个懂事的女朋友，因为你伤心难过的时候我也想要陪在你身边啊。”
　　于是顾采薇也没有再问，只是抓着他胳膊的手紧了紧，又拨弄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林一，你说的好像是对的。”
　　“你指哪件事？”
　　“雅莉……徐雅莉你还记得吗？那个长着可爱小虎牙的申城女孩儿，我到蓉城之后认识的好朋友，去年生日的时候你在家里面见过她的。”
　　林一没有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洋洋得意，看来今天的事情是跟那家伙有关了，不过他还不知道前因后果。
　　“她怎么了嘛？”
　　“她今天告我状了。”
　　林一心里已经有所猜测，还是问道：“她告什么状了？”
　　顾采薇慢慢解释：“上次她不是在家里面撞到过你吗，然后昨天她又看到了你高三的时候送我的那个马克杯，上面有你的背影的那个，所以我就把你的事情告诉她了。”
　　“结果才过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她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安老师，因为她想要把我赶走保住她的出道名额。”
　　顾采薇说到“不到二十四小时”这几个字的时候，有一种想哭又想笑的莫名冲动。
　　这件事情并没有出乎林一的意料，他还知道出道名额不会是这两个人之间可以争的最后一件东西。
　　“安老师怎么说，没有怪你吗？”
　　顾采薇在他肩膀上像猫一样蹭了蹭：“没有，应该是因为妈妈的关系吧，以安老师的性格本来应该会骂人的。”
　　“顾阿姨有因为这件事跟你说什么吗？”
　　这次顾采薇只是摇了摇头，林一马上明白了顾长歌女士的态度。
　　“小薇，那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呢，跟那个徐雅莉绝交吗？”
　　顾采薇的语气有点茫然：“我不知道……当时安老师告诉我的时候我有点生气，可是之前雅莉已经找过我，然后哭得很伤心让我一定要原谅她，当时我心一软就答应下来了。”
　　这个徐雅莉在某些事情上还真是有天分啊。
　　“这种在一方不知情的状况下几乎是以胁迫的手段达成的约定，跟诈骗没什么区别，根本没有理会的必要。”
　　“但是小薇，关键是你还认为她是你的朋友吗，你想好以后要怎么跟她相处了吗？”
　　顾采薇喃喃自语：“我从安老师那边回去的时候她还想找我说话，但是我躲开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
　　“林一，你觉得我还可以跟她做朋友吗？”
　　林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小薇，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徐雅莉告了你的状之后，出来却又主动来求你的原谅，想要跟你和好呢？”
　　“是啊……”
　　这个问题确实不在顾采薇的考虑范围之内，她第一反应当然是徐雅莉做了对不起朋友的事情所以心怀愧疚，然而听到林一这么问她就多想了一些。
　　毕竟，自己这个朋友在雅莉心里还是比不上出道重要啊。
　　对了，出道！
　　她心里面最看重的就是这件事，所以答案好像也就呼之欲出了。
　　“她觉得如果我们两个人能够一起出道的话，以后还要做队友，所以不想跟我直接绝交？”
　　顾采薇想到这个谜底之后觉得简直荒谬，这有点过于“顾全大局”了吧？
　　林一对她的猜测予以了肯定：“八成是这样。”
　　顾采薇又愣了一会儿之后又觉得有点好笑，原来只有自己在这里纠结和徐雅莉之间的“姐妹情”。
　　原来她这么主动地做出和解，已经在为将来出道之后的事情做打算了。
　　她似乎从这里面得到了启发：“我好像……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跟她继续做朋友。”
　　“但至少，我们还是在同一个练习室里面的练习生伙伴，如果以后能够一起出道的话那我们也会按照两个正常的队友那样来相处。”
　　“是这样吧，林一？”
　　林一只是抱紧了这个正在经历成长阵痛的女孩儿，这次把自己的脑袋也搁在了她的脑袋上，把她整个都抱在了怀里。
　　今天的事情也许不算什么大风大浪，但是对于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儿来说还是一道难过的小坎儿，她眷恋地蜷缩在了这个怀抱里。
　　“林一。”
　　“嗯？”
　　“原来人长大以后要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孤独啊，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你也在陪着我啊。”


第294章 可惜没如果
　　“谁的电话？”
　　师姐听到小薇两个字的时候心里一动，不过脸上还能不动声色，非常平静地问道。
　　林一跟对面没聊几句，约定去蓉城相见之后就挂断了电话，这次他恰到好处地说明：“是我的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
　　“对，我们是高中同学，她现在在蓉城。年前我留在京城，就是为了跟她约好要一起玩儿几天。”
　　年前……
　　师姐想起来了，当初告别的时候林一说他要多留两天自己本来是想问的，但是被建国打断了。
　　再加上过年的时候和建国一起遭到家里面对于创业的反对，年后再见心中只有淡淡的喜悦，之前的疑问当然早已抛诸脑后。
　　“原来是这样。”
　　“她在蓉城那边出了点状况，我需要立刻过去一趟。本来是想和师姐一起忙完江城这边的事情然后先回京的，现在只好托付给师姐你了。”
　　说起工作师姐还是很干练的：“没问题。”
　　林一不想把话题停留在这里，所以接着说道：“本来我是想回京之后再当面跟你和建国商量，关于我们下一步的发展方向，现在既然我要去蓉城索性提前跟师姐报备一下。”
　　“蓉城也是我们一开始列出的八个必进的城市之一，我的意见是这次过去顺便就把蓉城给拿下了，希望师姐不会认为我在假公济私。”
　　师姐停顿了一下：“我同意。”
　　林一把需要交代的事情全都说完，然后干脆利落地告辞：“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师姐保重。”
　　他离开之后，李莫言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整理好思绪和情绪，然后回到了他们在江城的据点。
　　“师姐！”
　　“师姐！”
　　一进门就有人跟她打招呼，这里现在规模不小，连带着张峋从京城带来支援的人，总共有十几号了。
　　这里的人年级未必比李莫言低，之所以大家都叫师姐是跟着林一来称呼的。
　　王雨琦回京应付完自己的辅导员之后，没有用到师姐出手已经成功摆平，并且再次来到江城汇合，见到李莫言回来开口问道：
　　“林一呢，你们不是一起去江城大学的吗？”
　　“他有点事情先走了。”
　　上级用不着向下级说明行踪，所以李莫言没有多做解释，果然也没有人继续追问下去了。
　　李莫言专心致志地工作，考虑到他们今天去江城大学的初衷，直到晚些时候见到张峋回来忽然有了点主意。
　　“张峋，你有没有兴趣留在江城？”
　　“啊？”
　　留在江城的意思当然不是放逐，而是让他来做这个城市经理，张峋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所以一时有些诧异。
　　他是知道林一和李莫言这几天在物色这样一个角色的，但没跟自己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在协助李建国做事，这次是林一临时叫过来支援才出现在江城的。
　　“我，我可以吗？”
　　“我觉得论资历、论能力，你都可以胜任。”
　　李莫言虽然是刚刚产生的想法，但也有足够的理由。
　　张峋是最早林一和李建国两个人在京电做推广就加入进来的人，为此还辞掉了学生活动中心的兼职。把做配送员的时间也算上的话，在随便的资历还超过李莫言本人。
　　虽然他主动跟着李建国做运营工作，但是推广的事情也并不陌生，毕竟上个学期在京城谁不是什么都做，何况这次来江城支援他也表现得很不错。
　　“可是我留在这里的话，那就没办法回学校上课了呀？”
　　这个问题是客观存在的，林一和李莫言一开始都没有想着把京城带出来的人留在外地，就是考虑到对他们学业上的影响，但眼下正好有了个现成的例子。
　　“你看前几天雨琦刚刚跟辅导员谈完回来，只要期末考试的时候能回去参加并且保证不挂科，学校也不会强求出勤率，毕竟我们都是大学生了。”
　　“再说你做这个江城的城市经理也不是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你了，你肯定得过一段时间到京城来述职一次，学校有什么事情正好可以回去处理。”
　　“最后，等你在江城这边干了一段时间把这边的形势稳定下来之后，我们可以考虑把你调回京城或者调到其他城市去。”
　　听她这么说，张峋有点动心了。
　　他最早跟着林一和李建国创业其实是觉得这俩人敢在昌华明目张胆底气十足地对抗学校，肯定是家世不凡，创业什么的不重要，抱到这两根大腿就行。
　　现在随便外卖网也已经走了半年多的时间，那两位有什么过人的背景没发现，但是这个创业比他一开始设想的富二代过家家要有前途得多。
　　特别是拿到投资人给的100万美元这件事情给了整个团队莫大的鼓舞，他的心态自然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实际上张峋这个位置视野还是有很大局限的，他只能看到团队内部一个生机勃勃、斗志昂扬的状态，但对外部面对的巨大竞争压力感受就不是很深了。
　　此刻他仔细想了想，回京的话肯定还是老样子给李建国打下手，那还不如留在江城这边带人发号施令，体验一把“封疆大吏”的威风。
　　张峋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否则一开始的时候就不会当场下定决心要加入林一和李建国的队伍，但是此刻他还不能一口答应下来。
　　“为什么不让雨琦留下来呢？”
　　王雨琦才是师姐的第一心腹，张峋很有自知之明，论亲近他跟李莫言的关系远远比不上王雨琦，对此李莫言也毫不避讳地直言相告。
　　“她还得跟我去别的地方。”
　　“那我没什么问题了，不过林哥跟李哥那边怎么说？”
　　这个家伙还是坚持喊林一和李建国哥，连李莫言都见怪不怪，她直截了当地表示：
　　“你同意的话，我会跟他们讲的。”
　　张峋知道林一向来很尊重这个师姐的意见，李建国是她的弟弟更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放下心来。
　　李莫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解决完这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似乎这一趟来江城的事情已了。
　　工作是无法把生活全部填满的。
　　晚上一人独处的时候，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白天林一说的事情，一个莫名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如果年前那句话问出口就好了。


第295章 江城今日不飞花
　　“让张峋留在江城？”
　　“对，我觉得与其把他们留在京城永远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不如直接放出来独当一面，我相信他们自己也会更乐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林一不得不承认，师姐说的是有道理的。
　　张峋怎么看都是比那个汪远更合适的人选，至于什么学业上的担心也无需太过顾忌，毕竟都是个人自己的选择，反正李建国已经被他耽误了。
　　在成熟的公司里面，内部晋升也是比外部聘任要优先考虑的选拔路径，毕竟适应成本更小，而且给员工更多的职业发展机会有利于保持他们的工作积极性。
　　至于能不能够胜任，林一只有一个原则就是“能者上庸者下”，创业公司没必要受制于什么人情世故。
　　而且师姐说的是“他们”，这跟林一的想法不谋而合，未来考虑的空间可以进一步放大。
　　张峋虽然之前算是李建国的下属，但是他去了江城的这段时间也没有造成什么不便，所以李建国也不反对。
　　所以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李建国已经知道林一去了蓉城，于是问起师姐下一步的行踪：“姐，那你把江城的事情交给张峋之后就会回京吗？”
　　“就这一两天吧。”
　　其实江城这边最近很多事情本来就是张峋经手的，不需要做太多交代，不过李莫言离开之前还有别的计划。
　　第二天，她再次出现在了江城大学。这所学校的面积很大，她入校之后就闲庭信步地走着。
　　本来李莫言是想一个人来的，不过王雨琦这个小迷妹听说了之后非得跟过来，所以就带上了这条小尾巴。
　　“莫言师姐今天好像很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平时师姐走路的速度特别快，我得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你，有时候感觉自己都快要跑起来了，今天就很悠闲。”
　　“是吗？”
　　李莫言回想了一下，这是自己以前没有留意到的小细节。相比她来说王雨琦只能算是个小短腿了，原来赶上她需要这么费力。
　　“那今天就当作度假吧，反正也没有安排工作。”
　　王雨琦当然没什么意见，跟着师姐创业以来很少有闲暇时光，她今天是第一次来江城大学，所以好奇地四处打量。
　　其实李莫言也没来过几趟，没想到居然能碰到认识的人。
　　“咦……李师姐？”
　　出声是蒋紫璇，两人严格来说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是前两天林一带着师姐找她蹭饭的时候见过一次而已。
　　但就是相隔太近了，迎面撞到想装作不认识都不行，何况师姐本来就有着让人印象深刻的相貌。
　　李莫言虽然意外，但还是很大方地打了招呼：“紫璇同学对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江城大学应该有好几万的学生，我们居然能这样遇到，看来很有缘分啊。”
　　师姐的话不是瞎说，她们来江城可是为了随便外卖网拓展这里的大学生市场，做过功课的。
　　蒋紫璇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她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师姐今天过来还是为了工作吗，林一呢？”
　　“今天不是工作，林一也没有来。”
　　李莫言为她引荐了身边的另一个人：“这是王雨琦，和你同一个年级，跟我们一起从京城过来的。”
　　然后她又向王雨琦介绍：“这是蒋紫璇，是林一的高中同学，前两天我跟林一过来的时候认识的。”
　　两个女孩儿又相互致意了一下，王雨琦心想莫言师姐居然连林一的高中同学都认识？
　　她忽然想起了上学期在香山上崔晓雪说过的话。
　　本来以双方的关系这样寒暄两句就算尽到礼貌可以告辞了，不过蒋紫璇多问了一句：
　　“师姐跟雨琦今天是来游玩的吗？”
　　“对，我想看看你们学校的樱花。”
　　江城大学的樱花大名鼎鼎，对于本校和本市都可以算是一张响当当的名片了，宣传片里必不可少的要素。
　　每次开花的时候是可以上新闻头条的，年年都有慕名而来的赏花人，蒋紫璇今年也接待过别的同学。
　　蒋紫璇提议道：“我刚刚下课，要不我带你们去樱花大道吧？”
　　她这么说除了作为本校学生尽一下地主之谊外，还因为上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觉得眼前这位师姐身上有着让她非常欣赏的特质。
　　“那就谢谢紫璇了。”
　　以三人的交集，她们在路上聊天的话题很自然地汇集到了不在场的林一身上，王雨琦非常好奇地问道：
　　“林一高中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这个问题有点难到蒋紫璇了：“林一……他在学校里面不太活跃，很少参加什么活动。”
　　“学习上还算努力，不过成绩的话在我们学校只能算一般，就……很普通的一个男生吧。”
　　王雨琦惊讶：“林一这样还普通吗？”
　　蒋紫璇也感觉自己好像把老同学损了一通，于是又找补了两句：“不过他性格很好，在班里朋友很多。”
　　其实她觉得林一高中最值得一提的“成就”应该要数跟校花顾采薇不明不白的暧昧关系了，不过不知道这位师姐跟他是什么关系，所以上次就忍着没说。
　　想到这里她偷偷抬头瞄了眼走在身边的李莫言，她英挺的侧脸看不出心中的波澜。
　　在蒋紫璇的带领下三人很快到达目的地，然而现场的画面让她们大失所望。
　　因为道路两旁只能见到整排樱花树强壮的枝干上空空荡荡，至于花瓣早已落英缤纷飘散于地。
　　蒋紫璇还挺不好意思的：“我也是第一年经历樱花季，前两天来的时候都还开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了，可能是因为昨天下过雨。”
　　她特意拦了一位旁边经过的老校工问道：“师傅，你在学校很多年了吧，今年这里的樱花还会开吗？”
　　那校工停下来打量了这三位女生，好像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
　　“你们是哪儿来的啊？”
　　李莫言回答：“从京城来。”
　　“那可远啊，来之前没有打听清楚吗？江城大学的樱花季一般从三月上旬开始，到四月初为止。你们看到地上刚落的这些已经是今年最后一批了，要是明天的话连这些都见不到。”
　　“你们来晚了，明年请早吧。”
　　蒋紫璇回过头遗憾地表示：“太可惜了，你们专程来一趟却没有看到。”
　　樱花的花期很短，师姐看着地上那些星星点点零落成泥的花瓣，莫名觉得这幅画面既凄美又破碎。
　　“是我来晚了吗？”


第296章 谁说孽缘不是缘
　　四五月份京城最烦人的东西是什么呢？
　　是杨絮！
　　这些跟棉花似的东西一到时间就突然出现，漫天飘舞、随处可见，是躲也躲不开、甩也甩不掉。
　　人称杨树发情的季节。
　　对于一般人来说还只是麻烦而已，对于那些容易过敏的人来说简直是寸步难行，已经成为了京城每年例行的一大自然灾害。
　　这不是李莫言在京城度过的第一个春天，所以她见到这些的时候心里并未诧异，只是恍然发现离自己一个月前离开的时候已经换了季节。
　　在江城大学作别蒋紫璇的第二天，李莫言带着王雨琦波澜不惊地回到了京城，然后发现这里似乎也很是冷清。
　　因为连李建国都跑到津门去了，京电地下室的小基地里空空如也。
　　不过很快她就觉得清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因为一个特别吵闹的人出现在她身边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李莫言，我还以为外面的狐狸精把你勾走了呢！”
　　李莫言大一刚入校参加学生会的时候就认识韩雪了，算起来这确实是两人除了寒暑假之外分开最久的一次。
　　“在我认识的人里面，长得最像狐狸精的人就是你了。”
　　李莫言难得吐槽了一句，不过虽然嘴上嫌弃，她回来的时候还是特地给这个女人带了江城特产的鸭脖。
　　韩雪果然非常满意，拿到之后直接拆开包装，上手啃了起来，在李莫言面前她一贯没有淑女包袱。
　　一边吃着鸭脖，她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掏出一本相册丢了过去。
　　“呐，女生节那天的照片我给你取回来了，我让她总共洗了两套在我这里还留了一套。”
　　“那个女老板说因为这次的成品效果非常好她认认真真地花了很长时间雕琢，而且再三要求想把你的照片放在她店里展示，不过我帮你回绝掉了。”
　　李莫言没有嫌弃她自作主张，因为拍摄那天她自己就已经拒绝一次了。
　　此时她打开了这本相册，看着上面的相片一时居然有些迟疑，跟自己平时的形象简直大相径庭。
　　真不像我啊。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的决定十分英明？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本来我预订的是咱们两个的情侣照，老板连男装都给我准备好了。”韩雪的语气满是遗憾。
　　李莫言当时就发现了韩雪的这个恶作剧，不过这番话又让她想起了那天的场景。
　　林一那天似乎表现得特别规矩，就好像是一个抽到了师姐的签然后来陪同她完成心愿的乖巧小师弟。
　　“在想什么呢？”
　　韩雪拿手掌在李莫言眼前挥了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把鸭脖给啃完了，还拿纸巾把手都擦干净了。
　　“工作上的事。”李莫言应付韩雪的经验非常充分。
　　“那个跟你一起出差的小师弟呢？”
　　李莫言懒得解释林一并不是跟她一起出差，只是在江城发现饿了吗的踪迹之后才赶过去确认情况的。
　　“他女朋友那边好像出了点状况，所以去蓉城了。”
　　“啊，女朋友？”
　　韩雪先是震惊了片刻，然后自语了一句：“这跟我想得不一样啊。”
　　李莫言发现她的语气有点古怪：“你想的是什么样？”
　　韩雪当时提醒了林一之后，发现他立刻急匆匆地赶往了江城，当然以为他是冲着李莫言而去，哪知道现在居然冒出个女朋友？
　　她有一瞬间怒火中烧，觉得林一这家伙简直是感情骗子，不过转念一想，他还是给了信号的，只是并非自己以为的那种。
　　至于李莫言……
　　韩雪没有把刚才那些念头说出来，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找到了一张照片展示给李莫言：
　　“这是我问老板要的照相那天的底片，其中有一张拍到了那天陪你去的小师弟的半边，你看看有没有觉得眼熟，能认出这个是谁么？”
　　李莫言瞥了一眼，然后看向自己这个好朋友：“你想说什么？”
　　“这个人是林一，对吧？就是你那个堂弟的室友，现在你们一起创业的所谓合伙人。”
　　“是。”李莫言言简意赅。
　　“他为什么会陪你去拍照？”
　　“因为那天他拿着那只粉红色的千纸鹤出现在约定的地方，是他抽到了那只签。”
　　“我想问的话，他为什么能抽到那只签？”
　　李莫言还没反应过来：“这话你来问我吗？那只千纸鹤好像还是你折的吧，然后也是你自己去放的。”
　　韩雪摇头：“我折完千纸鹤之后特意把它放在了那一堆愿望的下面，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提前拿走，结果因为在学生会耽搁了一会儿还是被截胡了。”
　　“你们两个本来就认识，他居然在那么多愿望里直接抽中了你的，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李莫言没有回答，她听出韩雪的话没说完。
　　韩雪把脸凑到她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看到：“我更愿意相信，这是有人提前把那只千纸鹤的特征告诉了他。而在此之前这一点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肯定没有告诉过他。”
　　李莫言这下听懂她的推理了，说实话她自己也曾经怀疑过林一为什么能正好拿到那只千纸鹤，但这家伙居然怀疑自己跟林一提前串通？
　　“你最近是什么侦探剧看多了吗，到我这儿破案来了？”
　　“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是在林一拿着那只千纸鹤出现的时候，才知道是他抽到那只签的。”
　　李莫言说的都是事实当然神色坦然，韩雪没有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任何一丝破绽。
　　良久之后，她只好收回探询的目光不解地嘟囔道：“难道世界上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吗？我原来可是从来不相信巧合的。”
　　李莫言轻飘飘地否决她这个说法：“谈不上是缘分。”
　　“孽缘也是缘。”
　　韩雪试探性地说了一句：“说真的，如果他真的是凭运气在那么多愿望里面随便一挑就选中了你，你们俩的故事至少拍四十集。”
　　李莫言强调了一件刚刚已经说过的事实：“他有女朋友。”
　　韩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如果他没有女朋友，你就会承认这段缘分了吗？”


第297章 人生不只一种风景
　　“姐，你怎么来了？”
　　“在京城呆了一天，想起你在津门这边，所以过来看看。”
　　李莫言虽然工作向来一丝不苟，但也不是那种不工作就不舒服的劳模，她主要是不堪韩雪的骚扰。
　　那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比她自己还执着于林一的事情，总是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吵得令人心烦，所以李莫言就跑出来躲清静了。
　　不过这对李建国来说的意义就不一样了，他觉得堂姐这是对自己不放心的表现，所以没有在京城休息而是来这边帮忙，暗暗下决心必须得更加努力才行。
　　“津门这边情况怎么样？”
　　“目前还比较顺利，我们刚刚在几所大学设了点，然后一边找人一边拓展，人手充裕起来之后速度还会更快。对了，林一之前说的那个快递车宣传法也已经用上了，我亲自去谈的。”
　　“那饿了吗应该发现了吧，他们有什么动作吗？津门毕竟是他们已经布局了一年多的城市。”
　　自从去年十二月在创业大赛上被刘简妮当面告知会被遭遇饿了吗之后，两人都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这些事情李建国也是一清二楚的。
　　“暂时没什么动作，按照咱们之前分析过的，如果说在羊城没有动手的话大概率在津门也不会，不过我还是一直留意着饿了吗的消息。”
　　李莫言点点头，创业这么长时间以来建国确实沉稳多了，不再是她印象里那个稚嫩的堂弟了。
　　“邵宇在这里吗？”
　　“对，他跟我一样这段时间一直在京城和津门两地往返，他跟林一有过羊城的经验所以帮了不少忙。现在没在这儿，出去跑新的校区了。”
　　李莫言提醒了一句：“林一可能很快会把他要过去，津门这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建国问道：“林一不是刚刚去了蓉城吗？”
　　师姐没有多说，这算是她跟林一之间的一点默契吧，当初林一去蓉城的时候她就预感到应该会有新的动作。
　　李莫言很快发现李建国回答得特别详细好像一个工作汇报，似乎是对她的来意有些误解。
　　但是她也不方便直说自己并不是来监工，所以没聊太多索性直接跳过了工作的话题。
　　“对了，谢谢你之前提醒林一帮我过生日。”
　　“啊？”
　　李建国不明所以，“我没跟他说啊，只是给你发了消息而已。”
　　“他说是你告诉他的。”
　　李建国挠了挠头：“难道是以前什么时候提到过你的生日吗，可能吧，但是我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嗯？
　　李莫言再次察觉到了那种古怪，本想多问几句但终究没有出口，到底林一是怎么知道她生日的现在似乎也不太重要了。
　　为了避免李建国觉得尴尬，她主动提出要出去转转：“你觉得津门怎么样，哪里可以逛一下？”
　　李建国觉得很惊讶，因为他印象里的姐姐可不是那种有闲情逸致的人，不过想到她之前去江城出了一个月的差似乎休息两天也没什么不对。
　　但是他来到津门之后一直忙于工作，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值得逛。
　　“我感觉津门整个城市都特别优哉游哉，就是人好像都懒懒散散的，效率不是很高的样子。”
　　他也不是吐槽，只是说了第一印象。
　　如果林一在这里的话会告诉他，这里可是未来互联网上大大有名的“反内卷第一城”，谁不说一声羡慕？
　　老少爷们儿根本不理会什么九九六什么零零七的福报，到点儿下班一准走人。出门儿要不就是茶馆相声，要不就是提笼遛鸟，那才叫个生活。
　　李莫言明白他是给不出什么建议了，于是决心自己去探索，她也没有上网搜什么攻略只是随意地穿梭在大街小巷。
　　在路上，李莫言见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面，连个正经的招牌都没有只有简简单单“麻辣烫”三个字。
　　这让她想起了京电小南门的老杨。
　　那位本来是自己在学生会当部长的时候就认识的，当时替林一跟李建国他们在那边刷了脸，对方才答应在这个网站上做外卖的。
　　后来也正是在老杨那里，她发现了林一再次做到了自己没有做到的事情，所以起意加入这个团队，转眼就半年过去了。
　　这个学期一开学就是跟饿了吗交恶和竞争，然后很快自己跟林一就离开京城南下，都没好好到老杨那边吃一顿他家的麻辣烫，还真有点想念那个味道了。
　　这次从津门返回就去一趟吧。
　　李莫言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她很快发现今天自己的触景生情格外得多。
　　与此同时，她意识到可能韩雪那番话对她并非毫无触动，否则的话自己大可像往常一样不必理会。
　　李莫言挥了挥脑袋暂时不去考虑那些让她觉得陌生的情绪，继续浏览着这座号称渤海明珠的北方名城。
　　日落之后，她也没有立刻返回据点跟李建国汇合，而是一个人漫步在津门的街头，吹拂着春天的晚风。
　　她迈着一双大长腿，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海河边。
　　夜晚，海河两岸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倒映在水里形成朦朦胧胧的梦幻光影，水面上还有点着彩灯的游船驶过。
　　远处可以看到永乐桥上巨大的“津门之眼”摩天轮，散发着现代工业独有的造物魅力。
　　李莫言不是那种对摩天轮有着什么浪漫想象的小女孩，她只是单纯觉得眼前这个场景非常美好。
　　忽然，她感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钻进了鼻腔，让她感到心情格外的放松，于是情不自禁地循着这一阵花香去寻找它的来源。
　　因为这香味真的很淡，所以她一步一停地确认着方向，好在作为一个武林高手，她对定位还是有一些心得的，终于找到了目标。
　　她点亮了手机上的电筒，然后发现这一条街道的两侧都是满树盛开的花瓣，粉白相间犹如这座城市彩色的飘带，在微弱的灯光下透露着神秘的美感。
　　李莫言是第一次来津门，过去对花花草草也没有什么研究，她是上网查了之后才知道这是津门随处可见的海棠花，据说是为了纪念一位值得尊敬的美男子。
　　现在是海棠的花季。
　　她独自站在那里，感受着这个寂静的夜晚不声不响绽放的海棠花，整个人都浸润在那沁人心脾的花香里，觉得今晚这段路不虚此行。
　　错过了江城的樱花，还能赶上津门的海棠，人生不是只有一种风景。
　　想到这里的一瞬间，她觉得之前心头那一点小小的阴霾都被一扫而光，眼前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韩雪，是你把我看得太小了。


第298章 我从来不抢别人的东西
　　京津城际的班次很多，李莫言没有在津门过夜，跟李建国打了个招呼之后当晚就赶回了京城。
　　所以三个人线上开会的时候，他们的地理分布又变成了各居一地。
　　“师姐今天去津门了？”
　　这是刚刚李建国说的，李莫言完全没有提起关于海棠花的故事，只是回答：“对，我过来看了看，建国在这里做得非常好。”
　　师姐这么说是因为意识到李建国误以为她是来检查工作的，所以产生了证明自己的想法，因此她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果然后者听完非常开心。
　　“那师姐需要再休息两天吗？”
　　“用不着。”
　　林一也没有再坚持，创业本来就是争分夺秒的事情，于是直接地抛出了自己的计划：
　　“今年年初以来，我们已经新进入了羊城和江城并且分别在那里打开了局面，同时津门那边建国也在铺开当中。”
　　“按照我们之前商量过的，要想甩开饿了吗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跑得更快，让他跟不上为止。”
　　“所以接下来我打算不再一座城市一座城市地进入，这次我跟师姐可以分别一次性打开两座。”
　　“在我们之前选定的目标里面，蓉城和渝州、长安和商都的地理位置比较接近，我打算由我负责蓉城和渝州，由师姐负责长安和商都，你们觉得呢？”
　　“早就应该这样了！”
　　李建国虽然很遗憾自己没有接到任务，但还是振奋得跃跃欲试。
　　林一之所以没有派出他，是因为李建国现在担子已经很重了，实际负责了两座城市的业务，其中还包括了最为重要的大本营京城。
　　李莫言对于这个战略有心理准备，对于林一要求留在蓉城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就事论事地提出：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一下子进得这么快，管理会不会跟不上？我们的底子还是太薄了，万一出了点什么问题砸了招牌。”
　　林一把他之前就想好的安排说出来：“之前师姐提到让张峋负责江城，我就想邵宇和王雨琦都差不多是同期进的公司，也已经历练了很长时间，是时候把他们也都派出去了。”
　　“当然，我们不能就靠这么几个人打天下，还是要不断地吸纳新鲜血液，像上次汪远那种如果他的意愿再强一点我是会给他机会的。”
　　虽然还没有跟那两个人谈过，但林一对他们的态度心里有底。
　　邵宇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长长见识，但这段时间以来已经在这次创业上投入了巨大的心血，让他挑更大的担子是肯定不会拒绝的。
　　至于王雨琦更不用说，这个女孩儿完全唯师姐的马首是瞻。而且经过上次被饿了吗包围然后被师姐解救的事件之后，她的胆量好像也有点练出来了。
　　既然林一已经下了决心，师姐也赞成这个跟饿了吗赛跑的战略，直截了当地答应下来：“我跟雨琦说一声，我们明天就出发。”
　　师姐还是这么雷厉风行。
　　林一想了想又提醒道：“师姐这次多带几个人吧，毕竟要跑两个城市人少了施展不开，邵宇那边我马上给他打电话，建国津门就交给你了。”
　　师姐言简意赅：“好。”
　　李建国没有因为即将失去邵宇这个帮手而感到困扰，反而斗志昂扬：
　　“让我们来大干一场吧！”
　　……
　　“吱呀”。
　　地下室小房间的门被推开，里面坐着的李莫言并没有回头，因为她已经从脚步声认出来者何人了。
　　韩雪在她身后取笑道：“刚刚从津门回来又跑到这里开会，你是什么世界五百强的女总裁吗，这么忙？”
　　李莫言强调了一个她早就知道的事实：“我做公关部长的时候也经常晚上在这里工作。”
　　学生会的负担其实也没有那么大，她当时只是因为白天要上课，所以才不得不晚上忙活。
　　但是李莫言创业之后，这学期已经跟林一和李建国一样成了逃课大王，这次回京甚至没想起来还有上课这回事。
　　韩雪不认可地摇了摇头：“还是不一样的。”
　　“我之前以为学生会已经是全天下最黑的地方了，因为替它干活不给钱，没想到还有你们这样要钱不要命的。你知道这样工作不仅不符合劳动法，而且还很不人道吗？”
　　“创业都是像你们这样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的吗？”
　　李莫言回答了她的第一个问题：“除了钱之外，人生还有很多可以追求的东西。”
　　不过韩雪显然更执着于第二个问题，看了她两眼自问自答：“也对，你好像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女人。”
　　这句话如果是其他人来说未免有些冒犯了，不过以两人的关系李莫言并没有计较，只是告诉她：
　　“我要带雨琦去商都，明天就走。”
　　韩雪翻了个白眼：“我说了半天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索性你把我也带上吧，省的我一个人留在学校无聊，还要经常面对那个装腔作势的陈主席。”
　　“你恐怕不会对我们的创业有兴趣的。”
　　李莫言知道韩雪其实是个讨厌麻烦的人，所以当初愿意接任公关部长一直很承她的情。
　　韩雪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看李莫言创业这个劲头她自知无法做到，不如睡美容觉。
　　工作的事情没啥可以聊的，在李莫言对面坐下之后她又旧事重提：“哎，关于那个小师弟你有什么打算，去津门散心一趟想通了没有？”
　　虽然是自己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但李莫言也并不想跟她分享这样的感悟，所以沉默以对。
　　于是韩雪自己接着说道：“其实呢，好东西人人都想要，自然会变得抢手，就像大家小时候觉得最喜欢的玩具都是从别的小朋友手里抢来的。”
　　她看着李莫言试探了一句：“男人也是一样，你觉得呢？”
　　李莫言对这种三观稀碎的歪理邪说丝毫不感冒，这次她回答了一句：
　　“我从来不抢别人的东西。”
　　韩雪并没感到惊讶，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李莫言啊。”


第299章 道心如坚
　　“小薇，最近我可能会在蓉城呆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可以常常来看你了哦。”
　　“真的吗？”
　　顾采薇果然非常惊喜，高中毕业以后的这大半年里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电话没断过但也解不了相思渴啊，这还是林一第一次这么说。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信口开河，林一解释了自己的计划：“这个学期我创业的网站已经扩展到了羊城和江城，但是还是没有摆脱竞争对手的压力。”
　　“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再加快一点发展速度，这样对方就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撵着我们了。”
　　顾采薇对他创业的事情之前一直是不太感兴趣的，这回终于喜滋滋地问道：“所以你要来蓉城发展了吗？”
　　林一纠正：“这回不仅仅是蓉城，我希望能够一次性铺开蓉城和渝州两个城市，这样的话西南地区数一数二的重镇全都被我们拿下了。”
　　“还要去渝州吗？”
　　顾采薇对这个安排有点不太满意，不是说她不喜欢渝州，而是林一要是能一直留在蓉城陪自己就好了。
　　林一点点头，知道她的所想又补充道：“不过我会尽量呆在蓉城的，渝州那边兼顾得过来。”
　　具体来说，林一兼顾的方式是一脚把邵宇踢到了渝州，让他不必来蓉城直接去渝州上任，并且声明在找到合适的人接任之前暂时由他担任渝州的城市经理。
　　邵宇果然没什么意见，麻溜地从津门飞到了渝州。至于林一自己只需要隔三差五过去查看一下。
　　蓉城和渝州之间的高铁现在还没有开通，不过2009年提速之后单程时间缩短到两个小时，往来还是很方便的。
　　“好耶！”
　　顾采薇还是很识大体的，从来没有耍过什么小性子，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她高兴了一阵儿突然感慨地说：“林一，我好想家琪啊，也想我们以前在临中的时候，好像每天都有开心的事情，如果你们都在我身边就好了。”
　　这就叫回忆的滤镜吧，高中毕业还不到一年的林一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做不完的卷子给折磨的。
　　他知道顾采薇突然想起张家琪，应该还是受到最近徐雅莉那个事儿的影响。
　　“你跟那个徐雅莉现在怎么样了？”
　　顾采薇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转了转：“就这样呗，反正见面还是会打个招呼的，练习室里面的其他人都没看出来我们两个有什么变化。”
　　“就是我再也不会叫她来家里吃饭了。”
　　那个女孩儿也很聪明，破镜不可能真的重圆，以后大家做队友的话这样表面和气就过得去了。
　　嗯，这对未来将会很出名的塑料姐妹花现在已经有雏形了。
　　不开心的事情就不提了，想到顾采薇刚才说的话他就给出了一个主意：
　　“你现在自己出不去的话，可以叫张家琪过来看你啊。蓉城也是个旅游城市，她可以顺便玩一趟。”
　　张家琪本来就是那种一年至少要外出旅行两次的小资做派，蓉城绝对是不能错过的一站。
　　“已经安排好了哦。”
　　顾采薇非常期待地解释：“寒假里去京城的时候，我就跟家琪说好今年五一的时候她到蓉城来找我了，不然等出道以后就不能正大光明外出了。”
　　林一当然知道顾采薇以后会有多成功，不过看她这幅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不住逗逗她：
　　“说不定你一出道然后就扑街了呢？这样的话也不会有人认出你，好处是你可以跟张家琪自由自在地出街了。”
　　顾采薇知道这个家伙在取笑，挥舞起毫无威胁力的粉拳在他身上锤了一下：“乱讲，我肯定会成功的！”
　　林一微微一笑，这次选择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幸会，大明星顾采薇同学。”
　　……
　　林一随后把消息也告诉了顾长歌女士，因为这段时间他会常常过来所以提前打个招呼。
　　顾长歌很惊讶，她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林一创业是感受到身为顾采薇男朋友的压力之后的盲目行动，虽然后来他宣称是非常深思熟虑的计划，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从京城发展到蓉城来。
　　“我记得你是去年十月份开始创业的吧？京城到蓉城的航线都有三千里呢。”
　　为了避免顾长歌女士再产生上次那样的误解，林一解释了一下：“对，不过这个行业比较特别，之所以选蓉城是因为这里的大学比较集中。”
　　顾长歌很久以前做过周则诚的贤内助，不算是对做生意一窍不通的女人，不过那都是传统行业，互联网这块虽然新闻上常常听说，但就不是很懂行了。
　　何况刚才林一说拿到了风投机构100万美元的融资，这就很了不起了，说明专业人士都对他这次的创业很认可。
　　所以顾长歌女士只是提醒了一句：“你自己决定吧，事业能做到这一步也很不容易，不要为了一时的儿女情长影响了长远的发展。”
　　她说完之后敏感地发现，站在顾采薇母亲的立场当然希望对方多付出一些，自己这么讲好像已经超出了原本应该持有的立场了。
　　难道说自己已经认可了这个男孩吗？
　　林一听不到顾长歌女士的心声，只是向她说明：“我不会乱来的，再说公司还有两个合伙人，上面还有投资人在监督着呢。”
　　说到刘简妮，上次回京的时候本来想到她那里拜访一下并且汇报最近的成绩的，但是只在京城打了个转就又出来了，只能等下次。
　　顾长歌女士也很快调整了心态：“你在这里也好，这段时间多陪陪小薇吧，她最近压力也挺大的。”
　　“第二轮选拔没多少日子了，虽然彭宇琛答应过会让她出道，但你知道小薇其实是很要强的性子，她不会接受自己比别的女孩儿差。”
　　林一自然点头答应：“我会的。”
　　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当年顾采薇为了跟莫名其妙要争校花的上官樱子较劲，而努力训练健美操那个时候的样子呢。
　　得到了顾长歌女士的许可，这段时间他们得以每天见面。
　　林一呆在蓉城还有一个不方便说出口的理由，现在看着顾采薇的笑靥，他感觉自己的道心重新稳固下来。


第300章 地龙翻身
　　“真的假的啊，你这生意都做到蓉城来啦？”
　　“少他妈废话，前面带路。”
　　现在跟林一在互怼的是老熊，他要在蓉城安营扎寨，蜀中大学当然是绕不过去的，于是自己的前同桌就被他抓了差。
　　老熊虽然嘴上嫌弃但身体还是诚实的，该帮的忙还是要帮，不过这个八卦的毛病是改不掉了：
　　“哎，你是因为顾采薇所以跑到蓉城来了么，不然的话为什么放着这么多其他城市不去？”
　　对老熊就不必一板一眼地认真解释了，他直接说道：“不久前我还在江城见过蒋紫璇呢，如果你废话少一点的话我就告诉你她有没有找男朋友。”
　　“切！”
　　老熊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头前带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对这个消息感兴趣。
　　“看你这样子，以后不会变成第二个马杰克吧，那我以后岂不是可以出去吹嘘说我是大富豪的前同桌了？”
　　老熊也已经算很有志气了，毕竟别人都管马杰克叫爸爸，只有他做同桌就心满意足了。
　　林一觉得如果自己颜值退化到马杰克的水平，连身高都要缩水一节，那种神秘现象应该比重生还要离奇。
　　虽然没兴趣做别人的爸爸，但对做老熊的爸爸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可以允许你以后对外宣传是我的儿子。”
　　“呸呸呸！”
　　老熊嗤之以鼻，他还想起一茬：“你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和书记说过她是马杰克在临安师大的同学，马杰克每次同学聚会都不参加但是会派秘书去把单买了，以后如果你成了土大款记得来买单就行。”
　　林一认真地考虑一下，这个经验搞不好自己还真的用得上。
　　“还派啥秘书？就你帮我把单买了然后来找我报销就行，记得开发票。”
　　如果真能报销的话老熊是不介意装个逼的，但不知道这家伙的人品可不可靠，他一脸警惕地看着林一：“你不会赖我的账吧？”
　　“我什么时候坑过你？”
　　老熊仔细想了想：“暂时想不起来，但肯定有过。”
　　人与人之间真是一点信任都没有。
　　“好吧，不管我以后派不派秘书去结账，现在请你先带着我把你们学校拿下来吧，这样你才有机会变成土大款的高中前同桌。”
　　俩人随口扯着淡就把蜀中大学跑了下来，林一就不再跟他耍贫嘴无情地离开了这里。
　　林一在蓉城的据点放在了离蓉城音乐学院和顾采薇家比较近的地方，方便他每天结束工作之后去顾采薇家看她，算是个公私两便的安排了。
　　晚上的时候他就会跑到顾采薇家里“私会”，还好现在小顾同学没有出道家里也没有什么狗仔队和私生饭之类的，他可以大大方方地进进出出。
　　因为他们见面的时间都比较晚，顾长歌女士会默契给他们留出一点私密空间，但不会允许林一把顾采薇带出去，林一也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做过这种尝试。
　　林一刚刚把今天跟老熊之间的斗嘴分享给了顾采薇，后者哈哈大笑。
　　……
　　林一还记得那个被自己丢出去的邵宇，所以也不是每天都呆到蓉城，他一周至少要去渝州一趟，检查一下那边的工作进展。
　　渝州那个地方的特点就是3D立体地形，没去过的人开着导航都很容易迷路，不过这点小问题当然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邵宇是跟他一起去过羊城的，经验已经很充分了，把他的“快递车广告法”发扬光大。
　　他一度还想举一反三，把主意打到过山城特有的“棒棒军”上面，不过想了想那上面好像也不够打广告才作罢。
　　总之，随着林一在两座城市之间的往返，随便外卖网在蓉城和渝州也有条不紊地顺利铺开，直到那一天早上。
　　那是4月20日，一个周六。
　　这个日子刚好是二十四节气中的谷雨，夏天还没到今天蓉城的气温舒适，不过天气不是很好。
　　林一最近的作息时间很规律，因为工作的关系每天起床都挺早的。
　　虽然邵宇不在，但还是有几个从京城带来的人手住在一起，通常大家会同时起床，洗漱之后出去吃东西。
　　事情发生的时候林一正带着人在楼下的早餐店里吃着东西，脑子里盘算着今天要做哪几件事情。
　　突然间地面和房屋剧烈地晃动起来，早餐店里的桌椅前后颤动，碗筷掉落在地上发出乒铃乓啷的声音。
　　那一刻林一猛然惊醒：
　　地震了！
　　林一从早餐店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受伤，其他人还在惊疑不定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这是在雨城发生的地震。
　　刚刚重生的时候林一曾经考虑过，自己是不是可以做个提前的预言，避免这场灾难造成的损失。
　　但他很快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因为他无法说明信息的来源，当然也不会有人相信，擅自发上网最多是以“散播网络谣言”的罪名被请去喝茶。
　　而且就算有人相信，林一也并不记得这次地震的具体时间，顶多能想起是在今年的四五月份。
　　这样的预言几乎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一座城市没办法为了一场可能发生的灾难而无限期停摆。
　　随着他回来的时间越来越长，上一世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他这一次来蓉城的时候并未记起最近会有这场灾难了，不然至少会给顾采薇提个醒。
　　对了，顾采薇！
　　虽然知道蓉城的损失不大，不过还是有少量伤亡的，这次他们之间的距离根本用不着打电话，林一跟其他人交代了两句就直接往顾采薇家的方向跑去。
　　他刚刚进了小区，就看到开阔地上站满了刚刚从家里跑出来惊魂未定的人们，顾采薇和顾长歌女士当然也在其中。
　　“林一！”
　　顾采薇怕他没有注意到所以举起手大声呼喊，她知道林一肯定会来找自己的，看到他没事真是太好了。
　　林一也松了一口气，过去和两人打了招呼，因为害怕有余震所有人暂时都聚集在安全的地方不敢动弹。
　　顾采薇看到自己最爱的两个人都在身边，感到一阵安心。
　　然后林一和顾长歌女士分别开始给外面报平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有人关心他们的安危，提前通报以免其他人担心。
　　不过地震之后通讯设施好像有点问题，而且现在聚集在一起的人大部分都在跟外界联系。
　　林一多次尝试未果之后，手机反而震动起来表明有电话接入，他翻开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是：
　　师姐。


第301章 爱心汹涌何处安放
　　林一没有犹豫，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师姐。”
　　“听说那边地震了，你现在怎么样？”
　　“我很好，一点事儿都没有。我现在跟我女朋友在一起，已经撤离到安全的地方了。”
　　“没事就好，注意安全，我挂了。”
　　“等一下师姐，建国那边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吧，刚才我想给你们两个报平安的，但是电话拨不出去。”
　　因为林一是从江城直接到蓉城来的，连室友都不知道他在这里，所以只需要向师姐和建国两个人报平安而已。
　　“好。”
　　他这个电话接完之后，暂时就没有再尝试对外联系了，顾采薇看到妈妈那边还在不停努力，好奇地问道：“你这么快打完了吗，刚才是谁啊？”
　　“是跟我一起创业的那个师姐，寒假里面跟你说过的，我让她转告另外一个合伙人。至于父母那边就不用通知了，我来蓉城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现在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白担心。”
　　蓉城毕竟离震中还有距离，所以通讯什么的也都很快恢复正常，一段时间之后顾长歌女士也完成了报信。
　　他们在安全地带又等了一会儿，开始有一些确切的消息出来，人们知道是蓉城西南方向的雨城发生了地震，然后一边议论纷纷一边各自散去。
　　川蜀是经历过2008年的考验的，各级部门的响应速度很快，立即启动了应急预案，各项灾后救援工作已经在有条不紊地展开。
　　除了官方的消息之外，还有很多民间的一手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出。
　　2013年已经是全民触网的时代，微博微信这些媒介把话筒递给了每一个人，灾情又是此刻举国上下最关心的事情，所以在社交媒体上得到了大量的曝光。
　　顾采薇是非常有同情心的，看到那些消息之后觉得非常难受，于是主动提议说：“林一，正好我们离雨城这么近，要不我们去当志愿者帮帮他们吧好不好？”
　　“不行！”
　　首先反对的就是顾长歌女士，“灾区可能还会有余震的，你们现在过去的话太危险了。”
　　林一也是不赞成的，虽然顾采薇并不害怕，但他不能让自己的女朋友去冒这样的风险。
　　“灾难救援其实是个非常专业的事情，在复杂的现场环境里面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才能够帮助到其他人，像我们这样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没有学习过专业救灾知识的普通人，到了那边能做的事情也非常有限。”
　　林一不是瞎说，不说救援队本身就有安全问题，看到震后被压在废墟里的幸存者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上手去挖的，否则一不小心弄塌了导致人没救出来，算是谁害死的？
　　像林一他们这样的，去了也只能干送送物资、搭搭帐篷之类的简单体力活。
　　要是不小心堵在路上还影响了灾区对外的交通，不如把宝贵的道路资源留给更加专业的人士。
　　不是说那些简单的活儿就没有意义，林一在考虑的是自己能不能做得更多，尽更大的能力。
　　既然林一也这么说顾采薇只好遗憾地放弃：“那我们到时候多捐一点钱吧，妈妈。”
　　顾长歌女士自然答应下来，她之前反对去当志愿者并不是没有善心，只是担心女儿的安危而已。
　　关于捐款林一考虑了一下，比特币账户肯定不能动用，何况现在价格还没有起来，除此之外自己个人拿不出多少钱。
　　如果要用随便外卖网公司账户的钱捐款，他相信师姐和建国那边都不会有意见，但是刘简妮那边恐怕通不过。
　　毕竟投资人的钱是要见回报的，不是给创业者拿来慨他人之慷的。
　　虽然刘简妮平时没干预公司的业务，但按照之前双方签署的合同投资人在财务上是有一定权力的，所以林一必须尊重她的意见。
　　能做点什么呢？
　　……
　　那天林一还见了一趟老熊，他本来的工作计划就要去蜀中大学的，正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算是互相报个平安。
　　老熊很唏嘘地说：“我给我妈打电话的时候她吓都吓死了，让我马上回临安不要留在这里，而且还想叫我从蜀中大学退学，还好被我爸劝住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既感慨又有些哭笑不得：“我自己倒是还好，不过为了安抚我妈打算明天回去一趟。”
　　林一不由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跟父母说这个事儿，不然的话恐怕于秀娟女士就要睡不着觉了。
　　蜀大校园里很快开放了捐款的地方，林一跟着老熊过去的时候听到工作人员介绍：
　　“今天学校里面有一个为雨城和灾区祈福的仪式，晚上七点就在操场上，已经有很多同学报名参加，两位如果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去一下，让我们一起为受灾同胞加油吧。”
　　这个话给了林一启发，所以晚上的时候他特意留了下来，跟着老熊混进了活动现场。
　　这里是蜀中大学，就读的很大一部分都是本地学生，有的经历过2008年的伤痛，有的说不定还有亲戚在雨城，就算是外地学生也对川蜀很有感情。
　　所以这次活动的规模非常浩大，据老熊说他们寝室今晚是全部出动了，活动现场的人头攒动，一个偌大的操场上站得满满当当。
　　不过这些大学里的年轻人祈福的方式就有点小儿科了，具体来说是：
　　用一大堆高中时候陆博文表白用过的那种小蜡烛，围成一个巨大的爱心形状，中间放着花瓣写上“雨城平安”这几个字样，点亮之后大家站在中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这么感动满满的场景，最后当然少不了一张大合照。
　　如果让林一评价的话，这种事情对于此刻需要帮助的灾区同胞几乎没什么意义，但他也不想太刻薄，至少这些年轻人的出发点是善良的。
　　回去之后他又上网搜索了一番，发现网上这样的活动还有很多。
　　全国各地的大学生发起了声势浩大的祈福活动，特别是很多学校的川蜀同学会积极组织，一时间全网都是“雨城平安”、“雨城加油”这样的照片四处流传。
　　林一心想，既然这样的话不如让我来给这些年轻人无处安放的爱心找一个出口吧。


第302章 一单一块钱
　　“你打算做一次帮助灾区的公益活动？”
　　现在提问的人是他们的投资人代表刘简妮，林一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立刻就得到了师姐和李建国的认可，所以这是他需要说服的唯一一个人。
　　“没错，我今天在蜀中大学看到了同学们自发地组织起来为灾区同胞祈福，在网上也看到全国各地的大学生们在发这样的照片。”
　　“我想他们应该清楚自己点点蜡烛是帮助不到那些灾民的，所以我打算给他们一个机会，就是在随便外卖网上每点一单外卖，我们就承诺代表消费者向灾区捐赠一块钱。”
　　“一单一块钱，这是我们为本次活动想的简单好记的口号，而且一块钱是我们测算过的盈亏平衡点，不会造成公司的亏损，相当于捐出利润代表我们的心意。”
　　“同时呢，这也是对于我们随便外卖网一次绝好的宣传，因为大学生群体本来就是我们的目标客户，预计这次活动可以显著地扩大我们在大学市场的影响力，同时提升我们的品牌美誉度和好感度。”
　　2013年网民见识的套路还没那么多。大名鼎鼎的水滴筹是2016年才成立的，它的创始人是每团出身，现在应该还在替王星搬砖。
　　林一这手“一块钱公益”的招数现在拿出来不说是全网首创，至少还算是个新鲜玩意儿。
　　刘简妮没有考虑太久，她给随便外卖网投资100万美元虽然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林一放出的模棱两可的消息，不过网站能发展得越好回报越高是毫无疑问的。
　　她的眼光不差，稍微一想就能明白这里面确实蕴藏着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同意。”
　　这么一来这件事儿就算定了，当天晚上随便外卖网和随便APP的首页上就放出了林一亲自起草的一封通知。
　　“各位亲爱的客户：
　　此时的您可能已经知道，在川蜀省雨城市刚刚发生了一起重大灾难，我们随便外卖网全体员工对此忧心如焚，在祈福之余非常渴望能够为灾区同胞略尽绵力。
　　经过公司管理团队紧急商议决定，自即日起开展一单一块钱的公益活动，即本站包括随便APP在内每产生一个外卖订单，本公司承诺代表消费者向灾区捐赠人民币一块钱。
　　本次活动的有效期为一个月，为了方便各位消费者对我们进行监督，我们已经在网站和APP首页开设了订单数量的实时显示窗口，并会在活动结束后向大家公布捐赠凭据。
　　灾难无情，人间有爱。
　　我们虽然势单力薄，但相信所有人的善心善念汇聚在一起，就像每一束微光将会凝结成火炬，能够为这个世界带来温暖和光明，照亮前行的路。
　　随便外卖网，于2013年4月20日。”
　　林一做事当然不会像黄涛当初在京电搞的那个所谓爱心自助商店那样没头没尾，他直接把实时的订单量展示出来，最后也绝不打算赖账。
　　做公益本来是一种大家公认和接受的刷声望方式，但是后来由于某些利欲熏心的人在这上面动了歪脑筋，才导致所有人对于慈善事业越来越不信任。
　　他也没有在公开信里面做什么呼吁，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承诺，不过相信大学生看到之后应该会乐意支持的。
　　由于林一花了一天的时间来沟通和准备，这封信上线的时候其实已经是深夜了，所以没有溅起什么水花。
　　真正的反响第二天才开始。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饭总是要吃的。当随便外卖网的用户在第二天饭点照常打开网页准备下单的时候，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个最显眼的通知。
　　直接的结果就是，网站的评论区出现了大量的好评：
　　“老板良心！”
　　“已下单支持！”
　　“终于能为灾区同胞做点什么了！”
　　“本来没打算吃外卖的，但看到网站的公告决定支持一单，雨城加油！”
　　诸如此类的话刷满了屏幕，要不是林一知道自己没有买水军的话，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被控评了。
　　看来2013年的大学生还是很淳朴的。
　　与此相对应的是，后台数据显示今天的订单数量很快超过了往日的平均水平，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增长。
　　林一他们除了在网站上发布这个通知之外，并没有在全网任何地方打过广告，所以应该是学生们之间出现了自发的传播，所以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了网站。
　　李建国还转述京城那边留守同学的发现：在京电校内的BBS论坛上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热门帖子讨论随便外卖网今天的公益活动，同样是好评如潮。
　　其实京电上下早在他们刚刚起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本校的创业团队，还有不少人直接参与了，所以在BBS上一直有对他们的小范围讨论，但这次的声量是有史以来最大的。
　　至于在那些他们没有看到的地方，相信这样的传播也是存在的。
　　虽然林一对于大学生群体的良好反馈是有所预料的，但还是发现低估了大家这种热情。
　　从中午的饭点开始网站的订单量一路走高，居然很快超出了网站的服务能力，很多地方反映订单太多以至于运力不够了。
　　京城地区是他们的大本营，虽然整体单量也最大，但网站的运力储备还是很充足的，紧急调配了一批配送员勉强能够保证正常服务，为此李建国正在从津门赶回京城坐镇。
　　在蓉城、渝州、商都、长安这些刚刚进入的城市就比较麻烦了，订单量一旦超过负荷他们暂时还没有多大的“调峰能力”，所以配送效率自然地大受影响。
　　不过令人感动的是，很多消费者明明在延迟收到餐之后还在网站上留言，支持网站的爱心行动，不介意用餐时间受到了影响。
　　还有大学生会在网站上留言说：
　　“来自京城的网友捐出了一块钱。”
　　“来自羊城的网友捐出了一块钱。”
　　“来自江城的网友捐出了一块钱。”
　　最后好像演变成了一场比试，来自同一个城市的网友在上面争先恐后地发言以证明本地区的爱心指数。
　　林一不得不感慨，这次活动的效果远远超出预期，都已经进入了小范围内自发造梗的阶段了。
　　当天随便外卖网的服务时间结束之后，林一他们统计订单数量，其实也就是看一下网站首页显示实时订单量的窗口即可。
　　居然是平时的两倍，恐怖如斯！


第303章 抄袭是个技术活
　　在各地大学生澎湃的爱心支持下，这次随便外卖网的“一单一块钱”公益活动取得了巨大的成绩，林一已经意识到这将是网站的一个新里程碑。
　　善心是最好的广告。
　　08年那一次，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港城卖凉茶的公司因为慷慨解囊捐赠了一亿元，差不多是企业界最高一档，一下子博得了大家的好感，后来几年都发展特别顺利，铺满了全国的货架。
　　林一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和行动都是实打实的，既没有坑蒙拐骗也没有虚假宣传，把好处给了自己总好过给某些叫美美的家伙吧？
　　不过这不代表他们马上可以高枕无忧，开香槟庆祝了，因为要吃下这波突如其来的流量红利还需要更多的准备。
　　无论是蓉城和渝州两地的林一、商都和长安两地的师姐、京城和津门两地的李建国，还是羊城的石坚锐、江城的张峋，都在连夜招募新的人手，以免第二天再发生超负荷运转。
　　然后他们再次感受到了大学生们的淳朴和热情，看到他们的招聘消息有一些人找过来居然说愿意免费帮他们干活，算是为支援这一次公益行动。
　　一是一二是二，林一虽然也很感动，但他不打算白嫖这些大学生的劳动力，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
　　对了，受到评论区较劲的启发，林一让郭南他们又连夜加了一个小功能，就是在显示实时订单量的窗口旁边再加一栏滚动消息，每产生一个订单就会在这里自动播报：
　　“来自京城手机尾号XXXX的用户刚刚捐出了一块钱。”
　　这样子应该把订餐用户的成就感拉满了，省的他们再淹没了网站的评论区影响了正常功能。
　　总之，又是一个非常忙碌的夜晚，但所有人都心情亢奋，好像预见到网站就要从此趁势而起飞黄腾达。
　　然而第二天，他们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我们被抄袭了！”
　　这个消息是由李建国发现之后再转告林一和李莫言的，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有点咬牙切齿。
　　谁会抄袭林一他们呢？
　　当然是饿了吗。
　　自从跟饿了吗交恶以后，林一从来没有对他们放松警惕，是安排了人专门盯住对方的。
　　现在可以确认的是，饿了吗对随便应该也是如此。
　　是的，当林一登上饿了吗订餐网站的时候，可以看到主页最显眼处一个“心系雨城，饿了吗在行动”的标签，然后就是一封长信，当然写得比林一执笔的那封通知要声情并茂、感人肺腑得多。
　　有钱真好，他们居然还有专业文案。
　　不过饿了吗不会认为自己是抄袭，他们只是“恰好”也策划了一个慈善活动，恰好又跟他们的形式类似，只不过稍微晚了一天上线而已。
　　可能是为了减轻抄袭的嫌疑，他们没有直接像素级地复刻，饿了吗承诺的是捐出未来一个月的运营利润。
　　实质是差不多的，不过这种说法明显不够直观，所以饿了吗也搞了一个实时窗口显示他们承诺捐赠的金额，当林一他们去看的时候上面的数字已经在不停地跳动了。
　　还有零有整的，显得特真实。
　　互联网这个行业的特点就是复制特别容易，所以抄来抄去很正常。
　　林一倒没觉得饿了吗做得特别过分，反而觉得他们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能跟进执行力很不错。
　　能这么快拿出东西来，肯定是随便这边一上线就被发现了，大概率在昨天的结果出来之前就已经决定要跟进了。
　　总之，虽然林一有点不爽，但也没办法指责饿了吗什么。毕竟创意这个东西又不受保护，真要细究的话外卖网站这个模式还是饿了吗先做起来的呢。
　　再说了，你自己做了慈善就不允许别人做慈善？
　　没有这样的道理。
　　暂时顾不上饿了吗那边的问题，林一他们很快投入到活动第二天的组织上，好在经过一晚上的筹备，尽管今天的单量比前一天有增无减，但他们已经能够从容应对。
　　看来饿了吗的参与没有对这边造成什么影响，林一暗暗记下这个发现。
　　另外今天还有感动的事情发生，有一些平台上的餐饮店家主动找到他们，听说网站在为灾区同胞开展公益活动，愿意主动配合搞一个优惠让利活动，算是尽一点自己的心意。
　　说实话，林一虽然一开始是抱着帮助雨城的心态策划了这次活动，但一旦上线之后千头万绪，马上专注到繁忙的工作中去了，特别是饿了吗抄了这一手，好像又把事情演变为两家公司的竞争。
　　但总有这样一些可爱的人，不断提醒着林一他们正在做什么事。
　　所以到了晚上，林一他们发现饿了吗网站上显示的捐赠金额已经超过了随便这边两天累计金额的时候，也没有特别气急败坏。
　　“很正常，毕竟饿了吗的规模比我们大得多，但是我们这边的订单量也是持续上涨的，而且我觉得等活动结束之后双方的距离应该是拉近的。”
　　林一安抚了自己的团队。
　　李建国还是愤愤不平，骂骂咧咧说着饿了吗抄袭的怪话。
　　不过这还不是他们抄袭的终点，过了两天他们再次发现，自己做的优化又被饿了吗“借鉴”过去了。
　　这次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有推陈出新的。
　　饿了吗直接在首页放上了一张巨大的全国地图，然后重点标注出了他们已经进入的申城、京城、临安、羊城、津门、姑苏、冰城、榕城以及尾随林一他们进入的江城。
　　林一跟师姐刚刚落脚的四座城市他们还没来得及跟进。
　　不过这样看上去已经阵仗不小，九座城市在地图上闪闪烁烁，然后不停地刷出“来自申城的某某某献出一次爱心”这样的字样，配合整个页面的设计真有标语上写的气势：
　　九城联动，爱心接力。
　　林一承认，比他们那个简单的滚动窗口看起来要高级，饿了吗的团队里面有能人啊，技术实力也要超过随便这边。
　　所以说抄袭也是个技术活。
　　“我们现在怎么办，把他这个地图也抄过来吗？”李建国还挺期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要单论城市数量的话，林一他们现在也已经进入了京城、羊城、江城、津门、蓉城、渝州、商都和长安八座城市，真要放地图上气势不比饿了吗差。
　　不过这上面后四座城市都是刚进的，除了京城之外的另三座也就进了一个月，在渗透力上还不可同日而语。
　　以林一他们的能力，真要抄的话也不至于做不出来，但他想了想觉得那样做的意义好像不是很大。
　　饿了吗丢出来的那张地图给了他一点启发，就算以牙还牙抄出个“八城联动”格局还是有点小了。
　　还可以再搞大点。


第304章 同行未必是冤家
　　“您好，这里是饿了吗公司前台，请问您找哪位？”
　　“你好，我找张旭濠。”
　　“啊，啊？”
　　对面的前台小姐姐显然有点不知所措，卡壳了一下才接上说：“请问您是哪位，之前跟张总有预约吗？”
　　“随便外卖网你知道吧？你们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
　　林一不是在提多余的问题调戏小姐姐。
　　前台这个岗位有点特别，他碰到过有些小姑娘一直干到离职都没搞清楚自己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何况竞争对手？
　　还好对面的小姐姐专业素养可以，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是的，我知道。”
　　“我是随便外卖网的林一，之前在京城曾经见过你们公司的张旭濠张总，请你转告他，他应该会接我电话的。”
　　嗯，因为林一跟张旭濠上次没有互相留电话，以至于他现在要找对方只能按照网站上留下的联系电话打过去。
　　很多公司在网上公布的联系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林一本来只是抱着随便试试的态度，如果不行的话他打算通过刘简妮风投圈的关系去找到对方。
　　他的运气还不错，饿了吗作为一家创业型的互联网公司，没有在官网上留一个打不通的无效号码。
　　不过他们居然有前台，林一再次羡慕了一下。
　　对面的小姐姐有点为难，她心里觉得这家伙莫名其妙居然打前台电话找老板，但又担心对方真是什么重要人物所以还得客客气气的。
　　“不好意思，我这里是没有权限把电话转接到张总那边的，如果您跟他认识的话请直接联系他私人电话吧。”
　　“我当然是没有私人电话所以才打到你这里来的。”
　　小姐姐还是很有礼貌的，林一也没有刁难她：“这样吧，你把我的姓名和电话留一下然后转交给你的上级，然后告诉他让张旭濠给我回电话。”
　　这次前台虽然依然觉得怪怪的，但还是照做了，至于到底要不要告诉张旭濠这种事情就交给自己的上级去头痛好了。
　　说实话，林一这种联系方式有点莽撞，在一家成熟的大公司极大概率是没人搭理石沉大海的。因为向上汇报的人需要冒未知的风险，一般的打工人是不会多此一举的。
　　但他猜想饿了吗还是一家很有活力的创业公司，乱七八糟的条条框框没那么多，所以上下之间的沟通渠道应该还是畅通的。
　　至于说张旭濠愿不愿意跟他通话？
　　作为现阶段最大的竞争对手，林一觉得自己这点牌面还是有的。
　　林一之所以没有直接飞到申城去找张旭濠，是因为觉得登门拜访有点掉价，不管双方体量差多少，他都得撑一个“大家都是平等的”架子。
　　他的猜想是对的。
　　林一没有等太长时间，就接到了那个电话。
　　对面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是张旭濠，没想到林总会以这种方式来找我，不知道是有什么指教吗？”
　　“不敢当，我来找张总是想商量一下近期我们双方都在进行的为雨城祈福的公益活动。”
　　张旭濠心下了然，他知道林一肯定是为这两天的事情给他打电话，第一反应是为饿了吗的“抄袭”兴师问罪，那样的话他对林一的评价就要降低很多了。
　　“我有注意到贵网站也在进行一个跟我们饿了吗有些类似的慈善活动，不过我们这边是在灾难发生以后第一时间就开始筹备的，只是技术复杂所以才推迟了一天上线。”
　　如果林一想指责的话他先把话头给堵了回去，表明了自己“并没有抄袭”的立场。
　　张旭濠没有否认随便那边先上线的事实，否则的话就是侮辱大家的智商了。
　　但是林一费劲巴拉地打这个电话过来还真不是为了跟他打打嘴上官司的，他是有正事儿要谈。
　　“我有一个提议。”
　　张旭濠惊讶了一下，但语气还是有平静：“什么提议？”
　　“张总，上次我们保持了很好的默契，在这个行业一日千里的时候，从对方碗里抢饭吃远不如把整个盘子做大，然后大家一起分肉吃。”
　　林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大家完全可以联手。”
　　对面沉吟了一秒钟：“怎么个联手法？”
　　双方的订单、商户、配送系统都是相互独立的，要是打通的话那就变成一家公司了，林一说的当然不是这个。
　　“我是想说我们可以在这次公益活动的造势上相互联手，以期形成更大的社会影响，这对我们整个行业的形象都是一次绝好的宣传。”
　　张旭濠秒懂，他其实心里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因为行业发展得越好，他作为龙头受益是最多的。
　　但是嘴上还是要挑剔一下这个建议。
　　“大家本来互不统属，要联手宣传的话以谁为主以谁为副？我们饿了吗作为当之无愧的行业领头羊是绝不会屈居人下的。”
　　这不是代表拒绝，而是在讨价还价。
　　当然技术细节也很重要，直接决定了双方能不能达成这一次合作，林一很有耐心地跟这家伙在电话里掰扯起来。
　　老板们直接沟通有一点方便，那就是自己就可以拍板用不着跟谁请示，所以效率会高一些。
　　张旭濠这两天对于饿了吗那边的活动效果也非常满意，所以心里还是想促成这次合作的，最后双方艰难地达成了一致。
　　双方网站上的订餐系统各自独立不变，然后他们在这次公益活动上的界面很快相互打通了。
　　在饿了吗搞出的那张地图上这次直接点亮了十三座城市，北到冰城、南到羊城、西至蓉城、东至申城，有一点举国同心的味道了。
　　另外一个创意当然也要得以保留，在页面的两侧，分别显示着随便外卖网和饿了吗各自产生的订单量和实时的承诺捐赠金额。
　　从林一的角度上来说，他坚持双方是平等的；而张旭濠能够接受的原因是，页面上可以清楚看出饿了吗的金额是随便的好几倍。
　　李建国提出过担心，这样把双方摆在一起，会不会显得随便这边落了气势。
　　但林一觉得，对方的规模本来就比自己大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就此次活动本身的初衷而言，他更希望能够在此时此刻向所有人展现出一种名为“团结”的力量。
　　这个页面的大标题叫作《同心助力，雨城加油！》。


第305章 一加一大于二
　　林一在跟张旭濠讨论合作细节的时候，一个相持不下的重点问题是需不需要为这次活动买一点热搜通稿之类的。
　　大部分媒体所谓的正式报道其实也是可以明码标价出售的，新闻就是广告，广告就是新闻，这算是传媒行业公开的秘密吧。
　　他们这个在线订餐算是新兴行业，客户也都是年轻人，所以要买的话肯定是找网络媒体，底线就更加灵活。
　　其实两个人愿意合作最大的动机就是联手造势扩大影响，所以对于这个计划都很有兴趣，但在费用分摊的问题上分歧很大。
　　张旭濠认为既然林一坚持双方是平等合作，而且在活动页面的显示上也没有区别对待，那么费用自然应该由双方平摊。
　　林一又不是冤大头，饿了吗的规模更大、分布的城市更广泛，明显能够分到更多的好处，所以他坚持要按订单数量的比例来分摊。
　　张旭濠觉得那样的话还不如自己单干，最后两个人在这个问题上也没有谈拢，只好暂时搁置。
　　不过至少在网站的用户层面，看到那个双方合作的消息之后大家还是给出了好评。
　　随便跟饿了吗携手果然1＋1＞2，造起来的声势非同小可。
　　本来这两家加起来已经覆盖了所有全国大学生最集中的城市，联手之后更是点燃了大学生们的热情，各地都在踊跃下单支援。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活动页面显示的两家网站的订单量都在蹭蹭往上涨。
　　对于林一他们来说，最大的收获还不是在京城大本营继续深耕，而是这学期刚刚进入的那几个城市都在飞快地铺开，上线的过程不能说顺利，简直是火爆。
　　饿了吗那边相信也是一样。
　　看到这些反馈的时候，林一就觉得这次合作目的已经实现了，不过他很快发现收获不止于此。
　　虽然林一和张旭濠最后没有谈拢，但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他们很快发现双方的投资人比他们有合作意识得多。
　　无论是饿了吗还是随便，双方的投资人对于这次活动在业务的促进作用上都给予了很大认可，所以也发动了一些人脉进行宣传。
　　饿了吗是做过两轮融资的创业公司，在行业里面是有一定曝光率的，也有一些科技媒体在关注，所以活动搞起来之后很快有了一些报道。
　　连带着随便外卖网这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同行也被提到了一把，而且有人适时地挖出了他们三月份拿到了100万A轮的消息。
　　这次是刘简妮有意放出去的，不过也没透露太多细节，比如她用这笔钱换到了20％的股权。
　　其结果就是，双方搞的这个活动在科技版面和财经版面都激起了一点小水花，让在线订餐这个行业受到了更多的关注。
　　据刘简妮表示，最近几天已经有一些同行向她打听随便外卖网的消息，这对于他们今后的融资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
　　这些还算在林一的预料之内。
　　还有一些是他没想到的，比如说师姐那边接到了京电校报的通知，提出想要采访他们团队。
　　“校报怎么找到你那儿去了？”
　　“我在学生会的时候跟他们接触过，有人从别的同学那里听说了我在这个创业团队里，所以就找上了我。”
　　师姐没说得太清楚但林一已经想明白了，在学校里面恐怕还有很多人以为这是她主导的创业项目，只有李菲菲教授知道他们的股权比例，林一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创始人。
　　“校报的同学说随便外卖网在校内推广的时候他们就关注到了，不过之前没有合适的机会。”
　　“这次他们在BBS上看到我们首倡的公益活动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要挖掘我们的故事，我想着我们毕竟用了学校的资源不好直接拒绝。”
　　学生创业不一定有新闻价值，做出点成绩才有新闻价值。
　　林一心知校报以前不来采访是不知道他们的底细，这次学校恐怕不止看到了随便外卖网的公益活动，还看到了最近才报道出来的100万美元融资的事情。
　　这事儿如果早一点爆出来的话其实是可以宣传宣传的，只不过当时给钱的刘简妮无意声张，拿钱的林一专注于业务上的发展摆脱饿了吗的压力，所以显得有些静悄悄。
　　虽然学校的面子不能不给，但是以随便外卖网目前的状况，区区校报林一还不打算专程回京一趟。
　　师姐也不是爱出风头的人，所以他提议道：“那就让建国去吧，正好他人在京城。”
　　“我吗？可是我没有接受过采访啊。”李建国下意识推辞。
　　“校报而已不用太紧张，我估计他们主要会问两个点，一是创业有关的事情，二是和这次活动有关的事情，这些你都很熟悉。”
　　“采访之前先把问题清单要过来准备准备，到时候真有什么问题对方会教你的，发稿之前还可以再把他们写好的稿子拿过来看一看。”
　　李建国倒不是担心这个，创业这半年多下来，这点小场面他还是有信心能够接得住的。
　　“我的意思是我去的话会不会显得不太重视？我们三个人里面林一是挑头的，这次他们找的又是我姐，但你俩都没有出面。”
　　这些团队内部的事情林一觉得没有必要专门去做澄清，再说他也没有那个闲工夫。
　　“没关系的，只要说你是三个合伙人之一代表我们整个团队去接受采访就可以了，我相信他们应该不会太刨根问底的。”
　　听他这么说李建国也放下心来，而且有些跃跃欲试。
　　然后林一就没有再管这件事了，直到他看到校报的稿件之后，才发现李建国把他们以前自己戏称的“京电三叉戟”的名号给捅出去了。
　　“你这么说，校报就这么大喇喇地直接写上去了吗？”
　　李建国有点得意：“这可是我特意要求加上的，怎么样以后在学校里是不是有威风八面的感觉了？”
　　林一失笑，这也算官方认证了吧？
　　就在他们认为这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的时候，师姐再次通知另外一家媒体找过来想要采访。
　　“这次是团委的蓝老师那边找到我，她说是上级团委那边转过来的，有一份非常正式的采访邀请函。”
　　她把收到的邀请函照片发到群里之后，李建国奇怪问道：
　　“《青年报》，这是个什么报纸？”


第306章 点亮万家灯火
　　阅历深厚一点的人其实听名字就知道，《青年报》这三个字是一般的单位能用的吗？
　　这是一份机关报。
　　从大众的角度上来说，一般人很少接触这类媒体，这份刊物的影响力和传播度似乎不值一提。
　　但在一些特定的群体里面，它的意义就非同小可了，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可以代表官方的态度。
　　这不是随便花点儿钱就能买来的机会，刘简妮听说之后怕他没有经验，还特意叮嘱他务必十分重视。
　　总之，林一完全没有之前对校报那种大摇大摆的态度，而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诚意和谨慎。
　　他原本是打算把师姐一起喊回来，三个人共同参加这场采访，以表现对这次机会的重视的，直到根据邀请函上的联系方式与对方沟通之后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一在四月底的一天再次回到了四九城，此时距离他上次从羊城回京又过去了大半个月。
　　他落地之后没有去找任何人，直接打了辆车来到了约定好的采访地点。
　　林一到的时间挺早所以在那里等了一会儿，然后就见到了今天要跟他一起接受采访的另外一个对象。
　　是张旭濠。
　　林一得知这一点的时候还在心里自嘲想多了，果然自己和随便外卖网眼下的牌面根本不够格单独上《青年报》。
　　张旭濠跟他一样非常重视今天这次采访，穿得就端端正正一丝不苟，和上次见面的时候大不相同。
　　林一打了个招呼：“我收到采访函的时候还想着要不要把另外两个合伙人一起带来，后来他们告诉我原来今天是和张总一起。”
　　张旭濠好像是不想在这里说悄悄话，只是简单回应：“说明我们这次联手的决定非常正确。”
　　确实，这次活动的效果已经一再地超出林一的预期，特别是今天的采访只能说是意外收获了。
　　寒暄两句过后，可能是知道他们俩已经到齐，很快有一位女记者出面招待了他们，看上去三十上下，相貌不算出众但有一种难得的知性气质，与两人分别握手之后她自我介绍：
　　“我叫王珂，今天由我来对两位进行采访。”
　　因为不用上镜所以他们都没有化妆，林一和张旭濠分别作了介绍之后，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女记者王珂开口：“我就叫你们马克和林一好了，你们两位一个是85年，一个是94年的，都很年轻啊。”
　　马克是那个家伙的英文名。
　　张旭濠笑着接口：“我本来也觉得自己很年轻的，但是看到他这个危机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王珂说道：“那我们按年龄的顺序来说说好了。马克，你今年才27岁但已经创业好几年了吧，当时怎么会有创业这个想法的？”
　　张旭濠不是第一次接受采访，这个故事已经讲得滚瓜烂熟了。
　　“对，那是在2008年，当时我在闵行交大念研究生，我和几个同学，也就是我后来的创业伙伴都觉得读研的生活并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
　　“我们几个人本身的专业其实是建筑节能，想要创业的时候当然首先考虑的是这个方向，但当时这个行业在国内才刚刚起步，很大程度上是靠资源而不是靠技术驱动的，我们几个年轻人恐怕玩不转。”
　　“后来算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吧，所谓衣食住行，我们想到吃是每个人都必不可少的，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文章呢……”
　　张旭濠把这个他不知道讲过多少遍的故事又分享出来，女记者一边听一边做着简单的记录。
　　其实王珂采访之前是做过功课的，这些资料很多都已经准备到了，所以听完之后自然地把话题转向林一。
　　“林一你今年才，哇十八岁，真是一个让人怀念的年纪。我没记错的话你才念大一吧，是怎么想到这么早就出来创业的呢？”
　　林一知道王珂提问不是天马行空而是有目的的，就是反应稍微有点夸张，可能是想活跃下气氛吧。
　　这个环节问的应该是“初心”。
　　“我们跟饿了吗在很多地方有相似之处，比如说我们也是三个人合伙创业，比如说我们都不是那种安分守己的学生。”
　　“其实我很早就有创业的想法，在上大学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所以说并不是一个临时起意的决定。”
　　王珂铺垫了一句：“那个时候大家应该还在为高考而拼搏吧，你已经在考虑创业的事情了吗？”
　　“只是一个想法。”
　　林一为临中吹嘘了两句：“可能我比较幸运的地方在于我的高中不是那种非常严厉的学校，校长一直告诉我们高考不是教育的目的，所以能有空间做一些自由的畅想。”
　　“我上高三的时候苹果公司的乔帮主去世了，那段时间大家都在很热烈地讨论这个人，还有一个同学送了我一本乔帮主的传记。”
　　王珂对林一追问得多一些并不是因为更感兴趣，而是林一此前没有过公开的采访所以资料更少。
　　“那你是看了乔帮主的传记才萌生了创业的念头的吗？”
　　林一就知道会产生这样的误解：“不完全是，因为那本传记是英文原版的，而且很厚，对我来说读起来太吃力了。”
　　这句话把另外两个人都逗笑之后，他接着说道：“乔帮主当然是很了不起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改变了世界。”
　　王珂很耐心地继续抛出问题：“所以你是打算像他那样在硅谷的地下车库里面改变世界吗？”
　　“不是只有硅谷才能改变世界。”
　　他转向身边的张旭濠：“其实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在大洋对岸就找不到成功的先例。”
　　张旭濠点头表示同意。
　　林一接着说道：“虽然乔帮主本人以及苹果公司都很了不起，但我无意于效仿他们。苹果手机虽然样样都好，但还是有一个重要的缺陷的。”
　　他停顿了一下，在女记者恰到好处的疑惑眼神中说出了：
　　“那就是贵。”
　　王珂和张旭濠都笑出了声，前者还把自己本来放在桌上的苹果手机收了起来，他们知道林一的话还没说完。
　　“我永远不期待随便成为一家像苹果那样的公司，因为在我心里科技不是少数人昂贵的玩具，而应该走到每一个普通人的身边，点亮万家灯火。”


第307章 根正苗红
　　王珂在这种单位做记者敏感性是很高的，而且素材也已经够用了，她不打算在这一点上继续深入下去。
　　她把张旭濠和林一刚才的回答迅速归纳了一下，在本子上记下“自我实现”和“社会价值”两个关键词，然后也开了一句玩笑：
　　“我觉得你和大米手机的雷俊总应该会有共同话题。”
　　林一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亮了一下：“我确实在用大米手机，而且有机会的话也很期待能和雷俊总合作。”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女记者开始切正题。
　　“今天请你们来主要是注意到你们合作推出的《同心助力，雨城加油！》的公益活动，我很好奇你们双方在这次活动之前就认识吗？”
　　“可以算认识也可以算不认识。”
　　这个问题由林一回答：“大家毕竟是同行之前有过一些交流，我跟张旭濠其实在京城有过一面之缘，但是连手机号码都没有留。”
　　在这里他当然不会提两人第一次在医院见面的细节，毕竟当时都签了保密协议的。
　　可能是怕女记者在这一点上纠缠，所以张旭濠很主动地把这个话题接过去：
　　“对，所以他这次找到我是直接打电话到我们公司的前台，后来前台报告给我的时候还特别忐忑，心里一直怀疑这个人真的认识老板吗？”
　　张旭濠把双方联系上的过程作为一件趣事讲出来，王珂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他的小心思，但还是问了一句：
　　“按照我对商业的理解，林一刚才说的交流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相信你们应该还会有一些交锋吧？”
　　既然她点到了林一那么张旭濠就不好插话了，不过林一已经明白记者这么问并不是想挖掘他们俩的过节，只是为后面的话打个铺垫。
　　所以他大大方方地说：“对，既然是同行肯定会有一些商业上的切磋，但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就是为用户提供更好更优质的服务。”
　　王珂对这个回答感到满意，然后提出了下一个问题：“这次为雨城募捐的公益活动是谁的主意？”
　　林一伸手示意由张旭濠来回答，虽然他肯定不会在这里抨击饿了吗抄袭，但有些话还是留给对方来说吧。
　　张旭濠作为经久沙场的创业者，没有露出半点不好意思：“应该说是大家的默契吧。”
　　“这次的地震发生之后，我们的团队立刻就在商量怎么才能贡献出自己的一点力量。因为我们也只是个刚刚起步的创业公司，肯定没办法像那些大公司一样大手笔地捐赠。”
　　“后来我们想来想去，决定把公司一段时间的运营利润捐献出去，算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当然，我们也注意到有很多年轻人其实是非常希望伸出援助之手的，但可能觉得能力有限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所以这个活动更重要的意义是调动了更多的人，给大家一个奉献爱心的机会。”
　　“因为我们设想的方案要复杂一点，所以晚了一天才上线，那个时候我们就发现随便那边也发起了这样的公益活动，当时我就想这次真的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林一心想这个家伙还要点脸，起码没有否认是随便先上线的。
　　“那是什么契机使得你们能够联合起来举办了这样一次公益活动呢，按照刚才的说法你们双方应该是竞争对手才对吧？”
　　张旭濠把解释权交给了林一。
　　“我觉得我跟张旭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些惺惺相惜，我们当然是竞争对手，但实际上还有很多对行业的看法、愿景等等都是一致的，应该算是一种亦敌亦友的关系吧。”
　　“这次当我看到饿了吗那边也采取了这样的公益活动的时候，我立马就想到，既然大家都有这样一颗向善之心，为什么不索性一块儿干呢？”
　　“你刚才说得没错，大家平时是竞争对手，但是此时此刻我们的同胞陷入了灾难当中，我觉得大家那种担忧、那种想要帮助的心是完全一样的。”
　　“我在给张旭濠打电话的时候根本没怀疑过他会不会不愿意合作，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同意的，最后果然印证了我的判断。”
　　报纸上的话不能太当真。
　　这种场合就是花花轿子众人抬，林一跟张旭濠一唱一和地把双方都吹捧了一遍，完全看不出来当初商量的时候吵得差点要摔手机。
　　“刚才林一同学说到惺惺相惜，我觉得你们一南一北，相隔了四年的时间看好了同一个行业，这当然也是一种惺惺相惜，所以今天才能抛开门户之见一起举办了这样一次意义非凡的活动。”
　　“我看到网上有很多人评价你们格局很大，很感激你们在这样的时刻让大家再次看到了国人团结一致的精神，也看到了在这次抗震救灾活动中的青年责任、青年担当。”
　　这显然是今天这次采访的主题，女记者给他们稍微升华了一下，觉得素材挖掘得差不多了之后决定收个尾：
　　“我觉得你们能有这样的社会责任感应该跟学校对你们的教育还是分不开的吧？能不能谈一谈。”
　　来之前林一其实还有点迷糊，这次采访肯定不是自己跟张旭濠的能量，也不是背后投资人使了力，听到这里才算有了一丝明悟。
　　对于《青年报》的立场来说，选中这两个人的重要原因离不开他们都是国内名校出身、年纪轻轻创业有成、热心公益回馈社会，这叫什么呀？
　　根正苗红。
　　张旭濠也秒懂，立马帮自己的母校申城交通大学猛吹了一通，特别是“饮水思源、爱国荣校”这八字校训对自己灵魂的洗礼。
　　标准答案。
　　轮到林一的时候当然也只有照抄的份儿，不过他稍微实在一点，还提了提创业过程中学校给与的帮助。
　　“院里面对我们创业非常支持，不仅在技术上、设备上都提供了支援，还特地派了李菲菲教授来担任我们的创业指导老师，如果没有她我们这个年轻的小团队也走不到今天……”
　　这些话有点离题，也不知道能不能写到文章里去，反正林一先帮学院和女教授吹了再说。
　　这个话题完了采访也随之到了尾声，王珂留了两个人的联系方式，最后还告诉他们一个让他们更加惊讶的消息。
　　“你们这篇报道预计会在五月四号的《青年报》上刊登出来。”


第308章 无法小看的男生
　　“你好厉害哦，林一。”
　　现在夸奖他的是顾采薇同学，林一在接受完采访之后第一时间分享给了自己的两位合伙人师姐和建国，然后分别拜访了李菲菲教授和金主刘简妮，向她们转告这个消息之后飞回了蓉城。
　　连顾长歌女士都罕见地直接表示了赞许：“能上《青年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更何况是五月四号的版面？”
　　她这么说的时候心里也非常感慨，这个男孩真是一次比一次惊喜大啊，自己已经一再地拔高了对他的期望，却还是每每发现小看了他。
　　林一在刘简妮那里是大吹特吹了一通，面对李菲菲教授态度就要诚恳多了，此刻在这对母女面前当然更加实事求是。
　　“其实也没有听起来那么隆重，否则的话我跟张旭濠两个人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大的脸。”
　　“那个叫王珂的女记者告诉我们，到时候我们的报道会出现在一个叫作「抗震救灾中的青年力量」的专题版块，然后和一线救援人员、志愿者、医护人员和基层工作者放在一起，算是群像中的一部分。”
　　林一当时听到这里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十分幸运，居然能够恰好混到这样的机会。
　　顾长歌女士并没有因此降低了自己的评价，她很明白一个道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就是！”
　　顾采薇就是纯粹地替他骄傲了，虽然林一并没有存心炫耀，小顾同学的眼睛里还是出现了一丝崇拜。
　　虽然顾采薇认识林一、喜欢上林一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林一，也没有要求林一成为什么惊天动地的盖世英雄，但还是为林一的成就感到高兴。
　　因为她还记得那时候林一告诉她的梦想。
　　她相信林一早晚会按照他所愿望的那样成为了不起的人，但没想到可以这么快兑现。
　　小顾同学以前对于林一创业的事情并不上心，也从来没打听他赚了多少钱，但这次她觉得林一的事业已经受到了极大的认可了。
　　“地震那天你说会想办法，虽然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到，但没想到能做到这种程度。你说我能不能像你一样为他们做点什么呢？”
　　林一揉了揉她的脑袋，搞乱了她的头发，被顾采薇气恼地一把拍掉，然后才回答她的问题：
　　“你当然可以做点什么啊，你可是未来的大明星顾采薇同学啊，正好这段时间彭宇琛不是在蓉城吗？你可以把想法告诉她。”
　　食铁兽娱乐的第一个女团企划已经到了关键时期，很快就要完成第二轮选拔确定正式的出道队员，然后就是一系列训练、包装、准备，所以作为老板的彭宇琛亲自在这里压阵。
　　顾采薇问道：“彭总会听我的吗？”
　　虽然彭宇琛一直态度很和气，但她毕竟是老板，自己只是她旗下的一个小小练习生而已。
　　“试试看咯。”
　　顾采薇又转向自己的妈妈，顾长歌女士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按你自己想的去做。”
　　……
　　得到了林一和妈妈的支持，第二天顾采薇果然大胆地找上了彭宇琛在蓉城的办公室。
　　“你想要为雨城灾区做一个募捐的义演？”
　　顾采薇郑重点头：“嗯！”
　　彭宇琛不置可否：“你是怎么考虑的？”
　　顾采薇来之前当然不是全无准备的：“我是想我们公司既然就在蓉城，雨城就在我们的家门口，有很多人都来自于川蜀甚至就是雨城，那怎么可以对这次的事情视而不见呢？”
　　彭宇琛表情不变：“公司有捐款。”
　　“那不一样的。”
　　顾采薇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捐款虽然也是出力，但从心意上来说远远不如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既然我们是一个培养偶像的公司，当然就要做演出啦。”
　　她还说出从林一那里得到的启发：“而且很容易收获大家的好感哦，对于我们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啦。”
　　彭宇琛没有轻易答应，她好像是在考验顾采薇的样子，又抛出了一个不客气的反问。
　　“你有没有想过，新闻里只会报道那些大明星为灾区捐款的金额、参与的义演，你们这样甚至还没出道的无名小卒去做的话，很可能会被人质疑你们是借机炒作哗众取丑？”
　　顾采薇无所谓地表示：“谁规定只有那些大牌的艺人才有资格献爱心呢？别人愿意这么评价就这么评价好了，但我们只是在尽自己的心意。”
　　彭宇琛心里暗自点头，顾采薇这个心态是做艺人的料，太在乎别人的评价做这一行早晚会抑郁的。
　　不过她还有一个疑问：“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主意？”
　　“因为林一啊！”
　　顾采薇理所当然地回答，“林一都已经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了那么多，我也不想落后他太多。”
　　林一……
　　彭宇琛当然还记得这个男生，当初她把顾采薇丢到蓉城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希望两人异地之后自然分手。
　　现在看起来事情并没有往自己期望的那个方向发展，而且那个男孩似乎还做了不得了的事？
　　“林一怎么了？”
　　顾采薇自然又帮林一吹了一波，如果他本人在这里的话听到这些话可能都会不好意思的。
　　彭宇琛自动过滤到她嘴里那些“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溢美之词，提炼出林一最近这段时间的主要成就是创业拿到了100万美元融资以及要上《青年报》的五四版面。
　　她不禁回想起在临安金拱门第一次见到林一时候的场景，当时就觉得这个男生不同寻常。
　　现在看起来，真是让人无法小看啊。
　　彭宇琛心里考虑了一番，关于顾采薇和林一的这段关系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以做点什么。
　　她出神的时间不长，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顾采薇还在期待地等着自己的结论，于是点点头表示：
　　“义演的事情我答应了。”
　　顾采薇睁大了眼睛，虽然她今天大着胆子过来，但没想到彭宇琛居然这么容易说服，迷迷糊糊地道谢出去了。
　　在她身后的彭宇琛则开始考虑，这次义演的资料虽然出道的时候不适合用来宣传，但未来某些特定的时刻拿出来或许会有奇效。


第309章 你最闪亮
　　彭宇琛当然不是对顾采薇的三言两语感动不已或者惊为天人，她其实早有此意，而且已经付诸行动了。
　　顾长歌女士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放心地任由顾采薇过来的。
　　顾采薇走之后彭宇琛把自己的左膀右臂安然叫过来，交代了一番之后问道：“需不需要直接告诉她们？”
　　安然摇头：“没必要，聪明的人自然能猜到，猜不到的就当作是一次普通的演出来准备就好。”
　　彭宇琛尊重了她的意见。
　　于是那天晚些时候，安然在练习室里面当众宣布：“公司准备了一次为雨城灾区祈福请愿的公益演出，所有的收入都会捐出，参加演出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从现在开始好好准备吧。”
　　她说的当然是已经通过了第一轮初选的十个练习生，包括顾采薇和徐雅莉在内。
　　女孩儿们有点议论纷纷，虽然以前为了锻炼她们的舞台经验，公司也组织她们参加过一些演出活动，但这次的规格算是最大的了，会正式地租用一个小剧场并且对外售票。
　　大部分人还在叽叽喳喳的时候，徐雅莉提了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演出？”
　　“五一假期，我们连演三天。”
　　选在五一是因为届时不光有蓉城本地的市民，还有外地来的游客，这样子卖票可能会更加顺利，也有利于扩大这个还没出道的女团的影响。
　　徐雅莉没有再说什么，她就是属于安然说的那种聪明人。
　　最近为了正式确定团员名额的事情彭宇琛在蓉城亲自坐镇，这种时候搞一个规模不小的舞台演出，无论是以什么名义都免不了一个目的：
　　选拔。
　　徐雅莉没有把这个发现分享给任何人，跟顾采薇“貌合神离”之后她在这里已经算是孤家寡人了，因为两人本身就跟其他练习生不太合得来，不过她也没有后悔当时的决定。
　　至于其他的练习生里有没有这样的聪明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顾采薇此时想的是五一期间演出的话，那就要影响之前和张家琪的约定了，得跟她说一声。
　　唱歌跳舞这些事情她们是每天都在练的，安然的要求是随时随地说来就来，平时考核根本不带准备的，所以这次临时通知她们也不算稀奇。
　　总之在这群女孩子们的各怀心思当中，五一假期到来了。
　　从京城飞过来的张家琪没有抱怨顾采薇失约，反而非常有兴致地准备去现场看她的演出。
　　作为正牌男友的林一当然也不会缺席，还有不请自来爱凑热闹的老熊，顾采薇一共掏出了三张内场票。
　　不知道彭宇琛是怎么卖的票，虽然是个不知名的未出道女团，但是演出当天来的人还是不少的，小剧场里面满满当当座无虚席。
　　演出开始之前，张家琪混进了后台区找顾采薇去了。
　　林一就不敢跟她一起进去了，因为后台那个地方人多眼杂，要是和顾采薇有个什么亲密举动很容易被人发现。
　　所以他只好百无聊赖地跟老熊留在座位上，被这位无良前同桌嘲笑为“可怜的地下男友”。
　　老熊倒是很有兴致地望来望去，还好奇地找林一打听：“诶诶诶，除了顾采薇之外其他的女生都漂亮不漂亮啊，你见过没有啊？”
　　“见过一个，漂不漂亮么一会儿出来你就知道了。”
　　反正都没有顾采薇漂亮。
　　林一说的那个是小虎牙徐雅莉，至于顾采薇其他的队友上辈子倒是知道，不过这辈子还没见到过，毕竟顾采薇本人跟她们现在都不熟。
　　不过呢，能做女团偶像的本身底子就在那儿，舞台上还有造型和妆容的加持，颜值错不了。
　　不过他看老熊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好像自己才是陪这位蹭票的家伙来看演出似的。
　　“你不是去过很多大明星的演唱会么，怎么一个小剧场里的不知名女团，准确来说还是练习生，让你这么兴奋？”
　　“那咱们能一样呢？”
　　老熊理直气壮：“明星的演唱会是去听歌的，女团的演出是看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考虑到这位和台上某位成员的特殊关系，老熊还是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咱们俩兄弟一场顾采薇我是不会看的，不过其他人我还是很期待的。”
　　林一评价：“庸俗！”
　　“我劝你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一会儿出来的时候你就知道，她们的表演服只会比高中健美操比赛的时候更保守。”
　　彭宇琛要推出的可是少女偶像，以她对这个女团的莫大期望，从来没有打算让她们靠打擦边球来博关注，一旦留下这种印象就永远也翻不了身了。
　　老熊居然也没有觉得遗憾：“难怪你丫放心让顾采薇去做女团，原来甜妹才是正确答案。”
　　两人斗斗嘴的工夫张家琪已经从后台溜回来了，这意味着演出就要开始了。
　　“哇，采薇她们公司的女孩子都好漂亮啊！不过就算这样采薇也是里面最美的。”
　　她觉得这不是偏向顾采薇，而是实事求是。
　　张家琪分享着自己的发现，这话把老熊又勾得心痒痒的，连忙问道：“拍照片了吗刚才？”
　　“后台哪儿能随便拍照片？一会儿你就看到了。”
　　老熊讨了个没趣，不过好在演出确实开始了，很快十个女孩儿一起出现在舞台上，着装风格果然是林一说的少女系。
　　因为还没有出道所以无人认识，她们依次做了个自我介绍，轮到顾采薇的时候台下发出了一阵喧哗。
　　“哇，好漂亮！”
　　“这个长相是人类可以达到的吗？名字也好听，这个女团叫什么我要粉她粉她……”
　　“听说夏天会出道哦……”
　　今天会来看演出的多半是对女团有兴趣的饭圈人士，所以吹起彩虹屁来也很有经验的样子，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这个刚刚发现的宝藏女团。
　　每个人进场的时候已经拿到了一张卡片，上面分别写着是个女孩儿的名字，并邀请观众给她们打分。
　　林一三人当然都给顾采薇打了十分满分的十分，老熊这个家伙还四处张望着看看别人手上的卡片，然后拍了拍林一的肩膀：
　　“林一，我看了一圈顾采薇基本都是十分，今天以后你的情敌又要多出一大片了。”
　　不过林一此时并没有心思理会，因为舞台上的演出已经开始。
　　他们拿到的内场票位置很好，从这里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其中最耀眼的那一位。
　　“是你啊，我的女孩。”


第310章 我的孩子们
　　顾采薇的演出要连演三天，林一、张家琪和老熊只有第一天去捧场了，第二天开始已经用不着他们在那儿应援，因为小顾同学有自己的粉丝了。
　　林一当然是在忙工作，他还远远没到能当甩手掌柜的时候。
　　远道而来的张家琪同学自己在蓉城市内耍了两天，等待顾采薇演出结束之后跟她一起去游玩，听说老熊还被她拉去当了一天的导游。
　　不过她跟顾采薇都有点失算了，因为演出结束之后不代表就自由了。
　　第三天演完之后，彭宇琛和安然举办了一个小范围的庆功宴，召集了参加所有参加演出的女孩儿好好地犒劳了一下她们，不过等顾采薇去请假的时候却被告知：
　　“明天不能请假，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是什么呢？
　　第二天彭宇琛和安然再次联袂出现在练习室里，很多人已经回忆起上次这个阵仗是发生了什么，大部分人心里都在直打鼓。
　　前一晚经过林一提醒的顾采薇也有了明悟。
　　还是彭宇琛负责开口：“过去三天各位都很辛苦，本次义演募得的款项已经全都捐助给慈善基金会，我是以公司和你们十个人的名义捐的，请大家给自己先鼓个掌吧。”
　　所有人勉强打起精神来了个元气满满的鼓掌仪式，没有忘记公司教给她们的少女偶像基本功。
　　“我跟安老师事先没有告诉大家，其实这次演出还是我们女团第二轮选拔的最后一个环节。”
　　“这三天来入场的所有观众，我们都给他们发送了小卡片，请他们给你们的表现打分，现在已经全部回收并且统计出了结果，作为这次选拔的一个依据。”
　　“当然，更重要的还有安老师以及她的培训团队这段时间以来对你们的考察和测验，我相信大家应该心里也有一杆称。”
　　“好了，我不多说了，就直接来念考核通过的名单吧，还是一样的我念到名字的留下，没有念到的离开。”
　　这次她都没有拿名单，只是看着眼前这群女孩儿，然后一一点出了五个人的名字，然后戛然而止。
　　五个，好少！
　　没被念到名字的当然万分失望，本来大家以为至少会留七个或者九个的，没想到只有一半的名额。
　　彭宇琛没有解释，她和安然都认为由于国内还没有成功的女团先例，所以不适合一上来就搞人数很多的大团，不然粉丝会记不住。
　　选择五个人一方面是从这些练习生的培养潜质上考虑，另一方面也是以这家小公司现在的规模不足以同时运作更多的偶像。
　　场面和上次一样弥漫着悲伤的情绪，落选的几乎都泪洒当场，不过人数比上次少很多所以还算可控，彭宇琛很有人情味地与她们一一拥抱。
　　顾采薇当然在留下的五人之中，这次她的心情已经平静很多。
　　徐雅莉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果然自己的努力还是有结果的，安老师最后还是给了这个机会。
　　她转头看了眼同样能留下的顾采薇发现神色平静，心里猜测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因为顾长歌女士和安老师非常熟络。
　　不过当顾采薇察觉到她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徐雅莉还是拿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小虎牙的面相是那种可爱挂的本来应该很有亲和力，但顾采薇只是默默地把视线移开了。
　　一场简短的告别之后五个落选的女孩儿黯然离开，彭宇琛向剩下的人宣布接下来的安排：
　　“后面两三个月，你们将会以一个即将出道的少女偶像而不是练习生的身份参与一系列的准备，包括出道曲的排练、拍摄和录制，你们还需要录制个人以及团队的出道视频，当然公司都会安排。”
　　“另外，团员确定下来之后你们要开始合宿，也就是你们五个人作为一个团队要住在一起相互熟悉，出道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也要如此。”
　　“我可以不管在此之前你们之间关系怎么样，但是两三个月以后，必须要让粉丝们看到你们亲如一家好像真正的姐妹。”
　　“对了，我提前通知你们，你们的宿舍并不在蓉城而是在申城，顾采薇和徐雅莉之前都去过公司在申城的办公室，会在那附近给你们找个房子。”
　　彭宇琛把她们弄到申城去也不是临时起意，她一开始就是打算在蓉城训练然后在申城出道。毕竟就国内整个娱乐行业的生态来说，申城的地位比蓉城重要太多了。
　　这五位练习生肯定都得服从安排，不过心态还有所不同。
　　徐雅莉对这个决定是非常拥护和期待的，她本来就是从申城过来，那里算是她的主场，对她来说在蓉城的这段期间算不上是多么美好的回忆。
　　顾采薇则是有些无所谓，因为蓉城和申城对她来说都是“没有林一的城市”，不过妈妈往返临安和越州的时候可以方便一些吧。
　　剩下的三个女孩儿则稍有些忐忑，她们进公司以来就是在蓉城训练的，其中两位还是蓉城音乐学院的在校生，另一位年纪稍长。
　　“学校里面的手续我会帮你们处理好完全不用担心，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有什么东西现在可以收拾起来了，申城那边准备好我就通知你们搬过去。”
　　彭宇琛看着她们：“好了，今天先说这么多，剩下的以后你们会慢慢知道。”
　　“我想告诉你们，你们很幸运。在这么多练习生中间只有你们五个人经过了重重考验，但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可以开心但不要开心太久，因为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艰难险阻在等待着你们，到时候你们也许会怀念现在做练习生的时光的。”
　　“当然无论如何，我还有安老师都会永远和你们站在一起的。”
　　“刚好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孩子，但是你们，这一支寄托了我们全部的心血和希望的女团，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一如既往地相信我们，就像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们将会成为少女偶像一座难以逾越的巅峰。”
　　“请期待吧，我的孩子们。”


第311章 林一的第一次
　　在彭宇琛宣布成团名单的时候，林一已经再次风尘仆仆地赶回了京城。
　　这次不是媒体采访，而是学校给了他一个荣誉，而且他必须要本人亲自回来才能领取。
　　消息是由李菲菲教授告诉他的。
　　“之前你不是跟我说《青年报》五月四号会刊登你的那篇采访嘛，我想着这也是个成就所以就跟院里面汇报了。结果院里面后来通知我，学校决定选你做五月四号纪念活动的升旗手。”
　　自打之前从计算机学院薅到一批二手服务器之后，林一就没有向院里面再伸手要什么支持了。
　　因为以随便外卖网眼下的规模，院里面能给的帮助也比较有限，这回反而看起来是要给院里面争荣誉了。
　　不管怎么说，都通知他了林一不可能不去，那样的话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必须得接受一下升旗手的训练。
　　“升旗的时候毕竟是非常端庄肃穆的场合，要是出点什么岔子就很不好看了，再说校领导也都会在。所以在正式活动之前要对你们进行简单的训练，你们是第一次升旗吗？”
　　现在提问的是一个国旗班的师兄，长得非常周正是那种典型的禁欲系帅哥，林一老老实实回答：
　　“上次当升旗手我记得还是小学的时候，这样算第一次吗？”
　　可惜被这位帅哥师兄瞪了一眼，没准儿是怀疑他故意捣乱。
　　升旗是需要两个人的，除了林一之外另外一位是个今年就要毕业的研究生师姐，姓苏，刚刚拿到以京电首任校长命名的在校学生最高荣誉奖项。
　　她就言简意赅地回答：“是。”
　　帅哥师兄点点头：“都没升过也没关系，这件事情其实非常简单，只有两个地方需要注意，一是国歌响起来的时候有一个抛出去把旗展开的动作……”
　　这位师兄先是给他们口头讲解，然后找了一面没有图案的普通旗帜给他们练手，最后才拿出正式的国旗算是彩排。
　　升旗确实不复杂，林一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干过，能有多难？
　　唯一伤脑筋的一点是他的乐感比较差，要按照音乐声尽量匀速地控制升旗的快慢，准确把握升到旗杆顶部的时间对他来说是个挑战，最后的方案是由另一位师姐来主导。
　　所以结束训练之后他向对方道谢：“麻烦苏师姐了。”
　　“不麻烦，我们本来就是搭档嘛。”
　　苏师姐好像对他还挺感兴趣的，“他们说你是代表随便外卖网来做这个升旗手的，你们那个外卖网站我在学校里也用过，非常方便，不过我以前怎么听说是个女生创业的？”
　　林一很有自知之明，有兴趣并不代表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兴趣。
　　快要毕业的研究生年纪已经不小了，这位苏师姐有一定的人脉意识和社交技能很正常。
　　“你听说的可能是另外一位师姐，其实我们是一个团队，学校给了这个荣誉当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因为跟对方不是很熟，所以林一回应得很谦逊。
　　这位苏师姐可能听出了林一只是客套话，于是也没有多聊，主动加了他的微信之后就告辞了。
　　因为她的话林一想起了现在应该远在长安的李莫言，自从江城一别他们再也没有碰过面，只是每天在线上会议的时候跟李建国一起例行讨论工作。
　　好像已经很久了。
　　……
　　五四当天的升旗仪式并没出什么幺蛾子，林一和苏师姐相互配合，称职地完成了这份儿工作。
　　收工之后，林一又见到了一位耳闻已久但第一次当面打交道的人。
　　“陈院长好。”
　　计算机学院的陈铭章副院长，此刻对林一表现得非常和蔼，笑着纠正他：“叫什么院长啊？我就是一个教书匠，叫陈老师好了。”
　　他还向身边一位不认识的教授介绍：“看到没有老赵，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们学院大一就创业的俊杰同学。”
　　这声老赵让林一想起了自己的高中班主任，那边厢的教授也很给面子地说了一句：
　　“名字起得好，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林一当然要表示：“我们能有今天的一点小成绩，全靠了院里面的栽培和陈老师的大力支持。”
　　他这么说也不全是吹捧，早就从李菲菲教授那里知道陈铭章在院里给他们说过话，这是他们当初刚起步的时候能从院里拿到支持的原因之一。
　　林一当然还是感激的，不过更感激的显然是一直以来给了很大帮助的李菲菲教授。
　　陈铭章对他这番表态很满意，跟那位赵教授挥手作别之后又跟着林一走了一段，看起来毫无架子。
　　“你们能有今天主要还是你们自己的努力，特别是这次公益活动的寓意非常好，体现了我们京电学生不仅能够大胆创新引领时代潮流，而且还能保持本色不忘家国情怀。”
　　他这个高帽抛过来林一还真有点不好接，只好嗯嗯啊啊地对付着都不敢大喇喇地承认下来。
　　陈铭章当然犯不着巴结林一，只是他们这个创业项目当初报到院里的时候可是自己大力支持的，现在说起来得叫“慧眼识人”了，所以他的心情大好。
　　最后他向林一笑容可掬地表示：“你们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院里面能够帮得上忙的尽可以来找我，我们对于学生创业历来都是很重视的。”
　　林一不会把这话太当真了，因为如果真的有诚意的话，画什么大饼都不如现在直接问一句“你们需要什么帮助”。
　　总之他还是很客气地表示了感谢。
　　陈铭章发现了林一态度上的敷衍，他当然知道自己当初支持的动机，心想难道这个男生也跟那个女孩儿有瓜葛，知道我儿子追过她所以对我不咸不淡的？
　　陈十一其实后来已经向老爹表示过放弃李莫言追求其他女生了，言下之意是不必在院里继续支持他们的创业，不过后来林一他们也没向院里要过资源。
　　以陈铭章的身份当然不会跟林一解释，他回到办公室之后看到了今天的《青年报》，但是翻阅了几眼之后就面无表情地丢开了。
　　因为林一在感谢学校的时候只提到了李菲菲教授的名字。
　　这些背后发生的事情林一就不清楚了，他此时刚刚接到一个电话，对面的女孩儿开口就是：
　　“林一，说好的第一次要留给我呢？”


第312章 不装了，我摊牌了
　　打这个电话的人是冯文茜。
　　林一并没有想歪，因为他已经记起来自己去年年底到传媒大学做推广的时候承蒙这位老同学的照顾，当时还答应了要把自己的第一次专访留给她的来着。
　　“青年报那个报道你看到了？”
　　“当然，你现在可是青年榜样了。”
　　《青年报》是那种级别很高但是能见度不咋高的媒体，虽然叫这个名字但是没听说哪个年轻人关注它的，没想到冯文茜居然能发现。
　　“不是我看到的，是有同学发现了之后想到我帮你推广过那个外卖网站，现在学校里还有很多人点你家的外卖呢，然后拿给我看的。”
　　“我一开始还想该不会是同名吧？但读了一段发现学校也能对上，你那个网站名也对得上，所以终于能确定报道里的那个人就是你。”
　　不愧是传媒大学，这关注的新闻面够广的。
　　林一为自己辩解了一句：“这次是我跟饿了吗的张旭濠两个人一起接受的采访，应该不算是我的专访吧？”
　　“哈哈！”
　　冯文茜也没有跟他掰扯这个，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来兴师问罪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我看了你们那个活动搞得特别好，我周围有很多同学都下单支持了，还有我室友知道你是我的高中同学之后特别想认识认识你，怎么样要不要我给林老板介绍介绍？是美女哦。”
　　林一随口回复：“传媒大学的美女我认识你一个就够了。”
　　冯文茜没有把他的调侃当真，去年临中同学会的时候她可是听到林一在跟张家琪说顾采薇的事情的。
　　“林一同学，我感觉自己现在跟不上你的进步速度了，这才一年不到你就上青年报，等我四年大学念完之后你岂不是要上福布斯？”
　　林一倒是没有把上福布斯当作自己的目标，但是如果他的计划都能顺利完成的话，上那个榜也只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谢谢你的吉言。”
　　林一对冯文茜当时的援手还是感谢的，所以表示之前的承诺仍然有效：“不管到时候你是不是在福布斯，你的专访随时可以来找我拿。”
　　冯文茜这边两个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儿就过去了，不过林一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件事情的影响力。
　　聊完之后他自己就去看了，都知道这年头没人关心纸媒，所以这则新闻是同时发布在网上的。
　　青年报这篇文章其实是关于主旋律的，所以又被各地的一些团委系统的主流媒体纷纷转载。
　　所以当天下午，林一的高中微信群里突然被丢出了这条新闻的链接，下面是一句惊疑不定的话：
　　“卧槽，这是林一？”
　　去年林一刚入学的时候还有很多师兄师姐在用飞信，因为那个是免费的，不过这么不科学的产品很快就被鹅厂干掉。现在已经是2013年的5月，他的各种社交关系都转移到了微信上。
　　高中同学群最热闹的时候是刚刚毕业的暑假，那会还是QQ群，大家几乎每天都聊，而且呼朋引伴常常见面。
　　各自进了大学以后就慢慢少了，到现在大一的下学期已经很久没人发过言了，直到被这个消息炸开。
　　“@林一。”
　　“@林一。”
　　“@林一。”
　　齐刷刷的一排全都在呼叫林一出来澄清。
　　或者证实。
　　这事儿发生的时候他还在忙于工作，隔了一段才看到，那时候大家等不到他的回复于是已经自己议论开了。
　　有的人不太相信，难以把自己的高中同学和这种能上报纸的“青年榜样”联系在一起。
　　“应该是同名吧？林一的名字不是挺常见的，正好还和某个新加坡男歌手同名么。”
　　“不可能！”
　　立刻就有人反对，“名字对得上、学校对得上、年级也对得上，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没听说林一创业了啊，有谁最近跟他联系过的吗，出来说说？”
　　大家各执一词众说纷纭，最后也讨论不出个啥东西。
　　其实群里面还是有几个知道实情的人的，比如说老熊，比如说冯文茜，还有张家琪也在这个群里，不过这几位都默不作声，就连前不久在江城见过他的蒋紫璇也没说话。
　　对了还有顾采薇，不过她之前就没在群里说过话，跟个僵尸号差不多。
　　林一看到之后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以后恐怕也要跟顾采薇一样没办法参加同学聚会了，毕竟谁也不想被当成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参观。
　　不过就算真的以后每次都要让老熊代表自己结账，也没必要从现在按开始就在群里装死不出声，那样架子未免有点摆得太大了。
　　“咳咳。”
　　他只是冒了个泡，果然就炸出一堆潜水的，这帮人之前还讨论得热火朝天着呢，这下好歹算是逮到正主了。
　　“@林一，是你么林一？”
　　“@林一，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一无视掉他们的过激反应，按照自己想的丢出了一个说明：
　　“本来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既然已经被大家看出来了，那也就不装了，我摊牌了！”
　　“没错，这篇报道上面那个主人公就是区区不才再下，你们以后就是青年榜样的高中同学了。”
　　林一当然不是想在自己的高中同学面前装个逼，那真的是挺没劲的，他是打算插科打诨把这事儿交代了，以后就不会再解释什么东西可以安心潜水了。
　　“卧槽！”
　　虽然很多人之前就言之凿凿断定是他们认识的这个林一，但本人承认之后还是感到非常惊讶。
　　临中确实学霸遍地，你要说考上个T大P大那一点都不稀奇，谁还不认识几个TOP2的同学了？
　　不过大学里就创业的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还上了这种媒体。
　　“那个随便外卖网我在学校里面还点过啊，居然不知道是你搞的，能给我来个优惠吗……”
　　“卧槽我看到网站首页显示活动到现在累计订单量已经超过五十万了，到时候你真的会捐五十万吗……”
　　群里面当然有乱七八糟一大堆问题，林一挑了几个简单回了回，然后也没有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就以工作繁忙的理由溜走了，留下已经沸腾的班级群继续讨论个不停。
　　完事儿之后林一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你别说虽然没有存心装逼，但看他们那种大惊小怪的反应还是挺爽的。
　　最后他还收到一条久违的班主任老赵发来的消息：“什么时候打算回学校看看，可以提前跟我联系。”
　　原来老赵也是个窥屏怪。


第313章 我是你的骄傲吗
　　一个曾经平凡的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告别过去的呢？
　　按照林一的体会，并不是从他做出了不平凡的事情，而是从他做的事情被身边的人所发现。
　　这个消息对他生活的影响才刚刚开始发酵。
　　班级群里隐身之后，宿舍群里紧随着就对林一发起讨伐，比如陈阳就嚷嚷着要他请客吃五星级大酒店，老陆则好奇地问他什么时候搞出的这么大动静，内向的萧浩成单纯冒了个泡。
　　张晓川学期初的时候在羊城见过他算是有点知情，不过看到消息的时候还是很吃惊，偷偷开玩笑地告诉他“我爸说能上青年报的这种朋友可以交”。
　　只有刘鹏飞依旧高冷，一声不吭。
　　还有很多同学给他发了私信，那些有点交情的就算了，连八竿子打不着的钱嘉豪都自来熟地跑来打听，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林一当然直接无视了他。
　　晚些时候，林一的大学同学也发现了这个消息，直接原因是学校团委的公众号转发了这则新闻，还特意注明是“我校学生创业网站”。
　　于是大学的班级群里也炸了。
　　刚刚经历过一轮阵势的林一这次决定镇之以静，不过还是没躲过去，因为很多男生直接杀到寝室里来了。
　　林一的室友们倒是淡定，因为他们之前就从李建国嘴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已经惊讶过一次了。
　　这次在他们的帮助下，林一和李建国提出请所有人吃饭，既然请了男生没有不请女生的道理，于是郑巡又打电话给崔晓雪让她带女生来汇合。
　　对了，原本班里面唯一跟他们不对付的黄涛并不在其中，这学期开学的时候他就自己转院离开计科二班了。
　　这些同学也并没有打算“劫富济贫”，选的地方还是常去的烧烤店，很快班里的女生也全都出现，场面愈发热闹起来。
　　也不知道是在谁的带动下，这些同学们一个个排好队依次地跑过来敬酒，然后开口都是同一句话：
　　“苟富贵，莫相忘！”
　　林一和李建国好不容易把这波对付过去了，后者实在不管谁来敬酒都是一口闷，所以现在已经醉得七晕八素，嘴上还不停重复着：
　　“值了！林一，我觉得值了！”
　　“什么值了？”
　　林一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不过从一个醉汉嘴里是不用指望套出什么有用的话，最后只是在其他室友协助下把他丢在了床上。
　　今天大家都喝得不少，剩下的人里最清醒的是王文峰，看来这家伙以前自夸酒量并非是吹嘘。
　　他开玩笑地跟林一说：“每见你一次都有一次惊喜，上次是100万美元，这次上了青年报。”
　　“林一，再多来几次你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敢想啊！”
　　林一挥了挥手，自顾自去洗漱了。
　　……
　　第二天，林一想着既然自己的高中同学大学同学都发现了这件事，那家里早晚也是瞒不住的，所以还是趁早到二老那边报备一下。
　　于是他把那个新闻的链接丢到了和父母所在的小微信群里，然后大声宣布：
　　“爸、妈，我上报纸啦！”
　　这一下很快炸出了动静，于秀娟女士的电话打到了他手机上，一接起来对面就传来兴奋到变调的声音：
　　“儿砸，你真的上报纸了啊？”
　　林一是那种离家之后不太会主动跟家里面联系的男生，平时都是于秀娟女士隔一段时间会打个电话回来问问近况，至于林国庆从来没打过。
　　这一次林一听到林妈的声音，已经能想象到她在那一头的表情，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你不是看到了吗？如假包换，而且是青年报。”
　　“不得了不得了……”
　　于秀娟女士高兴地语无伦次了几句，然后又想起来一个问题：“这个青年报是什么报纸？”
　　林一给她科普：“是一份非常有影响力的重量级的大报，在年轻人里面尤其如此。”
　　于秀娟女士不耐烦等他说这些没用的屁话，在她心里面不管什么报纸那都是官家办的呀。
　　“我是说在哪里能买到！”
　　原来是这茬，在临安普通市民家里最常见到的可能是《之江晚报》和《都市快报》，其他的小报林一就不太清楚了，他还真不知道哪里能买到《青年报》。
　　不过这点小事儿难不倒他，他还记得当时留了那个女记者王珂的微信，大不了去找她要。
　　“我也不知道哪里能买到，不过你们放心吧，我找报社的人给你们寄一点过去。”
　　于秀娟女士要拿报纸干啥，这个想都不用想，当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炫耀炫耀。
　　网络媒体在这一代人的影响力还比较小，所以她没想着像林一那样丢个链接。电视台的影响力虽然早就超过了报社，但是在她的观念里报纸看上去还是更加严肃、更加庄重一点。
　　上报纸诶，搁以前这事儿能吹十年！
　　这时候对面传来林国庆的声音：“不用寄，我知道哪里有，厂里面就会定这个报纸的。”
　　也对，正儿八经的国企这种报纸都是一份不落的。
　　于秀娟在那头说：“诶老林，你去拿报纸的时候顺便可以在厂里面说一说啊，让大家都知道知道。”
　　林国庆的声音有点迟疑：“这不太好吧……厂里面都是这么多年的工友了，何必充这个面子？”
　　“有什么不好？”
　　于秀娟就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股清高劲儿，“你自己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事情可以炫耀的，这回还是我儿子给你挣的面子！”
　　从小到大，林妈的习惯是如果林一干了什么坏事需要批评，那就是“你儿子如何如何”；如果是好事该夸奖了，就成了“我儿子如何如何”。
　　俩人拌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林一等他们自由发挥了一下，然后林国庆又在那头问道：
　　“林一啊，我看你网站上捐款金额都到五十万了啊，过年回来的时候还说只赚了十万块钱，会不会压力太大了？”
　　过年时候那十万块是林一随口说的，不过也不算胡诌：“爸，互联网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的，这叫指数级增长，你看看马杰克搞得那么大才用了多少年？”
　　林国庆虽然一知半解但还是选择了相信：“那就好，做好事当然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行。不过你能有这个心，说明这么多年的书没有白念。”
　　他在电话那头的语气稍微停顿了一下，还是沉稳地说出：
　　“林一啊，我和你妈妈为你骄傲。”


第314章 提前结束的蜜月
　　林一当完五四升旗手之后没有再赶回蓉城，不是为了留在京城让自己的同学们宰一刀，而是顾采薇告知了她将要和成团队友搬去申城的消息。
　　两人从四月初开始，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基本每天都见面，算是高考之后在一起最久的一次。
　　所以虽然提前结束了这段难得的时光，林一也没有太遗憾，只是问道；“顾阿姨还要跟着你去申城么，你不是要跟另外四个队友一起合宿了吗？”
　　小顾同学点点头：“是的，妈妈说她会回临安去，不过还是打算在我的宿舍附近买套房子，这样方便她去申城看我。”
　　林一猜想顾长歌女士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一个原因，毕竟现在顾采薇跟徐雅莉的关系名存实亡，其他三个女孩儿她又不熟悉，所以她在女团宿舍里面的处境还很难料，顾长歌是想给她找个单独的空间吧。
　　真是令人羡慕的钞能力。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祝贺你通过两轮选拔，正式成为这个即将出道女团的预备成员啦。”
　　林一还煞有介事地在电话里鼓了掌。
　　顾采薇觉得他特别幼稚：“有什么好庆祝的，当初签约的时候就知道可以出道的不是吗？”
　　林一还是很认真的语气：“就算如此，但是这段时间你没有发现自己身上也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和成长吗？”
　　“前几天我和老熊还有张家琪去看你演出的时候，都觉得你在舞台上简直闪闪发光。虽然其他人的评分卡没有看到，但是我敢保证你的得分一定是最高的。”
　　顾采薇还挺喜欢他夸自己的，完全没有一星半点的不好意思，而是一副“会说你就多说点”的小臭屁表情。
　　享受完彩虹屁之后，她还是正经说道：“这段时间我确实收获很大，不光是在唱歌跳舞这些表演技巧上，还有心态上，还有为人处世上。”
　　“你知道吗林一，前后两次选拔淘汰人的时候，虽然我早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入选的，但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感觉。”
　　“特别是那些被淘汰的女生里，我也承认她们中有人比我更加努力，为什么我可以留下而她们必须离开？”
　　“然后我就一遍遍地追问自己，我真的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吗，我会不会辜负那些人梦寐以求的这个机会呢？”
　　林一在电话那头鼓励道：“你不会的，她们的梦想将会在你身上展翅高飞。”
　　“我相信。”
　　顾采薇并不是真的自我怀疑，“我只是经过这些才了解，当初彭总在签约的时候直接给了我出道的承诺，这到底是多大的看重。”
　　“林一，我很幸运。”
　　“但我不会怕担负不起这种幸运，我会带着它，也会带着那些失败在半路上的女孩儿的梦想，去见识彭总说的那个最高处的风景。”
　　她掷地有声：“林一，我一定会做到的，就像你一样！”
　　林一听着她的声音有点欣慰，比起以前她更清楚自己要什么了，信念也更加坚定了。
　　“我也相信你能做到，你可是顾采薇啊。”
　　顾采薇得到了他的鼓励之后，又高兴地说起：“只是以后你要来找我的话，就要去申城了哦。彭总说出道之前这段时间还有很多的安排，如果有空的话我也会去找你的。”
　　林一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答应会找机会去申城看她，不过恐怕很难像这次在蓉城一样频繁地见面了。
　　顾采薇虽然对商业上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不过对林一跟她说过的事情还是上心的。
　　“我记得你的网站还没有开到申城去对不对，这不是最重要的地方吗？”
　　严格来说网站是没有边界的，在申城也能访问他们的网站，但林一当然不会抠她的字眼。
　　这事情说来就有点复杂了，真讲的话顾采薇也不一定会想要听的。
　　一方面当时他们是按照大学和大学生最集中的城市排序来安排拓展顺序的，不过其实当他和师姐一次性进入两座城市的时候已经被打乱了。
　　另一方面，不可忽视的一个因素当然是饿了吗的总部，以及张旭濠本人就在申城，如果他们进入申城的话对方的反应很难预料，以林一对那家伙的了解恐怕绝不会坐视不管。
　　总之他只是简单地告诉顾采薇：“申城我一定会去的。”
　　……
　　这边林一还在悄咪咪地考虑去申城偷家的事情，结果第二天就发现饿了吗已经大张旗鼓地打上门来了。
　　因为他收到消息，在蓉城不止一所大学里已经发现了饿了吗蓝骑士的身影，很快渝州那边的邵宇也打来电话反映了同一个情况。
　　他心里已经与所预料，于是又打给师姐求证，对面一接起来师姐就先行说道：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
　　林一没意外：“那看来我们想说的应该是同一件事了，饿了吗已经在蓉城和渝州现身了，商都和长安也是两个地方都有了吗？”
　　李莫言肯定：“都有。”
　　“张旭濠这个家伙还真是一点礼貌都不讲啊，本来以为至少在这次公益活动结束之前大家还能保持面上的和平呢，这才过去了一半他就迫不及待地动手了，也不太不像话了吧？”
　　吐槽归吐槽，林一知道张旭濠是不会给他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安安耽耽发育的，对于互联网这个行业特别是早期阶段，一个月足够分生死了。
　　李莫言不是一个爱发牢骚的人：“现在我们怎么办？”
　　林一还是先了解了情况：“蓉城和渝州这边暂时还没有受到对方的什么影响，活动期间我们的订单量都是快速增长的，你那边呢？”
　　“一样。”
　　饿了吗肯定也是看中了这点便利，所以不惜终结了双方的“蜜月期”再次掀起烽烟。
　　不对，饿了吗今天出现在这四座城市不代表他们今天才准备翻脸，算上前期筹备的时间，这个蜜月期也许压根儿就没有存在过。
　　“既然这样的话我建议暂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先按照我们的节奏把这几座城市的布局完成之后，到时我们三个人再行商议。”
　　你不仁，我不义。
　　看来申城攻略这个事儿是要提上日程了。


第315章 《合伙人》
　　在第二轮选拔结束的几天之后，顾采薇接到了彭宇琛的通知，然后顾长歌女士帮她收拾好了行李把她送到了申城。
　　据顾采薇说，公司安排的那套房子面积挺大，虽然住了五个女孩儿但每人都有独立的卧室。
　　林一心想彭宇琛还好不算抠，没搞成大学宿舍似的小气吧啦的样子，这样的话相处起来会舒服很多。
　　而且鉴于她们的职业性质，彭宇琛找的是个安保措施非常严格的高档小区，这一点已经通过了顾长歌女士的检验。
　　说到顾长歌女士，顾采薇说她看中了同小区一套已经装修好但没有入住过的房子，正在谈价格准备买下来。
　　林一疑惑：“在申城买房子好像是需要购房资格的吧？”
　　顾采薇理所当然地回答：“妈妈说花钱找中介，都可以解决。”
　　果然。
　　林一觉得自己虽然已经是“青年榜样”，在钞能力这方面好像还要向顾长歌女士看齐。
　　既然顾采薇都已经不在蓉城，林一当然也没有必要再留在那里，他提拔了一个之前从京城带过去的早期成员做蓉城的城市经理。
　　至于渝州本来就是邵宇在打理，到目前为止并没出什么岔子，他已经去过好几次所以并不担心。
　　这段时间他主要在京城的大本营坐镇，每天听取各城市经理的情况汇报，给他们下达任务或者做重要决定。
　　他们跟饿了吗联手的“一单一块钱”的活动还在持续，从四月二十一号开始之后，进入五月其实用户的火爆情绪已经有所消退，订单增长的趋势也已经放缓。
　　林一没觉得意外，网民的热情历来只有三秒，所以正好可以拿这段时间稳固之前暴涨起来的订单规模，提升服务能力和服务质量。
　　不过《青年报》的五四稿件一发，这次活动的受关注程度又有提升，一大批新的用户发现并且进入了网站，增长态势重新有所抬头。
　　总之，虽然饿了吗的背刺有点闹心，但最近的情况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林一也不完全是在京城枯坐，他还抽空去视察了更早前进入的羊城和江城，以及由李建国攻略的津门。
　　三地的发展状况都非常好，特别羊城的石坚锐是现在唯一并非从京城派出的城市经理，结果也干得不错。
　　他在每一个城市都没有多待，只是看看停停一两天就闪人，这一圈下来已经到了五月中旬，师姐终于从长安回京了。
　　林一是在京电地下室的活动室见到了她，虽然行程是风尘仆仆，不过师姐风采依然未见疲态。
　　李建国也在，他随口问道：“怎么样姐？”
　　“商都那边现在是雨琦在管，长安我留下了另外一个人，两个地方都已经铺开算是扎下跟了。”
　　李建国挠了挠头，其实他问的是李莫言本人怎么样，没想到她开口回答的都是工作，真是敬业啊。
　　想到江城分别前给出的信号，这段时间以来师姐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林一觉得两人已经找到恰当的相处之道了。
　　他只是简单地问候了一句：“师姐辛苦了。”
　　师姐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客套，又问了问林一和李建国这边的情况，然后提起了下一步的计划：“你之前准备要进申城，现在就去吗？”
　　林一没打算这么急。
　　“至少等这次公益活动结束之后吧，就算张旭濠不在乎影响，但我还是希望这次出于爱心的活动能够有始有终地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再说了，《青年报》那边给了这么高的荣誉，无论如何我们要给他们一个结果，再大打出手不迟。”
　　“何况也没几天了。”
　　师姐没有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样一来大概还有几天的平静期，李建国看着三人重聚在这个小活动室里，非常感慨地说：
　　“从你们三月初南下开始，这个活动室里大部分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今天我们京电三叉戟终于再次聚齐了。”
　　他这个话让林一和师姐都会心一笑，想起京电三叉戟这个名号被李建国捅到了校报上，在学校里算是人尽皆知了。
　　虽然三人好像都已经很习惯这种偶尔相聚常常分离的状态了，不过对这次重逢还是很高兴的。
　　李建国提议道：“最近有一部电影上映，叫作《合伙人》，听说就是讲三个合伙人一起创业的故事，不如我们仨一起去看看吧怎么样？”
　　这部电影讲的是新梦想的成校长趁着90年代出国热的东风，和他的两位P大同学一起创办英语学校的故事，某位著名面瘫男演员的职业生涯演技巅峰。
　　林一虽然上辈子看过，但已经是很久之前了，所以他把视线投到了师姐身上，表示由她来定夺。
　　师姐想了想答应下来。
　　所以那天晚上三人破天荒地一起出现在电影院里，不过并不是预想的“合伙人看《合伙人》”场面，因为师姐还带了一个拖油瓶过来。
　　韩雪没觉得自己多余，很是自如地跟两人打了招呼，可能是因为去江城之前的那个提醒，林一总感觉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
　　而且总是有意无意地夹在自己和师姐之间。
　　不管这个女人搞了什么小动作，几人还是津津有味地把这部电影看完了，出来之后李建国还在叹息：
　　“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事业做得很大却搞成了孤家寡人，最好的朋友各奔东西甚至反目成仇。”
　　他其实对于男主角半路夭折的初恋也深有感触，就是女主角出国之后两人分手的桥段，但是并未在此刻说出来。
　　韩雪开了个玩笑：“他们是三个合伙人，你们也是三个合伙人，好像有点不太吉利哦？”
　　李建国坚决反对：“照你这么说的话，他们是三个男人，我们是两男一女；他们是同班同学，我们是一个师姐和两个师弟；他们是毕业了才创业，我们是在校就创业，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他斩钉截铁地说：“总之，我们三个人绝对不会像电影里的三个人那样。”
　　韩雪撇了撇嘴，好像对他这个语气不太满意，又吐槽了一句：“人家是事业成功了之后才分崩离析，你们好歹把外卖生意做成了再来说这话吧。”
　　林一这次赞同了她的话：“韩师姐对我们的鞭策有道理，这说明我们还需要继续努力啊。”
　　李莫言和李建国都点头回应，三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第316章 无名之辈
　　对于《合伙人》这个电影林一其实有些别的感悟，但是既然韩雪在场他就没有多说了。
　　电影讲的其实是个人奋斗，在片尾的地方导演放上了一堆大佬们年轻时候的照片，好像在说是他们塑造了那些年的历史，改变了世界。
　　但林一觉得，改变世界的还有那些只能出现在他们照片的背景里，看上去面目模糊、无名无姓的普通人。
　　看完电影之后很快就到了五月二十号，这个日期对于年轻的痴男怨女来说还有点特别的含义。
　　不过对于林一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为期一个月的“一单一块钱”公益活动终于落下了帷幕。
　　这次不仅是林一他们三个，还有散布各地的城市经理通过线上会议的方式参与了，林一向他们统一做了宣布。
　　“各位，我们都知道本次活动的一个月里面，网站页面显示的捐赠金额超过一百万元，也就是说仅仅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随便外卖网完成的订单已经超过了一百万单！”
　　他的语气特别意气风发，因为这个金额确实值得骄傲，虽然有言在先是代表下单的消费者捐赠的，但直接捐赠人也是他们。
　　一百万元是什么概念呢？
　　这次雨城地震之后，BAT三巨头里面除了鹅厂捐了两千万，A厂和熊厂都是五百万，此外同在临安的丁三石的猪厂也是五百万。
　　捐了一百万的企业有：雷俊的大米手机、“下周回国”贾老板的视频网站、“为自己代言”陈老板的特卖网站，还有微软在国内的分部。
　　算上零头的话，随便外卖网捐得比他们还多！
　　要知道从去年九月份林一跟李建国谋划创业算起，到现在满打满算九个月，要是从去年十二月为了拿MBB的借款注册公司算起，现在他们成立才半年。
　　这个结果当然也大大超过了他们一开始的预料，那时候他们比较乐观的估计可能会超过五十万单，最后整整翻了一倍不止。
　　只能说大家伙的爱心和热情太高涨了，他们是恰逢其会。
　　但是也因为这样，他们现在的牌面有点不得了，网站上已经有很多人在评论，他们的社会责任感超过那些知名的互联网公司。
　　褒奖也是一种压力。
　　所有人在线上会议里热烈鼓掌了一通，大家都感到精神振奋斗志昂扬，对于网站这段时间的发展非常满意。
　　“怎么办，这钱我们什么时候捐？”
　　李建国的语气还有点小激动，他当然不是打算把钱昧了，别说他就不是这样的人，网上还有这么多人盯着呢。
　　林一大手一挥：“现在就捐，连夜捐，然后把转账的截图公告出去。”
　　他们当然不会捐给某十字会，林一在此之前已经花了很大的精力找到确认靠谱的慈善机构。
　　这次直接把钱从随便外卖网的账户上打到之前约定的账户上，对方确认收款之后还给他们开了正式的凭据。
　　于是林一把拿到的银行打款单和慈善机构的收据同时剖在了网站上，顺手也为这次活动做了一个总结。
　　“各位亲爱的用户：
　　本次我们为雨城祈福的特别公益活动到今天已经正式结束，在所有人的热心支持下，最后的结果大大超出我们的预料。
　　正如大家在实时页面所见到的，根据此前公布的活动规则我们将代表本网站所有参与活动的用户，捐出超过人民币一百万元的善款。
　　也就是说，一个月来有超过一百万人次在本活动中慷慨解囊，是你们的爱心汇聚成一条长河，为那些困境中的同胞送去温暖和力量。
　　我公司已将本次善款一次性汇款至指定慈善机构，并将银行回单和收据公布于网上，欢迎所有网友监督。
　　致谢每一个善良的灵魂。
　　随便外卖网，于2013年5月20日。”
　　网络上永远有一批闲人好像一直在等热闹看呢，消息一出立马炸了锅，后台数据显示访问量比平时点餐的时间段还要高，差点崩了服务器。
　　“牛逼！”
　　“敞亮！说多少就是多少，有零有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效率真高啊，一个晚上都没耽搁，我宣布以后外卖只点你家的了！”
　　各种不要钱的漂亮话纷至沓来，林一三人彼此看看相视一笑，此时他们的心情是一致的：
　　今天是创业以来最有成就感的一天。
　　林一还把这些发给了《青年报》的女记者王珂，算是对这件事情有一个交代了，对方回复了两个大拇指。
　　提到这次采访，林一他们这个活动页面还是跟饿了吗合作联动的，那边的动作也不慢。
　　一个多小时后，饿了吗也有样学样在网上晒出了捐款的凭证，同时丢出了一封言辞恳切的长信。
　　因为饿了吗的金额差不多是林一他们的三倍，果然一下子又把吃瓜网友给吸引到那边去了，这让刚才还沉浸在一片彩虹屁里面的李建国非常不爽。
　　林一倒是无所谓，除了借助这个公益活动让他们在新进的几座城市飞速扩张之外，他们至少还有两个收获。
　　一是扩大了整个行业的影响力。
　　刚才说了林一他们这次捐款金额超过一百万，饿了吗则超过了三百万，这笔钱不少了，已经超过了东哥的狗厂。
　　刘简妮告诉他，已经有风投界的朋友找她打听随便外卖网的情况，相信饿了吗那边也不会少。
　　因为互联网企业早期大部分都是不赚钱的，要靠持续融资输血维持，但是这两家此前名不见经传的外卖网站居然有经营利润还能大手笔捐赠，不禁让人好奇难道在线订餐行业真的这么挣钱吗？
　　虽然还不代表真正愿意掏钱支持，但至少是一种信号，刘简妮对能够收回这笔投资的信心大了很多。
　　二是直观地比较了和饿了吗的差距。
　　虽然李建国一直对于随便落后于饿了吗的数据耿耿于怀，但林一不这么看，根据饿了吗公布的金额推算，他们的平台交易量也就是随便的三倍左右。
　　听起来好像还是压倒性的优势，但要知道三月份林一从刘简妮那里拿到100万美元的时候，他们的差距至少还在十倍以上，这才过了两个多月！
　　投资人的反应是最真实的，刘简妮最近跟他们的联系密切了很多，最近林一到她那里去得更加频繁。
　　有了这两点再加上之前青年报的采访，林一和他们的随便外卖网从现在起已经不能算是行业里的无名之辈了。


第317章 开战前的准备
　　忙活完这次“一单一块钱”的公益活动之后，随便外卖网也是收获满满，接下来迫在眉睫的事情自然是跟饿了吗的较量。
　　“这次是不是要跟饿了吗正面硬刚了？”李建国的语气难掩兴奋。
　　林一之前对于饿了吗一直非常克制，不愿意跟张旭濠起什么正面冲突，但是这次饿了吗在双方合作期间还背信弃义搞暗度陈仓那一套，可以说是没有什么退让的空间了。
　　另外一个原因是，按照林一他们之前列出的发展计划，在全国大学和大学生最集中的大城市当中，唯有申城他们没有拿下。
　　林一之前的克制是为了保存实力抓主要矛盾，可不是怕了那个气势汹汹的张旭濠。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钱？”
　　弹药量很重要，他可以肯定申城之战不会是风平浪静的。
　　“公司本身是没有什么积蓄的，刘简妮那边拿来的100万美元还剩下一小半儿。”
　　别看随便过去一个月就产生了一百万单，理论上有个一百万的利润，但利润跟现金流不是一回事。
　　由于这期间不断扩张的关系，他们的现金实际上是一直减少的。
　　至于他们自身的盈利能力，听起来好像很赚但一个月前他们的规模还远远还没有这么大，而最近一个月赚的他们又刚刚捐掉了。
　　听起来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但林一知道永远不会有一个各方面条件全都具备的完美时机在等着他。
　　“但是饿了吗也不会好过多少，他们是今年一月份拿的300万美元，比我们早两个月。三月份花钱在京城跟我们干了一仗，同时又进了姑苏、冰城、榕城三个城市。”
　　“后来呢，他们还跟着我们的步子，小规模地进入了江城、蓉城、渝州、商都和长安五个城市，期间还跟我们一起搞了个慈善活动，捐了三百万。”
　　“从固定成本上来说，他们的开销远比我们大，因为我们至今还在蹭学院的服务器，人力成本全都是学生价，几乎已经把省钱做到极致了。”
　　“至于他们到底还有多少子弹，那只有试试才知道了。”
　　他这么说就是决定要进申城了，李莫言不像李建国那样闻战则喜，她冷静地问道：“我们要不要再多做点准备？”
　　林一他们能做什么准备呢？
　　第二天上午，林一再次来到了金主爸爸，不对应该是金主妈妈刘简妮的办公室，这次不是女秘书给他泡的咖啡了，刘简妮当着他的面调了一杯手冲咖啡放在了他面前。
　　“这次也是好咖啡。”
　　以刘简妮的身份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既然她说是好咖啡林一就相信是，不过这次他实话实说：
　　“其实我根本喝不出来，甚至觉得还是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杯速溶咖啡更好喝，因为这个更苦了。”
　　刘简妮没有笑话他焚琴煮鹤，她知道这是两人的关系有所拉近的表现。
　　“林老板最近闹的动静不小，应该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地方？”
　　跟聪明人说话总是非常令人愉快的，林一没有在意她话里的那点调侃，因为在刘简妮的投资标的里面自己目前应该还是最不起眼的那档。
　　所以他也没废话：“我需要钱。”
　　刘简妮坐回到办公椅，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一副非常严肃的表情，这就是她谈公事的样子。
　　“我记得之前给的100万美元还没有花完吧，现在到三月份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你的花钱能力在我见过的创业者里面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林一不太谦虚地表示：“刘总可能还是小看我了，就是因为这点钱还不够我花的，所以我又来找你了。”
　　“用途呢？”
　　林一没有隐瞒，现在他对刘简妮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戒备了，目前而言他们两个可以说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我们打算近期进入申城，虽然还没发生但可以预料有一场大战，我们必须要早做准备。”
　　刘简妮沉吟了一下：“我记得在我给你那100万美元之前，你曾经说过明明可以分头去抢钱，何必要跟饿了吗争一时之气，现在改变主意了吗？”
　　林一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我的态度没有改变，但申城这个地方有多重要你很清楚，这是必争之地，我不去就代表我怕了他。”
　　“第二，我之前已经说过在我们本次公益活动双方合作期间，他们还偷偷摸摸地布局了我们占据的城市，这说明饿了吗根本没有和平的诚意，就算我不动手张旭濠很快也要打上门来了。”
　　“所以，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在必要性上刘简妮没有再质疑他的判断，算是认可了这个前提，不过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从风投的角度上来说，你的上一轮融资才过了两个多月就寻求下一轮，这个节奏给投资人的印象很不好。”
　　“因为通常来说这种情况只有两个解释，一是你上轮融资没融够，这说明你的业务规划能力或者行业前景判断有问题；二是你在乱花钱，这说明你坑了投资人。”
　　“按照你们现在的盈利能力，多等一个月自己就能到手至少100万人民币。说句夸你们的话，别的朋友来问我的时候我自己都吃了一惊，还特意要了你们的账目看过才敢回复人家。”
　　“所以我的建议是，能否把融资的计划至少推迟到下半年？”
　　林一直接摊手：“我记得我之前明明要的是300万美元，可是只到手了三分之一。”
　　他的意思是随便外卖玩那个上一轮融资确实没融够，不过他很清楚当时的情形，并不是冲着刘简妮发牢骚。
　　“刘总，没有人比你们做风投的更懂时间的重要性了，就算我可以等，张旭濠能让我等吗？”
　　刘简妮在谈判的时候习惯盯着对方的眼睛，这是为了观察他的真实态度，现在她的判断是林一已经下定决心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再劝说，而是摆正立场开始掰扯这件事：
　　“首先我要告诉你，之前你提供的这笔投资的退出方式可不包括跟饿了吗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了，创业的形势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考虑到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你和你的团队表现非常不错，我尊重你们对于随便外卖网经营方向的决策权力。”
　　“但是一般来说同一家风投机构不会不停地领投同一个创业公司，这一方面是为了分散风险，另一方面也是通过吸纳投资来拉拢朋友。”
　　“所以我的意思是，在你的下一轮融资里，我不会再担任领投的角色，最多只是保证股权不稀释做一点跟投。”
　　“当然，为了我的100万不打水漂，我会尽量帮你促成这一轮融资的。”


第318章 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虽然没有要到钱，但是刘简妮答应会帮随便外卖网张罗下一轮融资的事情，林一从她那里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不过这事儿不会这么快有结果，林一当然也不会等她，当天晚上他已经在跟李莫言和李建国商量去申城的安排。
　　“这次去申城非同小可，我估计还要跟张旭濠打个照面，所以我跟师姐两个人去吧？建国还是你留守。”
　　他这么说的时候并没什么别的想法，完全是工作上的考虑。
　　李莫言并没有提出反对，不过这回李建国立刻就表示抗议了：“每次都是你们两个在外面东奔西走，我坐在这里干着急，这次我说什么也要去。”
　　林一想了想也有道理，他又不是黑脸的宋江，李建国也不是倒霉的晁盖，总是把人摁在家里算怎么回事儿？
　　而且把师姐放在京城也是一个保险，虽然这次是他们主动偷袭饿了吗的老家申城，但谁能保证张旭濠只在申城跟他们交战呢？
　　至于李建国的学业，连张峋、王雨琦他们都被丢了出去，那点儿事情自然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这次就让建国跟我去，师姐你在京城留守，你看这样安排如何？”
　　李莫言知道林一和李建国这一去，饿了吗那边还不知道会作何反应，京城这边确实需要有人盯着，于是就答应下来。
　　终于抢到了这个痛击饿了吗的机会，李建国已经在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去了申城从哪里开始？”
　　申城可不是个小地方，不过这个问题林一之前已经有所考虑了。
　　他反问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饿了吗两个多月前在京城搞那个开学特惠活动的时候，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李建国当然记得：“那时候我可是在寝室里面亲手接到饿了吗的地推给我塞了一把传单然后扬长而去，看完之后给我气得半死。”
　　他已经有点明白过来：“所以你这是打算以牙还牙了吗？”
　　林一纠正了一下他的说法：“张旭濠不讲武德，我们这些年轻人还是很懂规矩的，这叫礼尚往来。”
　　饿了吗的张旭濠和他的创业团队起步的时候还是在校研究生，这个年纪谁见了不说一句年轻有为，也就是林一他们有资格在对方面前以“年轻人”自居。
　　李建国不在意那些细节，这个决定非常对他的脾气：“以牙还牙也好，礼尚往来也罢，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林一他们的匪号叫作“京电三叉戟”，现在已经有了学校的认证，那么饿了吗的“老家”是在哪里呢？
　　……
　　这一次申城登陆林一准备的是不宣而战，直接空降敌后，所以第二天他带着李建国落地在申城虹桥机场。
　　他们的阵仗不小，为了尽快打开局面完成“闪击战”的目标，这次足足带了六七个帮手，加上他俩一共要三辆出租车才能装得下。
　　林一和李建国当仁不让地上了第一辆出租车，开口告诉司机师傅他们的目的地是：
　　“去闵行交大。”
　　这是张旭濠和他的创业伙伴的母校，也是饿了吗发家的地方。
　　不过林一他们还没有跟预料之中的敌人交上手，就先碰到了一点小意外。
　　从机场到交大这一段路程其实不算短了有二十多公里，但是路上出租车司机还在叽叽歪歪说什么自己在机场等了六个小时才拉了这么一单扒拉扒拉的，言下之意是希望林一加钱。
　　林一当然不会接受这种无理的要求，出租车司机是没有资格拒载的，至于他为什么在机场等了六个小时，那又不是自己造成的，这个成本也不应该由自己来承担。
　　司机先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开，但林一很快就发现方向不太对，于是拿出手机打开了地图导航并且开了语音提示，把音量调到了最大：
　　“师傅，麻烦按这个路线开。”
　　“艹他妈的，要不你来开？”
　　试图绕路被发现，司机师傅更加不爽，嘴上也开始不干不净起来，后来干脆一直在骂骂咧咧。
　　到了地方之后，林一按计价器显示金额掏钱付账，但是这个司机还没有放弃，他居然锁着车门不让出去，嘴上还在不停地叨逼叨。
　　林一不想跟他废话：“你不开门的话我就打110了。”
　　司机看他们两个高大的男生，真要冲突起来的话估计也讨不了好去，只好恨恨地打开了车门。
　　还没完！
　　林一他们下车之后本来要开后备箱拿行李，但这个司机在两人关上车门之后开启后备箱之前居然直接一脚油门蹿了出去。
　　显然他并不是忘记了还有行李这回事，而是心里不爽所以想给林一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妈的，这是什么土匪吗！”
　　李建国路上就已经忍不下去，跟司机互呛了几句，这下更加破口大骂，直接问候到十八辈儿祖宗。
　　碰到这种货色只能说流年不利，林一也没有慌张，只是很镇定地拿出手机拍下了对方的车牌号。
　　果然这个司机也没有真的嚣张到敢当街劫走行李箱，开了几十米之后又停了下来。
　　林一和李建国以为他泄愤够了可以走过去取行李了，结果出租车突然加速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猛然一脚油门径直倒退回来，到了身前一两米的地方才将将停住！
　　李建国被这一手吓一大跳，在出租车后备箱上狠狠拍了一下，感觉要冲到驾驶席去找司机干架了。
　　林一拉住了他，打开后备箱取出了两人的行李，这次没有被为难，关上箱门之后出租车扬长而去，徒留下难闻的汽车尾气。
　　“狗日的，申城这个鬼地方连出租车司机都这么神气！”
　　李建国平时并不是脏话多的那种人，这回被逼得怒骂连连，可见是被刚才那家伙气到了。
　　林一没有做无用的抱怨，只是反手打申城市交通委的电话用车牌号投诉了刚才那辆出租车。
　　他的姑父程胜利也是临安的出租车司机，林一知道这行的辛苦，如果刚才那家伙只是在路上废话多了一点他是不会多此一举的，但那货到地儿之后的表现就很他妈操蛋了。
　　他投诉的理由是“危险驾驶”。
　　申城交通委的处理效率倒是很高，当天晚上就给他回电话，说对司机进行了批评教育并且罚款二百。


第319章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出租车是个需要牌照的资源型行业，早年间私家车还没那么普及的时候，出租车司机曾经风光过一段时间，算是又体面收入又高的好行当。
　　林一默默记下了今天的见闻和心得。
　　这个小插曲过去，林一和李建国汇合了其他两辆车的人，跟前几次一样带着他们在申城交通大学附近找了个房子安顿下来。
　　来申城之后的工作计划是之前就制定好的，并且已经给其他人传达，负责商家那边的地推当晚就上岗了。
　　至于林一，他还在很有闲情逸致地跟李建国到交大校园里转了转。
　　现在已经是五月的下旬，申城的最高气温已经可以接近三十度，但连日来并未放晴，所以还算凉爽舒适。
　　两人漫步在校园里面，看到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学生从自己身边走过，心里想着他们中会不会有人几年之后又是一个张旭濠。
　　“你在申城的同学多吗，明天就要忙起来了，今天不打算去见见？”李建国随口问道。
　　林一数了数还是不少的，之江省的学生比较喜欢来申城，光他知道的同班同学就有好几个，跟他比较熟的也有室友刘鹏飞和陈阳。
　　刘鹏飞在震旦大学，震旦在杨浦也就是申城的东北角，离交大所在的西南角几乎隔了一整个城区。
　　至于陈阳，这个骚货大学里应该在忙着泡妞吧，虽然之前林一被青年报采访的事情暴露之后，这货还在寝室群里面叫嚣着要他请客，但是林一这趟来不打算和他见面。
　　林一当初在京城起步的时候，为了方便经常找同学带路帮忙，以现在随便外卖网的人力、效率、知名度，都用不着采取这么原始的方法了。
　　“大战在即，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去见，哪儿会见什么老同学？”
　　林一来申城的事情是跟顾采薇报备了的，不过一方面他这边工作需要，另一方面顾采薇那边跟队友合宿之后出来也没那么方便了，所以两人并没有着急忙慌地强行见面。
　　“你女朋友我记得不是在蓉城吗，怎么跑申城来了？”
　　李建国很诧异，林一这个女朋友一直神神秘秘，唯一知道的就是在蓉城，现在连这一点都不作数啦？
　　提起顾采薇让林一的心情好了一些，虽然没有见面，但知道同处一城还是让他们感觉到离彼此更近了。
　　“她转学了，未来比较长一段时间应该会呆在申城。”
　　“大学还有转学这一说？”
　　“不是有那种多个校区的大学么，她就是从蓉城的校区转到申城的校区来了，因为这里离家近。”
　　李建国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大学分别在申城和蓉城有校区，看林一言之凿凿的样子还以为真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林一对女朋友的消息向来严防死守所以他也没有深究，而是问起：“你跟你女朋友现在……感情还好吗？”
　　“挺好的呀。”
　　林一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室友兼合伙人，觉得他现在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寻常：“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
　　李建国率先迈开大步向前走去，林一并不是八卦的人所以也没有追问，这是默默跟上。
　　第二天林一起得很早，站在阳台上透过清晨的薄雾观察着张旭濠的母校，师生们大多还在沉睡，路上行人稀少。
　　他心想，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
　　申城交通大学的对面正好是东华师范大学，两家的性别比例显然比较互补，据说东师大的女生之间多年来一直流传着“防火防盗防交大”的校训。
　　不管它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吧，林一对这俩采取的战术是：
　　一锅端了。
　　林一在交大，李建国去了师大，为了确保能给饿了吗一个措手不及，俩人约定要在一天之内把两所学校搞定，明天就一起上线。
　　所以他们分别带着两个人，按照之前的经验有条不紊地做推广，募集配送员筹备运力。
　　说实话随着团队的人手越来越充裕，林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深入一线地去亲自干活了，这次让他想起了去年冬天在京城没日没夜疯狂奔走的那段日子。
　　好消息是他们在交大校园的推广很顺利，因为这里的很多学生都听说过这个网站。
　　比如一位女生接过林一亲手分发的传单，扫了一眼之后感兴趣地问道：“随便外卖网，是之前为雨城灾区搞过爱心捐赠活动的那个随便外卖网吗？”
　　看来这件事情在大学生里面的传播力度还是很大的，林一仍然在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
　　“没错，就是那个随便外卖网，同学你参加过这个活动吗？”
　　女生摇了摇头：“申城这里点不到你们的外卖呀，所以我只好在饿了吗的网站上下单支持了。”
　　林一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趁势告诉对方：“其实这个活动当时是由我们先发起的，虽然很遗憾，不过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在交大点到我们的外卖了。”
　　“是吗？”
　　女生很好奇的样子问道：“我今天是第一次在校园里见到你们啊，明天就能上线了这么快吗？”
　　林一很肯定：“完全没问题。”
　　“我听说随便外卖网是一个京城的网站，所以你们是从京城过来的吗？”
　　林一觉得这个女生的好奇心似乎过于旺盛了，眨了眨眼睛答道：“其实我是从蓉城过来的。”
　　那个女生好像发现了他审视的目光，于是利索地收下传单，留下一句：“很期待哦，上线以后我一定会支持的！”
　　不过她走开几步之后刚刚确认消失在林一的视线里，立刻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林一并不知道刚才的那个女生，以及他遇到的每一个人跟饿了吗会不会有瓜葛，他只知道交大之于饿了吗就相当于京电之于随便，这里肯定到处都是张旭濠的眼线。
　　所以对于偷袭还没完成就接到了张旭濠的电话，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主动开口说道：
　　“张总，交大不愧是你的龙兴之地啊，我们才在这里现身了半天，就被你的探子给发现了吗？我应该理解成你对随便太重视，还是应该夸你对自己的大本营看得太紧呢？”
　　张旭濠显然没有心情在电话里跟这个称不上朋友的家伙扯淡，而是语气凝重地吐出一句：
　　“来我公司。”


第320章 谁选择了战争
　　张旭濠压根没有问林一在不在申城，好像笃定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林一不可能不亲自到场。
　　不过他们最后见面的时候并非是在饿了吗公司，而是在一家咖啡馆里。
　　因为林一还是很看重双方地位的平等的，所以他要求：“张总那里我就不去了，不如找个其他的地方坐坐吧。”
　　张旭濠也没有坚持，他对申城更熟悉，直接报了一个地名，这次林一没有反对，两人很快在那里碰上了头。
　　张旭濠来的时候，看上去倒没有怒气冲冲的样子，但是一坐下来就神情不善地盯着林一。
　　林一很淡定，这样的场景他从京城出发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甚至还有闲心先问一句：“张总是怎么发现我的？”
　　“团队里面一个成员的女朋友，打电话跟他说今天在学校里遇到了随便外卖网的推广，而且明天就要上线。”
　　林一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那个女生，因为今天他塞过传单的女生多了去了，不过这边还在回想的时候张旭濠已经等不及了。
　　他好像耐心非常有限，匆匆忙忙回答了一句之后就气势汹汹地问道：“林总，关于今天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受到他的感染，林一的态度也变得端正起来：“张总的话我有点不明白，以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我想不出来有任何事情需要向张总解释。”
　　张旭濠狠狠地皱了下眉，从林一的态度里他已经预感到今天这场见面可能不会有愉快的结果，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林总，就在大半个月前我们还一起接受过采访，你不会不知道申城交大是我的母校吧？”
　　“张总的意思是我，或者说随便外卖网不应该出现在交大吗？”
　　张旭濠沉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出现在申城，这是我的底线。我们之前把这个默契保持得很好，我认为这应该是心照不宣的。”
　　“默契？”
　　林一挑剔了一下他的用词。
　　“刚才张总说到交大是你的母校，我想三月份你在京城搞活动第一站就选了京电应该也不是巧合，那个时候你也知道那里是我的母校吧？”
　　张旭濠双手交叉在胸前：“这么久之前的事情林总何必旧事重提？我以为这件事双方早就握手言和了。”
　　他说的握手言和不知道指的是双方在医院里签的那份和解协议，还是林一他们反击到羊城和江城之后，取消了在京城的针对性活动。
　　但无论哪一种，林一都不认可。
　　“久吗？也就是两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不过那个时候张总可以不把我和随便放在眼里，现在似乎情况有点不一样了哦。”
　　张旭濠眯了下眼，目光危险：“你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今天你出现在交大是对当初那件事的复仇吗？”
　　“这当然是一个原因。”
　　林一毫不避讳地说，“另外张总也知道随便到目前为止还只做大学生的生意，申城是我们绕不过去的一站，所以我出现在这里只是早晚的事情。”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他。
　　张旭濠双手撑住桌子，身体前倾探出到距离林一只有三十公分的地方，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好像随时都要狠狠挥拳把眼前的家伙打倒在地，把这个男人的进攻性展露无疑。
　　“申城，是我的地盘！”
　　林一觉得眼下这个场景有点好笑，因为实在太像黑帮片了，除了两个人谈判的时候并没有穿着全套黑西装黑墨镜腰上还别着手枪的小弟守在门口。
　　“张总说申城是你的地盘，请问申城两千万市民知道这件事吗，答应把这里划给你做地盘了吗？”
　　张旭濠眉头紧锁：“你觉得自己很幽默？”
　　“我幽不幽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凭什么认为申城是你的地盘？”
　　林一既然来了当然不会被他吓到：“如果你要说先来后到，那之前我们随便这边先进的江城、蓉城、渝州、商都和长安，可没见张总把这些当作我们的地盘来尊重啊。”
　　“你要说因为你在这里起家，或者你是申城交大出身，那之前在京城张总似乎也没有给我们这个面子。”
　　张旭濠伸出一根食指：“饿了吗进京城的时候是11年，那时候你还只是个高中生。”
　　这次林一没有回避他凶狠的目光，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做生意什么时候也要论资排辈了，照你这个逻辑那还搞什么市场竞争呢？”
　　张旭濠不想跟林一兜圈子了，他直截了当地问道：“那就是没得谈了咯？如果你选择这么做，那剩下的只有开战一条路。”
　　“并不是我选择了战争。”
　　林一往前坐直了身子，迫使这个家伙后退了一段距离：“你刚才提到了握手言和，想必你应该还记得刚刚结束的这次由我们双方联手的公益活动吧？”
　　“然而早在之前双方联手的公益活动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你的蓝骑士就出现在了我的城市，这件事情请问你给我任何解释了吗？”
　　张旭濠理所当然地回答：“饿了吗进入任何城市都没有义务通知你们，毕竟我们才是这个市场的龙头老大。”
　　林一并没有为他这幅蛮横的样子感到生气，商业竞争也不是请客吃饭，没有那么雅致，那么从容不迫，那么文质彬彬，那么温良恭俭让。
　　“现在下这个结论还为时过早！”
　　他清清楚楚的亮明了态度：“如果你嘴里的战争指的是随便和饿了吗之间的较量的话，那这场战争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我想不会有人比你更清楚这一点了。”
　　谈话到这里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下去，或者说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其实两个人都很明白，从林一出现在申城开始，他就没有轻易退走的理由，也没有退让的余地。
　　见面之前两个人就知道不会谈出任何结果，但他们还是赴约了，不是有什么狗屁惺惺相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为了来吵这一架。
　　或者说是宣战。
　　“饿了吗过去从来没有，今后也不会畏惧任何挑战！”
　　张旭濠非常干脆，听到这里只抛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走。
　　林一对他这个反应毫不意外，事情到了这一步就没必要再和和气气了，不过还是在他转身后心里吐槽了一句：地主之谊都不知道么？
　　“至少买了单再走啊！”


第321章 全面烎
　　无论张旭濠有没有礼貌，这次的谈判破裂，代表着两家公司的关系已经跌入了历史新低。
　　虽然两人不欢而散，但林一也没有着急做什么应对或者通知谁，而是非常沉着地按照计划完成了当天在交大的全部上线准备。
　　直到晚上他见到了从师大回来的李建国，并与京城的李莫言通过线上会议交流情况。
　　“跟那个家伙谈得怎么样？”
　　林一实话实说：“他还是一贯地强势，根本没有打算给我们在申城发展的机会，和我们想的一样反应激烈。”
　　李建国不在意地说：“怕什么？干就干呗。”
　　师姐则提出：“虽然你们去申城之前我们已经反复讨论了饿了吗可能采取的措施，但是鉴于目前的形势我建议还是给所有的城市经理提个醒。”
　　“可以，剩下就见招拆招吧。”
　　小心无大错，林一赞成了这个意见。打嘴仗的时候可以豪情万丈，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他不会不把张旭濠放在眼里。
　　虽然做了很多预案，不过林一还是发现自己低估了张旭濠的决心和意志，对方的手笔完全超出预期。
　　第二天他接到了远在京城的师姐打来的电话：
　　“饿了吗跟我们全面开战了。”
　　她补充解释，不仅仅是在申城或者是京城，而是在所有的双方共同进入的城市，饿了吗全都发起了新一轮的补贴活动，针对随便的意图毫不掩饰。
　　张旭濠明显是想攻其不备，以至于这个活动上线的时候，仓促到连个说得过去的名目都没有。
　　不过这一手确实让林一他们措手不及，受此影响当天随便外卖网的订单量发生了明显的波动。
　　之前“一单一块钱”的活动期结束之后，网站的订单量未见减少，反而稳中有升，这还是自三月份以后的第一次。
　　到了晚上，林一召集随便外卖网目前所有的高层，也就是他本人、师姐、李建国，还有包括邵宇、王雨琦、张峋在内的所有城市经理，要求他们报告各个城市的受影响情况。
　　京城作为他们耕耘日久的大本营，虽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但据在那里留守的李莫言表示，大部分区域的订单量还能够保持稳定。
　　江城、蓉城、渝州、商都和长安这几个地方虽然进入的时间很短，但饿了吗比他们更晚，还是跟在他们屁股后头进的，所以影响有限。
　　最严重的是羊城和津门，这两个城市在随便的序列里面算是早的，但饿了吗布局的时间要早得多，一旦发力立刻面临很大的压力。
　　“饿了吗这次补贴的力度不小，范围更是远远超出了开学初的那一次，他们有多少钱能够这么折腾？”
　　这次可不仅仅是在京城一地了，林一觉得张旭濠这么反应有点不可理喻，难道真的被刺激到了吗？
　　坐镇后方的李莫言又分享了一个消息：“今天这次饿了吗活动刚刚开始立马就有媒体报道了，不知道是因为前段时间受到的关注，还是他们提前放了消息。”
　　林一点开她发过来的链接，两个新闻的标题分别叫作《饿了吗与随便翻脸，疑似大打出手！》和《恩断义绝？外卖行业风云突变！》。
　　虽然不是什么大媒体，但消息毕竟还是传了出去，相信很快就会被其他业内人士关注到。
　　“这些路边消息暂且不去管它吧，我们先讨论怎么应付饿了吗的出手。”
　　羊城的石坚锐立刻表示：“我们必须马上采取措施，否则的话明天用户会继续流失，用不了多久我们在羊城这边的根基就全部毁掉了。”
　　江城的张峋今天也提心吊胆，所以附议道：“我们能不能像饿了吗那样，搞一个同等力度的活动？”
　　林一并没有当着他们的面问师姐公司的资金储备，出来之前早就已经盘过很多次了。
　　跟饿了吗在各地同时交战这在他们一开始的预料之外，即使没有算过账他也很容易想到，以随便有限的资金储备很快就会见底。
　　李莫言在京城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没必要太惊慌，虽然我们不掌握饿了吗的资金状况，但大数我们估过很多遍了，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次他们这么大动干戈，其实是在飞快地消耗自己的弹药，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能坚持一段时间饿了吗就要先撑不住了。”
　　石坚锐从来没有见过李莫言，暂时还不知道林一很重视她的判断和意见，只是坚持自己的主张。
　　“我不知道饿了吗能够撑多久，但我知道以目前的状况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羊城撑不了几天。”
　　俗话说料敌从宽，这话也不无道理。李莫言没有计较他的态度，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方案。
　　“我认为没有必要跟他们毫厘必争，情况比较好的地方可以继续观望，只在影响大的地方做有限的反击，我建议明天就先放在羊城和津门。”
　　听到她提了羊城，石坚锐立刻表示赞成。
　　林一想了想，饿了吗的资金实力强过自己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这也不代表随便没有机会，只要花钱比他慢但是效率比他高就行。
　　虽然不知道张旭濠凭什么搞这么大阵仗，但就算他打算梭哈自己也没有必要全跟，师姐说的是当下最稳重可行的方案。
　　正在他准备答应下来的时候，江城的张峋又说话了。
　　“我建议把江城也加入进去，虽然今天看影响还可控，但是饿了吗进入江城毕竟也快两个月了，我认为还是有风险的，不能掉以轻心。”
　　张峋这个家伙有点小聪明，深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道理，所以主动提出困难伸手索要资源。
　　林一其实一早就看出了他的性格，不过毕竟身在申城对江城的情况没有直接的了解，他还是决定要相信城市经理的判断。
　　所以最后他拍了板：“那就这样吧，我同意师姐有限反击的建议，关于应对饿了吗的预案之前都已经准备过，一会儿发给羊城、津门，再加上江城，明天执行一天再观察情况。”
　　不过第二天林一就发现，他们连夜准备的反击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并未发生想象之中的效果。


第322章 我们都是神枪手
　　饿了吗收手了。
　　第二天当随便外卖网在羊城、津门和江城同时上线作为反击的时候，饿了吗毫无征兆地取消了各地的所有活动，仿佛前一天那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人。
　　林一他们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一点，不过随便这边的活动已经上了，不可能中途下架，所以还是持续了一天。
　　到晚上开会的时候，虽然之前都已经算过账，但真的听到这一天亏了几万块出去林一还是觉得心有点痛，而且他好像想明白饿了吗为什么不继续了。
　　因为真的很贵啊！
　　他们还只是在三个城市搞了一天就亏了几万块，饿了吗昨天那一手说不定得加个零。
　　饿了吗虽然比随便要阔绰，但也远远没到后来那种拿钱当纸烧的程度，大手大脚不起来。
　　但是效果也是真的好，因为当天饿了吗并没有搞活动，所以消费者就像水一样重新流回了随便这边。
　　江城、羊城、津门的订单量均创下历史新高，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张峋、石坚锐和另外一个城市经理都眉开眼笑的。
　　林一就没有这么轻松了，他对饿了吗的动向有了一点猜测。
　　“事实证明张旭濠也没有那么头铁，见势头不对立马就调整了，不过他会就这么半途而废吗，那之前气势汹汹放的狠话岂不是成了笑话？”
　　第三天，随便这边以静制动，果然饿了吗的活动卷土重来。
　　不过这回不是覆盖全国的大水漫灌了，而是非常有针对性地选择了江城、羊城和津门三个城市。
　　当然，在其他地方也出现了三月份在京城出现过的那种小摩擦，不过这回双方都很克制没有演变成肢体冲突。
　　林一总结道：“我们前一天的行动暴露出了这三个地方是我们的弱点，所以对方就偏偏在这里追着我们打，让我们不得不应战。我们想消耗张旭濠，张旭濠还在想着消耗我们。”
　　他管这个叫“全面进攻转为重点进攻”。
　　如果说这是张旭濠一开始就设计好的，未免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林一更倾向于对方是见招拆招。
　　说白了饿了吗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对手，第一次打这种仗，林一和张旭濠都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但是这一手不回应也不行，因为石坚锐和张峋又在叫苦了。
　　“饿了吗的活动一上，我们的优惠一下，用户立马就转投到那边去了，太现实了！”
　　石坚锐还立了军令状：“不是说我推卸责任，要么大家都搞，要么大家都不搞，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我绝对不会比饿了吗差，我可以保证。”
　　这种时候不能计较太多，林一当机立断：“明天在这三个城市恢复优惠，我估计这次饿了吗不会退缩了，所以在这里不可避免地直接遭遇。”
　　“但是我们也不能完全按照张旭濠的剧本来走，我们要在张旭濠最重视最不肯放弃的地方给他反击。”
　　其他人没有疑问，他们都很清楚，这场战争是从哪里发起的呢？
　　申城！
　　……
　　现在林一和李建国两个人都在申城，他们一开始抱着偷袭的念头所以本来就制定的是迅速的扩展计划，现在决定拿出资源来进一步加速。
　　但是现在是双方的非常时期，申城又在饿了吗的眼皮子底下，他们的小动作一搞就被对方敏锐地发现了，于是也立刻拿出了相应的措施。
　　林一他们为了报复饿了吗三月份在京城的进攻，这次落地的时候最先选择了闵行交大和周围区域，所以饿了吗就找了个“感恩回馈、母校特惠”的由头，在这里精准地狙击他们。
　　不仅如此，这回不管他们在哪里推广，饿了吗的活动就会蔓延到哪里，刚刚好保持对随便的围剿态势。
　　导致李建国都在骂娘：“靠！饿了吗不会派人跟踪我们吧，怎么我们到哪里他就到哪里，我们还没有上线他们的活动就先过去了，这样怎么搞？”
　　这话提醒了林一，派人跟踪这种事情他敢肯定张旭濠干得出来，因为换作是他的话也敢干。
　　“我们现在这样不行，我们是按照过去在京城和其他地方的经验，以点扩面逐渐向外发展，这样最自然、最方便也有利于管理。”
　　“但是现在饿了吗对我们采取了围剿的战术，按照之前的经验正好撞上饿了吗布好的阵地。我们要跳出这个圈子直接去外围发展，张旭濠要是喜欢围的话就让他围个够好了。”
　　次日他们放弃了从闵行向外辐射的办法，直接穿城而过，赶了个大老远跑到浦东去开辟新战场了。
　　这里的大学很多，要不是交大对于张旭濠和饿了吗的意义非凡，他们本来就应该先来这里的。
　　这次就比较顺利，至少他们在上线之后才被发现，虽然饿了吗很快也采取了围堵措施，但林一他们已经继续去往了下一个目标。
　　隔天他们出现的地方是在杨浦，这里有着申城两所名校震旦大学和德文大学，林一也没抽空去见自己的高中室友刘鹏飞，而是麻溜地把这里拿下。
　　而等饿了吗发现之后又追杀过来的时候，林一他们已经离开这里并且去了别的地方。
　　饿了吗不可能提前捕捉到他们的踪迹，因为他们的选择是完全随机的，在当天晚上才决定第二天去的地方。
　　就这样靠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战法”，他们花了一周左右的时间把申城的东南西北几乎都跑遍了，饿了吗当然也被他们溜了一圈。
　　当然这段东躲XZ的日子对林一他们来说也绝不好过，而且很多区域虽说勉强推上线，但饿了吗的围堵立刻随之而来，发展状况并不令人满意，其实局面还没有完全打开。
　　随便外卖网落子的地方越来越多，饿了吗的包围圈也越来越多。
　　林一看着手上的申城地图，心想在外面那些普通市民眼里申城自然还是那个歌舞升平的魔都，但在张旭濠眼里申城只怕是枪声四起遍地狼烟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好了一些，开始哼起走调的歌曲：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第323章 大军师顾采薇
　　林一并不知道，张旭濠把对付他这种东奔西窜的过程称为打地鼠。
　　不过他确实觉得，这段时间虽然给饿了吗找了不少麻烦，但是来此之前要扎根申城的目标还没有完全实现。对方固然是左支右绌，但自己这边也是疲于奔命不得安生。
　　所以他正在考虑，有什么机会可以把申城的局面盘活呢？
　　虽然战斗紧张，林一还是抽空忙里偷闲了一把，因为他来申城这么久还没有见过顾采薇。
　　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只是小顾同学刚刚抽出时间来召见他。
　　虽然两人同在申城，但她的行动还是很受限的，而她和几个未来队友住的地方林一也不能随便拜访。
　　所以最后见面的地方是在顾长歌女士为女儿准备的私密小屋里。
　　不要误会，所谓的“小屋”不是指它的面积，林一到地方发现顾长歌女士出手阔绰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你妈妈又把这个地方买下来了吗？”
　　“为什么要说又？”
　　顾采薇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好像自己也反应过来了，接着说道：“是的呀，这套房子装修好之后还没有人住过，妈妈就把它买下来了，正好配了点家具和电器就可以直接使用。”
　　好吧，林一对这事儿已经见怪不怪，他想的是顾长歌女士为女儿准备的独立空间，似乎没想到会被这对小情侣拿来用作私会？
　　然而顾采薇下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这种幻想：“对了，妈妈只是在屋子里面加装了摄像头，说是防盗。”
　　防盗……
　　林一并不心虚地想：顾长歌女士还真是心细如发而且严防死守啊。
　　得亏林一并没有起什么坏心思，他抛开这点念头转而问起：“你妈妈呢，最近没有在这里陪你吗？”
　　“妈妈回临安了呀，她说最近在谈事情，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像爸爸最近也在临安。”
　　顾采薇早就不再指望自己的父母破镜重圆，只是奇怪他们明明多年没有来往了，怎么突然同屏出现。
　　林一比她想得要多一些，已经回忆起寒假里面顾采薇跟他说过的事情，不过也没有越俎代庖地来告诉她，到合适的时候顾长歌女士自然会说的。
　　所以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今天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说彭宇琛给你们下了禁足令，让你们没事儿不能随便外出么？”
　　“嘻嘻！”
　　顾采薇非常神气地说道：“我又没有跑远还在小区里，我只是跟她们说过来拿点东西而已。”
　　林一顺着她的话关心了一句：“公司给你们找的宿舍还好吗，你那几个新室友和队友呢？”
　　顾采薇跑到阳台上指了指：“你看就是那边那一栋，格局的话跟这一套差不多，总共五个房间一人一个。”
　　“室友的话，除了雅莉之外另外三个其实之前都不太熟的，不过最近住了一段时间感觉还挺好相处的。里面有一个年纪最大的我们都叫她珊姐，她好会照顾人的而且还会做菜……”
　　林一知道，这是因为她们的身份发生了变化。
　　以前在蓉城的时候，去得最晚的徐雅莉和顾采薇受到当地资深练习生的排挤，因为大家都要争夺有限的出道名额，所以是竞争关系。
　　而现在能入住这个宿舍的五个女孩儿已经确定会被公司组合出道，大家以后就是一起打拼的队友了，自然关系就会紧密起来。
　　这点道理有的人很容易想明白，比如徐雅莉。
　　有的人能未必想那么清楚，但受到氛围的感染自然而然地就会把相处模式调整过来。
　　所以彭宇琛才那么放心地把她们丢在一起，某种程度上来说合宿这种形式对于培养感情确实是很有效的。
　　说到那个小虎牙，林一问道：“你现在还叫她雅莉吗？”
　　“是啊，不然叫什么呢？”
　　顾采薇知道林一的意思：“我现在跟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跟其他几个室友差不多对待。”
　　林一听到这里不知道是欣慰还是什么，小顾同学终究还是不一样了，高中的时候她对不喜欢的人就会一句话不说当成空气的。
　　他最后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揉乱了顾采薇的头发，他还挺喜欢这个动作的。
　　“不要动我的发型！”
　　顾采薇对他发出严正抗议，把林一的手拍掉之后又从刚才的动作里得到了灵感，兴致勃勃地问道：“你知道最近网上有一个说法叫作最萌身高差吗？”
　　林一其实知道，不过看她这个样子就给她一个发挥的机会，所以摇摇头表示不知。
　　顾采薇喜滋滋地告诉他：“是十五公分哦，大家都说男生比女生高十五公分的时候是最合适的，因为拥抱的时候角度刚刚好。”
　　“你是183，我是168，我们两个刚好是十五公分，嘻嘻！”
　　顾采薇虽然对林一创业的事情没兴趣，不过自己的事情说完之后也就问问作为关心：“你到申城这么长时间都干了什么啊？”
　　“那说来话可就长了。”
　　林一发动十成的说书功力，把自己跟饿了吗和张旭濠的恩恩怨怨从去年创业大赛被刘简妮告密开始，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自觉堪称曲曲折折荡气回肠。
　　其效果是把顾采薇听得连打哈欠，最近她和队友在为出道做准备，训练量还是很大的。
　　不过她听到最后的时候又打起了点精神，刚好林一讲到近期有什么特别的机会，于是很自然地提了个建议：“过两天是儿童节啊！”
　　“儿童节？”
　　林一第一反应就是想笑话只有她这种永远长不大的才过儿童节，但是停顿了一秒脑海中闪过了一阵灵感的火花，立马呆在那里头脑风暴起来。
　　顾采薇看他一动不动的样子，用白嫩嫩的手掌在林一面前挥舞了一下：
　　“你傻啦？”
　　这下把林一惊醒过来，他看着这个提出不得了建议的女孩儿，诚恳地说道：“顾采薇，你可真是我的小军师啊。”
　　“不对，大军师！”
　　“哈哈！”
　　顾采薇觉得他莫名其妙的，笑闹着推了他一下。
　　有了思路的林一心情瞬间开朗很多，于是看着她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少说了一个最萌身高差的优势？”
　　“什么啊？”
　　其实十五公分不光是拥抱的时候角度恰到好处，亲吻的时候也是。
　　林一用行动让她记住了这个原理。
　　“唔……”


第324章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林一从顾采薇那里回来的时候精神亢奋容光焕发，直接跑到李建国那边激动地拍了桌子。
　　“干活了，建国！”
　　李建国被他吓一大跳：“怎么啦？”
　　“机会，我想到了！”
　　“什么机会？”
　　林一把刚才顾采薇给的灵感丢了出来：“最近刚刚好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六一儿童节！”
　　李建国不解：“儿童节？可是我们的目标客户都是大学生啊。”
　　林一没有把自己和顾采薇的私密话说出来，而是随便从别的地方扒拉了一件事当理由。
　　“你还记不记得前两天老郑在班级微信群里发了儿童节活动的通知，结果大家都踊跃报名最后人数都超标了？”
　　李建国还真不记得，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他早就把班级群这种东西给屏蔽掉了。
　　林一其实也就当时扫了一眼，看到了老郑找的是个室内游乐馆，不过这个并不重要。
　　“大学生其实就是一帮大孩子，这不是我嫌弃他们幼稚，而是他们自己认为的，儿童节过得比青年节积极多了！”
　　嗯，其实不光是大学生，林一知道现在的大学生十年以后依然过儿童节的也不在少数。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这么一说李建国觉得还真是这样，不过他感觉林一对大学生用“他们”稍微有点违和，你不也是大学生么？
　　抛开这些无聊的想法，李建国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在申城继续搞力度更大的活动么？”
　　最近为了跟饿了吗较劲，也是在申城扩展的需要，林一他们在申城一直保持着不低于对方的优惠力度。
　　“撒钱我们已经撒得够多了。”
　　林一知道大学生是最爱找乐子的群体，所以这次决定换个玩法。
　　“我们要找一个纪念品，声称是儿童节限定的，给当天每一个下单的用户免费赠送一份。”
　　“纪念品的成本不用高，但是一定要强调是限量的，任何东西沾上这个属性都会身价倍增。”
　　“谁能拒绝限量版三个字呢？”
　　李建国继续问道：“那我们拿什么东西当纪念品？”
　　林一的答案不出所料：“什么便宜就用什么。”
　　李建国觉得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自己身边这位还是那个抠抠搜搜的林老板。
　　不过林一在数量上并没有抠抠搜搜，他是按照尽量多的数量顶格准备的，导致李建国再次怀疑：“不是说限量版吗？”
　　“我们说限量版是为了吸引消费者来下单，但并不是打算让他们感到失望，所以每一个支持了的人都应该领到我们的纪念品。”
　　“而且我们肯定会在给这东西打上随便外卖网的logo，这样的话只要她留着这东西就能继续发挥作用，把对方转化为我们的长期客户。”
　　很多商场搞活动的时候喜欢送一些实用性的东西，这样领到东西的人拿出来使用的时候就会想起来。
　　但是他们这次是给大学生准备的，相比于实用这个群体会更倾向于有趣，林一吸取了开封菜和金拱门那些知名快餐连锁品牌搞活动的经验，决定送个小玩具。
　　时间仓促他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最后挑了一款最便宜的不倒翁，只有拇指大小，印着“随便”的logo。
　　当然，形象要可爱。
　　儿童节当天还在一个人吃外卖的自然是没有对象的孤寡儿童，林一觉得这个寓意大概就是鼓励他们坚强吧。
　　为了避免被饿了吗再次阻击，他们特地没有提前预热，而是直到儿童节当天才忽然宣布。
　　这一手果然打饿了吗一个措手不及，你让他们加钱容易，但这么临时上哪儿准备纪念品去？
　　张旭濠如果不想无能狂怒的话，能做的事情也只有加钱，林一已经注意到饿了吗今天的优惠力度再次上调了。
　　但是大学生虽然对价格敏感，毕竟还是喜欢新鲜感的年轻人，不少人都对这个“限量版纪念品”有点好奇，这时候也不必太在意仨瓜俩枣的了。
　　总之来到申城这么久之后，随便外卖网终于得到了一次没有被饿了吗干扰的推广机会。
　　林一非常珍惜而且难得大方了一把，在各大高校的校园里雇了很多临时工开始散发传单，并且为今天的订单高峰也准备了很多人手。
　　结果也确实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很多人冲着这个噱头涌入了网站下单，当天申城的订单量不仅创下新高，而且远远高过平时的水平。
　　要不是林一早有准备的话，估计又要超出配送能力了。
　　当天晚上，林一跟李建国带着整个团队的成员搞了一个小型的庆功宴，这里面既有他们从京城带来的六七号人，也有在申城本地招募的。
　　“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每天早出晚归东奔西走的。今天的活动非常成功，相信会有一部分拿了纪念品的人转为我们的客户，从今天开始，随便外卖网算是在申城扎根了！”
　　李建国志得意满地接口：“真想看看张旭濠现在的表情，之前这么围追堵截还是没能拦住我们！”
　　其他人哄然响应，气氛一时非常热烈。
　　林一刚才那番话其实很大程度上是鼓舞士气，他心里并没有这么欢呼雀跃，因为活动开始之前他就已经算过账了。
　　而且这种短时间内涨起来的订单量性价比不高也不好支撑，他们又不是号令江湖的A厂，可以让整个快递行业都跟着每年双十一测试一波峰值。
　　今天一天时间搞出来的动静，包括送出去的纪念品，还有最近一直没取消的优惠，再加上临时补充的推广和配送的人手，成本至少去到六位数了。
　　这还只是在申城一个地方而已，江城、羊城和津门三个城市从之前对上之后双方都不愿意先松这口气，每天都在亏钱，在放血！
　　打到现在为止，随便这边算不上油尽灯枯，但肯定是大伤元气了，他觉得饿了吗那边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果然，到了六月二号的时候双方不约而同地降低了调门，各种优惠力度都有所减弱。
　　林一并没有因此而松懈，这不代表张旭濠要跟他化干戈为玉帛了，相反真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他是在飞机上收到这个消息的，当时他已经把申城这边的事情暂时托付给李建国，独自回到了京城。


第325章 狭路相逢
　　这趟回京是有任务的，林一连学校都没有来得及回，飞机一落地就直接找到了刘简妮的办公室。
　　这次两人没有用咖啡的话题作为开场白，林一迫不及待地问道：“融资的事情进展怎么样？”
　　“不太顺利。”
　　刘简妮之前在电话里已经跟他简单沟通，此时可以详细一点介绍：“本来经过上次的活动你们在行业里的影响力有所扩大，特别是被青年报采访之后，是有一些机构对你们感兴趣的。”
　　“但是就在我代表你们发出了融资意向之后，也就是你进入申城和张旭濠关系破裂以来，饿了吗紧随其后地启动了新一轮融资。”
　　这没有出乎林一的意料，他还知道饿了吗的C轮融资确定是提前了，但是丝毫没有“改变历史”的成就感，反而是满满的紧迫感。
　　他猜想应该是他们开战第一天的时候，张旭濠就意识到弹药的重要性了。
　　而林一这边虽然准备得更早，从京城出发之前就找了刘简妮运作此事，但情况并不乐观。
　　“既然随便跟饿了吗两个标的同时被摆上了货架，那投资人当然会待价而沽，挑挑拣拣是不可避免的。”
　　“因为你的规模小于饿了吗又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就像炒股的时候都知道要买龙头股一样，通常而言投资人会倾向于规模更大有领先优势的公司。”
　　说到这里，刘简妮也要关心一下林一那边的情况，毕竟她还是随便外卖网的A轮投资人。
　　林一简单介绍：“在我回来之前，我们刚刚在申城站稳了脚跟，这对于饿了吗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资金面上目前还可以稳住，我不知道饿了吗有多少现金储备，但是以之前双方的交手和他这次的力度来看，他能坚持的时间不可能比我们更长。”
　　“但关键是谁能够更早得到资金上的补充，如果他拿到了钱而我们没有那就很被动了，这就是为什么我抛下申城那边跑回来找你的原因。”
　　刘简妮没有附和他的说法：“所谓重大打击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别人只会看到饿了吗依然比你大很多。”
　　林一知道刘简妮并不是在挑他的毛病，只是在说明其他投资人在做决策的时候可能的考量。
　　他摆出了一个重要的事实：“至少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我们的发展速度比他还要快，也许现在他仍然是我们的三倍规模，但在这之前是十倍以上。”
　　“这我当然清楚。”
　　刘简妮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但是你需要说服投资人相信你有能力保持这种速度上的优势，然后在不久的未来超越饿了吗。”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即使他们相信你能够完成超越，但是在现在双方开战的情况下，你需要多大的成本来实现这个目的？”
　　林一伸出了一根手指：“上一轮我们只拿了100万美元。”
　　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刘简妮回答：“但是你也只用了两个多月，如果现在要追加，应该至少要多出一个数量级。”
　　林一想了想解释道：“投资人可能还认为我和饿了吗是没什么区别的同质化竞争，实际上我们的商业模式跟他们还是有所区别的。”
　　对此刘简妮不置可否，只是说：“如果你觉得商业模式是一个亮点，那么可以准备准备，这几天我约一些投资人，带你去见一见。”
　　……
　　从刘简妮那边出来，林一回学校找到了师姐，然后跟她一起提前做了些准备，这次他们比去年参加创业大赛的时候认真多了。
　　接下来的两天林一跟着刘简妮密集地见了一波投资人，对方不可避免地都会提到饿了吗的问题，林一自然极力地向对方解释随便与饿了吗的不同之处。
　　他重点强调的就是最近两三个月随便发展速度更快，与在饿了吗的阻挠下成功扎根申城这两件事，突出一个“与饿了吗交手从无败绩”。
　　当然，林一可以肯定张旭濠在外面见投资人的时候一定会吹嘘随便没在他手上占到过便宜。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发现那个男人正在迎面向他走来。
　　这次林一是跟刘简妮一起在拜访红山资本，非常知名的投资机构，成立于美国硅谷，其国内负责人有多年的金融界从业经历，还曾经创办过一家老牌的在线旅行社，进入风投行业以后战绩辉煌。
　　教父级的巨佬。
　　就在这家公司的走廊上，林一和张旭濠狭路相逢，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相撞并未擦出任何爱情的火花。
　　他们分别在这家机构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一个在往里走，一个在往外走，两人各自脚步不停若无其事地擦肩而过，一言未发。
　　刘简妮跟张旭濠并没有接触过，但是作为林一的投资人她也认出了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
　　因为在别人的公司里，她并没有开口，只是给林一默默发了一条消息，上面写的是：“沉住气。”
　　而林一只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他们很快见到了这里的老大，传说中的沈巨佬，戴了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和气。
　　这是红山的会议室，照旧是林一先上台拿着PPT，介绍里夹杂着吹嘘地谈了随便外卖网的情况。
　　结束的时候，他还试图强行套个近乎：“沈巨佬，我发现我们两个人刚好还是之江老乡哦。”
　　这位沈巨佬的家乡是禾城的海宁，之江人自我介绍的时候喜欢把家乡具体到某县，这样算起来写武侠小说的金大侠更适合称他的老乡。
　　沈巨佬没有解释，虽然他籍贯在之江，但从小就在申城长大。
　　他依然和气，只是淡淡地回答：“刚才出去的那个小伙子，他还是我申城交通大学的学弟。”
　　好吧，套近乎失败。
　　双方并没有谈太长时间，结束之后林一和刘简妮分别与沈巨佬握手，然后告辞离开了会议室。
　　直到下电梯出了那栋楼，林一才开口问道：“刚才他们让我们跟张旭濠直接撞上是什么意思？”
　　林一不会相信，像红山这样的大公司，在自己的地盘上连让两拨彼此不对付的客人相互错开都安排不了。
　　刘简妮沉吟了一下：“别想太多。”


第326章 另一种出路
　　不管在红山资本遭遇张旭濠是他们有意还是无心，林一很快发现自己好像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其实在资本市场可能遇冷是他一开始就设想过的场景，毕竟当初要不是他误导了刘简妮，随便外卖网可能连起步的100万美元都拿不到。
　　然而现实的情况更严峻一些。
　　投资人其实并不神秘，到了第二轮这个阶段，他们绝对不是看眼缘，而是看数据来做投资决策的。
　　虽然林一把这段时间跟饿了吗的交手记录吹得天花乱坠，但规模上的劣势足以让投资人犹豫再三了。
　　几天跑下来林一跟刘简妮都没有得到一个积极的答复，这让林一不仅开始怀疑：
　　莫非是我没有忽悠投资人的天赋？
　　为此林一决定把师姐一起叫上，他一开始没有让师姐出马并不是怕她抢自己风头，只是担心饿了吗有什么动作。
　　“现在不用担心了吗？”师姐答应之前问了一句。
　　“最近双方的局势平稳，战线没什么变化。现在张旭濠自己都在投资人那边找钱，他们能搞出什么小动作？”
　　所以现在随便外卖网的三叉戟里面三分之二都在为了钱的事情奔波，可谓重中之重。
　　刘简妮看到李莫言的时候还挺惊讶的，她知道这个团队是三个人，创业大赛的时候就一起见过。
　　不过自从三月份林一从她那里要到100万美元的融资以来，都是林一在跟她接触，所以还是第一次跟李莫言这个女孩儿直接打交道。
　　她并没有提什么异议，从带着一个人见投资人变成带着两个人见投资人而已，专业的风投是不会因为颜值高就随便掏钱的。
　　如果刘简妮知道林一找师姐来是为了“能不能改改运”这种玄学目的，估计会想要翻白眼。
　　不过看起来师姐并没有给他们这趟艰难的找钱之旅带来什么变化，又跑了几天之后进展依然不顺利。
　　三个人回去之后商量对策，刘简妮首先问道：“以随便现在的资金情况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
　　这段时间随便跟饿了吗虽然没有再搞什么新动作，但也不是相安无事，至少在江城、羊城和津门的拉锯战还在进行，以及申城更是最前线。
　　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师姐没有隐瞒：“按照现在的资金流出速度，到六月底的时候资金就会耗尽，除非放弃现在和饿了吗的针对性措施。”
　　“六月底……”
　　刘简妮喃喃自语了一番，然后总结了现在的融资形式：“这几天我们跑下来，目前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
　　“以目前的情况，按照我的经验这次的融资金额比较大概率会落在300到500万美元之间。”
　　“至于饿了吗那边，因为他们知道我是你们的投资人自然会防着我，所以我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但他们这次第三轮融资了，至少也是千万美元量级的。”
　　这个结果确实是沉甸甸的，林一重复了一遍：“这意味着很有可能我们拿到的金额只有他们的三分之一，跟上一轮的时候一样，或者还不到。”
　　“你可以这么理解。”
　　刘简妮对于自己的判断是很有信心的，不过对于自己真金白银掏钱支持的项目也有足够的耐心。
　　“如果希望拿到更多的钱无非是两个方案，一个是提高公司的估值，一个是让出更多的股权。”
　　“估值这块儿你们的故事看起来并没有打动其他投资人，他们不太可能给你的商业模式更高的估值，甚至因为饿了吗的规模优势反而更倾向于对方。”
　　“至于说股权，我刚才说的区间是按照常规的融资模式来估计的，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有可能投资人愿意为此掏出更多的钱来支持，但也有可能投资人会觉得你的情况堪忧所以拒绝买单。”
　　刘简妮之前用100万美元换走了随便外卖网20％的股权，这次她说的金额也是按照这个比例来估算的。
　　林一和师姐对视了一眼，他们肯定不愿意走到这条路上去，而且刘简妮也说了这么做祸福难料。
　　刘简妮当然也很明白两人的心理，她不会强迫他们做这种决定，只是换了个话题问道：
　　“你还记得三个月前你来找我谈融资的时候说过的事情吧，现在这条路可以走了吗？”
　　她问的是林一，师姐心下诧异但没有表现出异样。
　　“还不到时候。”
　　虽然两个人表现得非常默契并没有露馅，但听林一含糊其辞的样子刘简妮就知道，他身边的合伙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也没有自作主张地说破，只是提醒道：“现在到了随便随便外卖网最关键的时候了，林一，你要早做打算。”
　　除此之外她没有多说，林一和师姐从刘简妮那里离开，一直回到学校之后师姐才开口。
　　“关于刚才刘简妮说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林一之前没有说，一是因为不太好解释，二是不希望师姐和李建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现在是时候了。
　　“这事儿要从去年年底说起了，你记不记得有一天我们在学校小活动室的时候，当时那个队长打电话来说有一个难搞的客人要求见老板？后来是我去见的那个人。”
　　师姐点了点头。
　　她对这件事情的印象很深，因为那之后不久就发生了这个队长谎报军情让她误以为林一被车撞的事情，然后因此被她解职了。
　　林一接着说道：“那个人是每团的王惠文。”
　　“王惠文？”
　　师姐创业之后对行业里的大佬已经私下做过功课了，即便如此每团她只知道一个王星而已。
　　林一解释：“他是王星大学时候上下铺的兄弟，就跟我和建国的关系差不多，你可以理解成是每团的二把手。”
　　这么说不一定准确，但是两个人都没有计较。
　　“那天我跟他聊了没几句，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特意去做行业调查的，每团有意进入外卖行业。”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简妮，并且忽悠她每团有可能收购我们，这是她当时愿意给我们100万美元的原因之一。”
　　师姐总结道：“所以刘简妮刚才问你的时候你才含糊其辞，其实每团并没有打算收购我们？”
　　“不是的。”
　　林一清楚地说道：“我并不知道每团会不会来收购我们，但我可以百分之一百肯定，每团一定会进入外卖行业，说不定王惠文现在就在张旭濠的办公室里面跟他谈收购的事情。”
　　师姐并没有追问他凭什么这么肯定，而是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那如果每团愿意收购随便的话，你会答应吗？”


第327章 门口的野蛮人
　　林一的猜想是对的。
　　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并且拿来忽悠刘简妮的那个男人正出现在他最大的竞争对手的办公室里。
　　张旭濠对于这位的到访还是很热情的，亲自接待了他。
　　“久仰久仰，王总是创业界的前辈了，百闻不如一见，今天有缘结识真是我们的荣幸，荣幸。”
　　“张总才是年轻有为。”
　　每团现在还算不上是巨头，但已经在团购行业杀出重围的它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字号了，给这点儿礼遇并不过分。
　　一阵寒暄过后双方各自落座，从京城远道而来的王惠文率先开口：“张总，这次我们带来了每团最大的诚意，请过目。”
　　张旭濠笑容满面地双手接过他递过来的一份方案书，但是都没来得及翻开，只看了个封面就变了脸色。
　　他搁下这份方案书问道：“王总，我以为每团是有意向投资我们，所以才这么期待和你们的见面。但你刚刚给了我一份收购方案书，请问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张旭濠着重强调了“收购”两个字。
　　他是有心想和每团这样的团购网站合作的，正好最近饿了吗已经启动了下一轮融资，每团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他以为是想做战略投资。
　　除了资金上的往来，张旭濠更期待的是双方在业务上也能找到很好的契合点，但没料到每团的野心不止于此。
　　王惠文点点头确认：“张总没看错，我们每团有意收购饿了吗这家公司。我刚刚说今天带来了每团最大的诚意，正是这份收购计划书。”
　　张旭濠勉强笑道：“王总你们好像有一点误解，虽然饿了吗正在寻求下一轮融资，但我和我的团队从未表示我们有意出售我们的公司。”
　　王惠文淡定接口：“我明白张总，我向你保证不可能在别人那里见到比这个更优厚的收购方案了，你不妨先打开看看，然后我们再谈。”
　　张旭濠没有打开，他把手搁在那份方案书上压住，表示无意去看里面的内容。
　　“首先，饿了吗不仅是我一个人的公司，是我们几个兄弟在交大的寝室里谈出来的点子，并且为之耗费了数年的心血，我没有权力做卖公司的决定。”
　　“其次，我和我的兄弟以前从来没有，今后也绝不会有出售饿了吗的打算。”
　　“这家公司就像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含辛茹苦地抚养了好几年，刚刚才长大了一点，我们作为它的父母怎么可能会把它卖掉呢？”
　　“所以王总，你提的这个要求恕难从命。”
　　这个反应在王惠文意料之中，他平静说道：“张总，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请容我向你解释，这是你们现在最好的选择。”
　　“我听说饿了吗现在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虽然他用词轻松，但张旭濠还是郑重回答：“我不知道王总说的小麻烦是指什么，饿了吗现在的发展状态超过以往任何时期，我们不认为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饿了吗继续前进。”
　　“是吗？”
　　王惠文轻笑了一下，然后点破一个事实，“我记得饿了吗在今年的1月份才拿到300万美元的B轮，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笔钱应该不止花五个月吧？”
　　张旭濠一点都不松口：“这正说明上半年饿了吗的发展态势大好，特别是四五月份我们搞的一次活动，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成效。”
　　“当时的大额捐赠对于饿了吗来说虽然是很大的负担，但一方面体现了饿了吗的社会责任，另一方面也证明了我们的盈利能力和前景。”
　　王惠文没有再绕弯子：“既然张总这么不愿意提起，那我只好直言了。”
　　“我观察饿了吗以及外卖这个行业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刚才说的活动就是跟随便外卖网联手组织的。我很清楚你们双方有过多次的交手记录，最近一次就发生过在我们脚下的申城。”
　　“据我说知，就是因为你们之间的巨大竞争压力，所以饿了吗提前耗尽了资金储备，才不得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寻求下一轮融资。”
　　张旭濠依然不为所动：“我想澄清一点，饿了吗之所以融资是因为公司下一步发展的需要，绝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竞争对手。”
　　“既然王总提到了那个网站，我很乐意提示王总，他们才是在我们饿了吗的压力下苟延残喘、时日无多的那一个。”
　　王惠文又笑了一下，似乎是在感叹他的嘴硬。
　　“好，既然张总连那家网站的名字都不愿意提，那我也不多说，但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他停顿了一下，收敛了笑意用更加威严的表情缓缓问道：“如果说你的竞争对手不是它，而是每团呢？”
　　果然。
　　张旭濠心想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是绝对不会甘心被收购的，还愿意坐在这里跟王惠文掰扯就是想从他嘴里确认这个消息。
　　每团要做外卖了。
　　王惠文这句话虽然平平常常，但在此时此刻说出来，配合他的语气，明明白白就是在威胁！
　　他的年纪比张旭濠大七岁，论行业里摸爬滚打的经验更是张旭濠的老前辈，而且这位可不是替王星打工的马仔，以前还曾经有过单独创业的经验，后来才回到老兄弟的麾下。
　　无论是每团还是王惠文本人，面对饿了吗和张旭濠的时候都有足够的心理优势。
　　张旭濠本来就是个进攻性很强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应激性地进入了一种战斗的姿态。
　　“饿了吗的注册名称叫作拉扎斯，这是个梵语词汇，王总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是激情！”
　　“王总，既然你抱着这样的态度我想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饿了吗在这个行业已经深耕了好几年，论成立时间还在每团之前，我们不会畏惧任何对手。”
　　“相反，你们的加入更加证明了这条赛道的价值，相信会有更多的投资人发现饿了吗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张旭濠现在面对最大的竞争对手是比自己小好几号的随便外卖网，但不代表他以前没有跟更强大的对手交手过。
　　尽管相比于饿了吗每团此时已经可以算是一个小巨人，但他说不畏惧并不是虚言。
　　王惠文从他的语气里就知道自己今天要无功而返了，但还是掷地有声地把话说完：
　　“我想提醒你，每团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挡，而且一定能够达成！”


第328章 故人来访
　　王惠文这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姿态让张旭濠非常不爽，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后发现：
　　这不就是我面对林一时候的态度吗？
　　当然，他并没有因此反省之前对林一太不礼貌了，只是从林一那里借鉴了一句嘴炮：
　　“每团在自己的主阵地团购市场也算不上高枕无忧吧，现在下这个结论还为时过早！”
　　每团在2012年已经坐稳了团购第一的位置，但确实还谈不上独孤求败。
　　成立时间更早的点评网与每团是同一个数量级的对手，就目前而言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王惠文又笑了，他没有跟张旭濠讨论每团在团购市场的是是非非，只是眼神中有一丝激赏。
　　“张总，其实从个人来说，我很欣赏你现在的态度。说句倚老卖老的话，你刚才让我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心比天高，一样宁折不弯。”
　　“有些事情是只能自己体会的，我并不想教你做事。”
　　“总之人在江湖，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考量，既然大家谈不拢，那只有到时候战场上见分晓了。”
　　果然倚老卖老，年轻人最讨厌的就是年长者那种“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的口气。
　　谁稀罕你的欣赏？
　　张旭濠突然想到，这个家伙是78年的，自己是85年，差距也不是很大，但在这个行业里面仿佛就是两代人了。
　　至于自己眼下的对手，那个姓林的家伙才上大一，是94年的，那他应该又算个什么辈分？
　　他摇摇头驱散了这种无聊的想法，在江湖里面碰到的人不必计较辈分，狭路相逢唯有亮剑！
　　“王总请回吧，我就不送了。”
　　他这是下了逐客令，王惠文离开之前还很有风度地和他再次握手，不过走出会议室之前又被叫住。
　　“等一下！”
　　王惠文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快回心转意，转过身疑惑地看向他。
　　张旭濠点了点桌上那份收购方案书，说道：“这个就请王总带回去吧，留在我们这里只能进碎纸机。”
　　王惠文并没有去拿，而是说了一句很欠揍的话：“张总有一天可能还会用得到的。”
　　张旭濠发现这个家伙的话是如此不中听，索性拿起那份方案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自己先行离开了这个自家公司的会议室。
　　王惠文在他身后失笑摇头，从饿了吗那边出来，站在那儿复盘刚才的谈判。
　　他并不觉得是自己办事不利或者态度傲慢造成了今天的不欢而散，实际上来之前他就知道希望渺茫。
　　毕竟年轻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不搞到头破血流怎么会甘心放手？
　　然后王惠文又回想起今天这一趟的由来。
　　他是真的看好吃喝玩乐排第一的在线餐饮业务，所以在每团内部力推外卖业务已经很久了。
　　本来每团进场的脚步可能还没有这么快，但是王星看到了前段时间饿了吗和随便联手搞的活动报道，发现外卖行业居然能达到这样的规模和盈利能力，于是下定决心派他来洽谈收购饿了吗。
　　无论对每团来说，还是对他本人来说，外卖这一仗都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现在张旭濠这边已经断然拒绝，王惠文可不是只会一板一眼做事的小兵，灰溜溜地跑回去复命。
　　不如试试另一个选择？
　　……
　　王惠文是在京电地下的活动室里面见到林一的，这次他没有玩什么恶趣味的cosplay，是直接找到了学校然后联系到他们的。
　　对，他们。
　　这次林一不是一个人，王惠文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位气质很飒的大美人，为此还多看了几眼。
　　当然不是见色起意，混到他这个程度漂亮女人见得太多了，只是好奇林一为什么带她过来，这么重要的场合总不至于带个无关人等。
　　“这是我的合伙人，随便外卖网的三位创始人之一，李莫言师姐。”
　　王惠文点了点头，彼此打了个招呼之后，他没有直接说明来意，而是提起：“随便这段时间好像不太好过啊？”
　　林一回答：“随便外卖网创办以来遇到过许多艰难的时刻，现在遇到的困难不值一提。”
　　他跟张旭濠不一样，知道王惠文这种人说话都是有的放矢，不会空口白牙地来套他的话，所以没必要虚张声势。
　　果然，王惠文很快表明了他对林一的处境有多了解。
　　“据我所知，随便外卖网跟饿了吗在申城打了一场之后资金已经亮了红灯，所以在上一轮之后仅仅三个月又着急忙慌地开始了新一轮融资。”
　　“这个节奏投资人是会有疑虑的，目前看你们这次的融资金额最多不会超过饿了吗的三分之一。”
　　“我说的对吗？”
　　林一不置可否：“王总说得这么言之凿凿，我都要怀疑到底我是随便外卖网的创始人，还是你是了。”
　　王惠文摊了下手，好像在表示自己绝非炫耀：“每团在风投界还是有很多朋友的。”
　　这话不是装逼，林一之前见过的红山资本，就是每团的A轮投资人。
　　林一不怀疑这一点：“我猜王总这么关心我们的情况，今天屈尊上门不会是来给我们送钱的吧？”
　　“可以说是，但要看你们敢不敢接。”
　　他从包里面拿出了张旭濠塞回给他的那份方案书，然后放在桌子上推到了林一的面前。
　　林一只瞥了一眼，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然后和身边的师姐对了下眼神，后者始终一言不发。
　　“王总把一份每团给饿了吗的收购方案书放在了我的面前，这个意思是要让我看吗？”
　　王惠文直言不讳：“我们用不着打哑谜，我不怕告诉你饿了吗才是我和王星的第一选择。”
　　“但是张旭濠已经拒绝了这份提案，走之前还非常硬气地把它丢回给了我，所以我才会带着它出现在这里。”
　　林一确认了一下：“所以王总的意思是说，现在这份收购方案也适用于随便外卖网了？”
　　“没错。”
　　林一同样没有伸手去接那份方案，更没有翻开。
　　“鉴于我在去年冬天就已经见过王总，相信你关注我们的时间足够久，明明我们跟饿了吗现在还势均力敌，我们从跟对方接触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吃过亏。”
　　“既然饿了吗都已经拒绝了，王总凭什么认为我和我们的随便外卖网会接受每团的收购呢？”
　　王惠文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你一开始的话还很诚恳，但现在就不免太过于装腔作势了。”
　　“我知道你们没有在饿了吗那里吃过亏，但随便外卖网真的能够跟他们势均力敌吗？”
　　他轻飘飘地说出一句：“暑假快要来了。”


第329章 他是个老兵
　　王惠文是2001年从T大电子工程专业毕业，2003年他的大学室友王星下定决心中断美国的博士学业回国创业，于是王惠文从中科院声学所退学加盟。
　　从那时起，他离开校园已经十年了，暑假对他来说是个需要回忆回忆才能想起来的遥远名词。
　　不过王惠文此刻提到暑假，当然不是看到了一对年轻男女所以想起了青葱的校园岁月。
　　林一和师姐都同时意识到，王惠文果然已经发现了随便的软肋，现在他直接点破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们这次的融资也相当不顺利，毕竟很多有江湖经验的投资人都能看得出来。
　　“随便外卖网最大的问题是，你们依托于大学生，准确地说是大学校园，你们需要学生呆在学校里。”
　　“你们的客户是大学生，配送员也是大学生，一旦大学放假，谁来点你们的外卖，谁替你们送外卖？你们立刻就会成为两头空的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去年冬天的时候我就提醒过这一点，但是你没有采纳。”
　　“我知道这是个两难的问题，以我的理解是你们在年初遇到了饿了吗在京城的竞争，所以不得不优先选择对外发展缓解危机，而不是调整业务模式，我说的对吗？”
　　王惠文果然很敏锐，他把当时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几乎把林一的想法算计得七七八八。
　　除了林一算计过他的事情。
　　“这个难题是你们早晚会遇到的，寒假的时候没有爆发一是因为寒假时间短，二是因为寒假正好也是过年，所以饿了吗也会放假。”
　　“但是暑假一放就是两三个月，现在你们又在跟饿了吗较劲的紧要关头，能保证中断运营两三个月，大学生们回校之后还能记得你们吗？”
　　“你们当初选择了这种模式可能是看中一时的成本和效率优势，这样才能拿着饿了吗三分之一的钱跟他缠斗这么久，一度让他非常难受。”
　　“但现在到了承担代价的时候了。”
　　王惠文侃侃而谈，显得对随便知根知底。
　　虽然他说的都是对的，但林一并未示弱：“王总认为我们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吗？饿了吗也是主打校园市场的，放假对他来说一样难受。”
　　“再说了，我们完全有机会拿了投资人的钱，然后在暑假之前把模式调整过来。”
　　王惠文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人人网吗？”
　　林一当然知道，他上高中的时候这个网站还非常流行，虽然他自己不用但是很多同学都在用。
　　那也是它最风光的时候，号称国内版Facebook，2011年登陆纳斯达克之后市值曾经一度达到过94亿美元。
　　但现在已经是2013年的6月，这家公司的市值已经跌到不足最高点的十分之一了。
　　林一知道，这家承载了很多90后青春记忆的网站还会在下坡路上狂飙到底，直到几年后以6000万美元的价格贱卖出售。
　　“这个网站一开始叫校内。”
　　“它在美国上市后没多久，发展就遇到了瓶颈，一个关键性的原因就是改名之后试图从校园走向社会，这个转型很不成功。”
　　“原本它还叫校内的时候是一个熟人社交平台，都是实名认证，所以信任和真实是它的基础。”
　　“当时他们发现了用户一旦从学校毕业之后就没办法在这个平台上获取足够的信息，很快会自然地离开，所以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转型。”
　　“但是一旦放开注册之后，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涌了进来，在网站管理不善的情况下不仅没有像一开始计划的那样吸引新用户顺势转变成全民网站，反而原有的用户也在流失。”
　　“就是在从校内走向校外这个过程中它失败了，所以最后它没能成为第二个Facebook。”
　　“我说这个故事是想告诉你，你觉得只要有钱了之后，打开校门好像是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但这里面其实有巨大的转型风险。”
　　王惠文讲这番话当然不是闲着无聊给林一上课，他是有意图的。
　　就是提醒林一，连这样曾经风光无限的巨鳄都拐不过这个弯儿，他的随便很有可能会失败。
　　林一也知道王惠文为什么这么关注和了解人人。
　　因为眼前这位互联网行业的老兵，他和王星才是校内网真正的创始人！
　　既然他没有主动说明这层关系，林一也不会多此一举地戳破，只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们是做社交的，而我们是做O2O的，我不认为有任何相似之处。”
　　“好，姑且认为你们能做到。”
　　王惠文没有跟他争辩，“既然你说O2O，那我就跟你聊020，你不会不知道国内的020元年，是从每团创立开始算起的吧？”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选择了这条路，那你到时候的对手不光会有饿了吗的张旭濠，还会有每团和我。”
　　“我这么说不是在恐吓，只是单纯地提醒，你们都不是每团的对手。”
　　这回换林一嘲笑了他一把：“王总这么说听起来有王婆卖瓜的嫌疑啊。”
　　王惠文自信一笑：“你们都知道每团是从千团大战中杀出来的，但似乎还不了解每团是怎么杀出来的。”
　　“我观察了外卖行业，包括你和张旭濠之间的竞争很长时间，你知道我最大的感觉是什么吗？”
　　林一沉默以对。
　　王惠文没有在意，他毫不掩饰地给出了一个轻蔑的表情：“我觉得你们两个都是在过家家！”
　　“你们之前在申城打了几天？到今天为止有没有一个月，你们以为已经是什么不得了的大战了？”
　　“随便创办到现在大半年的时间，总共才进了九个城市，饿了吗比你们还早好几年但多得实在有限，你觉得这就算是强大的对手了？”
　　“你们公司现在能有多少员工，不算那些兼职的配送员，上上下下加起来够不够一百号人？”
　　王惠文一下子丢出了这么多问题，然后稍稍停顿后问道：
　　“你知道每团成立一年之后是什么样子吗？”
　　他自问自答：“每团成立一年的时候，已经进入了100个城市，员工有两千多人，拥有七百万用户，你觉得比你们如何？”
　　“这在千团大战中还不算快的，那时候我们的竞争对手已经进了150到300个城市！”
　　“每团是从这样残酷的战场上杀出来的，现在又过去了两年时间，就凭你们两个的速度，拿什么跟每团斗？”
　　他最后推了下眼镜，总结了一句：“我买你是在救你！”


第330章 是非成败两不让
　　林一不知道王惠文有没有夸大其词，但是总体上来说并不算虚张声势，因为无论对于饿了吗还是对于随便，此刻的每团都是一头狰狞的巨兽。
　　他们只花了两年就从团购市场脱颖而出，后来在外卖市场又后来居上，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每团确实能征善战。
　　林一绝不轻视每团，但也并不惧怕每团。
　　每团曾经很快，现在依然很快，但不会永远这么快。他们一定是有破绽的，否则的话后面的黄蓝大战就算有了巨头的插手，也不至于打了那么多年。
　　此时此刻面对王惠文的威胁，他只是随意地反问道：“这些话，王总是不是在张旭濠那里也说过，把他吓到了吗？”
　　王惠文想起了张旭濠的态度：“他比你更没有耐心，没等我说完这些话就把我赶出来了。”
　　林一笑了一下，这回纯粹是觉得张旭濠像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那个场面应该挺喜感的。
　　笑过之后他端正了神色，郑重地说道：“你说我比张旭濠有耐心，但这不代表我比他软弱。”
　　王惠文点头：“我也没这么认为，我知道立场决定态度。”
　　“我一开始就说明了你们的处境，如果你现在坐在张旭濠那个位置，我想你对我一样没有这么多耐心。”
　　这回对面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王惠文自己接了下去。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他看了看旁边一眼不发的师姐：“对你，对你们来说，卖掉公司可能比失败破产还要难接受。”
　　他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刚才那个关于校内的故事其实我只讲了一半。”
　　“你虽然没有当面拆穿，但是应该想到了，校内是我和王星在2005年的秋天创办的，在2006年的10月以200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陈一洲。”
　　“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痛苦的决定，在此之前我是团队里面反对最激烈的，但最终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
　　“它在美国上市价值70亿美元的时候，我确实想过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卖掉校内会怎么样。”
　　“但是现在我已经想通了，如果当时没有卖掉校内，它可能早就因为资金链断裂而被迫关停了，我不会认为那是比现在更好的结局。”
　　“而且那样的话，大概今天也不会有每团，不会有我和王星。”
　　王惠文说完这个故事之后友善地笑了一下：“我并不要求你们当场做什么决定，这份方案上有我的联系方式，等你们想通的时候可以带着它来找我。”
　　“但是注意，我不会等你们太久。”
　　王惠文说完这些话才起身告辞，直到离开京电校园的时候他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
　　……
　　王惠文离开之后，小活动室里面就只剩下了林一和师姐，两个人同时沉默了很长时间，但气氛没有半点的暧昧。
　　还是师姐先开口：“上次你说，等每团真的来收购我们了再说，现在他们已经把方案书都摆桌子上了，这个决定到了非做不可的时候了。”
　　这次林一和盘托出。
　　“师姐，我确实从很早之前就知道，每团一定会进入外卖行业，所以从创业最开始的时候，就一直把卖给每团作为一条最后的退路。”
　　“当然，如果我们能够迅速地做大做强迈过饿了吗这道坎，那我绝不会畏惧和每团正面抗衡。”
　　“但是现在我们还没有和饿了吗分出胜负，准确地说是居于下风，每团就要强势入场了。”
　　“王惠文刚才的话不算瞎说，在包括饿了吗在内的三方里面，现在形势最不利的就是我们。”
　　“我过去连你和建国都没有告诉，是不希望你们认为我创业的意志不坚，事实上我一直在随便外卖网上花了一百二十分的心血。”
　　“但是这个网站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以现在，是时候让你和建国都知道这一切了。”
　　“师姐，你怎么看？”
　　师姐向来是个干脆利落的人，这次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从来没有怀疑你创业的决心。”
　　“但是林一，你还记得当初你代表自己和建国来邀请我加入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你说我有正义感，不想过庸庸碌碌的生活，想要帮助别人，然后你还说你们创业不只是为了钱。”
　　“那个时候我们才见过两三次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这么了解我，想了半天只有一个答案。”
　　“因为你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你能一眼看穿我。”
　　“我想这应该不是我的误解，那么我想问一句，当初你说过的话现在还作不作数？”
　　林一毫不迟疑地回答：“当然作数。”
　　师姐欣慰地笑了一下：“谢谢你的答案。”
　　“跟你、跟建国创业的这段时间以来，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忙碌的阶段，小时候练武都没有这么辛苦。”
　　“但我觉得也是最充实的一段时间，早在卖麻辣烫的老杨那里，我就发现我们做的事情是有价值的。”
　　“到了前两个月的时候这种成就感达到了顶峰，我很欣慰我们办了这样一次活动，比我在学生会办过的任何活动都让我感到自豪。”
　　“虽然青年报的那次采访是你单独去的，但我觉得这是对我们整个团队的鼓舞和肯定。”
　　“你知道吗？韩雪，还有其他一些人发现我只是个小股东的时候，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愿意给两个师弟打下手，难道就因为建国是我的弟弟吗？”
　　“不是的。”
　　师姐目光炯炯直视着林一：“因为我一直相信我们在做正确的事情，这种确信在五月二十号那天达到了顶峰。”
　　“有了这个前提，其实成败我并没有太计较。当初你说你们俩创业不只是为了钱，我当然也不会把这个当做目标。”
　　这还是他们一起创业以来，林一和师姐第一次有这样直接而坦率的交流，林一在师姐面前也是毫无保留的。
　　“师姐，我很感谢你的信任。”
　　“因为有你，有建国，在你们的帮助下我也相信我们一直在做正确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这还不是全部。”
　　“我们当然要做正确的事情，但是却不能不计成败，我们也需要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因为这个世界是不会听失败者指手画脚的。”


第331章 两辈子的兄弟
　　林一跟师姐聊完之后，两人都同意暂时不把王惠文来过的消息告诉刘简妮，不是因为怀疑这位投资人在这件事上的立场可疑，而是希望在内部先形成一个统一的立场。
　　事关重大不方便通过电话或者视频说明，两人约定留下师姐跟进京城那边的融资进展之后，林一再次飞到了申城。
　　他在这里见到了随便外卖网的另外一位合伙人，自己的大学室友李建国，虽然两人很久没有一起出现在宿舍了。
　　李建国对他的到来很惊讶，好奇地问道：“你咋回来了，不是说融资的事情还没谈好么？”
　　三人现在还是每天要开会的，所以林一跟师姐在京城的进展他很清楚，然后想到了什么又眉头一皱：
　　“是不是饿了吗又搞了什么动作？”
　　这个莫名其妙的猜测让林一笑了一下，李建国还真是警惕啊，感觉都有点神经过敏了。
　　“不是的建国。”
　　林一来的路上一直在考虑应该怎么开口，但最后发现只有直言相告，因为自己的室友是个特别纯粹的人。
　　“今天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跟师姐都觉得应该让你知道，所以我连夜飞过来找你。”
　　这下李建国更加奇怪：“什么大事儿你们两个都拿不了主意吗，再说紧急的话线上开会不是更快么？”
　　林一神情严肃地看着他，郑重说道：“这必须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做出的决定，因为跟我有关所以由我过来向你当面说明。”
　　“今天我们在京城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是每团的王惠文，每团你知道，这个人我不多介绍，总之他可以代表每团和王星。”
　　“他向我们提出了要收购随便外卖网，而且……”
　　林一才刚说到这里就被李建国的惊呼打断：“收购？”
　　“你听我说完，建国。”
　　“每团向我们提出了收购，而且他们是在张旭濠拒绝了他们收购饿了吗之后，才来找到我们的。如果我们也不同意，他们就会自己干。”
　　“王惠文之所以今天会来找我们，是因为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偷偷摸摸地来考察，当时我已经见过他一面了。”
　　林一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并没有再继续说出自己创业的时候就把每团当成后路的想法。
　　这不是因为林一对师姐和建国亲疏有别，而是为了征求李建国的意见，不希望自己的态度对他造成先入为主的影响。
　　李建国听他说完之后还沉浸在那种意外的情绪中，反问道：“你跟我姐是什么意见？”
　　林一回答：“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建国呆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分歧，这在之前的创业过程中是很少有的。
　　这回他没有再着急而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但是也没有太久，就抬头说道：“我当然是反对的。”
　　没听林一发问他就和盘托出：“随便外卖网是我们的心血，他凭什么跳出来说收购就收购？”
　　“这个王什么，不管他就说每团，就算每团算是行业里的大公司，也不能强买强卖要从我们手里明抢吧？”
　　“至于他说要自己做，那大家就比一比好了，反正我们面对饿了吗的时候也从来没怕过，换成每团又怎样，谁怕谁了？”
　　他说完这些才问道：“既然你跑过来找我，说明你跟我姐的意见不一致吧，你们谁打算要卖？”
　　“是我，但并不是打算要卖。”
　　林一此时才把他一开始的计划说出来，并且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并不是现在就坚持要卖给每团，毕竟王惠文今天只是过来通知了一句，但我想征求你们意见的是，能否把这当成一条可选择的退路。”
　　李建国问道：“他凭什么认为我们会把公司卖给他？”
　　林一把王惠文今天发表的见解说了一遍，然后补充道：“他眼光很准，指出的问题都是要害。”
　　这下李建国沉默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林一他们三个虽然没有在其他员工面前透露过口风，但自己并没有少在私下讨论。
　　又过了一会儿，李建国突兀地说起了另外一个消息：“林一，我分手了。”
　　这回惊讶的换成了林一，他知道建国这段异国恋最后会惨淡收场，但记得发生在大一的暑假，现在还没到。
　　他意识到，这又是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
　　“什么时候的事儿？”
　　“五一放假的时候。”
　　林一脑海中回想起一些画面，李建国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叫着什么“值了”“我觉得值了”，还有初到申城那天他的欲言又止，全都串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那你怎么没跟我们说呢？”
　　李建国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两个人本来就相隔十万八千里，过年的时候她没回来，所以也没见上面。”
　　“我创业以后时间就越来越少，后来跟她电话、视频也越来越难保证了，其实她早就抱怨过很多次。”
　　“五一本来是个假期，她本来想着就算我不能买张机票过去看她，至少还能陪她说说话。但那会儿正好是我们活动的关键时刻，你跟我姐都忙得脚不沾地，我怎么可能偷懒呢？”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又露出开朗的笑容：“嗐，都过去了。”
　　“我说这些绝不是为了埋怨谁或者后悔什么东西，就算从来一次我还会跟着你还有我姐一起创业。”
　　“到现在为止，我们仨都从来没有在这里面往外拿一分钱，我也不是为了那个。”
　　“林一，我一直知道我对网站的贡献比不上你和我姐。做外卖本来就是你的点子，从昌华那封信开始，我向来是服气你的。我姐就不说了，从小到大都是她照顾我。”
　　“但是林一，我可以保证的是我在随便投入的精力绝不会比你俩要少，这里面也有我的心血，过去将近一年时间里全部的心血。”
　　“随便，说实话当初你起了这么个名字的时候我是挺嫌弃的，但这么久下来已经很习惯了。”
　　“有感情了。”
　　“林一，如果我们就这样把随便，随便地给卖掉的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自己交代。”
　　林一看着这个足有一米九的东北大汉，看起来人高马大，但他其实还不到二十岁。
　　才念大一，却没上过几节课。
　　建国是个特别重感情的人，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他都对得起自己。
　　“我们是两辈子的兄弟了。”
　　林一说了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我明白了，建国。”


第332章 我爱上一个天使
　　李建国的话让林一的心里有些沉重。
　　林一跟他谈完之后并没有着急回京，投资人那边他们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剩下主要是等刘简妮的消息，有师姐守着就足够了。
　　另外就是，跟师姐和建国两场谈心下来，他自己的情绪也需要整理。
　　对林一来说幸运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孩儿能够让他的内心迅速地平静下来。
　　所以他再次去了她所在的那个小区。
　　鉴于顾长歌女士在她买的这套房子里装了摄像头，所以林一并没有向顾采薇索要这里的钥匙，以免哪天被当成偷香窃玉的毛贼抓了起来。
　　他去敲门的时候，早就收到消息提前等在这里的顾采薇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开门，见到他很是高兴的样子。
　　“怎么啦，这么着急要见我？”
　　林一并没有答话，进门之后直接把顾采薇拉过来揽在怀中，少有地直接表现出对她的依恋。
　　顾采薇惊讶于他反常的表现，但很快反过来抱住这个男孩，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在他背上来回摩挲好像在做安抚。
　　林一的手掌穿过顾采薇柔顺的发间，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她温热的身体，感受到她有力的心跳，闻到那熟悉的淡淡体香，自然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都安静地感受着彼此，一股无言的情意的在两个人身上缱绻缠绕。
　　良久之后，还是感觉力量重新回到了身上的林一率先放开了她，两人到沙发上落座的时候还不舍得放开手。
　　顾采薇温柔地问道：“你今天怎么了呀？”
　　“创业的事情，我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嗯……准确地说也有可能会变成大麻烦。”
　　“那我可以知道吗？”
　　林一冲着她笑了笑：“当然。”
　　“从哪儿说起呢，其实我们上一轮融资的100万美元快要花完了，但是这一轮融资谈得不太顺利，这个时候有人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想要收购我们。”
　　“坦白说，我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个机会出现，但是我的两个合伙人，我的师姐和室友都不愿意卖公司，这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顾采薇疑惑地眨了眨眼，她印象里上个月的时候林一还风光地上了《青年报》的五四版面，怎么这个月就沦落到要卖公司了？
　　“有这么严重吗？”
　　林一知道顾采薇对商业领域的事情了解很有限，所以尽量简单地给她解释。
　　“严格来说现在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只是形势已经很严峻了。我也不是要求现在就卖公司，但是如果接下来融资依然不顺利的话，这可能是我们为数不多的选择。”
　　顾采薇用手指点着下巴皱了下没有，然而实在提不出什么建议，只好真诚地看着男孩说道：“林一，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
　　不过林一也并不是来找顾采薇问计的，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仅仅是它从这个女孩儿嘴里说出来已经让林一心头的压力释放了很多。
　　他回以微笑：“没错，谢谢你的开导，现在我觉得好多了。”
　　顾采薇对于自己帮到了林一感到非常高兴，才又说了一句：“其实你们没有必要现在就为这件事情争执啊，你刚才明明不是说还没有走到这一步吗？”
　　林一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我已经想好了自己要什么和我将会怎么做，剩下的无非是努力奋斗罢了。”
　　“我会保证在我们共同的这份事业上倾尽最后一份心力，无论如何会给它一个完美的结局。”
　　“也是给我们自己最好的交代。”
　　顾采薇欣慰的看着他重新振作起来：“这才是我认识的林一！”
　　林一暂时放下了这件心事，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提起了另外一件事，这也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小薇，你知道吗？建国，就是我之前跟你讲过的，和我一起创业的室友前段时间分手了。”
　　顾采薇其实都不知道那个没见过面的李建国还有女朋友，因为林一没跟她讲过，不过这个话题好像比创业的事情对她来说更好聊一些。
　　“为什么呢？”
　　“她女朋友人在韩国，建国呢因为这一年跟我一起创业，时间越来越少，两个人联系越来越淡所以就分手了。”
　　他又很感慨地说道：“你知道吗，建国虽然看起来粗枝大叶的什么都不计较，但他其实很重感情的。我能想得到他有多难受，但是那段时间他都没有告诉我们，还在默默地坚持工作。”
　　顾采薇两个人都不认识，所以无法评价，她还没有明白林一提起这件事的用意，只是说了一句：
　　“好可惜啊。”
　　林一没有继续再提她不熟悉的那个室友，而是眼神温柔地注视着这个女孩：“小薇，谢谢你。”
　　“嗯？谢我什么？”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你。我发现我们两个能够走到今天，原来全是你的功劳啊。”
　　林一握紧她的手说道：“那个时候你在蓉城而我在京城，虽然我们早有约定，但我知道一定有很多时刻，你想要见到我却没有告诉我。”
　　“我想作为一个男朋友，我做的未必能比建国好多少，但我唯一比他幸运的地方就是遇到了你。”
　　“因为我爱的人是一个天使般的女孩儿，她有一颗金子做的心。”
　　“嘻嘻！”
　　顾采薇看着他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虽然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是林一，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也很感谢一直以来你的陪伴。”
　　“所以请让我们继续一起努力吧！”
　　两个人再度抱在一起温存了良久，聊完心事之后林一随口问道：“你今天是怎么出来的，还是说过来拿东西吗？”
　　“我说我来见妈妈啊。”
　　林一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顾采薇同学你学坏了啊，现在居然都会说谎了。”
　　顾采薇把他的手拍掉：“才没有，妈妈今天本来就来了啊。”
　　“嗯？”
　　林一立刻端正坐姿，心虚地朝四周看看：“现在就在屋子里吗？”
　　顾采薇看着他的反应哈哈直笑，然后才告诉他：“没有啦，妈妈她说去彭总那里谈事去了，要晚点回来。”


第333章 绝不放手
　　顾采薇在林一那里扮演小天使的时候，顾长歌女士正出现在彭宇琛的办公室里。
　　彭宇琛对于这位她寄予厚望的练习生的母亲也是非常重视的，很客气地问道：“顾女士今天来只是为了看看小顾同学吗？我听说她们几个小女孩在一起相处得不错。”
　　她还以为顾长歌女士是担心女儿跟队友们的关系，其实这点她也是一直有在关注的。
　　“看看小薇只是顺便的。”
　　顾长歌女士说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跟彭总商量，希望彭总能够答应。”
　　彭宇琛心中暗暗猜测，态度也郑重了一些：“顾女士请说。”
　　“是这样，过年的时候我偶然地结识了之江卫视的一位夏总监，是《好声音》这档节目的负责人，他看了小薇的资料觉得非常有潜力，认为她上这个节目的话很有机会走红。”
　　顾长歌女士隐去了周则诚在这个里面的作用，倒不是要抢他的功劳，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家事而已。
　　《好声音》是去年最火的音乐节目，上一次热度这么高的素人选秀可能还要追溯到05届的超女，彭宇琛作为业内人士当然不会不知道。
　　本来应该是个难得的机会，但眼下她的表情难言喜悦。
　　“既然顾女士从过年的时候就跟这位夏总监开始接触了，我猜应该不只是看过资料这么简单吧？”
　　顾长歌没有说当时就带顾采薇去见过一面，只是解释道：
　　“彭总应该知道，电视台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这位夏总监也不能担保小薇一定能上节目，直到最近节目快要开始录制了他终于给了准信，所以我来找彭总商量这件事。”
　　作为一档预计暑假里播出的节目，现在已经是六月中旬，录制时间可以说是迫在眉睫。
　　彭宇琛失笑了一下，然后正色说道：“顾女士，你在糊弄我。”
　　“我在这个行业里面的经验比你多得多，电视台里面有多少门道我不敢说了如指掌，但来来往往的次数多了听也听到一些。”
　　“顾采薇现在是我旗下的艺人，她所有的演艺活动全都要经过我的批准。”
　　“如果你真的有诚意来跟我聊这件事的话，我希望我们能够有一个开诚布公的交流，否则我不会让我的艺人参加这种不明不白的活动。”
　　顾长歌女士沉吟了一下，才回答道：“这个节目现在的热度很高，我想对于小薇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彭宇琛提了一个听起来毫不相干的问题：“顾女士，在我所有的练习生家长当中，你可能是最有能量的那一个，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没有拜托过你帮忙安排资源吗？”
　　顾长歌回答：“因为小薇还没有出道。”
　　彭宇琛摇摇头：“这只是一方面。”
　　“还有更重要的方面，就是你虽然能拿到《好声音》这种在我看来也非常重量级的资源，但并不一定能够和我的计划相适应。”
　　“顾女士，你知道你来之前我在做什么吗？”
　　她自问自答：“我在准备小顾她们这个女团的出道计划。”
　　“我们对她们的考察、设计和包装是全方位的，细致到她的身高应该填168公分还是170公分，她们应该用本名出道还是艺名出道，每一个环节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按照我们的计划，这段时间她们需要完成队友间的磨合，出道曲的训练、录制，还有非常重要的出道视频。”
　　“我只说一点，如果现在让顾采薇去参加《好声音》的话，这边怎么办，让其他几个人在这儿干等着她吗？”
　　“顾女士，你可以只考虑你的女儿一个人，但我却不得不为这家公司的每一个人负责！”
　　顾长歌来之前对于彭宇琛可能的反对态度其实是有所预料的，所以她此时也没有太意外。
　　“彭总，我尊重你对于这家公司的管理权，也尊重我们之前签署的合同，所以才来找你商量这件事。”
　　彭宇琛遗憾地注视着她：“不，你没有。”
　　“顾女士，我刚才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对我坦诚相待，那就由我来点破这个事实好了。”
　　“我可以百分之一百肯定，你跟那个夏总监一定谈过顾采薇的合同问题，对不对？”
　　顾长歌女士沉默不语，彭宇琛也没有非要等到她的回复，直接说了下去：
　　“我很清楚选秀节目的规矩，如果不能签约的选手是不可能拿到什么好名次的，但是顾采薇的合约在我手里，这是绕不过去的问题。”
　　“顾女士，说实话你有点自作聪明了，你认为我不会放弃顾采薇的合同，所以瞒着我背地里和对方接触。”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猜得没错，我绝对不会放弃你女儿的合同！”
　　“但是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的话，我完全有机会代表顾采薇去和之江卫视谈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合作机会，但是眼下录制都要开始了你才来通知我，你没有给我足够的时间来做这样的应对。”
　　“当然，我没有资格要求你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所以我从来没有拜托你帮忙安排资源，哪怕是为你的女儿。”
　　这件事最后还是没能瞒过去。
　　顾长歌女士也想到了，毕竟相比于自己，彭宇琛才是这个行业里面真正的老江湖。
　　就像彭宇琛说的，她的利益和顾采薇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顾长歌女士并不后悔自己在私下做了这些事情，不过既然对方已经说到这一步，那也没有继续遮掩的必要了。
　　“彭总，那我就开诚布公地跟你谈一谈。”
　　“我说的非常尊重我们之间的合同并不是虚言，虽然夏总监非常希望我们能直接跟你解除合同，但考虑到之前一年大家的合作并没有什么不愉快，所以我没有直接这么做。”
　　“夏总监答应可以安排小薇先上节目，从节目播出到后几轮的比赛还有一些时间，到时候看外界的反馈再决定如何安排。”
　　顾长歌女士还有一点没有说出口，顾采薇的合同上约定了八位数的违约金，这是因为有那个出道承诺所以比一般的价码要高，对于普通的练习生来说已经是天价了。
　　但顾长歌付得起。


第334章 顾采薇的决定
　　彭宇琛露出了讥笑的表情：“顾女士，你说的到时候再看是指要不要直接撕毁我们之间的合同吧？我猜你可能连违约金都准备好了。”
　　顾长歌默然不语。
　　彭宇琛神情转为冷漠，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狠厉：“顾女士，我必须要告诉你，你以为付了违约金大家就能好聚好散这是在做梦！”
　　“不知道你还记得吗，我当初为了跟你女儿签这个合同不惜三顾茅庐，可不是为了拿这笔违约金。”
　　“我能理解你为女儿考虑的心情，与其跟着这么一个前途未卜的小公司去搏女团能不能成功，还不如试试眼下这个看得到的现成热门节目。”
　　“但是顾女士，你的女儿在我们这里已经训练了这么久的时间，并且被确认为将要出道的女团的正式成员。”
　　“我们所有的出道准备，所有的策划都是基于她的存在来安排的，如果她现在退出，那我们之前所有的工作、所有的心血、所有人的付出全都白费了，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你非要带着你女儿离开，我当然也没办法限制你们的人身自由，但是我一定会追究你们的责任，这个官司我一定会打到底！”
　　“顾女士，就算你的女儿真的能在《好声音》上面一夜爆红，但是转眼就官司缠身，你觉得大家会怎么看，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好的结果吗？”
　　顾长歌女士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彭总好像是在威胁我啊？”
　　“没错！”
　　彭宇琛冷声说道：“顾女士，我以为我们第一次打交道的时候你就应该清楚，我是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
　　“你可以认为我粗鲁、野蛮，但是我能在这个圈子里混到今天，靠的就是这份决心！”
　　顾长歌女士并没有跟她做什么无谓的口舌之争，以两人的交往情况来看这种事她可能真的做得出来。
　　在今天来之前，顾长歌猜测彭宇琛可能会反对这个安排，但没想到反应会这么激烈。
　　“彭总，不管怎么说小薇现在是你旗下的艺人，如果她能够打开知名度对你们这个还没出道的女团组合也是有好处的吧？”
　　她的意思其实已经退让了，没有再提违约的事情，但彭宇琛依然摇了摇头：“顾女士，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现在顾采薇参加这个节目，在不把艺人合约转给对方的情况下，最多就是过了初选，然后在三十二强或者十六强之类的地方把她早早淘汰掉。”
　　“你可能觉得，就算这样她在节目上亮了相也能被很多人看到，毕竟第一届的时候就有名次不高但是人气很旺的选手对不对？”
　　“不对！”
　　“对我来说这是不可接受的，我辛辛苦苦为第一支女团选出的C位，我培养了那么久，最寄予厚望的成员怎么可以还没有出道就先做了别人的垫脚石，做别人的陪衬！”
　　“如果一开始就给大众留下了不过是个《好声音》一轮游或者两轮游选手的印象，今后还能走多远呢？”
　　“顾女士，我很早就告诉过你，我的目标一直是国内第一女团，如果以前你觉得我只是信口开河，从现在起请你牢牢记住！”
　　顾长歌没有在意她言语上的冒犯，只是皱着眉确认：“所以彭总的意思是，小薇上节目这件事不能商量了？”
　　彭宇琛斩钉截铁地回答：“要么你把她领回去等法院的传票，要么留在这里就要听我的！”
　　……
　　那套私密小屋离彭宇琛的公司并不远，所以顾长歌女士不久之后就出现在了那里。
　　她看到林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现，这地方早晚会被他们用来私会，只是没想到这个时间林一刚好就在申城。
　　顾长歌在门口特地加装了防盗的监控，相信林一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妈妈！”
　　顾采薇蹦蹦跳跳地跑过去迎接，她今天见到了两个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所以心情很是愉悦。
　　顾长歌女士不知道从哪里采购回来一大堆食材，用这里的厨房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三人围坐在一起跟当初蓉城的时候差不多。
　　收拾完之后，她也没有避讳林一直接说起：“小薇，你还记得过年的时候带你见过的那个之江卫视的夏总监吗？”
　　“记得呀。”
　　顾采薇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那次见面之后就没有下文了，虽然妈妈简单提过几次和那个夏总监还有联系，但她还以为已经放弃上那个节目了。
　　现在突然问起来，是有什么变化吗？
　　林一的心里一动，他之前还想顾长歌女士什么时候会把这事儿告诉顾采薇，现在看起来似乎跟彭宇琛没有谈拢的样子。
　　顾长歌女士告诉自己的女儿：“这段时间我跟夏总监一直在讨论你上《好声音》的事情，还请了你爸爸出面，最后他同意让你在不转合约的情况下上节目。”
　　“但是刚才我去见了彭宇琛，她激烈地反对这个安排，非常坚决地拒绝了让你上这个节目。”
　　“这件事情我本来想安排好了之后才告诉你，但是现在出现了这样的意外，我想听一听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顾采薇有点措手不及，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突然了。
　　“如果我不上这个节目，会有什么后果吗？”
　　顾长歌向她解释：“你知道这是当下最火的选秀节目，虽然不敢保证一定让你一夜成名，但至少也可以打响你的知名度，是一个非常珍贵的机会。”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根本不会成为选择，顾采薇歪了下头看着妈妈：“那如果我上了呢？”
　　顾长歌冷静地说明：“因为你的合约在彭宇琛手上，参加演艺活动需要她的同意。她现在明确威胁如果你擅自上节目的话，会控告你违约。”
　　“唔……”
　　顾采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跟官司扯上关系，倒不是被吓到，只是有些惊讶，不知道妈妈跟彭总怎么说的为什么谈到了这个地步。
　　其实顾长歌女士怎么说的并不重要，彭宇琛对这件事情的处理也不是因为她的态度，重要的是里面的利害关系。
　　顾采薇发现妈妈眼神平静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找身边的林一，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了同一个信号。
　　哦，他们都希望我来做这个决定。


第335章 这世界的温柔
　　在林一和顾长歌女士的目光注视下，顾采薇沉思良久终于抬起了头，然后向两个最亲近的人说出了答案：
　　“我想，我不会参加那个节目。”
　　顾长歌女士并没有表示反对，只是说：“如果你担心违约金的话，那个不是问题。我已经咨询过萧律师，彭宇琛就算打官司也不太可能要到更多。”
　　顾采薇轻轻摇了摇头：“不是这个。”
　　“我刚才想了很多，首先想到的是如果我现在走掉的话，那不远处另外一套房子里剩下的那四个女孩儿怎么办？”
　　“虽然说我跟她们好像相处的时间还不长，其中一个跟我的关系也有些复杂，严格来说是以前曾经有过节。”
　　“但是我们一起被挑选出来打算以一个集体的名义出道，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为此做准备，我们一起生活，一起练习，一起录制视频，如果我现在不告而别，那之前我们一起做的事情不是毫无意义了吗？”
　　“还有彭总，其实我一直以来很感谢当初在临安的街上遇到了她，然后她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走上了这条路。”
　　“我当然知道她有自己的目的，但她给了我一种未曾设想过的人生选择，如果没有她的话我可能只是继续浑浑噩噩地读书升学，而且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她在这条路上给了我很多帮助。”
　　“还有安老师，虽然她很凶总是动不动就骂人，但她给我的指导让我获益很多，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我和当初来之前有多么大的不同。”
　　“这一些，我想就算我和这家公司立刻一刀两断毫无瓜葛，也不是我能够问心无愧说放就放下的。”
　　“我知道了被背叛是什么感觉，但我不想把那种感觉施加于别人。”
　　“其实也不是说，我跟她们的感情已经深厚到不离不弃了。”
　　“我明白一个好的机会有多难得，我还记得当时我想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妈妈你有多反对，你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当年就是没有这样一个机会。”
　　“但是我想，做人还是应该要有基本的信义吧。”
　　“虽然妈妈你能够负担，并且也愿意帮我付这一笔违约金，但是也不代表我们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吧。”
　　“如果只要付得起违约金，就可以什么约定都不遵守，那么这个世界应该早就乱套了吧？”
　　“我刚才在想，如果说我真的能够在《好声音》这个节目上侥幸地收获许多人的喜爱，但是他们很快发现，我是一个为了走红不择手段的人，那他们该有多么失望啊？”
　　“当初我在你们两个的见证之下，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心里已经做好了可能会失败的打算。”
　　“我当然也渴望成功，渴望成为一个万人瞩目的大明星，但不代表为了实现那个梦想就什么都可以做。”
　　“我不希望有一天我来到那座山峰的最高处，然后回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面目全非，无法找回刚刚出发的时候那个满心期待的自己了。”
　　顾采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们一定在笑话我幼稚吧，但是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谁也不能保证我上了《好声音》那个节目就一定能大红大紫啊，和我两个月以后女团出道一样都是不可预知的尝试。”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继续沿着我已经为之准备了那么久的道路，而突然跳到一艘新船上去呢？”
　　顾采薇终于把自己想到的话全都说完了，然后忐忑地看向妈妈还有一旁的林一。
　　林一跟顾长歌女士对视了一眼，他们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个意思，由后者开口说道：
　　“小薇，于情于理于法你都已经想到了，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当然会尊重你的决定。”
　　林一虽然没有说话但还是欣慰地笑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曾经有人对这个女孩儿的评价：
　　“薇薇安凭什么收获万千宠爱？”
　　“她的美貌，她的歌喉，当然都是很珍贵的礼物。但她身上最无可替代的，就是那种永远对这世界温柔相待的单纯美好，我从未在第二个人身上见到过。”
　　这份美好，我会好好守护。
　　……
　　顾长歌女士非常干脆，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她打算立刻带着女儿去跟彭宇琛说清楚。
　　至于林一当然被她们丢在了这里，虽然彭宇琛一直知道他的存在，但肯定不希望看到他跟顾采薇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公司里。
　　顾长歌女士再次见到彭宇琛还是在她的办公室里，她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不欢而散时的剑拔弩张，只是很平静地问道：
　　“请问顾女士带着女儿去而复返是来告诉我你的决定吗？”
　　“不是我的决定，是她的。”
　　彭宇琛惊讶地看到，顾长歌女士居然第一次把谈话权主动交给了自己的女儿，印象里这一直是位细心而强势的母亲。
　　“彭总，我已经考虑好了，我不会参加《好声音》节目的录制，而会留下来和其他人一起做出道的准备。”
　　这时顾长歌女士出来补充道：“这件事和小薇无关，我在跟电视台联系的时候她毫不知情。”
　　“我明白。”
　　彭宇琛现在的表情是志得意满，如果顾采薇真的离开她说到做到一定会把官司打到底，但那样的话就是一拍两散谁都讨不了好。
　　眼下这种，显然是皆大欢喜的最好结局。
　　而且看起来顾长歌正在越来越尊重自己女儿的意见，以后再打交道恐怕不能再把她当成可以随便忽悠的小女孩了。
　　“我非常高兴小顾同学做出了这个明智的选择，以前我说过我们两个人联手会开创国内女团的新时代，现在这个承诺仍然有效。”
　　“今天你错失了《好声音》的机会，我也觉得很可惜。但我向你保证，早晚会还给你一个更好的机会！”
　　彭宇琛在为人处世上是很周到的，矛盾一解除她就跟顾长歌道歉：“顾女士，之前我的态度有些生硬，有些不礼貌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顾长歌女士不会跟她计较这些。
　　“彭总，这次是我失礼在先。小薇的事业我绝对不会置之不理，不过下次我会提前和你商量的。”
　　彭宇琛对她这番表态非常满意，这代表在出道前两个月，自己终于拿到了关于顾采薇演艺事业的真正决定权。
　　嗯……
　　好像就剩下最后一个不稳定因素了。


第336章 今天没有好消息
　　“彭宇琛想见我？”
　　林一是在电话里听到顾采薇转达的这个消息，因为她们母女去找彭宇琛之后，他就离开那套房子了。
　　他回想了一下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从那以后两人再无交集，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找自己？
　　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林一暂时都无法赴约了，他向顾采薇抱歉表示：“不好意思小薇，请转告彭宇琛，我有急事已经离开了申城，如果不着急的话下一次过来的时候我会去拜访她的。”
　　是的，他们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林一已经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因为京城那边刚刚传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而且不是好消息。
　　顾采薇当即表示了谅解，因为彭宇琛也没有要求马上见面。
　　林一在京城落地已经是深夜，但他马上去找了刘简妮，赶到那边的时候留守的师姐早就已经等候在那里。
　　他没有工夫寒暄，进门就直接问道：“情况怎么样？”
　　刘简妮把她打听到的情况又分享了一遍：“饿了吗的C轮融资已经谈好，1500万美元，明天就会公布，同时钱也会到他们的账上。”
　　“是谁投的？”
　　“红山资本。”
　　林一想起了那天在走廊上正面遭遇张旭濠的一幕，看来斯文和气的沈巨佬最后选择了交大学弟而不是自己这个强行套近乎的老乡啊。
　　他心里还有一丝侥幸：“能确定吗？”
　　然后立马就被刘简妮击得粉碎：“投资人都是老手，谈项目的时候是非常注意保密的，红山更是经验丰富。”
　　“何况我们本来就是竞争对手，他们刻意在防着我们呢，所以我直到今天才打听到这个消息。”
　　她抬手看了下表：“这次是从媒体朋友那里拿到的，明天一早你们就能见到双方发布的新闻公告。”
　　好吧，林一立刻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们这边的进展怎么样？”
　　刘简妮摇头：“跟之前一样。”
　　师姐插嘴问道：“林一和建国南下申城之前我们就已经开始筹备，为什么饿了吗的进度反而更快呢？”
　　刘简妮解释道：“他们跟投资人谈得更顺利，而且据我收到的消息，他们跟红山其实在估值上还是有分歧的，但是张旭濠为了尽快拿到钱，选择了少让出一点股份在估值上妥协了的方案。”
　　张旭濠还真是果决啊。
　　林一知道随便这边落后的原因主要是在估值上没有谈拢，而他一直想要多拿一点融资。
　　100万对300万，和500万对1500万，从比例上来看好像都是1：3，但账不能这么算。前者是少了200万，后者少了1000万，美元！
　　随便的融资进展本来就比饿了吗晚整整一轮，这次被抢先手不能说完全是随便这边的责任，但确实是张旭濠跟随便较劲最成功的的一次。
　　林一猜想，他这么快下定决心恐怕不完全是因为自己，会不会也有被王惠文打上门去刺激到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现在压力来到了随便这一边。
　　这次刘简妮也不再顾忌，她当着师姐的面问道：“每团那边有消息吗？”
　　林一跟师姐之前商量过暂时不告诉刘简妮，因为这位投资人在这件事情上显然有自己的立场。
　　她虽然有权一票否决随便外卖网的融资决定，但林一他们绝不希望这样的决定受到她的干扰。
　　所以林一依然向她隐瞒了王惠文来过的消息。
　　第二天上午，林一果然看到了红山资本正式投资饿了吗的消息，因为前者的江湖地位摆在那里，这次各路科技版媒体纷纷刊发或转载。
　　饿了吗原本就小有名气，前两个月那次活动的时候就火过一次，别忘了那次青年报张旭濠是跟林一同时上的。
　　这次有了红山资本的站台和背书，加上1500万美元已经不是笔小数目，饿了吗一下子跃居创业界的明星公司。
　　林一简单翻阅了一下各家报道的标题：《红山资本入局，看好外卖行业打开万亿市场》、《饿了吗融资1500万美元，外卖江湖大变将生？》、《沈巨佬投资张旭濠，交大创业帮再填一员虎将》……
　　妈的，越看越闹心！
　　当天晚上的时候，林一三人再次带着所有的城市经理开会，这次的气氛就有些沉重了。
　　前段时间随便虽然跟饿了吗交手紧张了一下子，但并未落入下风，所以大家心情轻松，今天看到这个消息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他们都知道林一跟师姐最近都呆在京城跑融资的事情，虽然不敢质问，但是不免要关心一下了。
　　羊城那边的石坚锐跟他们关系最远，所以直截了当地问道：“饿了吗拿到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能到位？”
　　越是困难的时候越不能愁云惨淡，林一信心满满的样子给自己的下属打气：“饿了吗一定会有所行动，这段时间要辛苦大家。”
　　“但这只是一时的，我们的融资也会很快到账，我向你们保证！”
　　虽然给他们加了一点士气BUFF，但是嘴炮毕竟不能当钱花，次日他们就等到了张旭濠的出手。
　　饿了吗当天在网页和APP上宣布，启动了为期半个月的“期末特惠”活动，宣称在暑假开始之前要给在校生们送福利送温暖，这次的范围是饿了吗已经进驻的所有城市。
　　同时，张旭濠还通过媒体宣布，饿了吗正在筹备新一轮的开城计划，而且规模会超过以往任何一次，可能会一次性进驻两位数的城市。
　　这个热热闹闹的劲儿就怎么说呢？
　　连招聘网站上都挂满了饿了吗开出的大量职位需求，证明他们的大规模扩张计划不是说说而已。
　　有钱就是这么豪横！
　　尤其让林一觉得心塞的一点就是，饿了吗这个“期末特惠”的活动名字还在不停提醒他，王惠文曾经说破的那个事实。
　　暑假快要来了。
　　这两天林一和师姐当然也没有闲着，他们跟着刘简妮再度拜访了之前已经有意向的投资人再次进行磋商，直接把谈判推到了实质性阶段。
　　有句话叫作欲速则不达，虽然他们表现得尽量平静，但是老练的投资人光看新闻也知道他们现在有多着急，这种时候他们的谈判地位自然要大打折扣的。


第337章 不要相信投资人
　　“我们不能再等了。”
　　只有林一、师姐和李建国三个人的时候，他们就不必像面对城市经理那样还得打打鸡血、鼓舞鼓舞士气，三人的沟通是非常坦率的。
　　“饿了吗的活动已经搞了起来，现在我们在各地都在受到挤压，石坚锐和张峋这次虽然没有叫苦，但正说明他们都意识到公司遇到了真正的困难。”
　　“而且每天都在波动的订单数据也在提醒我们，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的话真要出问题了，时间不在我们这边。”
　　师姐和李建国一时都有些沉默，然后还是师姐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林一回答：“之前谈过的那个老潘愿意给500万美元，我们先拿了再说，把眼下这个十万火急的危机度过去，将来未必没有机会。”
　　这个态度让电话那头在申城的李建国也振奋起来，激动地说道：“对，我们之前不也就拿着饿了吗三分之一的钱跟他们死磕，谁怕谁！”
　　师姐深深地看了眼林一，沉吟之后说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天林一跟师姐汇合了刘简妮往之前约好的投资人那里赶去，路上刘简妮打量着他们两个问道：
　　“你们真的决定好了吗？虽然你们之前的钱就比他们少，但是这回的差距更大，而且你们还要在暑假之前解决模式切换的问题，保证假期里继续运营。”
　　林一今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穿得很随便，而是弄了一套正装打扮了一下，以示对今天这个场合的尊重。
　　师姐也是罕见的换上了一身女士西服，据说是向韩雪临时借的，不过因为她的习惯没有配包臀裙而是裤装。
　　林一听到刘简妮的话只是揉了揉眼睛：“你放心吧，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昨天商量一晚上了。”
　　“而且饿了吗的优势也没有那么大，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是严重依赖大学市场的，放假对他们的影响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刘简妮也不再多说，一路上林一都在闭目养神，而师姐则看向窗外的风景默默想着心事。
　　他们不是第一次过来了，到地方之后对方像往常一样把他们接进了会议室，然后林一微笑着开口说道：
　　“潘总，就随便外卖网本轮融资的事情已经跟您磋商了好几次，我们认为双方的意见都已经比较清楚了。”
　　“今天我们代表我们整个团队，以及刘总代表上一轮的投资人，过来就是打算跟您敲定整个的合作，咱们把一些细节再定一下就可以签约了。”
　　对面那个人姓潘，跟林一他们谈得最久，也是昨晚他们选中的那家投资人，之前谈到可以出500万美元。
　　然而林一说完之后这位潘总并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反而踌躇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林一、莫言，还有简妮，我很抱歉地通知你们，我们恐怕不能够跟你们签约了。”
　　林一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那里，右眼皮跳了一下之后才说道：“潘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方回答：“其实我个人还是很看好你们的，你们这个团队很年轻很有朝气，而且也很有想法，之前面对饿了吗的时候表现也不错，我并没有对你们太过担心。”
　　“而且简妮也是我非常欣赏的投资人，她看好的项目后期我可以节省很大的精力。”
　　“但非常遗憾的是，就在昨天我们了解到了一些新的情况，公司对于整个行业的判断发生了一点变化。”
　　“在我见你们之前其实已经在公司里面据理力争过了，但是没办法改变其他人的想法，所以……”
　　他耸了耸肩：“真的很抱歉，我没有取消这次见面是想第一时间亲口告诉你们这个消息，希望没有耽误你们去找其他的投资人。”
　　！！！
　　林一捏了下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勉强笑道：“不知道是什么消息，说不定我们能够为您解惑呢？”
　　潘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这就是公司的机密了，我是无权向你们透露的。”
　　他这么说就不是坐地起价，一点讨价还价的空间都没有给，那一刻林一心里同时闪过三个猜测。
　　难道是饿了吗向他们施压了？虽然张旭濠未必有这个能力，但红山资本可是圈内的大佬。
　　还是说他所谓的消息是每团将要进军外卖行业？这段时间没有跟王惠文联系，不知道他们又搞出了什么动作。
　　又或者，是身边这位刘简妮？林一其实并没有完全信任过她，这位对于每团的事情是非常上心的，如果她知道王惠文发出过收购要约而自己却没告诉她，不排除起了别的心思。
　　林一就像个受迫害妄想症似的，不停在脑海中推演着“谁在害我”的各种可能，但是却一无所得。
　　信息不够，无从判断。
　　林一毕竟不是自欺欺人，他不得不承认上述那些猜想很可能都不成立，也许这个姓潘的就是哪根筋没搭对所以突然变卦了。
　　也许就是自己运气不好，投资人签完合同之后再反悔不肯打钱的事情也常常发生，何况双方之前只谈过意向。
　　淦！
　　这个变故发生得太快，林一还想最后再争取一次：“潘总，这件事情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林一看到对面那个男人摇了摇头，然后他再开口说了些什么自己就听不清了，好像进入了一种耳鸣的状态，脑袋里嗡嗡地响个不停。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发现这个会议室里面鸦雀无声，另外三个人都在紧紧盯着自己，其中师姐的眼神里藏着浓浓的担忧。
　　林一知道木已成舟无法改变，他依然保持了风度，原地站起之后先花一秒钟稳定了身形，然后才走向对面最后跟潘总握了一次手。
　　两人其实打过几次交道了，事情说完之后他的称呼亲近了一些：“林一，你还很年轻，希望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狗屁，老子永远不会再给你机会！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林一并没有当面把这些话丢出来，握完手之后他就和对方告辞离开，师姐和刘简妮当然跟着他一起出来。
　　林一直到上车之后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微仰着头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不等另外两位关心就主动问道：“刘总，我们还有没有别的选择？”
　　刘简妮沉默以对。
　　这也是一种答案，林一并没有太失望。刚才在里面他就已经想通了，今天要说有什么收获的话就是懂得了一个道理：
　　不要相信投资人。


第338章 江湖路远有多远
　　虽然创业的时候难免要忽悠人，但林一、师姐跟建国都不是那种能够空口白牙无中生有的个性。
　　所以在他们被那个姓潘的拒绝，又临时转向其他投资人无果之后，团队里面的成员都发现公司陷入了困境，一种悲观的情绪不可避免地扩散了开来。
　　林一他们当然察觉到了，但是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这个时候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账上进一笔钱有用，所以他跟师姐还是把精力放在了融资的事情上。
　　每天白天的时候他们就在外面跑，有时候是分头有时候是一起，然后晚上的时候才会回到学校开会。
　　这一天散会之后，林一跟师姐照例跟李建国又单独聊了一段时间，然后准备各自回寝室，走到小活动室门口的时候发现有个人影在那里徘徊。
　　大晚上的地下室灯光昏暗，不过林一跟师姐在一起并未惊慌，定睛一看认出了这个人影：“郭师兄？”
　　这位是郭南，李菲菲教授的弟子，当初被林一薅过来之后一直负责网站的技术，让林一没有在这上面操太多心。
　　他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不过以林一的了解这位师兄肯定不是在这里偷听，对他的来意有了些猜测。
　　“那个……林一，方便跟你简单聊两句吗？”
　　郭南在团队里面贡献不算小，但是位置比较边缘化所以存在感不强，“三叉戟”里面他只跟林一接触过，面对李莫言这个漂亮师妹的时候会感到紧张。
　　林一跟师姐打了个招呼让她先回去，然后跟郭南两个人单独走在校园的夜色里，这才开口问道：
　　“郭师兄这么晚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郭南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林一，虽然我不开你们那个会，但是公司最近很困难我是知道的。”
　　“本来我不应该这个时候跟你提，但确实没办法，我是跟李教授说过了之后才来找你的。”
　　林一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还是不在意地一摆手：“咱们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师兄，你就直说吧。”
　　郭南点点头，他跟林一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觉得这个师弟还算是个厚道人。
　　“是这样，期末这段时间正好是互联网行业的招聘季，某个大厂给我发了一个sp的offer，我已经签了。”
　　“我想着开学初的时候你曾经邀请过我，所以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
　　互联网大厂招聘是分三六九等的，最普通的一档就是刚刚满足入职条件，人称“白菜价”。
　　所谓sp就是special，指的是比超过白菜价的优厚待遇，这里面还可以继续分出ssp乃至sssp。
　　总之在这一行，真正有技术的大牛是可以做到一人一价，把自己的百来斤肉卖出个好价钱的。
　　菊厂著名的“天才少年”计划给应届生开出七位数年薪的天价，就是一种高规格的sp待遇。
　　以林一的了解，郭师兄的实力拿一个sp的offer是很正常的，但要说多么惊人的特别待遇那还谈不上。
　　郭南特意补充：“当然，我并没有耽误这边的工作啊，随便的后台一直运行得好好的没出过状况，我出去应聘的时候都有其他人在盯着。”
　　“而且我本来是想着在你这里坚持到毕业的，但是大厂那边通知项目团队里缺人手，让我以实习的名义提前过去，所以我马上要去临安报道了。”
　　“我跟李教授说了之后，她也特别通情达理，答应安排其他师兄弟替我接手这边的事情。”
　　郭南这个时候提起李菲菲并不是为了给林一施压，他还没有那个心眼，单纯是在交代前因后果。
　　林一还是安了下他的心：“师兄不必多虑，你的为人我很清楚，你有好的机会我只会为你高兴。”
　　听林一这么说郭南确实心里好受很多，他就是那种特别老实憨厚的人。
　　虽然不觉得自己对林一或者随便有什么同甘共苦的忠诚义务，但自己在这么困难的时候不得不离开还是多少会感到内疚。
　　虽然林一已经表示了谅解，但他还是继续为自己解释：“我并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公司状况不好所以才出去找工作的，其实之前已经在尝试了，只是刚才最近才拿到结果而已。”
　　林一感觉他说这话似乎是想安慰自己，然而并没安慰到。
　　郭南接下来就有些推心置腹了：“林一，其实我特别羡慕你们，才大一大二就敢……就能，去创业。”
　　“我当年学这个专业，每天看到网上说比尔盖茨如何如何，乔布斯如何如何，曾经也向往过这样的生活，从一个地下车库开始改变世界。”
　　“但是，我家没有地下车库。”
　　“我没有你们这么大的魄力，我的家庭也不支持我不管不顾地去冒险，我明年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就要26周岁了。”
　　“我们那里其实习惯是算虚岁的，但是我现在越来越喜欢算周岁，好像这样能够让自己再小一点。”
　　“但即使是这样，我也意识到自己还是有很多的责任要去承担，我需要一份稳定而且可观的收入。”
　　魄力吗？
　　林一知道，这一次自己所做的选择，绝不仅仅是基于胆量，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愿意去苛责别人。
　　他一直记得《了不起的盖茨比》里面那句：“当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你要记住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你曾拥有过的那些优越条件。”
　　随便外卖网眼下的情况他是不会强求任何人的，反而如果还没有起色的话，他都要通知其他人早做打算。
　　所以林一也推心置腹地向郭南说了一句：“郭师兄，如果我站在你那个位置我也会这么选，真的。”
　　郭南好像把这个当成了鼓励，然后回敬道：“说实话林一，虽然在学校里我算是你的师兄，但我们相识以来一直觉得你比我成熟得多。”
　　“我觉得暂时的一点困难不算什么，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也期待你成为京电最知名校友的那一天。”
　　最近天天在投资人面前吹牛逼快吐了，所以这次林一没有说什么大话，只是淡淡地回应：“但愿吧。”
　　然后两人又说了几句关于他工作交接的事情，本来李菲菲教授派出的技术支援就不止他一个人，接手的林一也认识。
　　以郭南的责任心肯定不会一走了之，相信他们两个能够平稳过渡，对此林一倒是没什么担心。
　　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两人挥手作别，郭南好像动了点感情，跟他拥抱过后说了一句：“江湖再见。”
　　林一虽然嘴上也回复了一句再见，但是心想以这个世界之大，恐怕两人不会再有重逢的机会了。
　　江湖路远有多远？
　　向来分手难再见。


第339章 人生难得有知己
　　郭南出走的事情虽然师姐和建国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林一讲完这件事之后还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艹！”
　　李建国在电话那头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并不是在骂郭南，因为他也理解郭南的选择，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内心的愤懑无处宣泄。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我们还能坚持几天？”
　　这话最近简直每天都要问一遍，但师姐并没有嫌弃他啰嗦，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同一个答案：“按现在的速度可以维持到月底。”
　　“那就是不到半个月……”
　　这已经是最低限度的运营成本了，在饿了吗拿到融资之前还可以跟对方势均力敌，但现在已经完全落入下风，如果再把现有的优惠砍掉的话，石坚锐和张峋都声称“有崩盘的风险”。
　　其实就连他们根基最深厚的京城，都在饿了吗的攻势下感受到压力了。
　　三个人也讨论不出什么东西来，李建国那边挂断之后林一跟师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小活动室。
　　两人面对面的时候，师姐发现林一那张脸虽然依旧整洁，但已经掩饰不住的憔悴。
　　“你眼睛里面血丝有点重啊。”
　　这话让林一叹了一口气，但立马意识到这个动作有点不合适，然后说道：“今晚多睡一会儿吧，看上去太疲惫的话到了投资人面前也不好。”
　　师姐默默点头，一声不吭。
　　两人出去的时候，林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名字：“是张峋，这么晚打电话过来不知道是什么事。”
　　他有点不太想接，本能地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儿。
　　“接吧。”师姐提醒他。
　　林一当然没有资格任性，最后还是接了起来：“喂。”
　　“哥。”
　　张峋的称呼还是老样子，不过这次就没有以前那么干脆利索，反而听起来有点无精打采，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
　　“哥，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
　　“是这样，之前师姐把我留在江城的时候说过，说我随时可以去京城述职或者调回去的。”
　　林一看了眼师姐，她点了点头表示当时确有此事。
　　张峋当然看不到他俩，继续说道：“我想着我从三月底带人过来支援，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现在学校那边也快要期末考试了，我想先回去一趟，江城这边我可以电话联系，你看呢哥？”
　　因为张峋也不在面前，林一并没有刻意控制，露出了讥笑的表情。
　　他没过问对方回来的原因，也不打算猜度对方的小心思，但是坚决地拒绝了这个要求：“当然不行！”
　　“张峋，现在是公司的关键时期，你在江城是唯一一个从京城过去的人，你在那里代表的就是公司，代表我们三个，如果你一走江城才叫立马崩盘！”
　　“现在你必须老老实实在那里呆着，把江城的事情管好。我们都还在想办法，事情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
　　对面又沉默了一两秒，然后传来一个勉强的笑声：“哥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没事儿我挂了啊。”
　　挂断电话之后林一摇了摇头：“张峋这小子还真是……”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师姐则评价道：“当时我把张峋留在江城的时候，他还觉得公司的情况一片大好，现在稍微有点困难就一惊一乍的。”
　　林一知道随便外卖网现在的情况不能说是“稍微有点困难”，所以也没有多批评什么。
　　“不怪下面人心浮动啊，郭师兄走了这个消息是瞒不住人的，张峋从京城出去的肯定收到风了。”
　　“虽然我们都知道郭师兄他不是临阵脱逃，但此时此刻发生这种事，难免会有人胡思乱想。”
　　他们往宿舍方向走着，林一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夜色，西边天空亮着一轮皎洁的上弦月。
　　“今晚月缺啊。”
　　林一没有留意到，走在旁边的师姐好像有所触动，脚步略微停滞了一下。
　　他还在想着明天的计划：“明天我们再去找一趟刘简妮吧，不过我感觉她好像都不太抱希望了……”
　　一声呼唤打断了他。
　　“林一。”
　　“嗯？”
　　林一觉得师姐的语气有些异样，于是转头看向她，但是夜色中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只能分辨出那双明亮的眼睛。
　　“明天不要去找刘简妮了，去找一趟王惠文吧。”
　　林一的脚步停住了。
　　师姐当然也跟着停下，两个人在黑暗中相互对视。
　　“师姐，你……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了吗？”
　　李莫言回答：“这段时间以来都是我跟你一起跑的投资人，我很清楚现在的情况，再像无头苍蝇一样跑下去也毫无意义。”
　　“反而真的等到油尽灯枯之后再回头去找王惠文，那恐怕也只能够忍他宰割了吧？”
　　“而且林一。”
　　她停顿了一下，“那天你说要接下潘总的500万美元然后和饿了吗继续较量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有一个误会。”
　　“什么误会？”
　　师姐用她标志性的金石之音铿锵有力地说道：“林一，其实你才是那个最不愿意卖掉随便的人吧？”
　　“我跟建国非常珍惜我们在随便上面耗费的心血，但是，你才是那个投入心血最多的人。”
　　“所以我想，你也不愿意卖掉随便，这对你来说一定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吧？”
　　“哈……”
　　从师姐嘴里听到了这样几句话，林一的眼眶瞬间就发红了，几乎有要落泪的冲动，一种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何尝想要卖掉随便呢？
　　张旭濠口口声声把公司当作自己的孩子，难道我林一会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师姐……”
　　在黑暗的夜幕下，两个人明明都看不清彼此，但好像已经从他略带颤抖的语气里明白了各自的心意。
　　林一略微沉淀了一下情绪，才沉声说道：“我当然不愿意卖！”
　　“但是师姐，我也要跟你直言相告。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这艘船沉掉的，真到了那一天我会下定决心。”
　　“师姐，如果是以前，嗯……我是指很久以前，也许我会像你和建国一样，宁可高傲地失败也不愿意委屈自己。”
　　“但是我已经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我知道通往成功的路上必定会有艰难的取舍，很可能还不止一次。”
　　“但我并不是一味地追求功利的成功，曾经有人提醒过我，要去到更高更远的地方才能做更多想做的事。”
　　“师姐，你相信吗？”
　　借着月光下若隐若现的轮廓，林一不太确定看到对面的师姐似乎笑了一下：
　　“我当然相信。”


第340章 各取所需
　　当林一和李莫言把他们准备去见王惠文的决定告诉李建国的时候，他在那头沉默了半晌，只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
　　可能是觉得这样表态过于含糊，他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姐、林一，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你们两个的决定，你们放手去做吧。”
　　得到了建国的支持之后，林一和李莫言还是没有通知刘简妮，不过他们也没有去找王惠文，林一告诉师姐：
　　“我们不能主动去找他，这样的话对我们来说就太被动了，我们的底牌不多不能被他拿捏。”
　　李莫言只问了一句：“你能肯定王惠文一定会再来找我们吗？”
　　林一点头：“当然，我们把每团当成一条后路，每团何尝不是把我们当成一个机会，他一定会再来的。”
　　猜得没错。
　　度过艰难的两天之后，林一和李莫言还是在地下的小活动室里面见到了每团的重要人物王惠文。
　　双方落座之后，王惠文先是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然后很随意地聊起了过去：
　　“以前我跟王星在海丰园创业的时候，连你们这么个地下室都没有，客厅三张办公桌，卧室三张行军床。关键是房间里没有暖气，大家都冷得受不了。”
　　林一知道他们那时候是三个人，还有一位是王星的高中同学，他也没有着急谈正事儿，就陪他聊起来：“你们不是在华清嘉园创业的吗？”
　　王惠文得意一笑：“看来你真的关注过我们啊。”
　　“王星是03年的年底回国，到04年的3月份我们三个人凑了30万然后一起创业，开始的时候是在海丰园。”
　　“我们最早搞过两个失败的产品，直到做了校内网才算搞出点名堂，为了方便推广搬到了离T大更近的华清嘉园，不过还是一样，既是宿舍也是办公室。”
　　大佬们回忆峥嵘岁月的时候总是说，老子年轻的时候也是苦过来的，这话未必是假的。
　　但外人为了神话他们，常常有意无意地忽略一些条件。
　　眼前这位还有他提到的王星都是T大毕业的天之骄子，他们推广校内网的第一站就是自己的母校，忽悠来的第一个员工也是T大的师弟。
　　在他们搞出校内网的年代，像林一的父母这样的普通家长只知道网吧是跟游戏厅差不多的地方，如果小孩子偷偷跑去上网回家是要挨打的。
　　不过王惠文一直在提校内网，不排除是在给林一心理暗示，就是他跟王星也曾经卖过自己的项目，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一陪这个兴致大发的家伙扯了几句闲篇，然后王惠文才开口说道：“你们今天肯见我，我猜最近融资应该不太顺利吧？”
　　这个瞬间林一再次回忆起之前对每团从中作梗的怀疑，但是并没有当面质问，这种想法是很离奇的。
　　而且毫无意义，就算真是他干的林一现在能把他怎么样呢？
　　林一虽然接受了现实，但此时不能够轻易示弱：“我们的融资确实还在谈，但是公司目前尚可支撑，并不急于一时。”
　　随便的资金状况其实只够支撑到月底的，但这件事情是核心机密，只有林一他们三个还有刘简妮知道，并不怕被他当场拆穿。
　　王惠文没有质疑，只是微微一笑：“你说并不急于一时，但是饿了吗现在可是踩了地板油在发布狂奔啊，一步落后步步落后，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林一当然明白，他从创业之初就在不停提醒自己和身边的人。
　　“王总说一步落后步步落后，我非常同意这个观点。但是如果每团要做外卖的话，从现在算起似乎落后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啊。”
　　王惠文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否则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这次合作对我们来说是一次各取所需的双赢，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占你便宜。”
　　“我和王星都不是小气的人，你很快就能体会到这一点，我们一定会给一个满意的价格。”
　　听到这里，林一和师姐对视了一眼，从她的目光中读到了信任和支持。
　　于是他拿出了当时王惠文留下的那份收购计划书，上面还明晃晃地写着饿了吗的名字，但此时双方都没觉得有什么突兀。
　　“上次王总的提议我们确实看了，但是这份方案其实还是框架性的内容，我们认为还有很多值得探讨的地方。”
　　外人对于一场收购最关心的是价格，这当然是最核心的但常常也是最后才定下来的东西，在此之前双方需要彼此了解，以及提前商议的细节还有很多。
　　所以那份每团原本递给饿了吗的收购书上应该写了不少东西，唯独没有写一个金额。
　　王惠文志得意满地笑了，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如果你们有这个意向，我可以派一个收购团队来跟你们接洽，很快会拿到一份比这个更详细更具体的收购方案。”
　　林一告诉他：“我们这边由我、李莫言师姐和刘简妮女士与你们联系。”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不能不告诉刘简妮了，而且融资和收购这种事情她才是行家，林一是必须要倚重她的。
　　刘简妮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深深地看了眼林一，但是并没有质疑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也没有过问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和每团联系上的。
　　过去的事情都不重要，她一直很务实。
　　基于双方的意向都很明确，而且一边是由王惠文这个级别的高层出面，一边干脆就是所有的合伙人和投资人一起出面，所以大家的效率都很高，直接进入了实质性阶段。
　　收购完成之前林一他们当然也不会把全部的底透露出去，但是必要的信息还是会给的。
　　双方也会讨论一些具体问题，比如说随便外卖网的运营主体，这家公司有MBB公司30万的借款，这是去年冬天林一他们在创业大赛上拿到的，为此林一三人还承担了30万的担保义务。
　　在收购案中这种债务通常是由买方，也就是每团那边承担的，理论上还需要把担保过给他们，但是这么点钱财大气粗的每团才不会费那劲，打算直接清偿掉。
　　还有一些问题比如说管理层的留任，王惠文是希望至少林一本人可以继续任职一段时间。
　　但林一只能保证不折不扣地配合他们做好网站的交接工作，坚决拒绝了他在收购完成之后留任的要求。
　　总之，把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谈完之后，双方只有一件事需要确定了，那就是这次交易的价格。


第341章 最后一战
　　今天这场谈判的阵仗不小。
　　林一跟师姐再次盛装出席，而且他们还提前把李建国从申城叫了回来，林一的理由是：
　　“这种时刻，我希望我们三个人能够共同见证、共同面对。”
　　每团那边还是王惠文，不过局面当然不是三英战吕布，因为这次每团派了一大帮子人，不出意外地话谈完之后就是他们来接管随便。
　　随便这边也还有一位必不可少的人物，就是刘简妮，理论上来说她对这次收购是有一票否决的权力的，但她对此的态度是乐见其成。
　　双方会晤的地点也不是在京电地下那个小活动室，因为这么多人坐不下，所以他们这次是在每团宽敞明亮的大会议室。
　　每团现在已经是团购网站的头牌，行业瞩目的后起之秀，环境远远超过林一从没去过的饿了吗在申城的大本营，随便自然更不用比了。
　　不过他们可不是来参观的。
　　双方都有人是第一次出面，所以各自介绍了一番然后落座，王惠文指着已经接好的视频会议系统说道：
　　“每团对于今天的谈判是非常重视的，本来CEO王星先生是想亲自出面，但不巧他今天在外地有重要活动赶不回来，所以通过视频接入的方式参会。”
　　林一没在意王星在不在现场，今天来之前他们三人已经商议好了，不管面对王星还是王惠文都不会改变他们的意志。
　　说完这些开场白，王惠文切进了正题：“这几天在你们和简妮的配合之下，我们的团队已经对随便外卖网完成了一轮尽调，并作出了初步评估。”
　　他朝会议室边缘的位置挥了下手，就有年轻的小兵拿出几份文件分发到林一这边的四个人手上。
　　这也是一份收购计划书，不过比上一次的要厚得多，而且名字终于换成了随便而不是饿了吗。
　　林一并没有去翻，其中有很多条件是双方之前已经谈好的，而且是逐字逐句敲定的，直接写到合同里都没问题。
　　王惠文也没叫他们自己去看，直接说道：“鉴于你们表示不打算保留少数股份，每团愿意开出1500万美元的价格整体收购随便外卖网的全部股权，其中一半置换为每团的股权，一半现金收购。”
　　为了减少收购案中的大额现金支出，用股权加现金的方式来进行收购是很常见的安排。
　　王惠文报价的时候是很自信的，认为这是一个非常有诚意的价格，不过对面的反应并不是欣然接受。
　　林一跟师姐和建国分别对视了一眼，刘简妮在这个时候不会开口，所以他自顾自说道：“我们认为这个金额大大低估了随便外卖网的价值。”
　　王惠文没意外，谈生意嘛讨价还价是必须的，所以他抬手示意：“那你们认为的价值是多少呢？”
　　林一伸出两根手指：“两千万美元，而且我们要求全现金收购。”
　　收购的事情是这样，虽然他们今天坐在这里谈价格，但绝不是第一次涉及到这个话题，从始至终都在围绕金额做收购的准备工作。
　　所以说双方之前应该是有一个心理预期的，而且彼此对于对方的预期也会有一个猜测。
　　林一的要价比他的开价直接高了三分之一，而且要求全现金收购，这个金额对每团来说也是不小的资金压力，王惠文当然不会就这么认下来。
　　“你现在是打算坐地起价吗？这可有点狮子大开口啊。”
　　林一平静回答：“我们并不这么认为，就像我说的，只是为了随便外卖网的价值得到公允的评估。”
　　“饿了吗最近一轮拿到了1500万美元才让出了多少股权？每团收购我们也只开出1500万，是你们不厚道。”
　　这个时候提到饿了吗是找一个参照系，王惠文跟他掰扯：
　　“饿了吗拿到钱之后，最近的动作已经对你们形成了不小的挤压，你们双方的态势可不比以前了。”
　　“在我们尽调的过程中，也发现你们的业务发生了动摇，没有我们的收购你们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这种情况下你认为还能按照之前的方式来比较吗？”
　　“恕我直言林一，你所谓的随便外卖网的价值现在每一天都在贬值，如果你真想救它的话应该尽早跟我们签约。”
　　林一没有松口：“王总，我们都很清楚。每团收购随便买的难道是我们的业务、人员还有资产吗？”
　　“都不是，你们买的是时间。”
　　“现在饿了吗在你们眼里也许还是只小蝌蚪，但等你们自己万事俱备之后再入局，它恐怕就不是这个体量了。”
　　“这才是我们双方谈判的基础，王总一味地强调随便目前暂时的困难，是不是有点避重就轻了？”
　　王惠文表情也严肃起来：“林一，你觉得吃定我了吗？”
　　“今天在这个会议室里你见到的这些人，就是每团为外卖业务准备的团队，齐装满员整装待发，要么去接管你的随便，要么我们自己动手去把你和饿了吗一起干掉！”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声色俱厉，但林一没被吓到，反而笑了一下。
　　“王总这就是欺负我没在大公司呆过了，每团已经不是一艘小船，做这件事真有这么容易吗？”
　　“等你们在内部吵完架，配置好团队、协调好资源，终于决定到这个行业里大展拳脚，你觉得六个月内能够砸到随便现在的规模吗，那时候又要砸多少钱？”
　　林一很肯定地告诉他：“王总，如果真有你刚才说得那么容易，那你根本不必坐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
　　“王总，你和每团是经历过残酷的千团大战的，知道在这个行业里时间有多重要。”
　　“用2000万美元换至少六个月的时间，贵吗？”
　　王惠文狠狠盯着林一说道：“林一，我等得起你等不起，我没有等到你资金链断裂彻底停转才来收拾残局，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厚道了！”
　　林一回答：“王总，那正说明你们看中的是完整的随便的价值，这份儿尊重应该用我刚才说的方式体现出来。”
　　“如果你觉得没有每团的收购随便就活不下去，那我们乐意奉陪到底，回去准备几个月后再迎接每团的到来。”
　　“我也想提醒王总，随便一开始的时候就是一无所有，只有我们三个人的赤手空拳。当初我们都敢做，现在更加没有什么好怕的。”
　　王惠文确认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接受你的报价，我们就一拍两散了？”
　　“没错。”
　　林一这么回答的时候，他跟师姐和建国都开始收拾起东西，好像作势要离开了的样子。
　　现场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坐在李莫言身边的刘简妮正想打断两人的针锋相对，打个圆场提议：“不如大家中场休息，活动活动吧？”
　　在那种时间漫长、参与方众多的谈判拉锯战中，这种中场休息是很常见的，其实就是给大家各自向上请示，或者做什么私下交流的机会。
　　不过在她开口之前，那个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静默，导致在场的人都快要忘记了的视频会议系统里传出了三个字：
　　“答应他。”


第342章 我一定会回来的
　　王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据说他曾经参加过一个创业者聚会，有人临时提议来一场游泳比赛，但是在场的人都毫无准备没有带泳衣。
　　在其他人还在犹豫发愁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人已经“噗通”一声跳入了海中。
　　那就是王星。
　　这个男人一向敢想敢做，然而似乎运气不太好，常常起个大早赶了晚集，所以前几次创业都失败了。
　　他做出了国内版Facebook的校内，却没拉到投资，只好卖给陈一洲风光了一把然后糟蹋掉了；他做出了国内版Twitter的饭否，却被意外关停让渣浪微博后来居上。
　　直到每团，终于一战成名。
　　每团这种团购网站的商业模式也是泊来的，曾经被称为国内版的Groupon，但是未来那家网站将会反过来被称为美国版的每团。
　　王星知道自己如果拖一拖林一是可以把价格谈下来的，乃至更低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做外卖，买一个破破烂烂的随便外卖网有什么用？
　　王星并不是个大手大脚的人，但绝对算不上小家子气，他对于怎么花钱是很有心得的。
　　钱只是实现目标的一种方式。
　　林一并不知道王星会突然出声，他心里预设的台阶是刘简妮一定会从中转圜，王惠文也不会轻易放他走的。
　　但这句话让事情变得简单了。
　　每团还有很多的管理层，背后还有投资人，说公司是王星的一言堂可能理解过于肤浅了，但他毫无疑问是最能代表每团的那个人。
　　刘简妮还是提出了中场休息的建议，并且和王惠文做了私下沟通，所以等他们回来之后，收购方案变成了2000万美金，其中林一他们三个的80％全现金收购，刘简妮的那20％置换成每团的股权。
　　三个多月的时间100万美元变成了400万美元当然是一笔成功的投资，但她更想要入每团的局。
　　王星创办每团的时候虽然在外界名声不显，但业内都知道是个颇有眼光的连续创业者，第一笔钱就来自早年拒绝过他的红山资本，后来的投资人阵容同样豪华，不是谁都能进得去的。
　　林一知道她的选择没错，这个时间段入局，后面若干年之内每团的发展潜力还很大。
　　对每团来说，虽然还是要支出1600万美元但他们并非负担不起，就像林一说的就算自己从头干起该花的钱也得花。
　　无论如何，三方都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把价钱的事情谈妥之后就不存在任何的障碍了。
　　合同是由每团这边起草的，刘简妮主审，林一三人检查无误之后他们各自在上面麻利地签字。
　　落笔的那一瞬间，林一不可避免地还是手抖了一下把自己的名字签歪了，好在不影响效力。
　　接下来的事情都由每团来安排，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对外公布这个消息，还是要求林一把所有东西都移交给每团，双方完成交割之后再官宣。
　　王惠文说这是为了“给饿了吗一个惊喜”。
　　林一他们自无不可。
　　……
　　三人首先拜访了李菲菲教授，她知道之后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接替郭南的研究生配合他们做好交接，把整个后台移交给每团的技术人员。
　　然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各自出京，按照分工由林一负责羊城、蓉城、渝州三地的交接，李莫言负责江城、商都、长安，李建国负责京城、津门以及刻意被放到最后的申城。
　　每团的人手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出发，因为王惠文没有吹牛，每团早就在上百个城市设有站点，他们会从当地抽调人手来组成外卖团队接管随便。
　　林一先去的是羊城，每团安排来的新任城市经理跟他做了交接。
　　随便原本的团队都是兼职的学生，大部分都会被遣散掉，少部分会留一段时间帮助过渡，但每团也不会用太久。除非刚好快要毕业，如果每团满意的话会发出正式的工作offer。
　　石坚锐留了下来。
　　在随便所有的城市经理中其他人都是林一他们从京城带出来的，已经表示交接完成后都会回到学校。
　　只有这位不是，而且他刚好是应届毕业生，林一根据他的意愿跟每团商议过后，答应让他做派来的新任城市经理的副手。
　　至于配送员也都是兼职的，每团暂时没有去动，但是林一知道他们掌握局面之后还是会改造为职业化团队，那样的话就跟饿了吗差不多了。
　　林一和团队成员一一告别，其中一些后加入的他都不认识，但骨干都是当初他在羊城的时候招进来的。
　　这是他出京以后来到的第一个城市，他看着那一张张失望的脸庞心中难免有所触动。
　　现场的气氛伤感到无以复加，怎么看被收购都是一种失败的结局，还有女孩子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林一受不了这个氛围，他突然踩着凳子直接站到了桌子上，然后大声地拍着手掌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他没有拿话筒，也没有声嘶力竭地扯着嗓子，但保证自己铿锵有力的声音能够被每一个人听到。
　　“各位同事们，同学们。”
　　“在过去的三个多月里，我们一起经历一场全心全意的赛跑，一次令人难忘的活动，还有一场虽然短暂但是异常艰难的战斗。”
　　“我很感谢这段期间里你们所有人的付出，感谢你们毫无保留地放手一搏，感谢你们陪伴左右不离不弃，感谢你们始终支持着我，支持着随便。”
　　“今天随便的故事走到了一个拐点，我们不得不面临一场告别。”
　　“但是！”
　　他大声强调：“这绝对不是我们的终点。我不认为这是我的失败，我希望你们也不要这样认为！”
　　“我始终认为自己非常幸运，在走出京城之后的第一站就来到了这里，认识了你们，和你们一起经历了我们刚刚所经历的这一切。”
　　“我向你们保证：羊城，我一定会回来的！”
　　“交接完成之前完整的团队名单将会在我手上留一个备份，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还有机会并肩作战！”
　　林一说这些是即兴的，有感而发的，但也是真心实意的，而且不认为自己会辜负这些人的信任。
　　果然那些听着他讲话的人全都情绪振奋起来，刚刚躲在角落里哭的小女孩振臂高呼“随便万岁！”
　　其他人群起相应，“随便万岁！”的声音响彻整间屋子。
　　在场的每团经理并没有打断这个场面，只是心想着林一刚才那番话看来得回去报告一下。
　　林一最后一个告别的人是石坚锐，他们握了下手说：“我留在每团，是希望经历了你们创业团队的激情之后，再看看他们大公司的打法。”
　　“我知道。”
　　林一还记得石坚锐可是想自个儿创业的，并没有觉得他留下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两人的缘分估计也到此为止了，分别时刻林一跟他说的是“加油”，而石坚锐说了一句：
　　“林一，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第343章 这不是结束
　　林一在羊城只呆了一天，当晚去找了自己的高中室友张晓川，毕竟当时来的时候还多亏他的帮助。
　　易哥听他说了收购的事情之后也没多问，看出他情绪不高只是陪他喝了点酒，然后两人聊了些过去的琐事。
　　第二天他就去了蓉城，渝州那边他也会去，不过邵宇就在那里已经提前帮他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林一这次没有搞什么慷慨激昂的即兴演讲，只是向两座城市的团队传达了在羊城的同一个意思，所以这次分别的情绪没有那么伤感。
　　师姐和建国那边，他也告诉了他们自己的决定，而两人都没有质疑而是贯彻了他的主张。
　　几天之后，他们重新在京城聚首的时候已经带回了除石坚锐之外全部的城市经理，同时失去了对于随便外卖网的所有权利。
　　六月底的这一天，每团向相熟的媒体发出了邀请函，组织了一个大规模的新闻发布会，号称要宣布一次战略性的重大并购。
　　林一在现场终于见到了王星本人，就长相而言这位只能说普普通通。
　　两人没来得及说太多话，活动开始之后林一按照他们的安排跟在王星身后上了台，然后两人在台上装模作样地签了两份合同互相交换。
　　这是仪式性的，实质的交易今天之前已经完成了。
　　嗯，钱也到账了。
　　再然后林一就被请下了台，这毕竟是每团的发布会，王星坐在台上的C位，身边是王惠文等一干核心高管，大谈特谈他自创的“T型战略”。
　　王星是个爱思考、爱总结的学霸，其实他的表达欲也很旺盛，只是身份使然必须在公开场合谨言慎行，他曾经在自己创办的饭否上面留下了几万条消息。
　　饭否这个最古老的国内版推特先驱之所以留下许多江湖传说，除了王星之外，它还有一个技术合伙人名叫张翊鸣。
　　嗯，就是那个张翊鸣，跟王星分道扬镳之后自己创办了头条，又搞出了大名鼎鼎的音乐短视频斗音。
　　对了，嘟嘟打车的程惟还在A厂替马杰克打工的时候就是王星的朋友，据说离职创业还是受到了他的鼓励。
　　所以说，虽然王星是个不爱社交的人，但如果画一张人物关系图的话，就会发现互联网界号称二代目三巨头的TMD就在他身上交汇。
　　总之，这是个很重要的人。
　　林一坐在台下看着王星侃侃而谈，注意到他留着令人印象深刻的寸头，露出锃亮的大脑门儿，不过这会儿的发际线还没后来那么高。
　　王星留这个发型是在美国留学的时候觉得理发太贵，于是就买了个推子自己折腾。
　　但是千万别误会，王星可不是花不起钱的穷学生。
　　他的父亲80年代就是响当当的万元户，后来投资6个亿和别人合伙创办了闽南省最大的水泥厂之一。
　　也就是说，未来外卖行业旷日持久轰轰烈烈的黄蓝大战，背后是两个富二代的对决。
　　林一完全没在意王星在台上说了什么，或者那些早就打点过的媒体记者问了些什么狗屁问题，自己在脑子里默默转着这些念头。
　　直到他听到王星宣布，随便外卖网从即日起将改名为每团外卖，他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林一早就知道这一天一定会到来，这代表着他们在随便存在过最重要的印记就此烟消云散。
　　他留意了一下坐在自己两侧的师姐和建国，发现他们全都神情木然，为了活跃气氛于是低声开了个玩笑：
　　“你们猜，张旭濠现在是不是一边在千里之外看着这场发布会，一边无能狂怒地砸屏幕？”
　　然而并没把他们逗笑。
　　……
　　发布会结束之后，林一本以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就此撤走，却被通知王星打算请他们吃顿饭。
　　林一他们倒不是稀罕什么美味佳肴，但是出于商务交往的礼节还是答应下来。
　　每团也没有安排什么豪华的满汉全席，只是把林一的座位安排在了王星身边。
　　席上王星问道：“我听羊城的团队说，你在那里许下了一定会回去的承诺，下一站准备做什么？”
　　林一只是回答：“我一定会遵守合同的约定，不会和每团竞争的。”
　　是的，王惠文一开始希望林一在收购完成后留任一段时间，方便每团平稳接管随便的业务，为此可以给出一笔有诚意的高额奖金，但被林一断然拒绝。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王星就知道林一并不安分，所以后来他要求全现金收购并没有出乎王星的意料。
　　双方的收购合同里面特意约定了，林一、李莫言和李建国三个创始人，在一段时间内都不得在所有每团已经进入的行业重新创业跟他们竞争。
　　“已经”这两个字是林一要求加上去的，他对于王星那句“每团没有边界”印象深刻着呢。
　　如果把过去现在未来每团做过的事情都排除掉，那恐怕就不剩下什么留给他可以去做了。
　　王星问道：“既然不会跟我们竞争，还这么遮遮掩掩的吗？”
　　他当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确实求知欲很旺盛，喜欢跟别人讨论各自商业模式的优劣之类的，如果感兴趣的话还可以帮着参详参详。
　　林一还是一点口风都不露：“你应该很快就会知道的。”
　　王星有点遗憾，但他是个心思敏锐的人，马上意识到林一没有说应该不完全是信不过自己的人品，于是心里又有了一些猜测。
　　他没有继续追问，转而说起了更轻松的话题：“下一次创业的时候，还是你们三个人一起吗？”
　　“会的。”
　　林一看了眼师姐和建国，他们两个没有留意自己在这边跟王星的小声对话，没兴致应酬每团的人只是默默吃着东西，但却没有吃多少。
　　发现了林一眼中的担忧，王星也意识到这个时刻对于他们来说恐怕并不好受，于是说了一段安慰的话：
　　“06年的10月份我们卖掉了校内网，那天晚上我们在华清嘉园旁边的小餐馆里喝了一顿大酒，抱头痛哭，之后短暂地散伙了。”
　　“那天我跟他们留了丘吉尔曾经在一段著名的演讲里说过的话，现在也送给你们。”
　　“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而只是开始的结束。”


第344章 不胜人生一场醉
　　林一跟王星吃完饭之后，和师姐、建国三个人先去了一趟银行，然后才回到了学校。
　　他们去了地下室的活动室，有一批人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们。
　　林一三人进门的时候，见到了他们从各地带回来的几个城市经理，包括邵宇、王雨琦、张峋，还有一些本来就在京城的团队成员，总共有十几号。
　　这些都是从去年开始最早跟着他们创业的班底，除了邵宇等个别的，绝大部分都跟他们一样来自于京电，在这次收购之前属于随便的核心团队。
　　他们是从这个地下室出发的，现在又只剩下了这个地下室。
　　这么说并不准确，他们还是得到了一些别的东西的，林一把之前从银行取回来的箱子放在了桌子上，掀开盖子朝他们招呼道：
　　“别的先不说，来先把钱领了。”
　　这批人本来看到他们三个进门的时候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一声不吭地在等着他们说话，但是林一这一手拿出来全都站在原地有点蒙圈。
　　既然他们没动作，林一就直接点名了：“来邵宇你先过来，快点儿的别在那儿杵着了，箱子挺沉的。”
　　邵宇依言走了过去，林一塞他手上之后又叫着下一个，一人一包很快就把箱子里的钱分发完了。
　　今天取这些钱是跟银行提前预约过的，否则的话这个金额临时过去很可能取不出来。
　　另外按照林一他们的要求分成了若干份，林一分给每个人的那一包外表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但实际上里面的分量是有差异的。
　　金额是林一他们仨提前商量好的，难免会有亲疏远近，这批人里面加入的时间有先有后，另外能力也有高下之分，全给一样的金额并不叫公平。
　　钱不算多，那是相对于每团打过来的1600万美元而言，对于普通的大学生来说已经算是巨款，可以保证他们在毕业之前都不必向家里再伸手。
　　虽然林一并没有公布个人的差别，但他们回去之后私下交流是免不了的，到时候也一定会有人心里不服气嫌少。
　　分钱，永远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这是后话了，现在林一刻意用这种大秤分金的场面冲淡了一下这几天被收购的伤感，他们拿到钱之后果然心里好受了很多。
　　接着林一代表他们仨说道：“我知道这几天大家心里都有些憋屈，我跟师姐、建国的心情和你们是一样的。”
　　“但是人总要往前看，就像我领你们回来的时候说的那样，我们并没有失败，只是阶段性的休整。”
　　“在这段时间里面，你们是我们最信任和最可靠的伙伴，是我随时可以把后背托付给你们的兄弟姐妹。”
　　“别的我不多说了，大家先各自回去把钱存了。然后晚上老地方西门烤翅，今晚不醉不归！”
　　……
　　本来林一为了活跃气氛，是说晚上可以带家属的，但发现这帮家伙来的时候全都孑然一身。
　　他有意笑骂道：“不是让你们带女朋友过来吗，不会都是光棍吧？”
　　张峋笑着回了一句：“就算本来不是，之前出差一去就是好几个月，现在肯定也只能做光棍了呀。”
　　这话让场面再次沉寂下来，身边的李建国神色一黯，张峋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赶紧闭上了嘴巴。
　　林一终于发现想把今晚的气氛搞得其乐融融是徒劳的。
　　这帮人之所以结识，之所以相聚，全是因为随便外卖网这一份共同的事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跳开这个话题的，毕竟除此之外这帮本来的陌生人又有什么可以聊的呢？
　　于是他亲自在除了师姐之外的每个人杯子里倒了一杯酒，然后自己提起酒杯说道：
　　“感谢的话这几天已经说了很多遍，我不想再重复，今天这杯酒我敬大家，让我们一起记住这一刻的感觉。”
　　“我保证，下一次我请你们一定是痛饮庆功酒！”
　　每个人都很给面子的一饮而尽，师姐不喝酒大家也都知道，所以以茶代酒和所有人碰了碰。
　　这一杯下肚之后，气氛稍微没那么凝重，大家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说笑笑，话题自然还是集中在过去创业的往事。
　　李建国今天似乎也打算把自己灌醉，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跟谁都要碰一下，然后忽然问道：“林一，你还记得张清远吗？”
　　林一脸上已经有点酒后的酡红了，短暂宕机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去年年底被校巴撞了的那个配送员，为此还被迫在医院过了年。
　　开年之后他们仨还一起去医院探望过，但是林一和李莫言很快分头南下，这事儿就交给了李建国，后来一忙起来就没再过问了。
　　“张清远怎么样了，恢复得不好？”
　　如果要是康复上有什么问题，林一他们倒是可以给点经济上的支持，正好现在不太缺钱了。
　　李建国提着杯子摇了摇头：“不是的，他已经完全康复了。”
　　“其实之前他早就已经回到了学校，但是还拄着拐，直到最近才恢复好了医生说可以正常活动了，所以他跑来找我说还想接着干配送员。”
　　他苦笑了一下：“我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说，网站已经不是我们的了，现在连随便这个招牌都没了。”
　　“现在那些兼职的配送员虽然还在干着，但我们都知道每团不会留他们太久的，很快会把他们换掉。”
　　“林一，我怎么觉得我们忙忙叨叨了快一年，到头来好像是一场空，什么也没留下呀？”
　　林一想了想确信地回答道：“不是的，我们绝不是什么都没留下，不然每团也不会买我们。”
　　“他虽然改掉了我们的招牌，之后要换掉我们的配送系统，但还是需要我们上百万的用户，还有那么多合作的商家。”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凡存在必有意义。”
　　“建国，你应该相信我们过去所做的事情绝不是毫无意义，而且以后我们还会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李建国摇了摇头，把这一杯又灌进了嘴里后说了一句：“林一，我感觉我的青春结束了。”
　　这话让林一笑了，多么孩子气啊。
　　青春真正结束的标志并不是这种伤春悲秋的时刻，而是某一个寻常时分，你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年轻时候向往的东西了。
　　那晚林一也有些醉了，因为他好像朦朦胧胧地看到，前后两世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师姐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第345章 这样装逼有点过
　　第二天林一是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的，他坐起来之后捂着脸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出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给，喝口水。”
　　一只手伸了过来，林一抬眼一看，这么体贴的居然不是寝室长老郑，而是那个性格跳脱的室友王文峰。
　　“谢谢啊。”
　　他也没客气，接过来就喝了几口，然后才问道：“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王文峰回答：“李莫言师姐用建国的手机给我们打电话，我跟老郑去接你们的，但是我们两个人才勉强把建国那大体格给架住不翻车，所以你是李师姐给你架回来的。”
　　林一挠了挠头还真是丝毫回忆不起来，只好放弃这一点又问道：“怎么就你俩，子龙和毓民呢？”
　　“子龙你又不是不知道，整天坐在床上戴着耳机打游戏，地震了都未必能发现跑出来的，至于段毓民他又回家去了呗。”
　　林一本来听说，卢子龙在自己劝过他之后学习上已经上心了不少，不过看起来打游戏没那么容易戒掉。
　　他往自己的上铺瞥了一眼，王文峰立刻就说道：“建国还没醒呢，他比你醉得深。你是架着还能歪歪斜斜走两步，他整个就是一摊烂肉！”
　　行吧，今天没有任何的动作需要做，忽然一下子变回了普通的大学生，过上了普通的宿舍生活，还有点不太适应了。
　　林一揉了揉脸，下床之后简单洗漱了一把，再回到寝室的时候就见到了宿舍的老大哥郑巡，正在和王文峰分食一袋早餐，见他进来就晃了晃。
　　“醒啦？楼下食堂刚买的包子，来趁热吃。”
　　林一没见外，道谢之后就过去掏了一个塞进嘴里，别说很久没吃食堂包子了觉得味道还真不错。
　　可能是这股子香气把床上还睡着的卢子龙和李建国都给闹醒了，不过后者起来之后还特别得昏昏沉沉。
　　他俩迷迷糊糊地起床之后，也洗漱了一番过来吃郑巡买回来的包子，不过包子这种食物出锅之后没多过一分钟味道都在下降，那会儿已经有点凉了。
　　他们吃东西的时候林一他们仨已经先吃完了，王文峰跟郑巡各自刷着手机，只有林一在发呆。
　　他们寝室里只有段毓民用苹果手机，王文峰的是台魅族，这会儿他不知道刷到了什么内容突然惊讶出声。
　　“卧槽！”
　　这一声把几个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走神被打断的林一开口问道：“咋了，看到什么妖魔鬼怪了？”
　　只见王文峰收起手机，背着手皱着眉头凑到林一面前最多只有二十公分的地方诡异地打量着他。
　　林一知道这个家伙向来好作怪，但还是觉得两个男人这样子太诡异了，把他的脑袋推远一点才问道：“问你话呢，看我干啥？”
　　王文峰点点他说道：“因为你就是那个妖魔鬼怪。”
　　那边啃着包子的卢子龙问道：“啥意思啊，林一怎么了？”
　　王文峰这回没再卖关子，点亮自己的手机念到：“我刚才刷到了一条新闻，我给你们念念。”
　　“昨日，著名团购品牌每团正式宣布收购某大学生校园外卖网站，作价2000万美元高调入局在线订餐市场……”
　　他念到这里就没再往下了，而是又拿出那种诡异地眼神看着林一问道：“这个所谓的大学生校园外卖网站，就是你跟建国搞的随便外卖网吧？”
　　林一心里吐槽，妈的这些收了每团脏钱的垃圾媒体，居然连我们原本的名字都不写上去！
　　不爽归不爽，他嘴上还是答道：“是又怎么样？”
　　“怎么样？”
　　王文峰夸张地质问出声：“昨天晚上看你俩这么伤心欲绝的样子，我们也不敢问是发生了什么，李师姐只说你们的网站被卖掉了。”
　　“但是她没说你们卖了两千万，还他妈是美元！”
　　“所以让你们昨天这么伤心欲绝，喝到酩酊大醉的事情就是创业一年，准确地说还不到一年，搞出了一个网站卖了两千万美元？”
　　嗯……
　　事实确实就是这样，虽然林一跟李建国的情绪都不是假的，但也能体会到在王文峰眼里这件事情有多离谱。
　　严格来说他们只拿到了1600万美元，但除了2000万美元这个价格是大家拿出来宣传的之外，这种交易细节严格来说还是保密信息，所以他也没多说。
　　林一肯定地点了点头之后，王文峰又夸张地确认道：“所以说我的寝室里睡了两个亿万富翁？”
　　他仰天长啸：“苍天啊！大地啊！这种伤心欲绝的痛苦请让我也经历一次吧，求你了！”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郑巡和卢子龙也感觉自己看林一和李建国的眼神都变了，那眼神怎么说呢？
　　就像在打量两座纯金的雕像。
　　林一昨天大醉一场，今天醒来之后本来情绪就已经好了很多，这下被王文峰的反应搞得哭笑不得。
　　李建国也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林一才是大头，我只分到了一点点而已。”
　　还好他没憨厚到把具体的比例说出来，但总之其他三个人还沉浸在那种“我的室友成为了亿万富翁”的震撼中没清醒过来。
　　现在还不流行凡尔赛这个词，王文峰大声说道：“你们两个这样子装逼有点儿过了啊，大家还怎么愉快地玩耍？”
　　“枉我还以为你俩怎么了呢，醒过来之后是小心翼翼一句话都不敢问，生怕勾起你俩什么伤心往事。”
　　“我他妈昨晚还担心你们被呕吐物卡住气道半夜憋死，特别尽心尽力地守了你们半宿！”
　　他指着林一说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得给我护工费啊！”
　　林一当然知道王文峰不是真的要斤斤计较，他这样插科打诨反而冲淡了大家身份上发生了巨大变化的落差感，也缓解了林一跟李建国低落的情绪。
　　郑巡和卢子龙其实也反应过来了，他们之前就知道林一融资过100万美元，那是只让出了一小部分股权。
　　这回是直接被人收购了，整体作价2000万美元相当于又翻了几倍，好像也不算太夸张？
　　艹，就是很夸张！
　　为了“平息众怒”，新晋富豪林一很慷慨地表示：“今天我请客，学校里面你们随便挑。”
　　王文峰恶狠狠地回答：“去留学生食堂！我有好多菜一直想试都舍不得点，今天去点他个一本！”
　　“每道菜上三遍！”


第346章 你算什么大学生
　　王文峰当然没有在餐厅点一本，最后要了八个菜，比平时多点了两个，算是宰了他一刀，“稍解心头之恨”。
　　林一倒是没所谓，就算真的点一本他现在也结的起账。
　　不过王文峰既然看到了这条新闻，其他人自然也发现了。上午的时候林一啥事儿都没干，就光跟各路人士回消息了。
　　这次高中和大学的班级群里都没有人丢链接，但是不少人都给自己发了私信，大部分是八卦地来求证，比如老熊心急等不了发微信都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有些是开玩笑要他请客，比如陈阳再次在宿舍群里叫嚣，这次规格已经上升到满汉全席。
　　前几天刚在羊城见过的张晓川还打趣说：“你丫不实在，看你那么难过我都没好意思问，敢情你卖了2000万美元，那顿饭居然还是我付的钱！”
　　林一对此只是微微一笑，表示“下次我请”。
　　过了一会儿，果然顾采薇也打来电话，她之所以反应慢并不是因为不重视，林一估计她是刚刚结束训练，或者是彭宇琛又安排了什么拍摄吧。
　　“林一，你怎么样？”
　　对面的女孩儿第一句话就让林一觉得心里一暖，其他人都在关心自己是不是真的拿到了2000万美元，只有她先想到自己心里好不好受。
　　其实前几天签完合同林一就已经告诉她了，顾采薇知道那时候他的情绪就比较低落。
　　“我挺好的，昨天跟创业小伙伴们喝了一次酒算是告别。今天刚刚跟室友约了顿中饭，感觉自己做回了一个普通大学生。”
　　顾采薇知道林一是不喜欢喝酒的，有点感到心疼，忽然提议道：“林一，要不我去看看你吧？”
　　林一闻言很是诧异：“彭宇琛现在肯放你出来了吗？”
　　顾采薇回答：“彭总最近对我挺好的，而且妈妈跟她说自从我去蓉城练习以来，只在过年的时候休息过一次，所以她答应再给我一个短假。”
　　林一估计彭宇琛这算投桃报李吧，毕竟之前《好声音》的机会是顾长歌女士花了很多心血才搞定的，因为她的坚持而放弃掉了。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那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在京城还有些别的事儿，你来了我也不一定有时间陪你。”
　　“另外彭宇琛不是说要见我么，过段时间我回去申城看你，顺便去拜访一下你的老板。”
　　林一当然也很想见到顾采薇，但是一来他确实还有计划，二来他猜测彭宇琛要见自己肯定是跟顾采薇的事情有关，所以在此之前两人私下见面恐怕不是她乐意看到的。
　　他倒是不怕彭宇琛，但不想给顾采薇添麻烦。
　　“好吧。”
　　既然他这么说，顾采薇也只好遗憾作罢：“彭总那边你不用着急的，我上次跟她说完以后，她也没有再催过我了，只说出道之前就行。”
　　以林一和顾采薇之间的信任，根本用不着说“你的事情我一定会上心的”这种保证，他只是问道：
　　“出道时间定下来了吗？”
　　“定了，八月六号！”
　　“我知道了，在那之前我肯定会去找她一趟的。”
　　两人做好约定之后又说了一些体己话，然后顾采薇才挂断了电话。
　　林一想着，这么多人都已经发现了，父母那边虽然还没自己，但也得先报备一声，于是给于秀娟女士打了电话。
　　这是一个习惯，他跟林爸之间好像几乎没给对方打过电话。
　　这次等待的时间有点长，林一猜想于秀娟女士可能在做家务，她做饭或者打扫的时候经常把手机丢在一边。
　　正在他打算挂断的时候，好在对面还是及时接了起来：“怎么了，儿子？”
　　林一听她的声音不像往常中气十足反而透着点虚弱，所以先关心了一句：“妈，你怎么听起来不太舒服啊？”
　　于秀娟在那头说道：“哦，我就是一点小感冒。”
　　林一叮嘱了一句：“不行就别去上班了吧，请个假去医院看看，别不舍得花钱你儿子现在挣钱了。”
　　于秀娟虽然满意儿子关心自己，但还是责备道：“你别挣了几个钱穷嘚瑟，我自己心里有数。”
　　林一知道直到自己重生前父母身体都没出过什么大毛病，所以也没太担心，就说起了自己卖公司的事情。
　　“这回是真有钱了，我把之前创业的那个网站给卖了……”
　　对面于秀娟女士听完之后愣了一秒，然后才反应过来大声惊呼道：“多少？2000万美元！”
　　林一这下相信她应该是没有大碍了，这个音量已经有平时的十二成功力，不得不把手机听筒拉远了一些。
　　“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具体的我就不在电话里说了，等我放假回家之后再详细告诉你们吧。我就是想着提前通知你们一声，省的你们看新闻才知道。”
　　“好好好。”
　　于秀娟隔着电话声音都小下来了，让林一觉得好笑，好像怕别人听到了会来偷钱似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吧，我这边京城还有点事儿，等我回去的时候提前告诉你们。”
　　林一再次强调了一些注意身体的话，然后才挂断了电话。
　　他跟顾采薇通话的时候因为怕被听到一般都避着其他人，跟家里就无所谓了，所以是当着几个室友的面打的。
　　王文峰听完嗤笑道：“你还知道自己要期末考试呢？”
　　林一眉头一皱：“什么期末考试？”
　　“哈！”
　　王文峰终于意识到他刚才说的留在京城还有事并非是指期末考试，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
　　“明天就是期末考试啊，我的林大老板！书念成你这样也是绝了，你还算什么大学生？”
　　好像还真是，难怪他们今天都不上课。
　　林一跟李建国对视了一眼，立刻就明白这位也一无所知，这俩人这学期都是连课表都没看过的。
　　两人很有默契地立刻起身，嘴里说着：“那还吃什么吃，赶紧回去复习啊，不然真成裸考了！”
　　王文峰在他们身后大叫：“记得把单买了啊！”
　　林一当然不会逃单，但是结完账之后又跑回来把早就吃饱的王文峰给架走了：“快把老师期末划的重点拿出来……”


第347章 人生轻重几何
　　在王文峰提醒以前，林一确实完全想不起来一星半点儿跟期末考试有关的东西了，毕竟他从上个学期开始就没怎么上过课。
　　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他还是花时间考前冲刺了一把，因为林一还是希望拿到京电这个学位的。
　　不过这次实在是太仓促，上个学期他还有一点点复习时间的，这次干脆就是上考场前半天才发现，这节奏有点过于勉为其难。
　　京电的考试周很紧凑，考到后两天前两天的成绩都已经出来了，果不其然这次林一也免不了挂科了。
　　李建国那边他还没来得及问，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考完试的当天，班级里又组织了一次聚餐，有些订票早的同学已经在回家路上了，但来的也不少。
　　林一和李建国都参加了，席上当然是被调侃最多的对象，好在这次酒就没怎么喝了。
　　虽然黄涛早就转走了，但免不了有几个眼红的，话里话外挤兑着意思应该由这俩刚刚赚到钱的土豪来结账。
　　不过老郑和崔晓雪做主把这些家伙给镇压下去了，大部分同学还是明事理的，并没嚷嚷着要“打土豪”，何况林一上次已经出过一次血了。
　　林一倒是不介意，就算从现在开始到大学毕业班费的所有开支全都由自己承担，也花不了几个钱，但那样的话以后大家就不必谈什么同学情谊了。
　　吃完这顿饭之后，大学的第一个学年就算结束了，同学们各自告辞回家，约定大二再见。
　　回寝室的路上，林一跟李建国两个人落在最后面，他笑着问建国这次考得怎么样。
　　“已经挂了。”
　　李建国看起来倒是没多么困扰，毫不在意地一挥手：“这学期上的课比上个学期还要上，挂的课肯定还要更多。”
　　林一摇了摇头：“我也挂了。”
　　两个挂科的家伙没必要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互相伤害，所以他们很快揭过，然后李建国主动说道。
　　“林一，我有话跟你说。”
　　林一笑了：“那赶巧了，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那你先说吧。”
　　李建国稍微迟疑了一下，林一还在奇怪这个心直口快的家伙居然还有犹豫的时候，就听到他说了一句：
　　“林一，我准备退学了。”
　　“啊？”
　　林一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的是，退学吗？”
　　李建国确认地点点头：“没错。其实你也知道，这两个学期下来我都没上过几节课，挂科一次比一次多，正常情况下学校该劝退我了。”
　　林一问道：“万智龙找你了吗？为这个退学犯不着啊，实在不行我带你去找一下陈铭章副院长，我五四升旗那会儿见过他，这点小事儿应该能摆平。”
　　虽然他们刚刚把随便外卖网卖掉，但是作为在校生里面创业最成功的，还不至于因为考试挂科就被学校开除或劝退，这点儿信心林一还是有的。
　　李建国又摇了摇头：“不是为这个。我的意思是我在京电这一年，并没有真正学到东西，我做的唯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跟你和我姐一起创业，但是现在也结束了。”
　　听到这话林一沉默下来，从李建国的态度可以看出，他琢磨这个事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退学之后是有什么打算吗？”
　　这回李建国憨憨地笑了一下：“我已经想好了，退学之后准备重新报考KAIST，去韩国找雪琴。”
　　林一刚才就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但听他说出来还是很惊讶。
　　李建国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林一，我真的挺佩服你的。创业的时候一直都是你带着我，虽然刚才班里同学起哄我们两个人发了财，但我知道我只是运气好碰到了你。”
　　林一本想打断，被他伸手制止了。
　　“你听我说完。我并不是妄自菲薄，就像我跟你说过的那样，我在这次创业里面也投入了全部的心血，我最后得到的东西也问心无愧。”
　　“虽然大家都说我们做了了不起的事，但我还是时常感觉到自己的平凡和渺小。”
　　“你看，就连谈恋爱这样的事情我都没有你做得好，至少你没有因为忙于创业就把女朋友搞丢了。”
　　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林一才有空提出建议道：“建国，你想去把女朋友追回来我很支持，但没必要退学出国。现在正好是暑假，你办个签证就可以直接去韩国找她，在那里陪她两个月。”
　　“不是的林一。”
　　李建国说道：“我不是想用一时的出现来弥补我过去的缺席，就算她心软答应了，但以后呢？”
　　“未来至少三年我们两个还是分隔两地，她还是可能会像之前那样常常找不到我。”
　　“我跟雪琴是从高二开始，在一起快三年了。既然她提出了分手，说明这段时间对她来说有多难熬，我不想把这样的感受再强加给她。”
　　如果是别的原因，林一都可以劝一劝，但唯有感情的事情别人最难体会，所以他只是问道：
　　“你想好了吗建国？一旦退学的话就没办法回头了。”
　　“我跟雪琴已经说好了。”
　　他这句话一出，林一就知道这个结果已经无可更改。
　　“我其实已经想了很长时间，从当初你跟我姐告诉我打算去见每团的王惠文，这个念头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雪琴跟我提分手那个当下，我就想过要去韩国找她，但是那时候我们还有共同的事业，我不能一走了之。”
　　“现在的话随便卖给了每团，我虽然很难过，但庆幸的是我可以有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林一。”
　　“如果没有从每团那里得到的160万美元，我是没办法退学去找她的，因为我家里绝对不会支持。”
　　“但是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自己负担去韩国的学业和花费，所以我用不着再征得谁的同意。”
　　“这些都和你有关。林一，你是我在京电遇到最好的兄弟，我希望你能支持我这个决定。”
　　林一惊讶的地方在于，他知道上辈子李建国正是在大一暑假的时候和女朋友分手，虽然意志消沉了很长时间，但最终接受了这个结果。
　　现在，因为有了160万美元，一个不到20岁的年轻人就敢于做出改变自己人生的决定。
　　他无从判断是对是错，心里也在问人生轻重几何？


第348章 客自故乡来
　　不管怎么说，李建国把话讲到了这个份儿上林一唯有点了点头。
　　“我支持你，师姐知道了吗？”
　　“我还没跟我姐讲，我想第一个先告诉你，现在我可以跟她说出口了，谢谢你林一。”
　　虽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林一还在默默消化，还是李建国主动问道：“刚才你不是说也有话要告诉我么？”
　　“嗯……”
　　林一犹豫了，他本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但有了李建国的话在前，现在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了。
　　“也不是很重要了。”
　　李建国眨了眨眼睛好像猜到了什么：“林一，之前你让我姐跟那些被遣散的随便前员工说，你早晚还会回去的，当时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的。”
　　“对你来说也许眼下的一点小挫折只是让你歇歇脚，或者连歇也不用歇就直奔下一站而去了。”
　　“因为雪琴的关系，这一次我恐怕没办法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了，我也觉得非常遗憾。”
　　“不过还好，至少有我姐可以留下来陪着你。你们两个都是我最信服的人，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到我们之前没有做到的事。”
　　李建国这么说是没有丝毫暧昧的，他也从没发现林一跟自己的堂姐相处有任何的异常，只是在他想来大家一起经历过在随便的这一年，今后再次携手创业应该是个不言自明的默契。
　　他还开玩笑地说道：“你们要永远记得，我们可是响当当的京电三叉戟啊，这个名号当初是我要求登在校报上的。”
　　“哈哈！”
　　林一配合地笑了一下，但心中稍觉怪异。
　　李建国是他的室友，是李莫言的堂弟，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之间的纽带，外人也一向认为这是他们能一起创业的原因。
　　本来林一也觉得三个人继续一起走下去是无需多言的，但李建国的这一离开就剩下他自己去邀请师姐。
　　林一跟师姐当然足够熟悉、足够有默契，过去商量工作也从来都是直来直往，不需要通过李建国。
　　但他总感觉，还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
　　他的这些心理活动自然没必要告诉李建国了，只是换个话题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李建国胸有成竹地说道：“虽然不需要家里面同意，但我还是得回去跟他们说一声，估计我爸又要掏棍子出来了，但他阻止不了我。”
　　“然后我会从滨州直接去韩国，到那边跟雪琴汇合之后，再跟她一起商量申请入学的事情。”
　　回去之后李建国在寝室里宣布了这个消息，其他室友当然也觉得非常突然，只好在惊讶中祝福了他。
　　李建国晚上去找李莫言当面说了这件事，他们两个怎么聊的林一不得而知，事后师姐也没有联系自己。
　　第二天一早李建国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滨州，但这不是一个寻常的暑假，而是永远的离开。
　　所有人都很伤感，李建国离开之前跟每一个人都拥抱了很久，又找其他寝室的帮着拍了很多张合照，林一看到他转身之后伸手抹了抹眼角。
　　分别总是在夏天，这次稍显猝不及防。
　　当天晚些时候，其他室友也依次踏上了回家的旅途，寝室里只剩下林一自己，正在发呆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消息：
　　“林一，你还在学校吗？”
　　……
　　林一很快就见到了发消息的人，这个人跟他曾经很熟悉，但已经有一年没有见过面了。
　　是萧浩成。
　　林一的高中室友，寝室里最守规矩最勤奋的模范生，林一刚重生那段时间作业都是找他抄的。
　　“萧哥，你们之大已经考完试啦，这是来京城旅游么？”
　　萧哥上了之江大学物理系以后不像林一这么不务正业，学习上还是没有放松，GPA肯定是年级里的前10％。
　　虽然印象里他不是个爱出去玩儿的个性，但出现在京城也没什么稀奇的。
　　这么简单的问题萧浩成居然犹豫了一下才答上来：“那个……我正好到京城了，想着你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你。”
　　“哦对，已经考完试了。”
　　嗯？
　　林一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不对劲，明显心里藏着事儿呢，但也没有逼问，而是邀请道：
　　“成，来都来了，我带你逛逛我们京电的校园，然后请你品鉴一下我们京电美食。”
　　京电的校园又老又破其实没啥可看的，林一带他晃了一圈就找了个餐厅坐下，点完菜之后才问道：
　　“萧哥，你这趟来京城应该不是专程来看我吧？”
　　萧浩成心里纠结了半天，但他既然来找林一显然就是因为憋不住了，所以最后开始开口说道：“我其实是送一个同学回家，所以才来京城的。”
　　送同学回家居然能一路送到京城来，林一有数了：
　　“女同学吧？”
　　“对。”
　　萧浩成有点苦恼，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
　　“其实我们一开始只是说好送她出学校的，但到了校门口我又觉得太快了，所以提出送她到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之后我还是不舍得看着她上车，然后又说送她到京城，她也没反对所以我就在站台上买了票。”
　　“本来我还想把她送到家门口的，但是她家里有人来接所以到京城之后就在车站分开了。”
　　“她回去之后我一个人不知道有哪里可以去，又不想直接买票回临安，想到你在这里所以就来找你了。”
　　难怪他连个书包都没背。
　　林一心想这事儿新鲜啊，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吃到萧哥的瓜，这可是寝室里公认的老实孩子。
　　听听他刚才那个描述，这情节要是拍成电视剧至少四十集起步，应该是虐恋情深的那种题材。
　　虽然并未打听过萧哥的情史，但看他现在一脸用情极深患得患失的样子，林一可以确定这绝对是他的初恋。
　　林一感觉自己被强行塞了一把狗粮，有点好奇地问道：“听你刚才那一段我牙都要掉了，简直是如胶似漆啊，那你在这儿愁眉苦脸什么呢？”
　　“难道她家里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这已经是林一根据萧哥刚才的描述所能想象到最合理的答案了，但萧浩成的回答还是让他感到一丝荒诞。
　　不，很多荒诞。
　　这事儿显然是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障碍，萧浩成又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出一个离谱的答案。
　　“她有一个未婚夫。”


第349章 人生的出场顺序很重要
　　“？？？”
　　林一没想到自己不仅有朝一日吃到了萧哥的瓜，而且还是一个劲爆的大瓜，他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
　　当然有未婚夫能不能算有夫之妇好像还可以商榷，但人物关系有点混乱林一觉得自己需要捋一捋。
　　“等一下等一下，你说的这个女同学是你在之江大学遇到的在校生吧？”
　　“对。”
　　“和你同一届吗？”
　　“对。”
　　“也就是说才上大一，她应该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然后你告诉我她有一个未婚夫？”
　　这个问题让萧浩成沉默了。
　　看着萧哥这个为情所困的样子林一就不忍心再问了，其实他还有一个问题是，既然都有未婚夫了为什么还出来勾搭老实人？
　　萧浩成可能是整理了一下思路，才把这个故事从头讲起。
　　“她叫汤雨彤，是经济学院的，我们两个是刚开学的时候在一次新生活动上认识的。”
　　“我平时没课的时候就在图书馆上自习，雨彤……她也挺爱去图书馆的，我们经常在里面碰到，所以就慢慢熟悉起来。”
　　“后来我们就经常约着一起上自习，有时候她有课或者我有课，就相互帮着占个座。”
　　“时间长了我就发现对她……那个什么了。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追过女生，所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就约她出去看电影和吃饭。”
　　到这里还算是个正常的校园爱情故事，但萧浩成接着说道：“她去了，但是后来她告诉我她已经有未婚夫了。”
　　林一有点叹息，萧哥连说出喜欢两个字都这么为难，初恋就碰上这种事情有点太倒霉了。
　　“她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这很重要。”
　　萧浩成好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特别强调道：“她第一次跟我出去，当天吃饭的时候就告诉我了，她从来没有想要刻意瞒着我的。”
　　好吧，看在萧哥的面子上姑且相信那女生不是个绿茶。
　　“后来我也没有再约过她，只是还跟她一起在图书馆上自习，就这样一直保持到现在。”
　　这故事林一大概听明白了，他确认道：“所以说你还是喜欢她对吧？”
　　萧浩成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她喜欢你吗？”
　　“应该也是喜欢的。”
　　萧浩成补充道：“虽然她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但是她也从来没有跟其他男生一起上过自习。”
　　“而且那个未婚夫其实不是她自己找的，她说是两家父母关系非常好，自作主张给他们定下来的娃娃亲。那个男的她从小就认识，但是并没有喜欢过他。”
　　“这是她告诉你的？”
　　“对。”
　　林一觉得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今年应该是21世纪吧，怎么还有这种乱七八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糟粕，啥家庭啊？”
　　萧浩成觉得这句话简直说到自己的心坎儿里去了：“就是说，我也觉得太奇怪了！”
　　不过萧哥接下来解释了几句林一居然信了几分，因为那个女孩儿和她所谓的未婚夫都是京城的干部家庭，还有点儿级别。
　　这事儿怎么说呢，林一觉得自己重生一回都感到棘手，对于萧哥来说属实是题目超纲了。
　　“你今天跟着她一路追到京城来，应该是不想放弃吧？”
　　萧浩成点点头：“对，其实我在高铁上的时候还想着要见见她爸妈，那时候她没吭声，但是到站之后她说爸妈开车来接，没让我过去。”
　　林一觉得，故事到这里已经可以结束了，因为女主角的态度明确。
　　“你见到她爸妈打算说些什么呢，让他们解除女儿的婚约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你觉得有可能么？”
　　萧浩成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咬了咬牙说道：“其实我之前想过，就算她爸妈不答应，只要雨彤愿意的话，毕业之后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出国去。”
　　“她的成绩也不差，我们两个如果不太计较学校排名的话，应该能申请到全额奖学金的研究生，至于生活费我可以出去打点零工养活我们两个，到时候她父母也鞭长莫及管不到。”
　　林一心里又是一声叹息，难为萧哥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但他还是要问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萧哥，你为了这个女孩儿不惜要跟她一起私奔，但是她知道吗，她愿意跟你一起私奔吗？”
　　“要她抛下国内所有的父母、亲人、朋友，不顾一切地跟你私奔，她能有跟你一样的决心吗？”
　　萧浩成没有回答。
　　“你的沉默其实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还有些事情你可能没有想到，但是我得提醒你。”
　　“按你刚才说的，她父母是有一定级别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破家县令灭门令尹？”
　　“这身份放在京城可能根本排不上号，但是在地方上足够整得你家破人亡的。你自己拐带着人家姑娘跑了，放心把自己的父母丢在国内么？”
　　萧浩成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一层，他目瞪口呆地说道：“不至于吧，现在都21世纪了？”
　　林一冷漠表示：“我也觉得不至于，但是都21世纪了，不是照样还有刚上大一的女孩儿莫名其妙地有一个未婚夫么？”
　　萧浩成再次沉默了。
　　林一不是有意泼他冷水，但确实是在劝他放弃。不管他有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萧哥把握不住。
　　他相信萧哥能想明白，刚才讲出那个煞有介事的私奔计划的时候已经让他吓一跳了。
　　但萧哥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人。
　　果然，萧浩成呆立良久，头越来越低，最后只是轻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跟林一说还是自言自语。
　　“我们在车站分手的时候，雨彤跟我说，如果早一点遇到我就好了。”
　　这话让林一的心里一动。
　　萧浩成在林一他们寝室睡了一夜，反正室友们都已经走光了，宿舍里的床全都空着。
　　第二天林一没有跟他一起回临安，只是把他送到了京城南站，这个时候已经有到临安东站的高铁了。
　　在车站告别的时候，萧浩成告诉他：“谢谢你林一，我已经想清楚了，以后跟雨彤还是做朋友吧。”
　　林一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但是把自己的这位老同学送上车之后，看着列车南下的影子，林一心中忽然想到：
　　人生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


第350章 叔叔阿姨好，我是顾采薇
　　林一在京城参加期末考试的时候，顾采薇已经从彭宇琛那里拿到了一个短暂的假期，然后出现在了临安的医院里。
　　“不好意思啊采薇，你难得有个假期，还麻烦你跟我一起跑到医院里来。”
　　说话的人是张家琪，江大的期末考试还在京电之前，所以她已经结束这个学期回到了临安的家里，只是现在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
　　她身边自然是顾采薇，小顾同学不在意地说道：“没关系的，我只要跟你在一起，随便做什么都可以的。”
　　张家琪大为感动，俩人腻腻歪歪了一会儿闺蜜情她才问道：“你怎么没有去京城找你们家林一，这不是你出道之前最后一个假期了吗？”
　　顾采薇回答：“林一说他要准备期末考试，晚一点会去申城找我，让我在那里等他。”
　　她没有跟张家琪提彭宇琛要见林一的事情，因为这和张家琪无关，而且她也不觉得这一面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家琪点点头没有再问他们的行程，而是凑到顾采薇耳边小声地问道：“哎，他真的把那个网站卖了2000万美元啊？”
　　顾采薇好笑地推了闺蜜一把：“怎么你也这么关心这个问题啊？”
　　张家琪振振有词：“我虽然是有点好奇，但主要是为你着想啊采薇。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作男人有钱就变坏，如果他赚到了大钱你一定要管住他的银行账户！”
　　顾采薇很肯定地说：“林一不会的。”
　　张家琪对她这个反应有点恨铁不成钢：“你凭什么这么相信他啊，他也只是个臭男人而已！”
　　顾采薇固执地摇了摇头，还是很有信心地说：“我相信林一。”
　　张家琪对她这幅样子真是无可奈何，好在这会儿已经叫到她的号了，所以顾采薇陪着她进了诊室。
　　这是家临安有名的三甲医院，业务繁忙号是很难排的，张家琪手上这个专家号是花了大价钱找黄牛买来的，但医生看诊总共才花了五分钟。
　　不管怎么说，在大医院的专家手上诊断出来没什么大问题她还是放心了，过了一会儿两人提着刚才按医嘱领到的药，边说着话边往医院外走去。
　　不过在门诊大楼外张家琪的脚步突然停住了，狐疑地盯着一个方向，视线跟着某个中年男人好一段路。
　　顾采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并没认出来这个陌生的身影，所以好奇地问道：“谁啊，那个人你认识吗？”
　　张家琪犹豫了一下，看了眼顾采薇还是说道：“那个好像是林一的爸爸。”
　　“啊？”
　　顾采薇很是惊讶：“你什么时候见过林一的爸爸了？”
　　她倒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揣测，只不过作为正牌女朋友的自己都没有见过林一的父母，所以有点奇怪。
　　张家琪马上解释：“去年高考出分的时候学校有个招生宣讲会，那天你去了申城没有参加，我在会场里面跟林一的父母打过照面。”
　　顾采薇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你就见过一次，能确定吗？”
　　张家琪说道：“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刚才瞥了一眼真的很像，而且穿的衣服也是同一件。”
　　去年招生宣讲会的时候也是七月份，同一个季节，毕竟中年男人衣柜里的衣服就数不出几件。
　　如果是张家琪一个人碰到了，可能也不会深究直接放过了，但自己的好闺蜜毕竟跟那个男生关系匪浅。
　　“林一有跟你说过最近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啊。”
　　那个男人去的方向是住院部，顾采薇知道如果家里有事的话林一是不可能安安耽耽呆在学校参加期末考的。
　　她下定了决心：“我们跟上去看看。”
　　张家琪有点迟疑，她虽然把猜测告诉了闺蜜，但是又觉得这样贸贸然过去很奇怪，就算真的是林一的父母，怎么跟人家自我介绍呢？
　　顾采薇没有她这么多顾虑，直接拉起她的手说：“走吧过去看看，如果不是的话就算了，是的话我得帮林一看好他的爸爸妈妈呀。”
　　张家琪没办法只好和她一起跟上去，两人直接尾随着那个男人到了住院部大楼，看着他进了一间病房。
　　房门正好开着，于是两人凑到了旁边悄悄地听着。
　　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两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站在门口也没怀疑，还以为是哪家的亲戚过来探病的。
　　只听那个男人进去之后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答道：“好多了，不过还是有点难受。要不你去跟医生说说给我加一天吧，虽说是微创的小手术，就让我们住三天也太短了吧？听说正常术后都得住一星期的。”
　　男人迟疑地回答：“算了吧，护士说后面的床位都排满了，也不是刻意不让我们住，外面加床都加到走廊上了。”
　　女人不满地哼了一声：“反正又不是你难受。”
　　男人默默地不说话，也没有解释其实他已经跟医生商量过床位的事情，但是被驳回了。
　　好在女人跟他生活多年，也没有再说什么埋怨的话，而且大医院的床位紧张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林一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听到这句话，门口的顾采薇和张家琪对视了一眼，知道她们并没有认错人。
　　里面的人当然是林国庆和于秀娟，前者回答：“他有什么事不是都给你打电话的么，我怎么会比你先知道？”
　　于秀娟又吐槽了一句：“我这不是生着病吗？”
　　林国庆也不跟她争，所以她很快没趣地自语道：“晚点回来也好，到时候反正我也已经恢复了，一个小手术的事情就没必要跟他说了。”
　　于秀娟想起了什么又兴奋地问道：“哎你说儿子这次到底挣了多少钱啊？”
　　“嘘！”
　　林国庆立刻打断了她，这可不是单人病房，旁边还有别的病人和家属在呢，已经有人听到这话把目光投过来了。
　　于秀娟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所以没再说下去。
　　这时候一个护士跑到门口敲了敲门，大声喊道：“八床，八床你们今天要出院噢，晚一点后面的病人就要收进来了！”
　　林国庆马上答应：“好的好的，我们知道了。”
　　护士吆喝了这一句之后又跑开了，里面林国庆开始收拾起来，于秀娟作为病人自然不用动手。
　　听到这里的顾采薇已经决定要现身了，不过张家琪一把拉住了她，用眼神示意：“你确定吗？”
　　顾采薇坚定地点了点头，直接进了病房到床前问道：“请问你们是林一的爸爸妈妈吗？”
　　林国庆和于秀娟对视了一眼，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漂亮女孩非常惊讶，林爸迟疑地问道：
　　“请问你是？”
　　“叔叔阿姨好，我是顾采薇。”
　　站在她身后来不及阻拦的张家琪尴尬到用手捂住了脸。


第351章 第二次家长会
　　张家琪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最后还是落落大方地跟林爸林妈打了招呼。
　　林国庆和于秀娟是换了地方之后，才想起来顾采薇身后的这位小跟班儿，于是问道：“同学请问你是？”
　　“叔叔阿姨好，我叫张家琪，是林一和顾采薇在临中的同学，现在在江山大学读法学，顾采薇今天本来是陪我来看病的。”
　　她算是给二人解惑了为什么会碰到顾采薇，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林国庆只好礼节性地夸了一句：“江大的高材生啊，你好你好。”
　　他们现在已经不在原来的病房，而是转到了一家环境清雅、设施豪华的私立医院，还是对方派车来接的。
　　林国庆和于秀娟当时一再推辞，但是顾采薇虽然在两位面前表现很乖巧，但还是迅速地打了两个电话，三下五除二地安排好了。
　　他们办转院手续的时候还被护士给吐槽了：“你们有那种私立医院住，下次这种小毛病就不要来我们这儿看了，浪费我们的床位！”
　　林爸跟林妈其实都还在蒙圈，只好唯唯诺诺地答应着，然后迷迷糊糊地被拉到了这个地方。
　　到这儿之后先是见了一个两鬓斑白、面容和蔼的老大夫，对方笑容可掬地告诉他们：
　　“我是这里的院长，姓骆，顾女士特别关照过，你们在院期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来找我。”
　　“于女士的病历我全都看了，你在二院的主治医生我也认识，是一位年轻有为、技艺精湛的好大夫，我跟她沟通过，手术完成得非常顺利。”
　　“接下来于女士只要在我们这里安心休养，我会每天去为你做一个检查，预计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他如是交代了一番，然后又派人把他们送到了病房，林国庆进门的时候还特别留意了一下门牌上的“VIP”字样。
　　这里跟先前在大医院的病房完全不同，毫无疑问是个单人间，而且宽敞明亮，连灯光都很柔和。
　　林国庆跟于秀娟都心想这哪里像个病房，五星级酒店也不过如此吧？
　　然后他们在这里见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顾长歌女士，后者带了一些水果表示来探望，没有带那些昂贵而客套的保健品智商税。
　　林爸林妈其实松了一口气，他们有点不知道怎么跟两个小女孩儿相处，特别是顾采薇不由分说地把他们送到这里来了。
　　顾长歌女士说道：“不知道林妈妈生病住院，今天才来探望，身体的康复情况还好吧？”
　　其实她来之前已经问过院长。
　　按照顾长歌的行事风格，如果是她自己碰上了，除非对方主动提出，不然她是不会自作主张地替他们安排的，最多让女儿转告一下林一这件事。
　　但是顾采薇已经在那里现了身，而且大包大揽地把事情接了下来，她要是拒绝的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而且对她来说这事儿也是举手之劳，所以她就找了家私立医院联系好之后把于秀娟女士接了过来。
　　于秀娟这是第二次面对顾长歌，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相处，所以有点紧张地回答：“挺好的，挺好的。”
　　林国庆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次真是太麻烦你了顾妈妈，其实我们刚才一路都跟小顾同学说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二院的医生都说回家休养也可以的。”
　　顾长歌女士对女儿的表现心里是直摇头，但面上还得客客气气地说道：“不麻烦，身体是最重要的事情，林一知道的话也会支持小薇这么做的。”
　　其实林一和顾采薇现在还只是男女朋友，而且没几个人知道，他们也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
　　两家人素无来往，顾长歌女士跟林爸林妈这样见面是有点奇怪的，只能说是赶鸭子上架。
　　既然来都来了，本着为于秀娟身体负责的态度，林国庆也不至于非要扭头就走，还有就是林一赚了2000万美元这件事让他有了点底气。
　　“顾妈妈，你帮忙找了这家医院，还托了院长亲自帮林一妈妈看病已经非常感谢了，住院的费用请务必让我们自己来承担，不然就太过意不去了。”
　　顾长歌女士之前跟他们接触过一次，知道林爸爸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奇怪他会提这样的要求。
　　这家医院当然费用不菲，就算只是术后康复，在这个病房住几天要花的钱也不是小数，但对她来说还不放在眼里。
　　顾长歌女士其实一直对第一次见面时候“兴师问罪”那件事心怀愧疚，这次她答应顾采薇帮忙安排也算是作为补偿。
　　不过嘴上她说的是：“这次的费用其实都是小薇出的，我听说林一最近也挣了钱。我觉得我们大人之间就不必插手，让两个孩子自己商量吧，林爸爸看呢？”
　　小薇对那个林一实在是太……
　　顾长歌女士只能自己在这种地方帮帮她了，在对方父母面前替女儿留一点善缘。
　　而且这么说也不算错，确实是顾采薇的要求自己才会插手这件事的。
　　林国庆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样安排最为妥当。
　　虽然刚才说得硬气，但这个医院的账单他有点没底，还真怕一掏出来结果自己付不起，再临时找林一要钱就有点尴尬了。
　　“顾妈妈说得在理。林一因为还在期末考试，加上前段时间又卖公司什么的好像一直很忙，所以我们也没有告诉他，等他回家之后我们会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他听的。”
　　“特别是小顾同学的一番心意和顾妈妈的援手之情，无论如何都太感谢你们了。”
　　客套话说个几遍也就够了，然后三人又简单说了几句病情，确实没有大碍所以话题很快又转到了孩子身上。
　　顾长歌女士其实也挺好奇林一这一年搞出这么大动静，完全不复高中时候那个普普通通的样子，不知道林爸林妈是怎么看待的。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林国庆和于秀娟对于林一现在的事业一无所知，也不清楚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虽然遗憾没能打听到关于林一更多的消息，但无论林一是什么人，顾长歌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顾长歌女士呆了一会儿之后就提出告辞，叮嘱林妈妈好好休息之后带着顾采薇和张家琪离开了这里。
　　走之前顾采薇又回头说道：“阿姨，我还会来看你的。”


第352章 你是有福气的
　　顾长歌女士她们走了之后，病房里只剩下林国庆和于秀娟两个人，他们才有空仔细地打量起里面的陈设。
　　这里毕竟是医院，所以它并没有被设计成那种富丽堂皇地怼到脸上的奢华感，但随便可见的精致和考究连没享受过富贵生活的林爸林妈都能轻易看出来。
　　于秀娟咋舌问道：“你说这里住一晚得多少钱啊？”
　　林国庆刚才跟顾长歌女士谈完之后心里反而镇静了下来：“你就安安心心住着吧，不管多少钱最后都是算在你儿子头上，就当林一孝敬你的。”
　　话是这么说，林国庆知道以今天那个小姑娘表现出来的样子，她肯定不会找林一要这笔钱。
　　这个富家千金，除了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甚至更加青出于蓝的美貌之外，跟自己想象得有点不太一样啊。
　　他的话让于秀娟也心安理得起来：“也是哦，儿子现在也有钱了，老娘生个病住下单人病房怎么了？哎老林，要不要给你儿子打个电话说一声？”
　　林国庆摇头拒绝了：“既然之前都没说，现在他还在期末考就别讲了，等林一回来再告诉他吧，那时候你也出院了省的他担心。”
　　“也行。”
　　于秀娟刚才顾长歌在的时候感觉有点被她那种“阔太太”的气场压制，她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对方第一次上门的时候留下了盛气凌人的印象。
　　下次自己应该要更加不卑不亢一点，毕竟自己的儿子跟她的女儿正在谈恋爱呢，以后要端不起婆婆的架子了。
　　咦，现在想这个是不是有点早？
　　“哎老林，我听那个骆院长叫她顾女士，她女儿叫顾采薇，而且一直也没见过她爸爸，她们是单亲家庭啊？”
　　她是刚刚才想起这一茬，其实林国庆一直记得当初程子辉在家里说过这位母亲姓顾，当时就有些猜测。
　　“可能是吧，别人家的家事我们就不操心了，你要真担心的话等林一回来问问他吧。”
　　于秀娟随口说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是单亲家庭，这个小姑娘的家教也蛮好的。”
　　“不过长相是真的水灵啊，除了在电视里，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看到没有她白得发光哎！”
　　“她身边另外那个姓张的小女孩儿，要我说也算好看了，但站在小顾身边就完全被比下去了，那叫什么来着？”
　　“相形见绌。”
　　林国庆只是帮她说出来那个成语，但又觉得这样评价小姑娘的外貌不太好，都是林一的同学。
　　两人在里面聊了一会儿，然后进来了一个相貌娟秀的小护士帮于秀娟量了体温，并告诉她：
　　“我每隔两个小时会进来做一个简单的检查，并且看一看于女士您有什么需要，医生呢是早晚各来一次。”
　　“如果您觉得不舒服或者有别的吩咐，可以随时按铃呼叫我们，我们会有人24小时值班守着。”
　　她离开之后于秀娟女士感慨道：“那些大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嘴上像长着机关枪，脚下像装着风火轮，永远是火急火燎的忙着去救人的样子。”
　　“你看这里就不一样了，医生和护士都是温柔又耐心，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林国庆摇了摇头：“这里再好，也不是给小老百姓看病的地方。”
　　于秀娟也不是真抱怨，感慨了一句之后跳过这茬，躺在这张舒适的病床上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感觉，挥了挥手大气地说道：
　　“那今天你就不用在这儿陪床了，刚刚那护士都说她们是24小时的，你也累好几天了回去歇着吧。”
　　林国庆也没坚持，都花了这价钱就没必要自己再熬着了。
　　……
　　因为跟护士提前说好了不用他准备早饭，所以第二天一早，林国庆到医院的时间比前几天晚了一些，但一推开病房门又看到了惊讶的一幕。
　　正在给于秀娟女士喂营养粥的顾采薇转头见他进来，主动打招呼说道：“叔叔早上好。”
　　“早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于秀娟喜滋滋地接口道：“小顾一早就过来了，我才刚醒。本来那个护士端着早餐过来说要喂我的，我说我自己可以，但是被小顾抢过去了。”
　　林国庆心想看来早上已经发生了不少事，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小顾你昨天帮我们找了医院，今天又来看她已经很有心了，怎么好让你做这些事情？”
　　“没关系的。”
　　顾采薇不在意地说道，“现在林一不在这里，我要替他照顾好你们呀。”
　　林国庆和于秀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惊讶，就差没说林一那小子在这里也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
　　不管怎么说，顾采薇还是坚持喂完了这顿早餐，然后又帮于秀娟削了一个苹果之后和两人聊了起来。
　　他们根本是两代人，此前的生活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当然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聊，唯一的话题就是林一。
　　于秀娟女士倒是很高兴的跟她分享了很多林一小时候的糗事，有些只怕林一本人都未必记得了。
　　顾采薇听得咯咯直笑，觉得很有趣的样子，心想下次林一要是损我的话就可以拿这些黑历史来反击了。
　　她考虑到林妈妈还是个病人，所以也没有呆太久，嘱咐她好好休息之后就离开了，并说自己明天再来。
　　到了第二天顾采薇果然又准时现身，这次林爸林妈都有了点心理准备，不过告辞之前她抱歉地表示：
　　“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我的假期只到今天，所以得赶回申城去了，明天就来不了了。”
　　林爸林妈当然表示没关系，其实这样他们还自在些。
　　当天下午护士过来检查的时候跟于秀娟闲聊，两三天下来她们已经混熟了。
　　“于女士，每天早上来的那个小姑娘是你女儿吧，哎哟真漂亮要是我家的话还不得宝贝死，还这么孝顺！”
　　这里的护士都是人精，她其实听到过两个人是以阿姨和小顾互称的，根本不是母女，但她知道怎么奉承人更不着痕迹。
　　于秀娟女士听她这么说果然很受用，本想说是儿子的女朋友又觉得太疏远了，想了想之后单方面宣布：
　　“这是我儿子的未婚妻！”
　　那护士稍微有点夸张的反应道：“真的啊，真看不出来！”
　　她煞有介事地靠近小声说道：“于女士我跟你说句真心话。你别看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有钱人，虽说床前是不缺人照顾，但亲生女儿能每天都来的已经不多了，儿媳妇我是一个都没见过！”
　　“你好福气哎！”
　　于秀娟大为高兴，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也自己志得意满了一下，对那个小顾的印象又更好了几分，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认为：
　　林一那个臭小子才是真的有福气！


第353章 言出必践林老板
　　远在京城的林一暂时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多有福气，他考完试之后还留下来并不是专程为了接待萧哥，而是有别的安排。
　　他在干嘛呢？
　　忙着见各路媒体。
　　不过这些媒体并不是自发找过来的，而是林一找刘简妮拜托她联系来的媒体“朋友”。
　　刘简妮现在虽然已经跟林一没什么关系了，但对于曾经替自己挣过钱以后可能还有机会再挣的人，她是不吝于帮这点小忙的。
　　至于林一，他这么做单纯就是为了曝光自己，不过不是为了享受一点虚名，而是为自己的下一次创业在做铺垫。
　　当初自己在京电的地下室里跟师姐和建国三个人艰难起步，堪称是两手空空一穷二白。
　　第二次创业当然不能弄得比第一次还寒酸，除了口袋里多了1200多万美元的资金之外，还得造点声势出来。
　　林一是上过新闻的，但除了青年报那次之外，剩下的都是作为饿了吗张旭濠或者每团王星的背景板，在他们的故事里一笔带过或者压根没出现名字。
　　这一次，他是唯一的主角。
　　稍微值得一提的是，他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位熟人，见到对方的时候他很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实习啊，本来实习生是没资格跟采访对象接触的，不过我跟他们说我是你的高中同学，所以才让我过来的，其实还是沾了你的光。”
　　是冯文茜，林一倒是知道她后来似乎做了记者，但现在才大一啊。
　　“你这么早就出来实习吗？”
　　冯文茜笑着反问：“我的高中同学现在都已经是2000万美元身家的创业明星了，我出来当个实习记者算早吗？”
　　林一也笑了：“没有那么多。”
　　关于2000万美元的事情他没有多说，因为这本来就是自抬身价的，不过创业明星这四个字并没有否认，因为这正是他整这一出的目的。
　　这个人设在真正的业内大佬那里当然不值一提，但是某些时候还是有点效果的，他觉得自己应该用得上。
　　冯文茜没有纠结钱的事情，而是说道：“上次青年报是你跟饿了吗那个张旭濠一起接受的采访，这次可是货真价实的你的专访，看来也保不住了。”
　　她自然是在开玩笑，不过林一并不是存心赖账，既然这次正巧碰到了，他干脆就带着冯文茜找到了刘简妮的那位“朋友”，直接提出这篇采访发出去的时候希望加上“实习记者：冯文茜”的名字。
　　通常来说，这样的临时工是没有署名权的。
　　那是一位年长一些的女记者，她眼神古怪地打量了两个人一眼，其中注视冯文茜的时间更久，最终还是点头了。
　　两人都没有在意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林一笑着问道：“这样勉强算我履行了承诺吧？”
　　冯文茜学着电视里宫廷戏“谢主隆恩”的礼节略微意思了一下，嘴上说道：“多谢林老板的关照。”
　　两人打趣了几句，采访很快正式开始，坐在林一对面的就是刚才那位女记者，而本来是打杂的实习生冯文茜得以坐在她身后，像是在做记录。
　　有了青年报的经验，接受采访林一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不过他总感觉这一位没有当初那个叫王珂的女记者认真。
　　也难怪，媒体的性质不一样，又只是朋友托过来的小人情，投入程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的。
　　林一没在意这些小细节，中规中矩地完成了采访，结束之后又和那个女记者单独攀谈了一会儿，并且按照江湖规矩对她有所表示，而且因为冯文茜的事情还比预想的多给了一些。
　　虽然是刘简妮找的人，来之前也没有叮嘱他什么，但是林一还是很自觉地遵守了行业潜规则。
　　这事儿唯独没有避着冯文茜，因为林一觉得她以后混这一行早晚会知道。
　　这个女孩儿看着林一娴熟的“社交技巧”，心里想的是林一的确不再是那个单纯的高中生了。
　　这边结束之后，林一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冯文茜收工，两个人一起找了个咖啡店坐坐算是叙旧。
　　“你的这篇采访被丢给我来写了，不知道林老板有什么指示吗？”
　　果然，那个女记者没太当回事儿，不过这样也好，林一相信自己的老同学应该会给面子帮自己美言几句的。
　　“不敢不敢，要不我给冯大记者润润笔吧？”
　　冯文茜端起桌上的摩卡喝了一口：“好啊，这杯咖啡你请。”
　　这个话题很快揭过，两个人自然的聊起暑假的安排：“你这个暑假都在这里实习了吗？”
　　冯文茜回答：“应该不会，大概就是一两个月的短期实习，开学之前还是有时间回家一趟的。”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这家媒体的环境，下个学期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去别的地方实习。”
　　林一点点头：“大部分本科生的实习经历是很少的，大三结束的时候才想起来找工作的事情，早点实习也不错，对比对比才能找到想去的地方。”
　　冯文茜听起来觉得好笑，因为这位也才大一而已，就算现在成了创业明星，但找工作也这么有经验吗？
　　“你呢，这次采访完之后就回家了吗？这一年创业下来应该也够辛苦的。”
　　“没那么快，我还约了好几家，所以除了你们这篇文章之外，最近你应该也能在其他媒体上见到我。”
　　冯文茜没问他这么做的原因，大概明白他是想给自己刷一波声望，而是直接问起了之后的打算。
　　“刚才采访的时候，我听你的意思还会继续创业啊，下一步做什么已经想好了吗？”
　　“其实已经想好了，但容我先保个密吧。”
　　林一倒不是信不过冯文茜，只是不想在出手之前就被外人获知，所以采访他都对下一次创业的话题避而不谈，只是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就此放弃。
　　于是冯文茜也没有追问，两个人又聊起了高中的话题，大部分同学已经放假回到了临安，班级群里又在呼朋引伴出去玩耍或者回学校看老师，但这两位都是无缘参加了。
　　两个人也没有聊太久，在咖啡馆门口告别之后各自离开。
　　回去的时候林一心想，其实自己留在京城还有一件事，但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做，他把目光投向窗外默默出神。


第354章 老子错过一路神仙
　　冯文茜的效率很高，林一第二天就看到这篇文章被发了出来。
　　虽然并没有在明面上夸张地吹捧他，但字里行间还是很含蓄地藏了溢美之词，很有技巧。
　　林一特意发消息对她表示了感谢。
　　这只是个开始，此时林一还在继续接受其他媒体的采访，流程和形式跟之前大差不差，他已经驾轻就熟。
　　今天他去的是鹅厂新闻，别看挂着大厂的前缀，但只是旗下的一个普通部门，所以林一也没有特别重视。
　　但是今天的采访结束之后对方却没有让林一立刻就走，而是叫住了他并且有一位重要人物想见见他。
　　林一好奇问道：“什么重要人物？”
　　虽然没有本人当面，但传话的工作人员还是恭恭敬敬地表示：“是鹅厂集团总裁，刘赤平先生。”
　　！
　　林一先是吃了一惊，继而感到这一趟来得物超所值。
　　他跟鹅厂新闻有一点往来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因为鹅厂新闻代表不了鹅厂，但刘赤平可以，而且是除了小马哥之外最有资格代表鹅厂的人。
　　刘赤平是哪路神仙？
　　他不是创业团队“鹅厂五虎将”的成员，但却深得小马哥的信任。最直接的证明是，他担任的是总裁职务，还高过鹅厂的第二大个人股东张志冬。
　　从收入上来说，他连续多年在鹅厂的年俸薪酬都超过3亿元，是小马哥本人的七八倍。
　　在港股上市公司当中，只有李家城的大管家，长实的霍健宁能够相提并论，被港媒称为“打工皇帝”。
　　换句话说，别看林一刚刚拿2000万美元刷了个频露了把脸，但这点钱还不到人家半年的工资。
　　一言以蔽之，他是鹅厂的二把手。
　　虽然传话的人并没有说明这位大佬要见他的原因，林一心中有些猜测，但无论如何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两人是在对方安排的一间会议室碰面的，这位大佬上来很和蔼地跟他握了个手，并且自我介绍道：
　　“我是刘赤平，你可以叫我马丁。”
　　林一的语言习惯没有那么洋气，所以说道：“我还是称呼您刘总吧，您可以叫我林一。”
　　刘赤平的口音很有意思。
　　他的普通话并不纯正，因为他是在港城长大，美国念的大学，前两份工作履历分别是在咨询巨头MBB和顶尖投行高盛，英语和粤语都比普通话更利索。
　　但也不能算差，超过林一碰到过的任何其他港城人，甚至比一些内地的粤省人都好。因为这位出生于京城，是6岁的时候才随家人移居港城的。
　　据说就是因为这一点，当年小马哥对于还在高盛工作的刘赤平印象很好，在诸多只能用翻译交流的外籍投行高管中选择了跟他合作，一手操办了鹅厂的IPO，之后又力邀他加盟。
　　林一以前只在屏幕上见过这位大佬，现在近距离观察，他的着装并不夸张，但剪裁得体的手工定制西装以及抬手间露出的袖扣，无不透露着考究。
　　他一直觉得，投行出身的人都有一种名叫“精英感”的味道。
　　林一在观察对方的时候，刘赤平自然也在观察着林一，他没有计较称呼这点小问题。
　　“林一，你知道我今天是为什么来找你吗？”
　　林一实话实说：“我想鹅厂新闻科技版的一次小采访还不至于惊动刘总，除此之外，我只能猜测是每团收购随便外卖网这件事本身了。”
　　“你很聪明。”
　　刘赤平给了一个赞许的目光：“其实我们今天见面有一点太晚了，本来在你把随便出售给每团之前，鹅厂已经在考虑投资你们的事情了。”
　　！！！
　　听到这句话林一还是瞬间睁大了眼睛，但第一反应不是因为被鹅厂爸爸看上而兴奋。
　　是遗憾！
　　你他妈为什么不早说！
　　如果有鹅厂爸爸的支持，别说是拿了区区1500万美元的张旭濠，就算是王星的每团他都敢拔刀上去干！
　　靠靠靠，老子错过了什么啊！
　　刘赤平好像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接着说道：“仅仅因为耽搁了一会儿，没能及时跟你们取得联系，最后导致随便卖给了每团，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遗憾。”
　　刘赤平在鹅厂负责的就是战略投资，如果他说要投随便绝对是有的放矢的，至于为什么说卖给每团是个遗憾？
　　因为每团现在还是A厂系的干将！
　　每团前两年能从千团大战中突出重围，除了王星和他的团队多次创业的积累，还有两个标志性的节点。
　　2011年7月王星拿到A厂领投的5000万美元融资，以及当年11月原A厂副总裁甘嘉伟出任每团首席运营官，这两件事都是每团作为A厂系的铁证！
　　不过谁能料到四年之后，大名鼎鼎的乌镇“东星局”上，王星却和东哥一起坐在了鹅厂小马哥的左右手呢？
　　这是后话了，总之鹅厂跟A厂是互相较劲的死对头，而每团至少现在还是A厂的马仔。
　　林一想了这么多江湖往事还有未来发展，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而且反应过来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如果刘赤平和鹅厂真的有意投随便的话，根本没可能让每团捷足先登，何况外卖行业里不是还有饿了吗可以选么？
　　想到这里他就明白刘赤平的话不尽不实，很大程度上是在忽悠自己，不过鹅厂不愿意看到A厂系的每团继续壮大这应该是真的。
　　鹅厂要狙击每团，他把这点记在心里。
　　“那真是太遗憾了，可惜这次的交易已经完成无法挽回，不知道刘总今天叫我来还有什么别的指教吗？”
　　刘赤平对于林一这么快稳定心神还是惊讶的，因为要换一个别的年轻创业者听到鹅厂爸爸要投自己，这不得激动个三天三夜的？
　　他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其实刘赤平确实关注过外卖行业，但暂时没打算要出手。
　　今天只是他偶然听说林一在这里采访所以临时起意，想了解一下每团进入外卖赛道的内幕。
　　“不知道林一你对外卖行业往后的发展怎么看？”
　　“非常看好。”
　　林一认真回答：“其实外卖这个赛道是大有可为的，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我也不会这么早卖给每团……”
　　他没有藏私，直接把自己从后世带来的很多“经验”，从现在来说应该叫“预言”直接抛了出来。
　　这些话刘赤平此刻未必会当回事，但等到一一印证之后再想起来，就会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了。
　　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在刘赤平面前多刷印象分的，毕竟鹅厂是江湖上谁也跨不过去的两大山脉之一，早晚会有再见之日。
　　大佬的时间很贵，聊的时间不长。
　　结束的时候刘赤平感谢了他的分享，林一主动提出要留对方的微信，这位也没拒绝。
　　当时林一说的是：“我正在准备自己的第二次创业，有机会的话希望能跟鹅厂续上这次错过的缘分，改日我到鹏城登门拜访！”


第355章 大河滔滔入海流
　　林一见完刘赤平之后还在不停地回想，因为鹅厂的地位太重要了。
　　这是他第一次跟鹅厂打交道，但只要以后还想在行业里混，那就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林一还在心里无厘头地想，自己的重生者前辈都是脚踢马杰克、收服小马哥，现在自己连后者的面还没碰着，见见鹅厂的大管家都得琢磨半天，说明继续进步的空间还很大呀。
　　不管怎么说，除了偶然见到了刘赤平之外，林一剩下的采访行程就只剩下波澜不惊了。
　　也有一些同学注意到了他最近的新闻，不过这回还是在说2000万美元卖身每团并没有爆出新料，所以没有在他的社交圈引发什么震动。
　　完成了这件事情之后，在七月上旬的一天，他独自一人坐着公交车来到了京城西南角的一个僻静的地方。
　　林一是比较习惯坐地铁的，但是这个位置没有地铁站。
　　下车之后他按照导航的指引步行来到了顺治门，自此而入沿着640米长的城内街由东向西穿过了整座宛平城，在威严门之外见到了他今天的目的地，一座有着11个桥孔的联拱石桥。
　　它始建于南宋年间，历代经过多次重修，无论从建筑学的角度还是从历史学的角度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这就是卢沟桥。
　　林一来的时间不早不晚，这里人并不多，他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由花岗岩条石铺成的桥面。
　　桥上最容易注意到也最有特点的就是栏杆上那些千姿百态、栩栩如生的石狮子，据说最早的成型于金元时期，其后又汇聚了历代石雕艺术的杰作。
　　林一的鉴赏能力有限，观察了几只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所以放弃了冒充艺术青年的打算。
　　卢沟桥全长两百多米，走到中间位置的时候，他终于发现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绝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来此凭吊。
　　今天是2013年7月7日，京城多云转阴，天色显得昏昏沉沉的。
　　在某一处石栏杆下，已经摆放着几支皎洁的白菊花，在开阔的桥面上显得有些孤零零的，随微风摇曳却不失陶渊明最爱的孤傲风骨。
　　林一在那里停了下来，越过栏杆后面是宽广的永定河，它在六朝古都的四九城脚下打了个转，然后将要汇入津门的海河，最终流进渤海。
　　在它的名字里，寄予了人们对于“山河永固”的殷殷盼望。
　　林一在这里驻足良久，因为来之前没有任何的准备，所以他只是冲着这座桥、这条河、这些花鞠了一躬。
　　然后他重新启程，走到桥西发现了一块汉白玉石碑，上面是乾隆御笔“卢沟晓月”四个字，背面还有他的题诗。
　　投胎成了皇帝已经是头等子宫彩票，这位自称的“十全老人”又是皇帝中命特别好的那种，只是喜欢写诗这个爱好多少有点不自量力。
　　典型人菜瘾大。
　　林一吐槽了一把，然后才原路折返再次走回了桥的东头。
　　进宛平城的时候，他注意到那些古老的城墙上遍布着斑驳的弹孔，在无声地诉说着七十六年前那场屈辱的、壮烈的、英勇的战斗。
　　城内街的北侧是抗战纪念馆，南侧是抗战馆广场，南门外还有纪念雕塑园。
　　林一站在纪念馆外发现里面似乎在举办什么正式的活动，正在考虑是否就此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林一？”
　　这个声音实在过于熟悉了，他当然认得出来，还没有完全转过身嘴上就已经先脱口而出：
　　“师姐。”
　　他看着眼前的李莫言，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打扮。
　　两个人自从那天跟随便团队吃完一顿“散伙饭”，林一醉倒并被她送回了寝室之后，再也没有见过，期间即便是发生了李建国的离开也没有沟通过任何消息。
　　其实时间也不是很长，只过了几天而已，但这是他们一起创业以来最久的一次“失联”，林一觉得有点陌生。
　　李莫言首先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林一回答：“想到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正好我在京城又有空所以就过来看看，师姐呢？”
　　李莫言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家里面有老人曾经参加过抗战，我是代表他们过来的。”
　　林一听完已经回忆起来了，这事儿是他上辈子就知道的，但他今天来之前并未往那里去想。
　　两个人分别交代了一下来意之后好像有些冷场了，林一想了想开口说道：“师姐，你知道我昨天跟鹅厂新闻的人见面结果碰到谁了吗？”
　　李莫言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是刘赤平。”
　　林一没有卖关子，“你应该知道，鹅厂集团的总裁，分管战略投资的那个刘赤平，他说如果随便能够多坚持一段时间的话，鹅厂可能会投资我们。”
　　李莫言的眼神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嘴唇微微抿起，还是没有开口。
　　林一看着她继续说道：“那一刻我马上想起了你，想起了建国，想起我们当初做这个决定是何等艰难。”
　　“虽然刘赤平的话未必能信十成，但他让我再次思考，如果我们多坚持一会儿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师姐，我很不甘心。”
　　他的语气里带着苦涩，这次李莫言终于接话了：“建国走的时候说，你可能已经有什么新的想法，这两天也看到你上了不少新闻，所以……”
　　“你现在有新的offer要给我吗？”
　　林一看着她笑了，他发现因为李建国的离开而产生的一点小小情绪现在已经烟消云散，当着师姐的面他能够毫不迟疑地把自己和盘托出。
　　“是的，我确实有了新的计划。”
　　“这一次可能还会比上一次更加艰难，更加曲折，而且我也没法儿像上次一样给自己留好后路。”
　　“但我已经决定好要去迎接这一个挑战了，即便是撞得头破血流，付出失败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其实对我来说最轻松的道路我已经选过了，我对于我的人生并无顾虑却有不少的期盼，所以我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就那么头铁。”
　　“师姐，在你同意我们去见王惠文的那一天晚上，你说过相信我有一个更大的理想。”
　　“所以，在去往那里的路上你愿意与我继续同行吗？”
　　李莫言今天出门之前并不知道会在这里见到林一，但是再次接到他发出的邀请，她发现这个决定似乎并不难做。
　　从来都很果断的师姐本能地遵照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她展颜一笑：
　　“好啊。”


第356章 这次不是小打小闹
　　李莫言放假之后没有直接回家是有原因的。
　　京电有一个叫作“夏季学期”的课程设置，就是会在每一年的暑假请一批国外的老师过来开课，算是学术交流活动，是每个学生毕业之前必修的学分。
　　师姐大一的时候没有选，所以大二的暑假就要留在学校上一个月的“夏季学期。”
　　林一完全没想起这茬是因为他连正经的本校课程都没上过几节，何况是这种放在暑假里的边缘课程？
　　师姐同意加入之后，林一立刻跟她分享了自己的第二份创业计划，两人回到学校之后还讨论良久。
　　夏季学期的学制其实很宽松，为期一个月但中间只上一门课，空余时间很多，和平时相比还更方便创业了。
　　林一之前只是找刘简妮安排了一些采访，算是在舆论上给自己造造势，但其他的准备都还没着手。
　　这回他们已经不像上次那样一穷二白，当然创业的流程也正规很多，首先就得注册一家公司。
　　讲到这里的时候李莫言开玩笑地提出：“这次林老板打算给我多少股份，不能比上一次还少吧？”
　　师姐第一次答应跟他们创业的时候谈股份是很严肃认真的，但以现在两人的熟悉程度就比较轻松了，他们都不认为这会是个障碍。
　　林一之前确实有过考虑：“我们这一次的启动资金是1000万美元，我可以给师姐15％的份额。”
　　这个比例不算小，而且师姐从随便分到的是160万美元，刚好可以拿出150万作为出资款，林一这边拿出850万美元当然更加不成问题。
　　师姐不是一个物质欲望强烈的人，留下10万美元足够她花了。
　　李建国的离开在股权上给了林一更大的空间，他给的这个比例一方面是考虑了师姐的出资能力，另一方面比之前多留5％也不是打算放在自己口袋里，而是准备用来吸纳更多的人才。
　　创业阶段真正有用的人才不是花钱能请到的。
　　李莫言果然没有提出异议，她只是问道：“我们需要自己筹集1000万美元这么多吗？”
　　像林一他们这样自己有一定资本的创业者，不融天使轮是很正常的，但直接拿出1000万美元的话相当于一般创业公司A轮乃至B轮的体量了。
　　其实之前林一去找刘简妮的时候，对方就提出如果有新的创业计划可以告诉她，如果听起来靠谱的话林一觉得从她那里拿个几百万美元应该不成问题。
　　他当然是有理由的。
　　“首先，师姐你应该还记得，我刚才说过我们的两家主要竞争对手都已经完成了千万美元级别的融资，我不想像上次那样一开始就在资金上差距悬殊。”
　　“其次，我们选择的这条赛道最后一定是用钱铺成的，不是说我们现在少融一两轮就不跟投资人打交道了，我们早晚需要他们的支持。”
　　“师姐，到时候我们的股权会稀释得非常快，现在多留一点对以后保证我们的控制权是有好处的。”
　　李莫言没有再提什么疑问，虽说林一这些预言现在听起来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但之前他关于“每团一定会进入外卖行业”的神奇判断最后就应验了。
　　除了注册公司之外，他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拿出产品来，不过这回林一不打算亲自上手了，所以需要一个技术团队来实现他的需求。
　　然后林一和师姐出现在了李菲菲教授的家里。
　　双方现在已经很熟悉了，所以李菲菲给他们倒了一杯水就坐下来问道：“你们刚刚发了一笔横财，趁着暑假不出去玩儿几圈，又跑到我这里来只怕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她还是那么快人快语，不过这话就是在开玩笑了。
　　“有两件事情。”
　　林一笑着表示，“第一是之前我们创办随便的过程中多得李老师的帮助，但是出售随便的过程非常仓促，所以今天特地是来登门感谢的。”
　　林一不是说说而已，他们今天不是空手来的，而是用心准备了一些礼物，李菲菲看过不是贵重东西所以就收下了。
　　然后他还提出想要赞助李菲菲教授的研究，自己从随便拿到的1200多万美元，其中850万用到下次创业，回家的时候打算留一些给父母，应该还是能拿出一部分来的。
　　这笔钱不会太多，林一纯粹是为了表达对李菲菲教授的感谢。
　　女教授对于自己偶然领到一个院里面分配过来的创业指导的任务，就能孵化出一个价值2000万美元的项目也是很意外的。
　　现在她跟林一和李莫言的关系可能比大部分自己带过的研究生都更加紧密，不过没打算拿他们的钱，所以婉拒了。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就直接说第二件吧。”
　　林一只好遗憾放弃。
　　“这第二件事情确实还是想找李老师帮忙。我跟师姐正在准备第二次创业的计划，正需要一个技术实力过硬的合伙人来加盟。”
　　之前随便外卖网的技术力量主要是李菲菲教授带的研究生，现在有钱了林一当然不好意思再干这种白嫖的事情。
　　李菲菲反问道：“技术合伙人，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找一个CTO？”
　　所谓CTO就是首席技术官，他们这次不像之前的随便那么小打小闹，1000万美元创业公司的技术负责人有资格挂这个头衔了。
　　林一点头之后，李菲菲又问道：“你为什么不找简妮帮这个忙呢，她手上的候选人肯定比我能想到得多。”
　　“其实之前我已经找她帮我联系过媒体，但是暂时我还没有打算拿她的钱，所以不想欠她太多人情，以及让她知道太多消息。”
　　林一这是实话实说了，然后把他的大概计划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李菲菲不是那种纯粹的教书匠，她对产业界是有一定了解的，所以林一还没说完她就打断问道：
　　“你选的这条赛道里面已经有不少玩家了，其中不乏一些背景深厚的，而且第一批入场的部分玩家现在都淘汰出局了，你确定要趟这一趟浑水么？”
　　女教授的意思是现在入局好像已经晚了，林一当然明白这个形势，但他凭借前世的记忆知道转折点还没有出现。
　　“我觉得这个行业的战争还没有真正地开始，虽然看起来落后于人，但我和师姐都想再试一下。”
　　“毕竟我们创办随便的时候，饿了吗都已经先跑三年了，每团最后气势汹汹收购我们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会输给它不是吗？”
　　李菲菲知道卖掉随便是他们的一个心结，话说到这里也就不再劝了，只是答应了他们帮他们找人。


第357章 我们也有CXO了
　　李菲菲教授的效率很高，林一跟师姐隔天就在西二旗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见到了她推荐的候选人。
　　因为这个人选非常重要，所以两个人一起来了，不过林一的技术水平更深厚一些，所以谈话以他为主。
　　“王恺对吧，我来之前看了你的简历，你跟李菲菲教授在国外是同一所学校的学弟？”
　　坐在对面叫王恺的男人答道：“对，而且准确地说我们俩是同一个导师手下的同门，她是我的嫡系师姐。”
　　他倒不是想靠李菲菲教授的关系套近乎，只是让林一知道为什么李教授会推荐他过来而已。
　　“你在熊厂工作已经有几年了对吧，听李教授说也很受器重，负责管理一个二三十人的小团队，为什么想到要出来创业呢？”
　　双方之所以约在这里见面，就是因为离他现在的单位很近。
　　在BAT三巨头里面，行业公认的是熊厂擅长技术、A厂擅长运营、鹅厂擅长产品，所以林一对这个熊厂背景的技术人员还好是蛮期待的。
　　还有一个巧合的地方是，他这次选择的赛道未来最大的竞争对手，其CTO就是熊厂出身。
　　王恺的回答是：“在这个行业为什么创业不是一个问题，不创业才是一个问题，没人想要屈居人下的。”
　　“不管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还是为了改变世界创造更大的价值，稍有本事的人都不会没有考虑过创业。”
　　这番话听起来口气不小，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并不像一般的求职者那样姿态很低。
　　因为今天是个双向面试，林一在评价他够不够格的时候，王恺当然也在考虑林一值不值得投靠。
　　“我同意。”
　　林一顺着他的话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跟师姐没有留在校园里当三好学生，而是选择冒着巨大的风险继续创业的原因，你对我们有过了解吗？”
　　王恺点点头：“当然，前段时间每团收购随便高调进军外卖算是个热点新闻，最近好像还看到了几篇你个人的专访，当时我就猜你可能会有新的动作。”
　　这个行业里聪明人还是很多的，王恺就是其中之一，他也没等林一追问就继续说着自己的看法。
　　“今天见面之前我研究过你们过去的产品，随便的技术水平在小公司里面算讲究的，果然我一问就是李教授手下的研究生做的，但我估计每团接手之后还会有很多调整。”
　　每团的创业团队里面负责技术的叫穆荣军，是王星的T大师弟，也是每团的第二大个人股东，持股比例还高过中途才回归的王惠文。
　　巧合的是，这位在被王星忽悠去之前也是熊厂的高级工程师。
　　虽然相信王恺的履历足够，也相信李菲菲教授的眼光，林一还是打算亲自考校一下。
　　“如果随便这个产品的开发当时是由你来负责的话，你能在哪些地方做得更好？”
　　林一没有问能不能更好，拿他跟一群研究生比较就是侮辱人了。
　　果然王恺侃侃而谈，对答了几个来回之后林一就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了，如果让他来评价王恺的水平的话应该是：
　　他没资格评价。
　　码农的技术是有高下之分的，一个真正厉害的程序员，其能力是可以超过一大堆普通的程序员之和的，而且还能让对方心服口服。
　　这个意思就是认可了王恺的实力，林一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主动问道：“你对我们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王恺点头：“当然是有的，你们选择的这个行业我相信肯定做过调研，那你们凭什么觉得可以后发制人呢？”
　　林一把自己的考虑还有预言挑着能讲的跟他说一说，以双方目前的关系还做不到毫无保留。
　　不过王恺至少能确认，他们是有全盘的考虑和缜密的计划的，绝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就往里面扎。
　　应该说这次见面双方都还是比较满意的，王恺也是比较直爽的人，当即就问道：“如果我过来的话，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林一立刻告诉他：“我的想法刚才大概告诉你了，而且我们现在确实落后于竞争对手，所以两个月之内我需要你把产品拿出来推上线。”
　　王恺觉得有点棘手：“两个月比较紧张。”
　　林一则表示：“我会完全放权给你。”
　　“你需要几个人，人员全都自己去找，我会给你一个团队的薪酬包，具体怎么分配你自己定，最后报给我一个名单审核一下就行。”
　　王恺在熊厂就是一个团队负责人，林一这是打算把他连人带手下地挖过来，省掉磨合时间让他们马上开工。
　　林一当然不是无条件地信任王恺，这也是无奈之举。
　　严格说起来他们现在还只有林一跟师姐两个光杆司令，要是另外去招人的话得先从HR招起，他不想耽误那个时间。
　　另外一方面虽然王恺的水平比他高，但林一毕竟也不是个技术小白，他自己也会把关的。
　　他干脆到这个地步，王恺也不是个磨磨唧唧的人，就把这个任务接了下来，算是自己纳的一张投名状。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王恺的待遇。
　　按照惯例，创业早期吸纳一个CXO，也就是“首席某某官”这个级别的高管，通常需要付出三到五个点的股权作为代价，CTO当然也在此列。
　　林一来之前跟师姐是讨论过的，这会儿跟王恺商量之后拿出了3％的股权作为他的加盟费。
　　王恺之所以能答应是基于两点，一是这个团队在没有进行任何融资之前的起始资金就有1000万美元，这既代表了一种实力，又代表了未来引入投资人之后被稀释的影响会变小。
　　而且账上有1000万美元代表他们真的可以做点事情，而不是随时都要面临生死存亡的问题。
　　另外就是林一刚才对他完全放权的态度还是让他很满意的，在给薪酬包的时候也非常慷慨毫不吝啬。
　　这不是因为林一有钱了之后就大手大脚，而是此一时彼一时。
　　过去在随便他们总共就只有仨瓜俩枣，不得不精打细算；这次创业他们的资金实力已经不算弱，相比那点儿有限的数字他更看重尽快拉近和竞争对手的距离。
　　时间很重要。
　　“你什么开始动手？”
　　“今天回去我就会提交辞呈，离职流程会走一段时间，但我可以找人把产品先做起来。”
　　“两个月，我等你！”
　　林一再次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时间要求，一切谈妥之后和王恺分开，回去的路上他跟师姐说道：
　　“现在我们都招了一个CXO级别的高管进来了，是不是自己的头衔也得跟着往上升一升了？”
　　他跟师姐都不看重虚名，不过俗话说名正则言顺，规范的头衔其实也是内部管理的一部分。
　　于是他们在特意印的名片上列上了自己的新身份。
　　林一，创始人、CEO。
　　李莫言，联合创始人、COO。


第358章 芳心不可负，佳人难再得
　　CEO在新闻里或者电视剧里比较常见，学名叫作首席执行官，意思是这家公司管理团队的老大。
　　COO指的是首席运营官，行业内都知道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职位。
　　每团的COO叫甘嘉伟，是王星从A厂千辛万苦挖过去的，为此前后历时五个月，见了六面。
　　最后还是马杰克亲自点头，才有这位大名鼎鼎的“阿甘”走马上任，为每团在千团大战中突出重围立下汗马功劳。
　　还有一个例子是，林一知道在他们第二次创业的路上，不出意外的话将会遇上另外一位著名的COO。
　　不管怎么说，除了这些之外林一跟师姐当然还商量了很多东西，不过他暂时要把这些托付给师姐先离开一趟了，因为于秀娟女士打电话来中气十足地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林一想了想其他的准备工作未必需要自己在场，最后由师姐留在京城，同时约定自己会在她夏季学期结束前返回。
　　做好这些安排之后，林一终于回到了临安。
　　他是在家里见到林爸林妈的，进门的时候还是像往常一样先大喊了一声：“我回来啦！”
　　不过这次没有受到热情欢迎，反而听到于秀娟女士冷笑一声：“你这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咦？
　　虽说每次回家时间长了都会被各种嫌弃，但这次才刚进门啊，林一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老佛爷了。
　　好在于秀娟女士只是嘴上嫌弃，没耽误她拿出冰箱里的西瓜切好端上桌，已经放好行李的林一直接抄起一块啃了起来，然后问道：
　　“最近家里有什么事吗？”
　　林爸林妈显然是商量过的，于秀娟直接转身进了厨房：“让你爸跟你说吧，我做饭去了。”
　　林国庆很有耐心，一直等他吃完西瓜，洗完手之后才开口说道：“家里确实有件事，本来是没打算告诉你的，但是出了点意外所以必须得让你知道下。”
　　林一好奇他们这个郑重其事的态度：“啥事儿啊爸？”
　　林国庆从头讲起：“前段时间你妈身体不好做了个小手术，别担心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
　　“我们本来是在二院看的，大医院的床位紧张，医生只许我们住了三天就让出院了。结果那天正好碰到了小顾同学，她请她妈妈帮我们联系了一个私立医院，你妈又住了好几天才回来的。”
　　“而且你妈住进去的头两天，她还在临安的时候是每天都来探望的，后来说要去申城了才没再来。”
　　林一当然知道他说的小顾同学是谁，听完也觉得很惊讶：
　　“她没有跟我说啊。”
　　林国庆不意外地点点头：“我猜也是这样，这个姑娘是个实心眼儿的好孩子，肯定不会主动跟你邀功，但我跟你妈不能把这事儿当作理所当然的。”
　　“林一啊，我跟你说这个是为两件事，第一是当时的住院费顾妈妈说是小顾出的，我明白她的意思，这件事情我当然承小顾的情。”
　　“这第二呢，你现在自己也赚到钱了，小顾的家境不用说，你们都未必把这点钱放在心上。”
　　“虽然这些东西都是有价的，但是情义是无价的，小顾她凭什么这么帮我们？还不是因为我们是你的爸爸妈妈。”
　　“你自己心里要有数，这样的女孩子一辈子能遇到一个都算是天大的好运气，别把人家给辜负了！”
　　林一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严肃地点了点头。
　　……
　　晚上到了他们例行煲电话粥的时候，林一站在阳台上吹着晚风，看着申城的方向问道：“你前几天碰到我爸妈啦？”
　　对面的女孩倒没有很意外：“他们告诉你啦？”
　　“是啊，如果他们不说的话，你也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我吗？”
　　“我没有想要瞒着你啊，只是想着你在京城有事情要忙，所以暂时不去打扰你，可以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
　　其实林一在京城做的事情并不需要闭关去准备，如果他早知道于秀娟女士住院的话也绝不会无动于衷，但无论是父母还是顾采薇都选择了不去让他分心。
　　这就是最爱你的人。
　　林一听着她的声音，心里感到一阵温暖和感动。
　　“你知道吗，刚才我爸跟我说，能遇到你是我天大的好运气，让我一定要珍惜你。”
　　“嘻嘻！”
　　顾采薇同学倒是很不客气地承认了下来：“替我谢谢林叔叔的夸奖，所以你要好好照做哦。”
　　“小薇。”
　　他突然深情地唤了一声：“从张家琪到我爸爸，虽然总是有人一再地提醒我你有多珍贵，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一点了。”
　　顾采薇在那边微微一笑：“我相信，因为你也是同样珍贵的存在。”
　　“而且我相信，如果是你遇到了我的爸爸妈妈发生这种事情的话，也一定不会视若无睹的。”
　　林一认真说道：“总之这件事非常感谢你，还有替我谢谢顾阿姨，如果没有你们两个的帮忙，以后我再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会更加内疚的。”
　　以两个人的关系，这样的话不必多说，所以他们各自感受了彼此的情绪，然后话题很快转到了其他地方。
　　“你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而且怎么把我爸妈认出来的啊，我记得你应该没有见过他们吧？”
　　林一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好奇当时顾采薇是以怎样的方式和林爸林妈相认的，毕竟双方此前素未谋面。
　　这段故事听起来，顾采薇好像多少是有点社牛在身上的。
　　顾采薇向他解释：“那天我本来是陪家琪去医院看病的，是她在去年招生宣讲会上见过，然后把林叔叔认出来了。”
　　林一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回事，不过这次他就没有特地去关心张家琪同学的健康状况了，真有什么问题的话顾采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兴高采烈的了。
　　“我在家里再待一段时间，然后应该就会去申城找你了，到时候顺便见见你的老板对我有什么指教。”
　　“好耶！”
　　这是顾采薇今天听到最开心的消息了，两个人又说了些亲密的悄悄话，挂断之前林一才想起：
　　“对了，我爸说医院的住院费还是你结的，要不要我转给你呀？”
　　“才不要，就当是你欠我的吧！”
　　这个结果在林一意料之中，他也没有坚持，嘴上回答：“那我没有别的报答方式，只好以身相许了。”


第359章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儿子啊，你这次真的赚了2000万美元啊？”
　　于秀娟女士第二天就没有再对林一横眉冷对了，转而问起了这个最为关心的问题。
　　林一这次回来本来就打算要向他们说明的，正好给他们解释了一下，父母不比外人无需遮遮掩掩。
　　“没有2000万那么多，之前融资的时候有20％的股权已经让出去了，剩下的80％里面我又占八成，另外两个合伙人各一成，也就是说我最多拿到了1280万美元。”
　　“啊？”
　　于秀娟女士本来以为落袋2000万，这一下子少了大几百万还觉得有点遗憾，不过转念一想就释然了。
　　一千多万哎，还是美元！
　　这是多少人民币来着？
　　她跟林国庆两个人辛辛苦苦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之前连想都不敢想。
　　也就是林一早就电话报备过了，又隔了这么长时间才回家，不然的话于秀娟女士的反应还会更加猛烈。
　　“这么多钱，你打算怎么花啊？”
　　这话让林一想起特别小的时候，于秀娟女士会用“帮你保管”这个理由忽悠走他拿到的压岁钱，当然等他大一点之后就没这么干过了。
　　这次虽然有这么大一笔钱，不过毕竟是林一挣回来的，于秀娟当然也没想着要存在她这里，只是多年来的习惯过问一下他的用途。
　　林一回来之前就做过打算，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拿了850万美元继续第二次创业，然后准备了100万美元给他们改善生活，自己手上再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一旁的林国庆没在意给他们改善生活的事儿，而是问起：“你还要再继续创业吗？我以为你这次卖掉之后，起码会在学校安心学习一段时间呢。”
　　林一解释道：“学校里要教的那些东西我都学会了，但是创业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赶不上了。”
　　他丝毫没提自己期末考试挂科的事情，特别信心十足地说道，林爸林妈倒是没怀疑他的成绩。
　　那一千多万美元足够证明一切了。
　　林国庆沉吟了一下，他最初以为林一创业是因为怕配不上顾采薇，本想说这次已经证明了自己。
　　而且经过上次在医院的意外碰面，他发现那个女孩儿显然对林一用情很深，这应该已经不是障碍。
　　不过他转念一想，一千多万美元自己觉得已经是笔巨款，在小顾那样的人家可能也不足为奇。
　　而且林一还年轻，他这次的成功证明儿子的见识已经超过自己了，没必要对他的事业指手画脚。
　　所以他只是提出：“既然你还要继续创业，那钱你就留着用吧，没必要给我和你妈了，我们俩不缺钱花。”
　　林一知道自己的爸妈平时节省惯了，真给他们太多钱还真不知道怎么花，而且清粥小菜吃了半辈子，一下子换成生猛海鲜的话胃都受不了。
　　“爸，我知道你们不缺钱，这笔钱你们拿着我想有两个用途。”
　　“这第一呢，你看像我妈这次这样的情况，你们既没有告诉我，自己也不舍得花那钱，当然以前我也帮不上忙。现在既然儿子已经挣到钱了，你们以后至少在身体上不要亏待自己，看病抓药别有后顾之忧，私立医院咱也去得起。”
　　林国庆想起了当时没有跟顾长歌女士抢着要结账，一部分也是因为担心承担不起而有点气短，不过他还没被完全说服。
　　林一接着说道：“这第二点呢，我想着这笔钱够你们换套大点的房子，住得也舒服一些。你们要是愿意呢再买辆车，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出去转转，领略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
　　他没有直接劝着父母退休，因为林一知道林国庆和于秀娟都不是现在就能安心享受养老生活的人。
　　林国庆果然不愿意接受：“这房子我们也才住了没多少年，哪里就需要换了？像你妈住院这种情况，真有要紧事我们会给你打电话的。”
　　林一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这么想啊爸，现在我赚到钱的事情好多人都知道了，你要是继续住在这里的话别人该说我不孝了。”
　　林国庆并没有主动宣扬过林一创业的事情，不过于秀娟上次可是拿着他上的《青年报》五四版在小区和单位都“无意说起”过。
　　这回公司卖了2000万美元的事情她没再出去张扬，但记性好的看了新闻肯定能想起来。
　　而且林一最近接受的采访还有大幅彩色照片的，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街坊邻居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林国庆没松口：“大家这么多年邻里邻居的，谁会嚼这个舌根？就算真的有，咱们不必理他就行了。”
　　林一这边厢还打算继续做林爸的工作，不过于秀娟女士已经接口说道：“林一说得对，这房子得买。”
　　林国庆诧异地看了眼她，但是没有再继续反驳了，他们两个曾经约定过不在林一面前展示分歧的。
　　林一知道他们两个想必还必有说道，为了防止他们变卦，于是很有效率地把钱直接打到了于秀娟女士的银行卡里。
　　2013年是个美元兑人民币的汇率低点，100万美元相当于600多万人民币。
　　这笔钱当然还不够资格住马杰克的隔壁，不过那会儿临安的房价还没有G20峰会之后那么夸张，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足够好好挑一套心仪的房子了。
　　晚上的时候于秀娟还在盘算：“我们手上留一点儿应急，拿出500万来改天让小辉帮我们找找房子吧？他是干这个的手上肯定有好房源。”
　　她问这句话是因为程子辉是林爸那边的亲戚，不过林国庆暂时没心思考虑那些。
　　正好现在林一不在只有他们夫妻夜话，所以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怎么自作主张答应下来了，你也想要换房子吗？”
　　“我才不会换房子呢。”
　　于秀娟女士理直气壮说道：“你还以为我多稀罕？但是你没听过到儿子说他又要去创业啊，做生意这种事情今天赚明天赔的，我当然不是咒他，但保不齐他那850万这次就把本钱全都亏光了。”
　　“我们拿着这一笔钱买一套房子，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他要是亏掉了以后回临安来，不是正好可以留着给他当婚房？好歹有个退路。”
　　她瞥了眼身边一起生活几十年的丈夫，多少了解他的脾气：“到时候你出一笔钱把房子装修了，也算是你这个当爹的一点心意。”
　　林国庆不说话了。
　　“当然他要是顺顺当当的那更好，以后在京城安家落户了，等他跟那个小顾成家立业之后，回临安来看咱们也得有个地方安顿啊，不然拖儿带女的怎么住得下？”
　　经过这次的事情，于秀娟女士心里已经把顾采薇当作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了，而且样貌、性格、家世全都挑不出毛病，她是很满意的。
　　于秀娟已经考虑到这个份儿上，林国庆也没有再表示反对，这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了下来。
　　不过于秀娟女士还在心里想：
　　傻子才从这里搬走呢，如果没有这些老街坊老工友，以后我找谁炫耀我这么宝贝的儿子去？


第360章 世界再大只有一个家
　　林一回家之后，林国庆又召集了所有林家人一块儿聚餐，这次林一没有向对父母那样直接交底，只说是赚到了一笔不小的钱。
　　席上于秀娟女士提出请林一的表哥程子辉帮着找一套五百万左右的房子，两人就这个话题聊了很久。
　　姑姑林国芳还说要程子辉放弃自己的中介佣金从房价里折给他们，但是被林一拒绝了。
　　亲戚之间肯用心帮忙已经算是情分，如果连本来该得的东西都不给，让人家白忙活，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可能是因为林一已经晋升为“林家最能赚钱的人”，这个身份让他的家庭地位大大提升，最后姑姑也没有再坚持。
　　期间林一还少见地跟姑父程胜利打听了很多出租车行业的事情，其他人多少有点奇怪。
　　林一没有多解释，只是最后宣布道：“爸妈，你们请几天假我带你们去京城转转吧？”
　　他不是临时起意，这事儿也是提前想好的，因为以林爸林妈的个性，除了这套房子之外，自己给他们的钱估计他们拿着也不会花。
　　有一句话叫作“如果一个人出生的时候买不起兰博基尼，那很遗憾的是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拥有了”。
　　这话的意思是说，一般人就算能侥幸奋斗到买得起兰博基尼的地步，除非是少年乍富，否则到了成功的年纪他们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去花钱了。
　　人的消费习惯是根深蒂固的。
　　林一在这个场合提出来就是希望其他人跟着劝劝，果然林国庆下意识就想拒绝，姑姑林国芳说道：
　　“国庆啊，现在林一也有本事挣到钱了，你也是时候自己享享清福了，我知道你年轻的时候就很想去京城的。”
　　于秀娟也跟着说道：“你上次送林一开学还去过一趟，我这辈子还没去过京城呢，你就当是陪我吧。”
　　林国庆这才答应下来。
　　林一的效率很高，当场就解决了机票和酒店，一两天之后他们就从萧山机场飞到了京城。
　　不过这回还带了个小跟班，就是堂妹林晓茜。
　　姑姑和叔叔他们夫妇都要上班，表哥程子辉也是打工人了，而且他很积极地去找房源去了，所以只有正在放暑假的高中生林晓茜跟着他们一起。
　　林一也没有安排他们下榻什么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怕爸妈数落他乱花钱铺张浪费，只是在普通的酒店里面选了口碑和环境都不错的。
　　他当然不会带着林爸林妈去南锣鼓巷那种地方，而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跑了故宫、长城之类的景点。
　　按照林爸的愿望，他们早起了一次赶上了广场上的升旗，还在伟人纪念堂献了花。
　　林国庆和于秀娟平时是很少出去旅行的，这回林一给他们拍了很多很多的照片，虽然手艺稀烂但没有遭到他们的嫌弃，反而一直兴致勃勃的样子。
　　直到最后一天早上他们商量行程的时候，林爸林妈提出要去他上学的京电看看。
　　酒店的位置离学校倒是不远，不过他看了眼一旁的堂妹说道：“叔叔不是说一定要让晓茜去T大P大看看吗，说是能沾沾考运。”
　　林晓茜当场翻了个白眼：“别听我爸瞎说，我中考的时候连临中都没考上，高考的时候能上T大P大？”
　　“哥，去你学校挺好的，我也想看看。”
　　行吧，既然这样林一也没反对，带着他们来到了京电的校园。
　　京电其实挺小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风光，不过林爸林妈还是看得津津有味，不停地追问他在这里的生活细节，而林晓茜主要是对他的大学生活感兴趣。
　　实际上林一因为创业的关系，这辈子压根儿没怎么过正常的校园生活，只能用上辈子的经验勉为其难地讲一讲。
　　他们还跟着林一到他寝室去看了看，三人里只有林国庆曾经来过一趟，不过有人住和没人住的时候还是差别挺大的。
　　这一圈逛下来，到了吃饭的时候没想到于秀娟女士提出：“你不是说跟你一起创业的同学也在学校里吗，不如请他们出来一起吃顿饭吧？正好让我们见见你的好朋友。”
　　林一犹豫了一下，觉得没什么理由拒绝，于是说：“我问问。”
　　很快，他们一行四人在学校的留学生餐厅见到了孤身前来的李莫言。
　　林爸林妈都是很惊讶的，不过还是亲切地跟她打了招呼，坐下之后才看了眼林一问道：“不是说还有一个室友跟你一起创业吗？”
　　林一回答：“建国他已经出国了。”
　　他把李建国因为忙于创业和女友分手，卖掉随便之后决心出国追爱的事情讲了讲，师姐在一旁确认。
　　于秀娟女士明显对这件事的兴趣不大，林国庆倒是跟当初的林一那样，很自然地想到了一些东西。
　　虽然两个人都心有疑虑，但还是礼貌周到地吃完了这一顿便餐，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师姐的话也比较少，这次赴约也仅仅是出于对长辈的尊重，结束之后很快告辞离开了。
　　送他们回酒店的路上，林晓茜小声地问道：“哥，刚才那个姐姐好漂亮呀，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林一回答：“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室友的堂姐，我的同院师姐，我现在的创业伙伴。”
　　林晓茜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她到底是个高中生，而且堂哥现在挣到了大钱没有小时候亲近了，所以没敢多问。
　　小孩子都有这种猜测，父母当然更不会毫无动静。
　　到酒店之后林晓茜先回了房间，于秀娟女士则把林一提溜了过去，进门之后直言不讳地问道：
　　“你的室友出国去了，现在只剩下你跟他的堂姐两个人，这件事之前怎么没告诉我们？”
　　林一神色坦然：“这事儿也是刚发生不久的。”
　　于秀娟没有纠结：“那你以前怎么没有说过，你这个所谓的师姐她长得那么漂亮？”
　　她原来以为顾采薇已经是平生仅见的大美人，但没想到这个儿子的合伙人居然长得不遑多让！
　　“你们之前也没有问过呀，再说长得漂亮也不是什么值得忌惮的缺点吧？你说得好像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一样。”
　　于秀娟一时语塞，林一接着解释道：“妈，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跟师姐只是志同道合、一起创业的伙伴而已。没道理说建国出国了，我们两个人就不能继续合作了吧？”
　　这话听着挑不出毛病，于秀娟女士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被林国庆给拦住了，他慢条斯理地开口：
　　“林一啊，我跟你妈妈都相信你，但这件事情你不是要让我们相信，我希望你跟小顾能够处理好。”
　　“明天呢，我跟你妈妈就要回临安去了，这次来京城我们玩得很开心，只是这一趟出来已经太久了。”
　　“林一，我希望你记得，这个世界再大我们也只有一个家。”


第361章 你们分手吧
　　林一是跟父母一起回的临安，然后在家里又呆了两天，跟林爸林妈报备之后按照跟顾采薇的约定去了申城。
　　他没有第一时间见到正在筹备出道的小顾同学，而是在公司附近某个人烟稀少的咖啡馆里见到了她的老板彭宇琛。
　　这个地方是彭宇琛挑的，看来她不仅不希望林一出现在公司里，而且很小心地生怕被别人听到这场谈话，所以选了店里最偏僻的一个角落。
　　无论如何，林一还是先跟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彭总。”
　　“好久不见。”
　　彭宇琛从林一进来之后就一直打量着他，直到他在对面落座依然目不转睛，导致林一不得不先开口问道：
　　“彭总认不出我了吗？”
　　彭宇琛居然点了点头：“确实认不出了，我刚刚一直在观察，你跟差不多两年前我在临安的金拱门见到的那个男生有什么不同。”
　　林一知道她说的肯定不是相貌，因为自己和高三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穿衣打扮上更不会有变化。
　　“那彭总有什么发现吗？”
　　“有一点，我觉得你更加自信了。”
　　一个人的心理状态是可以通过语气、表情、肢体动作乃至走路的步态表现出来的。
　　对于彭宇琛这样的人来说，随时随地观察别人不仅是一种技能，而且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林一不置可否，问道：“难道我之前不自信吗？”
　　彭宇琛回忆了一下，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古怪，而虽然从没跟顾家母女专门讨论过林一在顾采薇做练习生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但从事实也可以看出他至少没有反对。
　　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这种选择如果不是因为无知的话，恐怕无论如何称不上“不自信”，反而是接近狂妄了。
　　彭宇琛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林一回答：“我觉得与其说是更加自信了，不如说是更加坚定了。”
　　彭宇琛品味了一下坚定这两个字，然后才开口说道：“我是六月份的时候托小顾转告你想要见你一面，但是直到现在才见上面，林一同学很难约啊。”
　　林一没觉得不好意思，以他们俩一面之缘的交情并没有赴约的义务，今天肯来完全是因为顾采薇。
　　“顾采薇第一时间就已经告诉我了，但是我当时正在忙于其他的事情，刚刚才抽出时间。而且彭总交代出道前来拜访即可，所以我想今天还不算晚。”
　　彭宇琛没有纠结这一点，好像也并不太着急聊正事儿，而是问起：“我听小顾说你在大学里创业了，最近是在忙这件事吗？”
　　“没错。”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一今天过来正是要让彭宇琛知道这件事。
　　“其实也不是最近才开始，我刚进大学就跟两位同学一起合伙创业，已经有将近一年时间了。”
　　彭宇琛好像对这个话题有些兴趣，追问道：“你们做了什么？”
　　林一先是问了一句：“是一个外卖网站，不知道彭总有没有在网站上或者用手机APP订过餐？”
　　彭宇琛回答：“我自己没有，但似乎公司里的年轻人有用过的。”
　　林一解释道：“我们做的事情从原理上来说很简单，就是把原本传统的外卖业务搬运到了网站上，通过互联网连接了线上与线下，为生产者和消费者都创造了便利。”
　　彭宇琛的评价是：“越简单的事业才有机会做得越大，马杰克的A厂从原理上来说也不复杂。”
　　“成功者最了不起的地方往往不是他们的想象力，而是把梦想照进现实的行动力。”
　　她心里补充了一句：还要加上运气。
　　虽然不是同行，彭宇琛也可以算是个商界前辈，林一勉强把这话当作夸奖了，他接着介绍自己过去一年的经历。
　　“我们是去年9月份的时候开始筹备，然后10月份在我们学校上线试运行，在去年的冬天覆盖到了全京城高校。”
　　“今年年初的时候，我们拿到了专业风投机构100万美元的融资，并且扩张到了全国九个重要城市。”
　　彭宇琛点点头，突然口风一转问道：“但是我听说这个网站你们已经卖掉了吧？”
　　林一还没有介绍到他们卖掉随便外卖网这一段，彭宇琛这句话显然暴露了她对此绝非是一无所知，至少是有备而来。
　　不过知道才是正常的，这些都是公开消息。
　　林一大大方方地说道：“没错，六月份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些困难，准确地来说是融资受阻。”
　　“当时有一家著名的团购网站，也就是每团网向我们抛出了橄榄枝，他们给了一个还算公道的价格，我跟合伙人商量过后决定把网站出售给了他们。”
　　“卖了2000万美元。”
　　林一把这个金额放在最后说并不是存心装逼，只是话刚好讲到那儿了，不过彭宇琛心里还是一阵腹诽。
　　她并不了解每团，只是对这家互联网新贵有所耳闻。对于林一这个外卖网站具体有什么价值也不甚了解，每团为什么愿意花这么多钱去买？
　　外人总是说娱乐圈如何人傻钱多，明明互联网行业才是真的人傻钱多！
　　这么个毛头小子花了不到一年时间搞出来的东西，最后混到要卖身的地步，居然还能拿到2000万美元，超过她半辈子的积累！
　　彭宇琛当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她也不是情绪化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成功的生意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只赚自己能赚的钱，永远不要眼红别人。
　　“非常了不起，所以你这段时间在忙活跟每团交割的事情吗？”
　　“不是，我们跟每团的交割在消息公开前就已经完成了。我参加了学校的期末考试，之后就在筹备自己的下一次创业。”
　　彭宇琛再次感慨了一下，这些年轻人说起一次创业就跟“我昨天吃了顿晚饭”那样平常。
　　不过她没有再追问下去了，两人的关系显然还没有到可以分享商业机密的程度，所以她终于言归正传：
　　“林一，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大费周章地找你来吗？”
　　“我想彭总应该不是专程找我叙旧，也不是特地来关心我的创业进展。”
　　彭宇琛没有在意林一的回答，因为无论他怎么回答自己都会直言不讳地说出来意：
　　“我希望你能够和小顾分手。”


第362章 是个男人了
　　林一听到她的话并没有惊讶或者愤怒，来之前已经有所预料，现在不过是印证了猜想。
　　“这算是彭总的请求呢，还是命令？”
　　“这是我的劝告。”
　　彭宇琛的语气倒不是很生硬，但并没有改口。
　　林一很有耐心地问道：“彭总何出此言？”
　　彭宇琛发现林一的反应比预想的要平淡，暂时还说不上是好是坏，于是按计划说道：
　　“林一，你很优秀。如果是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上，我也很愿意祝福你跟小顾两个孩子。”
　　“但是现在，小顾的偶像事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应该很清楚作为一个女团成员如果被爆出恋爱是什么结果吧？”
　　彭宇琛没有期待他的回复，自问自答地说道：“毁灭性的结果，这会让她所有的努力全都失去意义！”
　　“我从来没有怀疑你们两个的感情，正是出于这一点所以我才来找你，我相信你能理解这是为了小顾的事业着想。”
　　林一听到这里才不由自主地轻笑了一下，他很清楚彭宇琛说的顾采薇的事业，归根结底是她自己的事业。
　　“彭总，我跟顾采薇的关系，你见到我们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当时并未说什么，现在却来棒打鸳鸯吗？”
　　“此一时彼一时。”
　　彭宇琛毫不顾忌地说：“那时候你们只是两个朝不保夕的高中生，未必需要我来动手就会自行了断。”
　　“我也可以老实告诉你，当时我把顾采薇送到蓉城去，并且叮嘱安然给她安排了严格的训练计划，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希望你们两个因为长期异地而分手。”
　　“但事实是，你们两个的感情比我想象得要更加稳定和牢固，在过去的一年里面反而加深了，所以才有我们今天的这场谈话。”
　　林一又问道：“彭总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呢？”
　　彭宇琛回答：“林一，我承认你比我想象得更优秀，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做到的事情让我都刮目相看。”
　　“我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我能想到小顾心里的震撼一定不比我少，我猜她现在应该很崇拜你吧？”
　　“但是林一，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你这些成就并不能帮到顾采薇，而你的存在本身就会影响她的事业。”
　　“我想你应该是希望看到她能够发光发热的，否则的话当初就不应该同意她来我这里，对吧？”
　　林一的回复是：“我确实希望顾采薇发出她自己的光芒，但是不代表要牺牲我们两个的感情。”
　　“彭总，其实她才是你旗下的艺人，而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为什么不去说服顾采薇而来找我呢？”
　　彭宇琛默然不语。
　　“那是因为你很清楚，顾采薇是绝对不会答应这个条件的，所以你才在我身上动脑筋，但你觉得我对两个人在一起的意志或者信心会比她要薄弱吗？”
　　彭宇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想了想说道：“林一，其实你跟小顾都还很年轻，一时的分分合合算不了什么，你们完全可以等到各自都功成名就之后再一起笑看风云。”
　　林一失笑：“彭总，虽然我还年轻，但我已经很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彭宇琛的意料，这次她考虑的时间长了一些，良久之后才重新开口说道：
　　“你怎么保证你们两个的关系不影响到她的发展？只要一张照片，甚至是一段毫无根据的绯闻都有可能毁掉她的前途。”
　　林一的回答非常简短：“那是你的工作，而不是我的。”
　　彭宇琛居然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紧接着提出：“我需要你们的配合。”
　　“彭总请说。”
　　彭宇琛应该是早有准备，此时开始约法三章：“第一，顾采薇出道之后你们两个的每一次见面都需要提前向我报备，我不会干预你们的私事，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能会派人掩护你们的行踪和痕迹。”
　　“第二，顾采薇作为我的预备出道艺人，曾经接受过专业的反狗仔培训，我希望你也能够尽快接受这个训练。”
　　“第三，如果说未来有任何关于你们两人关系的消息被爆出来，你不能在得到我的允许之前单独回应任何一个字，我以及食铁兽娱乐拥有关于这件事的最终解释权。”
　　林一伸出了一根手指：“我原则上同意，只有一点补充。”
　　“你们的解释不能以损害我的名誉为代价，虽然我不是个公众人物，但不能因为个人私事而影响到公司的声誉。”
　　彭宇琛的回应很有意思，她伸出手和林一握了一下，是那种非常商务性的正式握手。
　　“成交，林老板。”
　　两个人在这件事上谈妥之后，林一很快告辞离开。
　　彭宇琛看着他的背影离开自己的视线，才开始回顾今天的这次见面。
　　其实她一开始就猜到林一会拒绝，但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次才肯罢休，因为对她来说顾采薇“干干净净”地出道才是最完美的结果。
　　就像林一说的那样，顾采薇才是彭宇琛旗下的艺人，连顾采薇都强迫不了，她更不可能勉强林一。
　　站在彭宇琛的立场，她如果不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能够拿出最大的惩罚和最有效的应对就是不让顾采薇出道。
　　但是不提两个人早就写在合同上的“保证出道”的约定，彭宇琛自己都不愿意放弃这个被她寄予厚望的女孩儿。
　　对于彭宇琛来说，冒一点风险不是问题，因为这个圈子里从来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无非是看值不值。
　　从结果来看，今天这场谈话也不算虎头蛇尾，因为她的约法三章也是早就准备好的预案。
　　她能理解林一的反应，因为如果是自己在这样的年纪取得了这样的成就，也不会去听一个中年女人对自己指手画脚。
　　彭宇琛刚才对林一表现出的欣赏也是真心实意的，如果换成一个富二代小开，2000万美元身家还不被她放在眼里。
　　但林一不同，后生可畏的道理谁都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种话不需要掷地有声地念出来，只要你表现出这样的潜力，聪明的人自然会有所考量。
　　希望这个男生值得她冒这番风险。
　　不，应该说是男人了。
　　彭宇琛按亮了她的手机屏幕，那上面是林一进来以前她正在看的一篇网络报道，标题叫作：
　　《19岁2000万美元，他会是下一个王星？》


第363章 命运的宠爱
　　“王星是谁？”
　　“一个光头罢了。”
　　林一并不知道彭宇琛最后为什么轻轻放下，他也不打算关心。
　　晚上他还是在那间小屋里见到了收工回去的顾采薇，正好小顾同学问起了她最近看的关于林一的一篇报道。
　　顾采薇对于互联网行业或者商界名人的了解有多少呢？
　　这么说吧，虽然QQ和微信加起来用了很多年，但是她一直没搞清楚鹅厂小马哥的全名是什么。
　　每团王星对她来说显然超纲了。
　　不过她从语气里一听就知道林一在瞎说，偷笑了几声之后才问道：“那他们为什么拿你跟那个光头比较？”
　　林一摊了摊手：“校内网你记得么，高中的时候好多同学用过的，那个网站是王星早年间创办的但是最后被迫卖掉了，卖了200万美元，可能是这段经历跟我比较相像。”
　　顾采薇不服气地说：“他才卖了200万美元，你的网站卖了2000万美元，凭什么拿他跟你比？”
　　“哈哈！”
　　林一觉得顾采薇现在较真的样子有点可爱，不知道王星如果知道自己被这么评价的话会作何感想。
　　他并不妄自菲薄，也不认为2000万美元会是自己的终点，但如果连王星都不放在眼里的话，真不知道这个行业里还有几个人值得一提了。
　　当然，林一也没有打算帮王星在顾采薇面前吹几句他有多厉害。
　　顾采薇又吐槽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道：“你今天跟彭总说什么了？”
　　林一没有隐瞒：“彭宇琛想让我跟你分手，被我回绝了。”
　　顾采薇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彭总真是的，我就知道她找你没什么好事儿，没想到真的这么无聊。”
　　林一倒是没有太在意，也没有多么生气或者反感，只是说：“她在做自己的工作。”
　　顾采薇也没有多说彭宇琛的不是，继续问道：“那你拒绝她以后呢，她就这么接受了吗？”
　　“你的老板你还不清楚么？”
　　林一把他跟彭宇琛的约法三章告诉了顾采薇，而且那位彭老板肯定还会私下找她交代的。
　　顾采薇鼓了鼓嘴，她最不爽的地方在于两个人现在已经聚少离多了，以后见面还要被彭宇琛“监视”。
　　不过她很快摆脱了这种情绪，开始临时扮演起林一的老师，向他提前传授所谓的反狗仔技巧了。
　　“以前给我们上课的据说就是个资深的狗仔，他教我们狗仔常用的跟踪、潜入还有偷拍方式，以及怎么安排行程、选择住址以及乔装打扮才能尽可能避开他们。”
　　顾采薇说到这里觉得好笑：“不过狗仔的手段也在不断推陈出新，他教我们的一个重点就是被拍到之后应该怎么跟狗仔交涉，把照片买下来。”
　　林一也笑了一下，狗仔的节操确实比较低，不过好处是容易收买。
　　不知道该说彭宇琛未雨绸缪还是信心爆棚，如果顾采薇这个女团出道失败的话这些技巧其实根本用不上，没人会来偷拍几个扑街的。
　　顾采薇一本正经地把这些讲完，然后林一才问道：“你们出道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
　　说到这个顾采薇也兴奋起来，“我们的第一张专辑叫作《GIVE ME FIVE》，也是我们这个五人女团的团名。”
　　“虽然只有三首歌，但是彭总说都是她在韩国找作曲家写好之后逐字逐句翻译成中文的。不过编舞是安老师自己做的，国外的风格太成熟了。”
　　学习别人的经验并不是问题，每个人都是从模仿开始的，真正的问题是连抄都抄不好。
　　“give me five”的字面意思是跟我击掌，通常用于庆祝或者加油，听名字就知道是元气满满的少女风格。
　　林一只是提醒了一句：“你最好跟彭宇琛说，你们还需要一个中文的团名。”
　　顾采薇好奇问道：“为什么？彭总说英文名比较洋气，国内现在还比较吃这套，而且方便出名了以后推海外市场。”
　　想得还挺远的，要不是林一知道她们未来的成就，还真的要以为彭宇琛现在就考虑什么海外市场真是吹得没边儿了。
　　“有些场合是只能用中文名的，比如上中视的时候。”
　　中视可是国字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的，顾采薇觉得林一应该是在祝福自己的前途，所以她还挺高兴的。
　　“彭总还给我们每个人都起了英文的艺名哦，你猜猜我叫什么？”
　　这简直是送分题。
　　“薇薇安咯。”
　　林一知道彭宇琛畅想的走向国际只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娱乐圈一向讲究玄学，她可能觉得那几个团员的名字没有“星味”。
　　不过彭宇琛这个人某些地方还是比较讲究的，名字是爹妈给的，她不会随便要求自己旗下的艺人改名，所以另外起个艺名算是折中方案。
　　顾采薇对于林一这么容易就猜到还挺惊讶的，好奇地连连追问，不过林一只是推说臭屁地自夸神机妙算。
　　无果之下她也没有再纠结，而是小声地又说出一个秘密：“我们出道的资料里面我的身高会写170厘米，你说以后会不会被拆穿啊？”
　　这个担忧是多余的，这已经是行业里面的潜规则，拆别人的台就是打自己的脸，没人这么无聊。
　　林一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你的身高168足够在圈里混了吧，给你多报两厘米是为了凑个整数么？”
　　顾采薇不好意思地说道：“彭总说因为其她几个队友都多报了，如果我不多报的话视觉效果会不协调。”
　　“……”
　　居然很合理。
　　林一没有再吐槽娱乐圈的浮夸风，只是听着顾采薇继续介绍她们的出道安排，等她说累以后就把脑袋靠到林一的肩上休息。
　　“林一。”
　　“嗯？”
　　“你说我出道之后真的可以成功吗？”
　　“一定可以的。”
　　“林一，明明你已经那么厉害了，你有没有想过让我不要再去做什么女团，不要这么任性，就默默地接受命运的宠爱就好？”
　　林一伸手把顾采薇的头发拨乱，打断了她小脑瓜里短暂的突发奇想，然后凑到她耳边说道：
　　“小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因为你已经是命运对我的宠爱了。”


第364章 你们两个纯洁吗
　　七八月之间，京城正是酷夏，好在这两天下了点雨，所以气温稍稍有所回落，没有前些天那么炎热。
　　在这个难得的凉爽天气里，李莫言推开寝室门的时候，发现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Surprise！”
　　潜伏了半天才突然跳出来的韩雪没有在李莫言脸上发现一丝一毫的惊吓，只有关怀弱势群体的眼神，瞬间觉得自己这个惊喜给的索然无味。
　　“没意思。”
　　她幽怨地看了眼李莫言，然后走回到床上坐着，用脚虚点了远处的某个袋子说道：“那是给你的礼物，自己拿。”
　　李莫言并没有去拆，进门之后随口问着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你去避暑回来了？”
　　韩雪本该跟她一起留在学校参加今年的夏季小学期，但显然这位韩师姐不是老老实实上课的人，据她本人找的借口是天气太热容易中暑。
　　至于她避暑的地点距离京城也不太近，再准确一点来说位于南半球。
　　“对啊，我跟你说澳洲简直是个大农村，没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回到熙熙攘攘的京城终于让我重新活过来了……”
　　韩雪在那边分享这个夏天旅行的见闻，李莫言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两句，她也见怪不怪。
　　自己在那边嘀嘀咕咕地吐槽完，她又跑到李莫言身边问道：“快把课程笔记拿出来，这周最后一节课了，怎么考试说了吗？”
　　是的，韩雪这个时间回来并不是因为炎热的夏天已经过去，而是夏季小学期的课程要结业考试了。
　　她跟李莫言报的同一门课，就是为了备考的时候可以搭便车，当然要是考场上能够“互通有无”一下就更好了，不过她知道李莫言的性格是不会配合的。
　　李莫言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丢出了一本课堂笔记，然后告诉她：“不需要考试，老师说交一篇小论文就可以。”
　　这种结课的论文肯定不需要像学位论文那么严肃，关键是时间上比较宽裕，适合她这种逃课分子。
　　所以韩雪满意地说道：“那个外国老头还挺上道的嘛。”
　　她只上了第一节课然后就溜之大吉了，当时还想带上李莫言一起走，不过被李莫言回绝了。
　　既然用不着考试，韩雪也没有着急忙慌地去翻李莫言的笔记，又开始聊起别的话题。
　　“哎，你最近干啥了？一周只上两节课，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嗯，你还有大把的金钱。”
　　韩雪当时劝李莫言跟她一起去澳洲的时候，其中一个理由就是刚刚发了160万美元的横财，足够承担这笔旅费，可以当作辛苦创业之后的慰劳。
　　“钱……确实花得差不多了。”
　　李莫言的回答大大出乎韩雪的意料，刚才她只是开玩笑而已，她知道李莫言不是那种大手大脚的人。
　　160万美元哎，让韩雪来花都要用半天时间考虑一个周密的消费计划，李莫言这个家伙居然说快花完了！
　　她惊愕地问道：“你干啥了，买房啦？”
　　李莫言没有隐瞒：“我们创办了一家新的公司。”
　　韩雪本能地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她的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你们？”
　　李莫言点头：“我和林一。”
　　韩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那个弟弟呢，之前不是你们仨吗？”
　　她是考完试之后走的，当时提议带李莫言一起去澳洲，还有一个原因是看她卖掉随便外卖网之后情绪有些低落，打算带她去散心。
　　李建国决定去韩国则是她离开之后的事情了，李莫言给她简单讲了讲。
　　韩雪没有关心那个去韩国追爱的堂弟，而是确认道：“也就是说，这一次只有你跟林一两个人了？”
　　李莫言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我们之前在李菲菲教授的引荐下，从熊厂挖了一个技术合伙人。”
　　韩雪才不在意这种没有名字的路人甲，她有自己的理解。
　　“我以为这次你们把网站卖掉之后，创业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呢，怎么这么快就有2.0计划了？”
　　“正是因为随便的被出售让我们都觉得不甘心，所以才会继续创业。”
　　韩雪想问的才不是这些，创不创业的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是林一邀请你的吗？”
　　“是我们共同的决定。”
　　韩雪听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莫言，当初你会加入那个小团队，我一直以为是支持你的堂弟，现在看起来那至多是个次要原因，对吗？”
　　李莫言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韩雪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我想说的是，你不觉得你跟林一的关系有点奇怪吗？”
　　李莫言不为所动，好像早知道这个女人会有此问。
　　“哪里奇怪？”
　　韩雪开始讲起她的发现：“一开始我也没觉得你们两个有什么问题，直到那次女生节的活动，我发现和你一起去拍照的人就是林一。”
　　“你说林一拿到那只签并不是你泄露给他的，那我姑且当作是一个巧合，但是你回来之后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还有林一，那个家伙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是鬼鬼祟祟闪烁其词，我当时就知道你们俩一准有猫腻！”
　　“所以我提醒林一要做一个决断，我以为他追着你去了江城是要表白，结果你回来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
　　“事情到这一步虽然有点遗憾，但我觉得那家伙还算光明磊落，起码没有搞什么两面三刀的事情，但是你能告诉我现在算怎么一回事吗？”
　　李莫言很有耐心地一直等她说完，才神色平静地回答：“刚才这些全都是你自己的脑补。”
　　“实际上，我跟林一这次创业既是为了弥补上一次的遗憾，也是怀有某种共同的理想。”
　　“无论是志同道合也好，惺惺相惜也罢，但绝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之间从未……触及过男女之情。”
　　“从未触及过？”
　　韩雪的嘴角露出一丝讥笑，“这就代表不存在吗，李莫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欺欺人？”
　　“那次我给林一的提醒他立刻就听懂了，我可以肯定他心里绝不是毫无波澜，那你呢？”
　　李莫言没有回避自己最好朋友的眼神，而是反问道：“你刚才说光明磊落，林一并没有对自己的感情状况有所隐瞒，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心口不一的人吗？”
　　“为什么你认为男女之间的感情、关系只有一种可能，难道异性就不可能拥有纯粹的友情吗？”
　　“别跟我讲大道理！”
　　韩雪的音量拔高了三度，有点痛心地看着她：“我只问你一句话李莫言，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跟林一你们两个纯洁吗？”
　　李莫言直视着她回道：“你会看到的。”


第365章 鹏程万里任我行
　　林一在申城陪了顾采薇一段时间，当然还是偷偷摸摸地见面，期间还抽空接受了彭宇琛安排的反狗仔特训，一顿操作下来他的感受是：
　　没什么卵用。
　　不过他还是没有等到顾采薇出道的那天，因为根据之前跟师姐的约定，他要在师姐结束夏季小学期的课程之前回到京城，所以不得不跟顾采薇暂时告别。
　　8月初的一天，林一从申城直飞京城，在京电校园里重新见到了师姐，以及她身边的韩雪。
　　“韩师姐好久不见。”
　　林一还是很有礼貌地和她打了个招呼，然而只换来一句非常不屑的“哼”，对此很是不得要领。
　　李莫言代为解说：“韩雪对我们的创业也有兴趣，这次她想要一起参与进来。”
　　林一心想这可不是对待自己老板的态度啊，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在耍什么脾气，不过他还是说了一句：
　　“那欢迎韩师姐了。”
　　韩雪这回终于说话了：“我要先声明一句，别把我当成你那些可以随意差使的手下，我只是关心莫言所以才跟过来看看。”
　　林一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我只是过来玩儿玩儿”，这样正好，不必考虑应该把她当作合伙人还是当作一个普通员工的问题了。
　　至于别的，林一相信师姐能够处理好，不会让这个家伙捣乱影响工作的。
　　想到工作，他顺便就开始问起这段时间的公司筹备进展，李莫言条理分明地回答：
　　“首先是办公地点方面，我考察了京城互联网公司比较集中的几个区域，最后在西二旗附近租了半层楼，按照之前我们商量的情况，至少可以安置一百名员工。”
　　“而且那层楼剩下一半也是空着的，我跟业主打过招呼，如果我们有需要随时可以租下来。”
　　林一他们这回已经有钱了，而且要招收大量正式的全职员工，当然不能继续窝在学校的地下室里。
　　韩雪插嘴道：“我记得你们之前的网站，搞到最后也就只有一百多人吧，这次在京城就直接租了一百人的办公室，动静不小啊？”
　　林一没有跟她多解释：“不管我们有多少人，只要韩师姐有兴趣永远会给你留一个位置。”
　　这就是典型的废话，韩雪撇了撇嘴心知这家伙没把自己当回事，不过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她不是真的来创业的。
　　林一这才接上师姐之前的话题，虽然他还没去过现场，但之前是在电话里确认过的，只是问道：“师姐选的地方没问题，开始装修了吗？”
　　“我找了个装修队已经干了一段时间了，我们只需要简装工期不长，完工之后还来得及静置一段时间散散味，开学之后再正式投入使用。”
　　师姐很细心考虑得很周到，林一又问道：“那王恺和他的团队目前在哪里写代码呢？”
　　新上任的CTO王恺之前从林一这里领了两个月之内拿出成品的任务，这段时间想必有得忙了，而林一连个办公室都没给他。
　　李莫言回答：“在王恺的家里，团队成员都是他自己找的。因为我的技术水平有限，就没有去过问他的进度了。”
　　林一没再多说，既然他回京了肯定要去王恺那边露个脸的，顺便也是检查工作成果的意思。
　　李莫言接着介绍：“团队方面，我已经把财务、法务、人力行政这些职能部门全都配齐了，规模不大但是足够支持我们现阶段的运作。”
　　“这些人接了offer之后大部分还没从上家单位办完离职，我叮嘱他们不用着急只要在装修完成之后再来报道就行。”
　　“业务部门上，由我负责的运营部已经陆续招聘了几个人手，架子是按照整个京城市场的需求来搭的，我暂时把她们全都撒出去调研了。”
　　林一知道师姐说的调研，是指每人发了几百块钱让她们满京城地去打车，然后一路就跟出租车司机胡侃，摸清整个京城出租车市场的情况。
　　对此林一只有一句话补充：“不要怕多招人，我们用得上。”
　　一旁的韩雪嗤笑了一声，林一这话听起来实在口气不小。
　　林一和李莫言都没有在意她的反应，两个人非常认真地继续讨论着工作，韩雪觉得有点无聊，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自己跑到外面透气去了。
　　“我走之后，你留在京城这段时间打算怎么安排？”
　　林一回京之前已有考虑：“明天我会先去慰问一下王恺和他找来的手下，同时检查他们的进度，确保我们的产品能够按时上线。”
　　“后面交通委的码头是一定要去拜一拜的，至于那些出租车公司我看就不必去了，我们还是直接瞄准司机去做推广，如果师姐你回来早的话到时候再一起商量吧。”
　　两人的讨论又持续了一会儿之后暂时告一段落，然后林一才想起来问道：“韩师姐今天这是怎么了，我哪里得罪她了？”
　　李莫言神色不变：“可能是你回家没有给她带礼物吧。”
　　林一的表情惊讶，自己和韩雪似乎不是需要带礼物的关系。
　　至于师姐，他一方面是没有带礼物这种社交习惯，另一方面又觉得不必如此客套。
　　不过林一无意深究，师姐跟他交接完这些情况之后会回家一趟，他问起师姐接下来的行程。
　　“我应该不会在家里待太久，跟他们交代完创业的事情之后就可以出来，有之前的160万美元打底这次家里应该不会那么反对了。”
　　“总之，我最晚肯定能在开学之前赶回来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就电话里商量吧。”
　　李莫言还有些话没说，她估计这次回去比较难过的关是李建国的出走，不过这事儿建国已经自己回去顶过雷了，她这个做姐姐的最多是个“看管不利”的罪名，问题不大。
　　林一答应下来，师姐走之前还给了他一个东西：“公司已经注册下来了，这是营业执照你拿着吧。”
　　这回是师姐去办的工商注册，不像林一上次那样随便，虽然这年头想注册一个好名字不容易，但多加几个定语还是有机会拿下的，所以他看到营业执照上写着的公司名称是：
　　京城鹏程万里智慧科技出行有限公司。


第三卷 关山难越从头越，万里长风尽东风 


第366章 我比程惟懂技术
　　师姐离京之后，林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自家CTO那里检查“万里出行”APP的开发进度。
　　他没有搞什么莫名其妙的突然袭击，提前跟王恺约定好时间之后准时抵达，在那里见到了整个技术团队。
　　这里面除了王恺是他跟师姐一起面试的之外，剩下的他只看过简历和资料，今天还是头一回打照面，所以大家免不了相互介绍一番。
　　整个团队人不算很多，当时王恺报过来名单的时候林一已经看过，差不多将将足够满足开发APP的需要，并没有大手大脚地多要名额，可见这个CTO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这套班底大部分都是王恺原先在熊厂的手下，当然王恺也没有真的把自己老东家的墙角挖塌。
　　以熊厂的人才和技术储备当然不至于对业务有什么影响，何况他还是留了些种子的，并且又从别的地方补充了一些人手。
　　总之呢，林一对于这个团队大体还是满意的，对于一个初创公司来说可以吹一句“技术力量雄厚”了。
　　林一认真地记下了他们各自的名字，在这个发展阶段老板还是应该对每一个员工都了如指掌的。
　　至于他们对于林一的印象，暂时还只有“特别年轻”这一条而已。
　　相互认识之后，林一开始关心起正事儿，其他人继续干活儿，王恺则向他汇报这段时间的进展。
　　林一边听边观察着其他人的工作，其实他跟王恺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所以开发进展的大体情况全在脑子里呢。
　　这回来看了之后更加放下心来，码农出身好歹在这方面不会被忽悠。
　　作为一个老板，第一次见手下人的时候理当有所表示，特别是这帮人最近为了赶工期已经肝了很久，所以林一慷慨地大手一挥：
　　“晚上吃夜宵，我请客！”
　　“哦！”
　　手底下人全都发出了雀跃的欢呼，只有王恺推了推眼镜表情平淡，不过也没有表示反对。
　　他心里已经默默做了决定，反正工期是林一自己定的，今天吃夜宵浪费掉的时间，只能让这帮人明天再加班赶回来。
　　吃夜宵的时候气氛就比在王恺家里热烈一些，毕竟熬一个月每天写代码消耗还是很大的，出门透透气也好。
　　结束之后，其他人各自散去，林一则和自己的CTO一起漫步在午夜的街头。
　　他先是慰劳了一下：“这段时间辛苦了，不光把队伍拉了起来，开发的进度也没有落下，现在我很确定自己和师姐当时没有找错人。”
　　王恺不至于因为这两句话就得意忘形，只是简单回复：“应该的，我向你承诺过，绝对不会耽误产品预定九月初的上线时间，你今天看下来还有什么意见吗？”
　　“暂时没有了。”
　　林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太紧张，“我相信我们这款产品已经超过了上线之后的第一个竞争对手，目前京城市场的领头羊，也就是嘟嘟打车。”
　　他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于是向王恺分享起来。
　　“据我所知，去年嘟嘟打车创业的时候，因为程惟是A厂的销售出身对技术一窍不通，自建团队又花钱，所以找人把APP的开发外包出去。”
　　“结果他辛辛苦苦等了两三个月，最后拿出来的成品，发现居然只有50％的响应率。”
　　“最尴尬的是，当时程惟为了争取政策支持去给京城的交通委领导做宣讲，演示的时候手机却没有响，直接冷场了二十多秒差点下不来台。”
　　林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都替程惟尴尬得慌。
　　嘲笑了两声之后才接着说道：“所以后来程惟再出去做APP演示的时候，至少要带两只手机，哪只响了就拿哪只。”
　　王恺听完也笑：“这种产品是找的哪门子外包做的，就算是李菲菲教授的研究生也不敢拿这种东西出来交差的，听起来像是被骗了钱啊？”
　　林一给他揭开了谜底：“程惟本来还以为这效果是正常的，直到后来才知道，他花了八万块钱买到的APP，嘟嘟打车的第一个版本是由一个中专老师带着十几个学生搞出来的。”
　　“嗯，准确地说不到八万，因为产品不满意他把最后的尾款给扣了。”
　　王恺虽然也在听故事，但他职责所在还是更关心技术本身。
　　“那嘟嘟打车现在的版本应该是后来重新做的吧，我们动手之前专门研究过，没有那么大毛病。”
　　林一点点头告诉他：“后来程惟找了个靠谱的CTO，花了几个月的时间通过应用内更新把整个APP的架构都重新搭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比我们早了一年时间，我还能有信心在产品上不比他差的原因之一。”
　　他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程惟找来的人叫张搏，跟你一样也是熊厂出身，之前认识吗？”
　　王恺摇头：“不认识。”
　　林一没再多问，贵为三巨头之一的熊厂已经是个巨无霸了，员工众多相互之间不认识也很正常。
　　他乐观得说：“我想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但早期版本的BUG未必没有遗留在那里，我觉得我们的产品上线之后应该是能超过他们的，你有信心比你的前同事做得更好吗？”
　　王恺倒是很自信：“你放心，你拿着我做出来的APP去交通委的时候，绝不会把你晾在台上响不起来。”
　　“哈哈哈！”
　　两个人在那儿黑了一把程惟纷纷感到心情舒畅，其实林一还是很轻松的，在这方面他相信自己不会像程惟那样被轻易糊弄。
　　笑过之后王恺才想起来问道：“林一，怎么你对嘟嘟打车的事情那么熟悉？”
　　打车软件的竞争是从去年开始的，嘟嘟打车在今年上半年拿到1500万美元的B轮融资之后，目前暂居这条赛道的第一名，它以及它的创始人程惟已经不算是无名小卒。
　　不过呢，到目前为止外界对于程惟和嘟嘟打车的了解还不是很多，算上暑假里买的那些通稿的话，林一本人的名气还比他要大一些。
　　林一当然没法实话实说，不过他有很合理的解释。
　　“王星告诉我的，程惟搞出那个软件之后第一个拿给了他看，只得到了王星两个字的评价：垃圾。”
　　每团收购随便外卖网之后，王星确实还找过他两次，主要是在聊外卖的业务，双方勉强可以算是朋友了。
　　不过林一现在跟王恺说的话，有点暗示“我跟王星非常熟，什么话都聊”的味道，他已经懂得在下属面前需要拿出点神秘感来了。
　　王恺没有怀疑这一点，而是非常实事求是地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垃圾。”
　　林一没有再埋汰尚未谋面的程惟，心里想着：
　　拿着这种垃圾APP干到京城第一，那个男人应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吧？


第367章 天后曾经是扑街
　　林一在京城忙活他的第二次创业的时候，顾采薇在申城也迎来了人生中一次重要的时刻。
　　“怎么样，珊姐？”
　　现在开口的是顾采薇，她跟几位室友在同一个屋檐下已经住了仨月，虽然各有各的房间但不可能不相往来，何况彭宇琛让她们合宿的目的本来就是培养感情，现在彼此已经很熟悉了。
　　她问话的对象叫刘珊，是这几个女孩儿里年纪最大的，已经被彭宇琛任命为这个女团的队长，分工是主舞。
　　可能是看其她人年纪小，也可能是刘珊本身性格就会照顾人，总之她在这帮妹妹里还是有一定威信的，也是顾采薇现在处得最好的队友。
　　刘珊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非常称职地纠正她的称呼：“应该叫什么？彭总再三强调过了。”
　　顾采薇吐了吐舌头重新叫了一声：“Sandy。”
　　彭宇琛给她们每人起了个英文名当作艺名，其实这五个人里也就顾采薇和徐雅莉英语水平还过得去之外剩下的都是学渣，大家暂时都还不太习惯改口。
　　Sandy·刘同学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回答起刚才的问题：
　　“形象宣传片和出道曲都已经发布了，从数据上看几乎没有点击量。”
　　是的，她们这个GIVE ME FIVE女团组合所谓的出道方式就是：把歌曲和MV公布到网站上去。
　　国内的演艺圈本来是不太重视出道这个概念的，也是国外偶像产业创造之后引入的，通常是要伴随着演出舞台。
　　但国内的舞台本来就少，连个正经的打歌节目都没有。
　　顾采薇和同时在场的其她队友略微有些失望，她们本来还很期待一经发布之后就爆个几百万播放量，然后一夜成名天下知呢。
　　旁边的短发女孩儿口无遮拦地问道：“那我们这算出道失败了吗？”
　　“呸呸呸！”
　　另一个队友可能是个玄学爱好者，立刻反对道：“别随便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啊，Stella！”
　　短发女孩儿Stella酷酷地耸了耸肩，没再多言。
　　“用不着紧张，Fiona。”
　　接话的是小虎牙徐雅莉，她稳重地说道：“今天才是出道第一天而已，说成功失败都还为时过早，而且彭总训练了我们这么长时间，肯定不会任由我们自生自灭的。”
　　徐雅莉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彭宇琛绝对不会只有这点手段，而且公司在圈子里的能量都还没完全发动起来。
　　对了，她现在的艺名叫作Lilian了。
　　徐雅莉心里怀疑，彭宇琛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可能是想和顾采薇一起做点文章，不过她也没有反对。
　　Sandy谨记自己队长的职责，她安抚队员说：“公司没有给我们准备大规模的出道宣传，再加上又是公司第一组正式艺人，也没有前辈可以提携，所以一开始无人问津是正常的。”
　　“Lilian说得对，彭总不是说接下来会帮我们联系一些节目和演出机会，帮我们增加曝光度的嘛？我们应该相信公司和彭总，先耐心等着好了。”
　　这位Sandy能被彭宇琛挑出来当队长，除了年龄和性格之外，还有关键的一点是她最服从公司的管理。
　　听到她这么说，剩下的队友们不管是否各怀心思，都只好暂时接受下来准备静观其变。
　　然而后面一段时间的发展依然超出女孩儿们的预料，导致顾采薇终于在和林一的电话里面忍不住吐槽了。
　　“什么嘛，当初彭总还信誓旦旦地让我增加体能训练，说怕我出道之后撑不住，结果三五天才只有一个行程，这种强度谁会撑不住啊！”
　　林一在电话那头听着好笑：“所以你们出道之后都干嘛了？”
　　“和出道之前差不多呀！”
　　顾采薇有点不满地说：“大部分时间只是和她们一起练习，然后在彭总的安排下上了两个地方台的歌舞类小节目，到现在都还没播出呢。”
　　林一知道这不是彭宇琛干的所有事情，他对女朋友的出道还是很上心的，特意在网上逛了一圈，发现在很多饭圈聚集的网站、贴吧、社区已经零星出现了这个女团的消息以及部分物料。
　　这些肯定不是自然传播的，至于还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是因为彭宇琛的手法很克制，没有像很多大公司那样上来就铺天盖地做宣传，一副“老子经费花不完”的阔绰样子。
　　这方面彭宇琛才是行家，林一觉得应该相信她的专业能力，毕竟她是有过“成功经验”的。
　　所以他只是安慰了几句：“就算你们再出色，聚拢人气也是需要时间的，何况国内以往并没有成功的女团先例。”
　　“至于彭宇琛，你的老板肯定不会让你们一直保持这种十八线小糊咖的状态的。”
　　顾采薇觉得并没有被安慰道，而且“十八线小糊咖”这个词听起来格外刺耳，不高兴地嘟囔道：
　　“我感觉自己的知名度还不如你高。”
　　她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当初林一上青年报的新闻被丢出来之后在同学圈子里引发了轰动，暑假里又是在科技版媒体刷了一波脸。
　　而顾采薇同学出道至今，虽然时间不长，不过除了她自己告诉的张家琪之外，还没有别的同学发现她成为艺人这件事。
　　其实这是因为临中的同学本来关注饭圈的就少，何况薇薇安和她所在的女团连在饭圈都还没闯出名堂。
　　林一没有为她的未来感到担忧，只是产生了一种有趣的感觉。
　　原来被称为“天后命格”“一点弯路都没走过”的薇薇安，刚刚出道的时候也曾经是个扑街？
　　顾采薇同学听不到林一的心声，还在烦恼地想着：“早知道之前就不那么干脆地拒绝上《好声音》了，林一你觉得我会不会选错了？”
　　现在是8月份，《好声音》第二季正在之江卫视热播，是今年暑假最火的音乐节目，再次捧红了一批参赛选手。
　　“不会的。”
　　林一知道顾采薇并不是真的动摇了信心和决心，只是还没有适应出道之后的状态而已。
　　“你应该相信自己的才华，哦还有你的队友，相信无论你选了哪一条路最后都会成功的。”
　　顾采薇跟林一吐槽了一通之后觉得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听到林一的鼓励恢复到元气满满的样子，振奋地回答道：
　　“我会加油的，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第368章 十三太保会京师
　　顾采薇的出道，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增加了林一的紧迫感，让他更加专注地致力于自己的第二次创业。
　　李莫言果然没有在家待太久，两周之后就回到京城跟他汇合，同时抵达的还有一批人。
　　林一和师姐是在学校附近那个熟悉的烧烤摊上给他们接的风，彼此热情地打着招呼：
　　“邵宇、王雨琦、张峋……”
　　没错，这些都是林一跟师姐在随便外卖网第一次创业时候的班底，现在应他们的召唤重新聚集到了麾下。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出现了，在上次散伙的时候林一分过钱的大十几号人里，今天实际来的总共十三个。
　　剩下的几位不约而同地以“家里有事”和“专心学业”的理由推辞回归，林一也无意计较到底是真是假，他的原则是好聚好散绝不勉强。
　　总之呢，今天来的这些全都是兴高采烈的，林一和师姐以后也肯定会把他们当成心腹之人。
　　林一心想：马杰克有十八罗汉，今天在座的这些人以后有没有机会被称为十三太保呢？
　　那似乎就要看自己的了。
　　张峋这小子还是性格活泼，第一个开口道：“哥，当初你说过一定会回来的，大伙儿都等着呢，没想到你连一个暑假都没过就准备杀回来了！”
　　林一笑着反问：“怎么，在家还没休息够吗？”
　　张峋当即摆手，大声表示：“怎么会，说实话经历过大一这一年的辛苦创业，闲在家里只轻松了几天，时间长了反而觉得身体要生锈了！”
　　不管是不是真心话，对于他表现出来的昂扬斗志林一还是满意的。
　　之所以选择用这帮人而不是去社会上招聘，一方面是大家有约在先，另一方面也是看中他们年轻的心态和敢打敢拼的冲劲儿。
　　张峋又问起：“李哥人呢，你把他派到哪里去了吗？”
　　他说的李哥指的是李建国，这些人还不知道李建国去韩国找女朋友的事情，林一当然也不会四处张扬他的隐私，所以只是简单说道：
　　“建国这次不会和我们一起，只有我跟师姐两个人。另外在你们回来之前，我们已经招聘了一部分团队成员，改天带你们认识。”
　　张峋有一丝意外，因为林一他们“三叉戟”里面自己最熟悉的就是李建国，林一跟师姐显然对邵宇和王雨琦更加亲近一点。
　　其他人就没他这么多心思了，没有特别留意李建国的离开，邵宇听完林一的话之后问道：
　　“这次我们做什么？”
　　林一和师姐叫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没告诉他们这次创业的详情，而他们也就这样欣然赴约。
　　“这次我们做一个打车软件，我跟师姐从熊厂挖了一个技术团队，APP预计九月初可以准时上线，所以现在把你们叫回来。”
　　大部分人听到这话的时候并没什么想法，无非是指哪儿打哪儿，不过邵宇是个有心人，他问道：
　　“打车软件？这个市场好像竞争已经非常激烈了啊，新闻报道上都说快要进入寡头时代了。”
　　看来他这段时间没有少做功课，林一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向他们解释：
　　“我们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互联网遍地黄金可以随便捡钱的上古时期了，任何一个有潜力的行业都会你争我夺，这不稀奇。”
　　“借着邵宇的话我把我们未来的对手跟你们讲一讲，你刚才所谓的寡头时代，不算我们自己无非是三个主要玩家。”
　　“嘟嘟打车，创始人叫程惟，以前是A厂的销售，去年出来单干，现在是京城市场也是全国市场的第一。”
　　“快嘟打车，是一个叫陈卫星的年轻人创办的，但现在掌舵的是CEO吕传卫，是从美国硅谷回来的。”
　　“还有申城的大黄峰打车，这家公司的创业团队来自Tudou网，他们出来单干的直接原因是去年3月份Tudou网被A厂旗下的Youku视频给合并了。”
　　“现在的格局是，嘟嘟打车牢牢控制京城市场，然后南下与另外两家厮杀，已经攻进了快嘟的大本营临安和大黄峰的根据地申城，其中后者至关重要所以过去半年一直在演三国杀。”
　　林一只是简单介绍了现在的行业格局，并没有跟他们说太细，比如这仨各自的资金背景就略过不提。
　　现在市面上其实还有其他的打车软件，但在林一眼中全是冢中枯骨，所以他通通忽略。
　　打车软件其实还有出租车和专车的“路线之争”，这些也没必要让他们知道，总之现在主流打车软件竞争的都是出租车这条赛道。
　　其他人消化了一下林一给的信息，然后王雨琦开口问道：“也就是说，我们在京城上线首先需要面对的是嘟嘟打车？”
　　“没错。”
　　林一肯定道：“全国出租车市场存量大概在100－110万辆，而且在过去几年里几乎没有增加，因为出租车行业是依靠牌照运营的，这他妈就是个不可再生资源。”
　　“其中京城占多少呢？七万辆！”
　　不必更多的说明，其他人已经完全理解京城的重要性。
　　当初高中毕业的时候林一就决定要来京城发展，不是为了念书，而是为了创业。
　　因为这里不仅有全国最集中的智力资源、最好的融资环境，而且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替代的关键市场！
　　年轻人本来就比较容易鼓动，其他人听得有些热血澎湃起来，张峋跃跃欲试地问道：
　　“哥，需要我们怎么做，你就发话吧！”
　　林一也没客气，直接给他们分配任务起来：“之前做外卖的时候你们都有过地推的经验，大部分做过城市经理，所以这次还是让你们跟着师姐干运营。”
　　“之前师姐已经社招了一批运营人员，打发她们去调研京城市场了，这段时间会把情况分享给你们，你们也可以自己做做功课。”
　　“我需要你们在APP上线之前，拿出非常具体的京城推广方案，然后坚决地执行下去。”
　　“我不会在京城跟嘟嘟纠缠太久，所以我只会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
　　反应快的人，听到这里已经回想起林一当初跟各地的随便团队，留下的“我一定会回来的”那句承诺。
　　说完要求之后，林一还特意提醒道：“有两点要说在前面，第一是虽然你们还是在校学生，但我这次不会迁就你们。”
　　“怎么平衡工作和学业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对你们工作的要求和其他员工不会有任何区别，如果你们适应不了那只好抱歉了。”
　　“第二，这次创业只会比随便外卖网更加艰辛，但是回报也一定比上一次更丰厚，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拿了。”
　　他最后看着这些年轻的脸庞大声问道：“嘟嘟打车的运营团队是程惟从A厂带出去的，大名鼎鼎的中供铁军，你们敢不敢跟他们干？”
　　其他人轰然响应：“干！”


第369章 爸爸再爱我一次
　　所谓“中供铁军”，中供指本土供应商，是A厂当年第一个B2B电子商务平台成立之后最早的业务单元。
　　铁军指的是为此做销售和推广的地推团队，为A厂立下赫赫战功，这波人算是最早拥有O2O经验的，恭维一点可以称作业界黄埔军校，后来出了一堆的COO。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后世网络上A厂饱受争议的企业文化，包括所谓的酒桌文化、职场性骚扰之类的丑闻，大多也和这支铁军有关。
　　销售的管理方式，如果没有见识过的话，只要每天早上去二手房中介的店门口转转就清楚了。
　　嘟嘟打车的程惟，以及他的天使投资人，同时也是他在A厂的老上级王钢，都是中供铁军出身，所以嘟嘟有着很强的A厂烙印。
　　不管嘴上怎么说，林一是抱着“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心态来面对嘟嘟的。
　　至于怎么跟程惟的“铁军”竞争，林一其实想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但估计眼下还挖不动他。
　　林一让师姐出任首席运营官，并且把邵宇这班人全都丢给她组建地推团队，当然也不是完全当甩手掌柜，接下来一段时间注意力主要放在了跟他们一起研究京城市场上。
　　不过到了月底的时候，他暂时抛下了这边，孤身一人来到了全国最年轻的城市——鹏城。
　　林一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到访鹏城，发现这座日新月异的奇迹之城和他上辈子来的时候还不完全一样。
　　比如说，鹅厂很有科技感的滨海大厦还没有落成。
　　所以他从机场出来坐上了BYD的出租车，开口报的地址是：“师傅，去深南大道10000号的鹅厂大厦。”
　　从宝安机场到南山科技园并不远，他很快被送到了目的地，然后在那里见到了提前约好的东道主。
　　林一非常尊敬地与对方握手，并且打了招呼：“刘总，好久不见！”
　　他约的人是鹅厂集团总裁，一个多月前在京城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刘赤平。
　　刘赤平和他礼貌地打了招呼，寒暄两句之后开口问道：“上次见面的最后，你提到了还会继续创业，不过我没想到这第二次见面来得这么快，不愧是年轻人。”
　　这话带着长辈夸晚辈的味道，林一不以为忤：“是的，我还记得之前刘总和我都对于没能在随便外卖网的项目上合作感到遗憾，所以这次我第一时间就来了。”
　　刘赤平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那么这次你瞄准了哪条赛道呢？”
　　“打车软件！”
　　林一毛遂自荐当然要吹一波：“俗话说衣食住行，出行是最重要的生活需求之一，市场容量足够大，而且足够高频，是眼下最有潜力的创业市场。”
　　刘赤平听完这番话沉吟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道：“可是不止你一个人看到了这一点，打车软件过去的一年里已经迅速被杀成红海了。”
　　“说句老实话林一，我对你这个选择是很诧异的，这样的话似乎和你留在外卖行业也没多大分别。”
　　林一摇头道：“刘总说打车软件已经杀成红海了，这点我同意。但是你言下之意是行业已经到了后半场，这我就有不同意见了。”
　　“在我看来，打车软件的游戏才刚刚开场，如果说这条赛道总共是一百米的话，现在的玩家充其量只跑了一米。”
　　刘赤平好整以暇：“何以见得？”
　　林一这回不能再扮未卜先知的神棍了，得一五一十地分析道：
　　“第一，过去一年打车软件的主要竞争还集中在京申羊鹏这样的一线城市，由于快嘟打车的原因最多再加上一个临安，全国还有广阔的经济腹地和下沉市场没有被涉足。”
　　“第二，目前主流的打车软件还集中在出租车这个有限的小池子里，但共享经济的真谛应该是盘活所有的存量资产，也就是让最广大的私家车车主参与进来。”
　　“第三，大家现在看到的国内打车软件剩余玩家并不是全部，别忘了还有大洋彼岸的洋人在虎视眈眈，我听说他们在申城的试运营已经冷启动了。”
　　林一这段话信息量还是很大的，刘赤平考虑了之后才回复道：“你认为下沉市场会是打车软件的主战场吗？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他们似乎只是一二线城市决出的胜利者最后摘取的战利品。”
　　“至于出租车还是私家车，这是政策的限制不必多说。”
　　“你注意到了Uber的动作说明很有国际视野，不过短时间之内还不构成什么威胁，也不会改变国内市场的格局。”
　　刘赤平一口气回复了他的长篇大论，林一当然还有下文，不过被伸手制止了，这位鹅厂总裁看着他说道：
　　“很遗憾林一，我们在打车软件这条赛道上已经下过注了，而且正是目前市场份额第一的嘟嘟打车，我们不认为还有重新下注的必要。”
　　林一当然知道这一点，程惟在今年4月份拿到了鹅厂给的1500万美元，是嘟嘟发展史上的关键一步。
　　最离谱的是，鹅厂这笔钱之所以落到A厂出身的程惟身上，是因为当时他在京城的竞争对手把鹅厂给拒了。
　　拒绝了？
　　后来的人再看这段故事只会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是此一时彼一时，未来的创业者求之不得的鹅厂“父爱”现在看起来还没有那么诱人。
　　对方的理由是担心鹅厂的入股会影响公司的独立性。
　　但林一凭着“先知”的经验，当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有一个好“爸爸”在这场战争中有多重要。
　　那是天和地，生和死的区别！
　　所以他明知道鹅厂已经投过嘟嘟打车了，仍然坚持要跑这一趟，此时林一据理力争：
　　“打车软件胜负未分，以鹅厂的财力完全可以多头下注。”
　　“据我所知，在千团大战里面鹅厂一开始是和美国团购网站Groupon合资成立了高朋网，现在已经被市场淘汰，但是现在鹅厂又在接触点评网。”
　　“刘总就这么相信嘟嘟打车能够笑到最后吗？”
　　刘赤平心里奇怪，点评网是现如今团购行业里面唯一能跟每团叫板的存在，其实它不仅接触过鹅厂，也接触过熊厂。
　　对行业有所了解的人能猜到这点不算稀奇，但林一这么信誓旦旦仿佛他对鹅厂了如指掌的样子。
　　不过刘赤平依然面色不变：“关键并不是财力，林一，你凭什么让我相信我们有分散下注的必要？”
　　“因为程惟畏惧A厂的力量！”
　　林一看着他非常认真地说道，“刘总，你很清楚作为程惟和王钢都是A厂出身，和A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据我所知你们找到嘟嘟之后，他们第一反应也是拒绝的对吧？”
　　“他们在A厂待太久了，很清楚A厂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但是A厂在这条赛道上已经先选择了临安的快嘟打车，不愿意接纳他们。”
　　“即便如此，程惟在面对你们抛出的橄榄枝的时候依然非常犹豫，最后是小马哥亲自出面，加上他们没有别的选择才不得不就范。”
　　“刘总，你很清楚以后一定会跟A厂狭路相逢，以他们这样的态度，你能保证他们始终心向着鹅厂吗？”
　　刘赤平这回是真的有点惊讶了，他没想到林一连这样的细节都能打听到，难道在嘟嘟打车那边还有线人？
　　不过这位大佬也是见过世面的，他并没有被林一轻易说动。
　　“林一，你的功课做得很细，对竞争对手也非常了解。但我们是不会根据这种捕风捉影的猜测，来决定公司的整体战略和投资方向的。”
　　“我还要提醒你一点，正如你刚才说的那样，鹅厂选择了嘟嘟打车是Pony见过程惟之后亲自定下来的。”


第370章 你家后院起火了
　　Pony是小马哥的英文名。
　　以刘赤平在鹅厂的地位，并不是所有的投资决策都要让小马哥来拍板的，否则的话每年好几个亿的薪水岂不是太容易领了？
　　但他此刻特意提到小马哥，意思是向林一强调，鹅厂在打车赛道上对嘟嘟的选择是不可更改的。
　　FUCK！
　　林一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脸，所以没打算说服鹅厂放弃嘟嘟打车而转投自己，一开始就只是想让刘赤平在他的万里出行上面多下一注，对于大公司来说这样一份双保险并不贵。
　　然而刘赤平并未觉得有此必要。
　　毕竟打车行业跟团购行业的情况不太一样。鹅厂把目光转向点评网是在高朋网出局的前提下，而嘟嘟打车却是目前的市场份额第一。
　　林一的APP还没有上线，在业务上没有可以说道的，所以只好抓着程惟的A厂背景企图使个离间计，但是看起来港城长大，在美国接受教育的刘赤平不吃“诛心”这一套。
　　林一的确拿不出程惟的实锤，上辈子也没有听到什么嘟嘟打车背刺鹅厂的狠料。
　　可惜了，鹅厂是业内有口皆碑的金主爸爸最好人选，所以林一第一个就跑到鹏城来拜码头。
　　遗憾归遗憾，林一来之前已经考虑再三了，这个结果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
　　“刘总，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面见小马哥，向他阐述我们万里出行与嘟嘟打车的不同之处。”
　　小马哥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虽然他们就在鹅厂大厦，但林一并没指望今天就能见上。
　　果然，刘赤平并未答应但也没有一口回绝，只是说：“有机会的话，我会跟Pony引荐你的。”
　　这显然是句客气话，不过留下了一个引子，林一没有再纠结于这个话题，继续说道：
　　“刘总，我今天过来，其实还有另外一桩合作想跟鹅厂谈一谈。”
　　刘赤平发现这个年轻人心态调整得还挺快，没有得到鹅厂的投资，马上就能拿出新的合作方案。
　　“说说看。”
　　林一先是铺垫了一句：“就在这个月，最新版本的微信发布之后，增加了鹅厂支付这个功能，我说的没错吧？”
　　刘赤平点点头，心里已经猜到了八成。
　　只听林一说道：“鹅厂刚刚进军第三方支付市场，想必正需要拓展自己的渠道，我希望我们万里出行能够接入鹅厂的支付方式。”
　　刘赤平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的反应真的很快，因为鹅厂支付是8月5号才上线的，就连嘟嘟打车都还在对接中，预计要到下个月才能用上。
　　他不光注意到了，而且主动跑过来谈合作。
　　虽说刚才在投资的问题上拒绝了他，但这件事情倒不是不能商量。
　　刘赤平知道第三方支付是未来一段时间鹅厂要力推的方向，而且有A厂的支富宝在前，鹅厂其实并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够超越对手多年的积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鹅厂之所以投了嘟嘟打车，也是基于这个支付战略所做的决定。
　　所以此时林一提出接入鹅厂支付，对于鹅厂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他觉得这个送上门来的年轻人看起来都眉清目秀了一些。
　　至于嘟嘟打车那边，允许林一的APP接入鹅厂支付并不会对行业格局有实质性影响，有什么好事儿他们当然还会紧着自家的嘟嘟。
　　退一步说，程惟还不够格对鹅厂指手画脚，刘赤平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向他解释。
　　“支付业务我不能马上答复你，不过我个人认为这件事是可行的，等我们内部沟通之后我会让人跟你联系。”
　　以刘赤平的身份，这么说相当于已经答应了。
　　两人几句话就敲定了合作的意向，至于合同的细节、技术上怎么对接，自然会有下面的人去落实，用不着俩人在这儿全都唠出来。
　　把这事儿聊完之后，林一没有等时间金贵的刘赤平端茶送客，就主动告辞离开了。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林一盘算着今天这一趟的得失，虽然第一目标鹅厂的投资没有拿到，但鹅厂支付的事情谈成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当然，鹅厂支付只是他预计的其中一条腿，并没打算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如果对鹅厂形成了依赖，林一只怕等将来他跟嘟嘟打车激战正酣的时候，鹅厂搞不好会给自己来个刻骨铭心的背刺。
　　既然鹅厂这边拒绝了，他的下一个目标在自己的家乡，临安的A厂他是一定要去拜访的。
　　其实论资金实力A厂不在鹅厂之下，为什么大家都更愿意拿鹅厂的钱呢？
　　因为A厂的掌控欲太强了。
　　拿马杰克最喜欢的武侠小说举例子。鹅厂的小马哥就像是憨厚老实的郭靖，只需要你承认他的江湖地位并且喊一声“武林盟主”就可以了。
　　马杰克则像是唯我独尊的左冷禅，把他尊为五岳盟主还不够，非要跟你搞五岳并派，让你掌门变堂主！
　　A厂有多霸道呢？
　　当初离职创业的程惟要融资的时候，第一个找上的就是自己的老东家，但是被已经投了快嘟的A厂婉拒。但是他们不给钱不说，还特地给了个口信儿：
　　“不准拿鹅厂的钱。”
　　程惟就是有此顾忌所以一开始没有痛快地答应鹅厂，还是小马哥亲自出面刷了脸他才下定决心。
　　而且事实证明他的顾虑是对的。
　　嘟嘟打车接受鹅厂投资之后，程惟和王钢算是跟老东家恩断义绝，连在离职员工的圈子，所谓“A厂同学会”里面都被封杀了。
　　不管怎么说，A厂的钱也不是林一想拿就能拿的，基于这次鹅厂的教训，他觉得需要好好合计合计。
　　最后，就算鹅厂已经拒绝了他，但他还是坚持要接入鹅厂支付，并不是他对鹅厂巴巴地上赶着，而是支付手段会成为打车市场的一个焦点。
　　被鹅厂拒绝，代表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不是的。
　　林一出门之后又看了眼这座193米高的鹅厂大厦，大家往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
　　……
　　刘赤平不是一个磨磨唧唧的人，林一走了之后他立刻开始安排跟万里出行对接鹅厂支付的事情。
　　贵为三巨头之一的鹅厂已经是个当之无愧的“大厂”了，寻常的业务线条光是层层上报就不知道要走多少道，但刘赤平身为总裁他交代的事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其结果是，林一还没有离开鹏城就接到了鹅厂支付那边的电话，与万里出行商量接口的事情，于是他又把事情交给了自己的CTO王恺。
　　林一把这一趟安排在这个时间，其实是知道无论鹅厂这边有没有谈成，都会有一个副作用。
　　正如他料想的那样，刘赤平把鹅厂支付的事情跟手下交代完，就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等接通之后就直截了当地告诉对面：
　　“程惟，你有麻烦了！”


第371章 尔要战，便战！
　　林一去完鹅厂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鹏城，来都来了，他还顺便去鹏城交通委拜访了一下。
　　在京申羊鹏四个一线城市当中，目前的格局是京城嘟嘟打车一家独大，申城和羊城都竞争激烈。
　　而鹏城也只有嘟嘟一家，但却处于偷偷摸摸的状态。
　　因为鹏城交通委已经在今年五月份全面叫停了网约车，也就是说目前在鹏城用打车软件接单是违法的！
　　其他家只好被迫退出鹏城市场，只有嘟嘟打车还在坚持，为此他们向司机承诺一旦被抓罚款由公司来出。
　　林一当然知道一刀切禁止网约车是与历史潮流相背离的，但他也不像某些人那样视法律为无物。
　　所以他只是先到交通委那边报个道，没指望三两句话能让领导回心转意，不过鹏城他早晚还会来的。
　　其实按照分工GR这块是由担任COO的李莫言来负责的，京城交通委那边就由她去沟通，不过以现在的规模林一和师姐还没有那么泾渭分明。
　　GR就是政府关系，类似的还有PR公共关系，简称公关。
　　这关系那关系有些人一听就觉得是国人搞出来的封建糟粕，其实都是从洋人那里学来的“国际先进经验”，正儿八经的跨国公司这些部门都是必须的。
　　在打车软件这个行业GR更是重中之重，美国的Uber每年在这上面花的钱是用“亿美元”来计算的。
　　办完这件事之后林一才从鹏城回京，不过并没有先回公司，而是又去了每团，这次他直接进了王星的办公室。
　　里面有两个人。
　　除了打过几次交道的王星之外，还有一个三十岁上下，身材微微发福的重量级男子。
　　没等王星介绍，他主动站起来向林一伸出了手：“林一是吧，久仰大名，我是嘟嘟打车的程惟。”
　　林一跟他握了下手，然后说道：“我才是久仰程总的大名。”
　　从上辈子论起林一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不过就眼下而言可能有点像客套话，因为他本人作为创业者的知名度未必在程惟之下。
　　程惟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至少外表看起来如此。
　　“我跟王星认识很久了，你也是王星的朋友，叫程总太生分了。虽然我比你长几岁，但自己觉得还不算太老，勉强可以算是一代人。”
　　“我听说你是临安人，我在A厂呆过很久，那时候我的花名叫常遇春。你也可以叫我Will，或者直接叫我程惟。”
　　常遇春是明朝开国大将，以勇猛著称。
　　林一礼貌地笑着说道：“我不习惯叫别人英文名的，直呼其名好像太不尊重了，我还是称呼程总吧。”
　　程惟刚才的热情被打断了一番，林一暂时没有理会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跟这里的主人王星打了个招呼。
　　王星发现了气氛的变化，于是替他说了一句：“程惟接到了鹅厂的电话之后，马上就抛下申城和临安的事情回京了，来之前就打电话让我帮着约你。”
　　“如果需要的话我就回避一下，把办公室留给你们两个，在这里好好聊一下吧。”
　　林一摊了下手表示自己无所谓，而程惟则拒绝了：“用不着，大家都是兄弟，当面聊就行。”
　　于是王星也没有动身，林一开口问道：“程总现如今在申城拳打大黄峰，在临安脚踢快嘟，可谓是威风八面啊，不知道找我来有何指教？”
　　程惟自家人知自家事，林一刚才的说法是客气了，嘟嘟打车在全国份额第一是不错，但在申城和临安，包括羊城都陷入苦战，谈不上地位稳固。
　　本来就是麻烦缠身，如果林一真的在他的大后方京城再点一把火的话，就真的是处处烽烟永无宁日了。
　　所以他收到消息之后当即飞了回来，还请两人共同的朋友王星出面说和，促成了这次见面。
　　此时他回答道：“林一，咱们明人不说暗话，Martin告诉我你打算进军打车软件这个市场？”
　　林一点头道：“确有此事。”
　　程惟看着他诚恳地说道：“难得你跟我一样看好打车软件的市场前景，我觉得既然大家志同道合何不一起携手？”
　　“俗话说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我有一个提议自认为对你我二人都好，你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林一赴会之前想过程惟打算怎么跟自己说，听到这话还真不知道应该评价他心胸宽广还是异想天开，索性就听听他的下文。
　　“愿闻其详。”
　　程惟把椅子拉近了一些，从过去开始讲起：
　　“我在A厂做销售的时候，曾经为许多老板第一次介绍、推荐和一手促成了他们参与到电子商务的市场，深刻领悟和践行了马杰克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这个宏愿。”
　　“当时我就想，也许很多人没有及时地意识到，但是大家其实拥有着同一个梦想，那些被动参与的厂家和老板是和A厂的马老板一起促进了电商的繁荣。”
　　“由此我产生了一个念头，叫作合并梦想。”
　　“我创办嘟嘟打车是基于自己的生活经验寻找到的市场痛点，于是抱着一种信念就是让出行更美好。”
　　“我相信林一你想要参与到互联网对于传统打车行业的改造中来，一定也是抱着这种崇高的使命感。”
　　“既然这样你也没必要单独去创业，不如直接加入嘟嘟打车的大家庭跟我一起努力。我可以说服其他投资人，让出一部分股权让你增资进来，以后大家就是自家兄弟。”
　　好家伙，自己本来是个竞争对手，程惟居然想在自己这里谈一轮融资。
　　只能说不愧是A厂的销售出身，三句话不离愿景使命价值观那一套，马杰克的三板斧还真是深入人心。
　　“可能要让程总失望了，我并没有抱着那么高尚的动机。再说我身后也有一大帮兄弟等着跟我一起大干一场呢，所以只好对程总说声抱歉了。”
　　程惟毫不犹豫地说：“你有多少人，我都可以收下！”
　　他这个问都不问有多少人的做派看起来还是挺有气魄的，但显然不够折服林一。
　　“既然程总这么爽快，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程总提的建议请恕我不能领情。”
　　“你刚才说到了合并梦想，但是我不打算把自己的梦想交给别人去合并，反而想去合并别人的梦想呢。”
　　程惟的表情终于变得冷峻下来，他沉声说道：“现在打车市场的玩家成立时间至少都比你早了半年，你认为自己在这里还能有机会吗？”
　　“我刚才给你的条件已经十分优厚，如果等到你资金耗尽却毫无建树，那个时候我未必会像王星那样去收购你了。”
　　林一神色坦然：“我觉得充分的竞争才能保持市场的活力，至于胜负咱们就各凭本事吧。”
　　这下算是彻彻底底把他给拒绝了，程惟好话说尽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终于拍案而起甩出了一句狠话：
　　“尔要战，便战！”


第372章 就当我是异想天开
　　程惟丢完这句狠话之后知道再跟林一多说无益，于是跟王星打了个招呼就最先告辞。
　　所以这里只剩下了两个人，作为中间人的王星刚才全程旁听了他俩的谈判破裂，并没出乎他的预料。
　　他一早就提醒程惟，想让让林一现在放弃是不可能的，程惟也心里有数，但还是坚持要试一下。
　　做生意就是这样，如果你觉得希望渺茫就放弃尝试，那还可以为自己的事业做什么努力呢？
　　许多成功的人，无非是比别人多坚持了一口气。
　　程惟走了之后，王星开口提醒道：“他现在赶回去应该是为了狙击你在京城的上线了，你不打算赶紧回去和其他人一起商量商量吗？”
　　他已经想明白，林一当时在把随便外卖网出售给他的时候想必就已经决定要做打车软件了。
　　至于没有告诉他，肯定是顾虑到他跟程惟的朋友关系，怕他偷偷给程惟通风报信。
　　王星没有责怪林一小人之心，在生意场上混这点谨慎是起码的。
　　林一听了他的话倒是毫不紧张：“该做的准备我们都做了，不会因为别人多做了什么事情，就轻易地自乱阵脚。”
　　王星见他这么淡定自然也不再劝，而是问起：“虽然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程惟，但打车软件竞争激烈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你怎么会选这条路？”
　　他跟老熊那种热衷于男女之事的八卦不太一样，王星就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
　　林一则不在意地回答：“好走的路都已经被人走过了，剩下的路就那么几条，自然会显得拥挤，对此你应该是最有体会的吧？”
　　王星立刻就明白了，他曾经创办的校内和饭否都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最后为他人作嫁衣裳。
　　他为什么选择了做团购而不是做网购，难道是不想吗？
　　王星没有再质疑林一这个选择，而是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跟程惟竞争？他毕竟比你早做了一年，你要想赶上恐怕不太容易。”
　　林一分析道：“嘟嘟打车占领京城市场之后一直走得顺风顺水，拿了鹅厂的投资，南下和快嘟以及大黄峰竞争，看起来焦头烂额其实稳占优势。”
　　“这回我帮他把京城的火也给点起来，应该够他操心一阵的了，至于将来我只能说路还长着呢。”
　　王星暂时还没搞清楚林一的信心来源于何处，林一自然还是有所保留的，最关键的地方他都没说出来。
　　没等王星接着研究，林一主动提出道：“说到这里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要找你帮忙，看看王老板肯不肯割爱了。”
　　“割爱，你想要什么？”
　　王星跟林一并没有什么爱恨纠葛，他的个人生活也很简单，太太是跟他一起创业的每团早期员工。
　　“我想要一个人。”
　　每团收购随便外卖网之后，王星跟林一开始有几次交流，这还是林一头一次提要求，所以他很给面子地问道：
　　“你想要谁？”
　　“我想要你的COO。”
　　王星的眉头一挑，每团的COO就是前A厂副总裁的甘嘉伟，是除了创始团队之外每团引进的最重要的一位高管。
　　这也是个传奇人物，A厂的第67号员工。曾经在一家国企做到副科级的干部，后来转型进入互联网，照样干得风生水起。
　　“你为什么想要阿甘？”
　　林一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不瞒你说，甘嘉伟以前在A厂就是中供铁军的老大，也就是说，他是程惟和王钢在A厂的顶头上司。所以我觉得有他的加持，我应该可以镇压住嘟嘟打车的气运。”
　　这话是真心的。
　　林一觉得在跟程惟的较量里面，自己技术上肯定不虚，资金上也有所盘算，只有在运营上他觉得经验肯定比不上程惟这样的老手。
　　程惟当初拿下京城市场也不是白捡的，是靠着80万人民币从拿了350万美元融资的摇摇打车那里硬生生抢下来的。
　　他靠的就是多年的地推经验，以及从A厂带出来的一支“铁军”。
　　王星刚才听林一点了甘嘉伟的名还稍微紧张了一下，结果他丢出了这么玄学的一个理由，有点哭笑不得。
　　程惟走之前甩下了一句“尔要战便战”，现在林一又这么“迷信”，一向理性的王星觉得这俩人真是棋逢对手。
　　其实也不光是玄学，江湖地位这种东方看起来虚无缥缈，但属于是一种个人的无形资产。
　　同样一句话，被早就功成名就的大佬说出来，跟没人认识的无名小卒说出来，能是一回事吗？
　　不过不管林一是因为什么，王星都不会答应的。
　　“阿甘是每团最宝贵的财富之一，我是肯定不会放手的，何况以他的身份地位，你觉得他会同意跟你去和自己的老部下打擂台吗？”
　　林一慷慨地表示：“只要他愿意来条件都好商量，我可以保证在股权上比你给得大方。”
　　王星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否则我当初不会大费周章才请到阿甘。连他手底下的人都财富自由了，你以为他在A厂这么多年还会是差钱的人吗？”
　　他已经想明白了，林一想挖甘嘉伟的意愿未必是假的，但此刻在他面前提出来这态度多少有些儿戏。
　　“如果你真的有心想要挖阿甘，应该自己私底下去联系他，而不是在这里跟我商量吧？”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假如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自己去跟阿甘接触接触，我相信他很快就会让你死心的。”
　　林一理所当然地说：“像他这样级别的高管离任，肯定不是自己想走就走的，当初如果没有马杰克点头，你能从A厂把他带出来吗？”
　　王星认真地说道：“我跟风清扬都很尊重阿甘的。”
　　风清扬……
　　林一心里有点想笑，王星这个称呼用得真讲究。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以自己眼下的江湖地位是挖不到甘嘉伟这样级别的大咖的，所以并没有嘴硬地坚持，也不打算像王星说的那样去碰一鼻子灰。
　　“我知道甘嘉伟对于每团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你现在肯定不会对他放手。不过等到他可以离开的那天，希望你能让他考虑下我。”
　　这话让王星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了一丝疑问和微不可察的小小紧张，好像有些深埋心底从未与人分享过的秘密被看破了。
　　不过他还是面不改色地坚持道：“阿甘曾经说过，每团会是他最后一份全职工作，所以你恐怕是异想天开了。”
　　林一意外地松了口风，他笑着说道：“就当作我是异想天开吧。”
　　聊完这个话题之后，林一很快也告辞离开，而王星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户前观察着外面的高楼大厦，注视着林一的背影从这栋写字楼离开。
　　他知道什么呢？


第373章 鹏程万里正开张
　　林一这一趟出门，见了刘赤平和程惟两个重要人物，捎带手还在王星面前装神弄鬼了一番，回去之后把这些事情全都告诉了师姐。
　　李莫言在他出发之前就是知情人，对于结果也不意外，如果林一答应了程惟才是咄咄怪事。
　　“没有挖到甘嘉伟遗憾吗？”
　　林一动了这个脑筋之后就曾经告诉过师姐，而且甘嘉伟真过来的话恐怕她要让出COO的位置，对此她毫不介意。
　　“谈不上遗憾，我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当初王星挖甘嘉伟都下了那么大的工夫，所以我才没有去找本人浪费时间。”
　　“甘嘉伟能有今天的江湖地位，不过是十几年前做了正确的选择罢了。如果我们现在开始走在一条康庄大道上，十几年后焉知成就不会在他之上？”
　　“不过师姐，这样一来运营的事情就势必要压在你身上了，千头万绪这个担子可谓不轻。”
　　李莫言只是回答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八个字，以两人的默契不必多说。
　　然后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跟京鹏两地交通委打交道的情况，至少目前他们的打车APP在京城上线是没有问题的。
　　同时，师姐表示人手上的准备已经完成，按照林一“把办公室坐满”的要求，以他们原本的十三太保为骨干招了一个庞大的地推团队。
　　而王恺那边，APP的开发已经接近尾声正在做最后的测试，至于接入鹅厂支付也足以在上线前完成。
　　现在是万事俱备了。
　　接下来的几天是风平浪静，当日在王星那里匆匆离去的程惟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林一猜想至少要等自己这边上线之后才会有所动作。
　　值得一提的就是学校又开学了，不过这事儿跟林一关系不大。
　　他跟师姐现在除了暂时还住在学校里之外，好像都没有把自己大学生的身份太当回事了。
　　就连他们手下的十三太保，都要战术性放弃学业了，为此还通过李菲菲教授跟学校打了个招呼。
　　而林一的室友们，对于他才过了一个暑假就折腾出第二次创业已经见怪不怪，几人匆匆吃了顿饭算是庆祝。
　　到了九月初的这一天，鹏程万里这家公司的开业仪式终于准时到来，地点就在西二旗附近李莫言找到的那处办公室里。
　　其实师姐一开始是质疑这个仪式必要性的，不过林一觉得第二次创业已经没必要也没可能偷偷摸摸了，索性就大张旗鼓，再说也花不了几个钱。
　　现场参加的人员主要是林一现在手底下的百来号员工了，除了王恺为首的技术部门，师姐之前招来的法务财务行政人力之类的职能部门，最人多势众的还是运营部门。
　　今天这场仪式主要也是为他们办的，所以林一声情并茂地做了一个鼓舞人心的演讲：
　　“各位亲爱的同事：
　　欢迎你们加入鹏程万里，我很荣幸地宣布，今天这一家被我和师姐寄予了美好期望的新公司就此开业了。
　　你们中有些人是初次见到我，而有一些在过去的一年里已经陪伴我和师姐走过另外一场难忘的旅程。
　　但无论我们何时相遇，我保证从今天开始，我和师姐会把你们当作最可信赖的战友和伙伴。
　　这是一个特别年轻的团队，也因此特别有朝气，特别斗志昂扬。
　　这家公司，我们把它命名为鹏程万里，这既是对自己的鞭策，又是我们对于每一个参与者的祝愿。
　　大家都知道，我们的第一步会从一款叫作万里出行的APP开始，从这一间办公室、这一栋写字楼走出，去往整个京城。
　　而且很快，我们还会走向更多的城市、更远的地方，为更多人带去我们的技术和服务。
　　我们会怀抱着用技术改变十四亿人的出行方式，这样的理想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按照我们的设想去践行自己的使命。
　　同学们，我希望与你们一起，改变世界！”
　　台下的员工们不管有没有被林一所感染，全都非常给面子地报以一阵热烈的掌声。
　　林一给自己的手下打了波鸡血致辞之后，又开始招待现场的来宾。
　　重要的人物只有一位，就是自己上一轮创业时候的金主刘简妮，她亲自到场跟林一聊了几句。
　　“你都开业了才告诉我，看起来是不打算拿我的钱啊？”
　　刘简妮的语气还是比较轻快的，不过林一还是很严肃地向她解释：“你知道相比竞争对手我们已经落后了，所以没有打算花时间在早期融资上，但未来很可能还需要刘总的支持。”
　　林一上一次跟刘简妮的合作称不上全心全意充分信任，不过从结果上来说还算是合作愉快。加上后来的襄助，现在林一已经把她当成朋友了。
　　他不想浪费和刘简妮这段善缘，以后鹏城万里可能还用得上她。
　　刘简妮也没在意，如果林一真的拿着这个项目来找她，她还真得掂量掂量，至于今天纯粹是作为朋友出席了。
　　“我发现年轻对你来说是一种伪装，实际上要成熟得多。放心，后面你有融资的需求可以随时来找我。”
　　她还很通情达理地表示：“没关系你不用搭理我，我去找莫言聊几句，我对你这位师姐还是挺好奇的。”
　　今天其实没有其他的重要宾客。
　　林一把自己能想到的人全都通知了，除刘简妮之外王星找人送来一份贺礼，李菲菲教授只是打了个电话表示祝贺。
　　不过他还收到两份意外的贺礼，分别来自鹅厂和嘟嘟打车。
　　至于现场的其他人，是指他找来的媒体记者，大部分都是之前他通过刘简妮联系炒作过自己的。
　　所以他把刘简妮交给师姐来招待之后，就径直走到了那群记者那边，后者自然称职地提出了问题。
　　“恭喜啊林同学，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你的第二次创业。我在门口看到今天鹅厂也给你送了贺礼，请问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如果刘赤平答应投资的话，林一现在免不了大吹特吹一波，不过现在他也只能实话实说：
　　“我们跟鹅厂在业务上互为合作伙伴，万里出行APP上线之后会接入鹅厂支付。”
　　这话让记者们有点失望，不过没关系，还有下一题。
　　“另外我还看到有嘟嘟打车，请问你们开业也通知他们了吗，难道你们不应该是竞争对手吗？”
　　林一当然没有通知程惟，他并不知道是鹅厂还是王星那边透露的消息，不过那个并不重要。
　　他猜想程惟应该不是在示好，他的意思可能是已经注意到自己了，或者“你给我小心点”之类的警告。
　　但是无所谓，双方的关系摆在这里，化干戈为玉帛是不可能的。
　　林一当然也不会把那天在王星的办公室里的谈话泄露出去，所以他只是对记者亮出了一个训练有素的微笑，恰到好处地露出几颗牙齿。
　　“其实我跟嘟嘟打车的程总是非常好的朋友，大家在网约车领域有很多见解惊人的相似……”
　　他一边睁眼说瞎话一边把表情保持得很好。


第374章 京密路的夜
　　开业当天，万里出行APP在京城上线。
　　当然了，还没有做推广订单不会自己找上他们，林一和他安排的媒体采访还没有那么大影响力。
　　打车软件要产生交易，至少需要两头，也就是司机和乘客，那么对于起始阶段来说哪个更重要呢？
　　答案是司机。
　　如果平台上打不到车，那么有再多的乘客注册，他们也会迅速地放弃然后转到其他打车软件上去。
　　李莫言招来的一大帮运营团队前段时间没有闲着，经过调研她们已经摸清了京城出租车市场的情况。
　　所以第二天凌晨，她亲自带着一部分成员出现在了京密路上。
　　这条路是三元桥往东北方向也就是首都机场那边去的，不过关键在于，这是京城最大的出租车交接班地点。
　　交班时间段在凌晨的四点到九点，所以未来一段时间，万里出行的地推团队都得半夜过来蹲点，好在九月份京城的天气还不算冷。
　　一线运营很多都是女生，如果孤身一人可能还有点安全上的顾虑，她们都是成群结队一起出动。
　　跟李莫言一起带队过来的是她的小跟班王雨琦，邵宇和张峋等人则被她派到了其他地点。
　　还有一位好奇过来看热闹的韩雪，这位虽然嘴上说着要一起创业但其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果然她只来了一次之后又翘班了。
　　用韩雪的话说，她的职位是“李莫言的私人助理”，所以到目前为止万里出行还没有给她开工资。
　　根本没有搭理她，李莫言把人手安排下去之后就耐心地在路边等待着。
　　到了交班时段，就有一些出租车开始陆续在这边停下，通常司机师傅们在这前后会找地方吃点东西或者抽几只烟，遇到相熟的师傅还会聊几句。
　　万里出行的地推瞅准时机，就会见缝插针地上去攀谈起来。
　　“师傅早上好，我们是京城万里出行APP的工作人员，昨天刚刚上线正在做推广，现在加入的话有非常大的优惠哦，您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运营之所以要用年轻的小姑娘，是因为推销这种形式一般人都不爱搭理，唯有她们有可能被给予更多的耐心。
　　“啥APP？你们有什么活动？”
　　有这句话就算是个良好的开始，地推就可以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我们刚刚推出的是万里出行APP，也就是一款打车软件，师傅您用过嘟嘟打车或者摇摇吧？”
　　跟外卖市场的情况一样，林一并没有做第一个吃螃蟹的开荒者，所以很多司机已经接触过别的打车软件。
　　“我们跟它们的形式接近，就是乘客发单之后会向附近的司机语音播报，抢单之后就可以去接送。但是我们的软件比他们更先进，反应速度更快而且流量跑得更少。”
　　这话不是瞎吹，林一跟他的CTO王恺都很有信心，自己在技术层面做得比嘟嘟打车要好。
　　而且现在是2013年，流量费对于出租车司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最先接触打车软件的都很在意。
　　“我们的老板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19年就已经赚到2000万美元的创业天才，还上过青年报，刚好也是临安人，大家都说他是小马杰克哦。”
　　其实之前只是有媒体把林一比作王星，“小马杰克”这是在给他脸上贴金。
　　不是林一喜欢自吹自擂，这就是普通的销售话术，渲染一下这家公司拥有强大的背景。
　　“我们公司的名字叫做鹏程万里，一听就会给您带来好运道的。”
　　最后这句就是纯粹的玄学了，还是有些人会吃这套的。
　　一套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讲完，司机师傅通常是务实不务虚的，会跳过那些花里胡哨的直指要害：
　　“我已经装了嘟嘟打车了为啥还要装你们这个万里出行？”
　　地推趁机说道：“这就要提到我刚才说的优惠活动，现在APP刚刚上线，您作为第一批注册司机可以得到我们的小礼物一份，是一个实用的手机支架。”
　　“另外您注册之后只要每天上线8小时，满一个月之后我们会奖励您100元话费，直接充到您的手机里。”
　　司机反问道：“只要开着就行了，一单都不跑也可以？你们不会是电信公司派过来，偷偷跑我流量的吧？”
　　“一单不跑也可以！”
　　地推非常肯定地说，“我刚才说了我们这个软件比嘟嘟打车省流量，您用一天就知道了。不过您要是接单多的话，还有额外的奖励。”
　　这话听起来很冤大头，其实司机只要开着万里出行的APP，不停有单子播报出来，总会有他觉得合适的自然就会去接，林一根本不怕他不上钩。
　　至于每位司机送一个手机支架和100块话费，这个成本不算高。
　　虽然京城有七万辆出租车，但嘟嘟打车用了一年都不敢说完全覆盖，林一只打算花一个月拿下一万个司机就算达成短期目标。
　　2013年，很多出租车司机连智能手机都还没有呢。
　　对于动心的司机地推就会穷追猛打：“您这么想啊师傅，这就算是公司花钱请您试用我们的产品一个月，到底能不能挣钱您到时候就知道了！”
　　一旦口风松动，她们就会主动拿过司机的手机帮他们把万里出行APP给安上，并且手把手指导他们注册。
　　万里出行的乘客端是用不着注册的，直接输入出发地和目的地就可以派单。不过司机端是需要实名注册而且审核运营资质的。
　　李莫言在京密路这个点亲自蹲了三天，然后把这里交给了王雨琦继续转战其他的点检查推广情况，几天下来已经跑遍了他们目前设立的所有推广地点。
　　在她检查的最后一站，交班时段过后都已经是上午了，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就地解散，放这帮熬了半宿的运营回去休息，不过这次暂时还走不了。
　　因为林一带着几个同事过来慰问了她们，并且宣布就近安排了地方请她们吃早餐。
　　“哦！”
　　老板请客这种事情，不管你想不想去都没办法拒绝的，所以运营的小姑娘们看上去都兴奋地答应下来。
　　这次过来并没有提前打招呼。
　　再次熬了一晚上的李莫言看着林一从太阳升起的方向逆着光迎了上来，身影看上去有些模糊，他递过来一瓶水然后开口说道：
　　“辛苦了，师姐。”


第375章 林一的大手笔
　　林一这几天没有像师姐一样身先士卒地参与到一线地推里面去，只是每天听取一次他们的结果汇报。
　　当然，他也没有闲着。
　　李莫言接过水之后问道：“嘟嘟打车那边有采取什么动作吗？”
　　林一最近一直在留意：“暂时还没有，我们刻意没有在嘟嘟打车之前就已经占据的机场火车站之类的地方做推广，而是选了司机交接班的时机，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避其锋芒。”
　　“不过就算他们再迟钝，这么些天过去肯定也发现我们的行踪了，只是做出反应需要一点时间，程惟手下的运营大部分被他派遣南下了。”
　　“说实话以嘟嘟打车在京城的覆盖率，他跟我们抢司机确实没有必要，估计程惟的手段还在后头。”
　　李莫言跟他分享了一下最近一个晚上的推广情况，总体来说还算顺利，最后总结道：
　　“以我们目前的推广速度，就算嘟嘟打车赶过来在对面支个摊也不怕，现有的注册司机已经形成一定规模了，乘客那边现在准备启动了吗？”
　　这也是林一最近几天忙的事情，他确认道：“人手都已经准备好了，今天上午已经撒出去。”
　　他所谓的人手是多少呢？
　　1600人！
　　林一的地推团队已经算规模不小，但也就是百八十号人，这个数量自然不是正式员工，而是招募的临时工。
　　具体的使用方式是：他们上线之前就已经选定了京城办公人数最多、同时大V网红最集中的一百栋高档写字楼，每栋楼分配16个人员，上下班时间段在各个方向、各个出入口守株待兔分发传单。
　　一栋不存在空置的超高层写字楼可以塞下小几千号员工，一百栋的人数已经相当可观，而且白领的消费能力足够，可以形成充分的打车需求。
　　之所以选择那些网红大V聚集的写字楼，是因为这些人在网络上声量高传播力度大，如果他们在网上发表个只言片语都算是给万里出行打广告。
　　林一不是被动等待的人，他已经花了一笔宣传费出去，安排了一批托儿给自己造势，以期形成自发的宣传效应。
　　在乘客那边，林一给出的补贴虽然没有那么多，但首次下单也都有每人十块钱的车费抵扣券。
　　除了这些地推手段之外林一没有选择其他更加看似“高大上”的宣传方式。
　　这一招是从王星那里学来的，“千团大战”一开始的时候每团并不是钱最多的那家，他的很多竞争对手都比每团更加财大气粗。
　　比如有人花大价钱请过葛大爷拍广告，然后投放在中视的黄金时段，事实证明效果并不好，钱花完之后那些团购网站都死翘翘了。
　　传统的广告方式在互联网时代之所以遇到了很大的瓶颈，一是人们的注意力、时间，也就是所谓的“流量”已经转移到了线上。
　　二是电视广告投放的性价比很难量化，你无法计算有多少新增用户是看了广告然后过来的。
　　而线上广告的好处在于，它的转化效率是完全有据可查的，还可以通过所谓的“智能化算法”继续不断提高。
　　这一套是字节的核心逻辑。
　　从收入结构上来说，很多大型互联网公司的实质是个广告公司，争夺流量的意义是在争夺广告市场的份额，特别是在存量竞争时代。
　　言归正传。
　　王星的经验一言以蔽之：直接补贴用户是效率最高的花钱方式。
　　总之，这么快就把人手准备好，已经是超出想象的顺利了，李莫言问道：“这么多人是哪里招来的？”
　　林一没隐瞒：“之前在随便外卖网做过兼职的配送员，每团接手之后都被重新招募的全职配送员替代掉。”
　　“所以我找了之前京城各片区的队长把这次的任务分配给他们，果然很快就把人数凑齐了，不然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上哪儿找人。”
　　他之所以要搞这么大阵仗，一是时间确实紧迫，二是提防着嘟嘟打车捣乱，所以速战速决。
　　李莫言听完之后心里还是有一丝波动的，对于这两个人来说随便外卖网都是一个很特别的名字，虽然它已经不在了。
　　不过师姐毕竟不是伤春悲秋的人，很快重新专注于眼前这份儿事业。
　　“司机端这边目前推广的态势良好，之后几天我不会亲自过来盯，乘客端那边如果通过这波造势能够顺利起来的话，那我们应该很快就有订单了。”
　　万里这次的策略是高举高打，钱是流水般地花出去，但只要用对了地方很快就能见到成效。
　　林一没有催着师姐着急去干活，而是让熬了半夜的她先回学校休息，下午到公司再见，然后自行去检查了今天这轮推广的效果。
　　他检查的方式不是直接去看后台的装机数量，而是用自家的APP打车去到了朝阳CBD附近。
　　这里是京城高档写字楼最集中的地方，自然也是本轮推广的重点覆盖区域，早上这里应该随处可见万里出行的兼职工在派发传单。
　　林一猜想应该有不少人拿到传单之后随手丢在了地上，不过这个区域显然保洁频率非常高，此时已经恢复了干净。
　　他刻意选择了午餐的时间段，在附近找了个人多的餐馆，坐下来一边点东西一边留意着前后左右那些中午出来吃饭的白领们的交谈。
　　过滤到那些与他无关的办公室八卦和无聊的日常，他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诶，你早上收到那个打车软件的传单了吗，好像叫什么万里的？我从地铁站走到公司楼下这么段路，居然收到了三次哎！”
　　另外一个声音接口道：“我也收到了，不过这些打车软件都差不多吧，你一家我一家的有什么区别啊？”
　　前一个答道：“我把传单丢进垃圾桶之前，看到上面写着首次使用有十块钱的抵扣券。”
　　“十块钱，也不是很多嘛……”
　　这时冒出第三个声音说道：“是真的哦，而且最近他们在搞推广活动，有一定几率付款的时候被抽取到免单。”
　　前两个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
　　第三个答道：“我在微博上关注了一个附近的生活类博主，早上刚刚从她那里看到的，说有羊毛可以薅……”
　　她们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多时间，几句话就带过去了，林一并没有跳出去做什么推介，只是满意地点点头。
　　这就是他的目的，根据传播学规律，短时间内高强度的推广只要覆盖到超过30％的人群，就有机会自发地形成话题。
　　刚才那三个女生只是随口的交谈，也没有表现出明确的使用意向，但林一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如果有用车需要的话，她们应该能够想起这款APP的。
　　运气好的话，有一两个客户就转化出来了。
　　林一现在非常期待京城来一场突然的大暴雨，可惜人工降雨这项服务不是可以随便玩儿的。
　　不是他对雨天有什么特殊的喜爱，也不是想在马路上看个海，或者考验京城的排水系统。
　　恶劣的天气会增加人们的用车需求。
　　到时候不用再发什么传单，没法到路边拦车的他们就会自发地下载APP开始叫车了。


第376章 程惟的反击
　　林一并没有如愿以偿等来京城的大暴雨，反而等到的是一直没有动作的程惟终于出手了。
　　之前的沉默，也许是他在观察，也许是在准备。
　　但是不管怎么说，程惟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林一在京城舒舒服服发展壮大，断自己的后路。
　　就像林一之前分析过的那样，嘟嘟打车在京城市场的覆盖率已经很高，所以像林一那样直接跟他比地推是很吃亏的事情，因为嘟嘟的推广效果很有限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也非常的老套，程惟果然采取了最直接的战术。
　　林一此刻正在公司里跟手下的团队开会，他亲自介绍：“嘟嘟打车最近集中发放了一批抵扣券，就在我们推广的那些片区，力度不比我们小，这一手显著地影响了我们的新用户增长。”
　　毕竟在优惠差不多的情况下，用户还是倾向于继续使用原来的APP，可以省去下载和使用新APP的麻烦。
　　张峋很积极：“那我们要不要相应地增加折扣力度？”
　　林一否决了这个提议：“暂时不必。”
　　这不是他对程惟心虚，虽然嘟嘟打车上一轮从鹅厂那里融资1500万美元，比万里出行1000万的启动资金要多，但那已经是4月份的事情了！
　　“之前我们替嘟嘟打车算过账，如今是9月份，之前的1500万美元我给他满打满算绝对剩不到一半儿。”
　　“因为过去这半年嘟嘟没有闲着，在申城、羊城和临安都打得不可开交，听说仅仅在申城一个地方就花了300万美元。”
　　“也就是说光比较目前的现金储备，万里出行肯定还超过嘟嘟打车。”
　　“但就像我说过的那样，京城固然很重要，但对我们来说只是个起点而不是终点，所以大可不必上来就拼刺刀。”
　　“当然不是说我们对京城不重视，我们还是要坚决果断地执行之前制定好的计划，完成既定的目标。”
　　林一不愿意现在跟嘟嘟拼补贴的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知道眼下这点钱，不管他们怎么折腾都还是杯水车薪。
　　而且他也没打算一上来就挤掉嘟嘟打车在京城市场的优势地位，如果有这能耐的话那往后只要一路横扫过去就行了。
　　李莫言赞成了林一的意见：“我们之前说过，京城突围跟嘟嘟的这一仗，主要目的是练兵，为我们往后的发展积累经验总结教训。”
　　“次要目的是在京城市场占据一席之地，完成万里出行在打车市场的初次亮相。”
　　“其中都不包括和嘟嘟打车分个你死我活，所以我们现阶段的任务是调整推广方向，往此前没有覆盖到的方向去拓展，同时可以试验和总结不同推广措施的效果。”
　　100栋写字楼虽然多，但绝不是京城的全部，他们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去的。
　　林一和李莫言是公司里权力最大的两个人，再往下是CTO王恺不过他只负责自己的部门，所以这两个人决定的事情不会再有异议。
　　万里出行这边调整了方向，嘟嘟那边果然也没有轻轻放过，而是如影随形地看着他们转进到哪里，就把优惠券也发放到哪里。
　　林一暂时没有太计较，不过很快他发现这不是程惟的全部手段。
　　因为师姐告诉他，在各个出租车司机交接班集中区域，也出现了嘟嘟打车运营人员的身影。
　　这下林一诧异了：“他们去那里干嘛？嘟嘟打车在京城的覆盖范围就算还有提高空间，也没有采用这么辛苦的方法，何况他们手上还有更好的位置。”
　　林一说的是京城西站，这个他开学报道来京城的第一站是嘟嘟的“龙兴之地”。
　　去年程惟的地推团队在那里花了整整一个冬天，把京城的注册司机数量拉到了超过一万。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把竞争对手摇摇打车狠狠甩开，同时拿到了300万美元的A轮融资。
　　值得一提的是，程惟拿到的A轮和当初饿了吗张旭濠的A轮融资来自于同一个投资人。
　　这圈子就那么大。
　　“你说的没错。”
　　师姐面无表情地说道：“嘟嘟打车与其说是去做推广，不如说是在阻碍我们的推广。”
　　“雨琦说我们的人找上了哪个司机师傅，他们的人就会一起上去开始东拉西扯，司机师傅被两拨人包围谁的话也听不清，觉得很吵就会把我们赶走。”
　　“嘟嘟那边倒是无所谓，但是我们这边的推广效率就很受影响了。”
　　林一没有生气，只是评价道：“这种手法有点流氓啊，但是拿他也没什么办法，毕竟路不是我们开的。”
　　“话说回来至少程惟的手下没有跟我们搞出肢体冲突，已经比当初张旭濠的人要文雅了。”
　　李莫言知道他指的当初跟饿了吗的地推打架最后和解的事情，说起来师姐才是直接当事人。
　　不过此刻她并无闲心怀旧，直接问道：“我想了一下，我们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增加人手，他们可以一个盯一个、或者盯两个。”
　　“但是如果我们的人手到了他们三倍五倍的时候，还可以看得这么紧吗？甚至我们都能把他们直接挡回去。”
　　“我同意。”
　　林一和师姐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是因为他们知道嘟嘟打车眼下在京城的人手肯定比自己要少。
　　程惟也不可能把派出去的队伍叫回来，那无非就是现招咯。
　　但是嘟嘟打车跟万里出行的情况不一样，他之所以在京城一地就用了这么多人，是为了其他城市储备的团队，但是嘟嘟已经在其他城市布局了。
　　实际上嘟嘟目前在申城、临安、羊城与快嘟和大黄峰的交手激烈程度比之京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一非常怀疑，程惟很可能把京城这边的措施安排好之后，已经重新南下去应对那边的局面了。
　　他们这边计议已定就立刻安排下去，甚至从之前负责发传单的兼职里面挑了一批，把他们转到凌晨去协助运营人员推广，增加的成本有限。
　　其结果也没有出乎林一和师姐的意料，万里出行这边人一多，嘟嘟的小动作就失去效果，对方的反应也很快，立刻就放弃了这种骚扰。
　　本来林一认为这可能已经是程惟和嘟嘟打车的下限了，不过他很快发现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对手。


第377章 恶性竞争
　　“嘟嘟删除了我们的万里出行APP！”
　　连师姐这么沉着的人，把这件事告诉林一的时候都免不了语气有所波动，可见情绪绝不平静。
　　林一虽惊讶于她的反应，但还是先了解了一下情况：“什么意思？”
　　李莫言已经冷静下来，从头开始讲起：“雨琦这几天还在京密路那边做推广，她说昨天有一个司机师傅找到她，提出前一天给他装的万里出行APP手机上找不到了。”
　　“雨琦帮他检查了一下手机里确实没有，以为是他自己不小心卸载掉了，于是又给他重新安上。”
　　“结果到了今天凌晨交班的时候，那个司机又来找她，说我们的APP又找不到了。”
　　“这下雨琦发现不对劲，帮他把APP下回去之后又试了很久，结果终于发现是嘟嘟打车那边动的手脚！”
　　林一心里已经有所猜测：“怎么动的手脚？”
　　李莫言说道：“雨琦发现，嘟嘟出行这个APP在运行并且弹出抢单页面的时候，会夹杂一个提示。”
　　“那个弹窗上说的是：在您的手机里发现了可能影响运行速度的第三方软件，请问是否删除？”
　　“很多司机师傅是一边开车一边抢单，主要是听手机播报的根本不会去看页面，所以就直接点了上去，就这么莫名其妙把万里出行APP给卸载掉了。”
　　果然。
　　虽然林一想到程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但是这次使用的手法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首先联想到的是：“乘客端那边有没有发生这个问题？”
　　打车软件的司机端和乘客端是两个接口，既然嘟嘟在这边都用了，保不齐另外一边也不会避讳。
　　这回李莫言摇了摇头：“乘客端暂时没发现这个问题。”
　　林一立刻明白了嘟嘟的用心：“他们还知道这种搞法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偷偷摸摸藏着掖着。”
　　“他们很清楚司机因为一边开车一边抢单不会仔细看，而且出租车司机年纪都比较大了，本来就不怎么会鼓捣智能手机，很难自己发现这一点。”
　　“而打车软件的用户大部分都是年轻的白领，他们如果搞这种小动作很容易被发现，到时候面子上不好看。”
　　李莫言觉得多半是这个原因，不过两人都知道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见招拆招才是他们应该做的。
　　“走吧，先去找王恺问问情况。”
　　林一跟师姐一起去找到公司的CTO，把情况告诉他知道让他检查嘟嘟打车的软件，果然验证了王雨琦的发现。
　　“昨天最近一次更新之后新塞进去的功能，倒是不复杂，不过他们这么搞是不是太离谱了，以前没听说有同行做过这种事啊？”
　　王恺一个管技术的都忍不住吐槽。
　　林一本来自觉是团队里最了解程惟的，但这次对于他的胆量，还有做事风格依然感到大开眼界。
　　“当初鹅厂跟红衣教主的杀毒软件搞了一出3Q大战，两家都是各自领域的龙头，江湖上响当当的字号，尚且惹得满城风雨全民围观。”
　　“现在嘟嘟不过是拿了鹅厂的钱，还远没有鹅厂的地位，现在就敢搞这种二选一的霸道玩法，属实是提前得上了富贵病啊。”
　　吐槽归吐槽，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决定对策，王恺主动问道：
　　“我们要不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技术上来说倒是不难做到。”
　　林一没有感情用事，而是又问了后台的数据：“我们这两天在司机端的装机数量是否有明显下降？”
　　这个事情李莫言最清楚：“倒是没有下降，但新增速度有大幅的放缓。”
　　“我们本来以为是在这几个交班地点集中推广遇到了瓶颈期，正在考虑启动其他预备方案，现在看起来跟嘟嘟这个删APP的动作关系很大。”
　　林一考虑了之后说道：“我们不能让司机搞二选一。”
　　王恺问道：“嘟嘟做得，为何我们做不得？”
　　林一向他解释：“我并不是怕了嘟嘟或者程惟，但是他可以这么做是基于在京城市场还处于统治地位。”
　　“但我们却不能这么还击，因为大部分出租车司机习惯还是使用嘟嘟打车，这个时候让他们二选一是自绝生路。”
　　“实际上我们也不需要在APP上动什么手脚，如果有心的话完全可以在地推的时候顺便把司机们手机里的嘟嘟打车APP卸载掉。”
　　“但是我们没这么做，因为毫无意义，司机们在哪里能接到单挣到钱，自然就会用哪一款APP，这叫用脚投票。”
　　“至少要等我们在京城市场能够跟嘟嘟分庭抗礼之后，才有资本选择跟它互不兼容。”
　　说到这里林一也吐槽了一句：“这他妈的就是恶性竞争！”
　　李莫言冷静地说道：“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当然！”
　　林一刚才已经想过了，“我去跟程惟见一面，他很清楚这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我会让他自己撤掉。”
　　他不是没有考虑，直接把嘟嘟打车这种小动作到监管部门那里给举报了，或者捅到媒体那里去，有很大的把握两者都会站在自己这边。
　　但是意义不大。
　　如果他把这件事捅出去能搞到3Q大战那种声势他是绝不会犹豫的，但实际上以嘟嘟打车和万里出行的地位不可能有那种效应。
　　林一很难把这件事的影响力扩大到社会层面从而影响嘟嘟打车的发展，最多在行业里面把程惟给臭一臭。
　　最后结果还是要嘟嘟自己收手。
　　程惟虽然做事不地道，但肯定不是不计后果，自己这边可能会有的反应他应该全都考虑过了。
　　林一觉得这一手倒不至于对刚刚起步的万里出行造成什么很大的障碍，但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非要评价这种手段的话他只能说：
　　LOW。
　　不管心里怎么想，事儿还是得做。
　　林一打电话给王星，从他那里得到了程惟的联系方式，接通之后直截了当地开口约道：
　　“程总，关于嘟嘟打车最近的竞争手段我觉得我们需要当面聊一下。”
　　显然对面那个男人也很清楚林一说的是什么事，传来的声音倒是没有什么幸灾乐祸或者是苦大仇深，他非常沉稳自如地回答：
　　“好啊。”


第378章 不守规矩的人
　　程惟是个什么人呢？
　　嘟嘟打车成立早期只有80万人民币的时候，就打败了拿到350万美元融资的摇摇打车，成功占领至关重要的京城市场，这件事向来被人称道，程惟因此被认为是“运营大师”。
　　有那么几件事可以管中窥豹。
　　摇摇招车曾经花了三十万在广播电话给自己投放过一条长广告，声称自己的软件如何如何好，并且在最后宣布要在某月某日在哪几家酒店举办一次线下活动，进行现场安装。
　　然而到了活动时间，却发现去参加的司机寥寥无几，一查才发现，嘟嘟打车在自己的广告后面紧跟着加了非常简短的一句话通知：
　　“现在发送短信到XXX，即可获得下载链接。”
　　司机们分不清摇摇和嘟嘟有什么区别，以为两个广告是同一条，稀里糊涂地就把嘟嘟给装上了。
　　第二件事，京城机场每天的出租车吞吐量高达几万俩，是最理想的打车软件推广地点。
　　当初摇摇打车为了拿下京城机场，不仅大价钱，甚至还引入了机场集团作为自家的投资方。
　　资金实力远逊的嘟嘟打车只好另辟蹊径，没有走官方渠道，而是花6000块钱买通了京城西站停车场的管理人员，私人允许他们在那里摆摊宣传。
　　第三件，这回的苦主终于不是摇摇。
　　因为很多司机还没有智能手机，于是当时京城另外一家打车软件，创造性地想出了“硬件绑定软件”的方式来做推广。
　　也就是说，花大价钱给每个司机赠送一台pad用于搭载自家打车APP，自以为可以杜绝其他同行的竞争。
　　嘟嘟直接让技术部门把他家的pad给破解了，只要地推人员说服司机，插个U盘就能把原来自带的打车APP删掉，更换成嘟嘟打车。
　　以上几件事，听下来只能说程惟的对手都特别蠢，对于嘟嘟似乎除了“机智”之外好像也无可厚非？
　　这不是事情的全部。
　　虽然这个世界向来成王败寇，但那些被嘟嘟打车PK掉，最终消失在行业发展的洪流中的“蠢货”们也曾经留下过只言片语。
　　监管部门曾经一起约谈过几家打车软件公司，要求严格审核注册司机的运营资质。
　　其理由是为了防止“黑车”借由打车软件正规化，堂而皇之地揽客，影响出租车行业的秩序。
　　几家打车软件当然都答应了，然而其他家在认真落实政策要求的时候，却发现嘟嘟打车在那边阳奉阴违。
　　一个小例子，交通委要求打车软件核实司机身份，需要持有身份证、服务监督原件才能办理业务。
　　但是嘟嘟却只需要司机自行输入姓名、出租车公司、服务监督卡号以及车牌号就可以通过了。
　　靠着“注册流程便捷”这一条，嘟嘟打车就吸引到了更多的司机。
　　没人知道嘟嘟打车后来是不是又被约谈了，反正那个时候他的对手们都已经被市场竞争给淘汰掉了。
　　“他是个不守规矩的人。”
　　在亲身领教了对方的手段之后，第二次见面前林一这样在心里提醒自己。
　　两人这次没有去王星那边借地方，也没有约在任何一边的办公室，还是在外面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距离上一次见面才过去几天，程惟还是那副样子，不过这次的态度就跟上次大不相同了。
　　上次他还想着跟林一化干戈为玉帛，所以言语之间十分客气，现在大家摆明车马是敌人了，自然没什么情面好讲。
　　作为主动邀约方，还是林一先开的口，他说的是：“我还以为程总已经启程南下了呢，申城临安那边还好吗？”
　　程惟面无表情：“不劳林总费心了，嘟嘟打车现在的发展势头良好，无论在哪座城市，没有任何一个竞争对手能够撼动我们的行业地位。”
　　“是吗？”
　　林一露出了一点讥笑，“如果程总真的这么自信的话，何必采用这么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呢？”
　　程惟仍然不为所动：“我不明白林总在说什么。”
　　林一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并且亮了一下给对方看。
　　“程总是怕我录音吗？这恐怕有点小人之心了。”
　　“既然程总答应我出来见这一面，我想应该还是希望聊出点东西的，咱们就没必要这么装腔作势的吧。”
　　程惟略微考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请林总明示。”
　　“好！”
　　林一也端正了坐姿开始进入主题：“前天嘟嘟打车最近一个版本更新之后，会在司机抢单的时候跳出弹窗要求卸载手机里的万里出行，这事儿程总不会不知道吧？”
　　程惟的说法是：“我们最近一次的更新，确实加入了自动检测和优化运行速度的功能。如果贵公司的产品被当作垃圾软件处理掉了，有没有考虑过是产品本身有问题呢？”
　　可能面具戴久了人真的不会好好说话了吧，林一摇了摇头放弃了跟他坦诚相待的念头。
　　“程总，万里出行这款APP的开发团队整个都是我从熊厂挖出来的，可不是什么中专院校的学生作品。”
　　“我猜你们为了从手机里找出这款APP然后把它删除掉，应该做了不少努力的吧？”
　　“刚好我听说贵公司的CTO也是从熊厂出来的，要不让他们同行之间相互交流交流？”
　　林一这么说当然是调侃，他觉得管技术的应该没办法这么坦然地睁眼说瞎话。
　　程惟听到“中专院校的学生作品”脸色一黑，这事儿算是嘟嘟打车的黑历史吧，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过来。
　　“没这个必要，大家毕竟是竞争对手，到时候不管是被偷师了，还是泄露了什么商业机密，难免瓜田李下。”
　　林一神情严肃地质问道：“程总还知道我们是竞争对手，那现在嘟嘟打车在手机里卸载万里出行，这种做法就不会瓜田李下了吗？”
　　程惟依旧气定神闲：“林总反应的情况我回去之后会让技术部门核实的，是不是我们的技术人员的失误导致了BUG，这个还得查证了之后才能确定。”
　　“当然，如果属实的话我们会尽快调整。”
　　林一可以百分之一百确定，如果让他回去自查自纠，其结果一定是不了了之，什么都没改变。
　　特别是在打了这次交道之后。
　　所以他就直截了当地问道：“程总打算回去怎么调整？其实我觉得用更正会更加准确。”
　　程惟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这还是我们嘟嘟打车内部的事务，林总连这个都要指手画脚吗？”
　　林一看着他说道：“并不是我要教程总做事，而是嘟嘟打车无礼在先，这件事不管捅到哪里去，你觉得谁能说一句你占理？”
　　“程总，我不想再跟你拐弯抹角下去了，我今天之所以来找你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
　　“你应该知道，这点小手段既然已经被我们发现了，从技术上解决也并非难事，我来找你是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如果你毫无诚意，那么我只好回去一边自己解决，一边准备把这件事投诉到相关部门，以及找些媒体朋友来聊一聊现在行业恶性竞争的问题了。”
　　话已经挑得这么明，程惟不好再继续装傻充愣了。
　　其实程惟一开始就清楚，这一手对林一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但当手下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还是没有拒绝。
　　他只考虑了两点。
　　第一是这件事的结果能不能承受？对嘟嘟打车似乎会有些不利的影响，但不至于伤筋动骨。
　　第二是能不能阻碍万里出行在京城的发展？虽然效果未必会很大，但是能拦一天算一天。
　　程惟非常清楚，在这个日新月异的行业里面晚一天就少一分机会。
　　当初跟他在京城竞争的摇摇打车，现在已经奄奄一息，马上就要在市场上销声匿迹了。
　　可惜万里出行既警觉又敏锐，这么快就发现了这个小动作，看来是没办法继续坚持了。
　　这是他唯一感到遗憾的地方。
　　“林总好像对我们嘟嘟打车有所成见，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保证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处理这个问题。”
　　林一没有跟他掰扯成见不成见，只是不打算给他模棱两可的空间，直接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天！”
　　“我希望明天早上就看到嘟嘟打车已经更正了这个错误，我知道你们能够做到。”
　　BUG难找是因为它是无意间产生的，自己辛辛苦苦搞出来然后特意塞进去的东西，他们当然知道怎么去掉。
　　程惟没有挑剔林一的态度，在他预想的反应里面，林一现在的表现属于比较“温和”的。
　　他还是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因为按照一开始的说法他应该是不知情的。
　　“我们会给林总一个答复。”
　　这件事谈完，素无交情的两人没有寒暄的兴致，相互告辞之后各自离开。
　　程惟走的时候在想，这样一来恐怕没办法阻止万里出行在京城市场的出现了。
　　其实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只要肯砸钱京城并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之前嘟嘟能够独占本来就是一时的。
　　只不过他本来以为会反攻京城的是刚刚从A厂那边拿了1000万美元的快嘟打车，没想到还有林一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至于林一，他觉得今天对于程惟的印象再次刷新了。
　　这个男人似乎不太在意体面、形象这些东西，如果可以的话他或许也愿意兼顾一下，但相比那些他还有更加重视的东西：
　　他要赢。


第379章 京城突围
　　程惟这回没有耍什么花样，按照林一的要求第二天老老实实地把那个恶心人的弹窗给改了，这次嘟嘟打车的版本更新日志上写着：
　　修复少量BUG。
　　林一没时间去跟他闲扯淡，跟程惟那样的人多说无益，不如抓紧时间做好自己的事。
　　除了这一条之外，嘟嘟打车的其他狙击措施都还在。
　　林一不知道嘟嘟之于万里的应对在内部被称为“魔术布”战略，在申城围堵大黄峰打车也是用的同一种策略。
　　抛开那些花里胡哨的名目，他只感觉是“哪里漏水堵哪里”，让他想起当初在申城跟张旭濠交手的时候。
　　总之，按照林一他们的部署万里出行还是顺利在京城铺开。
　　到了月底的时候，林一和他的团队在公司盘点整个九月份的收获，作为首席运营官的李莫言开始介绍：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面，我们严格执行了此前制定的推广计划，也很好地完成了预定任务。”
　　“司机端的工作比预想得顺利，早就提前完成了注册一万个司机的目标，现在仍然在持续增长。”
　　“乘客端由于受到嘟嘟打车的补贴战影响，增长势头不如司机端那么乐观，但依然达成了目标。”
　　“当然，我们付出的成本也不算小，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已经花掉了100多万美元。”
　　在场参加过随便外卖网那次创业的人心里都在默默比较，那一次他们前前后后一共也就花了这么多钱，这次才用了一个月！
　　打车市场的激烈程度果然不可同日而语。
　　林一对于这个金额心里有数，还算感到满意。
　　“虽然我们花的钱不少，但嘟嘟打车那边也绝不好过。”
　　他知道程惟之所以这么执着于京城市场，是因为这里的象征意义太强了，一旦失守的话，他在投资人那里就讲不出“市场份额第一”的故事了。
　　“我之前就说过，千万不要觉得这次我们有1000万美元很多，这笔钱我只打算用半年的。”
　　“如果半年之后我们还没有把这1000万美元花完，那只能说明我们的发展速度太慢了！”
　　还有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放在心里用来鞭策自己：
　　如果花完之后却没有找到下一笔融资，那么万里出行就离死不远了。
　　“总之，这次我们走的是条有进无退的道路，请大家务必时刻保持着危机感和紧迫感。”
　　考虑到今天毕竟算是个喜讯，林一也没有一味地给他们增加压力，于是又开口说道：
　　“首先要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付出，才有我们万里出行这次的成功亮相，让我们为自己庆祝一番吧。”
　　林一带头鼓起掌来，算是给所有人一个鼓励。众人兴奋地热闹了一阵之后，林一才开始说起后面的事情。
　　“不过呢，现在沾沾自喜还为时过早，仅仅在京城我们都落后于嘟嘟打车，更不要说全国其他城市都还没有见到我们万里出行APP的身影。”
　　“所以……”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下来，眼神扫过下面坐着的一大批团队成员，林一自封的“十三太保”，那些人心中有所预料，已经开始兴奋起来。
　　最后他的眼神转移到李莫言那边，而师姐对着他点了点头。
　　“在座的很多同学从上一次创业的时候就跟着我，应该记得当时我卖掉随便外卖网的时候，曾经跟当地的团队承诺过一定会回去。”
　　“现在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过去这一个月大家已经积累了打车行业的推广经验，我要求你们两天之内把京城这边的事情交割清楚并且处理好个人事务，然后立刻去把我们失去的地方再打回来！”
　　“唔呼！”
　　台下的张峋已经欢呼起来，他当时是江城的城市经理，这次显然要去故地重游了。
　　他猜得没错，随便那一批从京城派出去的城市经理都在，本着就熟不就生的原则，当然要派他们去老地方。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大家也有心理准备，一两天之内就可以出发。
　　其实十月初应该是国庆假期，但林一压根没想起这一茬，至于下面的人也不会有人提。
　　创业还想要假期？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不放假，林一还没有那么理所当然的要求大家都无私奉献。
　　等其他人离开之后，他跟师姐还商量了一下非业务部门人员的轮流值班计划，总之要求随时有人响应，至于假期上班的工资按照劳动法该发几倍就几倍。
　　这点儿安排谈完之后，李莫言问起刚才开会提到的城市布局。
　　“除了申城你说另有考虑暂时不进入之外，其他的羊城、江城、津门、蓉城、渝州、商都、长安全都一次性进入，这样一来我们就打开八座城市了。”
　　“这里面最重要的是羊城，而且嘟嘟、快嘟和大黄峰在那里也打了好几个月了，你是什么打算？”
　　随便外卖网在羊城的负责人是石坚锐，那位已经留在了每团，林一现在不会再去把他挖回来。
　　刚才商量的时候，林一是说他会亲自去羊城，其他人都没觉得奇怪，毕竟羊城是个一线城市。
　　只有李莫言知道林一不可能在羊城久留的，京城这边虽然有师姐留守，但他们早就商量过申城和临安的事情。
　　林一没太担心：“我们现在的选择比随便那时候多得多，我会从你招来的运营人员里面带人过去。”
　　“到那边之后如果觉得能胜任就把人留下，如果不行也可以在当地找一个经理人，无非是花点钱嘛。”
　　合适的经理人其实也不好招，林一还有一个潜在的人选暂时没说出来。
　　“至于临安和申城的计划，我肯定要亲自去执行。”
　　“临安有一万辆出租车，又是快嘟打车的大本营意义非凡。申城有五万多辆，是仅次于京城的全国第二大市场，都是我们必须争夺的地方。”
　　他还是叮嘱道：“虽然我让大家到地方之后可以去把当时随便的团队找回来，但一下子去这么多，京城这边的人手肯定受影响。”
　　“但是京城这边我们也不能松懈，且不说嘟嘟还在那里虎视眈眈，就因为它本身的规模我们就不容有失。”
　　“我希望三个月之后万里出行在京城能够完成30％的覆盖率。”
　　“师姐，这些都要拜托你了。”
　　李莫言当仁不让地答应下来：“放心吧。”


第380章 羊城，老子回来了
　　林一从京城带到羊城的人叫莫青，是李莫言在外面招来的，以前在别的O2O公司有过运营经验。
　　年纪不大，毕业没几年，不是京城本地人所以父母不在身边，没结婚没有谈女朋友，毫无牵挂，所以让他去哪儿就去哪儿。
　　一句话，老板最喜欢的工具人。
　　当然，林一带来的不止这一个，还有以前曾在羊城呆过的，这次就按照林一当初拿走的名单，开始逐个联系起随便外卖网的老部下。
　　羊城是个重镇，林一当初把随便卖给每团的时候这里有小二十人的团队，除了石坚锐没有通知之外挨个问了一圈，最后来的只有不到十个。
　　这很正常，虽然随便出售的时候大家都动了感情，场面一度非常感人，但是现在已经过了那个劲儿，各自的生活还得继续。
　　这还是林一只过了三个月就回来实现诺言了，如果隔的时间更久，那到时候还有没有人认他就难说了。
　　不管怎样，对于这些回来的人林一还是很珍惜的，这代表了一份认可和信任。
　　林一是在一个羊城的夜市摊上招待的他们，这回他没有再慷慨激昂，只是真诚地说道：
　　“非常感谢你们今天能来，当初随便被出售的时候我说过我会回来的，现在我带着万里出行回来了。”
　　“有些同学如果关注的话可能已经在新闻里注意到了，我在上个月已经正式了第二次创业，这次这家公司的名字不得了，叫作鹏程万里。”
　　他开了个玩笑，接着说道：“今天这顿饭是一场邀请，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现在的这份事业，继续大家战友的缘分。”
　　“当然，如果不愿意我也绝不强求，今天就当是一次老同事叙旧。”
　　林一说着客套话心里还是有自信的，因为无意于此的本身就没必要赴约，最后的结果也印证了他的判断。
　　到场的全都表示愿意继续跟着他干，这样他们在羊城的初始班底就有了。
　　林一跟他们聊了一阵儿这次要做的打车业务，然后把从京城带来的莫青任命为负责人，让他来交代万里出行在过去一个月里总结的运营经验。
　　因为他自己还有别的客人要招待。
　　林一的高中室友，易哥张晓川已经在角落里等他半天了，见他过去之后才轻松地数落道：
　　“现在才想起我啊？”
　　这显然不是问罪，林一只是简单解释：“这次我在羊城的行程依然很紧，所以把公事和私事都安排在一起了。”
　　林一请易哥这顿饭，是因为当时为了跟每团交割来羊城那次，张晓川不知道他卖了2000万美元的事情，只见他情绪不高所以代他结了账。
　　后来张晓川看到新闻之后，还在微信上声讨了他。
　　当然，这些都只是吃饭的由头，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凑在一起吃顿饭根本不会在意谁结账的事情。
　　张晓川揶揄道：“林老板现在看起来非常威风啊，几句话就拉起了一个不小的班底，听说在京城那边动静更大？”
　　他这是在从新闻上看来的，打车行业的媒体关注度比外卖要高，万里出行在京城上线之后与嘟嘟打车之间的竞争已经见报了。
　　林一没隐瞒：“确实比上一次大，凑了1000万美元出来，这次出京一次性就要进七个城市。”
　　张晓川有些咋舌，他听到1000万美元这个数量级的金额还是很震撼的，特别是从一年多前还跟自己一样在寝室里准备高考的同学嘴里听到。
　　易哥其实很敏锐，他刚才看了林一的那番表现，联想到他把自己跟这个局约在一起已经有所猜测。
　　果然林一接下来就说道：“之前随便外卖网的时候，我曾经问过易哥愿不愿意一起干，那时候你拒绝了。”
　　“毕竟只是小打小闹，我也没有坚持，至于这次不知道现在这点声势，还有打车软件这个行业能不能入易哥的眼？”
　　确实，林一之所以毫不避讳地约他过来一起见证自己跟上一次创业的老部下重逢，是因为打算再次邀请他。
　　张晓川意味颇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你现在看起来兵强马壮不确认吧？而且就算缺人，似乎也没必要用一个毫无经验的大二学生。”
　　林一知道他的意思：“首先我确实很缺人，羊城这边想要尽快打开局面，你看到的这点人手远远不够。”
　　“其次大学生并不是问题，被我派到其他地方去主持工作的城市经理也都是些大学生，很多都跟我们同届，或者只高一两届。”
　　“我邀请你当然也是看中你本人，不过选择权还是在你自己。”
　　有些话林一没有说太细，张晓川自然能听懂，他的背景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考量因素。
　　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不过林一说看中他本人也不是虚的，从高考结束那天晚上的事情就能看出，易哥其实该懂的都懂，无非是现在年纪轻经历少罢了。
　　听他这么说，张晓川也严肃起来：“说实话林一，我来之前已经想过有这个可能，现在有些话得说清楚。”
　　“我本来是没有打算在大学期间创业的，但是自从跟你几次接触之后，确实让我的心有点躁动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出校园见识见识。”
　　“你上一次和这一次都特意邀请了我，除了刚好路过羊城礼节性的问候之外，我很清楚是什么原因。”
　　“当然，我不会幼稚地认为一个人的背景和他本人能够完全割裂开，所以对此不会有什么抵触。”
　　“但我还是希望，如果我加入这个团队跟你一起创业，是承担我个人应该承担的责任，以及获得我应该获得的报酬，你明白我意思吗？”
　　听这话的意思是已经动心了，对于他的顾虑林一完全理解，而且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
　　“当然！”
　　“你刚才说的和我想的全都不谋而合，我并没有打算靠着你走什么捷径，或者让你在我这里领空饷。”
　　“实际上，如果你愿意加入的话，我打算让你先在莫青手下工作一段时间，看看你们能在羊城做得怎么样。”
　　“如果顺利的话，到时候再谈接下来的安排。”
　　林一对张晓川的作用当然是有考虑的，但没打算一步到位，凡事都得一步一个脚印。
　　约法三章之后，这次张晓川没有再犹豫，他郑重地冲着老同学点头：
　　“好，我加入！”


第381章 月是故乡明
　　张晓川加入之后，林一立刻把他引荐给了自己带来的莫青，晚上又私底下对他做了些叮嘱。
　　莫青是个机灵人，心领神会地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一没有太插手他们在羊城的推广工作，只是当莫青来请示他的时候做些方向上的决策，以及协助团队上的磨合。
　　莫青的表现也不错，他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深知这次机会有多重要，暗暗下了极大的决心，做了很多努力。
　　林一对此感到满意，所以暂时把羊城这边的事情丢给了他，自己则像之前跟师姐约定的去了临安。
　　在别的城市，林一都是和团队住在一起的，但是到了临安如果不回家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所以林一让师姐从京城那边派过来，跟自己在临安汇合的运营团队自己找地方住。
　　他回去的时候当然提前打过电话，所以林爸林妈并未感到太惊讶，于秀娟女士还特意准备了一桌子菜以及他最喜欢的红烧肉。
　　在家填饱肚子之后，林一才开口问道：“你们房子看得怎么样？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
　　林一走之前给他们留了六七百万买房子的，虽说这是个大事儿，但一个多月下来总该有个结果了。
　　于秀娟一边收拾桌子一边不高兴地问道：“干嘛，稍微挣了点儿钱就开始嫌弃家里的老房子了，觉得委屈你啦？”
　　这话说的，明明当初是她最先答应下来的。林一只好表示绝无此意，任他们细细挑选，选到满意的为止。
　　于秀娟女士几句话找回了训儿子的感觉，让他知道这个家里到底谁说了算，然后才回答刚才的问题。
　　“小辉帮我们找了一些房子，我们都去看过了。但不是位置不太好，就是户型不太好，或者采光、通风不满意。”
　　末了她还吐槽一句：“本来以为五百万是多大一笔钱，看起来能买的房子也就那样。”
　　其实无论怎样的房子要挑毛病都是能挑出来的，如果你看来看去东也不满意西也不满意，那只说明一点：
　　预算不够。
　　于秀娟给替他们找房子的表哥程子辉报的预算是五百万，林一提了个最简单的建议：
　　“要不让表哥往贵一点的房子找？之前给的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们添一点儿。”
　　于秀娟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钱多烧的是不是你？再挑一挑吧，我觉得肯定会有合适的房子的。”
　　这次连默不作声的林国庆都插嘴道：“用不着，你现在创业外面花钱的地方多，自己留着吧。”
　　林一知道市面上是不可能有什么便宜的好房子等着买房人去捡漏的，真有这种好事儿中介自己就会出手拿下，根本流不到外面，然后以正常市价卖出就是一大笔收益。
　　大城市的房产，投资属性大于居住属性，其实住老破小的本地市民和需要买房扎根的外地年轻人一样遭罪。
　　林一过问这件事只是想着后面的房价会越来越高，不过现在才2013年，G20峰会还早，临安这两年的房价还算平稳。
　　这话就没必要跟他们说了，所以林一随便找了个理由：“成，反正你们早晚得定下来吧，表哥那边总不能让人家白忙活一场。”
　　“还用你说？”
　　于秀娟女士嫌弃道：“这点人情世故我们还需要你教么，做了点小生意显摆到家里来了。”
　　林一现在已经算不上是小生意了，不过他很明智地没有跟亲妈争辩。
　　“说到表哥，我明天想要去见一下姑父，要不你们给我个电话吧，或者帮我跟他说一声。”
　　林一的姑父程胜利是个出租车司机。
　　临安是旅游城市，现在是国庆假期游客很多，如果不提前通知的话他可能整天都在外面拉活儿。
　　于秀娟女士奇怪地问道：“新鲜诶，你连个长辈的电话都没留，之前过年碰到的时候也聊不到两句话，怎么这次突然要去找他？”
　　林一简单解释：“我之前不是说做了个打车软件吗？这趟回来是为了在临安市场的推广。姑父在临安开了这么多年出租车，可能帮得上忙。”
　　于秀娟把眼神望向了身边的丈夫。
　　按照家里的默契，不管什么事情，谁那边的亲戚就由谁做主，所以程胜利的事儿当然得林国庆说了算。
　　林国庆还记得暑假里面吃饭的时候，林一就向程胜利打听了很多出租车行业的事情，心知他说得不假。
　　于是想了想提议道：“不如这样好了，明天让小辉再带我们看两套房子，正好你也在一起参谋参谋。”
　　“你姑父就叫他一起过来，到时候有什么事儿就当面说，我相信能帮你的他肯定不会推辞。”
　　林一自无不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林国庆自己去给姑姑和姑父打电话说明。
　　过了一会儿他电话打完，找到正在阳台上消食的林一，把结果告诉了他：“已经说好了，另外你姑反正放假在家没什么事儿，明天跟我们一起去。”
　　他又犹豫了一下问道：“林一啊，你姑父就是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他能帮上你什么忙啊？”
　　林一明白他的意思，林国庆只有两个兄弟姐妹，多年来没有闹过什么矛盾，还是很注重家庭和睦的。
　　于是林一给他宽心道：“放心我有分寸的，不会提什么让他为难的要求，而且是件好事儿。”
　　“我也不是非他不可，如果姑父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去找其他人，总之不会伤了家里的和气。”
　　林国庆想着林一在外面生意不小，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所以也没有再继续刨根问底。
　　这件事儿叮嘱完之后，他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那个小顾同学，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出道了，电视上没看到她啊？”
　　林一之前一个月都在京城，而顾采薇在申城，所以他们还是靠电话保持联系，至于她的事业暂时还是不温不火。
　　林爸还觉得上电视的才叫明星，林一也没有跟他解释太多：“顾采薇8月份就出道了，不过现在还没红起来。”
　　林国庆以前觉得出道等于成为明星，现在发现似乎理解有所偏差，不过想了想觉得不算是坏事。
　　他本来还担心顾采薇成为明星会对两个人的感情有影响，现在林一的生意越做越大，那个女孩儿反而暂时沉寂。
　　回忆起暑假里面的事情，他想说点什么，但是犹豫了之后并未开口，只是拍了拍林一的肩膀说道：
　　“有空的话你多去见见她吧，这个时候她应该需要你的支持。”
　　林一答应下来，而且早有计划：“解决完临安这边的事情，我会马上赶到申城去的。”
　　说完这事儿之后林国庆就转身回屋了。
　　而林一则留在阳台上继续仰望着久违的临安的夜空，想到刚才提起的女孩儿，心里莫名地浮现出一句话：
　　月是故乡明啊。


第382章 都是跟程惟学的
　　第二天姑姑一家三口果然前来赴约，首先是表哥程子辉带着林爸林妈又去看了他找到两套房子。
　　林一本来是打算给林爸林妈住的不想发表意见，但来都来了还是自己说了些意见，并未着急提出昨天要约见姑父的正事。
　　直到看完房子之后，两家人都凑在一起吃了一顿家宴，林一才开口说道：“姑父，你在临安开了这么多年的出租车，应该认识很多同行吧？”
　　“那肯定的呀！”
　　程胜利大手一挥：“不是我跟你吹，临安城里的出租车司机我至少认识一小半儿，而且别管认不认识，路上要支烟的交情还是有的。”
　　通常来说，男人“不是我跟你吹”这句话下面的内容都可以当小说听，不过林一也无意深究他有几分真。
　　“你用过快嘟打车和嘟嘟打车吗？”
　　“用过！你别以为姑父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古董，打车软件嘛两款我都用过的，在我们公司的师傅里算是时髦的哦。”
　　快嘟打车是从临安起家的本土品牌，而嘟嘟打车是今年才从京城杀过来的，林一猜想他两个都用过的原因是：
　　哪个福利多就用哪个。
　　林一把他的打算说了出来：“那就好，其实我现在做的也是跟那俩类似的打车软件，目前准备在临安上线需要招募一批出租车司机。”
　　“我想请姑父在你们出租车司机的聊天群里、朋友圈里，或者是经常聚集的地方，总之通过一切的方式把这个消息散步出去并且帮忙拉司机师傅来注册。”
　　“我不会让姑父白干的，我会给一个专属的邀请码给你，只要通过你的邀请码或者发出的链接进来注册的司机师傅，每一位我给你十块钱的推广费。”
　　林一也不是给自己亲戚开小灶，其实万里出行早就有这个邀请码的设置。
　　任何一个已经注册的司机师傅都可以邀请加入会有奖励，至于乘客端如果使用邀请码双方都会有抵扣红包。
　　程胜利听到这个还挺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人说这个干什么，举手之劳的事情我帮你吆喝一声就成了。”
　　林一摇了摇头：“姑父，这不是吆喝一声的事儿，是需要花时间花精力去办的，别的不说还耽误你跑车呢。”
　　“我不是让你找三五个相熟的师傅来撑撑场子，而是希望在短时间内把临安一万辆出租车尽可能多得拿下。”
　　“要帮一大批司机都装上并且使用我们的万里出行APP是不容易的，我还会派人手协助你。”
　　“你得告诉他们，只要注册我们的APP立马就能得20块现金，以后多跑单还有更多激励。”
　　林一对司机端的注册激励已经比京城的时候高了，这是根据临安市场因地制宜选择的。
　　因为嘟嘟和快嘟已经在这里打了几个月，把本地市场杀成了红海，也就是说把司机的胃口养刁了，非如此不足以快速铺开。
　　20块，够买一包利群。
　　至于还有大黄峰打车所在的申城，其激烈程度导致林一暂时都没打算直接入场。
　　“而且我实话告诉你姑父，这活儿你不干我找其他司机去干一样要花钱的，如果自家人却不给，那不成我占你便宜了吗？没这个道理。”
　　林一都是实话实说，不是他特意往出送钱，而是亲戚之间的情分不如直接的金钱激励更有效。
　　老一辈儿之间是不容易抹开这个面的，程胜利本来还想再推辞一下，这时候林国庆发话了：
　　“胜利啊，林一这么说你就安心收着嘛，孩子现在也大了，自己在外面挣钱有想法了，跟咱们那时候不一样了。”
　　有他这句话打底，刚才就想插嘴的程子辉才敢开口：“对啊爸，你就帮林一尽力多拉来人才是正经的，人家根本不在乎花这点小钱。”
　　程子辉觉得这钱不赚白不赚，稍微找找人至少能弄个几千块，费点儿心思更多也不是不可能。
　　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让自己老爹买几包好烟明天去的哥聚集的地方派一派。
　　程子辉对于这件事情上心是林一乐见其成的，他是个房产中介干这个活也算有些心得，应该比姑父一个人去效果要好。
　　林一最后还端起酒杯敬了姑父一杯，如此一来面子里子都有了，程胜利终于不再推辞。
　　于是这事儿就定了下来。
　　不知是程胜利真的人脉广还是程子辉发挥了销售才能，总之这一子闲棋还挺成功的，为林一他们带来了临安的第一批注册司机。
　　当然，林一绝不会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这里。
　　他也没有完全照搬在京城的推广方案，而是推陈出新准备了新的打法。
　　具体来说，他通过程胜利这边或者别的师傅那里拿到出租车司机内部的一些群聊，然后想办法混迹进去丢出万里出行APP的广告，并且抛出“高额奖励”之类的诱惑。
　　值得一提的是，有些群干脆就是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的注册司机群，林一也派人混进去发广告。
　　当然很快会被踢掉，但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是让全临安的出租车司机知道，除了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之外，现在他们已经有第三种选择了。
　　这种当面挖墙脚的行为自然激起了另外两家的愤慨，不过嘟嘟和快嘟那边都只是风平浪静。
　　不过两家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程惟是压根儿没有生气，而快嘟那边就是恨得牙痒痒却无处发泄了。
　　林一跟程惟之间还有王星可以作为中间人，至于快嘟那边就真的是一点交情都没有了。
　　在林一看不到的地方，临安的某处办公室里，快嘟打车的两位最重要的人物正在讨论他。
　　“嘭！”
　　一个年轻一些的男人砸了桌子，气愤地说道：“妈的，这个万里出行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在京城给嘟嘟添乱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跑到我们临安来撒野！”
　　“先有嘟嘟打车，后有万里出行，全都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另外一个年长一些，性格更加沉稳，没有理会他的自说自话：
　　“听说这个万里出行开业的时候，嘟嘟打车还送了礼，我现在就怕他们两家联起手了，这样的话我们就难受了。”
　　年轻的依然不忿道：“难怪手段都这么龌龊，一丘之貉，这他妈根本就是恶性竞争！恶性竞争！”
　　可惜林一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不然的话一定会谦虚地表示：
　　“见笑了，这都是跟程惟学的。”


第383章 会花钱才能挣钱
　　快嘟打车的情况比较复杂一点，总共有两个老板。
　　办公室里面的两个人，其中年轻一些的那个叫陈卫星，他才是快嘟打车真正的创始人。
　　陈卫星不是什么二代出身，甚至称得上家境贫寒，据本人说由于在商业氛围非常浓厚的越州上虞长大，从小就有一个“当老板”的梦想。
　　他在之江大学念书的时候参与创办了之大的创业协会，在校期间就通过网游赚到了第一桶金，是校园里的创业明星。
　　这点跟林一蛮像。
　　他发现网约车市场的商机之后就顺势在临安创办了快嘟打车，但是因为自己还要兼顾游戏公司所以分身乏术。
　　随着打车软件市场的竞争越来越激烈，以前没有过大型企业管理经验的陈卫星越来越发现力不从心，所以在天使投资人的引荐下认识了另外一位。
　　这个中年男人名叫吕传卫，在硅谷工作多年，回国之前是一家大型跨国公司的高管。
　　两人见面之后陈卫星对他表示了认可，让出了第一大股东的位置并由吕传卫名正言顺地接任了CEO。
　　应该说陈卫星为了引入吕传卫的加盟是给出了极大诚意的，但他毕竟还是公司的重要股东，而创始团队又是他一手拉起来的，所以空降司令吕传卫在公司里不得不尊重他的意见。
　　此时吕传卫没有在意陈卫星的暴躁，而是自问自答地想通了刚才的问题：“嘟嘟打车和万里出行不会走到一起。”
　　“他们两家都在京城，而且开业的时候送过礼，说明起码相互之间是认识的，如果有可能携手的话，没必要现在分成两家继续内耗了。”
　　“这样一来，其实万里的出现是对我们更有利的，因为嘟嘟打车一定会在他的大本营分散更多精力。”
　　“至于临安，出租车数量在全国根本排不进前十，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快嘟在这里的话，也不会成为一个三方争夺的战场。”
　　“不过这个万里也很奇怪，放着那么多城市不去占，偏偏跑到已经打成一锅粥的临安来干什么呢？”
　　陈卫星听到这话给了些猜测：“新闻上说万里出行的创始人是临安人，当然是为了衣锦还乡！”
　　吕传卫本能地觉得不是，打车软件市场胜负未分，现在谈什么衣锦还乡还为时过早。
　　不过他并没有纠结这一点：“对于快嘟来说，临安是我们的大本营，不管是嘟嘟还是万里来了，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相反，最近申城那边跟大黄峰的僵持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他们好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申城才是仅次于京城的全国第二大市场，这对我们至关重要，决不能让程惟捷足先登，我必须亲自赶过去谈。所以卫星，临安这边就暂时拜托你了。”
　　“我们刚刚融完C轮现在账上现金充足，总之不能让嘟嘟和万里舒舒服服在临安留下！”
　　……
　　林一暂时还不知道快嘟打车那边发生了什么，也并不关心。
　　找了程胜利父子作为自己的推广员之后，他还在按部就班地给临安打车市场的“三国杀”加一把火。
　　司机端那边的铺开速度比预计得要快，那么乘客端这边自己也要抓紧，不然司机接不到单子自然就不会再用了。
　　林一这次在临安没有那么兴师动众，主要是因为临安的市场规模没有京城那么大，其次他在临安也不容易组织起1600人的庞大队伍。
　　人可以少，钱不能少。
　　为了让临安的乘客们知道万里出行的到来，除了更高的注册补贴、推荐补贴以及红包折扣之外，也拿出了更加慷慨的宣传预算。
　　师姐从京城派过来的人手里面，其中有一位是从广告行业挖过来的。
　　现在林一安排她去把临安街上的公交车站牌、车身或者是商场电子显示屏这些广告位谈下来。
　　当然，考虑到打车用户主要是公司白领，他们重点攻克的方向就是写字楼里面的电梯广告。
　　其他包括电台广告也投了一些，只有电视广告因为价格太高最后被他放弃掉了。
　　大笔的宣传费撒出去，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至少出门的时候万里出行APP的广告随处可见。
　　林爸林妈对于林一这段时间住在家里做的事情是完全没有过问的，不过于秀娟女士注意到广告之后回来就提起了：
　　“儿子，你那个打车软件的广告我看铺得到处都是啊，这得花不少钱吧？”
　　林一没有隐瞒，一边吃着饭一边就把自己在临安通盘的宣传计划简单说了一遍，没想到金额把林妈给吓到了。
　　“这么多钱啊？”
　　于秀娟女士懵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你上次不是说临安总共就一万辆出租车，这钱能赚得回来吗？”
　　林一正好不是很忙，所以就给她讲了讲。
　　“短期内来看一定是亏损的，而且是严重亏损。”
　　“但是现在创业市场的游戏并不是看谁赚钱多或者省钱多，而是看谁花钱多、花钱快，能够拿下更高的市场份额。”
　　“更高的市场份额能够换来更高的估值，于是又能拿到更多融资来给他们烧，继续扩大自己的领先优势。”
　　“每个人的故事都是一样的，大家都相信只要烧钱把市场占下来，等到有了垄断地位自然可以收割获利了。”
　　“将来人们总结的时候才发现：历史会惩罚那些不敢烧钱的人。”
　　这样的规则对于两个老工人来说可能太难理解了，林国庆皱着眉头问道：“我怎么听起来这么像传销，为什么还不停有人往里面投钱呢？”
　　林一回答：“因为市场上的热钱太多了，而他们都相信这里能有丰厚的回报，所以自然投到了这里。”
　　林国庆依然摇了摇头表示莫名其妙，于秀娟女士虽然也没听懂，但她对于儿子是一如既往支持的，所以说道：
　　“哎呀我们听不懂是正常的，那么多聪明人都在做这一行，难道不比我们想得更清楚吗？”
　　林一这回笑了笑没有说话，他觉得那些玩儿钱的所谓精英人士，并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聪明。
　　不过身在局中，林一也要遵守游戏规则，他在临安大把撒出去的这些钱都是要见到回报的。
　　或者说，花钱是为了挣钱。


第384章 退婚流爽文男主角
　　林一很快就去挣钱了。
　　没有等太久，通过之前大手笔的推广万里出行刚刚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之后，他就来到了此次临安之行最重要的目标：
　　A厂。
　　再过若干年，这家公司不仅会成为整座城市的一张名片，而且直接拥有员工二十多万，在临安有无数个家庭的生活跟A厂的起落息息相关。
　　A厂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来满城风雨，旗下金服集团准备上市的消息一出，一夜之间就拉升了临安的房价。
　　此时的A厂也许还没有那么树大根深，但贵为三巨头之一的它已经足够枝繁叶茂、花团锦簇。
　　林一此前跟A厂没有交情，所以他是通过刘简妮的关系，联系上了战略投资部门的谢世皇。
　　在鹅厂那边好歹是跟刘赤平沟通，A厂这边不说马杰克，连蔡重信都没见上属实有点没牌面，不过林一暂时还没资格挑三拣四。
　　谢世皇在外界的名气不算大，但也是“十八罗汉”之一，跟了马杰克之后的故事没什么可说的，无非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至于他早年的经历，最有意思的一段莫过于因为只有82块钱的月薪被相恋多年的女友单方面分手。
　　受此刺激，本来只想过安稳生活的谢世皇放弃了国企的工作，选择出来闯荡江湖，直接目的据说是混出人样让女朋友后悔，A厂上市之后他的身家也确实足够上福布斯的榜单。
　　爽文男主角，而且是古典的退婚流。
　　林一见到他的时候没有在脸上发现任何的苦大仇深，或者是大仇得报之后的畅快淋漓。
　　谢世皇显然不知道林一脑子里在转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不然可能要拍案而起、转身就走了。
　　现在他只是非常公事公办地问道：“简妮说万里出行的林总想要见我一面，不知道有何贵干？”
　　林一也开门见山：“万里出行正在寻求一笔战略投资，我认为A厂可能会对此感兴趣。”
　　谢世皇其实见面之前就猜到了，因为别的业务不应该找到他这里，但此刻确认之后仍然觉得异想天开。
　　“林一对吧，如果没记错的话咱们应该是第一次打交道，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认为A厂可能会有兴趣。”
　　“但我必须要提醒你一点，A厂已经战略投资了快嘟打车，我们不打算在这个行业里选择新的标的，而且这笔投资就是我本人敲定的。”
　　林一对此态度并不意外，但他并不是异想天开。
　　他是别无选择。
　　所以他坚持说道：“我当然清楚A厂已经投了快嘟打车，但我认为万里出行有着快嘟打车不可比拟的优势，不知道谢总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谢世皇伸手示意他继续。
　　林一知道对面这个人并不外行，而且他是随时能把电话打到吕传卫和陈卫星手机上的，所以没有瞎扯什么忽悠投资人的屁话。
　　“快嘟打车的团队有大问题。”
　　林一直接丢出了最重要的依据，“虽然吕传卫已经当上了CEO，但是陈卫星还没有完全放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
　　“现在好像还看不出来有太大的妨碍，但是谢总，等这个行业的竞争变得更加激烈的时候，这点隐患可能会是快嘟落后于对手的重要原因。”
　　“而反观万里出行这边，我们有着非常团结和稳定的团队，唯一的劣势是上线时间更晚。但那时候我们正在一场有意义的创业，在那个过程当中我们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他一口气说完之后，谢世皇看着他组织了一下语言。
　　“不得不说，你让我很惊讶。”
　　“我最惊讶的地方在于你对快嘟打车的内部事务非常了解，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在公司里派了商业间谍。”
　　“但是就像你自己说的，几个月前你还在外卖市场跟饿了吗打得不可开交，最后被王星的每团收购。”
　　“不管你是从哪儿知道的吧，我必须要说你这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不足以成为A厂改变战略投资方向的依据。”
　　谢世皇其实不认可的是林一的大前提，因为他不相信打车软件现在竞争局势还能持续多久。
　　如果没有林一的横插一杠子，申城的大黄峰已现颓势，它掉队之后打车市场进入双寡头的格局指日可待。
　　林一又抛出了一个筹码：“谢总，我在临安已经呆了一段时间了，在这次见面之前万里出行刚刚在临安铺开了服务。”
　　“我们已经从快嘟和嘟嘟手上抢下了一块份额，我想这是万里出行团队战斗力最好的证明。”
　　林一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来找A厂，就是从鹅厂的谈判失利中得到了启发，认为空口白牙想让对方投自己确实没有说服力。
　　行胜于言。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谢世皇依然摇了摇头。
　　“对于打车软件来说，临安根本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市场，如果你煞费苦心并且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挤进来，就是为了向A厂证明你比快嘟要优秀，那你恐怕要失算了。”
　　“说白了，无论是之前的嘟嘟打车还是现在的万里出行，只要肯砸钱你们能打进临安市场毫不稀奇。”
　　“林一，也许你对你的团队很自信，但这本身是见仁见智的事情，我不认为快嘟的团队会出任何问题。”
　　“论创业经验，陈卫星在学校就创业，算得上是你的前辈；论管理经验，吕传卫在硅谷那么多年不是白混的。”
　　“而你有谁呢？据我所知你用的都还是一帮在校学生。”
　　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没有余地了，但林一还没有放弃，在这件事上无论如何他都要拼尽全力。
　　“谢总，听说当初马杰克带着A厂找融资的时候，也被人质疑过你们这个草根出身的土鳖团队，后来的事实不也证明了你们吗？”
　　“我想一个团结的、朝气蓬勃的、有战斗力的团队，并不应该仅仅看他的出身和履历。”
　　谢世皇的嘴角扯动了一下，显然林一刻意提到的A厂早年经历，这段动之以情并没有触动到他。
　　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是：拿A厂来自比实在是太过于狂妄了，如果万里出行是A厂的话那你是哪位？
　　马杰克本克吗？


第385章 爷傲奈我何
　　谢世皇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探讨下去，而是直接抛开前面那些开始问道：“林一，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愿意见你吗？”
　　林一听这个口风就知道今天这一趟恐怕是无法如愿以偿了，但也不能转身就走，只好默默听着。
　　谢世皇没有在意他的反应，自问自答地说道：“王星向我推荐了你，他认为你是一个非常有想法有潜力的年轻人，值得我见一见。”
　　“我注意过你，在每团收购你的外卖网站大举进入这个行业之前就在董事会里面做了一通工作，而A厂是他最重要的股东。”
　　“你应该知道，当初每团能够在竞争激烈的团购网站中脱颖而出，跟A厂对他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每团那一笔战略投资也是我经手的，我说这些的意思是A厂能够扶持起一个每团，就能扶持起更多的每团。”
　　“在打车软件这个市场，A厂既然选择了快嘟打车，那么快嘟打车一定能够胜出并且笑到最后。”
　　林一不知道谢世皇是真的这么觉得，还是为了强调A厂的声势所以才刻意这么说。
　　刚才他觉得林一狂妄，现在轮到林一在心里笑话他自大了。
　　A厂现在深信不疑每团和王星是自己忠实的马仔，未来事实会教他们做人的，林一没打算现在跟他泄露天机。
　　毕竟从刚才的交流中可以发现，A厂对于自己的看法是非常坚持或者说顽固的，就算说了对方也不会当回事。
　　“谢总，关于这一点恐怕我无法苟同。”
　　“没必要嘴硬，林一，你明明知道A厂已经投过快嘟打车，今天依然找到这里说明你很清楚A厂的力量。”
　　谢世皇似乎对他的态度有所误解，为了增强说服力还补充了一个例子：
　　“我不妨告诉你，嘟嘟打车的程惟和王钢都是A厂多年的老部下，他们创业的时候最先找的也是我们。但因为投过快嘟的关系我们并没有再出手，所以你认为你比他们跟A厂的关系更加紧密吗？”
　　林一自然清楚希望渺茫，但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林一也已经暂时放弃了找A厂当靠山的想法，他回答道：
　　“所以后来他们拿了鹅厂的钱。”
　　谢世皇的面色一沉，不知道是对鹅厂那两个字讳莫如深，还是对程惟王钢的“背叛”耿耿于怀。
　　“那正说明鹅厂只是他们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当然即使他们拿了鹅厂的钱也是徒劳的。”
　　“打车软件其实也是O2O领域，鹅厂擅长的不过是游戏和社交，只有A厂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略协同效应。”
　　“你还记得千团大战里面，鹅厂支持的那个团购网站叫什么吗？”
　　谢世皇说到这里觉得砝码可能足够了，他终于图穷匕见：“林一，其实我有另外一个提议。”
　　“我可以把快嘟打车的吕传卫和陈卫星介绍给你，你们不妨坐下来聊一聊。站在A厂的角度其实不希望你们互相消耗，行业整合是大势所趋，既然这样那就宜早不宜迟。”
　　林一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准备了半天才跑到这里找A厂拉投资，但是却被一口回绝。
　　没想到对方还惦记着让自己跟快嘟打车去谈，林一当然听得懂所谓的“行业整合”就是吞并而已。
　　程惟是这样，现在A厂也是这样，难道是自己当初把随便外卖网出售给王星留下的印象太深吗？
　　无论如何，林一非常坚决地声明：“谢总，万里出行的出现并不是我冲动莽撞的结果，而是一个深思熟虑的选择。”
　　“现在这份事业才刚刚开始，我绝没有打算轻易地半途而废，而且未来也不会放弃。”
　　谢世皇又劝道：“这不算是放弃自己的事业。”
　　“刚才你说到嘟嘟打车的团队，想必你也早有了解，但我和你的看法完全相反。”
　　“吕传卫和陈卫星都是非常有合作精神的人，这恰恰是我最欣赏他们团队的地方。”
　　“陈卫星主动给吕传卫退位让贤，这样的胸襟和气度是非常少见的，对于年轻的创业者更是难得。”
　　“而吕传卫上任之后两人配合得非常好，你以为的他们之间的矛盾只是一厢情愿，实际上快嘟打车的管理团队一直精诚团结没有出现过重大分歧。”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基础，所以我认为你也完全可以在快嘟有一席之地，你应该试着用开放性的心态来考虑这件事。”
　　林一很清楚如果没有自己的插手，打车软件这个市场将会怎样发展。当初连程惟抛过来的橄榄枝他都没有接，现在怎么可能上快嘟的船？
　　“快嘟打车现在已经人才济济，我想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谢世皇听出了他的拒绝，于是也不打算继续白费口舌：“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只好在市场上见分晓了，我觉得这应该会是万里出行的一个遗憾。”
　　总之不会是A厂的遗憾。
　　林一并没有开口反驳，而是在谢世皇端茶送客之前又提了个小要求：“谢总，虽然这次没能和A厂谈成这段缘分，但大家还是能在别的地方合作的。”
　　“万里出行目前还只接入了鹅厂支付，我希望能够同时接入A厂的支富宝，这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A厂是做电商和网购起家，支富宝出现时间比鹅厂早多了，在发展早期对于架起买卖双方的信任桥梁具有重要作用，堪称第三方支付乃至互联网金融行业的老大哥。
　　支富宝的应用场景、范围当然也比鹅厂支付要广泛得多，倒是并不缺万里出行这一个。
　　不过谢世皇也没打算拿这一点来为难林一，毕竟这对于A厂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他没有越俎代庖地擅自处理这件事，而是直接把林一打发到支富宝事业部去找正主了。
　　有意思的地方在于，程惟从A厂离职创业之前的最后一个职务就是支富宝事业部的副总经理。
　　这样的话，林一来过A厂的事情不光快嘟会知道，恐怕也逃不过程惟的耳目。
　　这一点并没有对林一要谈的事情造成什么障碍，双方很快达成了一致，后面自然有人跟进落实。
　　林一不知道谢世皇对自己的评价是自不量力，但他走出A厂的时候，对于这次接触的初印象是：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第386章 志在必得大黄峰
　　林一在选择打车软件这条路的时候，凭借前世的时候知道靠自己是玩不转的，必须得给自己找个“爸爸”。
　　他有三个选择，而且是有先后顺序的。
　　现在鹅厂和A厂都已经回绝了他，实际上放眼江湖仅有一家公司有资格担任这个角色，而且他们刚好还没有在打车软件上下注。
　　所以他没得选了。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林一没有直接回京然后上门去求包养。
　　见完谢世皇之后，他连家都没回，只跟父母打了个招呼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离临安不远的申城。
　　这次他约见的又是一个陌生人，按照说好的地点直接找到了位于长寿路附近的时代财富大厦。
　　这家公司的办公区域目测总共只有几十平，比自己在京城的办公室要简陋多了，看来也是精打细算的主。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见到了黎勇进，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对方现在的身份是大黄峰打车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
　　两人只是相互自我介绍了一番，并没有多寒暄就切入了正题，作为主人的黎勇进问道：
　　“不知道林总着急想见我是为什么事儿？”
　　林一也没跟他卖关子：“我听说黎总正在考虑出售大黄峰打车，所以赶快过来报个名。”
　　黎勇进其实猜到了他的来意，因为在林一到来之前，他已经分别跟嘟嘟和快嘟谈过了。
　　他只是惊讶于林一的年轻，这张脸看上去也就二十岁。
　　在市面上几家主流打车软件的创始人里面黎勇进是最年长的，嘟嘟的程惟和快嘟的陈卫星则是同一年的，今年都是三十岁。
　　至于这位，听说刚刚念大二。
　　黎勇进并没有因为这么个后生仔提出要收购自己就感觉到冒犯，稍稍惊讶过后就放下了这点情绪。
　　“林总的消息很灵通，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大黄峰打车确实有意出售。”
　　黎勇进说到这里的时候难免有些唏嘘，任何一个创始人看到自己的公司走到这一步都会有挫折感的。
　　林一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趁机说道：“我特别理解黎总现在的心情，因为就在几个月前，我自己刚刚有过一段这样的经历。”
　　“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打动黎总，让你同意越过嘟嘟和快嘟把大黄峰交到我的手上。”
　　“后来我又转念想到，为什么一定要交到我的手上呢？我们完全可以一起把大黄峰这份事业继续做大！”
　　黎勇进不知作何感想，面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怎么说？”
　　林一给出了自己的方案：“万里出行跟大黄峰打车不仅有着业务上的互补，在团队上也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人才。”
　　“我知道黎总在创办大黄峰之前是Tudou网的CFO，曾经一手操办过Tudou的上市。”
　　“而万里出行这边暂时没有这样的人才，我保留着CFO这个职位，就是为了吸引像黎总这样的志同道合者加入。”
　　CFO是首席财务官。
　　林一这话不是完全为了拿下大黄峰瞎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资金有多重要，如果不是收购大黄峰的关系自己还挖不到黎勇进这样的人。
　　当然，为此他要付出的成本也不小。
　　“我有两个收购方案，一是万里出行并购大黄峰打车，部分现金加上部分大黄峰现有股权以一定比例置换为万里出行的股权。”
　　“第二种是大黄峰打车成为万里出行的控股子公司，而黎总和其他股东可以保留在大黄峰的权益，同时以独立的品牌在申城继续运营，但是其他城市的业务要并入万里出行。”
　　申城是全国第二大打车市场，而且有着很强的标杆意义，大黄峰打车在申城的市场地位是林一和另外两家愿意收购他的首要因素。
　　“无论哪一种，交易完成之后我都很期待黎总能够出任万里出行的CFO这一职务。”
　　“黎总，我知道你肯定已经跟嘟嘟和快嘟全都谈过，我相信我给的条件是三家里面最为宽松的。”
　　林一肯给这样的条件，是因为嘟嘟和快嘟的市场地位看起来都比自己要高，不如此不足以打动黎勇进。
　　他对大黄峰打车是志在必得的。
　　黎勇进听出林一的诚意，这样的条件确实是另外两家给不了的，不过他还要多问一句：
　　“那大黄峰打车现有的团队怎么办呢？”
　　林一回答：“如果是第一种，大黄峰的主要管理团队可以跟黎总一起吸纳到万里出行里面来，再酌情给予适当的安排。”
　　“如果是第二种，那么可以保留申城的团队继续经营，其他城市的话则直接并入万里出行。”
　　他还特别强调：“我知道黎总还有两位合伙人，我可以保证给他们每人至少一个副总裁级别的职位。”
　　黎勇进的合伙人跟他一样都是Tudou网出身，林一倒没有那么想要，但是多养两个副总裁也无足轻重。
　　这个保证没有对黎勇进本人那么强，他自然听得出来。
　　黎勇进决定回头再和另外两人商议，现在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林总，就算你收购了大黄峰打车，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这话没有说得太露骨，但是林一听明白了，他是在担心万里出行收购大黄峰打车之后的前途。
　　大黄峰之所以走到卖身的地步，跟几个月前的随便外卖网有点相像，主要原因是融不到资了。
　　融不到资的原因又是巨头下场之后，资本市场不再看好这样无背景无靠山的创业公司能够跟他们竞争。
　　大黄峰的早期投资人告诉他，鹅厂和A厂正在考虑大手笔加注，风投行业的集体判断是：
　　“这个行业已经不是创业公司和VC的游戏”。
　　如果说收购完成之后万里出行很快也走到了大黄峰现在的地步，那么这次收购无论林一给黎勇进多好的条件那都没有意义。
　　为什么他对嘟嘟和快嘟就没有这个顾虑呢？
　　因为那两家的背后是鹅厂和A厂啊！
　　这也是之前林一不得不上赶着投奔两大厂的原因。
　　林一对此自然早有考虑，但是不打算现在告诉黎勇进，所以他只是回答：
　　“我明白黎总的担心，也明白现在行业的趋势和万里出行的处境，到时自见分晓。”
　　黎勇进知道这是个关键问题，林一不会再分享更多了，他郑重地说道：
　　“林总，我需要和我的团队再商量一下。”


第387章 五千年一遇美少女
　　林一判断黎勇进只是在晃点自己，很可能只是打算把万里出行当作和另外两家谈判议价的筹码。
　　因为他根本没有跟自己谈价格。
　　不过林一也没有太着急，大黄峰的收购是现在打车行业的焦点，不是一两天就能定下来的，他也没指望只见一次面就能拿下黎勇进。
　　这段时间他打算呆在申城，万里出行没有在申城布局一开始就是瞄准的大黄峰，所以他把其他工作都托付给了京城的师姐，专心地抓这件事。
　　从黎勇进那边离开，他先找了个酒店把自己安顿下来，然后约了顾采薇同学赶到了他们那个秘密小屋。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顾采薇出道之前，算算已经两个多月了，所以这次林一告诉她这段时间可能会呆在申城的时候小顾同学非常高兴。
　　今天顾长歌女士不在，两个人尽情地腻歪了一会儿，然后才说起各自的近况。
　　林一这边万里出行看着热热闹闹，他自己知道还没有摆脱生存危机，只是这些并没有说给顾采薇听，所以她还以为一切顺利。
　　顾采薇那边则有些心塞了，因为她那个名叫GIVE ME FIVE的女团出道两个多月目前还没有起色。
　　“本来这段时间我们出席的活动就不多，队长珊姐还说都是彭总托关系才找来的机会，不光没有出场费不说，反而还要往外掏公关费。”
　　顾采薇当然不是可惜没挣到钱，而是在感叹眼下的落魄。
　　“其实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吧，我看网上你们的官方俱乐部人数还是在慢慢上涨的，感觉在少女偶像这个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了。”
　　林一不是单纯在安慰她，工作之余他也是有在关心顾采薇的事业的，他回想了一下上辈子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彭宇琛接下来对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顾采薇答道：“她说会找一些明星来跟我们进行互动，这样的话就能带一波热度，被更多人关注到了。”
　　说白了这个女团并不是实力不济，现在主要还是缺乏曝光量。
　　而彭宇琛这只食铁兽因为旗下也没有成名的艺人可以带一带，所以还需要去找别的公司做点利益交换。
　　林一看顾采薇患得患失的样子，想到她这段时间因为出道之后的困境而纠结，于是主动说道：“我倒是有个提议。”
　　“彭宇琛以前不是在国外工作过吗，可以找一些国外的媒体报道一下你们这个女团，标题呢就往夸张了写，什么五千年一遇的美少女，什么大陆女团新纪元之类的随便吹。”
　　“用不着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主流媒体，然后再往国内一转载，应该比直接买软文效果好一百倍。”
　　顾采薇还没有听出这个安排的实质，她的反应是：“什么五千年一遇的美少女，这有点……太那个什么了吧？”
　　作为从小受到各种赞誉的真·美少女，顾采薇对于自己的容貌是很自信的，其她的队友也不是庸脂俗粉。
　　但是五千年一遇……
　　她感觉这句话的羞耻程度有点爆表。
　　林一告诉她：“关键并不是几千年一遇，而是这种出口转内销的媒体运作手法。”
　　“如果只是在你们的粉丝圈里面，就算有人把你们的美貌吹得天花乱坠，不在圈内的人根本不会知道也不会在意。”
　　“而这种夸张的标题党一旦到国外媒体那边兜了一圈，传播度上一下子就能飙升了。”
　　很难说其中缘由，如果非要评价的话林一只能说迎合了一种广泛存在的“国际认可”的需求。
　　这种“墙外开花墙内香”的事情十年后依然屡见不鲜，只不过有的是真香，有的不过是炒作而已。
　　顾采薇还是本能地觉得难为情：“这么说的话，会被别人嘲笑的吧？”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艺人天生就是伴随着争议的。
　　先要有足够的曝光度，然后才会有人发现闪光点，不断地入坑最后形成牢固的粉丝群体。
　　不过这话确实不应该由本人来说，林一想了想这事儿顾采薇自己不必也没办法参与其中，可以直接跟彭宇琛商量。
　　根据他们之前的约定，林一跟顾采薇私下见面是要跟彭宇琛报备的，今天也不例外。
　　顾采薇现在还没有大红大紫，自然也没有什么无孔不入的私生饭或者狗仔队，倒是不用担心泄密。
　　暑假里那次见面之后，林一是留了彭宇琛电话的，此时就拿了出来直接了过去，然后向她说明了自己刚刚想到的建议。
　　彭宇琛果然非常感兴趣，在电话里追问了几句。
　　不过林一毕竟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他只能说出个点子而已，至于操作细节的话自然就答不上来了。
　　彭宇琛很快也发现自己是问道于盲，于是准备挂断电话去跟公司里其他人商量，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很有礼貌的表示了感谢：
　　“谢谢你林一，没想到你对这个行业这么有天赋，如果不是你自己创业有成的话我都想挖你了。”
　　彭宇琛的话一半是客套一半是真心。
　　林一之所以这么有信心，是因为这个创意上辈子已经是被证明过的，可惜只能用一次。
　　而彭宇琛这么重视，则是敏锐地发现了这背后的某种必然性，如果用得好的话未来的宣传里面还可以借鉴。
　　挂断电话之后，顾采薇问道：“彭总答应了吗？”
　　林一点点头：“她说她会安排的，而且作为女团的门面她会用你来炒一次的新闻。”
　　彭宇琛之所以选了顾采薇当然不是为了给林一这个建议提出人面子。
　　一方面顾采薇确实是组合的门面、颜值担当，另一方面她现在没有足够的资源把五个人一起捧红，对于成员的支持自然是有轻有重的。
　　对于寄予厚望的顾采薇，彭宇琛是打算让她走红之后再来反哺全团，拉高其她成员的人气的。
　　“好吧。”
　　既然林一和彭宇琛都这么说，顾采薇知道这件事已成定局。
　　她只是歪着脑袋问道：“林一，你说网友们看到这个五千年一遇美少女的名号，会喜欢上我吗？”
　　林一看着她可可爱爱的样子，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如果是其她人的话，恐怕会成为整个演艺生涯的污点，提起来就会被嘲笑，但如果是你的话……”
　　“会的，只要他们不瞎的话。”


第388章 谁信谁是傻叉
　　这边厢林一把点子告诉了彭宇琛之后就没有再管了。
　　在他留在申城的这段时间，没等他第二次上门拜访大黄峰打车的黎勇进，就先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我就知道你也会来。”
　　程惟好像已经忘记了上次在京城见面时的不愉快，就跟真正的老朋友似的，非常熟稔地说着话。
　　林一顾左右而言他：“京城天气转凉，申城更暖和一点。”
　　程惟这次又不像上次那样东拉西扯了，显然不打算跟他讨论两座城市的天气，干脆地说道：
　　“林一，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来也是为了大黄峰打车的事情，而且我还知道你已经见过黎勇进了对不对？”
　　没等林一心里做什么猜测，程惟立刻就给了他答案。
　　“黎勇进自己告诉我的，而且他也告诉了快嘟打车的吕传卫，这是他亲口跟我说的。”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提醒你黎勇进根本没有诚意把大黄峰打车卖给你，他只是把你当作跟我们抬价的筹码而已。”
　　这并没有出乎林一的意料，毕竟相比较于自己嘟嘟和快嘟至少看起来都像是更有实力的并购方。
　　“程总跑过来告诉我这句话是劝我收手吗？”
　　“说句实话，就算我最后没有拿下大黄峰打车，能够帮着黎勇进抬价让你们多出点钱也是我乐意看到的。”
　　林一这话实际上是言不由衷，在觊觎大黄峰的三家里面自己是最需要这个机会的，因为现在自己实力最弱小。
　　而最有资格稳坐钓鱼台的就是坐在他对面的程惟，因为嘟嘟打车还保持着领先优势，就算林一如愿拿下大黄峰也不过是刚刚望其项背。
　　他自己未必需要收购大黄峰打车，但是他不希望快嘟或者是万里出行来收购大黄峰打车，所以才不得不加入这场争夺。
　　程惟拿出非常诚恳的语气说道：“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但是我们这样争来争去竞相抬价的话最后只会便宜了注定要出局的黎勇，谁又能讨到好呢？”
　　林一好像知道他的来意了，果然只听程惟抛出了提议：
　　“其实对我们来说，代价最小的方案就是谁也不去收购它，大黄峰打车很快就会因为资金链断裂运营不下去。”
　　“等它彻底死掉之后我们三家再去瓜分它留下来的市场，这样的话谁也不用付出额外的成本。”
　　“我来见你之前已经跟快嘟打车的吕传卫见过面了，双方都同意不再跟大黄峰打车推进收购谈判，现在只差你一个就能困死大黄峰，你意下如何？”
　　程惟有一点是对的，如果把嘟嘟、快嘟和万里出行三家视作一个整体来看的话，放任大黄峰打车破产停运是对他们最有利的选择。
　　但不是对林一最有利的选择。
　　而且这三家是什么关系呢？
　　不说不共戴天，至少也是各怀鬼胎，能遵守约定就有鬼了。
　　偏偏此时林一听完之后一副恍然大悟茅塞顿开的样子，又迟疑了一下问道：“这事儿能作数么？”
　　程惟信誓旦旦：“当然，这是我跟吕传卫亲口确认过的，现在咱们两个也谈好之后，就是我们三方的君子协定。”
　　白纸黑字的书面协议尚且有人当作厕纸不认账，空口白牙的“君子协定”一文钱都不值。
　　“好！”
　　林一满口答应，跟程惟分开之后才在心里做出了真正的回答：
　　谁信谁是傻叉！
　　……
　　林一在心里盘算了半天，程惟这一套说辞自己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快嘟的吕传卫那边肯定也不会上当。
　　只有一方最受伤：大黄峰。
　　这样一来，这件事似乎对自己还是一个机会。
　　考虑清楚之后，林一再次上门找到了大黄峰的黎勇进，开口就问道：“黎总，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是不是这两天都没有跟你们再联系了？”
　　这话问得有些突兀，黎勇进皱了皱眉：“林总这是什么意思？”
　　林一毫不犹豫地就把程惟卖了：“不瞒你说黎总，嘟嘟打车的程总找到我商量了一个事情。”
　　“他说已经跟快嘟打车达成一致，双方都同意不再寻求收购大黄峰，任由你们资金枯竭自然退出市场。”
　　黎勇进心里一紧，他其实已经接受了大黄峰打车出局的结果，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谈个好价钱。
　　所以之前三心二意，这边谈谈那边谈谈，连心里不太看好的万里出行都愿意见一见，就是打算坐地起价。
　　程惟这个提议恰好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因为这样一来他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但黎勇进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这话我怎么相信林总呢？”
　　林一说道：“我一开始那个问题你没有回答，但是真是假我想黎总心里应该明白了。”
　　黎勇进不置可否，只是问道：“那林总现在过来跟我说这件事，是想告诉我只有万里出行还打算收购大黄峰吗？”
　　“不，恰好相反。”
　　林一摇头道：“我已经答应了程惟跟他们结成攻守同盟，这次来只是为了通知黎总一声。”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装蒜，他还补充道：“我已经买了今天晚上回京的机票，咱们见完面之后我就直奔机场了。”
　　黎勇进不是毛头小子了，知道话不能只听表面。
　　如果林一真的无意收购大黄峰打车，那么他直接走人就可以，根本没必要来跟自己通风报信。
　　他来告诉自己这一点，却不打算趁着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暂时沉默的当口和自己谈价，那意思很明白了。
　　林一也要压价！
　　其实程惟和吕传卫也是这个意思，黎勇进已经想到，嘟嘟和快嘟都不会轻易放弃大黄峰。
　　但他们都不愿意让自己渔翁得利。
　　想到这里的黎勇进有点心塞，他不觉得自己比程惟或者吕传卫差在哪里，论资历论团队都在两人之上。
　　唯独就是运气不好，没有更早地找到鹅厂和A厂这样的靠山。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投资人不愿意给自己投钱，断送了大黄峰打车的前途，他们现在连个好价钱都不愿意出！
　　黎勇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觉得有些不公平，每团居然愿意出2000万美元收购他的外卖网站，所以现在才能坐在自己的面前侃侃而谈。
　　他虽然心里想了很多，但没有在林一面前失态，而是很有风度地表示：“那多谢林总的消息。”
　　林一没有久留，不过在告别的时候他说的是：“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第389章 等风来
　　林一说到做到，跟黎勇进见完面之后就回到了京城，落地之后才想起好像忘记了跟顾采薇之间的约定。
　　李莫言在办公室里面见到他倒没有很诧异，只是问道：“不是说要在申城呆到跟大黄峰谈完收购吗，怎么现在就先回来了？”
　　这么点时间肯定不是完成任务了，林一把程惟找上门来的提议说了一遍，然后讲了自己的策略：
　　“先晾一晾黎勇进，虽然程惟和吕传卫肯定也想暗度陈仓，但现在最着急的是大黄峰。”
　　李莫言没有异议，既然人都回来了就开始跟他说起之前派出去的团队在各个城市的发展情况。
　　“总体来说有喜有忧，有的地方比较顺利已经初步打开局面，有的则还没有找到突破口。”
　　“原因也很多，有的是因为当地政策比较模糊，有的是因为出租车公司觉得我们在跟他们抢生意，所以拉帮结派暗中阻挠。”
　　林一只是听了个大概，表示：“具体的就让他们自己说吧。”
　　他当即召集了一次会议，要求派驻各地的城市经理汇报当地的进展，以及后续的计划。
　　因为万里出行现在进入的城市还不多，全部轮一遍也花不了太久，以后进入的城市多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只能看书面汇报。
　　报告期间林一都没有打断，不过在全部结束之后点名夸奖了做得不错的团队，然后他说道：
　　“我知道大家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但在公司里面我们是只看结果的，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如果迟迟打不开局面我们就换人。”
　　“之前我们在京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我最多也只能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希望你们好好珍惜。”
　　林一虽然没有训斥，但是把自己的要求传达得非常清楚了，没有被夸奖到的城市经理都压力山大。
　　当然也有人趁机提出要求：“能不能追加一点预算？这里的市场情况跟来之前设想的不太一样。”
　　目前万里出行花钱最多的地方毫无疑问是京城和羊城，其中前者是李莫言亲自坐镇，后者是林一挑选的莫青，还在他身边放了个老同学张晓川。
　　一线城市是重中之重，无论怎么投入都不过分，而且本身就跟嘟嘟他们竞争激烈，所以预算都是单独编制的。
　　“可以！”
　　林一直接答应下来，“写一份报告把事由、金额、使用计划说清楚，只要是正当理由一概都批。”
　　可能是这个财大气粗的口气给了其他人信心，让他们暂时没有那么紧张了。
　　散会之后，李莫言告诉他：“照现在这个花钱速度的话，我们的资金恐怕连你之前说的六个月都支撑不了。”
　　“何况还有一笔大黄峰打车的收购必须要预留足够的资金，你之前设想的第二步能走通么？”
　　师姐是知道林一的全盘计划的，也知道被鹅厂和A厂先后拒绝的情况，最后的选择他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了。
　　“先把大黄峰拿下才有第二步。”
　　……
　　因为林一回京，所以顾采薇跟他又只能电话联络了，现在两人的通话时间通常都在夜里。
　　“林一，你之前想的办法果然非常有用，彭总说这次运作很成功，我们的粉丝俱乐部人数正在飞涨！”
　　彭宇琛已经把林一之前说的那套“出口转内销”的宣传方案落实了，在日本找了个不知名媒体丢出了通稿。
　　国内这边一经转载，果然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反响，在彭宇琛早有安排的情况下“日媒称某女团成员为五千年一遇美少女”的话题直接挤上了热搜。
　　网民看到这种标题第一反应当然是大加嘲讽，然而不少人点开新闻看了照片之后就突然转变了态度。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虽然噱头夸张了一点，但是考虑到日媒一贯的中二气息，这一次也算是恰如其分。”
　　这都算是比较含蓄的，大部分评论都是这种画风：
　　“哪里找来的美少女！”
　　“娱乐圈审美终于要迎来文艺复兴了吗！”
　　“做女团可惜了！”
　　多少混杂了一部分水军，但很多都是网友的自发创造。
　　追星的都是颜狗。
　　这些话并不是顾采薇转述的，而是林一自己去网上看来的，毕竟网友的才华是无限的，有些彩虹屁顾采薇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当然，争议也少不了。
　　有些人虽然承认了她的美貌，但还是揪着“五千年一遇”这一点不放，认为言过其实。
　　另外一些人则不耻于这种炒作手法，大家都不是第一天通网，网民们很清楚这种新闻不是自然产生的，日媒也不会莫名其妙关注到一个国内的新人。
　　正反双方吵了一通，其结果是在这个新闻的下方爆发了新一轮娱乐圈比美大战。
　　其她明星的粉丝表示不服纷纷丢出自己偶像的精修写真，一时间倒是争奇斗艳大饱眼福。
　　这种事情的胜负无关紧要，彭宇琛只是放出了更多的宣传物料，然后顺势收割了一波粉丝。
　　当然，顾采薇嘴里的“粉丝飞涨”也只是相对于她们前两个月的沉寂而言，在国内偶像界的开荒时期已经算是“知名女团”，但在娱乐圈里面根本不够看。
　　小顾同学暂时已经很满意了，至少不再算是透明人，终于找到了一点做艺人的感觉。
　　“彭总说目前有一些节目和演出正在跟她接洽，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应该不能像之前那么清闲了，好处是以后曝光机会也更多了。”
　　林一知道彭宇琛恐怕不光是在帮顾采薇谈机会，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其她队友也一起塞过去，毕竟她的初衷就是给整个团队引流。
　　不管怎么说吧，顾采薇的整个演艺生涯如果是0到100的话，现在刚刚走出了第一步。
　　林一也为她感到开心，两人聊了很久，挂断电话之后他发现这件事还有些后续。
　　顾采薇上热搜之后，两人的老同学们自然发现她女团出道的事情，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光是林一这边就再次受到了信息轰炸。
　　林一直接忽略了大部分打听消息的吃瓜群众，少部分亲近的则敷衍几句，总之都没有承认两人的关系。
　　把这些事情料理完夜已经很深了，他站在办公室的玻璃幕墙前看着外面的街道，这里的夜景不算繁华。
　　十月份正是降温的时候，京城的季节会迅速地从夏天切换到冬天，今年的妖风将至未至。
　　整个公司只有两个人有单独的办公室，连CTO王恺都只有半个隔间跟自己的下属坐在一起。
　　隔壁办公室的李莫言处理完今天的所有工作之后准备离开，看到这里还亮着灯于是过来敲了敲门，推开之后问道：
　　“你还不走吗，等什么呢？”
　　林一回头笑了一下：“等风来。”


第390章 我比他们多出三成
　　林一在京城等了一个多星期，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决定主动出击的时候，他等的风终于来了。
　　黎勇进给他打了电话。
　　收到消息的林一立马买了机票，再次来到黄浦江畔的这座城市，重新走进了大黄峰打车的办公室。
　　这一次，他比之前的底气足了很多。
　　黎勇进跟上次见面的时候没什么分别，但不知道为什么，林一透过眼镜的镜片看到了他难掩的疲惫。
　　在林一沉默等待而心中逐渐焦急的这段时间里，恐怕对于黎勇进来说更加难熬。
　　“黎总，你既然找我过来，我猜在此之前你已经分别见过了嘟嘟的程纬和快嘟的吕传卫吧？”
　　这场三方争购大黄峰的游戏，对于林一来说已经快要是明牌了。
　　黎勇进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请林总过来，是想问问林总第一次来的时候提的收购方案还作数吗？”
　　“当然！”
　　到这个地步林一也不再拿程纬那个孤立大黄峰的幌子说事儿，毫不犹豫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我对黎总的承诺依然有效，只要你想通了大黄峰打车自然是我们的一家人，万里出行CFO这个位置也是留给你的。”
　　黎勇进摇头说道：“我很感谢林总的厚爱，但这个位置还是另请高明吧。”
　　虽然他表示了拒绝，但林一却没有失落，因为黎勇进只是说不愿意出任CFO，没说不愿意出售大黄峰。
　　他终于正经地考虑万里出行这个选项了！
　　其实黎勇进这段时间压力非常大，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当然都没有停止和他接触，但是开出的报价难以令他和两位合伙人满意，让他们连“拿钱走人”这种体面的退出方式都做不到。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黄峰打车的资金已经完全枯竭，不说和其他家竞争，已经无法支撑正常运营了。
　　在这种情况下留给黎勇进的选择不多，既然不愿意接受嘟嘟和快嘟的方案，那他另外能找的也只有林一。
　　“林总，我实话实说吧。我跟另外两位合伙人都已经商量过了，我们现在只接受全现金收购的方案。”
　　林一听到这里，对于没有吸引到黎勇进也就不再遗憾了。显然他们已经失去了斗志，至少在打车软件这个领域，他们已经放弃挣扎了。
　　既然如此，现在主动权来到了林一手里。
　　“黎总，我猜嘟嘟和快嘟两家里面，快嘟出的价更高，如果没有我的插手，你就把大黄峰卖给他们了对不对？”
　　黎勇进也跟他卖什么关子，干脆地点头承认了，不过还是好奇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林一得意地笑了一下：“因为快嘟比嘟嘟更有钱。”
　　“快嘟和嘟嘟最近一轮融资分别是1500万和1000万美元，但是嘟嘟是4月份做的，现在差不多半年过去，就算不是花得干干净净最多也就剩下个零头。”
　　“而快嘟打车这笔是9月份才到账的，现在的现金储备很充裕。”
　　其实林一还有个理由没说，那就是快嘟比嘟嘟更需要大黄峰打车，因为在两家里面快嘟才是落后的那个，再加上大黄峰体量也就是将将比肩。
　　而相比于那俩，万里出行显然更加需要大黄峰打车，惟其如此才能在短时间内勉强望其项背。
　　黎勇进对这个理由表示了认可，不过他找林一来可不是为了猜谜的，所以直接问道：
　　“那林总为大黄峰打车开什么价钱呢？”
　　林一伸出三根手指：“无论快嘟开出了什么价钱，我在他的基础上再多出三成！”
　　黎勇进的眼前一亮。
　　快嘟对大黄峰开的价钱当然是有道理的，林一连尽调都没有做就敢说多出30％，也有他的道理。
　　理论上来说他就算只比快嘟多出1块钱，黎勇进都应该选他，但那样的话就成羞辱了。
　　之所以报30％，是因为这对大部分人来说是个重要的心理关口，有这个幅度的差异给人的感觉是“跟之前的价格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很多人跳槽的涨薪预期就是30％。
　　黎勇进现在心动的表现就是明证，他的天平已经迅速向万里出行这边摇摆了，林一还要给他更多压力。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如果黎总认可的话咱们今天就把交易安排谈清楚，然后把合同给签了。”
　　“否则的话我今天出了这个门，刚才的报价就不作数了。”
　　“我相信谈了这么久，所有的交易准备大黄峰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黎总也是这方面的行家，律师会计师那些报告我都不看重，只要双方迅速完成交割就可以打款。”
　　林一的意思很清楚，就是逼黎勇进当场做决定。
　　他多出了30％的价，就是为了一举拿下大黄峰，不留更多时间让黎勇进回头跟嘟嘟和快嘟反复纠缠，拿着万里出行的报价去跟他们掰扯。
　　黎勇进确实心动了，他跟嘟嘟和快嘟谈了不是一天两天，已经拉扯了很多个回合，心知那两家不可能再做什么让步才找林一过来的。
　　果然有惊喜。
　　尽管如此他还是多问了一句：“林总能够全权代表万里出行做这个决定吗？”
　　万里出行现在还没有引入任何投资人，能做决策的股东只有林一和师姐，两人早有默契，至于CTO王恺可以忽略不计。
　　林一毫不迟疑：“我可以。”
　　黎勇进看着他坚定的样子选择了相信，然后表示：“我需要和我的两位合伙人商议一下，请林总在这里稍等，我们会尽快做出一个答复。”
　　林一伸手示意他自便，黎勇进没有耽搁，立刻出去找到了自己的两个合伙人，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不时地往这边指一指。
　　他们商量的期间林一并没有太认真地去观察他们的反应，而是非常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的结果。
　　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剩下的事情就是听天由命，而且他不认为大黄峰有拒绝自己的理由。
　　果然，黎勇进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把他的另外两个合伙人也带了进来，三人一起向林一传达了最终结果：
　　“林总，大黄峰打车是你的了。”
　　黎勇进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是庆幸，似乎是解脱，也有点像是惋惜。
　　至于林一，他有力地和三个人依次握手，踌躇满志地说道：
　　“合作愉快！”


第391章 三国杀2.0
　　黎勇进他们答应之后，林一打电话叫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师姐，虽然林一早已向她交底过全盘计划，但如此关乎公司前途和命运的重大场合她必须要在场。
　　另外一个是刘简妮，林一邀请她担任这次收购的财务顾问。
　　并购案里面财顾这个角色并不是必须的，但这场交易非常仓促，虽然林一和师姐曾经有过随便外卖网出售给每团的经验，但跟专业人士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对面的黎勇进曾经做过Tudou网的CFO，是这方面的行家。
　　林一虽然觉得他不至于故意坑自己，不然的话容易在江湖上坏了名声，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做生意不能指望对方太讲规矩。
　　这个邀请显得非常突兀，不过刘简妮还是来了，因为林一告诉她：“这次不会让你白干的。”
　　李莫言和刘简妮赶到的时候林一和黎勇进三人已经聊了半天，但还有大量的细节需要确认和落实。
　　于是万里出行这边三个人，还有大黄峰打车的三个人，针对这次并购吵了一整个通宵，贯彻了林一“当场出结果”的要求。
　　当第二天的太阳从地平线重新升起的时候，一切全都尘埃落定。
　　接下来的合同之类的事情自有双方的法务或者律师去忙活，熬了一晚上的林一并未感到疲惫，反而兴奋地神采奕奕。
　　在大家休息的空档，刘简妮端着杯咖啡来到林一身边，她这时才有空问道：“你打算什么时间公布？”
　　林一答道：“等彻底接管大黄峰打车之后吧。”
　　刘简妮提醒：“这个消息瞒不了多久，只要嘟嘟和快嘟察觉到大黄峰不再跟他们接触，立刻就知道你已经得手了，而且公司里难保没有另外两家的眼线。”
　　林一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们，这可是万里出行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到时候一定会搞一场声势浩大的发布会的。”
　　见他心中有数，刘简妮对此不再多说，而是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你能收购大黄峰我不觉得奇怪，看黎勇进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心气了，你出价高自然是你的囊中之物。”
　　“但是这一笔应该就把万里出行账面上的资金花得差不多了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让我进来做一次A轮？”
　　“是，也不是。”
　　林一没有故弄玄虚，立马解释道：“我说过这次不会让刘总白干，所以我一定会让你进来。”
　　“不过我也知道万里出行现在的情况未必能满足你的投资要求，所以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就是给自己找个靠山。”
　　“大黄峰打车之所以融不到资，就是因为嘟嘟和快嘟分别背靠两大厂，投资人都认为他们没有机会抗衡。”
　　“所以如果我做不到这一点的话，很快就会变成下一个大黄峰。”
　　他说到这里，刘简妮已经听明白下一步的计划了，她问道：“你有信心能够找到吗？”
　　“创业本来就是一种冒险，没有任何人能够有十成十的把握，如果谁说一定能赚钱，那一定是在诈骗。”
　　“我只能说值得一试。”
　　话是这么说，走到今天这一步林一当然也不是一点底气都没有，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成算的。
　　刘简妮不再多言，端起手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提神醒脑之后几人再次回到了那张谈判桌前。
　　……
　　几天之后，一场新闻发布会在申城举行。
　　这次不是通过刘简妮的关系，虽然有她的从旁协助，但主要是李莫言筹备的，万里出行已经初步具备了一定的媒体关系。
　　活动一开始当然是由林一公布的收购消息。
　　“各位来宾、媒体朋友们：
　　我很荣幸地向你们宣布，经过我们的不懈努力，终于用诚意打动了大黄峰打车的黎总和他的团队。
　　就在今天，万里出行和大黄峰打车将会正式合并，双方的运力和用户都会相互打通。
　　除了申城地区仍然以大黄峰打车的品牌单独运营以外，其他区域统一以万里出行的名义来开展经营。
　　当然，我们的初心和使命都没有改变，双方的团队将会精诚合作，致力于为用户提供更加高效、更加智能的出行服务……”
　　林一就像当初的王星一样，在台上扒拉扒拉了一通，不过媒体见多识广，也没搭理这一套，到了提问的时候关注的还是实在的东西。
　　“请问本次万里出行收购大黄峰打车的交易金额可否透露一下？”
　　林一笑容满面地说道：“经过双方的协商，一致同意本次交易的金额暂不对外公布。”
　　这次并购花了几百万美元，对于大黄峰打车的三个合伙人来说，排除早期拿到的一两笔小额投资基本没有多少钱落袋。
　　这个金额不公布，对于拿钱走人的黎勇进他们来说，可能是有不想露富的考虑；而对于林一来说，主要是因为不想在嘟嘟和快嘟面前暴露资金实力。
　　当然，大概的数量级他们肯定各自心里有数，毕竟那两家也跟大黄峰谈了很久的。
　　另一个记者问道：“请问合并之后双方的团队如何安置，大黄峰打车的主要负责人是否会在新公司任职？”
　　林一面露遗憾地表示：“万里出行抱着开放的态度，非常欢迎黎总和他的团队一起加入我们。”
　　“但是出于职业生涯的规划黎总并未同意这个邀请，对此万里出行表达了尊重和祝福。”
　　“我想强调的是，黎总始终是大黄蜂打车的创始人，他的精神将会和我们一直在一起，成为公司一笔宝贵的财富。”
　　这两个关键的问题过后，其他的相对就没那么重要了，比如还有人问道：
　　“请问合并之后在申城单独保留大黄峰打车的品牌是出于何种考虑？”
　　林一非常诚恳地解答：“大黄峰打车在申城市场占有领先地位，在用户心中拥有良好的口碑。”
　　“我们认为这些是公司宝贵的无形资产，应该最大程度上予以保留，这也是对于大黄峰打车之前的发展历程和核心价值的尊重。”
　　这些都是屁话，其实林一和黎勇进都清楚，等到万里出行完全消化了大黄峰打车，改名只是时间问题。
　　媒体拿了车马费之后回去写通稿了，而这件事情的影响才刚刚开始发酵。
　　据说有想搞事情的媒体专程联系上了嘟嘟和快嘟，询问他们对于万里出行收购大黄峰打车这一事件的看法，而那两家的回复如出一辙：
　　不予置评。
　　没能拿到猛料的媒体只好丢出了这样的标题：《万里出行以小博大鲸吞大黄峰，打车软件进入三国杀2.0时代！》
　　而林一这边，消息刚刚发布出去不久，没等他进行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就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
　　“有一位投资人想要见你。”
　　“谁啊？”
　　“她自称是高盛集团的柳清。”


第392章 来了一个聪明人
　　高盛。
　　这家公司是公认的全球第一大投行，历史最悠久、资产规模最庞大、业务范围最广泛。
　　其亚太区总部设在港城，90年代开始进入内地，凭借着“国际先进经验”给国内很多企业留下了刻骨铭心的教训。
　　至于同行们，大概只能一边羡慕地边看边学，一边在心里暗暗喝彩：好快的刀法，原来韭菜还能这么割！
　　高盛确实很特别，在中文互联网上流传着关于这家公司的各种真真假假的故事，很多语境下跟“华尔街”“国际资本”都是同义词。
　　这么大的来头，林一自然不能不见，而且是和师姐两人一起见的，给足了最高的礼遇。
　　柳清长着一张鹅蛋脸，眼睛很大，相貌算不上是美女，但给人一种精明外露的感觉。
　　她身上那股子投行精英的范儿很正，落落大方地与两人握手，对林一语气惊讶地赞叹道：
　　“没想到林总居然这么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对于李莫言她也没有怠慢，而是用非常欣赏的眼神看着她：“没想到能见到这么年轻又杰出的女性创业者，万里出行真的卧虎藏龙。”
　　柳清不像很多小女生，她们对于同性仅有的社交技巧就是夸张地吹捧对方的容貌，而是只提及对方的职场身份，显得非常专业。
　　初次见面，商务互吹了两句作为寒暄，她给两人分别递上了印制精美的名片，简单地自我介绍道：
　　“柳清，高盛亚太区董事总经理，你们可以叫我Jean。”
　　投行这个行当本身就是泊来的，所以有些概念也是原模原样抄过来的。
　　比如浮夸的title体系，也就是头衔，这些称谓跟人们日常听到的并不是一回事，外行人第一次看容易被唬到。
　　举个例子，所谓的VP即副总裁，听着像是公司里的大领导，在投行最多算个小干部。
　　柳清这个所谓的董事总经理，英文里通常简称MD，在投行里面是个级别，并不是职务。
　　这个级别可以代表出行都是头等舱、入住都是五星级酒店、年收入超过七位数的超级金领，而且单位是美元。
　　但要说是高盛这家公司的“高管”，就完全是望文生义了，柳清绝对不会这么自称。
　　当然林一很清楚，其实这个女人的身份不止于此。
　　除了高盛的背景，她最重要的身份是著名爱国实业家柳泰山的女儿，其家族三代人薪火相传不忘初心，被网友尊称为“满门忠烈”。
　　柳清P大毕业之后，因为父亲拒绝了让她进入泰山集团以后接班的要求，于是跑到美国去留学，念的是哈佛大学。
　　毕业之后她去了高盛实习，并且一连闯过12轮面试，在那一年行业淡季的大环境下拿到了极其珍贵的录用名额。
　　以上这些都是她优秀的个人素质以及不懈的拼搏精神最好的体现，与她的家庭毫不相干。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林一是信了。
　　既然柳清没有主动提及自己的家世，林一也权且当作不知道，只是很有礼貌地问道：
　　“敢问柳总今天光临万里出行这座小庙，找我们是有什么指教？”
　　“指教谈不上。”
　　柳清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微笑，“首先是对两位表示恭喜，我刚刚得知万里出行收购大黄峰打车的消息，能够在嘟嘟和快嘟的眼皮子底下取得这样的成绩，你们非常了不起。”
　　“这次收购之后万里出行一跃成为与嘟嘟和快嘟同一个数量级的重要玩家，受到市场关注和全行业的瞩目，不能不说是一次重大胜利。”
　　林一没说什么谦虚的话，这位显然还有下文。
　　“除了道贺之外，今天我带来了一些行业的见解和看法希望与两位分享，以及一个小小的建议。”
　　“万里出行以不菲的代价，大费周章地收购了大黄峰打车，相信两位都已经意识到，在这个行业里面各自为战是没有前途的，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观察对面两人的表情，师姐一言不发，林一则接了一句：“我不知道高盛什么时候也开始从事风投业务了？”
　　“严格来说，高盛并不打算直接参与风投，特别是不确定性很大的早期风投项目。”
　　柳清一本正经地给两人科普：“高盛也注意到近几年一级市场的繁荣，我们的优势是拥有庞大的资金体量和丰富的资本运作经验，跟一般的风投机构有根本的不同。”
　　“我们更倾向于寻找潜力巨大但是确定性更强的行业机会，在腾飞之前帮企业插上一对翅膀，在助力的过程中收取合理的报酬。”
　　投行的盈利方式跟风投还是很不一样的。
　　投个2000万，10年之后拿到100倍的收益，听起来很诱人，但很可能它的资金期限根本匹配不了那么长。
　　另外，如果你一年要花掉200亿的投资预算，那2000万的项目是不会被考虑的。
　　否则的话跟1000个项目，怎么管理？
　　这些跟林一和李莫言他们没什么关系，柳清只是简单提了提，还是重点讲打车行业的事情。
　　“我这么说吧两位，高盛集团和我本人自从打车软件在美国出现以来，一直关注着这个行业的发展。”
　　“这个市场需要大量的原始投入去培育，有专业的人士测算过，大概需要20亿美元的成本才有可能形成一个规模可观的，具有盈利能力的市场。”
　　“但是如此巨大的成本谁能承受呢？”
　　“高盛可以。”
　　“因为我们认为这个行业将来会有很大的潜力和前景，这些成本都是值得的、能够见到回报的。”
　　20亿美元，真是好大一个饼！
　　林一明知故问：“那柳总的意思，是希望能够投资我们万里出行吗？”
　　“是，也不是。”
　　柳清表示：“我刚才说高盛非常看好打车行业的发展，但是现阶段的行业格局还不明朗。”
　　“我也说了，高盛不是做风投的，我们无从判断哪家公司可能会胜出，也不想做这个判断。”
　　林一被这句话逗笑了，因为他想起了一个名梗：
　　谁赢他们帮谁。
　　听得出来，可能因为大家只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柳清话里话外还是有很多保留的，并没有完全坦诚相待。
　　“我猜柳总来见我们之前，嘟嘟和快嘟想必早就考察过了吧？”
　　柳清亮出一个欣赏的笑容：“我来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你们这么年轻的搭档凭什么可以在市场上呼风唤雨。现在看起来，两位真的很聪明。”
　　这话其实就是承认了。
　　林一并没有接这颗糖雨炮弹，他在这里跟柳清谈笑风生，但是心里是抱定主意不会跟对方合作的。
　　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对方的第一合作对象，充其量算是个备胎，高盛画的饼没那么好吃。
　　如果林一没记错的话，柳清最后选择的对象也没有吃到这个饼。
　　何况，拿高盛的钱以后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第393章 申城保卫战
　　柳清走了。
　　她跟林一、师姐对谈了半天，当然主要是林一在陪她扯淡，直到离开的时候似乎也没谈什么正经事。
　　“这个人是来干什么的？”
　　李莫言觉得柳清来的莫名其妙，从头到尾都没有直接地表明来意，好像真的只是朋友之间聊聊天。
　　她没有听出来，不代表见识短浅，只是师姐不像林一那样见识过对方的游戏方式。
　　“这事儿要从大黄峰打车说起。”
　　“师姐，你知道为什么程惟会突然想到跟快嘟打车联手放弃收购，孤立大黄峰打车让它自然退出的办法吗？”
　　这话如果单独问的话就显得突兀的，但联系上下文就很明显了。
　　“跟她有关系？”
　　“没错。”
　　林一肯定地说道，“就是眼前这个柳清出的主意。也就是说，我们之前认为竞购大黄峰的项目里只有我们、嘟嘟和快嘟三方，实际上还有她的存在。”
　　“当然我这么说并不代表她是什么幕后黑手，我猜她此前并不知道万里出行的存在，或者说没有放在眼里。”
　　“我们收购了大黄峰，对她来说是个意外的结果，说明她对行业的观察有了很大的纰漏，所以今天特意来见我们。”
　　林一本来以为，在大黄峰打车这件事上自己的视野是最广的，现在看起来至少他没有发现柳清的存在。
　　他相信程惟肯定也没有向柳清透露过自己，也许连快嘟的吕传卫那边他都没有透露。
　　总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和动机，也有自己的盲区和局限。
　　李莫言得到林一给的信息之后也有了推断：
　　“柳清不希望嘟嘟和快嘟收购大黄峰，或者说是争相收购大黄峰抬高价格而利益受损，但她的立场并不是针对某家特定的公司。”
　　“联想到她刚才说的话，她的意思是如果打车行业里只剩下一个参与者，那么市场竞争的结果就已经确定了。而高盛对于行业的前景是看好的，所以他们就可以投钱来培育市场了。”
　　师姐说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这下她已经确定对方的来意了。
　　“换句话说，不管打车行业的胜出者是谁，高盛都不在意，他只是想分享那份垄断收益而已。”
　　“可是既然都垄断了，那么愿意出这份儿钱的人恐怕很多，为什么要偏偏选择高盛呢？”
　　师姐没想明白的这一点其实也不复杂。
　　“投资不是算命，金融行业的核心是关于资源，交易的核心是利益分配。”
　　林一点到即止：“不过这些事情暂时来说还不需要我们去考虑，以万里出行目前的发展阶段来说还太遥远了。”
　　“柳清又不是什么谜语人，她之所以没有把这些话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就代表我们只是刚刚入了她或者说高盛的眼，而非真正的看好。”
　　李莫言有所领悟，但不打算发表什么意见，按照两人的分工有关资本运作的事情都由林一来负责。
　　“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你好像对她的态度有点不太寻常啊？”
　　师姐总是非常敏锐，林一自己都没有发现举止上有什么异常，已经被她察觉到了。
　　柳清现在还在高盛当她的银行家，既不是嘟嘟打车的COO也没有荣升为总裁，林一无意在师姐面前扮这个预言家。
　　所以他只是说：“这个女人是柳泰山的女儿，以后我们跟她打交道的机会还很多。”
　　“她的出现至少提醒了我们，万里出行的处境远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光鲜，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李莫言当然知道柳泰山是谁，但是泰山集团主业是做组装的，看不出来跟打车软件行业能有多大的关系。
　　她没有纠结柳泰山的女儿，跟以后跟还会和这个柳清打交道有什么关系，习惯性地选择了相信。
　　……
　　打发掉柳清这个不速之客，林一没有立刻离开申城，先是让师姐回京坐镇，而他自己则留在这座刚刚拿下的城市。
　　京申两地是重中之重，必须要由他们各自看守，而且林一相信嘟嘟和快嘟应该不会放任他把大黄峰收入囊中而毫无表示的。
　　黎勇进虽然带着他的两个合伙人离开，但是在林一的挽留之下，大黄峰打车的中层干部保留了大部分。
　　特别是在申城团队基本完整，保持了战斗力。林一跟师姐商量过后，从他们最信任的人里挑选了邵宇出任这个至关重要的城市经理。
　　他暂时还是以大黄峰打车的名义继续运营，目的是牢牢捍卫申城市场第一的位置。
　　这是林一最看重的。
　　其他城市的就简单很多，双方直接合并，人事任命上以万里出行为主，原大黄峰的团队为辅，师姐赶回京城总部坐镇也是为了避免中间出什么差错。
　　大黄峰打车在羊城也有不小的规模，对此最高兴的自然是正在那边的莫青，合并之后万里出行的份额迅速向嘟嘟和快嘟靠近。
　　林一不仅在忙着消化大黄峰打车，同时还在规划再开一波地图，进入一批新的城市。
　　不过他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嘟嘟的反扑率先杀到了。
　　程惟不宣而战，直接在申城加大了推广力度，看样子是想着趁大黄峰打车被合并之后人心动荡的关口打个翻身仗。
　　林一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大黄峰打车在申城的团队本来就比嘟嘟多，林一沿用了这批人马，注入资金之后再来跟嘟嘟斗法。
　　手段也没有什么新意，无非还是砸钱抢司机、抢乘客，大把的钞票撒出去林一毫不在意，坚决不让程惟得逞。
　　申城这个地方很有意思，是不少人心中的小资天堂，本地人则以所谓的海派文化自矜。
　　申城人很讲究腔调。
　　大黄峰打车作为在申城最先上线，把申城当成总部的打车软件，很多申城人是先入为主把它当成“本地品牌”来支持的。
　　也就是说，有一批核心用户是嘟嘟很难撬得走的，不说是无坚不摧，至少要花费更多的心血和成本。
　　这是林一在申城保留这个品牌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嘟嘟在申城的偷袭并没有实现预定的目标，而快嘟除了继续跟进避免掉队之外，还在别的地方开辟了新的战场。


第394章 快嘟的北伐
　　万里出行收购大黄峰打车这件事，相比于嘟嘟，其实快嘟是更难接受的。
　　因为如果没有林一的插手，黎勇进本来已经答应要卖给他们了，大黄峰应该成为快嘟的囊中之物。
　　现在木已成舟，再纠结也无济于事，但嘟嘟都要趁机在申城搅风搅雨，快嘟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李莫言在电话里面告诉林一：“据一线运营反应，在京城很多推广地点发现了快嘟打车的宣传位，暂时人手还不是很多但正在陆续补充。”
　　“我已经验证过了，招聘市场上确实看到了快嘟打车在京城放出了大量的运营岗位，而且是急招。”
　　林一说了一句风凉话：“快嘟有点着急了，不知道错失了大黄峰的机会，吕传卫和陈卫星有没有大吵一架。”
　　这话当然是无凭无据的，不如说是他对竞争对手的“美好祝愿”吧。
　　万里出行吞并大黄峰之后，现在打车市场的格局是这样的：
　　嘟嘟和快嘟自然还是稳居前两位，其中嘟嘟仍然牢牢掌控京城市场，而快嘟则主要在临安为代表的南方城市占优。
　　万里出行虽然总体规模上不及前两位，但是单独拎出来看的话，它在第一重要的京城市场排第二名，第二重要的申城市场排第一名。
　　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了？
　　有时候名次就是很重要，光凭这两点林一就可以底气十足地说，万里出行已经是前两家等量齐观的对手了。
　　快嘟打车当然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嘟嘟在申城偷袭的时候，不光是林一在反应，快嘟也立马就拿出措施了，而且力度不在嘟嘟之下。
　　但申城这个地方，嘟嘟、快嘟跟大黄峰都打了半年了，眼看大黄峰差点撑不住，结果被林一给收购了。
　　有了资金的注入之后，大黄峰立马又生龙活虎了，短时间之内是不太可能有什么大变化的。
　　那他们还能去哪儿呢？
　　只有京城！
　　“因为没能收购大黄峰的关系，快嘟9月份拿到的那笔1000万美元融资还没怎么花出去，也就是说他们的资金储备大概率还在我们之上，难怪要找机会四处点火了。”
　　“京申两地都要打成一锅粥，而且注定永无宁日。”
　　李莫言问道：“京城又有一场大仗要打，我们新的开城计划是否暂缓？”
　　“不能缓。”
　　林一审时度势，立刻表示：“快嘟想要跟我们争一城一池，我们就趁机去壮大自己的整体规模。”
　　“我们在市场份额上越接近于嘟嘟和快嘟两家，我的下一步计划才更有机会去实现。”
　　“10月份，加上收购来的大黄峰我们已经进入了之前随便布局过的9座城市，下个月底要进入20座城市，12月底的目标则是40座。”
　　“万里出行是2013年9月成立的，比嘟嘟和快嘟都晚了一年，现在收购了今年4月份成立的大黄峰，算是把时间赶上了半年，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赶。”
　　其实林一之所以能后来居上反向收购大黄峰，也不是因为他比黎勇进厉害到哪里去，他依靠的无非是两点。
　　一是“先知先觉”。
　　二是他比大黄峰有钱。
　　这些都是他们在上线之前就商量过的，哪些城市作为第一个批次，哪些作为第二个批次，早有预案。
　　李莫言又问：“那京城这边呢？”
　　“京城那边也不能丢。”
　　林一虽然态度很坚决，但是分析还是很冷静的：“快嘟现在才进京，其实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京城市场，机场火车站那些地方在嘟嘟手里，而出租车交接点则在我们手里，好的推广位置全都被占住了。”
　　“只要我们跟嘟嘟都毫不相让，就算快嘟能够拼命挤进来，也不得不花费比我们更高的成本。”
　　“当然，跟嘟嘟相比我们在京城的根基更浅，所以更应该提防快嘟的大力冲击，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把第二名的位置让给他。”
　　李莫言早就猜到林一的态度，只是向他再次提示了公司的资金状况：“我们拿出的1000万美元第一个月就花掉了100多万。”
　　“第二个月新进七座城市开支变大了很多，然后又一次性付出大半并购了大黄峰打车。”
　　“按照之前算的账，本来合并之后可以支撑到12月底，现在有了快嘟的加入预计流出速度还会更快，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新的融资进来，我们会在年底之前面临资金链断裂。”
　　林一个人手上倒是还有两三百万美元的现金，但到了动用这笔钱的时候万里出行就要面临生死存亡了。
　　“用不着到12月，应付过嘟嘟和快嘟的这一轮反扑之后，我就会回京落实下一步计划。”
　　“成功成仁，在此一举。”
　　“如果说我能够拿到钱，那眼下花的这点根本不算什么；如果说拿不到钱，那么多留个一两百万也毫无意义。”
　　“所以这段时间也用不着畏手畏脚，放手去做吧，我们必须要适应随时面临下个月开不出工资的情况。”
　　这种窘迫不是万里出行特有的，嘟嘟、快嘟都曾经面对过，大黄峰打车之前也是如此，所以林一收购它之后第一件事是给员工补发了工资。
　　大米的雷老板曾经说过，公司账上必须留足能发18个月的工资现金，这是大公司的财务管理方式。
　　但林一现在是创业，玩儿的是生死时速，而且又是打车软件这个金钱坟场。工资上的支出只是小头，各种推广和补贴的费用才是大头。
　　林一每一笔融资都只打算而且也只能用六个月。
　　李莫言并未反对他的激进，而且有过随便外卖网当初的经验，两个人都能坦然面对这种情况了。
　　她刚才的话只是提醒，两人计议已定就各自落实。
　　“快嘟进京城市场的决心很大，据说准备的预算是2000万人民币。”
　　这个消息是刘简妮告诉他的，但只能算是附赠的，这位老朋友带来的最主要的通知是：
　　“风投圈里面流传，鹅厂和A厂正打算在打车市场加注，下一轮投资规模可能在5000万到1亿美金，这才是大黄峰打车融不到资的直接原因。”
　　“不管你要做什么，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第395章 老子要见李罗宾
　　在申城这段时间，林一并没有去跟顾采薇见面。
　　不全是因为他要忙于工作，主要还是顾采薇经过“五千年一遇美少女”炒作之后开始汇聚了一定的人气，事业已经有了起色，彭宇琛当然要趁热打铁，安排了她们到处跑通告。
　　申城这边原大黄峰的团队和业务全都稳定下来之后，他立刻返回了京城。
　　林一下飞机之后去的是西二旗，但并不是回自家公司，而是位于上地十街10号的熊厂大厦。
　　早在林一被鹅厂和A厂先后拒绝的时候，他就知道要想和嘟嘟、快嘟在打车市场鼎足而立，必须要有一个旗鼓相当的靠山，而在收购大黄峰的过程中遇到的所有人都一再地提醒了这一点。
　　林一从随便外卖网那段创业经历中如果说得到了什么教训，那就是一个特别简单的道理：
　　打仗是需要钱的。
　　有钱当然很重要，拿谁的钱也同样重要，或者说根本就是同一个问题的一体两面。
　　在2013年，能够与鹅厂和A厂并驾齐驱的当然有且仅有一个答案，那就是BAT三巨头中的熊厂。
　　林一今天约见的是熊厂LBS事业部的负责人。
　　LBS是指Location Based Services，也就是基于位置的服务，这个事业部是去年从熊厂地图升级而来。
　　改名只是个表象，其实际意义代表着熊厂准备把地图作为移动化转型的战略方向之一，所以LBS事业部在熊厂内部现在的地位很高。
　　对方很客气地接待了他，并且对于林一提出的万里出行接入熊厂地图数据的合作方案很感兴趣。
　　实际上熊厂之前就跟嘟嘟打车有过这样的合作，只是嘟嘟拿了鹅厂的钱之后，自然只用鹅厂的地图了。
　　模式是很成熟的，在林一的刻意努力下两人相谈甚欢，直到林一提出了不一样的合作方案：
　　“我们希望能够在熊厂地图直接嵌入万里出行的打车功能，也就是当用户搜索从某地到某地的路线的时候，可以自动推荐万里出行来叫车，而且在不切换APP的情况下直接使用。”
　　作为目前市场份额最高的电子地图服务提供商，这么做相当于用熊厂地图来为万里出行引流了，而且可预计的是一个巨大的流量入口。
　　对方很感兴趣，本来打车软件和地图软件就有很多可以合作的契机，在数据上应该说是相互补充相互完善。
　　林一的提议似乎打开了地图软件新的使用方式。
　　然而这位负责人非常谨慎地表示，这个决策非常重大他没办法立刻答应，必须回去继续研究然后内部请示。
　　此时林一就适时地提了一个要求：“能不能让我见一下李罗宾先生，当面阐述我的建议？”
　　到这里林一才算是图穷匕见，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找机会面见李罗宾，然后亲口告诉他自己准备投奔熊厂，LBS事业部只是个跳板。
　　这么处心积虑，为什么不走战略投资那条线呢？
　　因为战投那边已经被程惟忽悠过了！
　　大黄峰打车其实早就接触过熊厂，当时程惟打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找到战投负责人游说：
　　与其投资一个行业第三名，不如直接投嘟嘟打车这个第一名，他可以说服天使投资人让出一些股权把熊厂吸纳进去。
　　这他妈当然是扯淡！
　　事实是嘟嘟打车根本没有让熊厂进去，以至于熊厂错过了打车行业稍纵即逝的机会，一年之后又不甘心地花了6亿美元投资了跨海而来的Uber。
　　林一都能想象到，程惟肯定不会说自己一开始就是虚情假意，最后无非是推脱为说服不了投资人。
　　万里出行刚刚收购大黄峰，现在的行业地位跟它当初有些类似，林一不想走了黎勇进他们的老路。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林一反省自己去鹅厂和A厂两次，都只见到了刘赤平和谢世皇这个级别的负责人，并没有见到小马哥和马杰克本人。
　　不是说那两个人是小咖，以林一目前的身份能见到刘赤平和谢世皇不算是亏待他。
　　但每个人想法不同，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手上决定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熊厂跟另外两大厂还不一样，鹅厂有大名鼎鼎的五虎将和刘赤平，A厂马杰克的十八罗汉更是流传甚广，但人们提起熊厂的时候能想起谁呢？
　　李罗宾。
　　然后没了。
　　熊厂一度大力宣传过的，从硅谷挖回来的顶级人工智能专家，还有从微软回国的职业经理人天花板，都是合作了没多久就分道扬镳。
　　以至于多年以后熊厂想要重整旗鼓，能拿出手的人选居然是李罗宾隐退多年的太太重新出山。
　　夫妻店在企业界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熊厂当然不是没有人才，林一和程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熊厂出身的CTO，说明大家对于他们的技术实力还是很认可的。
　　也有人说是熊厂在三大厂中行事最为低调不务虚名，但如果李罗宾真能一直保持江湖地位的话，恐怕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问题其实就一句话：熊厂有好几万人，但只有李罗宾一个能拍板的人。
　　对于林一来说，他并不关心熊厂的用人策略如何，也无意教李罗宾做事。只是考虑了上述所有因素之后，这次下定决心说什么都要见到李罗宾本人。
　　熊厂是他仅有的选择了。
　　LBS事业部的负责人也是聪明人，他听到这个要求之后大有深意地看了眼林一，好像在说已经察觉了他的用意。
　　但对方并未反对。
　　他的出发点没有林一那么复杂，完全是从业务上进行考虑。
　　地图APP其实也是个高频应用，然而一直以来似乎只能用来指路，没有很好的变现渠道，熊厂地图空有第一的市场份额却似乎没太大价值。
　　公司的重视既是机遇也是压力，他一直在考虑从哪个角度打开局面，之前只想过接入团购网站做LBS＋020。
　　现在林一提出的用地图给打车软件引流给了他灵感，这种相互绑定的深度合作模式能够大大提升熊厂地图的价值，听起来是个很好的机会。
　　这种战略合作一定会伴随着股权上的交换，以双方的体量自然是熊厂入股万里出行，现在林一看起来也非常乐于接受，或者说是求之不得。
　　那些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非常尽职尽责地考虑，在这样的合作里面应该怎样做到让LBS事业部的利益最大化，以及如何向自己的老板李罗宾汇报这件事。
　　“你回去等我的消息，如果罗宾愿意见你，我会随时联系你。”


第396章 我们可以对赌
　　LBS事业部果然很受重视，林一并没有等太久就得到了对方的回复，然后得到了一次珍贵的见面机会。
　　李罗宾，熊厂当家人，出身于太行省一个工人家庭，其主要经历跟第一代互联网创业者差不多。
　　简单来说，年轻时候赴美求学，工作几年之后瞅准机会回国创业，趁着经济腾飞的东风以及行业发展的红利一路成长为行业巨头。
　　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当然是丰神俊朗的外貌，有人说他长得像罗嘉良，有的说是郭富城，也有说像张国荣的。
　　总之大家都公认这是一张明星脸，妥妥的IT界颜值担当。
　　长得帅真能当饭吃。
　　传闻李罗宾的太太家世显赫，是当时纽约留学圈大受追捧的“小公主”，但她却对玉树临风的李罗宾一见钟情，最后两人也顺利结为连理。
　　一个有趣的巧合是，李太太也姓马。
　　李罗宾一向是儒雅随和，并不摆架子，只是没有上来就关心LBS事业部与万里出行的战略合作，反而问起：
　　“我听说你的上一次创业是一个外卖网站，应该对O2O领域很有心得，你对外卖这种业态怎么看？”
　　这话听着耳熟啊。
　　林一回忆了一番，已经想起当初跟鹅厂的刘赤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也问了差不多的问题。
　　当初对刘赤平他都能知无不言刷个印象分，如今有求于人林一更加没有藏私，把自己从后世带来的见识有所挑选地分享了出来，果然李罗宾接着问道：
　　“你跟每团应该也有比较深入的交往，觉得团购行业会怎么发展？”
　　李罗宾在礼数上是非常周到的，称得上是个绅士，很讲究地避开了随便被每团收购这个事实，没有揭林一的伤疤。
　　他不是在向林一问计，但也不是纯粹的探讨，因为熊厂已经于今年8月从人人网的陈一洲那里拿下了糯米网的控股权。
　　糯米现在是团购网站中的第二梯队，跟每团和点评差着一个数量级，如果要追赶的话熊厂得重金加仓。
　　他还没有想好。
　　而且熊厂现在只是控股糯米，并没有全资持有，如果要大手笔投入的话已经在下坡路上刹车失灵的陈一洲肯定没实力跟进，所以真要投入的话，首先还要解决股权问题。
　　熊厂就是在这种瞻前顾后中掉队的。
　　林一不怕告诉他：“团购行业的规模远不止于此，而且和外卖的结合也是大势所趋。”
　　“每团收购我的随便外卖网已经占了先机，熊厂想要坚持O2O战略必须要尽快推出外卖业务。”
　　林一并不是想给王星和张旭濠找不痛快，好不容易见到李罗宾，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讨论别人的事情上。
　　所以他立刻把话题转换到自己的频道：“我认为熊厂的LBS＋O2O是一个非常有远见的战略思路，熊厂地图一定能成为移动互联网的重要入口。”
　　“万里出行和熊厂地图在打车方面的契合点实在是太巧妙了，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作之合。”
　　林一当然知道熊厂的LBS＋O2O战略搞得稀里糊涂，最后一败涂地，他不过是借题发挥自说自话而已。
　　李罗宾也知道林一今天的来意，他踌躇着说：“其实我们曾经考虑过打车市场，但感觉目前形势还不明朗，所以不想过早决定。”
　　难怪熊厂总是慢半拍，都形势明朗了再出手，利益早就被赢家瓜分完了，够赶上什么的？
　　以熊厂的地位，他本身就是形势的一部分。
　　林一心里吐槽，嘴上还是说道：“打车软件市场现在是洗牌的关键时期，嘟嘟和快嘟分别有鹅厂和A厂的支持，已经确立了市场领先地位。”
　　“请恕我冒昧地说一句，如果熊厂现在不出手的话，那么在这个市场它就永远失去了出手的机会了。”
　　林一刻意提起的两个名字还是有些效果，李罗宾果然对于鹅厂和A厂非常在意，要知道不久之前BAT御三家里面还是以B为首的。
　　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想要多少钱？”
　　林一竖起了他的食指：“一亿美金。”
　　李罗宾很惊讶，虽然熊厂非常阔绰，但这个金额绝非是小数目。
　　“我们之前跟大黄峰打车谈的时候，他们的期望可没有这么高，准确地说有着数量级上的差异。”
　　“你们现在收购大黄峰打车才没几天，业务规模比它当时扩大得有限，凭什么支撑这样的估值呢？”
　　“我换句话说，你们收购大黄峰打车才花了几个钱，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如把它买下来自己做。”
　　林一非常沉着地告诉他：“首先大黄峰打车已经是过去式了，咱们不必纠结于失去的机会。”
　　“其次万里出行和大黄峰打车完全不是一回事，大黄峰打车的思路是追赶型的，他找你要的是嘟嘟和快嘟的上一轮融资。”
　　“但我的思路是超越型的，我找你要的是他们的下一轮融资！”
　　“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上一轮融资都是千万量级，但据我所知他们正在准备的下一轮融资都是奔着1亿美元去的，如果要跟他们竞争不能少于这个数。”
　　“熊厂投资大黄峰打车能得到什么呢，跟在嘟嘟和快嘟后面，亦步亦趋的一个市场第三名？”
　　“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因为这只会让熊厂脸上无光。”
　　“而投资万里出行，我们要做的是超越嘟嘟和快嘟，真正成为网约车市场的第一名！”
　　这就是林一为什么要收购大黄峰之后再来找熊厂，否则他讲这话就就不是豪言壮语，而是痴人说梦了。
　　李罗宾没有被他说上头：“你拿什么保证？”
　　林一回答：“所以我需要先于他们拿到这笔钱，如果有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差，再加上熊厂的支持和引流，我有信心能够实现。”
　　“而且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难，万里出行在京城是第二名，在申城是第一名，在羊城是第三名，与这些关键区域相比其他城市目前的市场都很有限。”
　　“嘟嘟、快嘟看上去还有优势，但其实他们也只是成立了一年多的公司而已，他们能有什么护城河？”
　　李罗宾听了有些心动，如果真的能投出一个打车市场的第一名，对他来说是非常有诱惑力的，也是熊厂移动化转型的重要里程碑。
　　但是一亿美金又不是个小数目，林一说的话能不能兑现还不好确定，他一时有些犹豫。
　　李罗宾这种性格，说好听了叫步步为营，说难听点就是优柔寡断。
　　林一立刻发现了他的纠结，很想吐槽一句：一亿美金真不算多，等明年你投Uber得花六个亿，还拿不到这么多股份！
　　他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但是不打算就此放弃，如果放任李罗宾回去自己考虑的话，这事儿出结果的时间要以月为单位。
　　林一必须速战速决，所以他再次丢出了一个提议：
　　“我们可以做个对赌。”


第397章 真正的入场券
　　李罗宾2011年已经做过首富了，但性格里的斤斤计较还是改不掉，为此错失了很多机会。
　　本来以熊厂的地位，是可以在如火如荼的O2O大潮里面有所作为的。
　　比如点评网在投身鹅厂系之前先找的是熊厂，比如每团跟点评合并之前也跟熊厂先谈了很久，然而李罗宾都没有把握住，生生把一手好牌打烂。
　　现在他听到林一说出对赌，本能地觉得会有便宜可以占，感兴趣地问道：
　　“怎么个对赌法？”
　　“很简单，熊厂现在给我1亿美金拿走20％的股份，而我承诺半年之内成为网约车市场的第一名。如果没有完成业绩目标，那么这笔投资的对应的股份翻倍。”
　　李罗宾心里琢磨开了，1亿美元投网约车市场的第三名他觉得贵，但如果是第一名就物超所值了。
　　如果林一做不到呢，半年之后这笔投资可以换到40％的股份，那样的话可以考虑增资控股或者直接收购下来，到时林一也没有什么拒绝的本钱和底气。
　　熊厂在投资策略上跟鹅厂和A厂不一样的地方在于：
　　后者喜欢投资行业里的第一梯队，而前者更加乐于在第二梯队里面找一个收购下来自己做。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个无奈之举，因为每次等到李罗宾转过弯来准备出手的时候，第一梯队已经被AT两家提前收入囊中了。
　　李罗宾还有点小疑虑是市场份额这个东西很难衡量，两家调查机构采用不同的方法可以出四份不一样的结果。
　　特别网约车行业，嘟嘟、快嘟、万里出行都不是上市公司，往外吹的数据水分很大。
　　他是担心林一耍花样。
　　对此林一非常坦然：“怎么写合同是律师的事情，或者可以改成订单规模至少增长十倍，我都无所谓。”
　　林一知道，半年时间增长十倍听起来夸张，但其实是比行业第一更容易实现的目标。
　　此时此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接下来的半年会发生什么。
　　他不惜主动提出这么苛刻的对赌条件，就是要参与到这场游戏中去，不然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半年之后，如果他没能完成预定的目标，那么手上拿着万里出行60％还是80％的股份又有什么分别呢？
　　李罗宾没打算改成规模，增长十倍还是二十倍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第一”这个名头很重要。
　　反正打车软件还在不断投入期，不管规模多大都是赔钱货，甚至规模越大赔得越快。
　　他只是要借此向股东、向员工、向所有人传递这样一个信号：
　　熊厂还是熊厂，BATBAT，B排第一！
　　李罗宾惊讶于林一此刻的自信，雄心壮志也好，破釜沉舟也罢，有一个瞬间他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如有千斤之重捶打在林一的心里。
　　成了！
　　他狠狠地捏了下拳，强忍住兴奋才控制自己没有在金主爸爸面前失态，唯有神情无法掩饰。
　　嗯，从这一刻起熊厂就是他的金主爸爸了。
　　虽然李罗宾已经口头答应，但一亿美元的投资没那么容易，以他的谨慎性格该走的流程和手续都得走一遍，林一自然满口答应百分百配合。
　　不过他还补充了一点：“我有一个非常熟悉的投资人朋友，之前已经帮了很多忙，只是万里出行起步的时候都是自有资金，所以一直没有进来，这次我希望她能作为熊厂的跟投。”
　　林一指的是刘简妮，说好了不让她白干，现在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而且林一还有别的打算。
　　这场情形很常见，不管是朋友之间的交情还是有什么利益交换，李罗宾都没理由拒绝，只是要求：
　　“不能影响给熊厂的份额。”
　　林一稍微考虑了一番，承诺道：“不超过2000万美金。”
　　李罗宾点头应允。
　　……
　　从熊厂那边出来，林一马不停蹄地找到刘简妮，把这个消息转告给她，并让她尽快开始准备。
　　刘简妮很欣慰，自己之前交林一这个朋友很大程度上是看在他年轻，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给自己带来回报。
　　“熊厂领投的项目，而且金额是一亿美元。这种机会是不愁没有人跟的，我随时可以签合同随时可以把钱打过去，你放心好了。”
　　“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么说服的熊厂？要知道熊厂的战投可是出了名的婆婆妈妈。”
　　她毫无顾忌地跟林一吐槽熊厂，也是关系的一种体现。
　　“连蒙带骗咯。”
　　林一把自己绕开战投部门，通过LBS事业部直接找上了李罗宾本人，以及通过对赌让他下定了决心的事情告诉了她。
　　作为本轮的跟投方，这事儿是瞒不住刘简妮的。
　　而且林一还有别的目的：“简妮，你干了多少年风投了，有没有兴趣换个岗位，万里出行的CFO考虑吗？”
　　他这一次没有再叫“刘总”。
　　刘简妮还在感叹林一找熊厂拉投资的手法新颖值得推广，没想到收到了这样一个邀请，让她不敢置信地确认道：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林一用非常真诚的表情以及万分坚定的语气让她相信，自己绝对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也就是半年多以前，我给了你100万美元作为尝试，然后你给了我几倍的收益并且进了每团的局。”
　　“几秒钟之前我还在感慨你又给了我一个重要的机会，不知道这次能赚多少。”
　　“现在你是打算把我赚走呀？”
　　刘简妮说到这里嫣然一笑，她说这话是没有丝毫暧昧的，也没有等待林一的回答。
　　说这几句话的工夫她已经在心里整理了一番：“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你容我考虑一段时间。”
　　“没问题。”
　　林一自然知道这种关乎整个职业生涯规划的问题是没办法当场答复的，两人的话题很快回归到熊厂这笔投资。
　　熊厂那边为了这一亿美金花了两周时间做准备，刘简妮这边也没有掉链子，然后这轮投资终于算是敲定下来。
　　1.2亿美金到账的时候，林一告诉师姐：“经过了三四个月的奔波，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拿到了打车市场的入场券。”
　　当天，由熊厂和万里出行一并向外宣布了这一笔投资，以及双方同时将开展深度的战略合作。
　　消息一出，石破天惊！


第398章 身家三亿美元的生活
　　“李罗宾疯了吗？”
　　这是最近风投圈里热烈讨论的问题，因为熊厂这次出手之果决，手笔之大方完全不像是之前的投资风格。
　　没听说战投部换人了呀？
　　很快有人打听出来这次是老板李罗宾亲自做的决定，要知道性格越是黏糊糊的人，真发起狠来的时候，反而一咬牙一跺脚就能做出令人惊讶的事情。
　　大伙儿只能这么解释。
　　不管外界如何猜测，京城的嘟嘟和临安的快嘟办公室里面如何骂娘，对林一都没有分毫影响。
　　他正在办公室里面跟团队成员解释这笔钱的来源，除了师姐之外其他人都是刚刚知道这个震撼的消息。
　　1.2亿美金！
　　这个数目不要跟其他打车软件相比，在整个IT行业的创业公司里面都是数得着的。
　　外人要讨论这个行业的造富速度的时候，常常用一句话叫“三年独角兽，五年纳斯达克”。
　　所谓独角兽就是估值10亿美元以上的创业公司，纳斯达克是美股科技公司上市最常用的交易所。
　　虽然万里出行这一轮投后估值还不到10亿，但是它创立还不到半年！
　　总之，这是一个超级重磅炸弹。
　　“BAT这样的大厂跟一般的风投机构是不同的，他们毕竟还是企业而不是金融机构，所以投资的时候看重战略价值和业务协同，而不是经济回报。”
　　“如果我面对的是风投，那是不太可能在目前这个时间点，拿到这样的估值和融资金额的。”
　　林一自己解释了一通，发现自己的同事们并不在意熊厂为什么愿意给钱，反正钱到账了就行！
　　也好，士气＋100。
　　消息公布的当天，林一再次接受了一波电话轰炸，他直到忙完全部工作之后才有空一一回复，如此回到寝室之后已经是深夜。
　　林一目前还是正在京电的宿舍里，因为他常常出差，在京的时候也是早出晚归，所以跟自己的室友碰面都很少了。
　　不过这次，他回去的时候发现寝室里面三位都没有睡觉。
　　李建国退学离开之后，学校并没有安排其他人住到他们寝室，以及本地的段毓民经常回家，所以寝室里的“常住居民”只有三个人：
　　郑巡、王文峰和卢子龙。
　　现在他们仨正在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刚进门的林一，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咋了这是？”
　　王文峰绕着他走了一圈，仔细打量过后才煞有介事地说道：“观察一下亿万富翁的生理构造跟作为麻瓜的普通人类有什么不一样。”
　　林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今天来电的许多人也是问这件事。
　　这话不能算错，之前随便外卖网出售的2000万美元，他实际到手1280万美元，换算成人民币还不够一亿。
　　这回不一样了。
　　万里出行这一轮投后估值达到5亿美元，其中在未兑现业绩承诺的对赌条件的情况下，熊厂和刘简妮一共拿走了24％的股份。
　　通常这种情况下是有机会跟熊厂争取把估值谈到6亿的，但林一担心李罗宾再一琢磨别变卦了，所以宁可多出了4％的股份。
　　就按5亿算，剩下的股份里面林一大约占80％，其他是属于师姐、CTO王恺，以及预留给其余团队成员的。
　　也就是说，这一轮融资过后林一的理论身家已经超过了3亿美元！
　　这个数字实在是太抽象了，具体是啥概念呢？
　　以2013年的美元汇率以及金价计算，大概相当于黄金六七吨。
　　想到这里的时候林一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种增值速度他也感到不可思议，不过他本人的反应可能要平淡一些，因为这3亿美元又不能拿出来花。
　　“融资这种事情估值只是个参考，如果这次创业失败了，那我在万里出行的股份也就一文不值了，你们不用太当回事儿啦。”
　　林一不希望周围人因此对自己的态度有什么改变，然而实际上他们不可能丝毫无动于衷。
　　他这话相当于间接承认了亿万富豪的头衔，王文峰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数目，但肯定明白是以“亿美元”作为单位的。
　　郑巡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林一啊，你现在是学校里的创业明星，今天团委公众号转发了你的融资消息之后，又有很多人来找我们打听你的事情。”
　　“这次不光是班里的同学拿你的事情开玩笑，一堆认识不认识的都跑过来问这问那的，我甚至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学校里的人。”
　　“我们几个当然不会把你的事情在外面乱说，但是你每天在学校里一个人这么来来去去的，还早出晚归，是不是得注意下安全问题啊？”
　　他还马上补充了几句：“我们并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也很欢迎你继续住在寝室里。”
　　“我们三个人一起等你到现在，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还是小心点为好。”
　　老郑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不一样了，林一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他们说的要提防别人起歹念，这个提醒来得非常及时，林一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虽然林一知道自己的身家暂时都是虚的，但是劫匪未必懂这个呀。
　　一个亿万富翁，如果没人知道也就罢了，既然人尽皆知还大喇喇地住在学生宿舍里面，确实有点格格不入。
　　林一承他们这个情，不过带个保镖在学校里进进出出也太过奇怪了，所以稍加考虑就说道：
　　“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在外面找房子搬出去。但不管怎么说，我都还是这个寝室的人，谢谢兄弟。”
　　这辈子自己大学以来就没有正经上过几节课，再从学校里搬走的话，短暂的校园生活算是结束了。
　　好在他并不操心自己的毕业问题，从学校的公众号转载了万里出行的消息就可以看出，这还算是个业绩。
　　林一跟他们每个人都拥抱了一下，气氛一下变得有些伤感，让他们都想起了上个学期末李建国走的时候。
　　想到李建国，自从他远走韩国之后林一还没有见过这位老铁，因为忙于第二次创业，再加上林一也不是喜欢唠嗑的类型，两人联系甚少，还是从室友这里得知他已经入学了。
　　“等放假的时候，建国回国咱们再约着去疯狂烤翅搓一顿夜宵吧。”
　　有的地方也许没有什么了不起，无非就是承载了一段青春往事，所以在回忆里总有一个特别的位置。
　　三人全都颔首答应下来，王文峰在他的胸口锤了一下，笑着说了一句很久以前的约定：
　　“苟富贵，勿相忘。”


第399章 原来你也在这里
　　林一没有自己出去找房子，现在这种小事他完全可以丢给公司的行政去处理，叮嘱尽量离公司近一些。
　　而且不是一套。
　　林一把室友对自己的提醒分享给了李莫言：“师姐虽然身手过人，但要是真碰上歹徒的话还是很危险的，最好跟我一起搬出来吧。”
　　尽管时隔很久，他至今记得当初误以为师姐跟饿了吗冲突受伤的时候，那一刻的心慌。
　　李莫言没有联想到那么远，她主要是考虑了工作上的方便，所以想了想也答应下来。
　　作为COO的她现在是公司最忙的人。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林一还吩咐行政多租几套，作为公司共用的临时休息室，以供那些晚上加班太晚的同事过夜，或者是中午休息的时候小眯一会儿。
　　这意思大概相当于：加班你就放心加。
　　老板交代的事情毫无疑问得以最快的速度办，所以林一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钥匙。
　　按照林一的交代房子最重要的是离公司要近，他简单检查了一下，这是一套两居室，一个人住足够宽敞了，客厅和卧室还分别带一个阳台。
　　里面装修和陈设都很简单但是基本的家电配套齐全，林一在生活上是个没什么要求的人，也还没来得及养成什么富贵病，所以他对此挺满意的。
　　于是他抽空回到学校收拾了自己的个人物品，和室友们打过招呼，就到自己的新居安营扎寨了。
　　那里的卫生自然也是找保洁打扫好而且经手下再三确认过的，林一搬进去的时候并不需要自己动手做什么。
　　安置好行李之后林一又步行去了公司，然后再次忙活到深夜，才离开办公室回家。
　　他特意到阳台上感受了几缕京城秋天的晚风，心里想着身家三亿美元的生活似乎不过如此。
　　就在此时，不远处发出了一阵响动。
　　有人拉开了隔壁的阳台门走了出来，虽然月色有些昏暗，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朝夕相处的身影。
　　两人目光对上之后彼此笑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哦，原来师姐住在隔壁。
　　林一只用一秒钟就想明白了原因，肯定是公司的行政一次性租下了相邻的两间房，分别给了自己和师姐。
　　不知道应该夸善于“揣摩上意”，还是应该骂自作主张。
　　林一和李莫言是什么关系？
　　作为公司的CEO和COO，员工们口中的“大老板和二老板”，他们从来都是以公事的形象出现。
　　两个人里李莫言天生气质高冷，对下属颇为严厉。林一反而相对好相处一点，但是他的工作分工在内的时间不多。
　　公司里身份跟他们最接近的是同为合伙人的CTO王恺，但那不是个八卦的家伙，从来没有过问两人的关系，这样的玩笑都没开过。
　　最了解他们俩的是从随便外卖网一路跟过来的那批，邵宇、王雨琦、张峋等人都知道他们之所以一起创业，最开始的纽带是李建国。
　　这些人跟着林一创业也一年多了，早就不是校园里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大学生，平时在公司里也是很谨言慎行的，很少提起他们过去的事情。
　　再加上万里出行上线以来一直在疯狂扩张，各地员工加起来已经有好几百，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李建国是谁。
　　对那些人来说，两个只相差一岁的同校师姐弟一起创业，何况两人的相貌也很登对，难免引人遐想。
　　总之，虽然公司里没有什么风言风语，但很多人心里默认他们关系匪浅。
　　这次安排住处，虽然林一事先并没有明确的要求，但既然行政敢这么安排多少抱着这个想法。
　　受到这个提醒，林一想到跟两人同时接触过的刘简妮、王星、柳清等人，未必没有这样的猜想，只是他们并不八卦所以没有打探而已。
　　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安排在这儿了，再搬走就不合适了。
　　林一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发现隔壁的阳台门再次被拉开，又走出了一位大美人。
　　也熟，是韩雪。
　　她见到林一似乎并不意外，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位邻居，不过打招呼的方式就有点奇怪了：
　　“呦，这不是春风得意的林三亿吗？”
　　“……”
　　林一肯定师姐是不会跟韩雪讨论他的身家问题的，不过这事儿不难，韩雪早就知道他们俩各自的股比，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索性没有搭理这个茬，林一直接问道：“韩师姐怎么在这里？”
　　韩雪趾高气昂地插着腰，理直气壮地解释：“因为这里离公司近呀，方便我去上班。”
　　实际上林一几乎没在公司里见过她，差点忘了自己手底下还有这么一位兼职员工。
　　韩雪虽然没有在万里出行做多少事儿，但她凭借着“二老板名义上的私人助理，实际上的闺蜜”身份在公司里面还是很吃得开的，所以才提前知道行政把他们安排在了一起。
　　“怎么，碍着你的好事儿了吗？”
　　她说完之后还挑衅地看了过来，林一知道韩雪为什么阴阳怪气，但依然没有理会：
　　“欢迎韩师姐，我还担心师姐太专注于工作生活上疏于照料，有韩师姐陪着我就放心了。”
　　韩雪不忿地嘟囔了两句：“当我是保姆吗？还照顾她生活……”
　　其实她只是嘴硬，之所以死气白咧跟着李莫言搬进来，除了林一的存在之外，这也不能不说是原因之一。
　　韩雪虽然自己也没什么生活技能，但李莫言她是不能不管的。
　　没几句话她又吐槽到了林一身上：“你都已经不算是个学生了，还一口一个师姐地叫着，不觉得别扭吗？”
　　林一还是过去那个答案：“习惯了。”
　　“切！”
　　韩雪面露不屑地问道：“能有多习惯？你上大学也无非才一年多而已，说得好像叫了十几年似的。”
　　“差不多。”
　　林一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作解释，决定转身离开回到屋内，不过还是留下了一句：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们住在隔壁的。”
　　这话不知道是对李莫言还是对韩雪解释的，韩雪还不依不饶地对着他的背影吐槽道：
　　“装深沉，幼稚！”
　　李莫言全程没有参与两人的斗嘴，对于林一的解释也并无反应，只是在旁边静静地吹着晚风。
　　韩雪最后挽着她的手回去的时候，还冲着隔壁拉起窗帘的阳台上轻骂了一句：
　　“胆小鬼！”


第400章 我家老板疯掉了
　　搬家的事情在林一的生活中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他还记得跟李罗宾的那个对赌呢，每天一觉醒来就告诉自己，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公司就要归别人了。
　　“公司这轮融资拿到的1.2亿美元已经全都到账，我特地找财务把账户余额给大家亮一下。”
　　刘简妮还没有答应出任万里出行的CFO，现在公司的财务总监是熊厂派过来的，因为这么大一笔资金，李罗宾不放心让他们乱花。
　　林一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让财务打开银行账户的界面给手下人看个清清楚楚。
　　这种行为的目的跟拿皮箱把钱倒桌上没什么分别，就是要让人眼花缭乱、心神摇曳。
　　果然，屏幕上这么多的0，一时半会儿数也数不清楚。
　　不管是在场的还是通过视频接入参会的，会场里能够听到一阵明显粗重的吸气声。
　　看到效果达到，林一结束了这段非常刻意的演出，然后接着说道：
　　“钱已经准备好了，这些钱是我们在接下来六个月里面的弹药，可以任你们取用。”
　　“但我也有我的要求，在11月底之前我需要看到万里出行进入25个城市，到12月底的时候是50个。”
　　“对，就在不久之前这个目标还分别是20和40，按照出租车市场的规模我们预计下一批进入的城市是：姑苏、奉天、鹏城、冰城、喜都、建业、迪化、金城、庐州、琴岛。”
　　“但是现在我们有了更多钱，我们不是在想怎么把钱花掉，而是怎么把资源转化为公司的实力。”
　　“这数目听起来很多，但大部分城市的市场规模也就相当于京城的一个区，所以并非不可实现。”
　　“接下来的半年大家将会非常非常辛苦，但是请你们务必咬紧牙关，这是我们第一次在竞争对手之前拿到了超预期的大笔融资，这是有史以来我们最接近于创业目标的时刻！”
　　林一已经从刘简妮那里得知，熊厂投资万里出行这一消息公布的当天，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同步启动了新一轮融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一还帮了他们的忙，因为他们见到投资人都会说一句“万里出行都融了1.2亿美元，我的市场份额比他还大！”
　　虽然那两家上一轮融资的金额还不到林一这一笔的零头，但是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而且也不全是坏事。
　　林一知道李罗宾虽然掏了1亿美元，但是保不齐心里还在犯嘀咕，等到嘟嘟和快嘟都拿到相同量级的融资之后，就不会觉得自己亏了。
　　“归根结底我只要求你们一件事，那就是：市场份额！市场份额！市场份额！”
　　融资协议里面的对赌条款当然是不公开的，只有师姐跟王恺这样的高层知道，现在他要把这个压力传导到公司的每一个人。
　　林一用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的方式让所有人明白自己的决心，语气里充满了“财大气粗”的味道。
　　散会之后他又单独找到了CTO王恺，后者还以为他是来过问跟熊厂地图对接引流的事情，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我知道，我们这边已经是24小时全天候待命了，只要熊厂那边不掉链子12月底之前绝对能搞定。”
　　熊厂是王恺的老东家，他对对方的工作方式很了解，其实是有信心完成任务的，只是习惯性地表达了谨慎。
　　没想到林一要交代的根本不是这个：“熊厂那边我会去沟通，你自己把握就好，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我需要你把公司的服务器数量增加到一千台，硬件好说现在账上有钱，但是这么大的规模可能涉及到架构的调整，你要在12月底前交货，人不够就招。”
　　这下王恺真的很惊讶了：“公司现在只有几十台服务器，承载能力已经远远超出实际需要了，这个数量的话你是打算应对多大规模的订单量？”
　　“你按照上限一千万单来准备。”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刚刚从自己的老东家那里搞到1亿美元震惊了全行业，鼓舞了全公司的士气，王恺几乎要怀疑他已经疯掉了。
　　CTO先生不得不尽职地提醒一句：“林一，你知不知道万里出行现在的订单量离千万级差多少？我可以把数据调出来给你看一眼。”
　　林一毫不在意：“如果你把服务器准备好了，到时候没有这么多订单，责任全都由我承担。”
　　“如果到时候产生了这么多订单，但是后台的处理能力不够，那我只能唯你是问。”
　　王恺听懂了，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他依然觉得很疯狂，但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他也只有贯彻到底这一个选择。
　　不得不说最近这笔融资的成功对于林一在公司内部的威信也产生了非常明显的效果。
　　王恺算是公司的合伙人，以前是经常跟他据理力争的，但现在也不敢轻易挑战他的意见。
　　更不用说往下的员工，像张峋那些从学校带出来的成员，现在乐观到已经盲目崇拜了。
　　不管别人怎么样，林一可不盲目。
　　完成了投靠熊厂以及拿到大笔融资这关键的一步之后，他正在认认真真地在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林一还是给了自己的CTO一点提示，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之前这个行业最大的融资规模只有1500万美元，我从熊厂那边要了1个亿，你猜我是怎么跟李罗宾解释这笔钱的用途的？”
　　王恺没再追问，只要知道林一打算大干一场就行了。领了新任务的他本想回去干活，没想到林一又想到了另外一茬。
　　“现在万里出行在网络安全方面的投入怎么样？”
　　王恺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起了这个，老实回答：“中规中矩吧，我们目前的精力主要还是在业务上，没有在这方面花太多时间，但不会比同行要差。”
　　林一要求道：“花点钱把我们的安全等级提升一下，如果外面找不到，哪怕单独建一个团队也是值得的。”
　　现在万里出行最不缺的就是钱，林一不想为了省这点儿成本，给了别人下黑手的机会，哪怕仅仅是极其微小的可能性。
　　王恺诧异道：“你觉得有人会对我们进行网络攻击？”
　　林一没多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特别是你的对手叫程惟。


第401章 登顶亚洲之巅
　　林一负责搞到钱，然后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而把他画的大饼变成现实这一任务就落到了师姐头上。
　　李莫言是全公司最忙的人。
　　她管理着10个城市的运营团队，手下的人数已经达到几百人，每天要看的报告和做的批示堆积成山，然而这还不是她最主要的工作。
　　“为了满足11月底进入25个城市，12月底前达到50个城市的要求，是不可能完全利用我们原有的团队达到的，所以我有50％的时间用在了面试上。”
　　“光城市经理级别的中层管理人员，我需要在一个月内定下15个，两个月内定下40个，再加上总部这里不断完善的组织架构，每天要见无数个候选人。”
　　“还好之前招来的人力资源总监非常称职，帮我做了很多工作，不过还是要由我来做决定。”
　　师姐并不是在抱怨，只是林一发现了她的巨大压力，两个人正在探讨她的工作安排。
　　“公司的大政方针确定下来之后，剩下的就是执行。对于一家快速发展的创业公司，人是关键，所以花时间在团队的组建上是对的。”
　　“师姐，现在万里出行进入的城市有限你还可以亲力亲为，等到我们布局50个城市的时候，你想要这么面面俱到都不可得了，你要早做打算。”
　　“我建议到时候除了京申羊鹏四个城市之外，其他城市可以按照地理位置统一划到西北、西南、华南、华东、华中、华北和东北七个大区，由大区经理直接向你汇报。”
　　其实负责11个直线下属还多了一些，不过京申羊鹏四大一线城市向来并称，太有象征意义了，必须要单独管理的。
　　其他区域倒是可以视布局进展而灵活调整。
　　李莫言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以前无论是在学生会公关部，还是随便外卖网的时候她都是有过管理经验的，但如此大规模的还是第一次。
　　林一别看职位比师姐高，但是直接向他汇报的下属要少得多，所以管理压力反而没有那么大。
　　“我明白，那些远的先不说。眼下我们在京城用的是王雨琦，还有我就在眼前盯着。”
　　“申城那边主要是大黄峰原来的团队，不过有邵宇在那里主持；羊城有你带过去的莫青，这段时间做得也还不错。”
　　“鹏城也在我们这一批的开城名单里面，这个地方非常重要，你打算派谁去，张峋？”
　　在从随便外卖网跟过来的“十三太保”中间，张峋的资历和经验都是数得着的，除了邵宇和王雨琦就是他了，所以师姐提到了正在江城的这位。
　　没想到林一摇了摇头：“对于鹏城的人选我另有计划，准备近期去找他谈一谈。”
　　张峋在随便外卖网最后阶段表现出了明显的动摇，林一虽然没有直接因此否定他，但是也不打算对他委以重任。
　　林一把人选跟师姐交流了一番，后者并未反对。
　　于是林一在熊厂投资到位之后第一次离开了京城。
　　……
　　他去的第一站是申城，从大黄峰打车那边继承过来的团队，之前最担心的就是万里出行哪天跟大黄峰一样风雨飘摇了，这次1.2亿美元的消息一出，再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团队的稳定就代表着业务的稳定，所以尽管嘟嘟和快嘟一直没有放弃在申城的竞争，但仍以大黄峰名义运营的万里牢牢掌握着申城市场的头名。
　　林一在申城只呆了一天，确认情况之后又去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地，另外一座他们已经进入的一线城市：
　　羊城。
　　万里出行不像当初随便外卖网那么寒酸，找了个出租屋就当据点，是有正经的办公室的，不过林一并没有去那里。
　　他是11月上旬出来的，落地羊城的这一天很凑巧是11月9日，有一场重要的足球赛事，所以他主动把见面地点约在了天河体育场。
　　来的是张晓川。
　　林一跟自己的老同学打了个招呼，后者问道：“今天的票很难买诶，你是怎么弄到的？”
　　“黄牛呗，什么都能搞到。”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林一又问起：“易哥这段时间有什么体会，能适应创业的这个节奏吗？”
　　张晓川回答：“跟莫青学到了很多东西，他真的很刻苦，可以每天在办公室坚持到凌晨两点，第二天又精神抖擞地重新出现，最近这一个月都是如此。”
　　“有他的带头示范，其他人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今天要不是我说来见你，恐怕还不好从他那里请到假。”
　　羊城也是嘟嘟、快嘟全都没有缺席的地方，这段时间争夺异常激烈，万里合并了大黄峰之后也并未高枕无忧。
　　直到林一拿到1.2亿的融资，在资金加持下才有一丝逆袭的苗头。
　　不过林一并不是来问莫青的情况，他直接表明了来意：“易哥，我打算派你去负责鹏城，你有信心干吗？”
　　林一在8月份去找刘赤平的时候顺便拜访过鹏城交通委，当地禁止网约车的文件是5月份发的，存在政策上的障碍。
　　现在几个月过去，经过整个行业的努力特别是打车软件在其他城市的蓬勃兴起，也已经有所松动，至少嘟嘟、快嘟都在鹏城运营。
　　所以万里出行也必须跟进。
　　林一把情况一讲，张晓川就心里有数了，不过他并未推辞，而是笑着说：“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咯。”
　　两人聊到这里的时候，天河体育场发出巨大的声浪，几乎爆满的全场观众被瞬间点燃，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回到了比赛本身。
　　今天是2013年度亚冠决赛第二回 合，由世界杯冠军教头银狐里皮率领的中超史上第一豪门，羊城队VS首尔FC。
　　开场第57分钟，羊城队初代外援三叉戟的穆里奇传中，埃尔克森一脚推射打进一球，将比分改写为1：0。
　　第61分钟，首尔FC扳平了比分。
　　然后在全场观众既焦灼又期待的心情中，1：1的比分一直保持到全场比赛结束。
　　凭借客场进球的优势，羊城队击败对手第一次赢得了亚冠的冠军奖杯。
　　全场山呼海啸，早已站起来观战的球迷们热血沸腾手舞足蹈，用声嘶力竭的吼叫发泄着多年的足球热情，不少人泪洒看台。
　　看着眼前这些激动的脸庞，这既疯狂又难忘的场面，就连只是伪球迷的两人也受到了感染。
　　张晓川情不自禁地感叹道：“真是一个金元足球的盛世啊！”
　　林一在心里接了一句：“不仅是足球。”


第402章 李罗宾的新下属
　　敲定了张晓川负责鹏城的工作，他的初始团队一部分从羊城带过去，一部分从京城外派，剩下的就看情况由他在本地另外招聘了。
　　林一没有管太多细节，他又巡视了几个重要地方，检查了万里出行在整个一二线城市的布局之后就回到了京城。
　　不过回京之后他也没有老老实实呆在自家的办公室，反而最常去的地方是熊厂大厦。
　　大家都在西二旗，溜达着就到了。
　　“你这三天两头过来打卡，我感觉比我上班都勤快，差点要分不清楚到底你是熊厂的还是我是熊厂的了。”
　　现在吐槽的是LBS事业部的老大，由于林一最近串门的频率过高两人的关系已经很熟了。
　　“我都跟你说过了，你不用天天过来盯。在地图上加你的打车功能，现在已经被我列为天字第一号重点任务了，肯定不会耽误你的。”
　　虽然对方的语气很嫌弃，但林一丝毫不以为意，而且他也不是来催进度的，伸手指了指天花板，神秘兮兮地问道：
　　“罗宾在干嘛呢？”
　　对方直接翻了个白眼：“大哥，罗宾是我的老板，而不是反过来，他在做什么难道还需要向我报备吗？”
　　“你要搞搞清楚，就算是我这个级别的下属也不是天天有机会向罗宾当面汇报工作的，我敢说最近这段时间你见他的次数比我都多。”
　　林一最近确实常来骚扰，像眼前这位的办公室他是推门就进，丝毫不见外，也不怕碰上什么尴尬的场面。
　　至于李罗宾那边就不能这么鲁莽了，而且大老板嘛，光是秘书就有一个班子，挡驾的人还是很多的。
　　不过李罗宾也没有把林一拒之门外，反而挺乐意见他的，以至于面前这位货真价值的熊厂高管都在发牢骚了。
　　“罗宾那个人你知道的呀，做决定之前犹犹豫豫，现在好不容易给了我1亿美元，恨不得我明天就给他交出成绩来，所以来监督我的工作。”
　　这当然是污蔑，李罗宾确实很关心林一向他承诺过的事情，但也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
　　实际上，李罗宾最近在跟林一探讨别的事情，因为他发现林一在O2O特别是外卖这一行确实有很深的见解，考虑到林一之前的创业经历也解释得通。
　　对面那位显然不敢在公司非议自己的老板，只是点了点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一在这边纯粹是瞎聊天，过了一会儿得到消息李罗宾已经空出了时间，准备接见他这位新下属。
　　于是林一立刻丢下了自己的聊天对象，迅速通过电梯上到了顶楼，好在对面那家伙已经习以为常。
　　“来啦。”
　　李罗宾见到林一随意地打了个招呼，等他落座之后抛出了今天的话题：“最近每团跟饿了吗的竞争你怎么看？”
　　林一的随便外卖网是暑假前卖给每团的，而每团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用于接收和调整业务模式，同时在城市面上做了极大的拓展。
　　9月份开学之后，也就是林一的万里出行在京城上线的差不多同一时间，每团终于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这次的烈度和广度比之前林一和张旭濠那时候要激烈得多，主要是双方的资金量上有数量级的变化，涉及的城市已经达到三四十个。
　　现在已经是11月份，双方依然打得难解难分。
　　“从长期来看，饿了吗是打不过每团的。”
　　林一先丢出了自己一如既往的结论，然后再阐述原因：“每团手上有一套在千团大战中锻炼出来，经过甘嘉伟之手引入了A厂多年经验的运营和地推体系，也有成熟的团队。”
　　“虽然饿了吗拿到融资之后狂踩油门，开始不断不断地铺开新的城市，但这个速度已经落后每团一筹。”
　　“张旭濠虽然性格很强势甚至称得上凶猛，喜欢用鞭子抽着底下人干活。但他很快就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管理的精细度上是比不了每团的。”
　　“饿了吗唯一的机会在于，每团不是单线作战，它在团购市场的竞争还远远没有分出胜负，而且那还是个更加重要的战场。”
　　“如果说每团有十成功力，那它最多只拿出了两成在外卖上面。”
　　李罗宾下意识地以为林一在恭维熊厂控股的糯米，其实从头到尾给每团造成过威胁的都只有点评。
　　“我听说你跟王星的关系不错，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对每团的评价这么高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熊厂现在进军外卖市场还能有机会吗？”
　　林一拿到熊厂这笔1亿美金之后也成了创业圈的红人，确实跟王星在私底下又聊过几次。
　　不过他之所以能这么笃定，完全是依靠前世的经验。
　　“机会还是有的。”
　　“饿了吗是从大学做起来的，而每团外卖是从收购我的随便外卖网开始，目前对高校市场的依赖度更高。”
　　“每团之所以收购之后等了两个月才开始大手笔推广，除了内部整顿以及各种准备确实需要花时间之外，也是在等大学开学。”
　　“也是因为他们两家的市场高度重合，所以一上来就大打出手不可开交。”
　　“咱们熊厂现在做外卖的话就要另辟蹊径，没必要去跟他们凑那个热闹，其实外卖在白领这个群体里面也是存在巨大的需求的。”
　　“年轻白领单身的一般都不会开伙，就算是有伴侣的也可能两个人都不会做饭，在有外卖之前只能出去吃，很容易转化为外卖习惯。”
　　“而且相比于在校学生，白领的消费能力更强，所以相应的他们的消费选择也更加挑剔。”
　　“所以针对这些用户，商家的选择就不能像每团和饿了吗那样找些不知道在哪儿的黑作坊，而要找那些品牌经营的连锁店，或者是至少得有实体门面的正规餐饮商家，地推的打法是不一样的。”
　　“熊厂是赫赫有名的IT三巨头之一，人尽皆知的互联网大厂，一贯拥有良好的社会形象，更能够赢得他们的信任。”
　　林一侃侃而谈，显得对此早有深思熟虑，他的托词是这些都是上一次创业时候准备好却还没有来得及实施的想法。
　　这年头魏泽西的事情还没有出，李罗宾也没有被人用矿泉水浇头，熊厂还是有一点声誉的。
　　李罗宾听下来觉得他的话都还是挺有道理的，也注意到他刻意用的“咱们熊厂”这个称呼，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林一的业绩承诺没有实现，对赌失败，到时候熊厂会持有万里出行40％的股份，下一步肯定是增资收购。
　　届时不妨把这个家伙一起拿下来，让他直接负责外卖业务，这样也算专业对口，让他有始有终。
　　虽然这个家伙年轻得过分，另一重身份是大二年级的在校学生，但这一点反而无关紧要。
　　这个行业从来都不以年纪论英雄。


第403章 郎给的诱惑
　　林一并不知道李罗宾在心里给自己安了熊厂外卖负责人的新职务，不然的话恐怕要哭笑不得。
　　他可没打算吃外卖的回头草。
　　好在李罗宾也只是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而已，并没有当真，因为他还是很期待而且也很需要林一向他承诺的，网约车市场第一名这个荣誉。
　　熊厂是上市公司，得向股东交差的。
　　林一在这里跟李罗宾大谈特谈外卖的事情也不是闲着无聊，他是有意促成熊厂大笔加注O2O业务，然后引出自己另外一个重要的观点：
　　“020的核心是支付。”
　　熊厂其实在第三方支付这个领域是有计划的，但并没有摆在优先级很高的位置上。
　　如果林一不干预的话，熊厂要到明年上半年才会拿出熊厂钱包这款产品。
　　其实这个领域是A厂的传统势力范围，鹅厂也是今年8月份才在微信里面添加了支付功能。
　　但人家鹅厂的重视程度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团购也好打车也罢，可以说鹅厂的整个O2O战略就是围绕支付来进行的。
　　为什么鹅厂敢烧钱呢？
　　一是因为有钱，二是因为他的最初目标就是推出自己的支付方式，只要做到了这一点怎么都不会亏。
　　事实证明，这条路是对的。
　　反观熊厂，搞的什么“LBS＋O2O”战略，把地图当成核心竞争力，这方向偏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
　　林一自然不会当面这么说，毕竟他刚刚还拿LBS＋O2O这一套熊厂自己的说辞来忽悠过对方。
　　李罗宾听了果然很迟疑，他犹豫地说：“在支付这上面，熊厂似乎没有多少优势。”
　　其实李老板还是很清醒的，他之所以选了LBS而没有选支付并不是因为不想，而是觉得没有条件。
　　熊厂的传统业务是搜索，搜索怎么能和支付结合起来呢？
　　而鹅厂的传统优势是社交，虽然大家暂时还没有看到社交会怎么推动支付业务，但想象力空间就不可同日而语。
　　林一知道，等到年底春节的时候，鹅厂就要拿出那款划时代的产品了：
　　红包。
　　这不仅是鹅厂支付发展的一个里程碑，可能也是互联网金融史上最成功的一次营销案例。
　　所以林一才着急啊！
　　他每次来的时候都给李罗宾悄咪咪地做几个铺垫，其实已经准备了好久，这次才认真地摊牌。
　　“罗宾，支付业务是一个非常有想象空间的市场，一旦形成规模呢交易量是以万亿为单位的。”
　　“即便抽取很低的佣金比例，对于传统的信用卡行业就是毁灭性的打击，更不要提在使用上的便利。”
　　“熊厂如果下定决心要发展020业务，特别是把O2O当作未来一段时间公司的核心战略，就不能不拿出自己的支付工具，而且得越早越好。”
　　“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是，A厂系和鹅厂系都有自己的支付工具，那么熊厂系的O2O公司他们采用什么支付方式呢，难道也用那两家的吗？”
　　“鹅厂在支付上面也没有什么积累，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现在他们上线的时间还不长，熊厂完全来得及跟进。”
　　李罗宾当然不会就这么信了。
　　像熊厂这样规模的大公司，决定一个战略方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同理要改变的话也没法一言而决。
　　何况这位本来就爱纠结。
　　由于林一这次的话已经说得非常露骨，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李罗宾已经发现林一要撺掇自己搞支付。
　　“你这么热心地鼓动熊厂发展支付业务，难道是怕万里出行发展起来之后，A厂和鹅厂断你的后路直接掐了你的支付渠道么？”
　　万里出行现在用的是那两家支付，这李罗宾是知道的。
　　林一则表示：“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我相信A厂跟鹅厂都是诚实守信的大公司，会好好履行合同的。”
　　更确切的说，他是相信两家大厂没必要因为打车软件的这点小争端，就干出打自己脸的缺德事。
　　他们的节操应该比程惟要值钱一点。
　　而且两家在打车软件的烧钱大战里面的关键点也不在于是否提供支付方式，而是配套的补贴。
　　“我刚才的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其实罗宾你应该意识到，O2O发展支付业务是一条必经之路，既然如此的话晚出发不如早出发。”
　　林一还试图打打感情牌：“万里出行现在是熊厂系的公司，我是非常希望熊厂能够继续引领着我们的发展，为我们遮风挡雨的。”
　　这话他自己听着都快要吐了，不过李罗宾没什么表示，可能是冠冕堂皇的肉麻话听多了魔抗比较高。
　　脸皮还得多练。
　　李罗宾斟酌了一下之后还是说道：“这事儿需要从长计议。”
　　林一没有失望，他发现李罗宾应该还是有一点听进去的，只不过兹事体大。
　　不过他早有对策：“不如这样，我知道熊厂其实早有钱包这个产品的规划，可以把它的优先级提上来，在年底之前拿出成品。”
　　“我之前说过，年底之前把熊厂地图跟万里出行打通，用LBS事业部的流量狠狠扩大一波万里出行的业务规模，一举拿下行业第一的位置。”
　　“现在我的整体计划仍然没有改变，只不过增加一个熊厂钱包作为配套的基础设施。”
　　有一位姓鲁的作家讲过一个道理。
　　如果你说这屋子太暗需要开一个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是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李罗宾本来对林一的话已经有几份信服了，但是要做战略上的调整还下不了这个决心，而且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
　　此时林一提议只是将一款产品的开发顺序提前，似乎就是一个可以接受的小改动了，对熊厂来说几乎没有付出什么额外的东西。
　　毕竟这个产品本来就在公司的战略规划里面。
　　李罗宾考虑再三之后，还是觉得既然林一的万里出行现在是熊厂重点的投资对象兼战略合作伙伴，这点支持还是要给的。
　　所以他总算答应了这个请求。
　　至于林一，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个毒苹果，还得想办法引诱李罗宾继续深入。一旦咬钩之后，他也只能跟万里出行一起陷入那个泥潭当中无法脱身。
　　只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404章 谁赢谁说了算
　　林一并不是故意坑李罗宾。
　　如果当初鹅厂或者A厂愿意投资他的话，后面的事情都是顺理成章，无需他如此煞费苦心。
　　只能说那两家的拒绝提高了林一的难度，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一次不管刀山火海他都要坚持到底。
　　李罗宾松口之后剩下的就好办了，林一在熊厂已经混得很熟，丝毫不见外地拿着老板的尚方宝剑横冲直撞。
　　虽然他的大动作前置准备还没有做完，但这段时间钱包鼓鼓的万里出行当然不会浪费机会，按照林一的要求正在飞速扩张，在11月底的时候已经进入了25个城市。
　　同时，他的对手们也没有闲着。
　　12月，嘟嘟打车在京城高调宣布已经完成C轮融资，本轮金额同样为1.2亿美元，除鹅厂继续跟投之外领投的是一家重磅的国字号股东。
　　据刘简妮的消息，嘟嘟原本已经谈好了1亿美元的融资，但是因为万里上一轮的金额是1.2亿，所以由鹅厂临时追加了2000万达到一样的规模。
　　程惟跟林一的情况不一样，他上一轮已经拿过鹅厂的钱了，本来是不希望再多要的，不然的话鹅厂的股权比例就太高了，对公司的控制权有影响。
　　这次为了力压万里出行，才不得不给鹅厂增持的机会。
　　好处是嘟嘟打车本轮融资的投后估值达到了6亿美元，超过万里在熊厂投资后的5亿美元。
　　这不是程惟喜欢压别人一头，而是嘟嘟已经在时间上落后于人，就不能在估值上相让，而要明明白白地展示出：
　　老子还是第一名。
　　面子当然很重要，因为很多时候面子就是里子。
　　对于嘟嘟打车来说，这是他们首次在融资上落后于同行，程惟正在摩拳擦掌准备给之前大笔挥霍迅猛发展的万里出行一点颜色看看。
　　据说，就像林一总是在熊厂进进出出一样，程惟这段时间在鹅厂现身也非常频繁，似乎在酝酿什么动作。
　　林一没打算为此变更自己的计划。
　　不过他还是再次找到了李罗宾本人，借此机会向对方提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建议：
　　“现在嘟嘟打车大笔现金到手我们压力很大，熊厂钱包刚刚上线，不如联手搞一次推广活动吧！”
　　“怎么个搞法？”
　　林一早有预谋：“我们请所有人免费坐车，在活动期之内只要在万里出行上打车并且使用熊厂钱包结算的，就向司机端和乘客端同时发放10块钱补贴。”
　　10块钱是一线城市的出租车起步价，二三线城市还不到，这样的话三至五公里内的短租打车确实可以算是免费了。
　　司机端那边，10块钱一单能够大幅增加他们接单的兴趣，林一相信很快注册司机还会上一个台阶。
　　这个补贴力度是空前的。
　　虽然万里出行自上线以来，就一直在京城、羊城、临安等地区和嘟嘟、快嘟进行消耗战，补贴是最常规的手段，但那些都是局部的、暂时的、有概率的。
　　三家都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准备采取如此大规模、全覆盖式的补贴措施，堪称是钱多烧的。
　　确实是要拿来烧。
　　李罗宾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所以并未吃惊，熊厂和刘简妮一共给了林一1.2亿美元，而林一承诺六个月之内拿到市场第一。
　　这笔钱如果在业绩承诺期花完，也就是说他每个月要花掉2000万美元，换算成人民币一亿多。
　　不烧花不完。
　　之前的一个多月，虽然万里出行的业务规模和团队人数简直像吹气球一样膨胀，但花钱速度都还不达标。
　　李罗宾没有质疑，这是之前说好的，只是加了个熊厂钱包做联动，这样的话熊厂额外出点钱也是名正言顺的。
　　虽然林一心里是盘算着忽悠李罗宾入局，其实李罗宾早在他提出先上线熊厂钱包的时候就已经心里有数。
　　说实话，李罗宾并不介意出点钱扶持万里出行，毕竟对于熊厂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关键是林一要让他相信自己能够完成业绩承诺。
　　李老板大手一挥：“具体怎么分配？”
　　林一说道：“万里出行和熊厂钱包各出一半，先准备5000万，两家合在一起就是1个亿，活动暂定半个月。”
　　每单二十块，1个亿的金额可以补贴五百万单，按半个月算的话平均每天是三十多万单。
　　这点钱完全在李罗宾的心理预期之内，而且他也认为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资金计划。
　　万里出行现有的订单规模也就是将将达到十万单级别，已经非常乐观地预计了本次活动的拉动效果。
　　他还不知道的是，林一吩咐王恺准备了一千台服务器。
　　2000年回国创业，几乎经历过整个国内互联网行业发展历程的李罗宾也没法设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林一当然知道，5000万不够用，两边加起来1个亿也不够用，甚至刚刚到手还没焐热的1.2亿美元都不够用。
　　5000万只是个诱饵。
　　李罗宾觉得这笔钱不算什么，所以他果然答应了，林一没再多做什么提示，心满意足地回去准备了。
　　现在整个万里出行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全部计划，正在办公室里等着他的师姐见他出现当即问道：
　　“李罗宾怎么说？”
　　林一点点头。
　　李莫言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步骤也完成了，不过她还是心有疑虑。
　　“一旦我们率先开启了补贴战，之后的发展和演变会像你说的那样，变得那么激烈乃至于疯狂么？”
　　“有些东西是注定要发生的。”
　　林一好像是在说给师姐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鹅厂为了推广支付不计成本，A厂气势汹汹针锋相对，那么同样作为三巨头的熊厂，即使是为了面子也不可能率先松口。”
　　“这不是我提前写下的剧本，是行业的格局发展到这里了，剩下的事情无法更改。”
　　“至于我们，我们身在这场棋局之中，主动挑战看似是个棋手，其实也只是身不由己。”
　　“对于一场注定要发生的战争来说，谁开的第一枪还重要吗？”
　　林一看了眼自己和师姐，最后语气坚定地说道：
　　“不重要，因为谁赢谁说了算！”


第405章 我是歌手薇薇安
　　最近去世的名人有点多。
　　先是11月底，好莱坞影星保罗沃克车祸身亡，为这位以《速度与激情》闻名的演员的命运增添了某种玄学色彩。
　　对个人来说当然是个悲剧，不过对片方来说就是意外之喜了。
　　《速激》这个系列原本在国内并不算头部IP，这回由于主演的去世反而狠狠地刷了一波热度，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一大堆凑热闹的影迷。
　　以至于一年多之后，这个系列的第七部 还能打着“保罗沃克遗作”的所谓情怀猛割一波韭菜。 
　　12月上旬，可能是全世界最知名的黑人之一，前南非总统曼德拉去世，留下了一个听起来非常科学实际上非常玄学的名词叫“曼德拉效应”。
　　以上俩人跟林一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并不为此感到哀伤，因为他要见到自己女朋友了。
　　顾采薇在上次“五千年一遇美少女”的营销之后已经开始积攒起一些名气，这段时间的活动多了起来。
　　这次是她在京城有通告，然后在结束公事之后偷偷溜了出来。
　　说偷偷也不太准确，因为亲自带队的彭宇琛是知道这件事而且提供了掩护的，而与她同行的队友们则一无所知。
　　唯一的知情人徐雅莉似乎有所察觉，在彭宇琛带走顾采薇的时候视线一直跟到消失，但这两个人都不是她能质问的。
　　因为顾采薇的身份不能在外面被发现，所以这对苦命鸳鸯只能在林一的出租屋内私会，更可怜的是还多了个电灯泡。
　　这是彭宇琛要求的，她的理由是现场多一个人，这样的话万一被拍到还可以解释是老同学聚会。
　　顾采薇不光很久没见男朋友，同样很久没见自己最好的闺蜜，所以也欣然应允了。
　　张家琪同学丝毫没有身为电灯泡的自觉，进门之后就开始四下东看西看还评头论足，最后得出结论：
　　“林一，从房间的陈设就可以看出来你真的毫无生活趣味。”
　　“老子有没有趣味跟你有啥关系？”
　　张家琪没有理会林一的白眼，只是跟随后赶到的顾采薇说起了悄悄话：“你来之前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找到其她女人的痕迹，一根长发都没见到。”
　　顾采薇听完之后觉得好笑：“家琪，你不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啦，演得跟电视剧里似的。”
　　张家琪没有说自己正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套路，只是强调了她一如既往的观点：
　　“男人有钱就变坏，你自己要长点心眼儿啊顾采薇！”
　　林一的身家他跟顾采薇说过，后者并没有透露给自己的闺蜜。
　　不过张家琪同学很机灵，万里出行最近一轮融资声势非常浩大，想也知道林一已经今非昔比了。
　　没等她继续给顾采薇上课，那边作为主人的林一已经招呼起来：“准备好了两位，可以开动了。”
　　他们吃的是个火锅。
　　因为林一平时在这儿根本不开火，而顾采薇和张家琪显然都不是有厨艺的人，所以三人在不能出门的情况下要填饱肚子只有这一个选择。
　　“好耶！”
　　顾采薇非常兴奋的样子，并非是林一这顿简陋的火锅有什么特别之处，主要是她最近饿惨了。
　　“出道以后彭总对我们的身材管理要求严格了很多，每天的饮食全都是控制的，好久没吃到火锅了。”
　　张家琪帮腔说道：“你们这样也太不人道了吧，而且采薇你以前就是不易胖的体质啊，就算正常吃也没关系的。”
　　顾采薇吐了吐舌：“不行的，在镜头下稍微有点走形看起来都会特别明显。”
　　“我们现在才刚刚出道，要是被人拍到丑照要被说不敬业了，而且以后也会变成职业生涯黑历史。”
　　“再说了，其她的队友都老老实实按照彭总的吩咐啃菜叶，总不能我一个人搞特殊大鱼大肉吧？”
　　张家琪同情地表示：“干你们这行也挺不容易的，反正要我天天啃菜叶我是受不了的。”
　　这些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代价。
　　林一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问起：“你今天是怎么逃出来的，现在有狗仔跟你们吗？”
　　顾采薇说道：“还没发现有专门跟拍我们的狗仔，不过今天活动现场和酒店都有很多明星的嘛，周围肯定有人蹲守，保不齐就被顺手拍到了。”
　　“所以彭总安排我上了她的车，中途跟其她队友分开，亲自把我送到楼下才走的。”
　　林一点点头，彭宇琛对顾采薇确实是煞费苦心的。
　　不过他也很清楚，彭宇琛能做到这种程度，除了对顾采薇的重视恐怕跟他现在的身家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顾采薇又神神秘秘地说道：“我有一个重磅消息，特意留到今天要当面告诉你们哦。”
　　张家琪问道：“是什么？”
　　算算时间，现在也差不多到点了，顾采薇即将迎来她展翅高飞的第一个重要时刻。
　　顾采薇没有在林一脸上看到好奇的神色，不过还是直接说道：
　　“彭总帮我争取到了上《歌手》的资格，已经训练了一段时间，这次京城的活动结束之后我就要直飞星城了。”
　　“《歌手》？”
　　张家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音量都拔高了：“是芒果台那个《歌手》吗，去年爆火的音乐节目？”
　　顾采薇点点头。
　　“那个节目不是专门给老歌手回炉翻红的吗，像你这样刚出道的少女偶像也可以上吗？”
　　张家琪不是看不上自己闺蜜的地位，但她现在最多算个小有名气的三线小咖，而《歌手》经过去年第一季的爆火，已经是业内公认的顶级资源了。
　　再说，女团这个身份也挺容易引起争议的。
　　顾采薇把彭宇琛告诉她的话转述了一遍：“今年歌手第二季筹备的时候，好像节目组有感于外界华语乐坛人才凋零这样的论调，所以有心推出新人。”
　　“本来节目组只是同意我去做踢馆歌手，就是说表现好的话才能替换掉别人，表现不好的话只能唱一首歌。”
　　“但是彭总打听到首发歌手里面有一个没什么根基的港城年轻女歌手，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我跟那个女孩儿换了个位置。”
　　林一知道这次彭宇琛没有瞎吹，《歌手》作为芒果台的王牌节目，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是真的把她在行业里半辈子的积累都用上了。
　　至于说偶像歌手的争议？
　　芒果台做节目从来不怕争议，没有争议还要制造争议，总之算是流量玩家的鼻祖了。
　　说不定他们就是看准了顾采薇的女团身份，一定能在网上吵起热度，才给她这个机会的呢。
　　反正这是个竞演节目，到时候如果观众喜欢就留下，说明台里面慧眼识人，不计出身发掘华语乐坛新生力量。
　　如果反响不好就把人给淘汰掉，说明比赛公平公正，符合节目规则以及观众预期。
　　总之，这波不亏。


第406章 一双迷人的眼睛
　　“彭总说这是我出道以来最好的一个机会，唱得好的话有可能一夜成名了，让我一定要专心准备。”
　　顾采薇还有句话没说，彭宇琛告诉她，当初答应她没有上《好声音》那个节目的补偿，现在还给她了。
　　严格说起来，《歌手》这个机会确实比《好声音》更好，要知道跟她以同等身份参赛的成名歌手里面，有一些是有资格到另一个节目去做评委的。
　　光是能跟他们同台演出，就比当学员高出不止一筹了。
　　这段渊源顾采薇跟林一都是很清楚的，两人相视一笑。
　　张家琪还在继续吃着瓜：“除了你之外这一季还有谁参加，应该其他都是大牌歌手吧？”
　　按照节目设定，选手们在开赛之前是不知道自己对手的，甚至在飞机上遇到了还要彼此隐瞒，互飙演技。
　　这当然是故弄玄虚。
　　娱乐是个圈，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人，消息灵通些的根本不用费什么事，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了。
　　不过顾采薇还是个刚出道的小萌新，她确实说不上来：“彭总没有告诉我，说不管是谁都比我资格老咖位大，只要好好准备，唱好自己的歌就可以了。”
　　林一道：“彭宇琛说得没错，你只要好好演唱就行了，这会成为你事业上一个新里程碑的。”
　　张家琪难得地附和了他一句：“没错！《歌手》去年捧红了那么多人，以你的实力一定会成为大明星的！”
　　顾采薇自己当然也有所期待，她可不希望每次出去参加活动都被别人介绍是“五千年一遇美少女”，实在是太考验羞耻心了。
　　三人吃完东西之后一起收拾起来。
　　因为张家琪还是按部就班地过校园生活，而这对于另外两个人似乎都已经非常遥远了。
　　所以话题自然的转到了林一这边，张家琪问道：
　　“你这次直接从宿舍搬了出来，以后课估计也没法儿上了，学校那里就没什么意见么？”
　　“能有什么意见？像我这样的在校生，学校巴不得多来几个。”
　　林一的语气非常有恃无恐，他搬出来之前是跟学校打过招呼的，学校不仅没有反对，还贴心地表示会对他们创业尽可能创造便利条件。
　　张家琪心知他说的是实话，于是问起更感兴趣的八卦：
　　“我看到新闻上说，你的万里出行是打车行业第一个融资超过1亿美元的公司，这么说你已经是这个行业里面的龙头老大了？”
　　这个林一就没有瞎吹了，他实话实说地回答：“暂时还算不上，我的市场份额目前还只能排到第三位。”
　　“虽然熊厂投资到位之后，这段时间跟另外两家的距离应该是拉近的，但这点资金体量的优势不会持续太久，嘟嘟前不久也已经拿到了1.2亿美元。”
　　张家琪发现这家伙总算还没狂到没边儿，三人整理完之后又聊了一段时间，然后林一把两人一起送下楼。
　　顾采薇是不能在这里过夜的，必须要赶回酒店和自己的队友汇合，张家琪和她同行就不怕被拍。
　　不过按照彭宇琛的要求，她还是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非常有大明星的自觉了。
　　她们出门之前已经提前电话联系过，车是彭宇琛派过来的。
　　三人在楼道间等着，然后从一楼升上来的电梯到这里开了门，走出一位身材高挑、面相妩媚的女人，和站在电梯外的他们迎面相遇。
　　是韩雪。
　　她第一眼见到的是林一，本来是不打算打招呼的，但立马转眼看到了他身边的两位女生，目光扫过张家琪心中毫无波澜，然后和顾采薇仅露出的双眸对上。
　　好迷人的眼睛。
　　顾采薇是从活动现场直接过来的，她脸上还带着精致的妆容，更加放大了这种惊艳的冲击力。
　　不是只有男人才会被美女吸引。
　　韩雪自己就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除了李莫言之外在相貌上还从来没有服气过谁，但她不得不承认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眉黛春山、秋水剪瞳。
　　可惜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所以无法准确传达出那种味道，如果是个男生的话就能立刻发现，那是怦然心动的初恋感。
　　但也正是女人之间特有的雷达感应，仅凭第一眼韩雪就能确认，对方口罩下一定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
　　不比李莫言差。
　　她脑海中闪过这个结论的时候嘴上已经开口问道：“林一，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这两位客人吗？”
　　这话的口吻有些微妙，配上韩雪习惯性的撒娇语气就有点像是示威了。
　　因为顾采薇戴着口罩不虞被对方认出来，所以林一大大方方地表示：“这是我的女朋友，还有我们的高中同学，今天过来做客。”
　　然后又向这边两人介绍：“这是京电的韩雪师姐，现在也在公司帮忙。”
　　韩雪直接忽略张家琪，开口问道：“你女朋友不是在蓉城么，这是特地千里迢迢地跑过来看你吗？”
　　林一没有多说：“正好来京城办事儿，所以就来见一面。”
　　韩雪又追问道：“这两天外面的天气好像还没有那么冷吧，怎么遮得这么严严实实的？”
　　“感冒了。”
　　林一没等她再提出什么问题，就先说道，“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我先送她们下去，再见韩师姐。”
　　电梯间打个照面的工夫很短暂，林一已经带着顾采薇和张家琪上了电梯，韩雪也没有阻拦，只是在关上门之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藏头露尾，奇怪。”
　　林一不知道韩雪在偷偷琢磨些什么，但是刚刚关上了电梯门就遭到了张家琪的发难：
　　“刚才那个女人是谁，怎么跟你住在一块儿？我记得你以前说的一起创业的师姐不叫这个名字吧。”
　　张家琪见到韩雪的第一眼心里就警铃大作，实在是对方那张狐狸脸非常具有迷惑性，对于女性来说天然容易引发敌意和危机感。
　　还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是，张家琪感受到了韩雪对自己容貌上的轻视，心里对那个女人感到不忿。
　　连顾采薇也盯住了林一的反应，不过他倒是非常坦然地解释：
　　“韩雪是师姐的好朋友，据说是在学校跟室友有矛盾，所以跟她一起搬出来住。”
　　“她在公司说是跟我们一起创业，其实时来时不来的就是玩票。”
　　言下之意是两人不熟。
　　顾采薇听了之后默不作声，只是把刚才疑问的眼神挪开了，至于张家琪则是指着林一说道：
　　“不管你们两个熟不熟，现在住得又这么近，我警告你啊，你不要起什么花花肠子知不知道？”
　　林一并没有心虚，也没有诚惶诚恐地赶紧答应下来，而是非常镇定地说道：“韩雪不是她看起来的那种人。”
　　我也不是。
　　没等张家琪多说几句，电梯已经到达了地下车库，顾采薇拉住了她然后跟林一正常道别，全程都没有提到刚才偶遇的那位漂亮师姐。


第407章 时间管理大师
　　出于一个少女偶像的声誉考虑，彭宇琛特意安排了顾采薇在白天出来跟林一见面。
　　林一把她和张家琪送走之后，并没有回公司去工作，也没有一个人在家里呆着，而是简单收拾之后就用自家的万里出行APP，打车去了首都机场。
　　高三结束的那个暑假，在于秀娟女士的安排之下林一还特地去考了驾照，原本他现在的经济状况早就可以给自己买部车了。
　　但是既然做了打车软件这一行，林一已经放弃了自己开车的想法。
　　只有在使用中才能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坐在办公室里是很难想象出司机和乘客的痛点的。
　　所以万里出行特意在工资结构里面增加了打车补贴，要求每个管理层每月必须使用自家APP若干次，还要提交使用体验和改进建议。
　　不过这回林一不是出来体验产品，接单的出租车司机并不知道自己载的是万里出行的老板，还是不着四六地侃着大山。
　　也不是有什么远道而来的贵客需要他这个CEO亲自出面去接，而是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回国了。
　　今天京城的路况没出什么幺蛾子，国际航班也算准时，所以林一没等多久就接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一个足有一米九的大个子从里面风风火火地做出来，堪称是龙行虎步，见到林一之后直接就是一个熊抱。
　　“哈哈哈哈哈林一，我可想死你们啦！”
　　来的当然不是冯巩，是李建国。
　　两人的搂抱点到为止，然后建国马上为他引见了身边的一位女生：“这是雪琴，我女朋友。”
　　“这是林一，我跟你说过的，我在京电最好的朋友，现在正在跟我姐一起创业呢。”
　　这个女生确实相貌平平，林一没有多打量，两人相互打过招呼就算是认识了，然后一挥手：
　　“走吧，师姐应该在家等你了。”
　　仨人回去的时候自然还是用万里出行APP叫的车，李建国一路上非常好奇地问东问西，王雪琴则因为初次见面还比较拘谨所以没怎么开口。
　　“我看你跟我姐应该都挺忙的，所以之前也没怎么问你们，现在公司的业务发展到哪一步了？”
　　“暂时还是第三名。”
　　林一对李建国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现在已经是12月下旬，之前我们计划的到12月底前进入50个城市的布局已经基本完成。”
　　“接下来万里出行会有一次非常大规模和力度的推广，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可以改变目前的行业格局。”
　　林一没有说太细，李建国也发现开车的师傅听到他们的谈话正在频频望过来了，所以暂时停止了追问，三人很快来到了目的地。
　　他把两人带上楼进了自己那屋，李建国和王雪琴就比张家琪那货要有礼貌多了，并没有在他家里随便转悠。
　　林一给师姐发了消息，然后很快门口传来了门铃声。
　　“叮咚”。
　　作为主人的林一跑过去开门，果然是李莫言，以及她身后带着的一个小跟班韩雪师姐。
　　这还是他们成为邻居之后第一次相互串门，之前他们除了在阳台上偶尔遇到之外没有过其他的交流，工作也全都是在公司处理。
　　“姐！”
　　林一把俩人放进屋，那边坐着的李建国已经激动地喊了一声，这对姐弟也有个半年没见了。
　　两人简单叙了别后情形，然后各自介绍了自己带来的王雪琴和韩雪，五个人总算是凑齐了。
　　所谓接风，具体是指什么呢？
　　当然是吃饭。
　　林一拿出今天跟顾采薇、张家琪使用过的家用小火锅，摆出之前准备好的食材饮料招呼其他人围坐一桌。
　　是的，一个人从来不开火的林一家里之所以会有这些东西，不光是为顾采薇她们准备的。
　　李建国早就告诉过他今天会回国，反而顾采薇才是临时通知。
　　几人坐下之后重新打开了话匣子，韩雪倒是挺不见外地，一边挑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吃，一边嘴上问道：
　　“建国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她之前跟李建国虽然不算很熟悉，但在学校里面也是见过几面的，在座的只有王雪琴比较陌生而已。
　　“我现在不是已经跟雪琴一起入读了KAIST么，韩国那边圣诞节跟元旦都有假期，如果中间这几天再请个假的话，前后连起来能有个八九天时间。”
　　“他们春节假期反而只有三天，我跟雪琴合计着还不如趁这个时间回来，可以在家多呆几天。”
　　他们本来是不必在京城落地的，其实是为了探望李莫言跟林一所以特地跑的这一趟，只会在这里停留一晚。
　　现在这里没有外人，几人的话题还是很快回到了万里出行的事情上。
　　看得出来李建国还是很惋惜没能跟他们继续一起创业的，只不过碍于王雪琴在场的关系所以并未表露太多，只是对李莫言关心了几句：
　　“姐，刚才林一说公司里面你最辛苦，你自己多注意啊。”
　　李莫言还没说什么，旁边的韩雪已经嗤笑一声，面露嘲讽地说道：
　　“建国你是不知道，要不是为了迎接你今天回来，平时你姐可是都半夜才下班的，这还是万里出行开业以来的头一次！”
　　“林老板还知道莫言的辛苦呢，真要是上心的话，在这里说几句体贴的话不如自己多做些事情才是正经。”
　　“从来不见过下属忙得要死要活，老板反而闲云野鹤一身轻松的，我看你这个亿万富翁当得也太容易了。”
　　严格说起来，其实员工在拼命爆肝996，老板在外头花天酒地的不要太多，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否则的话，打工人嘴里也不会有“只要吃的苦中苦，老板明天换路虎”，或者是“好好干，哥给你换个嫂子”这样的名梗传世了。
　　不过林一当然不是这样的老板。
　　他在做的事情和对公司的价值同样是必不可少的，这一点跟师姐压根儿用不着解释。
　　至于韩雪，林一明智地没有跟她争辩。
　　到了这顿饭的最后，李建国说起因为自己只待一天，所以还要跟林一去见自己的大学室友，几人约好了在老地方吃一顿夜宵的。
　　韩雪再次吐槽了一句：“一天吃三顿饭见三拨人，林一你可真是时间管理大师啊！”


第408章 你跟韩雪啥关系
　　王雪琴并不打算参与林一建国跟老郑他们约的室友团建，所以两人先把她送到了酒店，再到校门口去跟自己的室友汇合。
　　只剩下两个人之后，他们说话也随意了很多。
　　“建国，我看你对万里出行的事情还是很感兴趣的，现在跟雪琴的关系也稳定，考虑回来帮我们吗？”
　　“万里出行接下来一段时间就是关键时期，正是用人之际。你也看到你姐现在有多忙，我都落埋怨了。”
　　“算了吧。”
　　李建国稍一犹豫，就遗憾地挥了挥手，“虽然我确实很怀念跟你和我姐一起创业那段日子，但我知道现在已经是万里出行而不是随便外卖网了。”
　　“说实话，别看我现在跟雪琴还好好的，那是我好不容易哄回来的。我要真是再退一次学回来创业，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算啦，其实我还是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状态的。我就在国外帮你们默默加油和祝福好了，说不定哪天我在韩国也能用上你们的打车软件。”
　　建国这次回来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确实成熟了很多。
　　林一并没有再坚持，因为如果李建国答应下来的话，要安置他的位置还真的要花一些心思。
　　以他的资历，当初在随便外卖网的时候可是跟李莫言平起平坐的，自然不宜定的太低。
　　别的不说，张峋那些人以前都是他的下属，如果让建国成为他们的平级乃至下属的话，都会有些尴尬。
　　但是也不能贸然地给得太高，否则的话就难以服众了，单是股权上林一也拿不出太多分配给他。
　　也是考虑到这些，所以刚才李莫言也没有开这个口吧。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没必要心口不一，林一把这个问题轻轻放下，然后李建国反而提了个问题：
　　“刚才韩雪师姐说，你今天吃了三顿饭见了三拨人，除了我参与的这两顿，还有一次是谁啊？”
　　林一并未隐瞒：“是我的女朋友，她今天有事到京城来，所以我把她带到我那里坐了坐，走的时候正好在电梯间碰到了韩雪。”
　　李建国是知道林一的女朋友向来神神秘秘的，他也没问为什么不把大家安排在一起见上一面。
　　通过林一的讲述，他回想起今天韩雪的种种表现，反而在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又想到韩雪虽然跟李莫言关系好，但李莫言创业她就跟着进了万里，李莫言搬出学校她就一起住了进去，似乎有点超出普通好友的程度了。
　　除非她的目标是……
　　“韩雪遇到了你的女朋友，难怪一整晚吃饭的时候说话都是夹枪带棒酸溜溜的，她不会是……那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跟韩雪啥关系啊？”
　　这话其实是在问林一跟韩雪有没有什么不清不楚或者干脆就是有没有劈腿，要是别人说就太唐突了，不过林一跟李建国的关系就不太有所谓了。
　　嗯？
　　林一发现李建国显然是误会了，从他的角度这个推理好像也不能说无凭无据，但答案当然不对。
　　韩雪为什么针对林一，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但是犹豫了一下这事儿好像没办法解释给李建国。
　　“我跟她啥关系都没有。韩雪那个人你以前接触得少，她就是这样，小孩儿脾气。”
　　林一最后还是选择把锅扣给了韩雪，如果韩师姐本人在这里的话恐怕要忍不住啐他一脸然后痛骂一句无耻了。
　　李建国没再追问，心里若有所思。
　　……
　　且不说林一、李建国那边跟老郑他们汇合之后，像普通大学生那样喝酒聊天回忆并不遥远的校园生活。
　　韩雪跟李莫言结束了晚餐之后从林一家里离开，前者还在揉着肚子感慨吃得太饱，惊讶地发现后者正在收拾东西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你干啥去？”
　　“现在时间还早，回公司去处理点工作。”
　　韩雪当即翻了个白眼，对这种工作狂的作风表示不能理解，但还是立刻开口叫住了她：
　　“我今天在电梯间遇到了一个人。”
　　李莫言随口问道：“谁啊？”
　　“是林一的女朋友哦。”
　　韩雪非常认真地观察着李莫言的表情，似乎想要从中找出一星半点蛛丝马迹，然而一无所获，只好接着说道：
　　“她戴着副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是依然能看出来是个大美人，你以前见过她吗？”
　　她已经完全忽略了当时相遇的时候旁边还有个被她当作背景板的张家琪存在，可能漂亮女生只对比自己还漂亮的同性才会印象深刻。
　　李莫言没有反问自己为什么应该见过林一的女朋友，只是如实回答：
　　“没有。”
　　韩雪只好摇了摇头表示：“林一这个家伙倒是艳福不浅，我本来以为她的女朋友肯定比不上你，没想到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就惊艳到我了，下次见到的话我一定能把她认出来。”
　　“不过我总觉得，这个人神神秘秘的，肯定有猫腻！”
　　李莫言一如既往没有搭理她这个话题，而是冲着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私人助理说道：
　　“如果你这么有闲情逸致的话，与其去猜别人有什么秘密，还不如来公司帮我工作吧。”
　　师姐在工作上投入了多少时间和心血，没有人比作为室友的韩雪更了解，她摆了摆手表示敬谢不敏。
　　“我说，林一只是在口头上表达了一下感谢，你用不着这么感动到大半夜地跑回公司去加班吧？”
　　这句话的槽点太多李莫言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所以只是指了她一下。
　　韩雪立刻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显然两人早有约定在先。
　　“是是是，不要用我庸俗的大脑去揣摩你们之间纯洁的男女关系，你工作是为了追求人生的价值，既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儿女情长。”
　　“如果我再啰啰嗦嗦误解你们的话呢，就把我赶出去，罚我回学校再跟那些八婆住在一起。”
　　韩雪一口气说下来，显然这段台词已经背得非常熟练了。
　　李莫言本来想吐槽一句“你才是个八婆”，不过想到这个家伙完全有能力独自负担房租，跟自己一起搬出学校还真的是为了照顾自己，所以这话也没有说出口。
　　“最近万里出行会有大动作，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
　　她像往常一样跳过了韩雪纠结的话题，然后嘱咐了一句算是做个小解释，然后披上外套走入了京城十二月的寒冷冬夜里。


第409章 爆炸式增长
　　李莫言说得没错，万里出行有大动作。
　　熊厂地图的引流、熊厂钱包的上线和对接、王恺的一千台服务器、50座城市的业务布局、李罗宾承诺的5000万……
　　所有的准备都在12月底按时完成。
　　1月1日，也就是2014年的元旦，万里出行在APP内宣布“全民打车节”的大规模推广计划。
　　具体来说，从即日起在京申羊鹏四大一线城市使用万里出行APP打车并用熊厂钱包支付，乘客每单可享受减免10元的优惠，每人每日两单为限；司机每完成一单可获得10元奖励，每天不超过10单。
　　在其他城市，乘客减免金额为5元，而司机奖励金额为前五单5元，后五单10元，这是为了鼓励司机多接单。
　　此外，首次注册使用的乘客当次减免15元，而新司机完成首单之后立即奖励50元。
　　这套措施比林一当时跟李罗宾说的要细化很多，是万里出行内部讨论过之后制定出来的。
　　一二线城市区别对待是一种因地制宜的方法，毕竟生活成本不同，团队认为已经足够达到激励的力度。
　　至于首次注册的奖励倒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前林一他们在第一轮推广的时候也花费不少。
　　这次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不依赖于线下推广而纯粹靠线上传播来实现拓展目的。
　　其实万里出行虽然在林一的三令五申之下在12月底前完成了进入50个城市的要求，但想也知道这种仓促的进入是质量很低的。
　　在这50个城市里面，有不少还只是团队刚刚到位，订单规模十分有限，只能说是名义上的占领。
　　这也是为什么林一拿到大笔融资后的前两个月，嘟嘟和快嘟眼睁睁看着万里出行大举扩张暂时还能稳坐钓鱼台的原因。
　　一线城市固然是这次的主战场，但是能不能在其他城市趁机打开局面，林一对此寄予厚望。
　　林一并没有花大力气在这个活动的宣传上，因为万里出行本身的注册用户已经不算小，只要有人尝到甜头之后很快会分享给身边的人。
　　薅羊毛是人类的天性。
　　这次活动中比较遗憾的是合作的支付方式是熊厂钱包，这在三大厂中是最晚上线的，用户几乎是零基础。
　　不过林一觉得这不会成为实质性的障碍，毕竟只要有便宜可占，聪明的人们总是能想到办法的。
　　目前第三方支付大范围使用的还只有A厂的支富宝，这是多年的网购习惯影响下形成的，上线不久的鹅厂支付其实用户也很有限。
　　就当下而言，绑定鹅厂支付的嘟嘟打车在这方面对于万里出行都谈不上有什么优势。
　　大部分网民对于初次接触的第三方支付渠道，又需要绑定银行卡还是有戒心的，好在熊厂怎么说也是家人尽皆知的大厂。
　　一旦他们发现万里出行现在给了这么大力度的打车券，那么擅长薅羊毛的年轻人也不介意绑定一张空卡上去。
　　反正只要注册就能享受到补贴，他们还没打算往里面存钱。
　　说实在的，林一并不关心在自己的怂恿下提前出世的熊厂钱包，赶上了这场大战能够有个什么不同的命运。
　　但熊厂的支持是他现在还离不开的东西，不说熊厂地图的入口，光是李罗宾给的那5000万经费就是万里出行无法舍弃的。
　　所以他也不得不把熊厂钱包，暂时当作万里出行的命运共同体，这样才能向李罗宾交差。
　　总之这样一套组合拳出去，林一很自信会产生激烈的化学反应，就等时间去发酵了。
　　……
　　乘客端的补贴之所以设计成一天两单，主要是针对上班通勤族，这些人也是打车的主力人群。
　　元旦当日是个假期，活动刚刚公布，订单只有小幅上涨。
　　1月2日是星期四，这是个工作日，万里出行的订单量开始有明显增幅，从早高峰到晚高峰两次创下新高。
　　1月3日，继续创新高。
　　4日和5日是双休日，大家都窝在家里用不着上班，按照往常的习惯是周期性的“淡季”，但万里出行通过后台数据发现本周末的降幅低于平时。
　　他们还观察到有很多短途的，乃至不到一公里的订单产生，这意味着已经有人找到了薅羊毛的正确姿势。
　　在起步价范围内打车几乎就是白送，所以羊毛党把以前步行或者骑车能够到达的地方，把交通方式切换成了更加舒适的打车。
　　从目的地来看，已经有人出门儿买个菜也打车了。
　　出租车司机也很乐意接单，本来短途单他们是不爱跑的，但是在有奖励的情况下性价比就高了很多。
　　甚至有些出租车司机还喜欢上了这种短程的单子，因为很快送完之后马上就能接下一单了，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把当天的奖励领完。
　　1天跑10单能额外拿100块，对于出租车司机来说不是笔小钱了。
　　如果说周末的数据还只是谨慎乐观的话，那么第二个星期来临，重新到了工作日的数据则彻底印证了林一的判断。
　　显然通过前几天的传播，越来越多人知道了万里出行这个活动的消息，从熊厂钱包那边拿到的数据显示，其注册用户出现了“旱地拔葱”式的起飞。
　　要知道熊厂钱包是为了配合万里出行这次活动，才特意提前推出来的，目前连熊厂自家的其他产品都还没有来得及接入，也没有做过其他推广。
　　那这些用户是哪儿来的呢？
　　1月6日，从早高峰时段开始大批量的订单涌入万里出行，相较此前其幅度只能用爆炸式增长来形容。
　　虽然通过司机端的奖励，目前出租车师傅用万里出行接单的动力很充足，但在局部区域还是短暂出现了派单太多接不过来的情况。
　　林一当然不会放任这种情况的随便发生，何况虽然这次主要是线上推广，但全公司最庞大的地推系统当然也不能让他们闲着。
　　作为李莫言向各城市的团队发布命令，现阶段最大的任务就是增加平台的司机数量。
　　各区域的地推都在积极地向所有的出租车司机，不管是之前跑嘟嘟、快嘟，还是根本没用过打车软件的宣传万里出行的奖励政策。
　　公司近期会把“司机端人数增长”作为核心考核指标，全力保障在订单爆炸情况下的运力充足。
　　重新调整的部署也很快发生了作用。
　　到了1月7日，当天夜里12点万里出行的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以林一为首的整个管理团队都在等当天的数据报告。
　　CTO王恺亲手把这份报告交到了林一手上，神情激动，而林一看完之后发现终于放下心来：
　　在活动上线一周之后，万里出行的单日订单量已经达到开始前的五倍！


第410章 一曲成名
　　林一的万里出行进入了准备已久的关键时期之后，顾采薇也迎来了自己出道以后最大的机遇。
　　《歌手》第二季会在1月初开播，首期录制时间则是在12月下旬。
　　到了这个阶段首发阵容已经隐瞒不住，蹲守多时的各路娱记在星城拍到了进芒果台大楼录制节目的七位歌手身影。
　　其他人自不必说，只有到了顾采薇碰到了一点小麻烦。
　　嗯，长得倒是很漂亮，但是……
　　这谁啊？
　　大部分记者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不过他们毕竟是专业的，很快有人找出了这位的身份，正是前段时间网上吵得沸沸扬扬的“五千年一遇美少女”。
　　听到这种名号就知道是场闹剧了，见多识广的业内人士本来不会过多关注，怎么突然就登堂入室了？
　　确认身份之后当然是大呼离谱，他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芒果台这次为了炒作，脸都不要了！
　　借由这帮人称职的工作，很快《歌手》首发名单被流传到了网上，然后又是一场舆论大风暴。
　　不少人跑到芒果台的节目微博下面大闹。
　　有的是单纯辱骂芒果台吃相难看，不知道收了多少黑钱，帮这种刚刚出道没多久的女团打广告，《歌手》药丸。
　　有的则是其他首发歌手的粉丝跑过来鸣不平，声称跟不入流的偶像歌手同台是对其他歌手的侮辱。
　　有的则对准了顾采薇本人，冷嘲热讽说她是“关系户”“保送选手”，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其中免不了更难听的污言秽语。
　　很难确定这些人的成分是不是他们所声称的那样，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能有时间整天在网上骂人的，应该是没有正经工作的闲人。
　　其实娱乐圈本身就是个封闭的小圈子，很多珍贵的机会都不过是私相授受，各路艺人不管讨不讨人喜欢，严格算起来全都是“关系户”。
　　林一注意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本来还想打电话开导一下顾采薇，不过接电话的是顾长歌女士。
　　她告诉林一，顾采薇正在专心地录制节目。
　　彭宇琛早就知道消息一公开会有什么反应，提前给顾采薇断了网作为保护，而顾长歌女士也千里迢迢地赶到了星城陪伴。
　　其实顾采薇非常大心脏，前段时间的炒作已经招来了不少非议，但她丝毫都没有当回事。
　　不过这次《歌手》的机会彭宇琛已经压上了全部的赌注，怎么重视都不为过，她的要求是万无一失。
　　既然顾采薇事业路上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身边，林一也没有太担心。
　　至于这次的舆论风暴怎么化解，甚至因势利导用它来助推顾采薇的人气，那就是彭宇琛的工作了。
　　1月3日，也就是万里出行刚刚开启这一轮补贴大战之后没多久，顾采薇参加的《歌手》第二季第一集 播出了。 
　　作为首发歌手里面最名不见经传的一位，又在开播之前就因为女团身份的“原罪”饱受争议，还是有不少人关注她的首秀表现的。
　　结果是：被圈了一波粉。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人啊，这就是仙女下凡吧！”
　　“意外之喜，女团唱功天花板！”
　　“这样的女歌手为什么要去做偶像，请原地单飞！”
　　除了这些花式彩虹屁之外，网上还出现了一篇上万字的长文，它的标题叫作《在她开口的时候我之所以没有走开是打算听完开喷的，但五分钟之后我成为了她的歌迷》。
　　嗯，非常重的软文味道，林一觉得应该是彭宇琛的杰作，但居然收获了很多网友的赞同。
　　对于没有实力或者没有观众缘的艺人来说，曝光可能是无法承受之重，带来的只有非议、责难、辱骂，以及最极端的处罚：
　　不看。
　　但是对于两者皆有的艺人来说，曝光就意味着暴涨的粉丝，意味着名和利，意味着一飞冲天。
　　顾采薇显然是后者。
　　一夜之间，薇薇安的名字终于不再是小圈子里面的自嗨，大江南北都知晓了她的名声，并且认可了她的歌声。
　　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爱她。
　　大部分的指责都在说芒果台为了捧红这个叫薇薇安的新人不择手段，节目上呈现的演唱效果是“百万修音师”的功劳，至于投票结果自然也是黑幕做票。
　　还有一些人则批评这个少女偶像连一首自己的歌曲都拿不出来，根本不配称之为“歌手”。
　　这个节目的第一集 原则上要求歌手唱自己的歌的，但是顾采薇选择了一首其她女歌手的经典老歌。 
　　这是她跟彭宇琛商量之后确定的，因为她们GIVE ME FIVE第一张专辑里都是搭配少女系舞蹈的唱跳歌曲，不适合拿来在这种PK唱功的节目用。
　　不过，彭宇琛为了顾采薇的这次机会也算是不计成本地投入了。
　　她发现第一集 录制之后，“没有原唱歌曲”成为了网友攻击的黑点，于是直接找到业内有名的作曲家买了一首未发表过的歌曲，然后在第二期比赛的时候让顾采薇唱了出来。 
　　节目里面唱新歌回应了之前的批评，电视台也是乐见其成的，因为这也是看点和话题之一。
　　1月10日，第二期节目播出。
　　所有人惊讶地发现，上次没有唱自己的歌，这次顾采薇干脆拿出了一首从未发表过的新歌！
　　歌迷们当然是很期待新歌的，但是自从唱片产业崩溃之后，国内的音乐行业日薄西山，因而人才凋零、佳作难寻。
　　彭宇琛买来的这首歌不仅质量很高，而且顾采薇在演唱过程中表现出了不俗的实力和非常特别的音色，无论从任何角度上都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现场观众也很给面子，本期直接给了顾采薇一个第一名。
　　《歌手》这个节目两期是一个回合，两次成绩综合起来需要淘汰掉一个人，顾采薇自然牢牢守在安全区。
　　两期播出之后，顾采薇不仅成为本季最有话题度的选手，而且通过自己的实力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人们还是很期待华语乐坛后继有人的，对于一个有特色的年轻女歌手的冒头乐见其成。
　　至于之前争议很大的女团身份，对于年纪稍长的歌迷来说反而无关紧要，因为他们对女团是什么东西都不甚了了。
　　越是饭圈，才越是斤斤计较这种“咖位大小”“排名高低”，还有“职业鄙视链”之类的东西。
　　当然，还是免不了有人要说酸话。
　　顾采薇的家世被人翻出冰山一角，认为她女团出道是“富家千金体验人生”，表示她有新歌可以唱也没什么了不起，无非是“钞能力”。
　　不管怎么着吧，由于彭宇琛在比赛期间对她的断网保护，顾采薇其实并未第一时间知道外界的反馈，知道顾长歌女士转告了这个好消息。
　　她非常认真而且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小薇，你火了。”


第411章 我的气运被夺取了
　　1月7日，又有一位重要人物去世。
　　相比于之前走的保罗沃克和曼德拉，这位林一会觉得更加可惜一些，因为就在林一就读的京电还有一栋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教学楼。
　　邵一夫，曾经创办过大名鼎鼎的邵氏影城以及TVB，在无数人心心念念的那个港片黄金时代，这位“六叔”也是最有标志性的人物之一。
　　那个年代一去不复返，如今斯人已逝，更是成了一种落幕的象征。
　　林一来不及发太多感慨，因为他的精力在集中在万里出行的活动上，当晚他拿到结果的第一时间，就给李罗宾发消息汇报了第一周的数据情况。
　　他的态度摆得很端正，完全是把李罗宾当作自己的老板来对待的。
　　当时已经是深夜，林一本想着李罗宾应该第二天早上才能看到，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李罗宾的电话。
　　“恭喜你啊林一，从今天的反响来看，这次活动应该能取得很大的成功。”
　　今天花的钱里面有熊厂的一半，所以李罗宾其实已经从自家的熊厂钱包那里拿到过一次报告了。
　　但对于林一“深夜汇报”的这个动作，无论是他的态度还是提交的结果都让自己满意。
　　林一心想李罗宾这个点都还没休息，当然不是专程在等万里出行的消息，不过这么快回电也可以看出重视程度了。
　　大厂的CEO不是那么好当的。
　　“实际上，虽然我们拿不到嘟嘟、快递两家的第一手资料，但是根据我们观察的市场情况来看，今天万里出行的数据肯定超过快嘟了。”
　　“至于嘟嘟打车，就算没有直接超越他们，双方的差距也至少缩小到非常有限的程度。”
　　“目前的增长态势依然非常稳定而迅猛，不是某一个或几个城市，我们在所有城市，在司机端和乘客端全面的增长，进入了万里出行上线以来最快的时期。”
　　“此消彼长，就算乘客端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但是司机的资源是有限的，跑了万里出行就不可能去跑嘟嘟和快嘟，所以我们有这个信心。”
　　“我预计到这次活动结束的时候，万里出行应该就能稳稳超过嘟嘟和快嘟，把我承诺过的行业第一的位置拿回来。”
　　林一的目标是不折不扣的。
　　但他还是没有跟李罗宾说真心话，这场战争绝不是他们一开始计划的那样，两周就能结束的。
　　因为嘟嘟和快嘟又不是死人，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万里出行在狂飙突进而自己无动于衷，更何况嘟嘟打车刚刚才拿了1.2亿美元。
　　快嘟虽然还没官宣，但林一知道他们这一轮融资也已经接近完成，何况还有财大气粗的A厂在后头。
　　李罗宾不是第一天出来混江湖，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当然能想到，而且主动提出：
　　“之前的5000万好像消耗速度比预想得快？没关系这正说明活动的效果比我们设想得要更好。”
　　“不要有后顾之忧，如果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加。”
　　李罗宾此时的表态还很轻松，林一只希望他能够一直这么淡定，并且继续支持万里出行。
　　他提醒道：“罗宾，这不仅对于万里出行来说是个巨大的成功，对于熊厂钱包也是一个新的里程碑。”
　　李罗宾此刻应该心情不错，所以笑纳了林一的漂亮话。
　　……
　　万里出行这么大的手笔，作为直接竞争对手的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受此影响，他们还发现自家的订单数据甚至有所萎靡，然后很容易从司机那里得到反馈：
　　万里出行的补贴高，自然跑他们家的单啦！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在离林一并不远的地方，嘟嘟打车在中关村的办公室里，两个人正在商量对策。
　　说话的人叫王钢，前A厂支富宝事业部的总经理，花名叫“老聃”，程惟的老上司，现在的身份是嘟嘟打车的天使投资人兼联合创始人。
　　这位在A厂多年早就攒够了身家，曾经在内部收购同事手上的股票，其规模之大直接惊动了马杰克本人。
　　靠着A厂财富自由之后，他从老东家离职决定转行做更轻松的天使投资人，第一个项目就是自己一手提拔过的老部下。
　　王钢真是程惟的贵人。
　　不过投下去之后发现，打车这个项目可并不轻松，所以除了出钱之外也做了很多工作。
　　王钢是嘟嘟早期不可或缺的人物，程惟跟他共事多年彼此非常熟悉，所以明白他的意思：
　　“上个月万里出行的规模还跟我们有显著的差距，但这个活动一开，正在以一天一个台阶的速度迅速接近。”
　　“他们这个补贴力度确实大，司机端跟乘客端加起来，一前一后每单贴二十块，不怪用户要跑路。如果我开出租车，我也要用万里。”
　　王钢肯定地指出：“这钱不会是万里出行一家出的，就算他们之前拿了1.2亿美元，这样花也支撑不了太久，肯定还是熊厂在资助，我们也不能再犹豫了，必须马上向鹅厂求助。”
　　当初A厂投资快嘟打车，而鹅厂向嘟嘟递来橄榄枝的时候，正是他力劝程惟接下这笔钱。
　　程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既然上了鹅厂的船，那么遇到了困难找带头大哥是很自然的事情。
　　“其实这次万里出行的补贴方案，跟我们此前和鹅厂准备了许久的打车联动支付的方案非常类似，要不了几天就能上线了。”
　　“只不过没想到林一的动作这么快，赶在我们之前启动了，之前两个月万里出行一直在抢开城，我以为他的思路是和我们比下沉市场，现在看起来是误读。”
　　程惟有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两家本来就是同行又各自投靠了一家大厂，在创意上有所撞车是很正常的。
　　但熊厂原本并没有在第三方支付业务上下太大工夫，这次不仅赶在年底把这项新业务推了出来，而且直接就拿出这么大手笔的推广。
　　他直觉这事儿和林一脱不了关系。
　　如果他愿意跟林一交流一下的话，后者可能会告诉他，这种感觉的学名应该叫作“气运被夺”。
　　这个念头只在程惟的脑海中停留了一瞬间，不管早有预谋还是纯粹的巧合，他们现在要做的都是见招拆招。
　　程惟跟王钢两个人一起，当场给小马哥去电，向对方汇报了目前嘟嘟打车遇到的严峻形势，然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
　　这一周以来，随着万里出行的数据爆炸嘟嘟打车内部也有些人心浮动，所以他们立刻向下属宣布：
　　“小马哥承诺鹅厂会给予我们最大的支持，资金上原本答应我们的是5000万。但是既然万里出行动手在前，而且看起来补贴金额不在这之下，所以鹅厂同意给我们增加预算。”
　　1月10日，嘟嘟打车和鹅厂支付联手宣布，自当日起启动“小桔出行，请你坐车”的活动，本次活动覆盖全国32座城市。
　　活动期间每人每单立减10元，一天三单为限；司机每单奖励10元，每天10单为限。
　　关键是嘟嘟打车的补贴政策在一二线城市是一视同仁的，也就是说他们的补贴力度还在万里出行之上。
　　双方同时高调宣布：本次活动总预算为2亿元人民币。
　　嘟嘟打车正式参战。


第412章 林一是什么神仙
　　如果说万里出行前几天的补贴活动效果斐然还只在行业内部流传，嘟嘟的加入立刻引来了媒体的关注。
　　打车软件本来就是这两年科技板块的热点话题，一时之间很多网站都报道了《打车行业风云再起》《万里出行与嘟嘟打车正面碰撞》这样的消息。
　　这些报道的好处是为这场发生在打车行业的战争传播给更多的受众，然后有新的用户不断涌入。
　　林一暂时没有操心记者怎么瞎掰。
　　嘟嘟打车启动的当天，是万里出行开始活动的第10天，在此之前一直保持了良好的增长势头。
　　对手的措施对万里出行造成了很明显的影响，不过并不是因为嘟嘟打车原本的用户基数比万里出行要大，而来自于它合作的对象。
　　支富宝在此之前已有多年耕耘，本身就是国内用户量最大的软件之一，相比于熊厂钱包的优势是巨大的。
　　不过用户都是现实的，他们最看重的还是补贴力度的大小，特别是在二三线城市，嘟嘟打车显得更加慷慨。
　　林一立刻找到了李罗宾，后者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联系你。鹅厂跟嘟嘟打车的消息我看到了，目前情况怎么样？”
　　林一如实回答：“一线城市比较稳定，因为嘟嘟的补贴力度一样，虽然乘客的减免次数比我们多一次，但是意义不大。”
　　“因为最主流的出行需求就是每天两次的通勤，多打一次免费车又能去哪里呢？何况去了单程回来还要自付。”
　　“二三线城市受影响就比较大了，一单减5块还是减10块这个差距还是很大的，司机端虽然奖励金额一样，但只要乘客转移到嘟嘟司机自然也会跟着过去。”
　　“我们现在实际上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相应把补贴力度提高到嘟嘟的水平，否则的话就是前功尽弃。”
　　道理其实非常简单，李罗宾一定能想到，林一之所以亲自赶来当然是有他的目的。
　　果然，李罗宾当即表示：“我同意提高补贴力度，熊厂钱包那边我会安排下去，你放心。”
　　林一说出了真实的来意：“这样的话那之前的5000万很快就要不够用了，预算上我想我们也必须做好准备，鹅厂跟嘟嘟可是宣布准备了两个亿。”
　　一共出两亿，那么按照一边一半来估计嘟嘟是一个亿，这个金额正好是他们此前准备的两倍。
　　林一敢肯定程惟一定是对万里出行之前的资金状况做了估算，才准备了这样一个金额。
　　他这边关注的是嘟嘟，李罗宾眼里的对手当然是鹅厂。
　　好在李罗宾此前已经有过追加投入的心理预期，而且也对林一口头承诺过，所以他只是稍一犹豫，就干脆道：
　　“熊厂会追加5000万。”
　　5000加5000，熊厂前后出了一个亿，这个投入只是跟鹅厂相当。
　　要林一说，李罗宾还是有点小家子气了，不过他并没有当面吐槽，事情到了这一步，每一个局中人都可以说是身不由己，无非是多跑几趟而已。
　　他欣然领命。
　　第二天，万里出行宣布在与嘟嘟打车活动范围重合的32个城市提高补贴力度，其余城市不变，针锋相对的意思非常明显。
　　……
　　尽管林一果断采取了应对，但是并没能阻止嘟嘟打车的上升势头，仅仅是保证控制了对于万里出行的影响程度。
　　因为随着活动影响力的扩散，两家的数据都在疯狂增长：用户数量、注册司机数量、订单量……
　　用林一的话说，他们现在正在用金钱开道迅速试探打车市场的潜力到底有多大，在触碰到那个极值之前增长速度就还能保持，没到大家分饼的阶段。
　　但是，嘟嘟打车很快就碰到了别的问题。
　　程惟急急忙忙地找到自己的CTO张搏：“怎么回事，今天一整天嘟嘟打车APP前后已经宕机多次？”
　　张搏告诉他：“经过几天的快速增长嘟嘟的订购规模已经连续翻番，但是我们之前的服务器处理能力无法承担这样大规模的访问。”
　　程惟毫不犹豫地说：“马上加，需要多少台服务器都可以立刻到位！”
　　这里就可以看出程惟不懂技术了，张搏不得不跟他解释。
　　“这不是加几台服务器就能马上解决的，因为前后需要的处理能力有数量级上的差异，原有的架构已经无法适用了，必须要重新搭建才行。”
　　好在程惟虽然自己不懂，但他并没有瞎指挥，不过还是立刻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万里出行没有出现这样的问题？他们启动的时间比我们早，现在的订单量应该已经在我们之上了，可是我特意去观察他们的APP运行始终十分稳定。”
　　张搏有点犹豫地表示：“我可以肯定的是，万里出行的服务器在这次活动之前专门升级过。”
　　“如果是活动开始之后才做准备，不可能在毫不影响使用的情况下迭代到目前的水平。”
　　他对于自己的判断是很有信心的，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这个想象本身称得上匪夷所思。
　　因为在活动开始之前，万里出行距离嘟嘟打车那个时候的订单规模都有很大差距，别说现在的量级了。
　　那他们储备这么大的承载能力干嘛？
　　程惟显然也想到了，虽然心里同样十分惊讶，但他还是说出了听起来唯一合理的推断：
　　“也就是说，早在活动开始之前林一就预料到会发生这么庞大的增长，并且为此做了准备。”
　　“我之前以为万里出行拿到1.2亿美元之后，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只是拼老命进了50个城市，想要在名义上压我们一头，实际上他们已经提前考虑到了今天。”
　　理智告诉程惟，事实的真相似乎就是这样，但他还是不由地想到两个字：
　　离谱！
　　要知道嘟嘟跟鹅厂在1月10号联手宣布补贴的时候还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因为此前万里出行活动期间并未出现这种状况，所以被他们忽略了。
　　或者说作为技术负责人的张搏当时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准备时间完全不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林一难道是什么未卜先知的神仙吗？
　　在场的两个人都情不自禁地产生了怀疑：
　　“会不会那家伙只是歪打正着，他拿到熊厂的1.2亿美元之后没地方花，所以就把自家的服务器升级了一番，然后这次正好用上了？”


第413章 七天七夜爆肝挑战
　　程惟毕竟是个非常理性的人，他放弃了对于林一的揣度，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现在的情况都是嘟嘟打车落入了下风。
　　因为用户不会试图谅解嘟嘟的难处，一旦发生卡顿或者宕机这样的事情，次数多了就会自然地转到万里出行APP上去，反正两家的补贴力度是一样的。
　　作为一个外行，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但他知道要关心最重要的事情是：
　　“多久能处理好？”
　　“至少十天！”
　　张搏咬了咬牙，“这个前提是，从现在开始整个公司的技术部门不下班，不分昼夜地重新搭建服务器架构，我争取在这个期限内解决。”
　　“太慢了！”
　　这么大的决心仍然被程惟断然否决，虽然他的语气平淡但是不容置疑，给了张搏非常大的压力，他也知道现在是嘟嘟打车的关键时刻。
　　“凭我们的实力……”
　　“鹅厂呢，如果有他们支援呢？”
　　程惟立刻打断，所谓经营就是要把各方面的资源利用到极致，在这方面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何况现在也不是嘟嘟打车在单打独斗。
　　“呃……”
　　好在张博的反应也很快，立刻考虑了一番得出结论：“鹅厂应该在这方面有更多的经验和技术储备，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能够加快。”
　　程惟没有再问，因为他直接就给小马哥打电话去了。
　　很快他去而复返，并且告诉张搏：“鹅厂会派一支几十人的精锐技术团队过来，明天到位，服务器要多少给多少，剩下就看你的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时间！时间！时间！”
　　鹅厂能够这么召之即来当然不是程惟牌面大，无非是因为打车软件这一战至关重要。
　　小马哥连钱都慷慨地出了，再借几个人根本不算什么。
　　站在程惟的角度上来说，他能够给出的所有支持都给了，毫无保留。张搏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当即把这个军令状领了下来。
　　第二天，鹅厂的团队准时到达。
　　其实在三巨头里面，在技术上外界公认的是熊厂最强，不过以鹅厂的家大业大，随便拿出一点底蕴来都够嘟嘟打车这样体量的公司受用不尽了。
　　在他们的协助之下，张搏对于完成任务的信心总算是充足了很多。
　　接下来的事情没什么稀奇，无论团队有多优秀也是需要干活的，就像张搏说的那样他们开始7×24小时熬夜爆肝。
　　在这期间程惟除了每天至少追问两次进度之外并没有给予他们太多关注，反正自己也插不上手。
　　他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了和万里出行的补贴战上面。
　　客观来说，服务器的能力虽然对嘟嘟打车这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还谈不上是致命的。
　　毕竟嘟嘟从来也不以产品见长，要知道就算刚开始他们的APP只有50％响应率的时候，程惟都敢带着这样的东西到交通委去做演示。
　　尽管如此，他开始敏感地察觉到，万里出行已经不知不觉地领先了。
　　也许是因为万里出行打响了第一枪，也许是因为他们的日期选的好，是从1月1日开始的，总之所有人都认定万里出行才是这次补贴政策的“原创者”，而嘟嘟只是个跟风的。
　　明明嘟嘟打车早就跟鹅厂商量和策划了类似的活动，但此时已经有口难辩，所有媒体在报道的时候梳理时间线，都是以万里出行为起点。
　　这给人一种暗示：嘟嘟落后了。
　　尽管万里出行在10月份的时候就抢先拿到了1.2亿美元的融资，那个时候程惟虽然很惊讶，但心里还是镇定的认为嘟嘟保持着优势。
　　现在实际的优势还在不在不好说，舆论上的落后也是他无法容忍的。
　　为此程惟必须采取措施，而他在这种情况下所做的选择就跟之前林一拼命往熊厂那边跑是一样的：
　　抱大腿。
　　当然程惟的大腿并不是李罗宾，他找的是自家的金主爸爸，名震江湖的鹅厂小马哥。
　　此前虽然嘟嘟拿了鹅厂的钱，被外界视作是鹅厂系的一员，但其实除了跟鹅厂在地图导航和云计算方便有合作之外，双方的关系并不算紧密。
　　以前林一还拿这一点在刘赤平面前攻击过程惟，表示他对鹅厂若即若离的原因是跟老东家A厂暗通款曲。
　　那当然是污蔑。
　　且不说A厂主动把程惟还有他身后的王钢都给封杀了，他们俩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利益所在，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理由和资本在鹅厂和A厂两大巨头之间摇摆。
　　程惟并不经常向鹅厂求救，一是因为嘟嘟此前保持着领先的行业地位没有这个需要，二是怕这也解决不了那也解决不了在小马哥那里掉了印象分。
　　他倒是不怕被抢走了控制权，毕竟鹅厂在这方面口碑还可以，没听闻有那样的先例，所以这一轮融资的时候才跟多给了鹅厂2000万美元的增持机会。
　　今时不同往日，本次嘟嘟打车跟鹅厂支付的合作，意味着两家的紧密程度远超以往。
　　再加上现在确实是关键时期，至于小马哥的印象分，现在掉了以后还有机会刷回来，但要是嘟嘟打车真的掉队，以后对于鹅厂可就没价值了。
　　不管怎么说，程惟的大腿还是给了他回应的，为了安抚还特地告知了他一个重要的消息。
　　另一头，张搏带着嘟嘟和鹅厂两家的团队“闭关”了整整七天七夜之后，终于拖着疲惫的残躯向程惟报告。
　　“服务器的问题已经解决，现在的处理能力已经完全足够满足，哪怕是再高一个数量级的订单规模。”
　　程惟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对此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而是非常关心地拍了拍自己非常器重的下属。
　　他还特地跑到技术部门加班的办公室慰劳了参与这场“嘟嘟打车紧急救援”的每一个员工：
　　“我知道在过去的七天七夜里你们付出了全部的努力，听说有同事隐形眼镜一直戴着最后都取不下来了。”
　　“还有同事因为连续加班时间太长出现了幻觉，听到桌椅晃动还误以为地震跑下了楼。”
　　“现在你们交出了一份满分的答卷，展现了每一个小桔人拼搏奋斗的精神，我代表公司感谢你们。”
　　“我宣布，为了纪念你们今天的付出和贡献，以后公司无论搬到哪里，公司里永远有一个办公室会命名为七天七夜。”
　　“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虽然明知道是收买人心，但是打工人有的时候就是很好糊弄，不仅没觉得被压榨反而大为感动干劲十足。
　　程惟习惯性打了一波鸡血之后，刚刚出关的张搏才有空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程惟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太多担心。
　　“不过没关系，嘟嘟打车还没有输，我们拭目以待。”


第414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斗得如火如荼，以至于程惟手下的码农们都要玩儿命的时候，快嘟在干嘛呢？
　　作为行业里面最后一个没有下场的主要玩家，这个问题不光是林一和程惟在关注，各路媒体也很关注。
　　“最近有很多记者想要采访我们，询问我们对于打车行业发生的补贴战怎么看，快嘟打车有什么打算！”
　　说话的是陈卫星，而另一个人自然是CEO吕传卫。
　　他的语气非常焦急，由不得他情绪如此，万里跟嘟嘟先后开启补贴之后，快嘟的司机和乘客都有很明显的流失迹象。
　　即使不考虑数据上的滑落，眼见那两家正在一日千里，光是没有跟上这样的增长就足够令人紧张了。
　　吕传卫试图安抚他：“A厂已经答应给我们更大的支持，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只要支富宝那边一就位立马就可以跟进。”
　　林一为这次跟熊厂联手的补贴活动准备了两个月，当然有很多并不是活动本身的必要条件，但也不是说只要今天拍了板明天就能上马的。
　　嘟嘟就是很好的例子，他们此前跟鹅厂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在元旦万里启动之后立刻就决定要加快进度，依然到了1月10号才能跟进。
　　快嘟则更加措手不及。
　　万里出行首先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观望了几天，研究了一番才决定不得不跟进，然后在跟A厂落实方案的过程中碰上了嘟嘟的官宣，然后再次做了调整。
　　具体来说，就是加大了力度。
　　还好A厂的马杰克非常慷慨，二话没说就承诺对快嘟的支持一定不比鹅厂对嘟嘟的支持小，所以免去了很多争议扯皮的时间。
　　有了大老板的发话，这次活动正在以最大力度在A厂内部贯彻下去，快嘟反而像是个打配合的。
　　在这两个人之间，其实之前跟A厂对接的主要是陈卫星，这笔战略投资也是他谈下来的。
　　“马老师说过的话我当然信得过，但是我想现在外面消息满天飞，不如先把我们融资成功的消息放出去，至少缓解一下舆论上的压力。”
　　“不然的话我们对外一直默不作声，难保内部有些人不会产生了想法，我怕影响了团队的稳定啊。”
　　媒体公关这一块儿也是陈卫星负责的，他很喜欢接受采访，享受那种面对镜头侃侃而谈的感觉。
　　神奇的是，他对自己的颜值也特别有自信。
　　而年长很多的吕传卫跟他恰恰相反，从硅谷回来的这位职业经理人异常低调，很少公开露面。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虽然我们也拿到了1.2亿美元，但从时间上来说已经落在万里和嘟嘟之后，就像这次补贴战一样。”
　　“我们现在公布这个消息并不会对公司有任何直接的帮助，反而显得有些急躁和乱了章法，不如等到支富宝那边准备好之后一起公布，这才是我们反击万里和嘟嘟两家的砝码。”
　　“至于团队上，我们跟A厂的合作都已经提前传达到核心成员，只要他们心里有数公司就不会乱。”
　　陈卫星听到“急躁”这两个字的时候皱了下眉头。
　　他跟吕传卫的性格差异很大，在很多事情上都意见相左，不过毕竟是自己请回来的CEO，而且现在也是公司的第一大股东，所以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尊重了对方的决策。
　　于是陈卫星不再坚持，只是骂骂咧咧道：“妈的，这个万里出行是哪里冒出来的？我们之前跟嘟嘟打车较劲了这么久，居然让他捡了大黄峰这个便宜！”
　　万里出行今天的声势主要还是在这次补贴战当中造起来的，跟大黄峰打车的关系不大。
　　但是如果当初没有拿下大黄峰打车，那熊厂还愿不愿意投资万里出行，并且破天荒地给了1亿美元，可就难说了。
　　这两位在行业里摸爬滚打了那么久，自然也很清楚。
　　吕传卫心里明白，陈卫星这是在埋怨自己办事不利，以至于今天给快嘟打车留下大敌，因为当初收购大黄峰这件事是自己一手操办的。
　　而且在林一横插一杠子之前，快嘟打车已经压过嘟嘟打车，几乎接近于跟大黄峰团队谈成并购了。
　　虽然最后的结果出人意料，但吕传卫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存在什么失误，毕竟此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黎勇进有转向万里出行的可能。
　　无论如何，错失大黄峰给了林一机会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虽然事后快嘟打车立刻决定北上京城，直抄嘟嘟和万里的老窝，为此拿出了原本打算用在大黄峰身上的大笔资金。
　　但是就像林一当初预测的那样，两家以逸待劳，地位难以撼动。
　　吕传卫没有搭陈卫星的茬，自顾自评价了一句：“万里出行这个林一还是很了不起的，从他主动挑起的这次补贴战可以看出很有章法。”
　　“我留意到嘟嘟跟进之后很快发生了服务器超载的问题，但是万里出行始终非常稳定，说明他已经预见到了。”
　　“这次不是他的歪打正着，而是一场精心准备的胜利。”
　　“而且听说这个林一还不到二十岁，今年才读大二，已经是我们跟程惟的心腹大患了。”
　　快嘟这段时间当然没有闲着看戏，吕传卫始终认真做着行业观察，发现了嘟嘟踩的坑之后立刻就做了准备，避免快嘟重蹈他的覆辙。
　　吕传卫只是就事论事有感而发，没想到陈卫星听得有点不是滋味。
　　因为他平时以自己是之江大学创业协会会长，读书的时候就创业成功赚到了第一桶金而自傲。
　　快嘟打车已经是他的第二次创业，为了引进吕传卫而特意让出了第一大股东的位置，但是眼下依旧暂时落后于万里出行。
　　吕传卫点出了林一的年纪，他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
　　不过陈卫星也知道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吕传卫并不是那种喜欢阴阳怪气的人，所以他只是不屑道：
　　“哼，快嘟可还没有输，我们走着瞧！”
　　无论快嘟打车的两位老板各自怀着怎样的心思，现在他们都是互相依靠的搭档。
　　而他们期待的那条大腿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所以到了1月20日，快嘟打车终于宣布了两个重要消息：
　　第一，公司已完成总金额1.2亿美元的C轮融资。
　　第二，公司自即日起和支富宝合作，在全国40个城市开启大规模打车补贴活动，总预算5亿元人民币！


第415章 留给快嘟的时间不多了
　　1月1日，万里出行跟熊厂钱包首先开始补贴的时候，总预算金额虽然没有公布，但业内都知道是1亿元。
　　1月10日，嘟嘟打车跟鹅厂支付联手启动的时候，预算已经直接翻倍加到了2亿元。
　　又过了10天，这次快嘟跟A厂的声势已经不能说是冷启动，而是热启动了，5亿元已经是嘟嘟的两倍不止！
　　林一还在感慨A厂果然财大气粗出手不凡的时候，马上又刷新了认识。
　　因为1月21日下午，快嘟打车宣布原本跟万里和嘟嘟两家一样的10元每单的出租车司机奖励，直接加到15元每单。
　　这个涨幅也很夸张，说明快嘟打车发现经过前端时间的发酵，出租车司机已经习惯跑万里和嘟嘟去了，如果奖励都一样的话那也没必要换。
　　必须要拿出这么大的投入才能快刀斩乱麻，把他们迅速吸引过去。
　　另外一方面，快嘟的高调参战像是吹响了一声号角，让所有此前关注未关注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媒体开始连篇累牍地大幅报道打车行业爆发补贴大战的消息，不光是在网络，在更加传统的电视和纸面媒体上也能见到相关的讨论，把事件的热度炒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万里、嘟嘟和快嘟都是拿到了大笔融资的创业公司，此前都已经有过一些公开报道，所以媒体也挖出了这三家公司的所有消息。
　　林一、程纬这些创始人更是被密集地扒了一遍，这跟暑假里林一自己炒作自己大不一样，是很有新闻价值的。
　　不过对于各路媒体发来的采访邀请，这次他都没时间理会。
　　当然，相比较于大部分人第一次听说的打车软件公司，人们还是更加津津乐道于它们各自身后的影子。
　　普通人也无意于了解打车软件大手笔补贴背后的战略意义，他们有一个最直观的感受就是：
　　BAT真有钱啊！
　　这话也不能说错，因为那三家打车行业的创业公司本身都还没有盈利能力，有赖于三巨头的大笔投资，就连本次活动都离不开BAT的资助。
　　不管怎么说，这场大战的影响力已经超出了行业内部彻底算是“出圈”了。
　　这些事情林一都没有太在意，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另外两个竞争对手身上，那么快嘟入场之后他做了什么反应呢？
　　什么也没做。
　　林一当然不是举手投降，也不是要对快嘟打车退避三舍，纯粹是因为对方已经来晚一步。
　　快嘟为什么只开始一天之后就当机立断选择加码了呢？
　　因为留给快嘟的时间不多了。
　　2014年的大年三十，刚好也是1月份阳历的30号。
　　快嘟在1月20日启动补贴，当日的阴历是腊月二十，而三四天后就分别是北方和南方的小年。
　　虽然还没有到法定节假日，但是漂泊在城市里的异乡人已经陆续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这场被外媒称为“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季节性迁徙”的春运面前，BAT的阔老板们撒了多少币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城市，24小时车水马龙的街道，所有的喧嚣都在渐渐沉寂，直到春节前后那两天，会彻底变成一副空空荡荡的末日景象。
　　非常赛博朋克。
　　“快嘟也算是运气不好，刚刚启动之后就遇到了过年，所有的经济活动都会暂停。”
　　“他们这几天应该还是有一点增长的，不过相比于我们前段时间以及嘟嘟的增长来说，就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了。”
　　正在对快嘟打车评头论足的自然是林一，而在对面的是他最尊敬的金主爸爸，熊厂的李罗宾先生。
　　是的，林一又来汇报工作了。
　　“不完全是运气问题，从嘟嘟算起他们的跟进都晚了十天，如果从万里出行算起的话都晚了20天，应该说是他们自身的反应太慢了。”
　　李罗宾的心情不错，他嘴上说的是快嘟打车其实心里想的是A厂，这是他难得这么轻松地评价其A厂系的公司。
　　“嘟嘟那边怎么样？”
　　林一回答：“嘟嘟打车补贴跟上来之后还是吃到了一波红利的，虽然受限于服务器的问题大头流到了万里出行这边。”
　　“但是以我对程惟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所以我会继续关注嘟嘟的动向。”
　　程惟这段时间的沉寂是很不正常的，虽然林一已经打探到他在鹅厂的帮助下，还花了七天七夜解决服务器的问题那件事，但除此之外也过于安静了。
　　对于他在酝酿什么把戏，林一心里是有所猜测的，但是并没有告诉李罗宾，毕竟这事儿熊厂好像也很难插手。
　　他今天来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李罗宾也无心干预林一跟另外两家之间的直接竞争，他只是对于万里出行的业绩表现感兴趣：
　　“那这么说来，万里出行现在已经是打车行业的第一名了？”
　　“至少在年底之前，不会有任何变化。”
　　林一这话虽然是有前提的，但是语气非常笃定，李罗宾不是一个吹毛求疵的人，他知道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李罗宾正在考虑的事情是，要不要把这个消息作为喜讯在熊厂的年会上公布出去，作为这一年的重点业绩来介绍。
　　2013年，全球智能手机销售量达到10亿部，首次超过了功能机，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在国内，全年智能手机销售量3.5亿部，移动化的浪潮已经不是个“趋势”，而是个“现实”。
　　说实话，不同于向来与之并称的A厂跟鹅厂，熊厂在这个过程中暂时还称不上掉队，但是已经很明显地缺乏亮点。
　　这是他如此迫切地需要拿万里出行的成绩来装点门面的背景原因，不过他还有两个顾虑。
　　一是万里出行目前的优势地位能否保持仍然是个问号，李罗宾也很清楚打车行业补贴大战胜负未分，年后必然要再起波澜。
　　二是万里出行虽然是他投资的，外界也向来认为是“熊厂系”的公司，但毕竟不是熊厂本身。
　　李罗宾很快就发现了林一这家伙贴心的一面，因为他居然很主动地提出想要参加熊厂的年会。
　　怎么说呢，他这个靠拢的态度之积极让李罗宾都要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416章 林一的中场战事
　　虽然接近年底，嘟嘟和快嘟都没可能在年前改写行业格局了，但林一这段时间还是很忙的。
　　首先，他回了一趟学校。
　　林一还没有放弃自己的学士学位，不然以后出去只能介绍是高中学历了，不过这个学期他是一节课都没上过。
　　他跟学校简单打了个商量，同意让他交一份申请然后免考，同时林一作为嘉宾出席了一次学校组织的创业论坛。
　　林一本来想着为了以后再行方便是不是给学校捐点钱的，不过他手上现在没有太多现金，出手太少的话又有点不符合身价。
　　而且之前李菲菲教授曾经拒绝过一次，他也不想稀里糊涂地把钱交给学校，然后被莫名其妙地使用掉了。
　　总之林一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想着捐款这种事情不着急，还是等自己真正发达了之后再来装这个逼吧。
　　其次是万里出行自家的年会。
　　林一特地拿出了一笔预算为万里出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年会，在会上他意气风发地宣布了几个消息。
　　第一，万里出行在刚刚过去的一个月里成功拿下了打车软件市场份额的第一名。
　　第二，万里出行在明年的增长目标是覆盖全国400个城市，服务3亿用户，日均订单达到千万水平。
　　这样的牛逼不管员工们信不信，至少表面上全都兴奋地欢呼起来。
　　林一心里当然很冷静，只是辛苦工作了那么久的员工需要鼓励，需要给他们希望。
　　而且他也不是那种光靠嘴炮的领导，为了表示对团队的嘉奖，他给所有人准备了一份称得上丰厚的年终奖。
　　接着，林一又去了熊厂的年会。
　　是的，在他的主动要求之下，李罗宾答应了他这个请求，而且从座次的安排来看，对他的礼遇不低。
　　林一这段时间频繁拜访熊厂，除了李罗宾本人之外最熟的就要数LBS事业部的负责人了，这次也坐在他的身边。
　　“年会这种场合也有你，我看你干脆领个工牌到熊厂来上班算了。你知道吗？公司里面私底下有小道消息在问你是不是罗宾的私生子。”
　　这位的语气有点酸，什么私生子当然是无稽之谈，但他羡慕的是熊厂公认林一最近是罗宾面前的红人。
　　要知道以他们当家人的性格，最近前后几次对于万里出行的支持已经是超越常规的“殊遇”，堪称不遗余力了。
　　“我倒是想。”
　　林一丝毫不以为忤，所有跟熊厂关系亲密的表现，包括今天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都是他主动追求而且刻意造成的结果。
　　就目前而言，还比较成功。
　　而且他的在场本身就是一种证据，所以李罗宾在致辞里面把万里出行成为了打车行业第一名作为熊厂的业绩列出来，并且称它为“熊厂LBS＋020战略最不可或缺的合作伙伴”。
　　没有人觉得奇怪。
　　“哎，公司里都猜可能要收购你的万里出行，罗宾跟你聊过这件事吗？”
　　说话的还是LBS事业部的负责人，刚才的私生子只是调侃，不过这话可就不是随便说说了，至少在熊厂内部看来都是很有可能的。
　　对于林一来说，依靠熊厂是在鹅厂和A厂先后拒绝他之后，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出售当然从来不是一个选项。
　　不管李罗宾怎么想都不会改变他这个态度，不过如果他跟熊厂的关系控制得好的话，应该不至于让对方产生这种念头。
　　这话没必要跟眼前的人说。
　　“我看是你自己刚刚收购了糯米，才在替罗宾操收购万里出行的心吧，如果那样的话你岂不是成了我的上司？”
　　林一说的这事儿是熊厂刚刚从陈一洲手上收购了糯米的全部股权，把这家第二梯队的团购网站彻底收归旗下。
　　而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基于熊厂所谓的“LBS＋O2O”战略，糯米的内部架构是放在这个由熊厂地图升格而来的LBS事业部之下的。
　　打车行业也算是O2O，而且就目前而言熊厂地图对于万里出行的地图定位以及导流都是重要的，所以假如二者合并的话还真会被放到LBS事业部。
　　别说林一是李罗宾面前的红人，这个家伙更是。
　　“嘿嘿！”
　　对方闻声一笑，仿佛心事被看穿的样子，没有再纠结于收购万里出行的话题，而是问道：
　　“你在罗宾面前很说得上话嘛，我听说你曾经给他建言做外卖？”
　　“没错。”
　　这事儿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林一把之前给李罗宾的建议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对方听了若有所思，他倒不是要根据林一的建议去做事，而是在心里判断李罗宾会不会采纳林一的建议，从而好为熊厂下一步的战略做准备。
　　大公司的生存法则跟创业还是很不一样的。
　　年轻人有一种普遍的迷思叫作“只要我个人能力强业务做得好，就谁也用不着巴结”。
　　这种认知水平把自己限制死了。
　　稍微灵活一点的，就会承认“自己干得好，不如老板觉得自己干得好”，并且努力做到“向上管理”。
　　这位负责人在脑海中盘算了一番，才想起旁边的林一继续聊到：“既然你今天过来了，看来罗宾已经答应你继续出钱了？”
　　打车大战的价码，从最开始万里出行跟熊厂的1亿，到嘟嘟和鹅厂的两亿，到最近一次是快嘟跟A厂直接叫到5亿，层层加码的事情他当然知道。
　　跟他妈的拍卖会似的。
　　既然李罗宾对内对外都承认了万里出行是熊厂的一员，那么在这场补贴大战中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无论最后发展到什么样子，只要另外两家还没有放手，熊厂也只有坚持到底一条路。
　　否则的话万里出行固然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但是外界已经普遍把万里出行当成在熊厂在打车市场上的代理人，他们会怎么看待这个决定呢？
　　熊厂不敌AT，认输退场？
　　这是李罗宾无论烧多少钱，都不能够承担的看法。
　　看到林一确认的点头，这让LBS事业部的负责人很感慨：“5亿，罗宾还是真舍得下本钱啊。”
　　严格来说这里面只有一半是熊厂出的，另外一半是万里出行的，不过万里出行上一轮融资又主要是熊厂出的钱，里外里也不能算错。
　　其实熊厂收购糯米花的钱更多，但毕竟他只是个打工仔，而林一是万里出行的创始人和大股东，不可同日而语。
　　林一没有说李罗宾实际上也犹豫过，一开始他对补贴大战的态度还比较淡定，为鹅厂而追加那次已经有所担心，A厂出手之后就更加明显了。
　　倒不是说这个金额熊厂承担不起，而是照这个趋势下去很可能还要继续加码，那下一次得是多少了，10亿？
　　再下一次呢？
　　无论如何，从李罗宾手上要到钱的林一又给自己续了一波命。


第417章 匆匆忙忙又一年
　　1月27日，除夕前三天，鹅厂推出了红包这个功能。
　　凭借着用户人数最多、覆盖程度最广泛的超级社交APP，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在全网流行开来。
　　对于普通的吃瓜群众而言，只是好奇地试玩了这个新功能。
　　对于手痒的码农来说，则通过不断发红包、抢红包观察其中的规律，揣测这个功能的底层逻辑，甚至有工作不够饱和的同行在解构它的代码。
　　别误会，他们不是想要黑进鹅厂的系统，也不是出于科学研究的兴趣，纯粹是为了总结出完整的抢红包攻略。
　　作为现在朋友圈里面的“知名土豪”，林一被迫在自己所在的各个群里面都丢出了一些红包，而且预计在春节期间还得再出一波血。
　　这些他都不在意。
　　他觉得惊讶的地方在于，几乎在红包上线的同一时间，就已经发现了以嘟嘟打车名义发出的企业红包。
　　想必这就是前段时间，程惟一直在给自己准备的惊喜吧。
　　如果林一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功能应该是在红包之后才出现的，但是这次却同时就发布了出来。
　　而除了嘟嘟打车之外，他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一款APP也应用了企业红包来进行推广，哪怕是同属于鹅厂系的。
　　看起来嘟嘟打车是目前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使用者。
　　这个待遇要仔细论起来也不算太夸张，熊厂钱包这个APP也是在林一的要求之下，为了这次补贴大战专程准备的。
　　看来，自己在打车行业的乱入改变了很多东西。
　　到了腊月二十七整个经济活动基本陷入了停滞状态，所以暂时还无法评估这一手对于嘟嘟打车能有多大的促进作用。
　　抛开这个烦恼，林一开始商量起春节期间的值守安排。
　　过年的时候应该没有人会打车，就算有人打车也恐怕没有人接单，尽管如此万里出行还是要有人值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是跟嘟嘟和快嘟竞争的关键时期，别看万里出行凭借林一的“先知先觉”抢到了半个身位的优势，但还谈不上高枕无忧。
　　何况他们的补贴政策也都没有取消，真有零星成交的司机和乘客，都是能够领到他们的奖励的。
　　总之，这个年肯定过得不轻松。
　　当然林一也不会苛刻到把这样的待命要求下发到普通员工，无非是他们这些最高层还有管理团队以身作则。
　　至于下面的，按照法律规定节假日该发几倍工资就按几倍发，通常来说会有人主动报名的。
　　特别是那些家在本地的同事，对他们来说假期加班可以多拿几倍工资，年后再调休，什么也不耽误。
　　在林一、师姐和王恺这三个万里出行目前最高层里面，正好王恺是京城本地人，所以初一初二由他来值班。
　　根据约定，林一初三的时候赶来接替他，然后初五的时候轮到师姐。
　　按照法定节假日，大年初八是节后上班的第一天，不过他们要求所有管理层提前一天，也就是初七的时候到岗就位，公布新一年的作战计划。
　　把这些事儿全都安排好之后，林一才敢放心地离开。
　　……
　　林一家里年饭的习惯是吃晚饭，所以他直到1月30日当天才从京城飞回临安，所幸并没有误机或者堵车，这才掐着年夜饭的点儿回到了家里。
　　于秀娟女士不免要埋怨两句：“有这么忙吗？都搞到大年三十晚上了才到家，我看马杰克都没你这么辛苦。”
　　大老板们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当，年前年后要拜的码头很多。
　　林一识趣地没有掰扯这个，而是老老实实承认错误：“我现在还在创业阶段嘛，最近事情又多。”
　　也就是亲妈才能这么自在，其他亲戚的态度就多少有些变化了，比如原本很熟悉的堂妹跟自己打招呼的时候有些怯生生的，再比如以前不太参与家庭对话的姑父主动打圆场道：
　　“小杰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嘛，你还别说，我们开出租的里面好多的哥都说小杰肯定是下一个马杰克呢！”
　　林一知道为什么出租车司机对自己有好感。
　　因为这一波补贴大战他们在几家打车软件之间反复横跳，赚得盆满钵满，堪称是最大赢家，而这一仗是从万里出行开始打响的。
　　林一没有纠结他们的态度，而是问起自己十月份离开的时候还没定下来的事情。
　　“你们那个房子看得怎么样了？”
　　林爸林妈现在住得还是以前单位的老房子，于秀娟女士回答：
　　“之前都给你发过消息了，你肯定没有看。房子我们选好了，手续都是小辉去办的，小辉现在怎么样了？”
　　表哥程子辉早有准备，掏出了一份购房合同递过去：“早就签好了，买的是个期房，交房时间是后年。”
　　“不过以小杰现在的身家，明年要是住这样的房子可能就显得太寒酸了吧，是不是小杰？”
　　买房这点小事儿以程子辉的效率很快就能搞定，林一猜想他可能是特意等自己回来才拿出来。
　　自家亲戚当然都看到了万里出行融资1.2亿美元的消息，这里面恐怕程子辉是最能理解这个含义的。
　　林一也没觉得他心眼儿多，只是随口解释：“公司的估值是不作数的，你们也看到了最近竞争有多激烈，稍有不慎失败破产的话之前的钱都打了水漂了。”
　　“这次买房的事情多亏表哥了，下次如果在临安置业的话还得麻烦你。”
　　虽然林一没有直接公布自己现在的身家，但程子辉也没有再追问，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
　　“那还是不一样的。就算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你现在接触到的人档次都不一样了，我看新闻里说你跟熊厂的李罗宾关系非常好，就坐在他的身边。”
　　林一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道：“大家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关于林一的话题就此揭过，然后他们开始聊起其他人过去的这一年。
　　父母辈的大多生活平稳没太大变化，程子辉这一年干得不错听说挣了一些钱，至于堂妹林晓茜如今已经是高二，下半年就要高三了。
　　林一没有太参与他们的话题，吃完年夜饭之后跑到了阳台上消食。
　　“你跟小顾怎么样了？最近也老是在电视上看到她。”
　　林一认出身后响起的声音是林国庆，因为叔叔和姑姑一家对于顾采薇的事情是不知情的，所以在里面的时候他没有当面问。
　　“她啊……”
　　临安城里面是禁止燃放烟花的，所以寂静的夜空里显得年味有些寡淡，林一的思绪则已经飘远。


第418章 顾采薇的除夕夜
　　林国庆说最近总是在电视上看到顾采薇，指的自然是芒果台备受关注的《歌手》那个节目。
　　其实林爸林妈都不是对流行音乐有兴趣的人，不然林一也不至于沦为音乐文盲，浑身上下充其量只能找出音乐细菌。
　　他俩本来是不会看那种节目的，不过芒果台作为地方台第一的影响力不是白说的。
　　这个节目最近实在太火，所以于秀娟女士在换台的时候发现了那个印象很好的女孩儿的踪迹。
　　春节之前《歌手》第二季已经播出了四期，经历过两轮淘汰，顾采薇当然并没有出局，反而经常出现在排名靠前的上半区里面。
　　她在这个节目里已经坐稳了自己的位置，几期节目下来不仅没有像一开始很多人预测的那样轻易淘汰，反而“实力派年轻女歌手”的身份越来越受到认可。
　　最近这段时间，对于林一和顾采薇来说都是他们事业的关键时期，所以不仅没有见面，而且联系都变少了。
　　不过林一至少知道，《歌手》这档节目虽然在大年初一那天也是正常播出的，但当然是录播。
　　除夕夜，顾采薇此刻应该在越州家里团圆。
　　……
　　“哇，我们家大明星回来啦！”
　　顾采薇的出现受到了所有家里人的热烈欢迎。
　　以前在临安上学的时候至少一年能回家两次，走上了练习生这条路之后时间就越来越紧凑了。
　　出道之前那次短假，本来顾长歌女士是打算带她回家一趟的，但是因为在医院碰上于秀娟的事情耽搁了，所以算起来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回过越州了。
　　何况顾采薇本来就是家里唯一的小公主，最近在电视上频频露脸更是让全家人与有荣焉。
　　二老对于大孙女的归来最为稀罕，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顾采薇跟长辈们大了一圈招呼，还没忘记两个小堂弟：“子轩、子言，快过来给你们带了礼物哦！”
　　礼物当然不是她自己去买的，一方面这段时间除了练歌之外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跟个大家闺秀似的。
　　另一方面，顾采薇现在已经可以称得上“当红人气偶像”了，要是没什么准备就上街的话容易引发骚乱。
　　最近在照顾她起居的一直是顾长歌女士本人，彭宇琛在带另外几位女团队友之余，每期录制的时候也是必到现场，还给她派了单独的助理。
　　总之，顾采薇同学已经稍稍体会到“红了”是什么感觉，不过暂时还没机会了解耍大牌是什么体验。
　　曾经的两个小不点里面，个子高一些的顾子轩已经是三四年级的大孩子了，依稀可以看出一点小帅哥的模样，性格向来更沉稳。
　　年纪更小的顾子言才上小学不久，一贯比较冒失，他奶声奶气地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能上电视啊，我也想上电视可不可以？”
　　顾采薇觉得有趣，于是随口应承道：“当然可以啦，等你年纪再大一点就可以去啦。”
　　她原本只是敷衍小孩子，不过不远处的二舅顾长青好像当真的样子，居然真的问她：
　　“小薇，你们那个公司应该也招男孩子的吧？要不你把子言给带去吧。”
　　顾长青是觉得顾采薇签约才两年时间，出道才半年，居然有现在的人气，当明星好像也没什么难的啊？
　　其实这事儿偶然性很大，《歌手》固然是个顶级资源，但节目里一轮游就被淘汰，没溅起什么水花的歌手也不少。
　　顾采薇知道在GIVE ME FIVE之后，彭宇琛是打算推出一个男团的，毕竟男团的经济价值更高。
　　但她此时只能哭笑不得地表示：“子言的年纪也太小了吧？”
　　另一边的大舅顾长宁打断道：“别听你二舅瞎说，子言现在才几岁啊，当童星都不够。”
　　“也是。”
　　顾长青罕见地没有跟亲哥顶嘴，而是很认可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可以先送顾子言学几年少儿版的唱歌跳舞，以后再说也来得及。
　　因为顾采薇出头太快，他心里觉得这条路很容易，而且非常自恋地想一定是他们顾家的基因太好。
　　要不然就是因为顾采薇的老板背景深厚，总之是条能够轻轻松松挣大钱的好路子。
　　那边顾长宁则是和颜悦色地问道：“小薇啊，以你现在的人气年前年后应该有很多通告要跑吧？”
　　这不是什么秘密，顾采薇告诉他：“彭总说确实有很多晚会和商演的邀请，但是都被她拒绝掉了，只让我的另外几个队友去跑。”
　　“彭总说我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专心备赛，在《歌手》收官之前不会给我安排其他任何的工作。”
　　彭宇琛不是个短视的老板，知道怎么样才能细水长流。
　　“你的老板对你不错呀。”
　　顾长宁顺着她的话夸了一句，然后又问起，“我看你最近这段时间特别火呀，网上电视上到处都是你的消息，你现在出去唱歌应该不便宜了吧？”
　　顾采薇语气骄傲地说：“据说有活动给我报了一线明星的价格哦，不过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所有活动的收入都是彭总去谈的。”
　　彭宇琛没有忽悠她，之所以能拿到这个价格是因为最近《歌手》正在热播，所以她的话题度很高，不代表她实际的咖位。
　　如果没有持续的作品出来呢，很可能红过这一阵之后就要跌落了，据说彭宇琛打算在她录制完这个节目之后开始筹备GIVE ME FIVE的第二张专辑。
　　顾长宁听了心里有点可惜，觉得这种钱不赚白不赚。
　　没等他继续套话呢，顾长歌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聊天，然后一家人又围坐在一起吃起了年夜饭。
　　席上顾长宁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动声色地问道：“小薇啊，你现在都成明星了，之前高中那……些同学，是不是已经不来往了呀？”
　　虽然他问的隐晦，但顾采薇当然听懂了，她直截了当地表示：“不是的，我们还在一起。”
　　顾长宁还在消化这个消息，他本来以为顾采薇高考之后就分手了呢，因为出道之前顾长歌天天跟女儿住在一起，出道之后也时不时地跟着，根本没机会啊。
　　难道她居然同意了？
　　那边顾长青已经自顾自地骂了起来：“小憋崽子这不是耽误我们家小薇的前途吗，都上大学了，配不配得上心里没点儿数吗？”
　　这位心里想的是，要是顾采薇谈恋爱的事情公布出去肯定影响人气，那不是耽误挣钱了嘛？
　　顾长歌当然不会跟这两个卧龙凤雏分享林一的消息，所以他们连对方的真名都不知道。
　　顾采薇本来也是无所谓的，但是既然顾长青说了林一的坏话，她就要帮林一争辩两句了：
　　“才不是呢，林一已经超级厉害了，是我要非常努力才能配得上他的。”
　　“嗯？”
　　这话不光顾长宁跟顾长青很吃惊，就连两位老人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顾长歌，只见她沉吟了一下说道：
　　“他确实很优秀。”


第419章 逐渐疯狂的剧情
　　这是林一过得最短的一个年。
　　他只在家里住了两天，大年初二晚上就飞回了京城，按照约定初三开始由他来值班。
　　不过他们的谨慎确实也没有派上用场，因为春节期间始终波澜不惊，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2月6日，万里出行开了一次开年动员会议，所有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全部到岗，严阵以待。
　　2月7日，周五，农历正月初八，是年后第一个法定工作日。
　　其实7号和8号两天还是有很多人请了假，这样可以加上周日连起来，在家里多待三天。
　　但是显然，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当天，嘟嘟打车宣布启动与鹅厂支付合作的第二轮营销活动，本次活动的预算金额为10亿元。
　　跟之前不同的是，本轮的很多红包通过微信来发放，有意增加了社交属性和趣味性，以期通过好友互动的方式增加用户粘性。
　　林一年前的时候就观察到嘟嘟用了企业红包的功能，不过那个时候还是比较小范围的，毕竟大部分人都在忙着过年，发了也没用。
　　这回可不一样了，林一不知道嘟嘟对外宣称的10亿有多少实数，但的确是“点击就送”，几乎没有任何门槛。
　　“程惟这回确实下了血本。”
　　林一在内部商议对策的时候只能这么评价，李莫言还没有见过程惟，对此并不感兴趣。
　　“我们需要做什么应对吗？”
　　“暂时不用。”
　　林一有自己的理由：“看得出来程惟对于红包这一招是寄予厚望的，毕竟过年的时候鹅厂支付靠着红包获得了史诗级的用户增长，几乎是用几天时间就追赶了支富宝好几年的成果。”
　　“嘟嘟打车对此肯定是眼馋的，所以特别希望能够在自己身上复制出这个奇迹。”
　　“但是打车行业毕竟跟社交软件还是不一样的，红包只是一种补贴的发放方式，很显然消费者还是更关心补贴的力度。”
　　“如果支富宝发了11块钱的补贴，你会因为微信而去领那个只有10块钱的红包吗？”
　　“当然，嘟嘟打车的企业红包在社交网络上是有一定声量的，肯定会有些宣传作用，但我觉得未必就有多么大的效果，因为经过年前那一月的补贴战，打车软件本身的用户量已经达到了很大的规模。”
　　林一不看好嘟嘟背靠鹅厂的营销策略，当然不是一种精神胜利法，不过确实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熊厂那边能够拿出的资源自己都尽力去薅了。
　　如果说鹅厂支付的用户量大增发生在补贴大战之前，那么自己可能还要担心一下由于用户习惯的问题，不愿意从鹅厂切换到熊厂增加额外的适应成本。
　　但事实是，补贴大战开始的时候鹅厂支付还远没有现在的声势，所以作为最早开启补贴的打车软件，大量用户已经为了领取万里出行的补贴而注册过熊厂钱包了，这并没有构成很大的劣势。
　　何况支付上最有优势的一直是支富宝，快嘟不是照样落后了？
　　“现在其实还是假期的尾声，经济活动没有完全恢复，我们可以再观望两天，如果嘟嘟那边有什么变故再做应对不迟。”
　　……
　　事情的发展跟林一的预料惊人的相似。
　　嘟嘟打车官宣之后的前三天，平平淡淡，除了“10亿元”这个金额引来了大批媒体关注之外，在市场上反而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2月10日，周一，这是年后第一个完整的工作周。
　　不过并没等到嘟嘟打车怎么雄心壮志大展拳脚呢，风头已经被快嘟打车瞬间抢走了。
　　当天快嘟在临安宣布新一轮营销活动，同时把每天两单的补贴幅度升级为11元，高过万里出行和嘟嘟打车的现行政策，并且提供每天一万零一个免单机会。
　　快嘟打车一定设想过他这种主动加码的行为会引起另外两家的连锁反应，所以还特地加了一个说明：
　　“无论同行企业每单补贴多少，快嘟打车永远比他们高一元。”
　　在年前第一回 合的补贴战当中，吃亏最大的就是快嘟，不仅被万里出行后来居上超过，而且跟前两位进一步拉开了差距。
　　显然这次他们晚了三天公布并不是又慢了半拍，而是做好了充分准备。
　　当有媒体询问道快嘟跟支富宝方面为本次活动准备了多少预算的时候，负责公布的陈卫星信心满满地回答：
　　“上不封顶！”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冲锋的号角，代表了快嘟与其背后的A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
　　快嘟的表态也再次把打车行业补贴大战的事件重新引爆，之前因为春节假期的打断而中止的这一话题被翻了出来。
　　虽然年前动手最早，也拿到了最大好处的万里出行暂时还没有回应，但是他们的补贴政策即使在过年期间内也一直没有取消啊！
　　一时之间，关于这场“烧钱大战”的讨论沸沸扬扬，甚至超出经济领域成为一个社会广泛讨论的话题，人们开始用“疯狂”来形容正在发生的一切。
　　各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专家纷纷发表看法，有的是紧贴事件本身科普网约车行业的发展历程，以及当下几家公司的主要情况。
　　还有的格局拉高，专注于三家身后的BAT各自的移动化战略以及在O2O领域的布局和较量，俨然打车软件只是掩人耳目的“马前卒”，背后是三巨头的“一盘大棋”。
　　还有媒体报道了由于打车软件的高额补贴，在全国主要的大中城市的出租车司机几乎被一网打尽，形成了“非网约车订单不接”的局面，导致不会用打车软件的普通市民已经实际丧失了打车能力。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一片纷纷扰扰当中，林一所关注的是正如他一开始说设想的那样，快嘟打车的价码带来的是，大家把关注的重点都放到了补贴额度升级，而不是红包或者其他发放形式上。
　　消费者还是很实际的，保持着“谁给钱多就用谁”的高度理性，并没有对哪家抱有特别的“品牌忠诚”。
　　也就是说，嘟嘟的红包推广策略并没有达到目的。
　　剩下的事情非常简单而残暴，又回到了原本那条老路上，就像是赌博里面最容易也最刺激的那一种：
　　比大小。
　　林一反而觉得庆幸，因为他现在担心的是嘟嘟和快嘟能够搞出什么奇招，至于钱多钱少倒并不太忧虑。
　　当然不是说万里出行的资金比另外两家充沛，而是他早知道单靠这个手段是无法分出胜负的。


第420章 无路可退
　　“快嘟加价到11块你准备怎么应对，加到12块？”
　　问话的是李罗宾，之前嘟嘟的10亿元他还能够沉得住气，但是快嘟的“上不封顶”一出，他又把林一给叫到面前来商量了。
　　对于李罗宾来说，他当然希望万里出行能够保持行业第一名的优势，而且也愿意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之前几次给林一打钱就是证明。
　　但是一旦超出了适当的范围，当这个代价变得难以承受的时候，即使是熊厂也不得不另做打算。
　　李罗宾必须要承认，在这个行业里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眼下的情况连他都要说一声：
　　我没见过。
　　“快嘟出11块，我们就出12块，然后嘟嘟出13块？这样层层加码我觉得意义不大，搞得跟拍卖似的。”
　　“而且快嘟明显想到了我们会跟着涨价，所以还特地说了永远比竞争对手高一块钱这句话。”
　　“我们当然不会怕了他，但有一点我们得意识到，那就是在万里、嘟嘟和快嘟三家当中，现在快嘟继续打下去的意愿是最强的。”
　　“因为在此前，万里出行吃到了最大的一块蛋糕，嘟嘟其次，而快嘟的成果是最小的，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一定不愿意善罢甘休。”
　　“换句话说现在万里出行继续补贴的意愿是最小的，但是能战方能和，只有让对手发现他们无法通过补贴战拿到想要的东西，才会有收手的打算。”
　　“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了。”
　　这个结论来得突然，虽然是李罗宾也想要见到的，但是他不会轻信：
　　“何以见得？”
　　林一回答：“出租车行业是一种依靠牌照运营的不可再生资源，全国的总量大概100－110万辆，而且过去几年几乎没有明显的增加。”
　　“万里出行也好，或者嘟嘟快嘟也好，都只能在这个里面切蛋糕，因为他们没办法凭空变出更多的出租车。”
　　“你别看几家的推广预算从1亿，2亿，5亿，10亿，现在快嘟喊出了上不封顶这种话，但这个基础是改变不了的。”
　　“虽然这场补贴战带来的增长是极其夸张的，万里出行的最大订单规模已经达到了开始前的50倍，但我一直在观察这个行业的极限。”
　　“原本一个正常的行业可能需要好几年才能发展到这个程度，但是打车行业在大笔资金的催熟下，以空前的速度在往那个极限接近。”
　　“罗宾，我们内部预计到这个月的月底万里出行的注册司机数量将会达到100万，当然他们也可以在嘟嘟和快嘟重复注册，但是你想接下来还有多少增长空间呢？”
　　“实际上据我所知，现在很多出租车司机出车以后就是轮流用三家打车软件，每家接10单，领完当日的奖励之后就换一家，如是重复。”
　　“在打车软件出现以前，出租车司机一班岗也就是跑20－30单，就算我们降低了空驶率提高他的有效行驶时间，一天跑三十单也就差不多这点能力了。”
　　“换句话说，我们再抢来抢去也意义不大了。”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有理有据的，李罗宾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说，这场补贴大战很快就会结束？”
　　“一定会结束，很快不好说。”
　　林一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基于刚才的推论，具体在什么时间段结束，取决于快嘟打车什么时候发现和接受他们再补贴也无济于事。”
　　李罗宾正在消化着这些理论，他最担心的是打车行业变成了一个需要不断投入持续失血的无底洞，但是林一的话让他看到了结束的希望。
　　他对林一感到更加的满意，别人还在看热闹这场补贴战如何如何不可开交的时候，林一就在想怎么收场了。
　　同时李罗宾心里也浮现出一个念头：如果说有限的出租车资源都已经开发完了，岂不是说明网约车这个行业就要无路可走了？
　　他并没有把这个问题丢出来，网约车行业的前途是林一要考虑的问题，暂时还轮不到他和熊厂。
　　李罗宾的顾虑暂时打消之后，还是要面对现实的问题：“那依你之见，快嘟这次的加价应该怎么应对？”
　　“我们也要加价，我们也只能加价。但是不能够按对方的节奏来，得按照我们自己的方法。”
　　林一的点子当然也是现成的：“如果我们明天宣布加到12块，我敢肯定后天快嘟就会加到13块，这样就没完没了了。”
　　“我们要拿出一种对方没法跟进的方式，比如说在12－20元之间的一个随机金额。”
　　“随机？”
　　李罗宾咂摸了一下这个主意，发现好像还真行得通，然后又回味了一番感觉有点熟悉。
　　这不就是鹅厂过年时候搞的红包吗？
　　无所谓，这个灵感是打哪儿来的并不重要，只要管用就成。
　　“不过一下子把补贴提高到12－20元，这样的话补贴成本还会更高吧？”
　　林一告诉他另外一个事实：“用户现在对于我们补贴了11块和12块感到很新鲜，所以才会有左右摇摆。”
　　“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11块还是12块其实没有任何差别。”
　　“我们之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把补贴金额定在10块并不完全是为了凑个整数图吉利，而是代表着起步价之内的行程完全免费。”
　　“根据我们的测算，这种短途行程在最高频的通勤路程中是最普遍的。”
　　“也就是说，如果你打这趟车总共就只花了10块钱，那么到底是补贴11块还是12块有什么意义呢？”
　　“这也是我不看好快嘟打车通过加价的方式企图扳回一城的尝试。”
　　说白了，这场补贴大战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已经进入了一个“全员非理性”的阶段。
　　打车的人失去了判断他们是否用得上这么高额补贴的理性，而且由于“免费打车”的诱惑造成了很多额外的需求。
　　而万里出行、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更加如此，他们就像是杀红了眼的赌徒，根本没办法区分自己的投入是否能够带回足够的回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输！
　　在这场“胆小鬼博弈”里面看似最超然的是BAT，他们出钱出力让那三家去打一场“代理人战争”，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事态却逐渐失去了控制。
　　到最后，万里、嘟嘟和快嘟是生死攸关，而BAT也因为自己三巨头的颜面陷入了同一个境地：
　　无路可退。


第421章 小马哥有请
　　李罗宾还是掏钱了。
　　虽然林一向他预言了这场补贴大战的终点，但实际上目前每天的补贴支出仍在不断增长，而且早就跨过了八位数的门槛。
　　在这种情况下，万里出行上一轮融资拿到的1.2亿美元，就算在和熊厂各出一半的情况下也显得不是那么保险了。
　　李罗宾那边自不必说，林一还特地跑到自己的另外一个金主刘简妮那边去打了个招呼。
　　刘简妮虽然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但至少非常清楚眼前的形势：
　　“没人想要烧钱，但是如果是逼不得已我也能够接受现实，现在放弃显然等于前功尽弃。”
　　“所有人都骑虎难下，一旦我们停止补贴而另外两家继续补贴，万里出行失去用户退出市场的时间可以用天来计算。”
　　“万里出行的股权结构也非常简单，除了我们之外就只有熊厂一家，所以林一你大可放心。”
　　刘简妮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只要熊厂继续投，我就敢跟。”
　　在目前这种烧钱的速度下，是不可能会有新的投资人进来的，林一也没有时间出去找。
　　但有了这两个保证，他至少可以肯定，即使形势的发展不及自己的预计，至少也不会很快面临断粮的危机。
　　然后一件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在快嘟打车宣布把补贴加到11元的第二天，万里出行宣布调整为12－20元之间的随机数额。
　　但并不是他们一家，几乎同一时间，嘟嘟打车也宣布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政策，让外人十分惊讶。
　　这是当然的，因为林一是山寨的嘛，他抄的是鹅厂的战术。
　　但是其他人可不知道啊，就连两家公司内部都有大量不知情的员工产生了一个疑问：
　　难道是商量好的？
　　而受到震动最大的莫过于远在临安的快嘟打车，相比于这种随机金额的回应，他们更在意的是，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这个如出一辙的方法究竟是巧合还是有预谋的？
　　林一不知道外界对此有何猜测，但是他却因此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而且是对方主动提出的。
　　约他的人是鹅厂的刘赤平，但见面的人并不是。
　　是传说中的Pony。
　　小马哥的长相年轻时候称得上清秀，现在则富态了一些，跟李罗宾相比的话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当然，跟马杰克比颜值的话就有点太欺负人了。
　　小马哥的口音很有意思，典型平翘舌音不分的南方人。不过他的态度还算平易近人，没有拿什么大佬的架子。
　　“林一是吧，是我让Martin约的你，他有别的安排去了国外，所以今天没有一起过来。”
　　Martin就是刘赤平。
　　小马哥没有自我介绍，毕竟要是连这位都不认识的话也用不着在这个行业里混了。
　　两人简单认识了一番，然后小马哥说出了来意：
　　“嘟嘟打车那个12－20块之前的红包金额，其实是我想的。按照鹅厂多年的游戏运营经验呢，增加一点不确定性反而会增加用户的兴趣。”
　　“不过我发现万里出行居然也拿出了一样的办法，正好我今天在京城谈事情，所以就让Martin找你出来，看看你是怎么想到的。”
　　林一知道自己的牌面还不够小马哥专程跑一趟，能顺便见一下已经是非常看重了。
　　“Martin以前跟我提过你，还说万里出行刚刚上线的时候曾经找过我们，但是因为鹅厂已经投了嘟嘟打车，所以错过了这段缘分。”
　　“我想咱们现在认识还不算晚，你应该不介意跟我聊聊吧？”
　　鹅厂现在是嘟嘟打车的总后台，而以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的竞争关系论的话，双方显然是敌非友。
　　但林一要是把小马哥当成对手显然有点自作多情了，李罗宾来还差不多。
　　“当然，其实我也觉得非常凑巧，没想到我们居然能考虑到一块儿去，其实这个点子也是受到了鹅厂红包的启发。”
　　林一当然不会说自己就是抄袭他的创意。
　　虽然听起来非常巧合，但小马哥也接受了，毕竟小概率事件的发生也是有可能的，否则没有其他科学的解释。
　　不过他今天来不光是为了求证这个：“林一，不知道你对于眼下这场补贴大战接下来的发展怎么看？”
　　“我今天来并不是为了见程惟，跟你见面的事情也没有告诉他，所以你可以畅所欲言。”
　　林一心里快速计较了一番，鹅厂绝对不是突然变卦想要转投万里出行，小马哥亲自出面肯定也不是要跟自己聊人生聊理想，那他的实际目的是什么呢？
　　劝架。
　　想明白了这一点，林一把之前跟李罗宾说过的想法也告诉了他：
　　“随着整个打车软件的体量越来越接近于整个出租车行业的上限，这场打车大战的意义会越来越小。”
　　“我们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应该是不希望继续无休止地烧钱下去，我也理解鹅厂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不过短期而言可能还要取决于快嘟那边的态度。”
　　林一知道自己的出现使得打车市场的情况变得复杂了，因为三家的利益一定比两家更难平衡。
　　不过至少现在，有小马哥当面的话可以先把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之间的立场做一个协调。
　　特别是刚刚出现了两家不约而同选择了12－20块钱的随机补贴模式这样的事情，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契机，因为外界本来就有他们和解的解读。
　　这也是小马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白了林一的态度之后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他的身份并不是嘟嘟打车的CEO。
　　不过小马哥抛出了另外一个话题：“林一，其实你对打车行业的很多见解跟Will是非常相似的，有没有考虑过大家联手呢？”
　　林一并不奇怪他有此提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当初万里出行上线之前，程惟得知之后通过王星找到自己，然后两人的谈判。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言下之意就是拒绝了，小马哥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以他的身份如果坚持的话难免显得对林一“以大欺小”了。
　　关于嘟嘟打车的事情聊完之后，这场谈话也没有立刻结束，剩下的话题就可以稍微从容一些了。
　　根据刚才林一的描述，小马哥问了个问题：“你跟王星很熟吗，现在的团购市场你怎么看？”


第422章 叹息之墙
　　林一最近跟王星没什么联系，因为他在忙着眼前这场补贴大战。
　　当然王星也没闲着，每团现在可是团购跟外卖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两线作战还打得不亦乐乎。
　　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每团毕竟是A厂系的人马，而万里出行正在跟快嘟大战，不过林一觉得王星不像是那种会有顾忌的人。
　　小马哥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他忽然地提起王星，就算是无心之问也一定有其缘由。
　　林一没费多少工夫，就想到了他这次到京城的来意。
　　“团购网站现在是典型的两强格局，每团和点评遥遥领先，从资质上看点评的积累更加深厚，早在O2O这个概念兴起之前就已经成立了，用户口碑也不错。”
　　“但是从运营上看，每团的成长速度更快而且团队的战斗力更强，才能后来居上拿到第一的位置。”
　　“我个人其实是很欣赏点评的发展路径，是那种更加老派或者说传统的互联网公司的创业思路。”
　　“打磨产品。”
　　“这当然不能说错，但是怎么讲呢，我觉得今时今日的市场环境可能没有给创业者那么多时间和机会。”
　　“举个例子，在我们打车软件这个行业里面，之前想着打磨产品能够赢到最后的可能是摇摇打车了吧？”
　　摇摇打车是打车软件第一批先行者，成立时间比程惟的嘟嘟还要早，曾经也一度是市场的领跑者。
　　但是现在，就算没有完全消失，在市场上的存在感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特别是在本次补贴大战之后，除了各有靠山的前三甲其他玩家都已经被清场出局。
　　小马哥是知道摇摇打车的，因为就是这家公司当初拒绝了鹅厂的投资，他们才去找的嘟嘟和程惟。
　　他听懂了林一在吐槽点评太慢：“这么说你是看好每团咯？”
　　林一没有承认：“我说的是以前，从2010年020概念兴起以来，资本的大举进入已经改造了这个行业，包括点评也被裹挟在这股浪潮之中。”
　　“从现在的市场地位来看，点评实际上还是有机会的，所以我认为鹅厂现在入局还不算晚。”
　　小马哥微微一笑，虽然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林一真的很敏锐，立刻察觉到了他这次来是谈点评的投资。
　　虽然刘赤平没有告诉他，当初林一上门去找鹅厂投资的时候就曾经说到过点评的事情，但是这也并不奇怪。
　　因为点评此前跟熊厂也接触过很久，而每团是一定会密切关注点评动向的，如果林一跟王星的关系真的那么好，那他们之间曾经分析过也有可能。
　　小马哥完全没有遮遮掩掩，到他这个层面在行业内需要顾忌的人不多。
　　“鹅厂刚刚已经投资了4亿美元换取了点评20％的股权，这个消息最近就会公布。”
　　提前给林一透露一个大新闻之后，小马哥又问道：“你刚才只说了每团跟点评，好像还没有评价到熊厂准备自起炉灶的糯米？”
　　林一当然知道糯米是个什么下场，但李罗宾现在毕竟是自己的半个老板，就算笃定小马哥不会干什么告密的事儿，但他也不会在背地里说不该说的话。
　　“糯米目前而言跟前两名的差距还是太大了，不过未来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取决于熊厂的决心，当然也要看天时地利人和。”
　　小马哥发现了林一的防备，于是没有再追问，毕竟两人的关系并不像是林一和李罗宾。
　　两人跳过这个话题，林一偶然发现小马哥行动上似乎有所不便，于是随口问了一下。
　　可能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小马哥也就直言不讳：“我的腰椎一直不太好，之前已经治疗过一次。最近好像有复发的趋势，可能还要做一次手术。”
　　他提起这事儿还有层隐含的意思是自己抱病前来见了林一，表达了对打车行业十分的看重。
　　但林一想到的是另一件事，联想到刚才小马哥说刘赤平出国未归，他回忆起这段时间鹅厂的一件大事。
　　“刘总是不是去了美国？”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小马哥也显得很是惊讶。
　　“嗯……这个机会对于鹅厂来说非常重要，未来很多年也许不会再有了。虽然小马哥因伤不能赶去，但是无论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这话就更加奇怪了，似乎有点“教小马哥”做事的味道。
　　这事儿其实跟林一没啥关系。
　　一直以来有一则传言，说当初鹅厂为了进军国际市场，曾经洽谈过收购WhatsApp。
　　因为小马哥的腰伤没能亲赴现场谈判贻误了时机，导致被扎克伯格的Facebook截胡。
　　WhatsApp现在是一家移动消息初创公司，员工很少但已经拥有5亿国际用户，价值不菲，同时具备收购实力和意愿的公司几乎也只有以上两家。
　　在信息社会里面，社交软件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基础设施，它一种超越现实的国土，更加抽象却客观存在的边界。
　　鹅厂错失WhatsApp之后，Wechat出海不利，国际化战略始终不温不火，很多人对此深以为憾。
　　林一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尽管此时双方是敌非友，尽管他本不应该知道这事儿，但他还是非常冒昧地建言了两句。
　　林一在心里安慰自己说：
　　就算鹅厂真能拿下WhatsApp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实力大增，反而要有一笔极大的现金开支，会影响对于嘟嘟打车的支援力度。
　　小马哥很有风范，没有责怪他的唐突，也没有深究他到底知道什么，但是却给了这样一个答案：
　　“鹅厂是把它当作最重要的事情去办的，在我不能成行的情况下派Martin出面，已经说明了我的态度。”
　　“但收购WhatsApp的事情还是失败了，对方很遗憾地表示因为不可抗力因素不得不终止与鹅厂的谈判。”
　　小马哥并未解释太多，所以林一不知道这位社交巨头心里作何感想。
　　不可抗力。
　　仅仅是这么一条简短的消息，让他瞬间想明白了一个此前被误解的问题：
　　鹅厂从来没有错失WhatsApp，所谓的小马哥的缺席阴差阳错更是无稽之谈，因为这个机会从来就没有属于过鹅厂。
　　这个世界看似天高海阔毫无遮挡，但实际上到处都是无形的高墙，把名为人类的物种一块一块地隔开。
　　虽然在此刻的林一看来，BAT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庞然大物，是只手遮天的泰坦巨人。
　　但是在海的那一面，那山顶之上的城门从未对他们完全敞开过。
　　告辞出门之后，林一抬起头看着那时候阴沉的天色，黑压压的云层笼罩着大地，仿佛是冥界最深处数万年来从未被阳光所照射的一堵叹息之墙。
　　那是神明与凡人的界限。


第423章 天下第一高手
　　“叹息之墙是什么？”
　　林一回到公司之后，跟师姐和王恺随口聊到了跟小马哥的见面，把自己当时的一点点心理活动也说了出来。
　　这个知识点对于师姐来说显然超纲了，不过王恺虽然是个80后，也跟林一看过同一部动漫。
　　“叹息之墙出自《圣斗士冥王篇》，传说是冥界最深处的一块墙壁，后面就是神灵所在的「极乐净土」，但冥界中的鬼魂却永远无法越过，所以称为叹息之墙。”
　　李莫言没有在意什么《圣斗士》，她心里想的是别的东西。
　　“照你这么说，我们已经跟嘟嘟打车达成和解了吗，也就是说补贴大战快要结束了？”
　　“不不不。”
　　林一大摇其头，“我们一定要分清楚一点，鹅厂是鹅厂，嘟嘟是嘟嘟。小马哥是小马哥，程惟是程惟。”
　　“之所以要分得那么清楚，是因为我们不能把鹅厂当作敌人，BAT三巨头对于我们来说是只可引导而无法对抗的。”
　　不是林一没志气，要怪就怪他出生太晚吧。
　　“至于补贴大战，什么时候结束并不取决于我们，在那之前我们除了坚持之外别无他法。”
　　林一这套三巨头的理论显然不是第一次说了，作为合伙人的师姐和王恺都是很熟悉的，并没感到惊讶。
　　“那今天你见了小马哥的事情要告诉李罗宾吗，不知道他会不会对你们私下接触有所介意？”
　　“必须要说。”
　　林一倒不是怕李罗宾从别的渠道听说了今天的事，他又不是什么特务机构会派人监视自己。
　　“李罗宾应该没有那么小肚鸡肠，他应该明白每个人都有无法拒绝的对象，对我来说小马哥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但是今天的事情可以让他明白，并非只有熊厂在担心打车行业的烧钱大战继续发展以至于不可收拾。”
　　“虽然BAT都不缺钱，但是有钱干点什么不好，像这样荒唐地烧掉没有人能够无动于衷的。”
　　“小马哥今天的出现，代表着鹅厂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跟熊厂是相近的，这样的话他会更有信心。”
　　对于此刻的万里出行来说，李罗宾有信心简直比林一本人有信心还要重要，他已经尽全力在“向上管理”了。
　　事实也正如林一所预料的那样，当他把跟小马哥之间的对话告诉李罗宾的时候，对方是感到高兴的。
　　不过他隐瞒了一部分。
　　关于鹅厂即将入股点评的消息，他并没有告诉李罗宾，反而告诉了一个看起来并无深交的人。
　　鹅厂不是嘟嘟，所以万里也不是熊厂。
　　王星接到林一的报信是很惊讶的，不过不是对于这个消息本身。
　　虽然鹅厂和点评还没有对外公布，但王星对于如此重大的行业变故不可能蒙在鼓里。
　　他对于点评的关注，绝不下于林一对于嘟嘟和快嘟的关注。
　　王星心里想的是，林一跟自己分享这个消息算是什么意思呢？
　　他还是没有把这个疑问直接抛出来，尽管是个自己早已知道的消息，但依然礼貌地表示了感谢。
　　……
　　2月20日，大洋彼岸的Facebook宣布以190亿美元的天价收购了一家只有50个员工的小公司，正是鹅厂求而不得的WhatsApp。
　　那一年，哈佛大学出身娶了位华裔妻子的扎克伯格在国内人气正盛，被一些不沾亲不带故的人亲热地称为小扎，是比尔盖茨之后又一位美国梦的代言人。
　　为了给Facebook入华趟路，以后他还会多次到访国内，甚至还给女儿起了个中文名字。
　　而在此之前的一周，打车软件的鼻祖，来自美国的Uber官宣入华。
　　林一既没工夫去关心年轻的犹太富豪，对于美国同行的杀入也似乎并未给予太多的关注。
　　Uber的模式，跟眼下万里、嘟嘟和快嘟走的路有根本的不同，短时间之内还不会形成直接的竞争。
　　其实早在这次官宣之前，去年的7月份开始Uber已经在申城做了试运营，不过当时的规模和范围都很小，主要是针对在申城的外国人以及一些在跨国公司上班的“海派精英”。
　　相比于嘟嘟和快嘟来说，林一可能是对于Uber最重视的了，不过眼下时候未到，所以除了派人盯住对方的动作之外并未做更多反应。
　　补贴大战还没完。
　　在万里出行和嘟嘟打车祭出了随机红包这一招之后，快嘟和支富宝的回应也非常粗暴：
　　把每单立减金额提高到13元，并且宣称“我们不搞飞机不玩虚的，乘客也不用拼人品和运气，100％立减13元”，内涵的味道非常明显。
　　因为万里和嘟嘟没有继续跟进，所以这场叫价游戏暂时到此为止。
　　接下来三家都没有继续升级对抗措施，但是补贴造成的资金流出没有分毫减少，而且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到2月下旬的时候，万里出行最高单日补贴金额达到了4000万，如果按这个速度持续一个月的话相当于要花掉12亿！
　　别说林一签字拨款的时候有点手抖，连李罗宾看到汇报之后都觉得心惊肉跳。
　　不过好消息是，之前非常陡峭的增长曲线正在迅速地转向平滑，这说明林一之前预言的“市场极限”已经浮现。
　　“万里出行的规模见顶，那么嘟嘟和快嘟面临的情形是一样的，转折点应该很快就要出现了。”
　　虽然林一信誓旦旦，但李罗宾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每多支撑一天开支都不是个小数目。
　　林一向他解释：“现在的局面好比是武侠小说里面三个年轻人在比拼内力，对掌了半天，其实大家都不愿意再打下去，但是任何一个率先撤手的话呢又担心被另外两个所伤。”
　　李罗宾皱了下眉头，不知道林一为什么突然扯到武侠小说，这位在国外多年作风比较洋派，不喜欢这种调调的。
　　“所以呢？”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德高望重、功力深厚的武林前辈，直接把三个人强行架开，既展现了自己的身手，也彰显了江湖地位。”
　　李罗宾当下没搞清楚林一在指什么，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如果说互联网是个江湖，那么在2014年这个时间点上，有一个最负盛名，不能说是公认，但至少是最多人会第一时间想到的天下第一高手。
　　他叫风清扬。


第424章 马师傅的功守道
　　2月底，花名“风清扬”的A厂老板马杰克在某个失败的自家社交软件上丢出了这么一段话：
　　“几天前，我妈跟我说她在路上打出租车，很久都没有车停下来。她说，她们这个年纪的人不会用手机打车软件，不仅不能享受到‘竞争红利优惠’，连起码的打车服务也没有了。”
　　“我父亲说，要不是我公司参与这个竞争以及看到很多年轻人喜欢，他早就骂上门来了。”
　　“我觉得市场竞争的原则是要让市场受惠，让用户收益。不怕烧钱，更不怕竞争，但最怕伤害用户的利益，特别是老人孩子的利益。”
　　“这是还真得认真思考和对待。打车软件的朋友们，你们还想打多久啊？建议你们坐下来喝杯茶，商量一下，下一步如何干的更智慧点。”
　　“呵呵，竞争千万不能伤及别人。”
　　马杰克的父母跟他有没有说、说了什么并不重要，用户的利益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重要。
　　最近确实有很多这样的讨论，但马杰克绝不是第一个有此发现的，而在这之前三家打车软件也早就知道，甚至在情况发生之前就早就预料到，也不妨碍他们继续大打出手。
　　谁说了这番话很重要。
　　万里出行作为补贴大战的当事方，严格来说还是打响了第一枪的“始作俑者”，林一的第一反应是他提到的两个字：
　　呵呵。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但是却不能不把这位的话当回事，何况林一其实也已经等了很久了。
　　《功守道》这部奇葩的……作品还没出，但是马杰克号令江湖莫敢不从，一派武林盟主的风范。
　　林一很快接到了程惟的电话。
　　于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万里出行、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三家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和和气气地讨论行业问题。
　　万里这边是林一，嘟嘟那边自然是程惟，而快嘟则是两个人，吕传卫和陈卫星。
　　这个安排本身就很有趣，而林一还想起了另一件有趣的事情，眼神在程惟和陈卫星之间徘徊。
　　这两家公司的创始人不光同龄，而且上学也是同一届的，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俩曾经有过短暂的同学缘分。
　　程惟是京城化工大学毕业的，他本人号称是高考的时候因为数学卷子没有翻页少做了最后两道大题，发挥严重失常才沦落到那里。
　　京城化工大学位于昌平，就是林一当初去开同学会的时候，那个到海淀比从津门过去还要久的地方。
　　陈卫星公开场合都说自己是之江大学毕业，当然他并没有学历造假。
　　只是他第一年高考的时候实际考上的也是京城化工大学，恰好也是发挥失常，所以入学就读了三个月之后，又退学复读，二战高考才上岸之大。
　　京城化工大学好歹也是个211重点大学，为啥这俩货都要强调是发挥失常才考上的京化？
　　林一不知道这两位有没有聊过自己的大学经历，反正此时他们没有对彼此以同学相称。
　　程惟不知道林一脑子里在想着自己跟陈卫星的往事，作为跟另外两方最熟悉的人，他当仁不让地当起了这次历史性会晤的组织者。
　　“两位马老板的意思其实已经十分清楚，他们都不希望大家这么无谓地争斗下去，除了继续烧钱之前并不能改变行业地位……”
　　程惟一副口含天宪、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样子，而林一和快嘟的那两位则默然不语，当然他们的心情也不尽相同。
　　不过这家伙好像没把李罗宾放在眼里啊。
　　万里出行作为补贴大战的发起方，拿到了最大的一块增长红利，规模翻了几十倍，一跃成为行业第一。
　　当然，嘟嘟还不承认。
　　林一在跟小马哥见面的时候算是跟嘟嘟协调过立场，今天来之前也跟自己的金主爸爸李罗宾做过汇报，所以显得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而吕传卫和陈卫星则要不甘心一些，快嘟打车参战最晚结果最惨，从行业第二名掉到了第三名，可以说是这一轮补贴大战最大的输家。
　　但一方面大BOSS马杰克发了话，另外一方面程惟说的也有道理，大家都补贴相当于都不补贴，在互不相让的前提下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
　　老板们拍了大方向之后，他们其实只能讨论些细节罢了。
　　陈卫星最耐不住性子，不想听程惟在那边废话了，直接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约定一个时间，大家同时取消补贴就可以了？”
　　“不妥。”
　　林一首先表示反对，当然他并不是钱没花完不甘心，准备再干一票。
　　“之前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们拿出了这么大的补贴力度，用户和司机都已经适应了。”
　　“如果我们贸然取消掉的话，对他们原有的热情会有很大的冲击，有些人可能会觉得羊毛薅完了那就不用了。”
　　“我们要给他们一个循序渐进的适应过程，保持住他们的使用习惯，就好比是温水煮青蛙。”
　　“马杰克之前的发言已经有大量媒体报道了，大家已经意识到补贴战的结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时候我们只是暂时削减了补贴力度，会给他们一种意外的惊喜，有可能会继续成为打车软件的用户。”
　　林一这话的格局还是不小的，全程都在讲打车软件如何如何，一个字都没有单独提到万里出行。
　　但陈卫星还是觉得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是恨不得一切推倒重来，大家一起回到三个月前的。
　　“没有这个必要吧，过去这段时间大规模补贴带来的问题就是把一些原本没有打车的经济能力的用户也吸纳了进来，这些人对于我们来说是没有价值的，补贴一停他们本来就是要退出的。”
　　这时程惟开口了：“我赞成林一的意见。”
　　“我们之所以花了那么多的代价，就是为了培养用户对于打车软件的使用，对此有利的事情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另外呢，司机端也是一个问题。”
　　“我们之前用极高的补贴把司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其实很大程度上掩盖了我们跟司机或者出租车公司的矛盾，嘟嘟可是被的哥的姐堵过门的，相信大家之前都处理了不少这样的问题吧？”
　　“如果我们一下子取消得太快，可能会激起出租车司机的不满，弄不好会影响正常的经营。”
　　这下子陈卫星也不说话了，对于打车软件来说，虽然乘客是付钱的，但司机却比乘客更加珍贵。
　　到目前阶段为止，打车软件的运力还来自于持牌运营、总量有限的出租车。
　　这是稀缺资源。
　　在硅谷有过多年管理经验的吕传卫性格更加老成持重，他跟陈卫星小声商议了之后说服了自己的搭档，然后又跟林一和程惟商量了一些细节。
　　于是，在大宗师马杰克发声的仅仅两天之后，万里出行、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一致宣布：
　　将打车补贴的随机区间下调到6－15元。


第425章 忧国忧民柳千金
　　三家的联合公告一出，所有人都感觉到，如火如荼的补贴大战终于要开始降温了。
　　补贴退潮之后，就像他们所预料的那样，三家公司整体的订单量有所下滑，说明一部分用户放弃了继续使用打车软件。
　　这并不可惜，说明在打车软件出现之前，他们本来就不是打车出行的常用人群，也就不是林一他们的目标客户。
　　只是在之前疯狂的补贴政策下，由于“免费打车”的诱惑所以被“错误”地吸纳了进来而已。
　　而有赖于林一建议的先削减后取消的分阶段停战方案，目前这种下滑还是可以接受的。
　　而且一方面补贴退潮，一方面订单量有所收缩，两相作用之下三家的现金支出压力大为缓解。
　　按照之前的商议，接下来他们还会分城市、分批次地逐步降低打车补贴，直至完全取消。
　　所以林一准备抽空组织一次庆功宴，同时对于前段时间表现突出的员工予以嘉奖。
　　“师姐，预计这一波补贴过去之后，至少会有一段时间的相对平缓期，我们正好可以练一练内功。”
　　“从拿到熊厂的投资以来，我们的扩张速度一直没停过，虽然有功的人当即就提拔了，但还是需要组织一场大规模的集体晋升提振一下士气，以后可以成为公司的定制。”
　　“另外就是，团队膨胀得这么快一定会有不合适的人选混进来。”
　　“师姐你还记得我们跟饿了吗在京城交手的时候，碰到那些流里流气的混子跟你动手最后进了医院的家伙吧？这就是发展太快的后遗症。”
　　“之前是没有时间，趁着现在的时机我们要尽量把团队整顿好，为下一次竞争做好准备。”
　　万里出行的内部管理一向都是李莫言在抓，扩张到现在这个规模林一已经连所有的城市经理都不能保证把脸认全了。
　　师姐毫不推脱，只是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跟嘟嘟、快嘟之间还会爆发这样的补贴大战吗？”
　　林一回答：“不一定还是这样的，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林一的手机立刻响了起来，他顺势给师姐亮了一下，那是个他们只接触过一次的名字：
　　柳清。
　　李莫言已经想起，林一曾经预言过以后还会跟这个女人打交道，没想到一场大战过后她又冒出来了。
　　柳清打电话过来是为了约见面，林一也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于是林一跟师姐时隔几个月再次见到了这位高盛亚太区董事总经理，泰山集团的千金。
　　她跟之前没什么分别，一副十足的投行佬架势，坐下之后先是客气道：
　　“恭喜两位，从上一轮熊厂的融资到前两个月的补贴大战，看得人眼花缭乱。没想到一场喧喧扰扰下来，最后还是万里出行技高一筹，成为了最大的赢家，真是非常了不起。”
　　柳清虽然是客套话，但也有几分真心，毕竟和嘟嘟、快嘟相比当初她最不看好的就是万里出行。
　　“恰逢其会罢了。”
　　林一并没有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诸多布置，眼前这个女人显然并不是专程来道贺的。
　　果然柳清寒暄完之后就开口说道：“我上次过来的时候跟两位交换了很多关于行业的看法，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
　　“当然。”
　　“那好，既然这样的话我就直说了。相信经过这次的补贴大战两位也已经发现，像这样的交锋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行业的内耗，虽然客观上极大地推动了打车软件的普及，但也造成了许多浪费。”
　　柳清循循善诱地说道：“如果说万里出行、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对于整个行业来说都会是一次正面的促进。”
　　既然这次她主动把事情说开了，林一也没有再跟她打哈哈：“柳总，我想我们已经有了基础的共识，接下来行业一定会发生整合。”
　　“但三家公司直接合并从未听过有这样的先例，从谈判上来说也很难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所以从实操上来说，更加可行的一定是两家提前合并，就像我们当初抢先收购大黄峰一样，这对我们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柳清露出非常赞同的样子：“林一，我很高兴你能够拿出这样的态度，这会是非常及时的。”
　　“你也许注意到了2月13日Uber已经表态要进入国内市场，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嘟嘟、快嘟的对手。”
　　“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个消息，我在北美的同事一直和Uber的创始人卡兰尼克保持着密切联系，高盛为他准备了一大笔钱。”
　　“如果说国内的打车行业不能尽快地完成整合，就要以一盘散沙的状态面对外来竞争了，那会是一场异常艰苦的抗战。”
　　林一真的是被惊讶到了，他不是惊讶于Uber跟高盛关系匪浅，而是没想到能从柳清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像柳总这样有家国情怀的银行家真是太少见了，不枉在P大接受过四年的教育。”
　　林一这句话听起来完全没有问题，但是柳清总觉得味道有点怪怪的。
　　“过奖，总之我想强调的是，这件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放下成见一致对外，我愿意为你们穿针引线发挥一些积极作用。”
　　“当然，我也非常乐意促成这个结果。”
　　柳清这次来的态度跟上一次还是很不一样的，不过林一的回应也有很大的不同。
　　上次万里出行虽然刚刚收购大黄峰打车，但是还没来得及消化，离嘟嘟和快嘟都有显著的差距，那个时候谈什么整合只能做别人的垫脚石。
　　而这一次万里出行的规模相比另外两家任何一家都不虚，那么这事儿自然就有商量的空间了。
　　因为向来只有以大吞小，没有第一名被第二或者第三名兼并掉的道理。
　　不过可想而知，嘟嘟跟快嘟恐怕就没那么乐意了。
　　林一跟柳清看似谈得非常愉快，聊完之后礼貌地把她送出门外，不过对林一很熟悉的师姐还是看出了点端倪，回来之后问道：
　　“你真的打算靠柳清去谈嘟嘟和快嘟的事情吗？”
　　“当时不是，就算我赞同她的意见而且也会采纳她的建议，也不代表要用她来实现。”
　　林一想了想给出了这样一个理由：“听说她跟程惟很熟。”
　　李莫言知道，林一绝对不是随便捕风捉影就否定一个人的，但无论是因为什么都足以说明一件事：
　　他不信任这个柳清。


第426章 解锁新搭档
　　林一信任谁呢？
　　柳清的出现给他提了个醒，所以林一再次找到了自己曾经发出邀请的对象，也是自己投资人的刘简妮。
　　“你考虑得怎么样？”
　　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现在补贴大战已经有了阶段性的结果，所以刘简妮也必须要做出决定了。
　　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熟稔，刘简妮毫不避讳地问道：
　　“通过这一轮的补贴大战万里出行已经拿到了行业里的优势地位，为什么在这个阶段你这么迫切地需要一位财务融资上的帮手呢？”
　　林一回答：“在前两个月的烧钱大战里面相信你也看得出来，资金线就是打车软件的生命线。”
　　“万里出行的行业地位还远远称不上稳固，虽然在马杰克的直接调停和三巨头的共同注视之下暂时握手言和，但是你觉得这就算完了吗？”
　　“不会的，才刚刚开始！”
　　刘简妮没有质疑他的判断，继续问道：“不是还有熊厂吗？在这一轮大战里面它是你最有力的后盾。”
　　林一说道：“熊厂固然很对我们很支持，但我也不希望把万里出行的前途完全寄托在它身上。实际上，我希望在下一轮融资里面能够对它的股权有所稀释。”
　　跟熊厂关系可以说是万里出行当下战略里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刘简妮觉得这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她就知道林一这个家伙看上去比李罗宾真正的熊厂下属都更加亲近，但其实从未打算完全依赖熊厂。
　　从当初随便外卖网的时候刘简妮就看出，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创业者不愿意屈居人下。
　　林一还有半个理由并未明说，那就是熊厂现在还能和AT并驾齐驱，但很快就要在这场竞争中掉队了。
　　“现在就稀释熊厂会不会有点操之过急？目前万里出行还是非常倚仗熊厂的支持的。”
　　这话已经不是单纯的询问信息，而是有点进入角色了。
　　林一务实地表示：“这并不是我的首要目标，也要看李罗宾的态度，但长远来说我不会被熊厂牵绊住手脚。”
　　刘简妮听了林一的肺腑之言，她也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性格，当机立断地表示：
　　“好，我答应了。”
　　就目前来看万里出行在打车行业里还是很有机会的，林一猜到刘简妮会动心，没想到她这么干脆。
　　不过她答应下来也是好事，总算了却自己一桩心事，虽然意向已经敲定但是该谈的东西还得谈：
　　“你在这边的收入是多少？我不能保证一点都不降低，但会尽量从薪酬包里面匀出来一份给你。”
　　刘简妮在风投行业虽然不敢说是大佬级的存在，但也是有决策权的资深投资人，薪酬不便宜，通常来说还可以通过跟投、分红之类的方式分享项目收益。
　　不说是财富自由吧，肯定是打工人里面天花板级别的。
　　她却没有直接回答林一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跟莫言在公司拿多少钱？”
　　“几千块。”
　　林一说的是实话，别看万里出行之前补贴大战的时候一天最多烧掉四千万，一副不把钱当钱的豪迈架势，但其实在团队支出上控制得还是很严格的。
　　公司里面最贵的员工现在是CTO王恺和他手下的技术部门，因为码农的价格本来就高。
　　剩下的人里面，特别是以他们从学校里带出来的“十三太保”为主的管理团队，全都只拿象征性的薪水。
　　林一跟师姐作为最高层，除了由公司承担租房费用之外，每月发几千块相当于是生活费。而这是一个标杆，其他人的标准还要等而下之。
　　当然，都是有期权的。
　　对于创业公司来说这既是出于成本控制的无奈，也是一种有意的捆绑，只有所有人齐心协力克服所有困难，等到公司上市的时候一切付出就都能够兑现了。
　　刘简妮有多年的投资经验，林一之前设计员工薪酬方案的时候还咨询过她的意见，所以自然是很清楚的。
　　此时她向林一提出：“我的薪水不超过你们两人就可以了。”
　　这就不是降薪了，相比于刘简妮现在的收入几乎就是白干。
　　林一并未坚持，既然刘简妮主动提出放弃了收入说明她没有生活压力，既然如此在股权方面就不能够吝啬了。
　　好在他也有心理准备。
　　当初李菲菲教授给林一介绍了王恺作为CTO的时候他给出了三个点的股份，虽然此时的万里出行已经今非昔比，从一穷二白变成行业领先，按时间先后来说应该只要付出更少的代价。
　　但刘简妮要坐的CFO这个位置的重要程度也不可同日而语，否则的话林一也不必一请二请三请。
　　林一跟刘简妮商量了一番，最后确定授予她管理团队里面5％的股份，这是被投资人稀释之前的，相应的林一在管理团队里面占有的股份下降到75％左右。
　　按照最新的估值计算，刘简妮这部分股权的价值大约两千万美元，而且还可以继续升值，不可谓不大方。
　　但还是那句话：上市才有意义。
　　虽然这些年由于热钱的不断涌入，一级市场变得空前繁荣，但大家还是公认，只有自由流通的二级市场才称得上“身家”，否则只是数字游戏。
　　一切都谈定之后，刘简妮还不能直接到林一那边的去报道。
　　“我需要一到两个月的时间把手头的工作交割清楚，然后转换好身份安心地去上任，当然这段时间有任何事情随时找我。”
　　“没问题。”
　　林一没有异议，像刘简妮这个级别的人员流动不是说走就走的，特别是万里出行跟她现在所在的机构还有业务关系，搞不好还要做离任审计，总之是需要花一点时间的。
　　不过以刘简妮的江湖经验，林一相信她自己能搞定。
　　“我的要求都已经告诉你了，融资的节奏和规划你比我熟，下一轮倒也不急在一时。”
　　“你有空的时候我带你先去熟悉一下公司的团队，目前只会通知到作为合伙人的我、师姐和王恺三人，其他人都会等你正式到位之后再公布。”
　　“熊厂李罗宾那边我也不会马上告诉他，等你过去之后我直接带你去见他一面吧。”
　　这些安排都没什么问题，两人谈妥之后，林一回去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师姐跟王恺，然后向他们转达了刘简妮的态度
　　“很高兴加入这个团队。”


第427章 今朝痛饮庆功酒
　　在三巨头的授意之下，补贴大战逐渐退坡，在这个过程中并未发生大的行业变动，所以万里出行得以暂时保持了领先的市场地位。
　　在这个风平浪静的空档期里面，林一特意抽空组织了一次全公司范围内大规模的庆祝活动。
　　春节前的年会实际上已经搞过一次，不过那个时候补贴大战还在关键时刻，所以林一只是拿钱出来鼓舞了士气，并没有太过高调。
　　这次则是一个阶段性的结束，林一知道短时间之内不会再起波澜，所以也不必担心嘟嘟和快嘟搞什么幺蛾子。
　　所以这次活动的规模更加盛大，年会的时候因为业务不能放松所以是各地区的团队分别搞的，现在则是在京城统一举办。
　　为此林一他们召回了公司派驻各城市及大区的主要干部，这几乎是万里出行跨出京城向外展业以来人员最齐整的一次聚会。
　　活动现场是公司附近一家酒店的宴会厅，林一作为老板当然不会去亲自盯会场布置之类的事情，只不过匆匆浏览了活动方案就签字批复了。
　　到地方发现场面阵仗不小，弄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这是一个西式冷餐会的布置，香槟塔、红地毯一应俱全，还有酒店请来的侍者端着托盘穿梭其间，而万里出行大部分中高层齐聚一堂，衣冠楚楚觥筹交错。
　　林一作为老板自然是压轴出场的，所以他到场之后活动才算是正式开始，按照惯例他需要上台致个辞。
　　今天林一就没有太过长篇大论，他简要强调了公司这段时间取得的成绩，感谢了所有人的付出。
　　他当然还想说戒骄戒躁保持奋斗，不过这话没必要在今天这个场合讲，完全可以到第二天管理层会议的时候再提。
　　接下来就进入了自由时间。
　　现场除了万里出行的内部人士之外，林一需要应酬的主要有两个人，是他的两位股东派来的。
　　熊厂那边，李罗宾虽然没有亲自过来，但是也派了林一的老熟人，也就是LBS事业部的负责人代表他以及熊厂过来道贺，另一方面也是向外宣示两家公司的特别关系。
　　什么关系呢？
　　当然是“父子关系”。
　　林一对此毫不在意，依然与这位负责人谈笑风生，熟归熟，有一些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他特别感谢了熊厂这段时间以来对于万里出行不遗余力的支持，特别是前段时间补贴大战过程中熊厂地图、熊厂钱包各个部门的鼎力相助。
　　自然还有钱。
　　那位倒是代表熊厂照单全收，同时打趣地说：“当初给了你1亿美元，可能是罗宾本人做过最成功的一笔投资了。”
　　“好消息是你确实完成了对他的业绩承诺，拿到了打车行业第一名的位置，替熊厂挣到了颜面。”
　　“坏消息就是他想要收购万里出行的想法恐怕要落空了，你的运气真的很好。”
　　关于当初那个对赌约定，现在基本上到了可以兑现的时候，不过还需要一点书面确认的手续。
　　林一暂时还没有向李罗宾提出这一点，不过料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障碍，罗宾是个体面人。
　　至于说林一的运气好，是因为马杰克调停补贴大战来得非常及时，如果再晚一些的话万里出行的资金储备就要告急。
　　在这种激烈对抗的时刻是不可能另外去找上门掺和进来的冤大头的，到时免不了还要拿熊厂的钱。
　　总之，这次大战的结果却是比林一预想得还要好，他全程依靠了熊厂却避免了被熊厂介入太深。
　　说实话，就算现在让林一重新来一次，他也无法保证一定能复制出这个结果。
　　把这位招呼完之后，第二位需要林一接待的是刘简妮。
　　不过她暂时还不是以万里出行的员工，而是以目前的身份即公司的投资人代表出席的。
　　刘简妮将会加入万里出行的消息目前只有林一、李莫言和王恺知道，所以只有他们四个人凑在一起聊天，其他人也很识趣地没有过来打扰。
　　这几位都打过交道用不着介绍，林一笑着问道：“什么时候过来上班？我可是盼你如盼及时雨啊。”
　　刘简妮在这种场合显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显然已经非常有经验，她碰了下杯才回答：
　　“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你放心不会出什么问题，我一定不会耽误你的事情的。”
　　“我们的事情。”
　　林一强调了一下她的下一个身份，然后也不再催促。
　　他带着刘简妮认识了一圈自己的主要下属，介绍的时候都说是投资人代表，为她将来的工作做准备。
　　其中重头戏的一波，当然是他跟师姐从随便外卖网带出来的心腹，某人自封的“十三太保”。
　　这些人全都二十出头，有的人脸上还能看出稚气未脱，出现在这种场合有点小孩儿穿大人衣服的既视感。
　　两年之前他们全都是普通的在校大学生，九个月以前他们虽然有了一些创业经验，却失去了一起拼搏的项目。
　　而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是一家冉冉升起的明星创业公司的中坚骨干，在各个区域负责运营工作，最多的手下管理着上百人的团队。
　　刘简妮带着得体的微笑和他们一一打招呼，一圈下来才跟林一小声地说道：
　　“二十多岁的创业者我见的多了，不过像万里出行这样，从老板到骨干全都是在校学生这个年纪的，确实还是头一回，让我觉得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林一听完只是微微一笑，他看到这些人也有不小的感触，特别是回忆起了一些过去的场面，于是兴致勃勃地向他们说道：
　　“各位，还记得在去年6月底的时候，我们卖掉了随便外卖网，那时候我们在京电外面的烧烤摊喝了一顿酒。”
　　“那个时候我和师姐承诺你们，等到下一次请你们喝酒的时候，一定是大家痛饮庆功酒。”
　　“今天我们做到了！”
　　林一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向身边不远处的师姐致意了之后，又高举起酒杯，向他这群不离不弃的伙伴和下属大声招呼道：
　　“干杯！”
　　其他人自然群起响应，到了这一刻，可以说曾经随便外卖网失利的阴影在他们心头彻底驱散。
　　李莫言依旧是不喝酒的，所以她只是高举了一下酒杯作为回应，然后又默默放下了，不过目光从未离开。


第428章 年年岁岁花相似
　　“Surprise！”
　　林一把自己的十三太保召回来倒不是为了在刘简妮面前炫耀一把，而是当面向他们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没想到他们也不是单单赶回来参加一场酒会，反而给林一另外准备了一个惊喜。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随着会场的灯光被熄灭，刚才独自离开的CTO王恺推了一个硕大的生日蛋糕出来，上面已经插着一圈点亮的烛火。
　　大部分人其实是不明就里的，不过看到这个场面也明白了，所以立刻跟着拍起手来，并且应和着这首生日歌。
　　林一这才想起来今天确实是自己的生日。
　　因为他并不是热衷于过生日的人，此前的注意力又一直被补贴大战的事情所占据，直到最近才有所松懈。
　　他能这么快想到，还是因为之前顾采薇特意在电话里向他道歉，因为《歌手》第二季的录制没有结束，所以她不能赶回来陪他了。
　　林一此前批复活动方案的时候并未特别留意这个日期，他看了眼师姐似乎也是并不知情的样子。
　　不管是谁发起的，这个计划最后还是落到的头上，看起来好像也只瞒着自己跟师姐两个人。
　　想明白了之后，他还是跟着双手合十然后唱起了生日歌来，歌声结束的时候蛋糕正好被推到了他的面前。
　　王恺说话了：“林一，按照公司的惯例，每个月为该月过生日的员工过一次集体生日，3月份的这次就安排在今天。”
　　“你就是3月份的生日而且就是在今天，今天这个活动是专门准备的，你代表大家许个愿吧。”
　　林一自然不会推辞，他很应景地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我就许愿公司发展名副其实鹏程万里，也祝愿所有一起过生日的同事顺顺利利、万事如意！”
　　这个流程还没有结束，王恺递过来一把加长的餐刀，因为这个用推车拉上来的特制蛋糕直径很大。
　　这玩意儿肯定是吃不了的，光是全部切开就要费不少事儿了，他们肯定不会把林一当厨子使的。
　　“请你来切第一刀吧。”
　　林一忠实地履行了一个工具人的职责，随手下了一刀。
　　接下来这把刀被递给了站在一边的李莫言，王恺说道：
　　“我也是他们告诉了才知道，原来莫言你的生日就比林一晚五天，既然也是三月份的，这第二刀就由你来切吧。”
　　李莫言也没有扭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一总感觉师姐的刀法应该比自己要专业一些。
　　接下来派发蛋糕的事情就用不着他们操心了，自会有人来安排，其他人似乎还若有若无地把他们抛在了这个角落里，不过朝夕相处的两人毫无所觉。
　　“生日快乐！”
　　“你也是！”
　　两个人互相祝贺之后相视一笑。
　　那一刻林一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他的生日是在羊城匆匆过的，回京之后被李建国和室友拉着补过了一通。
　　而师姐的生日是在五天之后，林一去到江城支援的时候，他在一个夜宵摊弄了一晚热干面作为长寿面。
　　现在想想还挺好笑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口袋里有铃声响了起来，林一的手机有电话进来的时候是设置成震动的，只有一个号码例外。
　　所以他用不着掏出来看来电显示，就知道这次是谁打来的，向师姐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就转身去找一个不被打扰的角落了。
　　李莫言当然知道他的这个习惯并未介怀，而且这个时候她的手机也正好震动了一下。
　　“莫言师姐，今年江大校园里的樱花再次盛开了哦，你看！”
　　这是一条微信消息，随附了好几张显然是用手机拍摄的照片，那是她去年曾经探访过，欲见而未见的景象。
　　发件人是蒋紫璇，去年她们在校园里第二次偶遇，走的时候对方主动留了她的微信，说等下次花开的时候通知她。
　　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她们没有私下聊过天，李莫言都已经把这事儿忘记了，没想到那个女孩儿还记得这个约定。
　　“谢谢！”
　　“莫言师姐，今年如果要来江城赏花的话，务必联系我哦！”
　　“好！”
　　林一的高中同学，也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啊。
　　李莫言想到这里的时候莞尔一笑，这个难得的表情正好被刘简妮看到，于是走过来攀谈：
　　“看什么呢？”
　　刘简妮马上就要成为万里出行的CFO这李莫言是清楚的，也就是说大家很快就是自己人了。何况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李莫言并未隐瞒：
　　“是江城大学的樱花，果然很漂亮。”
　　刘简妮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虽然李莫言向她亮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但她也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
　　她之所以过来是因为李莫言作为公司的COO以及第二大个人股东，今后会是除了林一之外最重要的合作对象。
　　虽然刘简妮本人也是拿股权的合伙人，不过严格论起来的话，也可以说一声是她的“二老板”。
　　“确实很美，莫言喜欢樱花吗？”
　　“谈不上喜欢，只是去年在江城的时候，你知道那会儿是随便外卖网的推广，心血来潮想去看但是错过了。”
　　刘简妮当然很清楚，因为随便外卖网那个项目也是她出手投了100万美元，不然他们还没有机会去江城。
　　“那这次可以弥补这个遗憾了，是跟同学约好了吗？”
　　李莫言略微沉吟了一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这是林一的高中同学，去年我们一起去的时候认识的。”
　　唔。
　　刘简妮心里惊讶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而且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追问下去。
　　“那正好这段时间公司的业务没有那么紧，可以休假去看看，我听林一说你是全公司最辛苦的人。”
　　李莫言笑着摇了摇头：“公司暂时还离不开我。”
　　“不过这不代表林一的工作很轻松，我知道他一直是心理压力最大的那一个，即使是在开庆功宴的现在，他的心里也丝毫没有放松。”
　　“所以我很欢迎你的加入，简妮，我相信你一定会对我们有所帮助，希望你带来好运。”
　　刘简妮闻言点了点头：“看到你和林一能够如此相互体谅，这个团队的氛围让我觉得非常向往。”
　　“借用林一的话说，希望我们一起好运！”


第429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有了刘简妮的加入，林一对于万里出行的下一步更有信心。
　　不过在他做任何事之前，现在还有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所以林一又跑到李罗宾那边刷脸了。
　　“怎么样，现在后台的数据稳定下来了吗？”
　　李罗宾看起来心情不错，问的是补贴削减之后对于万里出行业务量的影响，林一据实相告。
　　他听完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最近这段时间李罗宾对林一的表现相当认可，在业务上得到了行业第一名的位置，为熊厂在O2O领域获得了一个重要成就。
　　虽然之前补贴大战最激烈的时候，那个疯狂的程度让他也有些心有余悸，但结果是好的，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且一直以来，林一对熊厂的态度也让李罗宾很放心。
　　所以这位熊厂大BOSS并未打算过多干预林一的工作，反而跟他探讨起了另外的事情。
　　“林一，我已经考虑好了，之前你建议的推出熊厂外卖的事情我准备尽快在公司内部推动和实施。”
　　“前几个月打车行业如火如荼的时候，团购行业也没有闲着，发生了很多变化。我想起你说过的，熊厂必须要把握现在的时机。”
　　林一前段时间虽然专注于跟嘟嘟、快嘟之间的纷纷扰扰，但也不至于两耳不闻窗外事，李罗宾说的事情他还是清楚的。
　　年初，团购行业最大的新闻莫过于点评网从鹅厂那里拿到了4亿美元，代价是20％的股权，这事儿公布之前他就从小马哥那边知道了。
　　点评这一轮的融资金额已经把每团之外的其余同行远远甩开，所以现在团购行业的头部格局彻底又变成了：
　　A厂背书的每团，跟鹅厂支持的点评，双雄对决。
　　为什么要说又？
　　因为这个局面太眼熟了，毫无新意！
　　刚刚在打车市场上尝到甜头的李罗宾也觉得自己又行了，熊厂不应该在AT的争端中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去年年会的时候我就说过，LBS＋O2O是熊厂的核心战略之一，现在万里出行的成功可以证明我们选对了方向，所以应该在团购和外卖领域复制万里出行的经验。”
　　真是个大意外。
　　这家伙看起来有点得意忘形，林一知道万里出行在这波补贴大战里面脱颖而出除了他一开始的未雨绸缪，还有天时地利人和以及相当大的偶然因素。
　　不过此时此刻他当然没办法反对，毕竟林一之前可是一直在李罗宾面前大力鼓吹熊厂的O2O战略的。
　　“现在入局正当其时，不知道熊厂打算怎么做？”
　　林一说这话也不算违心，虽然他不看好熊厂在O2O上面的禀赋，但这辈子因为自己的存在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也不能太先入为主。
　　李罗宾现在是真把林一当作熊厂自家人看待的，所以也没有瞒着他：
　　“熊广此前已经把糯米100％收购过来，接下来会在团购上面加大投入，短时间内至少冲到行业的第三名。”
　　收购糯米不是说熊厂喜欢单打独斗，实在是人人和陈一洲日薄西山的现状，就算他们有心参与李罗宾野心勃勃的计划，也没有那个能力一起折腾了。
　　“其次，我会指示LBS事业部尽快推出外卖业务，直接和每团来竞争。对了，我之前派过人去收购饿了吗但是被对方拒绝了。”
　　李罗宾特意提起这件事是因为林一跟饿了吗的张旭濠是老对手了，应该对他比较了解。
　　“这条路是不用想了，张旭濠不会同意的。”
　　说起来张旭濠也是够倒霉的，先后碰到的每团和熊厂，一个比一个财大气粗，关键还特别仗势欺人，进场之前第一件事都是先问一句“你卖不卖”。
　　老子不卖！
　　林一估计这会儿张旭濠已经在暴跳如雷了。
　　饿了吗这段时间日子并不好过，每团去年6月份收购的随便外卖网，9月份开始一下子加大了推广力度，双方的竞争非常激烈。
　　论交锋的紧张程度，其实完全不逊于打车行业发生的事情，只不过还没有拿出那么多真金白银来烧，所以场面上没有那么壮观。
　　这次每团的基础更好，所以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凭借更加成熟的地推体系和雄厚的资金支持，每团已经后来居上对饿了吗实现市场份额上的反超。
　　不过张旭濠也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他信誓旦旦地要跟每团死磕到底，还没有丧失掉心气。
　　嗯，至少目前没有。
　　不过这一次有了熊厂的插手，外卖行业的游戏规则马上就要发生变化了。
　　“也无所谓，如果饿了吗不愿意站到正确的一边，那么他很快就会在这个市场上消失的。”
　　李罗宾说这话的时候信心满满，林一很快从他口中得知，他打算效仿万里出行在打车行业的经验，主动挑起一波烧钱大战。
　　这……
　　看来李罗宾嘴上还是挂着他向来坚持的“LBS＋O2O”战略，还把团购业务合并到了LBS事业部，但心里还是很清楚打车行业的补贴才是关键。
　　只是他根据林一之前的做法，自行总结出了至少两条经验：
　　第一，烧钱有用。
　　第二，要抢先烧，烧得又多又快。
　　林一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会大多程度上改变这个行业的命运，不过李罗宾代表的是熊厂的意志，已经不可阻挡。
　　他总感觉有点悬。
　　考虑到万里出行的香火情，林一只是提醒了一句：“我听说饿了吗跟点评接触很频繁。”
　　饿了吗受到每团的压迫非常狼狈，但如果和点评联手的话那他们也有钱了，不会那么轻易地狗带。
　　李罗宾并未怀疑林一的消息来源，他已经很习惯林一总是能够提前得知一些尚未公开的消息。
　　这事儿很容易理解。
　　饿了吗跟点评能搞到一起无非是因为共同的敌人，也就是每团的压力之下，双方选择联合也是正常的，刚好点评最近搞到了一大笔钱。
　　而对李罗宾来说，点评就算手上有4亿美元也不会被他放在眼里，能让他忌惮的只有点评身后的鹅厂。
　　无论如何，这个江湖上总是难以平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一离开的时候心想这事儿还挺有意思，如果饿了吗拿了点评的钱，而点评的金主是鹅厂，也就是说饿了吗成了鹅厂系的外围成员。
　　而每团此时的金主还是A厂，谁成想他们后来还能来波换家？


第430章 我们是同一种人
　　李罗宾告诉林一他准备大手笔加注团购市场，并且很快就要推出自己的外卖品牌的时候，肯定想不到林一出门之后干了什么事儿。
　　他去找了王星。
　　每团在京城的总部还是原来那个样子，林一已经是第三次过来，但是情形已经大不相同。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每团准备收购随便外卖网，还是仰仗王星的爽快，林一拿到了一个不错的价格。
　　第二次过来的时候是在万里出行上线之前，王星作为程惟的朋友代表他发出了见面的邀请。
　　这一次则纯粹是他自己跑过来找王星，如果要定义一下两人的身份的话，应该算是王星的朋友。
　　“虽然我早就知道你卖掉随便外卖网之后并不会安分，但是一年的时间能搞出眼下的声势也大大超出我的意料。”
　　王星的语气十分感慨，不过林一并不是来找他忆往昔的。
　　“熊厂准备在团购和外卖市场也发动一场补贴大战，企图复制万里出行在打车行业的成功。”
　　林一随口就把李罗宾给卖了。
　　王星没有第一时间接话，他对于林一的态度感到有些疑惑，所以还在心中做着各种揣测。
　　如果说上次林一把鹅厂的消息通报给他，还可以通过两人的私交解释过去，毕竟林一没义务替鹅厂保密。
　　而且自己只挂着A厂系的名头，跟万里出行并不存在直接竞争，但是刚刚这个消息又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种差异不在于鹅厂投资点评的消息自己早就知道，并没有帮上忙，而这次熊厂的消息确实是第一回 听说。
　　关键在于林一跟鹅厂没有什么交情，如果从嘟嘟打车算起的话还是敌对关系，所以他卖小马哥很好理解。
　　但是李罗宾可是他的金主啊，万里出行能走到今天，除了团队本身之外他们要感谢的第一个人一定是李罗宾。
　　这是什么意思呢？
　　林一不知道王星心里在想些什么，自顾自地提出了疑问：“点评从鹅厂那里拿了4亿美元已经是2月份的事情了，我猜每团的下一轮也快了吧？”
　　王星很快衡量了一番，看在林一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份上没有必要对他隐瞒这个消息，更何况他也没能力从中作梗。
　　“3亿美元，已经谈得差不多了。”
　　由于林一创办了随便外卖网并且卖给了每团的关系，此时的每团应该比前世更快地确立了外卖市场的领先地位，对于他在团购市场的处境也有正面影响。
　　也就是说，每团应该更强了才对。
　　“点评都拿了4亿美元，每团只拿3亿美元吗？”
　　王星明白林一是误会了：“你要知道点评4亿美元换了20％的股权，也就是他的投后估值在20亿美元，而每团这一轮的估值是40亿美元，两者之间至少有一倍的差距。”
　　“多拿钱并不是必要的，至少对每团来说是这样。”
　　“我承认你能通过这一轮补贴大战后来居上让我非常惊讶，但是你们很快在BAT的干预下停手，已经证明了这种竞争方式是不可持续的。”
　　“我觉得你的老板李罗宾可能是过度乐观了，没有好好温习团购行业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每团起步的时候并不是最有钱的，甚至称得上穷酸。我从红山资本拿到1200万美元A轮融资的时候，团宝已经拿了两三亿人民币，而点评网当时最近的一轮拿的是1亿美元。”
　　林一评价道：“他们当初没有赢你，是花钱的方式不对，而不是因为钱比你多才输的。”
　　直接补贴用户是效率最高的花钱方式，这个道理当初还是王星告诉自己的。
　　林一并没有奉还给他，但是也没有帮熊厂辩解，反而说了一句：“李罗宾并不是我的老板。”
　　“哦？”
　　这句话很有意思，王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捕捉到林一的想法了。
　　“那你今天特地跑过来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呢，或者说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我要首先声明一点，虽然我事先并不知道熊厂的动作，但是熊厂收购糯米进军团购行业的动向是非常清楚的，每团也早有防备，所以我并不会特别感激你的通风报信。”
　　林一觉得跟王星相处比较愉快的一点是，跟聪明人交谈的时候总是更加轻松的，你没必要把话说得太露骨。
　　前提是你们之前没有任何冲突。
　　比如之前主动来找他的柳清，虽然对方的态度更好，但显然林一并没有感觉到这种愉快。
　　“我并不指望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你的存在本身对我来说就是意义。”
　　“什么意思？”
　　林一反问道：“你刚才说每团这一轮的投后估值是40亿美元，那么融资的空间还很大，为什么在融资额度小于点评的情况下不追加呢？”
　　这个问题王星其实已经解释过了，但林一既然再次提起，说明他不认可前一个说法，或者说不完全认可。
　　王星懂了。
　　他忽然想起林一跟程惟在自己这边见面的那天，林一提出要挖角A厂背景的自家COO甘嘉伟，当时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今天全都有了答案。
　　点评这4亿美元是鹅厂给的，而每团那个3亿美元里头A厂只是做了跟投，如果王星想要不少于点评的融资额度的话，A厂绝不会吝啬于多出1亿美元。
　　“没错，是我不愿意让A厂继续增持，对每团形成更大的影响力，我引入新的投资人也是想稀释他的股权。”
　　“这一个念头，到目前为止我只跟你分享过。”
　　王星直接就承认了。
　　林一笑了，每团虽然看起来在融入A厂但实际上一直保持着独立性，因为在BAT三巨头里面，在每团逐渐壮大的过程中会跟它产生直接冲突的就是A厂。
　　王星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这一点了。
　　而A厂并非是灯下黑，马杰克在各个场合夸奖过王星，估计现在心里还打着让每团为自己冲锋陷阵的算盘。
　　也正是因为每团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A厂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直接进军团购市场，所以后来才会有口碑的诞生。
　　很难说双方之间的这种分歧最初是由于王星的刻意提防，还是A厂的不怀好意，或许是互为因果吧。
　　而此刻，王星之所以敢于明目张胆地向林一承认，一是笃定林一不可能跑到A厂去举报自己“心怀异志”，二是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大多数人从来没有进行过真正的思考，而且为了回避真正的思考他们愿意做任何事。”
　　“对于他们来说，习惯性地托庇于巨头的羽翼之下，获得一份可预期的回报以及内心的安稳是能够接受的，甚至是他们求之不得的。”
　　“但对于我们来说绝非如此。”
　　“我们是挑战者，是雏鹰，是狮子王。”
　　“我们是在巨头的阴影中穿梭，不甘于成为一个附庸者和枝干，在夹缝里挤出一条路来，只是为了自己长成一颗参天大树的人！”


第431章 下一站天后
　　3月底，娱乐圈最著名的狗仔在渣浪微博上留下了一句“周一见”的预言，带起了一波全民吃瓜的风潮，又在中文互联网界留下了“且行且珍惜”的经典名梗。
　　4月，打车软件补贴大战继续降温。
　　林一跟万里出行经历惊心动魄的时候，顾采薇也没有闲着。
　　这个月的月初，她参加的《歌手》第二季节目正式收官，艺名薇薇安的偶像女歌手在总决赛上获得了亚军。
　　以她的资历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而且《歌手》这个节目群众有句戏言，叫作“亚军才是最高荣誉”。
　　虽然通过在这档超热门节目上的精彩表现，她已经成为了当下话题度最高的年轻女歌手，但争议还是如影随形。
　　有人对她的女团身份耿耿于怀。
　　有人觉得她大言不惭，因为顾采薇在总决赛上唱的最后一首歌是《下一站天后》。
　　这首歌是港城一对双人女子组合的代表作，“天后”在歌词里既是指港城一个地铁站的名字，又正好代表了女歌手的最高荣誉称号。
　　原唱组合当时拿出《下一站天后》广受认可，是因为她们的人气和地位都已经到了那个程度，没人觉得她们自抬身价。
　　后来由于其中一位成员卷入陈老师摄影事件受到重创，就此从巅峰时期跌落，让我们知道了不要随便在外面修电脑这个教训。
　　顾采薇去年刚刚出道，通过《歌手》这档节目才为人熟知，唱了《下一站天后》让一些人觉得狂妄自大，特别是很多原唱粉丝感到格外不满。
　　记者是最喜欢挑事儿的，采访的时候立刻就当面问道：“请问你怎么看待原唱粉丝认为你不配演唱《下一站天后》这首歌？”
　　对此顾采薇的回复是：“我喜欢这首歌就唱了咯，其实没有考虑太多，我也不认为唱一首歌有配不配的问题。”
　　“这首歌的原唱是我最喜欢的女子组合，也是从小听到大的，这也是我作为GIVE ME FIVE女团成员对于前辈的一种致敬吧。”
　　按照彭宇琛的指示，顾采薇在节目录制期间并未主动强调自己的女团身份。
　　直到总决赛的时候有了帮唱环节，她毫无疑问地安排了所有队友作为顾采薇的帮唱嘉宾。
　　现在节目已经录制完，彭宇琛告诉她下一步是回归团队活动，并且要在采访中时刻强调自己所在的团体。
　　唱《下一站天后》这首歌虽然是顾采薇自己选的，但彭宇琛未必没有顺水推舟引出其她队员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借助顾采薇的人气来捧其她成员，省的她们一直作为背景板，最后把GIVE ME FIVE变成了“薇薇安和她的伴舞们”。
　　偶像组合这种形式最大的好处就是相互引流和转移，把团队的人气最大化。顾采薇的走红虽然是彭宇琛力推的，但她也不希望自己手下只有这么一个能赚钱的艺人。
　　就这么一段简单的采访，记者们回去就能自由发挥出《薇薇安野心勃勃剑指天后》《GIVE ME FIVE豪言双胞胎的时代已成过去式》之类五花八门的报道。
　　俗话说人红是非多，某种程度上也是顾采薇人气的体现吧。
　　……
　　前端时间因为正好两个人的事业都来到了关键时期，所以林一和顾采薇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一直都没有见面，趁着她随团来到京城活动的机会两人还是在老地方相会。
　　林一见到她的时候装模作样地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开玩笑地说道：“奇怪，明明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太一样了。”
　　顾采薇当然知道他在作什么妖，立刻拿腔拿调地回答：
　　“站在你面前的是：新生代女团的人气ACE，娱乐圈公认的实力派偶像女歌手，以及粉丝们心中的小天后薇薇安是也。”
　　“哈哈，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林一陪她扯了一会淡，听顾采薇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顿录制期间认识的明星，爆料了一些外界不知道的小秘密，看起来很是兴奋的样子。
　　其实林一对这些话题并不太感兴趣，但还是等她分享完之后才想起来问道：“那你现在人气正旺，应该有很多狗仔追的吧，今天怎么溜出来的？”
　　“彭总亲自送我出来的！”
　　顾采薇出人意料地说道，“而且她现在就在楼下车里等着呢，说晚一点再送我回去。”
　　林一没想到彭宇琛对于顾采薇的重视和保护到了这种程度，出门做个掩护还要亲自上阵。
　　也对，毕竟是她旗下的头号女艺人。
　　林一没再纠结彭宇琛的事儿，也没打算邀请她上楼坐坐，转而分享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顾采薇对此仍然不太理解，但至少知道万里出行现在已经成了行业里的第一名。
　　她靠在林一肩膀上想到：“那你的身家岂不是又要涨了？”
　　刘简妮目前虽然还没有到位，但他们确实已经开始研讨下一轮融资的问题，如果顺利的话万里出行的估值当然还会有进一步的提升。
　　鉴于补贴大战期间万里出行的规模极大地膨胀了，堪称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以预见这次估值会涨得很快。
　　不过他没有仔细和顾采薇掰扯这些了。
　　“不是跟你说了吗，上市之前的估值都是做不了数的。”
　　“好吧。”
　　顾采薇也没有太纠结于这一点，反正不管林一的身家是多少，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
　　她只知道，林一又变得更加厉害了。
　　两人并没有温存太久，在彭宇琛的信息催促之下顾采薇离开了林一的出租屋，这次并未碰上隔壁的李莫言和韩雪，也没有发现任何狗仔的踪迹。
　　顾采薇回到酒店的时候其她人正在商量第二天的活动安排，她很自然地加入其中，就好像刚才只是被彭宇琛叫出去说了几句话而已。
　　其实她的队友们多少察觉到顾采薇有偷偷摸摸脱队的情况，不过她本来就受彭宇琛重视，现在又成了队伍里面的人气王，所以无人深究。
　　只有徐雅莉例外。
　　因为她知道得比其她人要多，所以在休息的时候，她避开别的队友私下拿出了一则科技版的新闻，笑着问道：
　　“我记得你不是说他叫林一吗？”


第432章 最好的朋友
　　打车行业从年初爆发的补贴大战，影响力很快出圈达到了社会级别，所以万里出行、嘟嘟打车、快嘟打车这几家公司的创始人也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在此期间，林一、程惟和陈卫星都接受了不少采访，他们的个人资料和创业经历也开始为外界所熟知。
　　正式报道用的当然是林一的真名。
　　徐雅莉现在拿出来的这则新闻是专门报道林一本人的，从他随便外卖网的创业开始讲起，一直说到创办万里出行以及刚刚发生的打车大战。
　　她是见过林一的。
　　2012年的11月，当时林一从京城飞到蓉城去给顾采薇庆生，跟恰好在那里的徐雅莉有过一面之缘，而且他还特意报了老熊的名字作为遮掩。
　　后来徐雅莉发现了顾采薇和他之间的小秘密，顾采薇出于称呼上的习惯，并未特意说明林一的正式名字。
　　小虎牙为了在娱乐圈里面混，对于业内新闻一直非常关注，谁跟谁有渊源啦，谁跟谁有过节啦，很多顾采薇听都没听过的事情她都能如数家珍。
　　不过圈外的事情，她一个女偶像就所知有限了，所以之前一直没发现林一的身份。
　　直到这次她刷到了这则新闻，看到里面林一的照片，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一下子鲜活起来，迅速跟那个已经模糊的影子以及顾采薇透露的信息重合在一起。
　　如果说徐雅莉之前还有一点点不确定的话，那么当她试探之后顾采薇的反应已经坐实了她的猜想。
　　“你想说明什么？”
　　“我想说，其实你没必要偷偷跑出去约会，完全可以把他带回来给我们见一见。万一真的被拍到的话，有这么多队友跟你们在一起也方便解释。”
　　徐雅莉这话不能说是完全的虚情假意。
　　她确实很嫉妒彭宇琛把上《歌手》这么珍贵的机会给了顾采薇，因为她一向认为自己的唱功不在顾采薇之下。
　　虽然彭宇琛专门在私下跟她解释过，因为《歌手》这个节目能飙高音的特别容易拿好名次，而这是顾采薇的强项。
　　但徐雅莉依然认为，这是彭宇琛对于顾采薇的偏爱，何况顾长歌女士又跟彭宇琛和安然都很熟，看起来似乎对两人有一定影响力。
　　之前那个“五千年一遇美少女”的头衔还则罢了，也就是顾采薇还能趁机吸一波粉。
　　徐雅莉心里承认，如果是自己炒作这个头衔的话，恐怕要被全网嘲笑了。
　　但《歌手》的机会，徐雅莉觉得自己去的话表现一定不会比顾采薇要差，那现在团里面最当红的应该是自己了。
　　不过徐雅莉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现在的事实是顾采薇已经红了，而自己和其她队友都要仰仗她的人气，否则的话根本没机会参加这样的活动。
　　所以目前，她是最不希望顾采薇出事的。
　　顾采薇自然不会把她的话当真，经历过徐雅莉的教训，也不打算把林一引荐给其她队友，就在她皱着眉头想对方的用意小虎牙再次开口了。
　　“你千万不要认为我是在威胁你，我是真的为你着想，毕竟你现在代表着我们GIVE ME FIVE的形象，我知道你也不想我们所有人的努力付诸东流的。”
　　“采薇，我知道你还在介意当初那件事情，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还是想跟你说声抱歉。”
　　“不过大家现在都已经出道了，是相互扶持一起努力的队友，彭总也一直教导我们要相亲相爱，我希望我们能放下隔阂重新出发。”
　　“我不指望你能完全放下过去，但以我们那么久的情分，希望我们还能像往常那样相处。”
　　这还是上次徐雅莉背刺了顾采薇之后，第一次当着她的面主动提起这件事。
　　顾采薇已经不是以往那个憨憨的样子，也没有那么好说话，对于她的主动示好不置可否。
　　第二天，她们参与了一个节目的录制。
　　作为组合里面最火的成员，而且也是因为她才有机会参与这个节目，尽管顾采薇已经努力地在给队友创造机会，但还是不免成为了被访问的重点。
　　这次主持人抛给她的问题是：“薇薇安，平时组合里面你跟谁的关系最好？”
　　主持人提问完之后好像有些不怀好意地憋着笑，让观众以为这是一个多么刁难人的问题，其实所有接受过训练的艺人都可以随便地避重就轻糊弄过去。
　　果然只听顾采薇答道：“其实大家的的关系都非常好，我是从蓉城训练的时候和她们开始相处，每个人都很有爱，我们在宿舍非常温馨。”
　　本来片汤话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很有经验的主持人也不会继续追问，非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过顾采薇的眼神掠过自己的几位队友，发现徐雅莉的眼中藏着明显的期盼，见她望过来更是眨了一眨。
　　“是Sandy！”
　　顾采薇想了想说道，“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我想我会选Sandy，因为她年纪最大特别会照顾人，像一个姐姐一样让人觉得非常安心。”
　　主持人很有专业素养，知道顾采薇这么说的话就是想为这个组合的队长争取出镜机会了，于是很自然地就把话题抛给了还在蒙圈的Sandy。
　　徐雅莉瞬间瞳孔放大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丝愠怒。
　　顾采薇明明看到了自己递过去的眼神却不愿意配合，这是摆明了拒绝接受自己的好意了。
　　这算是对自己的报复吗？
　　除了她之外，同样惊讶的还有台下的彭宇琛。
　　上台之前她曾经嘱咐过，让顾采薇尽量给徐雅莉创造机会，显然这是她第二个准备力捧的对象。
　　至于说那个Sandy，不是说不好，彭宇琛很欣赏这个队长的听话，但从培养资质上来说不如徐雅莉。
　　Sandy的特长是跳舞，但在目前的行业环境里面，不如唱歌好形象也更好的徐雅莉更有经济价值。
　　而且她知道Sandy整过容，虽然幅度不大、动刀的痕迹不明显，做女团完全足够了，但这样的脸蛋在影视圈是没什么前途的。
　　之前顾采薇没有归队，徐雅莉几人单独活动的时候，彭宇琛已经提前安排她放出话去，说她跟薇薇安是队伍里面最亲密的姐妹。
　　粉丝们永远是不明就里的，很多人通过薇薇安的关系注意到了她，然后爱屋及乌地也成了她的粉丝。
　　还有好事者根据她们一个薇薇安，一个Lilian的艺名，给她们取了个专属名称叫作“安安组合”。
　　顾采薇这一下不能算当场打脸吧，但多少还得费心想办法圆一圆。
　　彭宇琛心里明白顾采薇跟徐雅莉之间有隔阂，并不会因为这点事儿责怪顾采薇，毕竟现在她是自己的头牌。
　　但她也不会因此改变自己捧谁的决定。
　　至于徐雅莉，她依然面对着镜头露出笑意盈盈的表情，还很恰到好处地亮出自己标志性的小虎牙。
　　走着瞧！


第433章 CFO就职
　　刘简妮直到4月份才到公司报道。
　　林一隆重地欢迎了她，李莫言跟王恺自然早就收到消息，由于刘简妮是上一轮的投资人代表，管理团队中的大部分她都不陌生。
　　除此之外，为了表示重视林一还特意通过办公系统向全体员工发送了一封内部信：
　　“各位亲爱的同事：
　　我很荣幸地通知你们，万里出行刚刚邀请到了一位重量级的人才，出任公司的重要职位。
　　刘简妮女士，她的职业生涯开始于国际知名的MBB咨询公司，后来在风投行业深耕多年，是一位功勋卓著的优秀投资人。
　　我与简妮相识已久，一直以来合作无间，在创业路上给了我极大的帮助。除了杰出的工作能力之外，深感于她的真诚和可靠，我们的关系亦师亦友。
　　这一次简妮的加入对于万里出行是个巨大的肯定，而这全都有赖于诸位过去的付出和努力。
　　我向来认为，万里出行如果想要成为世界级的企业和青史留名的公司，必须要不断吸引世界级的人才，而简妮正是我们所寻找的那种人才。
　　借重她在金融行业多年的经验和人脉，简妮将担任万里出行的CFO一职，和我们一起继续践行智慧出行的使命……”
　　刘简妮倒是没有因为林一在信里对她一顿猛夸就感到不好意思，只是很清楚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道理，接下来是她回报这份信任的时候了。
　　她直接省去了无聊的客套，一秒进入工作状态，第一个问题就是最核心的：“补贴什么时候彻底取消？”
　　既然已经是自己人，林一也毫无保留：“目前的力度相比高峰时期已经很小了，根据我们与嘟嘟和快嘟之前约定的时间表，5月中旬会彻底取消，三家同时。”
　　刘简妮又问：“公司的现金储备呢，可以支撑多久？”
　　这些数据都是他必须要记在心里的，林一回答：“在不需要额外支付补贴的情况下，仅仅用于公司日常经营支出，还可以支撑到8月份。”
　　虽然这一轮补贴大战里面万里出行拔得头筹，但是相应的在补贴上的支出也是最大的。
　　因为大战期间他在融资上表现得还是比较谨慎克制的，所以现在万里出行的资金就算称不上危急，至少也得说一声窘迫状况。
　　“太少了！”
　　刘简妮立刻指出，“就算是创业公司，账上只有三四个月的钱，几乎等同于随时可能倒闭。”
　　“而且这还是在一切正常的前提下，市场情况瞬息万变，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连个紧急账户都没有。”
　　她指的倒不是嘟嘟和快嘟两家重新挑起补贴大战，那样的话势必牵涉到鹅厂和A厂的出手，相应的万里背后的熊厂也不会袖手旁观。
　　“万里出行的上一轮融资是去年的11月完成的，到5月份差不多是半年。”
　　“虽然间隔时间不长，但是在这半年里我们的业绩是有目共睹的，在订单规模上有了几十倍的增长，在市场份额上拿到了第一名的位置，我认为已经具有了下一轮融资的条件。”
　　林一提醒了一句：“这是补贴大战之后的第一轮融资，我们有没有或者说能不能确立对于嘟嘟和快嘟的行业优势在此一举，这是我把你这个专家请来的原因。”
　　刘简妮点头表示明白，然后继续说出自己的方案。
　　“有两种情况，如果说资本市场对于我们前段时间的表现认可，能够拿到足够满意的估值，那我们当然可以直接进行B轮融资。”
　　“如果说前段时间的烧钱大战让投资人心存顾忌，那么考虑到公司的短期资金安全，我们可以先融一个有限规模的A2轮作为过渡。”
　　“因为你跟莫言1000万美元的出资，直接跳过了一般创业公司的前两轮投资，所以万里出行的A轮融资金额就与另外两家的C轮相当，在控制权上可以说是非常稳固的。”
　　B轮指的是第二轮融资，A2轮指的是第一轮融资的补充，这只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说法，并没有严格的区分。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差异的话，主要在于估值上相比上一轮的时候是否有了显著的提升。
　　以万里出行现在的情况来说，融B轮就不是上次的那1亿美元了，如果是A2轮那可能金额出入不大乃至更少。
　　林一知道打车行业的融资历程将会是非常特殊的，这种常规创业公司经历的轮次他根本不在意。
　　“你的建议是什么？”
　　“我当然希望是直接融到B轮，而且要抢在嘟嘟和快嘟之前。”
　　刘简妮还有个目的没说出来，她知道这是林一给她的第一个作业，用来检验她是否能够配得上那5％的管理层股权。
　　“不过我现在没法空口白牙地做出判断，融资是一个系统性工作，我需要配置一个团队，然后做一些准备。”
　　“补贴大战结束之后，我认为万里出行需要有一次大范围的推广，我们目前占有的市场地位和领先优势应该让更多人知道。”
　　“还有一点值得留意，在这场大战之后行业的格局其实是发生了变化的，如果我们万里出行不主动发声，那就等于主动把解释权交给了嘟嘟和快嘟，这是绝对不容许发生的。”
　　“我并不是信不过那两家的人品，不过商场上兵不厌诈，按照林一之前跟我介绍的情况，我觉得小心一点不过分。”
　　“同时这也是一次推销，投资人对于舆情其实是非常敏感的，在他们脑海中留下印象对于我们后面的工作会很有帮助。”
　　“其他业务上的事情当然是你们做主，我只会提供意见，希望在这轮舆论准备的同时我们能够给投资人拿出更多值得说的故事。”
　　“在那之后我会开始在市场上询价，也就是放出万里出行下一轮融资的消息收取投资人的反馈。”
　　林一对此毫无异议，照单全收：“团队你自己去筹集，不管是通过你的人脉去找，还是去市面上招聘都可以。”
　　“成本这方面，我知道做金融的都比较贵，我就不特别嘱咐你了。现在你也是公司的主人翁之一，我相信你自己心里有数的。”
　　“PR方面你本身就有人脉，公司这里之前一直是师姐在负责，我看可以跟IR部门一样直接向你汇报。”
　　IR就是投资者关系。
　　刘简妮说道：“我会跟莫言配合好的，刚好我有一个不错的想法，不过要跟她探讨之后才能实施。”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想到了另外一个事情，万里出行上一轮融资的时候跟熊厂是签了一个业绩对赌的。”
　　“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应该做一个了解，这样才方便轻装上阵去准备下一轮融资的事情。”


第434章 薛定谔的第一名
　　今年以来打车行业的曝光率一直很高。
　　不久之前热热闹闹的补贴大战，后来成为了全名关注的热点事件，尽管现在补贴幅度已经大不如前，看起来取消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媒体们还没有轻易放过这个问题，各种相关的不相关的所谓专家学者，以及媒体评论员们一股脑儿地冒了出来，对此评头论足。
　　在这个过程中，万里出行、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这三家当事人都直接或者间接地参与过，至于BAT他们当然不会自降身份地做出回应。
　　林一很快发现刘简妮的建议来得非常及时，因为嘟嘟和快嘟都已经在为补贴大战之后各自的行业地位做铺垫了。
　　比如最早的快嘟，陈卫星在3月底接受采访的时候抛出了注册用户已经过亿的消息。
　　其实打车软件的注册用户很容易，三家不约而同采用的是最简单的注册方式，即只要有个手机号就能下单。
　　用户过亿听起来很多，但是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只会比它多不会比它少。
　　当然，很多都是重合的。
　　然后是4月份，程惟在媒体报道中公布了嘟嘟打车的服务已经进入全国236个城市。
　　补贴大战开始之前，三家里面开城最积极的就是万里出行，林一在13年底之前完成了50个城市的进驻。
　　嘟嘟跟快嘟的布局略有差异，补贴大战的时候覆盖范围也不尽相同，前者是32个城市而后者是40个。
　　补贴开启之后，林一这边反而脚步慢了下来，因为万里出行已经覆盖了全国主要大中城市。
　　其余的可以统称为“下沉市场”，只在统计数量上有意义，对于三家的实际战局并没有影响。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嘟嘟能够一边应付补贴大战的同时，在覆盖面上做出这个大的扩展，林一表示怀疑。
　　总之创业公司对外吹的牛逼呢，一定得打折听才行。
　　林一跟刘简妮商量之后，以万里出行跟熊厂的名义共同邀请了一家第三方调查机构，委托其对目前打车市场的份额出具行业报告。
　　其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在最关键的市占率指标上，万里出行以10个百分点的优势力压嘟嘟打车，至于快嘟更是连前两名中任意一家的一半儿都不到，已经明显拉开差距。
　　一个最明显的证据是，根据报告列出的若干个重点城市的单独调查，作为一个在A厂扶持下发展起来，总部设在临安的品牌，快嘟在本市的市场份额都已经被万里出行超过。
　　借由这一报告的发布，万里出行在各种对内对外的通报和宣传稿中，非常高调地宣传起打车市场第一名这个消息。
　　同时公布的还有：万里出行的注册用户数量超过1亿，注册司机数量超过100万，日均订单已经超过500万，成为移动互联网最大日均订单交易平台。
　　有了这些数据作为支撑，就显得报告没有那么干巴巴的，结论也更加真实可信了。
　　其实最早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林一和李罗宾分别在各自的年会上就宣布过，不过那个时候补贴大战还没有结束，显然只是个阶段性的成果。
　　至于这次，就有些最终定论的意思了。
　　另外两家对此的反应不尽相同，快嘟的反应是默不作声，官方口径是“快嘟依然保持着高速增长的良好势头。”
　　不过陈卫星本人在不太正式的公开场合，透过只言片语表达了对万里出行的不屑，认为他们只是运气好捡到了这次补贴大战的便宜。
　　嘟嘟则不太一样了，虽然没有公开回应这个消息，但是很快网上出现了另外一份调查报告，其结果显示嘟嘟仍然保持着全国打车行业的领先地位。
　　无声胜有声，显然程惟并没有承认万里出行自称第一的说法。
　　于是好事的媒体又像是闻到腥味的猫赶了过来，要求两家公司评论这两份报告互相矛盾的说法。
　　林一本来是不想亲自出面掰扯这些东西的，说实话他都不太喜欢面对镜头，之前在筹备万里出行的时候特意炒作过自己，只是形势所需的权宜之计。
　　不过刘简妮坚持要由他来传递这个信号。
　　因为作为万里出行的创始人、CEO，外界眼中最能够代表万里出行这家公司的人，或者说本身就是它人格化的象征，这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林一尊重了这个意见，所以由公司的团队负责起草了回复之后，他出面接受了采访：
　　“我明白的调查机构会采用不同的方法，何况抽样的方式总是会存在一定的误差，这不代表双方的结果是不科学的。”
　　体面人吵架也是要讲究优雅的，他的语气并没有太咄咄逼人，稍微为各自挽尊了一下才表示：
　　“不过我对于万里出行打车行业第一名的位置是非常有自信的，其实如果嘟嘟打车愿意的话，根本用不到什么第三方的调查报告，只要我们各自拿出自己的后台数据来比一下就知道了。”
　　这下就算是正面回应了，于是他们又拿这话去找到嘟嘟打车，意料之中的是嘟嘟并未接招。
　　总之，这种打嘴仗的事情林一跟程惟都不会太当真，事实也不会因为某人的嘴硬而有所改变。
　　对林一来说，这件事最重要的意义还不在于此。
　　之所以这个调查要由万里出行和熊厂一起作为委托人，是因为去年的10月份拿熊厂投资的时候，双方曾经有一个业绩承诺的对赌。
　　如果说万里出行没有达成市场份额的要求的话，熊厂会拿走其40％的股权，这样的话离林一他们失去控制权也不太远了。
　　当时约定的是以半年为期限，如今已是2014年的4月，半年之期已到，所以需要来检验结果了。
　　所以说，那份报告的结果并不是林一充值的体现，毕竟在熊厂的监督之下，基本上还是能够真实地反馈市场情况的。
　　所幸熊厂并不像嘟嘟打车似的有面子上的负担不愿意承认事实，李罗宾很爽快并且高兴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哦对了，自从李罗宾告诉了林一他的下一步计划之后，现在熊厂的外卖业务已经上线了。
　　跟团购业务一样，熊厂外卖得到了李罗宾大量的资金支持，给每团、点评以及饿了吗等对手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所以短期而言，他的主要精力可能会放在那些业务方向上。
　　总之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双方以补充协议的方式对业绩承诺的达成进行了确认，这样一来万里出行目前的股权结构已经稳定了下来。
　　这意味着，它可以为下一轮融资做准备了。


第435章 精细化运营
　　林一除了跟程惟争夺“谁是行业第一”这个名义之外，主要是在考虑万里出行下一步的经营方向。
　　公司的最高管理层现在壮大到四个人，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COO李莫言、CFO刘简妮以及CTO王恺。
　　林一首先发问道：“下一轮融资什么时候开始？”
　　“不急。”
　　刘简妮沉稳地回答，“我上任之前已经做了一些准备，有一个消息对于我们下一轮融资是一个重大利好，而且近期就会有结果，我认为值得等一等。”
　　林一此前跟刘简妮已经有过交流，知道她所指的是哪件事，所以并没有再追问，刘简妮反问道：
　　“我们下一个阶段的业务重点是什么？虽然目前的市场份额占优，但是增长趋势已经大为放缓。”
　　“媒体都在过问《后补贴时代，打车软件何去何从》，投资人自然也会关心这个问题。”
　　林一告诉她以及在场的另外两位合伙人：“现阶段有两件事情是我们必须要做的。”
　　“第一件事情是精细化的运营和管理，目前BAT三家已经达成默契不再大手笔地现金补贴，虽然嘟嘟和快嘟时不时地搞出一点动静，但是无关大局。”
　　“不比拼财力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考验，因为三家里面我们的创立时间是最短的，而且骨干人员尤为年轻。”
　　“不过我并不认为万里出行在管理上会弱于那两家，我们已经有上千人的团队，嘟嘟跟快嘟也差不多。”
　　“程惟在离开A厂之前不过是个中层干部，根本没有管理过这么庞大的团队；快嘟的吕传卫号称是硅谷高管出身，其实也是个副职，华人在韩企是不太可能掌握什么实权的。”
　　“换句话说大家的起点差不太多，现在我们运营团队的很多骨干来自于随便外卖网，从上一次创业的时间算起跟嘟嘟和快嘟相差仿佛。”
　　“总之呢，我们要通过合理的奖罚措施，激励各地的团队在不烧钱的情况下尽可能保持用户粘性，增加订单规模，特别是要保证实际使用的司机数量。”
　　“因为前一段补贴大战的时候，司机们几乎都把三家打车软件全都注册了，现在退潮之后用哪家不用哪家，这个选择是很关键的。”
　　“恺哥，之前我们商量的自动接单功能大概什么时候能够上线？”
　　目前万里出行跟另外两家打车软件一样，出租车司机都是采取订单播报然后手动抢单的方式来接单的。
　　这种办法有一个隐患是在开车的过程中还要去屏幕上点击抢单按钮，容易发生交通事故，林一跟王恺曾经做过改进，只要口述“抢单”就可以实现了。
　　他们还发现另外一个问题是会造成司机“挑单”。
　　出租车师傅当然都希望能跑远途的、金额高的订单，所以这种单子一出大家都很积极，然而那种短途的、小金额的订单就没什么人感兴趣。
　　在按单数补贴的时候，这种挑单还不太明显，因为他们会倾向于先把当天的补贴领完，退坡之后就不同了。
　　为了防止司机挑单，提高整体的适配效率，他们正在准备一种“自动接单”的模式，就是有乘客派单之后自动分发给周围的司机，按照总体时间最短的原则来选择承运车辆。
　　当然，这种模式是要司机主动选择的。
　　为了消除他们的后顾之忧，这种模式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司机们经济效益上的平衡。
　　即如果一段时间之内司机跑了更多的短途、小金额订单，那么下次附近产生远途、大金额订单的时候会优先分配过来。
　　总之，他们不会让司机少挣钱，万里出行的目的是提高整体的接单成功率。
　　王恺所管理的部门也比一开始的时候壮大不少，他接口道：
　　“这个功能涉及的数据处理量会很大，在分配订单的时候会计算周围所有备选车辆的路线和时间。”
　　“所以在这个上面需要跟熊厂地图有很深入的合作，借助对方在这方面深厚的技术积累，也可以缩短我们的开发时间。”
　　他最后非常有把握地表示：“六月之前一定能搞定。”
　　林一点点头：“好，能借重熊厂的地方不用不好意思，有资源就要用，这样的羊毛不是谁都能薅到的。”
　　“不过我还是之前那句话，可以利用熊厂但不能依靠熊厂，我们的数据可以跟他们分享但不能掌握在他们手上，一定要保证自身的独立和安全。”
　　王恺虽然以前是熊厂的人，但现在很清楚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而且这话林一也不是第一次强调了，立刻答应下来。
　　林一又转向另外一边：“有赖于技术和产品部门的工作，我可以很骄傲地说万里出行在这个层面一直是领先同行的，所以必须要把这一点转化为市场上的优势。”
　　“这个功能上线之后运营部门要做积极的推广，这样的话能够提高我们目前非常捉襟见肘的运力。”
　　这是师姐负责的领域，她干脆地表示：“没问题。”
　　在万里出行上线之前，李莫言最多只有之前在随便外卖网的经验，当时林一还考虑过从王星那边挖每团的COO甘嘉伟过来，不过现在她做得很不错。
　　其间有多少付出，恐怕只有她自己最为清楚。
　　“鹏城的张晓川，最近上报了一个方案我已经批了，他提议在的哥们交接班比较集中的地方建一个司机之家，提供餐饮、常备药还有公共厕所，有助于拉近我们和这个群体之间的关系。”
　　“如果效果好的话，我会安排推广到其他城市。”
　　“在三家的补贴集体退潮的时候，我们为司机师傅做一些实事，能够增加双方的情感联系。”
　　张晓川是林一的高中同学，与那些从随便外卖网跟过来的“十三太保”相比在团队里的资历不算深，当初去负责鹏城是林一亲自点的将。
　　现在看来已经进入角色了。
　　听了刚才那个提案，林一还想到一些补充：“出租车司机这个群体由于行程不便或者没办法停车的原因，经常面临上不了厕所的难题。”
　　“司机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加油站之类的地方，憋不住了只好找个偏僻的角落随便在路边解决一下，既不文明对自身健康也不利。”
　　“我们可以联手熊厂地图把城市里的公厕尽可能地标注出来，并且把这些信息主动推送给出租车司机，解决他们上厕所的问题。”
　　“当然这事儿他们自己也是最清楚的，可以由司机端进行标注然后相互进行分享。”
　　管理这个词听起来很高大上，其实可大可小，不是只有颐指气使才叫管理，吃喝拉撒也是管理。
　　这个事儿并不难，主要是份儿心意，王恺把它接了下来：
　　“我去跟他们谈。”


第436章 路线之争
　　“第二件事情，我准备筹建万里出行的专车事业部。”
　　这句话一出，让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非常诧异。
　　他们当然知道“专车”是什么意思，对于打车软件来说，它专指那种跟第三方租车公司合作，利用对方的车辆和人员来提供承运服务的一种模式。
　　这从根本上有别于万里、嘟嘟和快嘟目前所采用的完全由出租车来接单的运营模式。
　　刘简妮问道：“你确定吗？当初摇摇打车就是选错了专车的路所以被嘟嘟给干掉了。”
　　林一当然理解他们三个的反应，这里面是有渊源的。
　　刘简妮说的摇摇打车是京城市场出现的最早一批打车软件，但是它一开始瞄准的就不是出租车，而是专车。
　　原因有些复杂，首先国外的打车软件出现的时候就走的就不是出租车路线，专车更接近“国际潮流”。
　　不是完全符合，因为国际同行更加激进，直接就是私家车，这就比“专车路线”还要走得更远了，暂且不必计较。
　　其次摇摇打车的老板在创办打车软件之前就是一个经营其他产业有所成绩的商人，他自己名下就有一个租车公司，要联动起来很方便。
　　但是摇摇打车这条路很快就走不通了，为什么呢？
　　因为上头不允许。
　　出租车是有牌照的，需要资质的，让租车公司乃至私家车来运营跟现有法规是冲突的，属于“扰乱市场秩序”。
　　摇摇打车走了专车路线之后，很快就被叫停了，不得已转向出租车，这时已经失了先手。
　　所以说当初程惟靠着80万人民币启动资金打败了摇摇打车的350万美元，这个故事除了嘟嘟自己吹嘘的那些之外，还包括这样一场“路线之争”。
　　之前补贴大战三家打得如火如荼，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就是因为有这个前车之鉴。
　　“此一时彼一时也。”
　　林一非常乐观地表示，“当时的政策不允许，不代表以后的政策不允许，就算出租车接入打车软件也有很多城市曾经是禁止的呢。”
　　“年初这一场补贴大战，不仅对于我们自身，对于用户和社会是一次教育，我相信监管部门也一直在观察和调整自己的态度。”
　　“之前李罗宾问过我，触碰到出租车的规模上限之后，打车软件这个行业应该往何处发展。”
　　“我们从后台数据可以最明显地看到，实际上我们在乘客端的用户增长速度是明显快于司机端的，而目前万里出行虽然每天的订单量有好几百万，但实际的成交率只有百分之三四十。”
　　“也就是说，还有一两千万次派单，代表一两千万人次的出行需求没能得到满足，不得不取消或者改乘其他交通工具。”
　　“运力不足，这是我们面临的基本局面。”
　　“在这种情况下，重启专车路线能够极大地缓解打车软件面临的瓶颈，进一步打开市场规模。”
　　“你们知道为什么万里出行上线的时候，没有跟嘟嘟和快嘟一样，直接取名叫做某某打车吗？因为我知道打车绝对不会是我们的终点。”
　　“简妮，这就是你要的故事。”
　　刘简妮并未质疑林一说的必要性，她很清楚这一行的症结在哪里，虽然融资的时候对投资人可以有所吹嘘，但是公司的经营必须实事求是。
　　“恕我直言林一，这个想法恐怕有点一厢情愿，在跟监管深入沟通并且得到放行之前我认为应该谨慎地把它作为公司的新战略。”
　　林一毫不担心：“关于运营的资质问题，其实租车公司本身也是有资质的，只不过跟出租车有所区别。”
　　“原本他们就有权力提供连人带车的租车服务，只是以前都是按路程或者时间来包车，可以称之为整租。”
　　“现在则是把他们这种租车服务打散到一段时间一个路程区间，可以称之为零售。”
　　“我们之前用打车软件来改造出租车行业，降低了出租车的空驶率，优化了交通资源的配置。”
　　“现在用租车公司的资源接入也是一样的，降低了他们在没能租出去的情况下车辆和人员的空置率。”
　　“既没有耽误他们的本职工作，又促进了全社会的效率提升，监管部门应该能够理解。”
　　并不是有好处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实现，刘简妮不得不提醒他：
　　“我相信，但问题是你如何让他们相信。”
　　政策风险是很难预测的。
　　从事情本身来说，不怪刘简妮会质疑，要不是林一能够“未卜先知”，他也没办法做这个担保。
　　“简妮，我理解你的顾虑，所以我还有一些别的想法。”
　　“如果说政策对于专车的限制能够放开，那肯定不是只针对万里出行一家的。也就是说，嘟嘟和快嘟都能够从这个决定中受益，那没道理让他们坐享其成而由我们独自去努力。”
　　“实际上，据我所知他们各自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跟监管部门的沟通，这可以说是全行业的共同愿景。”
　　“那么，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不妨大家再联手一次，拿到这个许可大家都有新故事可以讲。”
　　这下刘简妮没有反对，林一说“再联手一次”，前一次指的显然是补贴大战停战的事情上达成的共识。
　　从这件事本身来说，三家联手确实是有机会做到的。
　　而且她能想到，嘟嘟和快嘟很可能会比万里出行更加积极地去推动这个变化，因为原来的出租车领域的格局已经基本奠定，比较难发生变化。
　　现在如果放开了“专车路线”，等于是新开了一条赛道，对于目前处于劣势的那两家来说是有了一个反超的机会，所以他们没理由拒绝。
　　刘简妮不打算阻止林一在这个方面的尝试了，毕竟像他说的那样这件事情对于行业发展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她唯独对林一的态度稍感奇怪，于是多问了一句：
　　“你有什么别的消息，可以佐证这次上面会松口吗？”
　　林一当然不会说自己亲身经历过，他想了想给出这样一个答案：“还记得我们的下一轮融资，你在等什么吗？因为天快要变了。”
　　刘简妮心里一动，若有所思。


第437章 第二次联手
　　万里出行现在只有出租车这一条业务线，筹备专车事业部是一项重大工程，林一让师姐兼任了这个事业部的总经理。
　　虽然她作为COO的管理任务已经很繁重，但是创业的时候身兼多职是很普遍的事情。
　　至于林一，他正在按照自己先前说的组织第二次串联，眼下就出现了嘟嘟打车的程惟办公室里。
　　不远，因为嘟嘟刚刚在年初从中关村搬到了上地的得实大厦，离万里出行的直线距离也就一两公里。
　　林一坐下之后四处打量了一番，嘴里评价道：“新的办公环境看起来很不错嘛，比原来那里好很多。”
　　其实林一根本没去过嘟嘟之前在中关村的办公室，不过听说为了省钱租的是个地下室。
　　程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没有打断他的寒暄。
　　“确实之前那里的环境不太好，毕竟我们起步的时候只有80万人民币，是拿了最近这一轮1.2亿美元的融资才敢稍微改善改善办公条件，不然的话外人看起来都过于寒酸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还自嘲地笑了一下：
　　“这80万里面还只有10万块是我自己的，另外70万都是我的老上司老聃出的。”
　　“不像你啊，第一次创业就以2000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王星，第二次创业的时候不用找投资人就拿出了1000万。”
　　程惟此刻的语气有些萧索，好像在感慨林一比自己更加年轻有为，不过林一不会认为他失去了斗志。
　　果然，他这个情绪一放即收。
　　“我相信林总应该不是特意来帮我看看办公室的装修，或者专程来我们嘟嘟恭贺乔迁之喜的吧？”
　　林一没卖关子：“我带来了一个提议，不知道程总有没有跟我们联手一起向监管部门争取专车业务？”
　　“专车？”
　　程惟当然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作为跟摇摇打车亲自较量过的对手，他比林一更有直接体会。
　　网约车这个行业诞生以来一直受到监管的制约，嘟嘟和程惟算是胆子比较大的。
　　他在心里盘算林一这个建议有何目的，想来想去对于嘟嘟打车来说都是一件有利无害的事情，不过没有贸然答应。
　　“怎么个合作法？”
　　林一说道：“如果程总同意的话，我打算再拉上快嘟打车一起，我们三家加起来基本可以代表这个行业所有的从业者了。”
　　“我们一起向监管部门申请，哪怕是做个试点，能够推行专车业务对于增加运力，促进网约车行业的长远发展是一件大好事，你应该明白。”
　　程惟琢磨了一下，拉上快嘟的话更加不怕林一有什么小动作了，不然两家一定会联手抵制，于是痛快得答应了下来。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约定由林一去说服快嘟那边。
　　事情基本定下之后，离开之前林一又抛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我听说你跟高盛的柳清关系不错？”
　　程惟心里一惊，林一这个家伙耳聪目明得有点过分啊，柳清都还没有答应呢他居然都知道了。
　　还是说柳清告诉了他？
　　虽然一瞬间产生了很多揣测，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回答：“见过几次面而已，我不信她没有找过你们或者快嘟。”
　　林一并不是想要给程惟玩儿什么离间计或者故意上眼药，只是想到了所以顺便过问一下这件事的进度。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告辞离开。
　　……
　　林一拿到了程惟的许可，于是又快马加鞭地赶到了临安，不是并非回家，而是去到了快嘟打车。
　　之前那次由程惟召集的调停补贴大战的三方会议之中，林一留下了吕传卫和陈卫星的联系方式，不过这次过来他只约了吕传卫一个人。
　　CEO对CEO，很合理。
　　林一跟快嘟没有嘟嘟和程惟那么熟悉，所以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吕传卫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因为在出租车市场不进反退，掉到了第三名的位置，他这个空降的CEO现在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如果专车市场被打开，至少能给他一个重新洗牌的机会。
　　吕传卫的性格谨慎，他跟林一聊得很细，确认万里出行的目的确实是扩大整个行业的基本盘，而没有包藏什么祸心。
　　就在这时，他办公室的门“咚咚”响了两下，没等他回应就被一把推开，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老吕……”
　　进来的人只叫了个名字就发现办公室里面还有其他人，所以并没把自己本来想说的话继续下去。
　　他们第一时间认出了彼此。
　　在快嘟打车的办公室里面，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推开CEO的门，自然是另外一个老板陈卫星。
　　看起来他并不知道林一要过来，不过都碰上了没有直接退走的道理，索性走过来坐下问道：
　　“不知道林总今天到快嘟来，是有什么指教？”
　　林一本来今天没打算见陈卫星，不过碰到了也无所谓，他想了想似乎还是个机会。
　　“我来跟吕总谈一些两家之间的合作。”
　　他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句，所以吕传卫给自己的搭档解释了一番，林一关于专车的提议，最后还补充道：
　　“我觉得这对大家都是一件好事，可以合作。”
　　陈卫星听完并未提出意见，而是冲着林一说道：“林总跟你的万里出行果然心系行业发展。”
　　林一感觉这句话好像有点别的味道，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件事：
　　“吕总，不知道柳清提议的事情你们考虑得怎么样？”
　　林一这句话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知道柳清见过嘟嘟和快嘟，那个女人提议的行业整合实质就是合并，对于现在处在劣势的快嘟打车来说，其结果当然是被合并。
　　旁边的陈卫星脸色一变，立刻表示：“林总，我们认为这件事没什么好商量的，快嘟打车还没到那个地步。”
　　林一好像并不坚持，他只是提了一嘴，发现陈卫星的态度之后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既然这样的话，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吕传卫以为他说的是专车的事情，毕竟他们俩刚才一直在聊这件事，所以并未察觉出什么问题。
　　但陈卫星心里却泛起了嘀咕：难道我进来之前他们在聊合并的事情？


第438章 黑船来袭
　　林一没指望自己的小动作能有什么大作用，这种事情在两家公司生死攸关的问题上是不可能当作胜负手的。
　　在他的联络之下，万里出行、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这三个行业主要玩家，联手组建了一个临时的GR协调团队，开始了关于专车业务的争取。
　　考虑到这三家的行业地位，以及他们背后各自代表的BAT，这个分量可以说相当不轻了。
　　不过林一暂时没有等到这件事情的回应，之前刘简妮曾经提到正在等待的事情就先发生了。
　　6月初，美国打车软件Uber宣布已完成D轮融资，金额为12亿美元，投后估值达到170亿美元。
　　这两个金额都很有意义。
　　前者代表了2014年度科技行业全球最大的一笔风投融资，被部分业内人士称为是“划时代”的。
　　众所周知，成立时间不超过10年且估值超过10亿美元的初创企业可以称为独角兽，170亿美元的估值代表了一只全世界屈指可数的超级独角兽诞生。
　　风投行业是高度国际化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总是看到国内的科技公司融资基本都是以美元为单位计价的。
　　据说Uber一开始都没想融这么多钱，但是投资者实在“盛情难却”，所以一再增加了更多份额，170亿美元的估值也代表了对它的看好。
　　这个消息对林一来说是喜忧参半。
　　忧的地方在于，Uber去年7月份悄咪咪在申城登陆，今年2月份已经官宣，预计本轮融资过后会在国内市场增加投入。
　　喜的地方在于，有了Uber这个现成的例子在前，万里出行的下一轮融资也就有眉目了。
　　消息是刘简妮告诉他的，林一当即反问道：“准备好了吗？”
　　刘简妮毫不犹豫地回答：“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其实之前Uber的风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跟很多朋友聊过了，现在可以正式启动。”
　　林一问道：“你觉得需要多久时间能够完成？”
　　刘简妮说道：“两个月之内。”
　　这个时间是有讲究的，按照他们这一轮的预期融资金额不会显得过于仓促，同时又考虑到了万里出行目前的资金状况，不至于影响安全。
　　林一又问：“需要我怎么配合？”
　　“有的。”
　　刘简妮开始给他分配给任务，“作为公司的创始人、CEO以及第一大股东，你理所当然地不能缺席重要的路演活动，即便是除此之外的时间你也要时刻准备好可能会召唤你。”
　　“还有啊，因为这一轮融资金额比较大，我们在国内的金融市场预计是无法满足的，所以我们肯定需要去美国跑一圈，你如果要做什么准备的话提前安排。”
　　“欧洲和全球其他市场的投资者，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安排电话和视频路演。但是一般来说不用那么麻烦，因为我们并不是IPO，那边的风投没有那么活跃。”
　　国内很多风投公司其实只是跨国公司的一个分支机构，大额的投资是需要到总部那边拍板的，所以刘简妮说直接找到美国去。
　　至于准备还真的有，林一连护照都没办呢。
　　他又想到一个事儿：“对了，我需不需要突击一下英语水平？”
　　“你是什么水平？”
　　“嗯……高考一百三十多分的水平。”
　　这是林一能够拿出最具体的形容了，因为他上了大学之后完全放弃了学习，到现在连四六级都没考。
　　不过他上辈子考了结果也不怎么样，六级考了一次也不想再刷分，于是跟这个学科彻底告别了。
　　刘简妮第一时间明白了林一的处境，她很干脆地说：
　　“既然你有这个疑问，至少是对听说水平不太有信心，这不是大问题，我会全程跟你一起行动，到时候可以给你做翻译。”
　　商务谈判跟日常交流是完全不同的，绝对不能连蒙带比划地凑合，一个词理解不对都可能造成很大的风险，所以她选择了最安全的做法。
　　林一倒不是非要逞这个强，他顾虑的地方在于：“如果创始人的英语水平一般，会不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用管那些。”
　　刘简妮说得头头是道，“英语只是个工具，美国佬虽然喜欢用鼻孔看人，但投资人都是非常务实的，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影响决策，他们只会看你能不能为他们赚钱而已。”
　　“不过说到你的个人形象，我觉得是值得好好规划一下。”
　　“其实随便外卖网那会儿，我带你去找投资的时候就想说，不过大家的关系并不是太近所以没有啰嗦。”
　　“我作为跟你接触时间很久的人，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你做决定很成熟，但是第一次见面的人未必能有这个认识。”
　　“特别是你的年纪很小，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前置信息，如果你不能克服这个第一印象的话别人很可能不会太认真听你讲话。”
　　“说到这里，亚洲人又常常比美国人看上去要年轻一点，你介不介意找个造型师把你扮成熟一点？”
　　林一的心理年龄当然不是20岁，不过现在披着的这幅皮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刘简妮这番话说得倒是挺直白的，不过林一没想到聊融资的事情，居然能够一下子拐到给自己找个造型师上去。
　　这……大概也算是专业？
　　刘简妮给自己做了一个总结：“林一，有时候创业者也是需要人设的，就跟明星一样。”
　　这话让林一想起来上半年爆火的顾采薇同学，心想是不是应该找她问问经验取取经。
　　“没问题，你来安排。”
　　林一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个意见，他还是信任刘简妮这么多年的眼光和积累的，不然也不会请她过来的。
　　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够拿到融资，别说是扮成熟，就算要他表演个后空翻也不是不可以。
　　林一把融资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刘简妮，然后她很快拿出了详细的流程方案、路演行程、拟见的投资人清单等一大堆详细的资料，效率很高。
　　但是林一没想到，他们还没出发去美国，之前一直念叨的对象就亲自杀到跟前儿了，就像一艘硕大的黑船一下子撞上了万里出行这个偏僻的码头。
　　因为刘简妮告诉他：“Uber的卡兰尼克说要见你。”


第439章 名人的谎言
　　特拉维斯·卡兰尼克，1977年出生于美国洛杉矶，以打车软件Uber的创始人、CEO的身份为人所熟知。
　　有些公众号文章号称他六岁能写代码，这八成是假的，因为没有可信的消息表明卡拉尼克自己这么吹嘘过。
　　他倒是说过自己小时候因为数学水平很高，明显超过同年级学生的水平，所以曾经遭受过校园霸凌。
　　也没挨打，大概就是被孤立、被嘲笑是书呆子那种，非常具有美国特色的校园文化。
　　可能是因为这一点，他性格中藏有某种孤僻、不合群以及偏执的一面。
　　卡兰尼克之所以数学成绩好，要归功于他父亲的教导，而且他们家使用的都是当时最高配置的电脑。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出身于什么大户人家。
　　卡兰尼克的父亲是个土木工程师，母亲则是报纸广告销售，是个住在洛杉矶郊区的中产家庭。
　　关于他的家境还有一个佐证，卡兰尼克大学读的是大名鼎鼎的UCLA，也就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
　　这所大学在国内名气不小，因为招收了大量的留学生，在美国公立大学里面确实算是非常优秀的。
　　划重点，公立大学。
　　在美国，真正的顶尖名校全都是私立的。
　　正经的老星条旗——上流社会的老爷们通常是不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种学校。
　　因为他们念大学不是为了拿文凭找工作，更重要的是结交人脉以及将来潜在的校友资源。
　　在老爷们眼里，跟一帮书呆子以及“外地来我们这儿要饭的”，毕业以后都不知道能不能留在美国的留学生混在一起，属于浪费人生。
　　卡兰尼克在UCLA的时候还是很努力的，准备攻读两个学位，分别是计算机和商科，可惜一个都没拿到。
　　因为他辍学了。
　　UCLA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卡兰尼克那时候经常混迹在学校的计算机科学协会，找到了一帮志同道合的哥们儿。
　　他们想出了一个点子，搞出了世界上第一个P2P文件下载资源搜索引擎，名叫Scour。
　　在所有关于卡兰尼克的故事里，都把这个项目视作他的第一次创业，实际上他在这个团队里虽然不是边缘角色，但也称不上是首要人物。
　　因为这个项目起步的时候卡兰尼克本人还在英特尔实习，他加入的时候已经是团队里的第七位成员。
　　人们把Scour这个项目安在卡兰尼克头上，当然是因为多年以后他成了这个创业团队里面最成功的那一个。
　　虽然卡兰尼克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也会编程，但他在团队里的角色并不是一个攻城狮，而是负责融资。
　　这为他以后的生涯奠定了基础。
　　卡兰尼克在融资上面挺有天赋的，Scour最有希望的时候曾经拿到过400万美元的融资，但最后还是破产了。
　　它失败的原因通常被潦草地概括为：侵犯版权被一群好莱坞大公司联手起诉，索赔金额是离谱的2500亿美元，最终虽然和解却难逃破产的结局。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一帮心怀理想的年轻人被好莱坞巨鳄给欺负了。
　　然而实际情况是，Scour一开始是做音乐的，却被同类型的另外一家网站后来居上抄了后路，这才转型做视频，踩了好莱坞的雷，炸了。
　　可能是违背了“成功者永远正确”的这条真理，媒体常常对事实进行选择性的自主加工，好像生怕会有损成功人士的“英明神武”。
　　创业失败，连UCLA的学位都没拿到，卡兰尼克陷入了人生的低谷。
　　之后这位辍学生开始了第二个创业项目，然而却蹉跎多年，最落魄的时候公司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不过卡兰尼克在找钱上面的天赋没有浪费，他在2007年把这个项目以187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自己落袋大概300万美元，算是一扫多年的颓势。
　　然后他就时来运转了。
　　到了2009年，这个时候他已经摆脱了之前生活上的困顿，一边在收购自己的大公司那里干一份闲差领薪水，一边在光明正大地搞副业。
　　他当时是推特上小有名气的天使投资人，具体来说就是看眼缘给一些项目掏个几万美元的小钱。
　　除此之外他还经常给那些没有成功的底层创业者“指点迷津”，有点山寨版教父的味道。
　　Uber的由来也有一个小故事。
　　2008年，卡兰尼克跟朋友在巴黎参加一个行业会议的时候遭遇了打车难，于是萌生了做叫车软件的想法，就这样Uber诞生了。
　　可惜是假的。
　　真实情况是，Uber这个商业模式是由卡兰尼克的那位朋友想出来的，并在会议之前的好几个月就注册了Uber最早的域名。
　　这位朋友把点子分享了出来，然后邀请了包括卡兰尼克在内的创业圈朋友，众人集思广益搞出了一个公司。
　　但此时公司的股东都是兼职参与的，算是大家众筹攒的一个局。
　　直到Uber拿到了第一笔融资，卡兰尼克觉得这个项目前景不错，才决定丢下其他工作全职加盟，出任了Uber的CEO。
　　为此他那位朋友——Uber真正的父亲适时地让出了部分股权使他得以成为最大股东。
　　从那以后，卡兰尼克就以Uber的灵魂人物身份出现，但是Uber的计划居然不是他想出来的，那怎么能行！
　　于是就有了前面说的那个故事，可以说是非常套路了，几乎是硅谷每一家成功了的公司的标配。
　　不管听起来多么老套，至少这个故事的存在使得卡兰尼克得以顺理成章地出现在Uber传奇的最开始。
　　在那之后，他的人生就好像火箭一样不知道绑了多少个助推器，随着Uber在资本市场受到热捧，身家也在飞速蹿升。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股势头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林一知道，现在应该是卡拉尼克人生中的“甜蜜期”，而且还没有达到自己最辉煌的顶点。
　　卡兰尼克火了之后呢，一向后知后觉的媒体习惯性开始在他身上发掘某种“成功的必然性”。
　　他们想出来的Title是“史上最倒霉的创业者”，对于早年的失败隐晦地解释只是因为运气不好。
　　刘简妮前不久提醒林一，创业者也需要自己的人设，这位卡兰尼克的人设是这样的：
　　叛逆、张扬、狂放不羁，但是又坚忍不拔；享受、挥霍、空虚，然后又是个忧郁的大龄文艺青年。
　　总结：精神分裂。
　　以上那些狗屁不通的部分，也许只是傻逼媒体的自我发挥，并不是卡兰尼克本人散播的谣言。
　　但他未必不乐见于自己的名声在以讹传讹中越来越响，以至被不明就里的家伙逐渐神话。
　　所谓名人，就是全身上下包裹着层层叠叠的伪装，里面不是各种添油加醋的臆想，就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别把他们的故事太当回事儿。
　　不过林一知道，刘简妮想要的就是给他也套上这样一个身份。


第440章 混蛋卡兰尼克
　　不管这家伙是个什么人吧，面还是要见的。
　　对于卡兰尼克这次的不请自来，林一给予了最大程度的重视，他本人以及刘简妮和师姐三个人出面接待了这位硅谷风头正劲的创业明星。
　　卡兰尼克的个子不高，林一握手的时候发现他比自己矮一截，跟高大威猛并不沾边儿。
　　而且早年蹉跎的这货今年已经37岁了，跟20岁的林一站在一起完全就是两代人的视觉效果。
　　他看到李莫言的时候眼前一亮，这个小动作让林一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不怎么样，好在那家伙也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卡兰尼克显然还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两拨人简单认识了一番之后，他大喇喇地开口道：
　　“林，你和你的合伙人，这两位美丽的女士李和刘，看起来都比我想象得要更加年轻，这真让我惊讶。”
　　“我的团队告诉我，你们所创立的打车软件公司刚刚经历一轮极其快速的增长，现在是这个国家的第一名，我应该要恭喜你们。”
　　“我非常欣慰地发现，由Uber所开创的商业模式能够在这个国家得到广泛的传播和发扬。”
　　“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我非常欣赏你们在这个年纪就能够做出如此卓越的表现。”
　　“但是我想说，你们应该留意到Uber在几个月前发布的消息了。”
　　“我们将带着在全世界各大城市多年的运营经验和战无不胜的团队亲自降临，你和你的竞争对手们在这座孤岛上玩儿过家家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我今天来这里，是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加入Uber全球这支正在发射升空的火箭战队。”
　　“相信我孩子们，现在选择Uber就跟你们当初选择了模仿Uber的创业道路一样，会是你们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他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以“我”开头的。
　　他夸奖了这边的年轻之后，就非常轻率地称呼为“孩子们”。
　　他刚才显然是抛出了一个收购的提议，但相比于当初要收购随便外卖网的王惠文，这位的态度已经不是“高高在上”足以形容的了。
　　尽管担任翻译的刘简妮出于礼貌，自动把卡拉尼克的话做了一定的修饰，但林一还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傲慢。
　　别说他本来就能听懂，就算一个英语单词都没学过，光是从对方的口气和肢体语言里，都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有多么不可一世了。
　　好一个卡兰尼克，要不是面对面坐着，光是听声音的话还以为这货的眼睛要长在额头上呢。
　　这边三个人的反应不尽相同。
　　刘简妮除了履行了翻译的职责之外，表情上看不出太多的喜怒，保持了专业的克制，而师姐则越听越是皱眉。
　　林一倒是没有太生气，从这个家伙在这个时间点约见面，他就知道对方要放什么屁了。
　　“卡兰尼克先生，我必须要强调一点，万里出行从未打算成为别的公司的一部分，或者是附庸，无论是对于Uber或者其他任何对象。”
　　卡兰尼克两手一摊：“林，不要说得这么绝对，据我所知你的公司非常依赖于一家中文搜索引擎的巨头公司。”
　　“这家在美国上市的公司目前的最新市值还是Uber的几倍，但是你应该用动态的眼光来看待世界，要不了多久Uber就会不可阻挡地把它超越掉。”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秉持着开放的态度听一听我们的方案呢？”
　　他说的当然是熊厂。
　　虽然林一知道，熊厂未来几年会遭遇自己的瓶颈，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熊厂就算不能跟AT两家并称，也不是别的公司可以随便碰瓷的。
　　真不晓得眼前这个货看不起熊厂是哪里来的勇气？
　　卡兰尼克也没有等林一答话，他坐在位置上潇洒地翘起了二郎腿，以一种非常舒展的姿态自顾自地就说了下去：
　　“林，我提议由Uber对你们的公司进行收购，使你们成为Uber全球运营网络的一部分。”
　　“出于对本地市场的尊重以及你们辛苦创业的报酬，我可以允许你们保留部分的股权，但是Uber要持有至少40％的股权并且保证成为最大单一股东。”
　　“在业务上，你们要使用Uber的品牌并进行深度的整合，这样的话你们的用户在全世界主要国家和各大城市都能够便捷地使用Uber的服务，相信我这对于用户来说是一个极大的便利。”
　　“在团队上，我会继续补充几位全球化精英给你们，组成新的Uber本地管理团队。”
　　“如果未来这一市场足够表现得足够强劲，林我愿意为你保留进入Uber全球董事会的机会。”
　　他居然最后还不忘熟练地画个饼，真不知道时候该说他自信爆棚，还是有点什么大病。
　　林一没打算跟这家伙讨价还价。
　　因为这玩意儿压根就不能称之为一个“方案”，也没有任何探讨的必要，今天见面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会会这个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要打交道的对象。
　　尽管早有预料，但对方的表现还是让林一很意外。
　　他转头问刘简妮：“这个家伙一直是这样听不懂人话的吗？”
　　见多识广的刘简妮也觉得离谱，她答非所问道：“也许是被我的美国同行们宠坏了，林一，我保证我们去美国要见的不是这种蠢货。”
　　这两句话都是用中文说的，不过卡兰尼克也带了自己的翻译过来，显然现在他应该知道对方并没有认真对待自己的“诚意”。
　　双方并没有发生争吵，林一态度坚决地回绝了他的提议：
　　“卡兰尼克先生，我不认为你的提议对于万里出行来说是可接受的，或者值得探讨的。”
　　“万里出行或许借鉴了一部分Uber的经验和商业模式，但我们是决然不同的两家公司，既没有合并的必要，也不存在这样的可能。”
　　“最后我想说，如果Uber愿意加入到本地打车软件的竞争当中我们是非常欢迎的，也愿意和你一起促进打车市场的繁荣，为客户创造价值。”
　　“Welcome to China！”
　　林一的态度非常平静，卡兰尼克看出了这个决定无法更改，不过在临走之前还甩下一句：
　　“林，很遗憾你做了这样一个决定，但我并不是为Uber而是为你自己，很快你就会后悔的。”
　　然后他趾高气昂地离开，林一看着这个家伙的背影吐槽道：
　　“听说卡兰尼克讲过一句话，叫作创始人兼CEO必须是个混蛋才能成功。这个道理对不对且不说，他对自己的评价倒是挺恰如其分的。”
　　这时候，一向不在背后议论人的师姐也接了一句：“跟他相比，以前我们碰到过的张旭濠都算是文明礼貌。”
　　林一用一句话作为总结：“毕竟论起蛮横和不讲理，还得是看洋人。”


第441章 大明星也有烦恼
　　“哈哈哈，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白痴吗？”
　　现在嘲笑卡兰尼克的是顾采薇同学，林一因为马上要去美国一段时间，所以出远门之前先飞到申城跟她见了一面。
　　顾采薇最近的工作比之前从早到晚跑通告的时候要规律和轻松了一些，主要是在公司和队友们录制GIVE ME FIVE出道之后的第二张专辑。
　　她们的第一张出道专辑只有三首歌，这次虽然人气蹿升得很快，但依然不是一张实打实的专辑，总共只有六首歌，因为卖歌压根儿不挣钱。
　　就这里面还有一首是顾采薇跟徐雅莉单独合唱的，前者作为现在组合里人气最高的成员，彭宇琛想捧那位Lilian的意图是非常明显的。
　　总之专辑正式发布之后，她的行程又会变得繁忙起来，要给自家的新歌做宣传，还要帮其他队友拉人气。
　　所以林一跟她联系之后，决定趁这个时间跑到申城来见个面。
　　顾采薇原本对于林一公司的业务不甚了了，对他工作上遇到的各种“奇葩”倒是很感兴趣，主动追问道：
　　“照你这么说，像他这么自大的家伙怎么创业成功的呀，难道说美国人都是这样的吗？”
　　林一回答道：“美国佬是不是都这样我不太清楚，但具体到卡兰尼克身上，你把因果说反了。”
　　“他不是因为自大所以才创业成功，恰恰相反，就是因为太成功了所以才造成他的自大。”
　　“你不知道Uber在风投那里有多受追捧，简直就是2014年度硅谷的当红炸子鸡啊！”
　　顾采薇想起了一件往事：“那还好我当初没有去美国留学，不然碰上这样的家伙真是要疯了。”
　　在她的提醒之下，林一也想起来那个夏至的夜晚，自己在临中之巅牵起了女孩的手，并且对她说出了“不要走”，往事恍如昨日。
　　两人相视一笑。
　　顾采薇觉得气氛过于暧昧和危险，连忙岔开了话题：“那他这么气势汹汹地过来，你拒绝了他之后就放弃了吗？”
　　“当然不会。”
　　林一伸出一根食指，绘声绘色地说道，“我敢保证他从万里出行离开之后，一定先后去找了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而且肯定也被拒绝了。”
　　顾采薇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林一信誓旦旦：“就凭我们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对手，对于他们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快嘟那两个不好说，林一心说程惟碰到卡兰尼克的时候肯定跟自己一样在心里大骂对方傻逼。
　　他想了想，最有可能跟卡拉尼克发生争执的人或许会是陈卫星，他对这个场景还挺期待的，可以帮自己把那些碍于礼仪想骂却骂不出口的垃圾话都丢出去。
　　当然，对于结果林一也不是凭空揣测。
　　“还有一个证据，七月中旬的时候Uber宣布了进入京城市场，这是继申城之后他们首次在国内扩张，说明卡兰尼克的收购战略肯定破产了。”
　　顾采薇又问道：“那岂不是说你以后除了嘟嘟和快嘟之外，还要应付这个从美国来的Uber了？”
　　林一耐心地解释道：“可以这么说，不过Uber还算不上心腹大患。”
　　“Uber这款软件上线的时候走的就是高端路线，卡兰尼克最早设想的是提供一种贵族服务，运营的都是豪华车，预设客户是像他本人一样的富有阶层，第一批用户是硅谷有钱的极客。”
　　“所以注定了他们只能在大城市生存，在国内也只能从一线城市开始，目前都还没来得及布局到二线城市，更多下沉市场在可预期的未来都不太可能涉足。”
　　“另外呢，他们现在的扩张速度缓慢一方面是水土不服，另外一方面也是代表美国那边投入有限。”
　　“别看风投那边是疯狂塞钱给Uber，想不拿都不行，但实际上Uber烧钱非常厉害，一点不比我们这些国内同行差。”
　　“而且他在美国和全球其他地区都不是没有对手的，总之短时间之内我的主要精力可能还是会在嘟嘟跟快嘟。”
　　他虽然是很认真地讲了一大通下来，但是对于顾采薇来说就有点听不懂了，所以她明智地放弃了这个话题。
　　“好可惜啊，我们第二张专辑这个月就要发布了，不然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向彭总请假陪你一起到美国去。”
　　她好像受到了这句话的启发：“对哦林一，现在国内我的粉丝太多了很容易被认出来，但下次我们避开其他人出国去游玩，是不是就不会被发现了？”
　　明星确实很喜欢到国外去偷偷摸摸约会，但被拍到的也不少。
　　林一不得不提醒她一句：“现在国内游客到处都是，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顾采薇想想也是，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巴。
　　林一觉得有趣，不过还是很有眼色地夸奖道：“这正说明你现在红嘛，大明星顾采薇同学！”
　　顾采薇给了一个“算你会说话”的臭屁表情，刚才的一点小情绪立刻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继续分享起来：
　　“哈哈，前几天家琪跟我说，我刚出道没什么人关注的时候，她还在室友和同学之间帮我义务宣传过，可惜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响。”
　　“但是自从我在《歌手》那个节目上出名了之后，那些人想起家琪曾经说过是我的好朋友，于是纷纷跑过来找她索要签名，还有打听八卦的。”
　　“我都已经给她寄了两次签名海报和CD过去结果都被分完了，家琪不堪其扰，气得宣布以后再也不帮她的同学们追星了，哈哈哈哈哈……”
　　顾采薇还是很克制的，尽管是在嘚瑟的时候也没有说自己“红了”，林一故意打趣道：
　　“那张家琪有没有说自己怎么跟同学交代的？其实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说你当了大明星之后不认过去的闺蜜，直接跟她绝交了。”
　　顾采薇知道这个家伙是故意瞎说八道的，但还是挥舞起自己十八斤重的铁拳锤了几下出气，大声抗议道：
　　“家琪才不会呢，不管是什么情况下她都不会说跟我绝交的！”
　　林一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笑着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嘴上说道：
　　“好吧，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低估了你和张家琪同学之间感人肺腑的伟大友谊。”
　　顾采薇没有轻易地放过他，恶狠狠地指着他说道：“就罚你这次去美国，一定要给我带一个满意的礼物！”
　　林一自然满口答应。


第442章 不算熟人的熟人
　　林一是先回到京城，拿到自己的护照和签证之后跟刘简妮一起从首都国际机场出发，飞往了旧金山。
　　这次航程会长达12小时，虽然洲际航线通常使用舒适感更好的大飞机，但还是很容易疲劳的。
　　为此林一在手下订票之前还特意跟刘简妮确认了一下，需不需要为她订商务或者头等舱，对此她的回复是：
　　“按规矩来就好，我做小朋友的时候又不是没有飞过经济舱。”
　　万里出行现在还没到可以大手大脚的时候，内部规定所有人出差一律乘坐经济舱，没有例外。
　　很好，林一当然也只是礼节性的询问，他知道刘简妮肯到万里出行来领每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没想到两人登机的时候，林一遇到了一个意外的熟人。
　　说熟人也不太准确，严格来说两人其实没有任何直接的交集，但是既然刚好坐到了一起对方又显然认出了他，所以林一还是打了个招呼：
　　“上官同学。”
　　他碰到的是上官樱子，临安中学的女超人，当初跟顾采薇在健美操大赛上暗暗较过劲的大学霸，后来在京城同学会的时候见过一面，应该在P大念书才对。
　　林一是在心里略微犹豫了一下选择了这样一个称呼，上官樱子比他大方多了，直接挥了挥手：
　　“我记得他们都叫你林一，不介意我也这么称呼吧？”
　　“当然。”
　　“你这是也去旧金山？”
　　“对。”
　　林一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刘简妮的存在，所以简单介绍了一句：“我们去美国出差，这是我的同事。”
　　刘简妮的反应很有意思，她跟上官樱子笑着对视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意味不明地打量了林一，什么都没说就自己坐了靠里的位置。
　　她把靠近上官樱子的位置留给了林一，好像是方便两个人聊天。
　　“我记得新闻里说你创立的万里出行年初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最近几个月才稍有缓解，你现在去美国难道是要在那边拓展业务吗？”
　　这并不是什么商业机密，所以林一简单解释了两句：
　　“并不是，美国市场有比我们大得多的Uber，还有其他的打车软件，万里出行还没到这个地步。”
　　“这次去美国主要是为了谈融资的事情，因为国内的风投市场规模太小了，而且美国投资人对于打车软件这个行业整体非常看好，给的估值很高。”
　　林一说了一番之后才想起，顾采薇对于这些事情一向是不明所以而且不太感兴趣的，也不知道眼前这位能不能听懂。
　　事实证明上官樱子的知识结构还挺全面的，她马上反问道：“所以这次你是去硅谷咯？”
　　硅谷位于旧金山湾以南，最早是因为研究和生产硅基半导体芯片而闻名，然后就被起了这么个名字。
　　后来在这些电子工业的基础上，又依托本地以及来自全美各地的雄厚科研力量发展出了蓬勃的互联网行业，或者更大范围地统称ICT产业。
　　那地方除了一大堆在全世界都叫得响名字的科技公司之外，还有随着创业文化的兴盛聚集而来的诸多风投公司。
　　上官樱子能想到这里说明她知道得挺多的，林一也没有隐瞒：“可能还会去一趟东海岸。”
　　众所周知，作为美国龙兴之地的十三州就在东海岸，现在是所有“老钱”的聚集地，包括世界金融中心的纽约。
　　林一这次飞过来就是搞钱的，所以至少得去一趟。
　　上官樱子毕竟还是个学生，在工作上的事情只能聊几句皮毛，林一很快随口问道：
　　“原来你也关注到我创业的新闻了吗？”
　　上官樱子闻声笑了起来：“林一同学，看起来你真的太久没有和老同学之间来往了。”
　　“你的上一个创业项目卖了2000万美元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这次万里出行参与的补贴大战更是报道得路人皆知。”
　　“你现在可是12届毕业生里面的大名人，每次同学聚会都必定会聊到你的，除非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宅女，否则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我前段时间回临中的时候，听老师们说你们班的赵老师曾经邀请过你回校做个演讲，但是你一直没有赴约啊。”
　　上官樱子其实从高中健美操大赛的时候就对这个男生有印象，因为他那个时候是顾采薇的搭档，不过这段渊源她就没有提了。
　　林一听完之后很诧异，他确实不知道这些发生在自己视线之外的事情。
　　因为自打第一次创业以来，自己几乎已经完全放弃了个人生活，挣到钱都没时间花，何况是这种社交活动。
　　不过，林一把自己代入进去想了想，如果是别的同学搞出这么大动静，有这点反应好像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他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两句：“并不是我架子大难请，创业确实千头万绪，一直都抽不开身。”
　　上官樱子并没难为他，因为两人也并不是同班同学，她只是半开玩笑地说：“这话还是跟你的班主任解释吧。”
　　她这个话题轻轻揭过，然后看着这个并不算熟悉的家伙好奇地问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想到刚上大学就去创业的？”
　　这个问题在第一次创业的时候还有不少人问过，等到第二次的时候似乎大家都不再关心了。
　　林一下意识地看了眼另一边的刘简妮，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眼罩，靠在座位上像是在休息。
　　这个动作在飞机上不一定代表在睡觉，但至少是“请勿打扰”。
　　林一想了想这样解释道：“因为我高中的时候其实自学过编程技术了，大学的时候并不想过得太无聊，所以就打算实践一下看看，凑巧运气还不错。”
　　上官樱子的第一反应是：“你参加过IOI？”
　　IOI指的是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临中搞竞赛的同学很多，也在国际大赛上屡有斩获。
　　但是如果本届学生在IOI上有拿到成绩的话，自己应该不会没有印象的，所以上官樱子有此一问。
　　“没有。”
　　果然，上官樱子心知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但是两人并不算很熟，所以林一有所保留也是正常的，所以她并没有再追问。


第443章 真切的二十岁
　　“你去美国干什么？”
　　两人的话题很快切换到了上官樱子那边，对方爽快地回答道：“我申请了做半年的交换生。”
　　“哪个学校？”
　　“斯坦福。”
　　“我应该想到的，像你这样的大学霸只有HYPSM才值得去申，刚好又是在旧金山。”
　　HYPSM指的是哈佛、耶鲁、普林斯顿、斯坦福和麻省理工，代表美国T0级别的最高学府。
　　早些年国内比较流行的概念叫作常春藤盟校，这其实最早是个体育赛事联盟，后来发展成为美国东北地区八所名门私立大学之间的高校联盟。
　　不过呢，这几所学校的招生政策或者说入学门槛有所不同，随着他们招收以及从这里毕业回国的留学生数量越来越多，逼格也就显得越来越不够用了。
　　特别是其中的哥大统计系某年的毕业照显示，一个班级里面居然只有两张非亚裔面孔。
　　于是网上对哥大一片群嘲，被称为“藤校之耻”，就差说是为了某国留学生专门开设的课程和项目了。
　　嗯，留学生越多代表越“水”，总算是把“自来卷”的风气发扬光大到美国去了，勉强算文化输出吧。
　　所以呢，后来HYPSM就应运而生，用来指代美国名校的天花板，这些学校都有浓厚的“上流社会”意味，就算是老美考进这些学校也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斯坦福是这里面唯一一个坐落于西海岸的，硅谷的崛起跟这所名校应该说是相互成就。
　　上官樱子笑了笑并没太当回事，这样的夸奖她听得太多了。
　　两人还聊了一些其他的琐事，有这样一个美少女解闷这段漫长的旅途也显得没有那么疲劳了。
　　飞机落地之后，林一跟上官樱子互相留了微信，然后才告辞分开。
　　直到看着她走远之后，刚才在飞机上全程没有说话的刘简妮评价了一句：“这姑娘长得很漂亮，斯坦福，挺不错的。”
　　就知道她没睡着，不知道除了个斯坦福之外还偷偷听了多少话进去。
　　不过这也怪不到刘简妮头上，飞机就那么大点地儿，想要给他们腾地方都没地方躲。
　　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那种七大姑八大姨拉郎配时候的语气，林一帮自己声明了一下：
　　“我们只是普通的高中同学，甚至都不是同班的，在这次偶遇之前已经一年多没见过面了。”
　　刘简妮没所谓地表示：“用不着跟我解释，我只是你的下属并不是你的管家。公私两便的安排是很常见的，我不会因此觉得你不专业。”
　　“只是想提醒一句，如果你在美国有什么私人行程的话，记得跟工作时间错开，我安排的行程表来之前已经发给过你了。”
　　这话的意思其实是“I don’t care”，而不是“我相信了”。
　　林一感觉自己挺冤枉的，又不能带上顾采薇一起来，还莫名其妙地背上了这样一口黑锅。
　　所以他又多给了一个信息：“我高中时候的一个室友喜欢了这个女孩儿十多年，毕业旅行的时候我们特意追着她去的，所以才认识。”
　　他说的自然是张晓川。
　　其实易哥现在是万里出行在鹏城的城市经理，作为重要的一线城市是直接向COO李莫言汇报工作的，算是公司的中层干部，刘简妮也是认识的。
　　不过这是易哥的隐私，所以林一没把他的身份交代出来。
　　刚才在飞机上跟上官樱子聊天的时候，他曾经想到过要不要提起张晓川，毕竟这是两个人都很熟悉的对象，或者说是唯一能扯上交集的地方。
　　不过考虑到大一在羊城见到易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上官樱子，似乎已经放下过去准备向前看了，既然这样自己也就没有多此一举。
　　如果他真的对上官樱子余情未了的话，自然能打听到这位老同学的行踪，用不着自己瞎操心。
　　林一说起这一点的真实意思是说明自己跟上官樱子的渊源，以及“他们之间并不熟”这件事。
　　刘简妮显然会错了意思，她瞥了眼林一笑着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讲江湖道义的嘛？”
　　她理解的是林一因为上官樱子是兄弟喜欢的女人，所以不能下手。
　　行吧，无所谓了。
　　林一懒得解释太多，刘简妮毕竟不是什么八卦党，所以也没有追问，她转而说起：
　　“我刚才听你们两个聊天，说到你们这一届还出了一个大明星，看来你们高中挺人才济济的嘛？”
　　刘简妮对于经济动态和行业发展都是很有研究的，不过对于年轻人的娱乐生活难免有点代沟，所以连他们提到的那个新晋女歌手的名字都没记住。
　　上官樱子刚才确实提到了顾采薇，语境是她跟林一现在都是老同学们最常挂在嘴上的名人。
　　显然上官樱子对于年级里的八卦也没什么研究，所以并没听说过林一跟顾采薇之间有什么绯闻。
　　林一当然也不会主动交代，所以就以“我们毕业之后没有联系”这样的理由随口糊弄过去了。
　　现在他依然没有实话实说，而是遮掩道：“算是个巧合吧，我们学校的学霸还挺多的，像刚才那样上P大的每年都有不少，不过创业和出道当明星的之前并不多见，恰好凑到同一年了。”
　　刘简妮并未怀疑，因为她都不知道林一跟顾采薇其实是同班的。
　　不过林一还是主动岔开了话题：“说起来我还觉得挺惊讶的，没想到上官樱子会主动跟我打招呼。”
　　“高中的时候像她这样重点班的学霸我们是没什么交集的，还有刚才说的那个室友一直暗恋她没有结果，所以我们一直以为她性格很高冷。”
　　“今天在飞机上聊了一会儿，发现似乎也没有想象得那么难相处？”
　　他们此时已经出了机场上了出租车，正在去往酒店的路上，前排开车的是个白人大叔不会说中文，所以也不虞偷听他们说话。
　　刘简妮好笑地反问道：“小男生真的很无聊，自以为是地给漂亮的女孩子贴标签。”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其实本来就不高冷，只是因为太优秀了你们不敢靠近，于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呢？”
　　“难道你以为她是因为你现在成了创业红人，是个阔佬，所以才对你另眼相待吗？”
　　林一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发现刘简妮的话很有道理，心想看来是大家先入为主而已。
　　刘简妮在这个时候格外真切地感受到，林一确实是个只有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
　　她想到出国之前林一把国内的所有事情全权委托给了李莫言，那个一直被他称呼为“师姐”的女孩儿。
　　刘简妮本来有心嘱咐两句，但是考虑到这位毕竟是自己的老板而不是自己的下属，所以最终没有说出口。
　　不影响工作就好。


第444章 我是天才
　　林一在湾区和硅谷待了几天，当然并没有安排什么私人行程，更没有去斯坦福找上官樱子。
　　一是因为他们俩真的不熟。
　　二是因为林一这几天并没有闲着，他并不是来观光的。
　　他很老实地按照刘简妮安排的行程，像是赶场似的见了一家又一家的风投机构。
　　本来就长得过于相似以至于分不太清的白人老头因为见得太密集，所以有点眼花缭乱，成天耳边都是噼里啪啦的英语让他过敏了都，好在还带了刘简妮。
　　当然她也不是单纯的翻译，作为万里出行的CFO是重要的谈判成员。
　　其实林一也不是第一次拉风投，当初随便外卖网在找B轮的时候就在京城跑了一圈，那时候带着他的正好也是刘简妮，除了语言不同流程上倒也没太大区别。
　　“这些人你都认得出来吗？”
　　跑行程的间隙，林一好奇地向刘简妮请教经验，这位是正经地在跨国公司工作过多年的。
　　“一部分吧。接触多的才能分得出来，第一面的那些只能在介绍之后临时记住，只要当面的时候不认错就行了。”
　　“所以见面之前的准备也很要紧，今天要见哪些人、哪些是能拍板的人，这都很重要。”
　　刘简妮在那边介绍着自己的经验，她在这方面的工作是准备得很细的，给林一节省了很大的精力。
　　当然，林一为这次事关重大的巡回路演也做了很多的努力，包括接受了刘简妮找来的造型顾问给自己的重新设计。
　　具体来说，就是梳起了电视里的霸道总裁经常留的大背头，穿上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高级定制西装和皮鞋。
　　形象倒是焕然一新，林一给自己拍下照片发回去给顾采薇看的时候，她在那一头笑得乐不可支。
　　好处是整个人看起来确实更加精神和年长了，至少没有投资人在见面的时候会自以为风趣地开玩笑：
　　“哦，林你到底成年了没有？”
　　不过副作用也是有的，可能是这么打扮特别像那种公子王孙，刘简妮说有不少投资人在私下询问过林一是不是有什么家族背景。
　　别以为老外是在打听八卦，他们是非常务实的，如果林一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出身，即使和万里出行的事业毫不相干，也是一个重大加分项。
　　很久以前有一个都市传说，叫作“外国人不看关系”。
　　对此林一没有什么体会不敢乱说，反正在金融行业，这套东西是非常成熟而且光明正大的。
　　柳清绝对不是高盛招收的唯一一个家世显赫的高门子弟，甚至在那些人里面还算不上特别显赫的。
　　当然，叫关系太土鳖了，他们一般称之为“资源”。
　　可惜林一没有。
　　另外他还和刘简妮一起为自己准备了一整套人设，包括他前半生的所有经历都被包装过了。
　　比如说他其实从小就接触到比尔盖茨、乔布斯这些硅谷大佬的创业故事并且心生向往。
　　比如说他从中学的时候就开始自学编程，在应付繁重的课业并且成功进入一所重点大学的同时，还能够掌握高超的编程能力。
　　突出一个结论，他是一个天才。
　　对此最有利的证据是，林一亲自独立完成了第一个创业项目随便外卖网的第一个版本。
　　随便外卖网的故事也做了很大的夸张化演绎。
　　因为每团收购随便外卖网之后，很快已经超过饿了吗称为在线订餐行业的领军者，这很大程度上有赖于每团本身的团队和运营能力，当然也离不开一直以来很有力的资金支持。
　　在林一和刘简妮的描述中，主要原因变成了随便外卖网本身的“商业模式先进”和“产品理念优越”，简而言之就是每团外卖的成功都是林一留的底子好。
　　颇有一点“王星的校内要不是当初贱卖给了陈一洲，他早就成功了”那种味道了。
　　当下正在做的万里出行自不必说，从名字选择了“出行”两个字，而不是另外两家的“打车”说起，充分表现了林一的英明睿智和目光长远。
　　以上这些，当然都是吹牛逼。
　　小时候的部分是完全虚构的，反正也用不着担心任何人会突然跳出来打他的脸。
　　大学以后的部分起码还有点依据，但林一不好意思说“写实”两个字，那属实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总之就一个原则：能吹牛的地方要应吹尽吹，实在没办法吹牛的地方也要想办法吹牛。
　　林一可以说是第一人称视角参与并且沉浸式体验了，那些名人的“非凡经历”都是怎么来的。
　　如果一个普通人容易忧郁，不会有人认为多么了不起，最多不过是个忧郁的瘪三。
　　而一旦等到他成功之后呢，就会有人从他的忧郁眼神里，发现他早就拥有艺术家的气质了。
　　其实林一本来是不想把自己整得这么浮夸的，要想把“我是天才”这个意思毫无心理负担地表达出来，也是需要很深的功力的。
　　但没办法，他们并不欣赏四平八稳的那一套。
　　投资人都是很专业的，他们有能力做出行业判断，但是风投机构的钱也都是募集来的，他们也需要有故事向自己的老板交差。
　　人类的本质就是喜欢听故事。
　　林一选择入乡随俗，把这段深加工过的“真实故事”一遍一遍地分享出去，然后收获一些或真或假的恭维话。
　　他们在西海岸这边晃了一圈之后，发现投资人的反响比自己预计得要平淡一些。
　　刘简妮不会干巴巴地带林一过来，她都是提前做过沟通的，这是一个意外情况，她敏感地表示：
　　“肯定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就在前不久他们还对Uber非常追捧，对于我们这个国内版Uber的概念也很有兴趣，有好几家见面之后反而口风不一致了。”
　　林一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跟投资人八字不合，不过刘简妮断然否决了这个猜测。
　　“不是你的问题，我觉得这一次你已经比随便外卖网的时候进步很多，而且我们都是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方案来说的，并没有什么纰漏的地方。”
　　一时半会儿没搞明白，不代表他们的行程要停下来，所以刘简妮还是安排他继续飞到东海岸那边，跟另外一波风投见面。


第445章 无路可逃
　　新约克，又名大苹果城，蝙蝠侠童话故事里的罪恶都市，全美第一大城市，世界金融中心。
　　这是一张靓丽的名片，外在的美国精神——自由女神像，以及真正的美国精神——华尔街全都坐落在这里。
　　林一跟刘简妮在这里又转悠了两天之后，他们终于搞明白是哪个混蛋在针对自己了。
　　“是A厂。”
　　刘简妮斩钉截铁地分享着自己打探到的消息：“我从我老东家的前同事那里拿到了确切的消息，A厂的蔡重信给我们拜访过的每一家机构挨个打了电话，让他们不要投资我们。”
　　蔡重信，论祖籍的话也是林一的之江老乡，但其实是个在宝岛省出生的加拿大籍华裔。
　　耶鲁大学的法学博士出身，毕业之后的工作轨迹是从律师楼到私募基金，算是那种靠念书出人头地的华裔精英，不过后面的故事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蔡重信是A厂十八罗汉之一，江湖传言他被当时尚未发迹的马杰克不知说了什么忽悠到，丢下了七十万美元的工作宁可跟着马杰克领五百块钱的工资。
　　这事儿多半有水分，因为蔡重信的主要任务并不是参与A厂的业务运营，他的职务是CFO，负责替公司融资找钱，大部分时间应该base在港城。
　　五百块钱，在港城是活不下去的。
　　甭管怎么着吧，反正搭上了A厂这艘巨轮，再后来的故事非常乏味，用四个字形容就是飞黄腾达，林一还知道他将来会成为NBA篮网队的老板。
　　A厂为什么针对他们呢？
　　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在年初的补贴大战里面他家的小弟快嘟打车落入了下风，连带着把鹅厂跟熊厂各自的支付产品给带火了。
　　哦，多说一句，因为林一和万里出行的参与已经在补贴大战中的培育，现在的熊厂钱包虽然比不上靠红包翻身的鹅厂支付，但比上辈子要茁壮得多。
　　这也是李罗宾信心爆棚加码O2O的倚仗之一。
　　所以A厂对于万里出行的不爽跟恶意就完全可以理解了，要知道支富宝可是马杰克的宝贝疙瘩，当初为了剥离这个资产差点和股东闹掰。
　　林一忍不住吐槽了一嘴：“真够看得起我们的啊，万里出行这点小胳膊小腿还要专程报复回来吗？A厂的心胸果然也就针孔那么大。”
　　不过他的问题是：“A厂虽然在业内算是行业三巨头，但是这里是美国，轮得到他们话事吗？”
　　刘简妮马上就解答了他的困惑：“蔡重信告诉那些机构，任何人投资了万里出行，就不能拿到A厂的IPO份额。”
　　忘了这茬儿。
　　A厂的B2B业务以前在港城上过市，但是股价一直不理想，所以2012年就把它给私有化了。
　　这次除了被剥离的支富宝，A厂整体打包上市一开始也是首先考虑的港城，但碍于港交所坚持“同股同权”的原则，错失了这个机会。
　　因为A厂真正的大股东是东边邻国家的软银，以及美国的雅虎。
　　如果严格按照同股同权的标准，那马杰克和他的十八罗汉立马就要丧失控制权，然后被扫地出门了。
　　但是科技企业在早期不得不吸纳大量的融资，出让股权也是没办法避免的，常规做法是设计成AB股，用来保证创始团队和财务投资人的权利。
　　分红的时候两者可以享有相同的经济权益，但是在内部管理上创始团队持有的股票享有超出普通股的所谓“超级投票权”。
　　很多知名科技公司采取了这种股权架构，所以创始人持有的股权比例只有个位数，也能够保证绝对控制权。
　　万里出行将来要上市，大概率也是要搞AB股的。
　　A厂的情况还不太一样，搞出了个独一无二的合伙人制度，没必要细说。
　　总之这次上市地点他们选了美国的纳斯达克，而且现在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可以敲钟了。
　　“蔡重信现在应该就在美国，A厂这次IPO将会打破美股上市最大筹资规模的历史记录，是这段时间的市场焦点。”
　　“而且A厂的上市定价偏低，给投资人留够了利润空间，所以份额非常抢手，所有的金融机构都想进场分一杯羹。”
　　只能说，不愧是A厂，还是那个熟悉的既豪横又霸道的模样。
　　以万里出行现在的体量，林一根本提不起要和A厂叫板的想法。
　　林一也没有特别羡慕，现在是A厂的收获时刻，从1999年到2014年，这条路他们走了整整15年。
　　如果15年后万里出行还在的话，林一想必不介意跟A厂山水有相逢。
　　此时他只能向自家的CFO诚心诚意地请教：“我们现在可以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
　　刘简妮当然不是要放弃，还是非常冷静地分析道：“A厂强势归强势，但也就是上市之前这一段时间而已，美国的资本市场还轮不到他们来发号施令。”
　　“我们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是用不着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总会有A厂管不着的机构会对我们感兴趣。”
　　“最差的结果无非是等到A厂上市之后我们才会有起色，不过这段时间也不会太久。”
　　“因为A厂的IPO完全不愁钱，反而是一个诱人的香饽饽，各方各面伸手的太多要平衡利益。”
　　“我甚至有点怀疑，蔡重信放话出来投了万里出行的一律不给份额，是不是故意借我们的名义拒绝了一部分不想要的资金。”
　　好吧，刘简妮说到最后都忍不住冒出了一个冷笑话。
　　林一采纳了刘简妮的建议，虽然遭遇了A厂莫名其妙的狙击，但并未因此而改变自己的计划。
　　他们在东海岸晃了一圈之后再次回到了旧金山，因为之前接触过的风投机构给他们发出了投资意向，他们跟对方进行了更加深入的接触。
　　真金白银的事情谈个好几轮都很正常，一言不合就掏钱的傻大款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
　　就像刘简妮所猜测的那样，A厂上市固然是最近资本市场的大事，但打车行业也是今年风投圈特别热门的标的。
　　林一跟刘简妮在美国飞了个来回，大概停留了两周时间，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是带走了几份投资意向书。
　　“虽然比预想得要差一些，但我们还有时间，回国之后我会再寻找一批其他背景的投资人，嘟嘟打车的上一轮就是在国内找到的……”
　　可能是因为带着老板来美国却没有达成最初的目标，直接把这一轮融资的拼盘给凑出来，所以刘简妮回去的时候一直在讲述下一步的计划。
　　不过林一其实并没有太认真地在听她的话，他坐在旧金山国际机场的候机大厅里，望着窗外起飞的庞然大物。
　　大飞机也是一种被称为工业皇冠的高端制造业品类，不过林一关心的并不是那个。
　　他看着飞机落在地面上的阴影，想到的是BAT就犹如这些钢铁制成的大鸟，他们羽翼下的阴影无处不在。
　　无路可逃。


第446章 机场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在美国的机场，特别是华裔比较集中的旧金山，有一男一女两张黄种人面孔出现算不上什么显眼的组合。
　　而当两对这样的组合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空间的时候，他们几乎是立刻就在人群中发现了对方并且认出了彼此。
　　一对自然是林一和刘简妮。
　　另一对他们也都认识，只不过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两个人光明正大地这样出现在一起。
　　是程惟和柳清。
　　四个人里面先发现对方的是两位男士，也就是林一跟程惟，但他们同时迟疑了一下，没有在第一时间打招呼。
　　反而是他们各自身边的搭档刘简妮和柳清看到彼此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互相致意了，而且毫不介意地直接向对方走了过去。
　　“嗨，简妮。”
　　“好久不见，Jean。”
　　Jean是柳清的英文名，显然即使不考虑万里出行和嘟嘟打车之间的关系，这两位以前也是认识的。
　　既然两位非常职业化的女士已经做出了表率，在这个异国他乡好像真正的老朋友一样叙起了旧，林一跟程惟也没有扭捏，不约而同地握了个手。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林一没有问程惟为什么会出现在美国，因为这个问题很多余，当然是和他们一样的理由。
　　“刚来，你们呢？”
　　“我们有一段时间了，正准备回国。”
　　林一没有在自己的行程上撒谎，程惟也没有怀疑。
　　既然林一跟刘简妮已经离开，说明他们在美国的融资行程已经完成了，程惟对于他们的结果当然非常好奇和关注，但是不会问出来。
　　那边厢刘简妮跟柳清也完成了女士之间的问候，四个人凑到一块儿说话，林一先是表达了祝贺：
　　“恭喜啊程老板，收获了柳总这样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将，当初看到新闻的时候我可是非常惊讶的。”
　　“当然，也要恭喜柳总找到了嘟嘟打车这样的归宿，我还没有忘记之前柳总的谆谆教诲，这也算是以身作则离开跨国公司为民族产业振兴尽力了吧。”
　　在林一跟刘简妮出国之前，柳清加盟嘟嘟打车这个消息已经爆了出来，在这里见到他跟程惟不算是意外。
　　不过高盛出身的柳清在嘟嘟担任的职务并不是CFO，而是COO。
　　程惟心说我信你个鬼，明明他们上次见面商量专车业务的时候，林一就一副知根知底的神秘样子。
　　还是柳清自己滴水不漏地接口道：“这话是在埋汰我吗？简妮跟我相识多年，是我所认识的最优秀的投资人之一，我都不知道林老板是怎么说服她的。”
　　用不着林一开口，刘简妮自个儿回答道：“作为投资人看的项目太多了，总会忍不住出来试试手的，林一他们整个团队有一种特别的朝气非常感染我，总是让我想起年轻的感觉。”
　　“Jean你呢？”
　　柳清微微一笑：“我也觉得Will这个团队非常有爱，氛围非常好，但最打动我的还是他们对于梦想的坚守跟执着，让人忍不住加入其中。”
　　这样两拨人凑在一起，想要聊什么有用的实话是不太可能的，只好这么礼貌地打着哈哈。
　　林一跟程惟对视了一眼，已经明白了彼此的共同意见：
　　论起虚情假意，他们跟这两个女人比真是甘拜下风。
　　然后四个人之间的形式很快演变成刘简妮和柳清亲切热情聊个不停，而林一和程惟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你在美国有体验过Uber的产品和服务吗？”
　　程惟好不容易想了个双方都可以聊的话题，在他想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据说程惟本人连个驾照都没有，创办嘟嘟打车之后永远只用自家APP出门，算是做产品体验。
　　这回来到美国，不管是出于“学习国际先进经验”也好，还是想着“勘探敌情”也好，他是绝对不能错过体验Uber的。
　　嗯，但是林一没有。
　　“简妮对美国挺熟的，她把行程安排得非常好，所以我们没有用Uber叫过车，被投资人看到也不好。”
　　这当然只是个说法，投资人又不会站在大门口等着他们，正常来说是没机会发现他们是否乘坐Uber到达的。
　　程惟挺诧异林一居然不去试探对手家的产品，要知道他本人可是经常使用万里出行的打车的，然后发现有任何比嘟嘟打车做得好的地方，就会回去找张搏商量改进。
　　他心中猜测林一是否因为暂时占据了行业第一的位置有些膨胀，毕竟这家伙年纪小，如果是这样的话对自己来说是个好消息。
　　“Uber在美国的使用方式跟国内还是不太一样的，因为这边移动支付没有那么发达，所以他们是绑定信用卡。”
　　“不过相比于传统的打车模式优势还是很明显的，下车就能走，不用担心找零之类的事情。”
　　“另外我们打的都是高档豪华车，费用的话比一般出租车都要高，这有点类似于我们的专车。”
　　程惟把自己的使用心得分享了一些出来，当然他是有所保留的，并没打算跟林一互通有无。
　　他们之前一起力推的专车业务其实已经有结果了，这事儿林一已经从师姐那里知道了，所以他们没有在这个场合聊。
　　林一没有用Uber是因为轻敌吗？
　　当然不是。
　　程惟用Uber是因为刚刚接触卡兰尼克，对于这个新冒出来的对手了解不多，希望为自己以后跟对方的交锋做一点积累。
　　但是对于林一来说，Uber未来几年的发展他比现在的卡兰尼克本人还要清楚，没有必要这么辛苦地尝试。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毫不避讳地吐槽道：“卡兰尼克那个家伙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见过一次之后再也不想见第二次，一想到用Uber会给他送钱我就决定放弃了。”
　　这话不光程惟惊讶，连另外一边的刘简妮和柳清都吸引了过来。
　　虽然这是私下场合，不过这样一家明星创业公司的创始人吐槽作为竞争对手的另外一个创始人，还是比较少见的。
　　不过程惟的惊讶只保持了一小会儿，然后居然加入了。
　　“没错，那个家伙牛逼轰轰的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劲儿，那天跑过来说要收购我的时候，我要不是英语不好担心骂不过他，早就fuck喷过去了。”
　　刘简妮和柳清有点哭笑不得，她们发现自家的两位老板还是有些共同点的，比如都对嚣张跋扈的卡兰尼克怨念很大。
　　比如都有点幼稚。
　　那天一起在机场肆意吐槽卡兰尼克的时候，大概是林一跟程惟这两个人最像朋友的时刻。


第447章 渣男的礼物
　　林一没有告诉程惟，他们在美国谈融资的时候被蔡重信给搅和了，否则的话他俩还可以再一起吐槽一把马杰克。
　　嘟嘟并不是A厂投资的，当然也免不了这番“关照”。
　　这个惊喜就留给他和柳清自个儿去发现吧，想必程惟也有心理准备，毕竟没有人比他这个在A厂多年的老将，更清楚自己前东家的作风了。
　　不用谢。
　　这次偶遇是以程惟和柳清先行离开作为结尾的，林一并未过问他们要飞往哪里，只是在人离开之后感慨了一句：
　　“机场这个地方有这么小吗？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高中同学，回去的时候就碰到了竞争对手。”
　　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刘简妮，自然是在跟她说话，这位似乎就很有经验的样子分享道：
　　“如果你试过一年飞行一两百次的生活，你就会发现在机场里面见到谁都不稀奇了。”
　　林一前世作为一个码农，几乎没有出差的需求，这辈子虽然因为创业东奔西走，但也没有这么密集的行程。
　　只有像刘简妮和柳清作为职业生涯起点的咨询公司、投行这些职位，才是真正的“空中飞人”，航空公司的高频客户。
　　刘简妮跟着问道：“看不出来你跟程惟能聊得这么投缘吗？刚才我跟柳清这么辛苦地缓和气氛，就是生怕你俩当场动起手来。”
　　这当然是开玩笑，不过林一也承认，论社交技能的娴熟自己跟程惟都比不过这两位专业人士。
　　“你搞错了，我跟程惟就是因为没有别的话聊，骂卡兰尼克也许是我们唯一能找到的共同话题了。”
　　刘简妮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他们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因为林一在离开之前突然想起自己差点忘记了顾采薇交代的任务。
　　在出国之前，他可是答应要给顾采薇带个礼物的，还好他们登机的时间还很充裕，机场里的商店也不少。
　　对于买礼物这种事情林一实在是没有多少经验，所以果断寻求了专业人士的帮助。
　　这虽然不是公务，不过刘简妮没有推辞：“选择什么样的礼物，取决于你打算要送给谁。”
　　林一言简意赅：“年轻的女孩子。”
　　刘简妮心中有了一些猜想，继续问道：“你肯定不是想送些简单的旅游纪念品，那么预算有限制吗？”
　　林一跟刘简妮一样，每个月只从万里出行领几千块钱的生活费，理论上来说是没多少收入的。
　　不过刘简妮知道林一之前随便外卖网出售的时候拿到了多少钱，如果没有乱花的话现在手上的现金应该还是挺可观的。
　　林一没多想地回答：“没有预算限制，不过也不用挑选太名贵的礼物，我们之间没有送过那种东西。”
　　刘简妮心里有数了，于是带着他到了一间饰品店，要求店员那几款胸针出来供他们挑选，嘴上还跟林一解释道：
　　“胸针这种首饰并不算名贵，不过用得好的话是有奇效的，非常彰显主人的品味，所以送礼的时候也很考验眼光。”
　　她很热心地分享这些知识，但林一并不是很想学，因为他用到的次数也不多，没打算点这棵技能书。
　　男人都是非常实用主义的，所以他干脆地请教道：“那不如你帮我挑一件吧，我很信任你的眼光。”
　　鉴于对方是自己的老板，所以刘简妮忍住了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她在店员拿上来的饰品盒里面挑拣了一会儿之后选出了一枚带有珍珠的。
　　“这一款吧，我觉得跟莫言的气质挺契合的，就算她平时总是穿得很正式，也还是可以搭配的。”
　　嗯？
　　林一发现刘简妮对于自己挑选礼物的原因似乎有所误会，但并没有第一时间说穿。
　　因为他想到，从他们第二次创业师姐担任万里出行的COO以来，一直是公司里面任务最重的那一个，而且任劳任怨从未叫苦。
　　虽然林一从来都知道她的付出，但是基于某些原因，自己也不好对她有太多工作之外的关心。
　　现在连刘简妮都认为自己来美国出差，回去的时候应该给师姐带一件礼物，这么做的话似乎也不算突兀吧？
　　他错愕的时间非常短暂，不过刘简妮还是敏锐地发现了这个反应，本来想多问一句：“不是给莫言挑的吗？”
　　不过又生生止住了。
　　林一也没有让她刚才的建议悬在空中太长时间，他仔细地打量了刘简妮刚才挑选的胸针，以自己的眼光来看也算精巧别致。
　　“好，就买这款吧。”
　　直男买东西通常不会太纠结，只要钱包允许的情况下看准就下手了，比较节省时间。
　　刘简妮见他没有直接回应先前的话，但是却依然买下了她为李莫言选中的这款胸针，于是也不再多言。
　　不过她很快发现，林一买完胸针之后在机场里面又花几分钟随便买了点东西，就是她刚才说的那种“简单的旅游纪念品”。
　　林一解释这是给他们的另外一位合伙人CTO王恺的，刘简妮对此表示了谅解，毕竟他们两个合伙人出差，剩下俩合伙人只给一个带似乎说不过去。
　　但林一的采购还没结束。
　　这次他用心了很多，精挑细选了一顶白色贝雷帽，而且很细心地吩咐店员用精美的包装袋套起来。
　　这东西也不算贵，不过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显而易见这也是一份儿给女孩子的礼物，而且并不是给李莫言的。
　　林一刚才的心理活动是，既然刘简妮提到了给师姐带礼物，那么他就顺势买了下来。
　　同时为了使这个举动看上去不带任何的其他含义，所以他给工具人王恺也随便带了一份。
　　但是给顾采薇的礼物是免不了的，因为之前已经请刘简妮参谋过，所以这次他只能自己决定。
　　好在他想起来顾采薇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帽子，这个爱好随着她的走红在粉丝群体里面也已经非常知名了。
　　所以他用自己的审美标准精心挑选了一件准备送给顾采薇，这样的话心意也尽到了。
　　挑礼物果然很麻烦。
　　就在林一心里想着这种事情下次能免则免，然后嘴上随口解释道：“这是送给其她人的。”
　　那一刻他转头看向了刘简妮，虽然并不会读心术，但是他觉得自己要是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对方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两个字：
　　渣男。


第448章 不能得罪女秘书
　　不管刘简妮心里怎么想，林一就带着这样三份礼物回国了。
　　又是一段漫长的飞行，在首都机场落地之后，两人走出了航站楼，在京城炎热的夏天里有了熟悉的感觉，心中难免有些亲切。
　　像林一和刘简妮这样的管理层，用不着向哪个领导汇报，长途旅行之后本来是不必第一时间回公司复命的。
　　不过他们俩都没打算先私后公，因为出机场时天色尚早还在工作的时间，所以两人干脆地用自家APP打了辆车往公司去了。
　　不是他们有什么不工作就不舒服的怪病，只是这一趟离开时间挺长，迫切地想要了解国内的具体情况。
　　另外美国那边的融资情况不算理想，这个也需要让其他团队成员知道，方便各自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创业不是吃着火锅唱着歌就能成功的。
　　公司里边儿，李莫言跟王恺是知道他们回来的时间的，所以等他们在公司现身之后就立刻赶了过来。
　　林一的办公室是公司里最大的那个，所以四人自然在这里会面，不过他发现还多了个小尾巴。
　　那是韩雪，这位本来号称要加入万里出行一起创业，只是为了就近监视李莫言和林一的关系，工作上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不过随着李莫言的工作越来越忙，她已经需要一个专职的秘书角色来帮她安排日程、迎来送往、上传下达以及准备资料这些辅助工作了。
　　所以韩雪以前自称的“私人助理”居然渐渐转正了，摸鱼上班的快乐日子一去不复返，为此李莫言还给她开了一份工资。
　　韩雪在公司里的地位还挺特殊。
　　有工作经验或者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领导的秘书是不能得罪的，长得这么漂亮的女秘书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万里出行是一家以年轻人为主的科技公司，一向是提倡扁平化管理以及内部平等的，虽然已经有上千名员工，但不想搞得太官僚化，林一他们作为管理层更是自身作则。
　　林一本人是没有专职秘书的，工作上的事情一般直接交代给另外三位管理层，或者各部门的负责人。
　　其他小事通常是安排给行政部，比如之前租房子。
　　CFO刘简妮和CTO王恺也没有专职秘书，不过他们都有自己直接管辖的部门和下属，有点啥事儿很容易吩咐下去。
　　也就是说，韩雪是公司里唯一的秘书。
　　再加上她丝毫没有为人下属的自觉，即使在林一那里也是横冲直撞的，让人摸不清她的底细。
　　总之呢，虽然她的职位不高，但是公司上上下下都对她非常尊重，新来的人不明就里更是敬而远之。
　　至于同事们私底下会不会有什么流言，韩雪是不关心的，她是来帮李莫言的，只要配合工作就行。
　　当然，她也没有存心捣乱破坏过什么公事，只是口头和行为上对于林一这个CEO和大老板不怎么尊重罢了。
　　比如说现在，对于林一给师姐和王恺带回来的礼物两人都表示了感谢，而韩雪却非常挑剔地嫌弃道：
　　“什么嘛，去了一趟美国就带了这么两个东西回来，一看就是机场买的，没诚意！”
　　这个家伙倒是挺识货的，林一也没有否认：“这次去美国行程太紧了，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再给你们带点别的。”
　　韩雪没有轻易放过他，把自己白嫩的手掌一摊：
　　“为什么只有COO和CTO才有礼物，难道这是公司管理层才有的指定待遇，辛辛苦苦工作的小秘书就不配拥有了吗？”
　　林一淡然表示：“下次一定。”
　　韩雪却往他的行李包里一指：“为什么要下次，我看你的包里面明明还有一份礼物。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如就直接给我吧？”
　　没想到这个女人除了擅长在别人背后闪现之外，眼睛还挺尖的，不过林一当然不会把那个礼物拿出来。
　　他摇头道：“这个不行。”
　　“看看总可以吧？”
　　韩雪可不是在征询他的意见，说话的当下已经自己伸手去扒拉了。
　　不过林一的反应很快，他还真的怕韩雪耍赖直接抢走了，那他好像也不太方便拉拉扯扯，于是赶紧伸手拦住了。
　　不过仅仅是掀开了包装袋的一角，韩雪已经看出了那份礼物的本尊是一顶白色的贝雷帽，看到林一阻止也就直接撒开了。
　　“切，谁稀罕！”
　　韩雪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她是故意当着李莫言的面指出林一的包里还有另外一份礼物的。
　　既然不是给公司里面的人，那么他大老远漂洋过海地带回来，是给谁的就已经不言自明了。
　　不过鉴于还有刘简妮跟王恺在场，韩雪只是点到为止并未多说什么，然后像是想起了自己的秘书身份，从这个高管会面的地方离开了。
　　其实刚才韩雪跟林一索要礼物的表现有点像是撒娇，李莫言很清楚她的用意一言不发。
　　另外两个人里，王恺是事不关己，一边战术性喝水一边抬头研究起天花板，脸上写着“我什么都没看到”。
　　刘简妮则要敏感得多，以她的经验当然不会被这一幕迷惑，误以为韩雪跟林一有什么不清不楚。
　　她以前觉得韩雪在林一面前肆无忌惮，是因为在学校里面以师姐师弟的身份相处习惯了，没改过来。
　　这一点无伤大雅，有时候还能让大家之间的气氛轻松一点，显得团队里面更有人情味儿。
　　但刚才观察着这三个人的反应，再联想到挑礼物的时候林一的表现，她已经明白三个人的关系核心在李莫言身上。
　　刘简妮虽然想到了这些，但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也没有打算要干预，她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礼物这个话题过去之后，四人很快开始聊起了工作。
　　李莫言跟王恺向他们介绍了最近这段时间国内的表现，总体来说稳中向好，一个重要的好消息早在回来之前就已经通知他们了。
　　两家竞争对手那边，嘟嘟的程惟跟他们在旧金山机场相遇，显然也跑到美国找钱去了，暂时没什么动作。
　　而快嘟的体量则跟前两家拉开了差距，虽然这段时间有些小动作，但成效并不明显。
　　经历过补贴大战的三方现在都很清楚，只有大规模的补贴才能在短时间内拉动业绩，而小规模小范围的补贴只能是刺激一下用户粘性罢了。
　　虽然三家都标榜自己的注册用户多少多少，其实这个数字没多少意义，在业内大家一般关注的月活用户，也就是每个月至少使用一次打车服务的真实用户。
　　至于Uber，他们这段时间虽然也没有闲着，但是规模相比于国内前三甲暂时还远远不够看。
　　林一跟刘简妮把融资的进展跟他们同步之后，几人商量了一番如果融资不顺的情况下维持经营的预备方案。


第449章 是她！
　　回国之后的第一个会议就直接开到了晚上，结束之后林一才带着自己的最后一份礼物回到了出租屋。
　　他打电话给顾采薇这份礼物怎么送给她，不过顾采薇遗憾地表示她们GIVE ME FIVE的第二张专辑刚刚发布，最近的行程非常忙碌，估计没有机会见面了。
　　林一当然不会把礼物寄出去，所以就暂存在自己手上，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再拿出来。
　　而另外一边，李莫言跟韩雪也回到了隔壁的出租屋。
　　韩雪在路上并没有刻意提起林一的那个礼物，她觉得自己今天上的眼药已经足够了。
　　她一回到家就毫无形象地啪叽一下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嘴上嘟囔着：“真是难得啊，今天居然这么早下班。”
　　作为李莫言的秘书，她的工作时间自然要跟着自己的服务对象，所以韩雪就惨了，她现在是公司里工作强度最大的人之一了。
　　李莫言没有搭理她的抱怨，准备收拾一下开始洗漱，正常来说很快就会上床休息。
　　因为工作的原因她虽然没办法作息规律，但保证基本的休息时间还是必要的，这样才能保持充沛的体力和足够的清醒。
　　韩雪见李莫言进了浴室之后撇了撇嘴，这个家伙简直就像是台无情的工作机器。
　　虽然她一开始认识李莫言的时候——那时候师姐还在学生会——就是这么个“无趣”的人，但跟着林一创业以来几乎把所有的生活都放弃掉了。
　　对了，学业也顾不上了，连带着自己都很久没回学校上课了。
　　韩雪在心里默默诅咒着罪魁祸首的林一，躺了一会儿歇够了之后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可受不了像李莫言那样单调乏味的生活，四处看了看也没什么可玩儿的，只能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电视。
　　这不知道是个什么节目，一打开正好就是一段劲歌热舞，帮原本精神有点萎靡的韩雪提了提神。
　　所以她仔细留意了一下，发现这是个音乐节目，而正在表演的这个组合看着比较眼生。
　　“GIVE ME FIVE，这是个啥名字，好像以前没听过啊？”
　　韩雪虽然在吐槽，不过并没有立刻换台，看得还挺津津有味的，发现这五个女孩儿的歌舞水平还不错，而且颜值全都很在线。
　　看来组团的人是有审美的。
　　她并不追星，对娱乐圈的关注算是普通的吃瓜群众水平，平时听歌的话以欧美音乐为主。
　　不过韩雪很快发现，节目里的镜头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地厚此薄彼，大部分的时候都跟着舞台中间那个非常甜美的主唱，有经验的一看就知道其他几位的人气加起来都比不上她。
　　韩雪很快辨认出来，自己应该是听过这个女孩儿唱歌的。
　　《歌手》第二季年初的时候非常火爆，正好也是万里出行在打补贴大战的时候。她懒得看演播室里的嘉宾装模作样地扯淡，所以只听了音乐纯享版。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儿的唱功还是很不错的，声音条件更是得天独厚，节目里拿出的歌曲都值得一听。
　　“好像是叫什么薇薇安？”
　　不过眼下韩雪对镜头一直追着她有点不爽，因为韩师姐对甜妹是没兴趣的，反而想多看几眼那个走中性风格的Stella。
　　李莫言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她发现韩雪在看女团歌舞也没觉得惊讶。
　　以前她就知道，韩雪是从来不追男团的，反而对女团更加有兴趣，而且口味刁钻常常喜欢女团里那些人气偏低的小透明成员。
　　李莫言本来是打算直接休息的，但是韩雪热情地招呼她过去一起看，而且已经一把抱上了她的腰。
　　“看看嘛，这个女团不错哦。”
　　师姐只好勉为其难地坐了下来，但是只答应陪她看一会儿，准点的时候还是要上床睡觉的。
　　李莫言既不追男团也不追女团，实际上她对歌舞都没什么研究，如果是硬桥硬马的功夫片反而会看几眼。
　　因为工作的原因，她都很久没有再练武了。
　　韩雪不知道身边的人已经想到习武的事情上去，她还在看着屏幕上这个名叫GIVE ME FIVE的女团换了身衣服，立刻又上来表演了另外一首歌。
　　不同于刚才的重节奏和舞蹈，这首歌是比较舒缓的国风歌曲，比刚才要更加考验唱功。
　　果然，这次基本是两个主唱，也就是薇薇安和另外一个长着小虎牙名叫Lilian的女生的表演时刻。
　　但韩雪丝毫没有在意那个Lilian，但并不是因为唱得太难听。
　　她指着电视屏幕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名叫薇薇安的女孩，脱口而出：
　　“是她！”
　　李莫言被她这一声搞得莫名其妙，现在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显然是对自己说的，但为何如此没头没尾？
　　以李莫言对韩雪的认识，这很有可能是搞怪，如果她跟着唱起一句“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英雄小哪吒”，李莫言绝对不会感到奇怪。
　　不过她还是配合问道：“谁啊？”
　　顺着韩雪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屏幕上一个正在唱歌的女孩儿，李莫言很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位年轻的女团歌手。
　　为了配合这首国风歌曲的意境和氛围，不仅舞台上的灯光和布景有所改变，而且也没有大幅度的舞步，就连两位主唱脸上都蒙了轻薄的面纱。
　　当然，表演用的面纱跟电视里劫匪用的那种肯定不一样，只能浅浅地遮住下半张脸。
　　舞台上的微风带起了面纱轻轻摆动，露出琼鼻秀口和精巧的下巴，少女娇嫩的肌肤若隐若现，藏着朦胧之美。
　　一种美颜道具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韩雪的发现格外不同，因为面纱再是轻薄毕竟遮住了下半张脸，让视线的焦点自然地汇集到对方露出的上半张脸，特别是那一对楚楚动人的眼睛上。
　　就是这双眼睛，她不会认错！
　　韩雪的脑海中几乎是一瞬间就浮现起去年的圣诞节，在李建国回来之前她在电梯间碰到林一送自己的女朋友下楼，当时对方还戴着一副大口罩，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只凭着眼睛，自己立马就在心里下了结论，对方的容貌不在李莫言之下，现在终于见到了全貌。
　　想到这里，她转过头指着屏幕上的顾采薇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莫言，你觉得你跟她谁更漂亮？”


第450章 林一，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嗯？”
　　这句话就更加莫名其妙了，韩雪虽然擅长给自己找乐子，经常作怪，但是并不轻易跟别的女人比较容貌，不管是拿自己比还是拿李莫言去比。
　　李莫言这次认真地打量了电视机里那个正在唱歌的女孩儿，再次确认自己绝对跟她素昧平生。
　　这么漂亮的女生，只要见过的人是很难忘记的。
　　李莫言心里做出了一个评价，不过并未回答韩雪的问题，而是转过头去冲她反问道：
　　“这是谁，你新看上的女团偶像吗？”
　　韩雪的第一反应是直接说破这个女孩儿的身份，不过话还没出口就被自己忍了回来。
　　首先，自己是凭借一双眼睛认出她来的，虽然韩雪绝对信任自己的眼光，但对于别人来说不是什么有力的证据。
　　其次，现在说出来好像没什么意义啊？
　　韩雪几乎都能想象出，告诉李莫言之后她的反应无非是多看那个女孩儿几眼，然后丢出一句“哦”。
　　最多再加“我知道了”四个字。
　　没错，李莫言就是个这么无趣的人，不然也不会把跟林一之间的关系相处成这样。
　　创业合伙人？
　　呵呵。
　　尽管韩雪对此一直嗤之以鼻，但是却无法勉强李莫言，所以才屈尊来干这么一份秘书的差事。
　　她有时候甚至在考虑，万里出行的事业发展也太成功了，索性自己捣点乱把公司给搅黄了，这样的话林一跟李莫言也没有什么理由再呆一块儿了。
　　韩雪当然没那么干，否则的话第一个要找她算账的就是李莫言，而且她也没办法这样对待李莫言的心血。
　　不管怎么说，现在戳破这个事情对于现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韩雪觉得自己还需要再静观其变一段时间。
　　同时呢，她可以收集更多的线索，这样的话等她说出这个秘密的时候，就不是只凭自己的记忆了。
　　想到这里她已经决定暂时瞒下这个消息，于是随口答道：“是啊，我宣布我以后就是这个薇薇安的粉丝了，你觉得她怎么样？”
　　“很漂亮。”
　　李莫言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这是单纯根据自己的审美观给出了直接的凭借。
　　她跟韩雪不一样，虽然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容貌对于女人来说是一个天大的优势，但从来没打算借此行什么方便。
　　韩雪知道，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是对于李莫言来说，几乎是她嘴里能说出的最高评价了。
　　别的方面，无论是唱功还是舞蹈就不是李莫言所能置喙的了，所以她干脆就没有提及。
　　按照约定，她陪着韩雪看完了这个节目然后准时回房休息，而后者也老老实实没有再作什么妖。
　　只是跟李莫言分开之后，韩雪打开手机在网络上搜索起了这个名叫薇薇安的女团偶像的资料。
　　因为参加过《歌手》之后对方现在的人气爆棚，所以她轻而易举地就查到了一大堆有用没用的。
　　韩雪首先是找到了更多高清照片，但是修图痕迹不重的那种，从各个角度遮住她下半张脸，然后一再地审视那双眼睛。
　　没错，是她。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她又开始看基本资料，对于一个人气偶像来说这很容易搜到：
　　“薇薇安，当红女团GIVE ME FIVE成员之一，主唱、颜值担当。原名顾采薇，1993年11月10日出生于之江省越州市……”
　　“2012年毕业于之江省临安高级中学，后考入蓉城音乐学院，同年加入食铁兽娱乐成为练习生……”
　　韩雪看着这些嘴角越发上扬，不过为了把这件事彻底坐实，她又找了个成立时间最早的薇薇安个人粉丝站点，名叫“薇爱一生”的加了进去。
　　这群也不是随便进的，为此她买下了一大堆偶像周边才被管理员放行，然后装作新入坑的萌新样子在群里面问道：
　　“想补姐姐以前的行程，请问哪里能查到吗？”
　　为了看起来像是个追星的中学生，后面还带了一个可爱的颜文字表情，把韩雪自己给恶心到了。
　　“妈耶，感觉老娘牺牲好大，为了查林一这个家伙金屋藏了什么娇，居然还要自己扮嫩喊别人姐姐。”
　　好在她的付出是有价值的。
　　这个粉丝群还挺活跃的，很快有人注意到这个出手阔绰的新人，然后很贴心的丢出了她想要的东西。
　　“薇薇安出道以来的所有行程拿走不谢，之后的行程想追的可以关注群里通知哦。”
　　嗯，韩雪是真的不谢，拿到这份行程表之后立马就退出账号下线了，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
　　她从头看下来，发现GIVE ME FIVE女团去年8月份出道之后有一段时间几乎没什么活动。
　　直到薇薇安上了那个“五千年一遇美少女”的热搜之后，慢慢开始有了人气，行程才密集起来。
　　下一个重要转折点应该是《歌手》第二季的录制，是奠定她如今人气的关键，不过那对韩雪来说并不重要。
　　她已经找到了。
　　去年圣诞节，薇薇安和队友一起作为表演嘉宾出席了一次晚会活动，而地点正好是：
　　京城。
　　韩雪此时在心里面已经把林一跟她的关系钉死了，然后毫不迟疑地换了林一的名字搜索起来。
　　她第一次的时候并未得到想要的结果，心中诧异之下自己用的是“林一”两个字，而不是他的真名。
　　差点忘记了这家伙叫什么。
　　韩雪换了搜索条件之后，然后越过了一大堆某个同名男歌手的信息，找到了林一的熊厂百科。
　　是的，林一居然也有百科了。
　　不知道是哪位给他弄的，基本汇集了林一历次接受采访的时候透露过的个人信息。
　　这个介绍比起当红偶像薇薇安的就寒酸多了，划个一两下就能拉到底了，其中就包括如下信息：
　　“高中毕业于之江省临安高级中学，现就读于京城电子科技大学计算机学院……”
　　妥了，对上了。
　　韩雪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名侦探，抽丝剥茧跨过对方设置的重重迷雾，终于发现了被掩埋的真相。
　　她虽然决定暂时不告诉李莫言，但是这么大一个消息憋在心里不能分享也太难受了，想了想干脆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林一，我发现你的秘密了！”


第451章 专车上路
　　韩雪左等右等并没有等到林一的回复，然后只好无聊地拿两个人的名字一起搜索起来。
　　顾采薇这个名字现在的公众认知度已经很高了，特别是在偶像文化比较流行的青少年中间。
　　而林一虽然上过不少新闻，但还只是在创业圈里面有点名气而已。
　　理论上来说，这两个圈子的交集很小，同时会关注两个方面的人即便不是完全没有，但也非常有限。
　　不过韩雪还是在网上一些偏僻的角落看到有人指出过这个问题：
　　“好巧哦，刚刚发现万里出行的创始人跟今年爆火的顾采薇毕业于同一所高中诶！”
　　不过无一例外的是，同时提到这两个人的消息全都毫无热度，基本上连回复都是寥寥。
　　这个结果如果是普通网友看到不会有什么奇怪，因为本来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领域，毕业于同一个高中能说明什么？
　　有本地的还得留言一句：“临中本来就是最好的高中，各行各业都人才辈出，厉害厉害。”
　　但是韩雪现在先入为主地去观察，就觉得这个消息一点讨论量都没有，无论是在哪个论坛发出来都石沉大海，肯定是被人为干预了。
　　她猜的是对的。
　　彭宇琛对于自家女团成员特别是顾采薇的舆情监控是24小时不间断的，如果有异常会随时发出警报。
　　韩雪查到的消息是彭宇琛特意留下的，毕竟都是公开信息很难遮掩，如果删得太明目张胆的话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但是如果有提到“他们俩还是同班同学”这个消息的，一律都会被彭宇琛想办法给屏蔽掉。
　　总之，彭宇琛是花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在掩盖这两个人的关系上的。
　　那么韩雪在这边破着案并且发出了威胁之后，收到消息并未回复的林一在干嘛呢？
　　他在睡觉。
　　直到第二天一早，林一醒来之后才看到韩雪发来的这则消息，然后随手就丢在了一边并没当回事。
　　因为韩雪这个女人的性格比较难捉摸，他觉得保不齐是失眠睡不着，所以拿自己逗闷子也说不定。
　　鉴于韩雪因为师姐的事情而对自己有着某种看法，林一是尽量不在她面前讨嫌的。
　　总之没打算搭理。
　　韩雪果然也没有再拿这句话骚扰他，两人在公司里面相见的时候，林一没发现任何异常，于是也不再放在心上。
　　嗯，除了她刚才的眼神好像有点诡异。
　　……
　　林一跟刘简妮大老远地跑了一趟美国，回来之后万里出行有千头万绪的事情等着处理呢，头一件就是他们离开之前就安排下去的专车业务。
　　在美国的时候，师姐就专程打电话过来报喜：
　　“专车业务已经被上面放行通过了，监管部门提了一个要求，就是里程单价至少要比出租车高30％，跟现有的出租车之间错位竞争。”
　　这个要求的实质是，万里出行以及其他打车软件新推出的专车业务，只能服务于高端客群。
　　因为价位如果确定得跟出租车差不多的话，又没有门槛谁都可以注册，那出租车的牌照岂不是一文不值了？
　　无论是出租车公司，还是出租车司机都不能接受这样的局面发生。
　　这其实是一个利益调和的需要，林一早有心理准备并且也能够接受，万里出行的专车业务也是按照这个思路来准备的。
　　既然能拿到这个许可，他有一些藏在心底的想法就没和其他几人分享了。
　　那就是即使政策不允许的话，他也不打算再等待，直接强行上马也要力推专车业务的。
　　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大不了就是交罚款嘛，嘟嘟打车当初不也是顶着罚款在鹏城运营的，先斩后奏这种事程惟搞得我就搞不得？
　　林一敢这么做也来自于他心里的确信，他知道这是大势所趋，所谓创新就是比别人多走一两步有什么不对？
　　不管怎么说，上面同意了总归是个好事，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林一也不想冒这种无谓的风险。
　　“专车定位高端业务这没问题，Uber早期的成功就足以证明这个服务是存在市场需求的，而且国内的大城市也有足够的潜在客户。”
　　Uber这个词根来源于德语，最初设想的运营工具是“优雅的德系车”，但在旧金山上线的时候还是因地制宜地用了那里更常见的林肯城市汽车。
　　使用高档轿车，而且还有帮开车门这样的附加服务，那么客户自然也不是普通中产，一般都是家境殷实的上层中产或者干脆就是富人。
　　Uber早期能够受到那么大的追捧，除了湾区的极客们对于用手机打车这个点子特别欢迎之外，它的乘客也是非富即贵。
　　一群有身份有地位的客户在使用了Uber之后成了忠实粉丝，然后用各种方式襄助了这家公司的起飞。
　　这条业务线后来发展成UberBlack，起这个名字主要是因为提供服务的大多是黑色的商务车。
　　就像很多美国公司的习惯一样，Uber的业务也是“自上而下”地进行推广，业务线从高端到低端这样子覆盖。
　　这些事儿他们早就研究过，李莫言现在说的都是很实际的东西：
　　“在跟监管部门的沟通过程中，我已经牵头组建了公司的专车事业部，按照之前的计划，第一步打算在京申羊鹏四大一线城市启动。”
　　“我们在四个城市的团队已经跟若干租车公司谈好，由他们提供空置的高档车，通过万里出行APP接收订单，起步价和里程价格全都显著高过出租车。”
　　“司机的话一部分由租车公司提供，也可以通过第三方劳务公司进行聘用，与万里出行均不存在劳动关系。”
　　“运营团队这边已经随时可以上线，我们初步选定了8月1日这个时间，到时会有一整套推广措施。”
　　“大体上来说，就是对使用频率高的用户发放一些专车试用红包，让他们体验一下更舒适的车型和更细致的专车服务，如果经济能力足够的话以后就可以转化为专车客户。”
　　林一问王恺：“产品这一端准备得怎么样？”
　　王恺肯定地回答：“早就准备好了，就在原有的万里出行APP里新增一个功能，在发出订单之前增加了选择出租车或专车的可勾选按钮。”
　　“在上线之后的那一周呢，配合推广活动这个专车按钮会进行着重显示，不过不会帮用户默认勾选。”
　　这些按部就班的安排林一没有什么补充，他只是跟师姐提醒了一点：
　　“出租车司机那边吩咐运营团队做好安抚，即使我们做了很多的工作他们未必能理解，如果司机闹起来的话要先准备好预案。”
　　这番叮嘱说完之后，万里出行终于在8月1日对外宣布启动专车服务，为行业内第一家。


第452章 开辟第二战场
　　林一回国之后立马跟团队把专车业务推上了线，他们在忙活的时候其他家自然也没有闲着。
　　8月4日，曾经先后拜访过万里、嘟嘟和快嘟三家，但是丢出的野蛮收购提案惨遭拒绝的Uber终于搞出了动静，在华发布了“人民Uber”服务。
　　看得出来，这名字是很努力地想要接地气了。
　　这个业务的实质是“UberX”这条产品线在国内的落地，定位是低于Uber赖以起家的UberBlack豪华车业务。
　　而Uber之所以搞出了这项业务也不是因为卡兰尼克开心地赚着富人的钱还不忘搂一把穷鬼。
　　Uber走红之后，在美国出现了一家跟它业务相像但是定位不同，采取差异化竞争的打车软件公司名叫Lyft，主打经济实用型客户。
　　这在年轻人中间很受欢迎，主要是因为他们普遍经济能力更弱。
　　另外即使能够承担，追求自由新潮的年轻人也不太适应那种从老派庄严的黑色豪华车上下来的感觉，用人话说大概是“装逼太多容易没朋友”。
　　总之Lyft的快速发展引起了Uber的警觉，这才很有针对性地拿出了UberX这款产品来对位竞争。
　　Uber此前在华主要的司乘客群是外企五百强的高管，甚至被他们当成一种有趣的社交方式。
　　现在把UberX本地化之后，才算是大规模进入国内市场，毕竟能消费得起豪华车的还是少数。
　　Uber当然也不是光宣布了一声，他们拿出了大手笔的推广方案，不过跟国内同行的传统保守相比，他们的营销手法被称为“脑洞大开”。
　　比如说，Uber会搞出几起用直升机接送客的案例，给自家的软件增加科技感和未来感，让年轻人觉得很酷。
　　再比如说，Uber也会邀请国内的大牌明星担任司机，拉几单客人出无数张摆拍，实质还是个品牌代言。
　　虽然说林一觉得很无聊，因为普通乘客是既用不着直升机出行，也没机会让明星给自己开车，不过这些手法至少在社交媒体上得到了广泛的传播。
　　再加上Uber自带的美国光环，大城市的潮人们还是很吃这种调性的，所以Uber的品牌宣传效果很不错。
　　不是说二三线城市不潮，不过那里的粉丝们还要再等一等，因为Uber目前还只在一线城市展业。
　　总之呢，卡兰尼克慷慨地挥舞着大把的美钞，向国内打车市场的所有同行们高调地宣告：
　　老子来了。
　　关注Uber的当然不只是万里出行一家，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显然也都时刻观察着它的动向。
　　这次专车业务的政策沟通其实是三家联手的，不过让林一意外的是继万里出行之后第二个出手的居然不是嘟嘟，而是快嘟。
　　快嘟打车之前在补贴大战当中落后，出租车市场已经是处于劣势，早就期待第二战场。
　　这次专车业务放开可是一个大好机会，铆足了劲儿准备奋起直追的。
　　虽然快嘟没有Uber那样的光环，但就动作大小来看，在专车市场的投入只会在Uber之上，反而是林一更加警惕的对象。
　　这时候程惟在干啥呢？
　　林一很快搞清楚了，因为柳清加入嘟嘟之后的职务是COO，她同时担任了嘟嘟的专车业务负责人。
　　也就是说，她在嘟嘟的位置是跟万里出行的李莫言看齐的，而不是刘简妮。
　　但是柳清同时又干着CFO的活，林一跟刘简妮离开美国的时候在旧金山机场碰到程惟跟柳清，他们显然还没有完成自己的行程。
　　够忙的。
　　这也意味着，嘟嘟打车的老板以及专车业务的负责人同时都在国外找钱，难怪要慢半拍。
　　“柳清为什么做COO而不是CFO？”
　　林一还专门就这个问题采访了刘简妮。
　　“程惟之所以费尽心思把柳清请到嘟嘟打车，当然是看中她高盛的背景以及她的家世。”
　　“他带着柳清，或者说是柳清带着他跑到美国去拉投资，也证明了这一点，就是程惟是把柳清当CFO用的。”
　　“但柳清自己显然不这么想，虽然CFO也可以是合伙人，但她做COO的意思应该是，不想止于马杰克跟蔡重信之间那种分工合作的关系，而想更深地介入嘟嘟打车的业务层面，成为真正的管理者。”
　　刘简妮分析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了，她对柳清是比较熟悉的，不过两个人的身份角色有很大的不同。
　　林一能够感受到她没有出口的潜台词。
　　柳清要在嘟嘟打车做管理者，势必会分享原本属于程惟的权力，而程惟为了柳清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虽然不知道嘟嘟那边的股权分布，但显然柳清在嘟嘟拿到的一定比刘简妮在万里出行拿到的要多得多。
　　程惟凭什么给柳清这样的殊遇呢？
　　高盛的MD确实很牛，但那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以嘟嘟打车今日的规模，八竿子打不着的MD程惟完全可以不用搭理，更别说上赶着求合作了。
　　当然是因为柳女士本人的优秀。
　　不管怎么说吧，因为有着上辈子的经验，林一向来把程惟当作嘟嘟打车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现在程惟跟柳清这两个人合流，虽然早有预期，他还是对于这个组合忌惮非常的。
　　这个念头即使在管理层内部也没有分享过，只有李莫言能够隐约感觉到，林一心里对于嘟嘟打车的警惕甚至还在来势汹汹的Uber之上。
　　事实也证明，嘟嘟这次虽然稍微慢了半拍，但是也没有落后太多。
　　不知道是程惟和柳清回国了，还是他们在美国远程指挥，总之紧贴着Uber和快嘟就把自家的专车业务推上线了。
　　在这之后林一又把视角放回了万里出行自家身上，他为什么会突然跟刘简妮讨论程惟和柳清的事情呢？
　　“融资的事情有眉目了。”
　　刘简妮告诉他，“我找到了一个重磅的投资人，前期沟通的时候对于打车行业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以及十足的信心。”
　　“如果能够说服他的话，加上我们此前在美国谈下来的成果，这一轮融资的拼盘应该足够完成了。”
　　从时间上来说，本期融资也是刻不容缓了，不然的话他们就需要向熊厂求助或者像刘简妮一开始计划的那样，多融一个A2轮。
　　这些都是次选方案，林一当然对于大金主非常感兴趣：
　　“我们这次去见谁？”
　　“高岭资本的张雷。”


第453章 做时间的朋友
　　高岭资本的张雷，算是国内顶级的投资人，在行业内外都享有盛誉，知名度很高。
　　林一两次创业，前后加起来也见过不少投资人，在张雷面前还能称得上大咖的恐怕只有红山资本的沈巨佬。
　　这两个人年纪相差五岁，不过在一个地方发生过命运的交汇，就是他们先后入读过耶鲁大学。
　　林一见到这位大咖的时候，他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这个道具在普通的理工男脸上常常被视为笨拙。
　　林一倒是也没有透过镜片发现他智慧的光芒，只感觉到来自金主爸爸的威严。
　　另外一个印象深刻的细节是，虽然只是双方的私下会面，不过张雷还是一丝不苟地系着领带，也许代表着他的某一部分性格特质。
　　张雷应该猜不出来，林一在跟他握手的时候，心里想到的是他那件目前还没有出现的绯闻。
　　按理来说，财富和地位到了张雷这个级别的时候，和女明星搞出一点花边新闻根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不过张雷比较特殊，他是跟男明星。
　　还好林一没有作死地向本人求证这件事的真伪，不然的话可能会被当场轰出去。
　　张雷给了一个沉稳有力的握手，然后笑容可掬地说道：“林一对吧，简妮是我的师妹，你上一次创业的时候她就跟我聊起过你。”
　　“之前你把网站卖给王星的时候她还在为你惋惜，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拿出了新的事业，而且把简妮本人都给挖过去了，这可是我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虽然早就清楚你的年轻，但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非常惊讶，你的出现就好像在不停地提醒我们，后生可畏。”
　　大佬这么给面子，言语之间流露了很多亲近自然是个好现象，林一不会不识抬举。
　　“我对于张总才是真正的久仰大名，今天能够来到高岭资本见到张总的庐山真面目，算是完成了一个粉丝的小小心愿吧。”
　　林一是直接切进了正题，如果说今天是一场面试的话，那从这一刻算起就已经正式开始了。
　　张磊在会议桌的那头，抱着胳膊笑着问道：“林一，关于网约车这门生意你怎么看？”
　　林一来之前当然也跟刘简妮有所准备，他接口说道：“网约车这门生意，实质上是在智能手机普及的大背景下，互联网对于实体行业改造的一个体现。”
　　“他提供的服务是把乘客从一个地方送到另一个地方，这跟传统的出租车行业没太大区别。以及我们最近推出的专车业务，也有赖于已有的租车公司。”
　　“这么说的话，网约车行业难道就没有价值了吗？”
　　“我的答案当然是有。”
　　“通过我们的出行平台，它把本身存在很大不确定性的过程变得稳定可控。乘客会知道他能不能打到车，司机会知道他能不能接到客人，这是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实际上整个交易过程都被重塑了。”
　　“我们可以很自信地说，打车软件帮助司机降低了空驶率，帮助乘客优化了打车流程改进了打车体验，这还仅仅是我们已经做到的事情。”
　　“实际上Uber在美国那么受到追捧，就是它提出了共享的概念。”
　　“人们平均花费十几二十万买一辆私家车，但是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停在家里或者公司的地下车库，也就是说我们为了5％的使用时间花费了100％的钱，这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如果我们能够进一步深化和实现共享出行的理念，让每一辆车的每一个座位都充分发挥价值，那么我们的街道上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车辆。”
　　“也没有那么多人需要学习驾驶，如果随时随地都能轻易地租用到出行资源，那么拥有一辆私家车就会成为落后的观念。”
　　“当然，由于各种各样的限制暂时我们还无法触及到那一步，但是这种美好的未来愿景是可预期的、切实可行的，也是早晚会变成现实的。”
　　“网约车行业一定创造了价值，这是它存在的基础，所以它无论如何都会继续发展而不会消亡。”
　　林一这套理论不是他的独创和发明，以张雷的投资人角色一定早就接触过，他没有反驳也没有点评，只是追问道：
　　“那你怎么看待万里出行在这个行业里的前途？”
　　这个问题也在意料之内，林一向他强调：“首先，万里出行已经确立了在国内网约车行业的市场领导地位，并且已经保持了不短的时间。”
　　“从过去几个月其他竞争对手徒劳的挑战来看，这种地位目前是稳固的、长期的、可持续的。”
　　“随着网约车行业的继续发展，比如最近专车业务的出现，以及未来可以预见的更多交通资源被调动起来，万里出行会分享到最大的利益蛋糕。”
　　“我知道高岭资本和张总向来推崇价值投资的理念，信奉长期主义，这种想法跟万里出行以及整个打车行业的发展是不谋而合的。”
　　张雷爽朗地笑了一下，林一刚才拿他自己的话来说道，多少也有些吹捧的意思。
　　这些理论上的东西当然不能说是完全假大空，但是作为投资决策依据来说还太虚了，身为一个投资人他看得是更加实在的。
　　“说实话林一，高岭资本不是纯粹的风投公司，我们通常是不在你们现在所处的这个阶段出手的。”
　　“虽然在年初的补贴大战里面你赢到了最大的市场份额，但本质上来说你的商业模式跟嘟嘟和快嘟没什么差别，加上Uber的出现，你的护城河实际上是很浅的。”
　　“林一，我投资打车行业或者投资你，都不是一个问题，但你要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
　　他这个话已经算是客气了，护城河这个概念指的是别人无法替代的优势，万里出行现在还很难谈得上有。
　　高岭资本跟沈巨佬的红山，以及其他的风投机构有很大的不同，因为它就压根儿不是一家风投公司。
　　张雷创办的这家公司后来被称为亚洲最大的私募基金，换句话说大家把他视作是PE，而不是VC。
　　一个显著的特征是，高岭资本管理的资金规模非常庞大，超过1000亿美元。
　　基金的规模并不是越大越好，因为金额越大管理难度和成本越高，有可能会拉低整体收益率。
　　知名的风投机构即便募集能力不成问题，也不会这么干，因为如果只从事早期投资的话根本花不了这么多钱。
　　所以张雷并未把自己局限在一级市场，实际上他在二级市场也有很大的布局，高岭后来操刀的大项目比如格力、百丽，都是几百几千亿的上市公司。
　　不过一个好消息是，他真的很有钱。
　　所以刘简妮说，如果张雷肯掏钱的话这一轮的融资金额不成问题，考虑到他一贯的大方很有可能还会超出预期。


第454章 史上最快独角兽
　　“张总，诚如你所言，万里出行的商业模式跟嘟嘟和快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但到目前为止我们始终掌握着这个行业的主动性。”
　　“我认为这已经足够证明，我们的团队也好、经营策略都比另外两家具有足够的优越性。”
　　“这样说虽然有自卖自夸的嫌疑，但是你应该能理解，我们已经占有的行业地位只会越来越稳固，几乎是立在不败之地的。”
　　张雷笑容不减地说道：“你这番话，恐怕嘟嘟和快嘟都不会认同的，其实他们之前也都有找过我。”
　　“这次我之所以愿意见你，除了简妮的引荐以及想要结识你这位引人注目的年轻创业者之外，我也很期待你能够给我带给我什么新鲜的想法。”
　　“林一，我对打车行业的观察持续了很长时间。”
　　“你可能听过当年我投狗厂的故事，我那位江大社会学系的师弟来找我的时候只打算要7500万美元，但是我塞给了他3亿美元。”
　　“我给他这么多当然是想多要狗厂的股份，但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我认为他需要这么多钱，来构建自己独一无二的领先优势。”
　　“但是在打车行业，我没有发现像物流基础设施那样不可替代的关键性因素，能够通过大笔投入牢牢锁定行业地位，杜绝其他竞争者的。”
　　张雷当然是很精于算账的，有时候比企业家本人算得还清楚，他的意思大概是“钱老子花得起，但要花得有价值”。
　　鉴于高岭资本这笔钱对于万里出行的重大意义，林一也没办法再藏着掖着有所保留了。
　　“张总，现在的行业格局很清楚，之所以会有万里、嘟嘟跟快嘟三家并立的局面，跟BAT互相别苗头是直接相关的。”
　　“但是经历过年初的补贴大战之后，三家都已经意识到，继续这样的争斗是收效甚微乃至毫无意义的。”
　　“下一步的发展方向也很清楚，行业会面临新一轮的整合是势在必行，Uber入华只会加速这个过程。”
　　“实际上Uber的卡兰尼克曾经来找过我们想要控股万里出行，被我们拒绝了，这可以视作是某种信号。”
　　“张总，你很清楚蛇吞象只是个寓言故事，在真正的商业世界里以大吞小才是兵家正道，所以我刚才说万里出行已经卡住了行业位置。”
　　张雷看着他像是认可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没有松口：“林一，按照高岭资本的投资策略，我并着急于掺和进这场乱局之后，完全可以等你们分出胜负之后再出手。”
　　“我这么说希望你不要介意，那就是对我来说，无论是你赢了，还是嘟嘟，或者快嘟，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差别。”
　　林一这次考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张总，我当然清楚以高岭资本的本钱，随时都可以入这个局。”
　　“你说做时间的朋友，我想关键在于时机。”
　　“在补贴大战之前，打车行业当然还是个非常早期型的创业市场，不是高岭资本的目标区间。”
　　“但是在此之后已经有相当的规模了，这是我们本次敢于拿出这个融资方案的底气。”
　　“我想说的是，现在已经到了高岭可以出手的时机，如果仅仅因为情况不明朗就继续观望，我想是会错失很多收益的。”
　　“我可以说得更加清楚一点，张总，无论你认不认同我刚才说的万里出行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但至少高岭资本是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的。”
　　“既然这样，越早赚得越多，对吗？”
　　张雷露出了欣赏的表情，作为投资人他非常喜欢林一刚才的这句话，高岭资本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这可能是一句判断，也有可能是一个承诺。
　　天下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吗？
　　谈不上，但是张雷确实有这个自信，无论在这个行业里面最后是不是林一在话事，谁都不能无视他的利益。
　　张雷是2005年回国创立高岭资本的，今年是2014年，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天翻地覆今非昔比。
　　他再次伸出了手：“恭喜你，林一。”
　　林一再次握手并回答：“恭喜我们。”
　　……
　　虽然在张雷身上花了很多心血跟口舌，但是一旦答应下来之后，立马就验证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高岭资本真的很慷慨，出手就是5亿美元。
　　林一没拒绝，也没资格拒绝，好在双方在估值上也没有太大分歧，这笔钱算是敲定了。
　　拿到这个好消息之后，林一第一时间没有拿回公司去分享，而是找到了自己的上一任金主爸爸熊厂。
　　现在就称呼“上一任”似乎有点过于着急了，总之李罗宾对此也表示了欢迎，这代表着万里出行的事业又往前迈了一大步。
　　当然，熊厂在这一轮里面也会作为跟投出一笔钱，但是在高岭资本拿了大头的情况下，股权略有稀释是避免不了的。
　　有这两笔钱打底，剩下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
　　刘简妮找到之前他们在美国见过聊过的几家意向机构，万里出行的本轮融资已经有大牌私募领投。
　　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个利好消息，以至于他们的热情更加高涨，报出的额度都超出了万里出行的实际需要，林一他们考虑之后做了分配。
　　框架定了下来，流程性的事务也没有那么快，毕竟是这么大金额的一笔融资，不过在林一的要求以及刘简妮负责的协调下，他们还是赶在8月底搞定了。
　　钱到账之后，万里出行正式宣布：
　　“本公司已完成总金额为8亿美元的B轮融资，投后估值已达到40亿美元，领投方为著名投资机构高岭资本，熊厂等机构跟投。
　　本公司感谢所有投资者一直以来的关心与支持，并将继续改善产品与服务，持续为社会创造价值，回报股东信任……”
　　有句话叫作“字儿越少，事儿越大”，这则公告就有那种味道。
　　消息发布的时候，万里出行这次没有主动联系任何一家媒体进行宣传，但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立刻在行业内传遍了。
　　融资8亿！
　　估值40亿！
　　继今年6月份Uber以170亿美元的天价估值拿到12亿美元新一轮融资，成为今年最高的一笔之后，短短两个月内，打车行业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万里出行本轮融资也创造了国内创业和风投领域的诸多第一，而林一最喜欢的第一是这样的：
　　《成立时间一年不到，史上最快独角兽诞生，鹏程万里名副其实！》


第455章 纷至沓来
　　这个新闻标题确实不太准确。
　　鹏程万里这家公司作为工商主体的注册时间是在2013年7月，距离林一他们拿到这8亿美元的融资已经超过一年了。
　　文章里面说的不到一年，是从9月初万里出行APP第一个版本上线开始计算，那确实还差几天。
　　这么写当然是为了突出万里出行这家新晋独角兽的发展之快、势头之猛，反正林一是没有打算因为这点“报道偏差”而要求他们改正的。
　　四舍五入一下，也差不多嘛。
　　总之“史上最快独角兽”这个头衔，林一还是可以欣然笑纳的。
　　要知道在此之前互联网创业的理想愿景被描述为“三年独角兽，五年纳斯达克”。
　　无论怎么算，这他妈才一年！
　　虽然Uber的估值还是万里出行的好几倍，但除了它是高贵的美国公司、规模上的显著优势之外，从时间上来说Uber是2010年成立的。
　　那时候林一才刚刚回到这个世界，还是个寒窗苦读的高中生。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评价，万里出行达到40亿美元的估值，都是一个空前的辉煌成就。
　　公司里面最近弥漫着一股极度乐观的情绪，因为这是一个好消息，所以林一和刘简妮他们也没有采取严格的信息封锁措施。
　　在正式公布之前，公司里中层以上干部以及少部分消息灵通的基层员工都已经传遍了。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有资格拿公司期权的，公司的估值上升直接意味着他们的身家暴涨。
　　刘简妮甚至收到风声，已经有人在向她的部门打听万里出行的上市计划。
　　这可能是作为打工人的码农终极梦想，每次有一家大规模的互联网公司IPO，就会批发出去一大堆财富自由的机会。
　　在对资本市场没什么概念的外行人看好，光从估值上判断40亿美元的独角兽似乎有资格上市了。
　　万里出行离IPO当然还差得远。
　　林一他们敏感地发现了这股风潮，如果是补贴大战之后万里出行占据了行业第一的位置增加了员工的自信，那这次可以称得上是盲目了。
　　所以他在这一次的公司内部信中，除了例行感谢了全体员工的辛苦付出之外，还特意强调：
　　“尽管今天的成绩来之不易，万里出行仍然是一家处在创业阶段的新公司，我们仍然对市场保持敬畏。
　　如果存在一个名为成功的终点，那我们和它之间至少相隔着崇山峻岭和坎坷征途，全公司上下务须保持艰苦奋斗的创业作风，做好打大仗、打恶仗的心理准备……”
　　配合李莫言主持的内部整顿，万里出行再次采取了比较大规模的团队管理措施。
　　公司的人员膨胀太快，一定会有才干不足或者德不配位的人混了进来，补贴大战之后林一已经要求师姐采取行动。
　　之前的几个月里面，万里出行本身就淘汰了一批不称职的员工，不过并未造成业务上的动摇或者外界的担忧，因为他们招聘了更多人手进行替换和补充。
　　这些当然不是无用功，一套组合拳下来员工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是提升的，而公司的管理效率和执行力也有所改善。
　　不过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林一在内部信里面提到的“打大仗、打恶仗”反而被外界解读为准备对同行发难。
　　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刚刚拿了远超同行的8亿美元融资，此时不大举进犯更待何时？
　　对此林一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解释说：“我们当然有一系列的推广计划，特别是针对于本月刚刚推出的专车业务，这个产品的目的是为有经济能力和更高要求的客服提供差异化的精致服务。”
　　“对于公司原有的出租车业务我们也会持续投入，最近我们已经在京申羊鹏四大一线城市分别建设了一座司机之家，服务于所有的网约车司机，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我们还会不时地针对乘客推出红包奖励或者免单优惠这样的活动，用于答谢用户的支持。”
　　“但确实，我们并未打算像今年年初那样再次采取大规模补贴政策，我们认为这种措施是不可持续的，不符合行业发展规律的，我们跟同行之间的竞争不应该采取这种方式……”
　　林一这番表态让那些等着薅第二次羊毛的乘客倒是非常失望。
　　这种愿望倒也是人之常情，如果林一能够私下和他们交流的话，可能会告诉他们用不着失望太快。
　　林一这段时间接受的采访非常多，可以说是纷至沓来，又是万里出行和他本人的一个新的宣传季。
　　其中不乏一些听起来逼格很高的所谓名流商业杂志，就是专门排榜单搞评选的那种，比如《福布斯》和《财富》。
　　《福布斯》号称愿意把他评选为今年的“30岁以下行业精英”头名，不过林一对这个头衔兴趣不大。
　　别把这些外国杂志的逼格想得太高，他们排各种乱七八糟的榜单不过是为了创收而已。
　　找几个知名度高的、有公信力的配合炒一炒，有了商业价值之后剩下的位置就可以由那些心急出名的年轻人们自己主动来“报名”了。
　　这玩意儿基本是明码标价的。
　　虽说是个样子货，不过也有人认为，能拿出这样的闲钱来炒作自己的，只要不是纯粹的江湖骗子，多少也是实力的一种证明。
　　总之呢，这是一门生意。
　　林一当然不是交钱上榜的那种，凭着万里出行目前在行业内的实绩，他是可以拿来给榜单的公信力背书的。
　　为了让这个机会显得更加有吸引力，对方还主动提出要给他做一个长篇人物专访，翻译一下就是：
　　可以帮他写软文。
　　林一虽然在投资人那边可以面不改色地吹牛逼，但是也不打算在媒体上再给自己渲染一套天才人设。
　　当然，如果他想的话别说是什么“六岁会编程”，就算是想搞一个邪魅狂狷的霸道总裁人设也不是没可能。
　　幸好，林一对此兴趣不大。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想方设法地给自己炒炒知名度，但是万里出行到了目前这个阶段，反而倒不太热衷了。
　　但是刘简妮提出了不同意见，认为林一还是要尽量提高知名度，弄一些有分量的商业荣誉对于万里出行维持曝光度以及积极向上的公众形象有好处。
　　毕竟创业者的个人形象常常关联公司的品牌价值。
　　所以由公司的公关团队负责安排，林一还是接待了一批媒体和记者，这位20岁的年轻CEO真正成为了商界名人。


第456章 恩怨情仇几时休
　　林一在采访的时候被问到最多的问题，除了万里出行何以在短时间内达到40亿美元的估值之外，另一个人们都很感兴趣的话题自然是他的身家。
　　尽管作为一家非上市公司，万里出行的股权架构是不对外公开的，但这笔账也不是很难算。
　　40亿美元的估值，只要他的持股比例超过25％，那就代表个人身家已经超过10亿美元了。
　　万里出行只公开做过两轮融资，25％的比例根本不会是问题。
　　这是一个重要的门槛，不仅因为超过这个金额有资格上《福布斯》的富豪排行榜，更意味着在全世界任何国家都足以称得上顶级富豪。
　　所以即便是比较严谨的财经媒体，也在报道他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采用了“最年轻的白手起家亿万富翁”这个称呼。
　　现在坐在林一对面的那位女记者就笑靥如花地问道：“林总可否给我们透露一下你现在的身价，我想很多读者都和我本人一样非常好奇的。”
　　这位女记者不仅容貌姣好，而且专业素养非常高，采访的时候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受访对象。
　　不过除了礼貌之外，好像还刻意带着点欣赏和崇拜的意味，微微前倾着身子不自觉地靠向了对方。
　　林一最近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已经见怪不挂，他熟练地打起太极拳应付起来：
　　“我和我的几位合伙人，乃至我们整个创业团队，都没有把经济上的回报当作创业的根本目的。”
　　“我们从来都不会去计算，说各自的身家有多少了，公司融资的时候也不会把这个当成一个考量的因素。”
　　“公司已经达到的一个估值，当作过更像是对于我们前一段时间工作的嘉奖和表扬。”
　　“一个最显著的标志是，到目前为止公司的整个管理团队，自我以下从来没有在融资过程中进行过任何套现，或者是另行出让股权获利。”
　　“用我们的新朋友，高岭资本的张雷先生的话来说，要做时间的朋友。我们相信万里出行在更长期的发展过程中，才能逐渐显露它真正的价值。”
　　林一给的信息当然都是真的，不过之所以没有过套现是因为公司明令禁止，再加上他和师姐两人以身作则，所以没人动这个脑筋。
　　女记者有点遗憾，因为这个回答中规中矩，没什么大毛病但也就是冠冕堂皇，没有什么新闻价值。
　　更遗憾的是，这位年轻的富豪似乎对她的暗示没有任何回应。
　　不过她好像还没有轻易放弃，非要问出点独家消息来不可：
　　“林总今年应该才20周岁对吧，还有一个不太为人所熟知的身份就是京电的大二学生。”
　　这话听着像是要问到学习生涯去，没想到却拐到了意外的方向：“我们都很好奇，不知道林总对于未来的另一半有什么要求？”
　　嗯？
　　林一很确定这是采访大纲上没有的问题，不过以自己的身份这个话题好像也谈不上敏感，所以他没有专程叫停这次访谈，而是短暂考虑后简洁地答道：
　　“优雅、智慧、坚韧，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汇集一切美好的特质和品行，我当然会很欣赏，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相信在工作和生活上都会是最理想的搭档。”
　　这一段其实也只是客套话，不过林一还是特意打了个补丁：
　　“当然，现在这个阶段我和我的团队，都只会把万里出行的发展当作是第一位的考虑。”
　　因为最近接触的媒体很多，林一很快就把这个小波折抛之脑后。
　　所以他自然也不会发现，这位女记者在写报道的时候并没有把他特意加的话给添上去。
　　……
　　林一和万里出行的这一波宣传造势一直持续到九月份。
　　之所以开始降温一方面是因为此前的力度已经很大，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又有新的热点给媒体去报道了。
　　程惟和柳清回国了。
　　林一会知道这一点，并不是这两位友善地请他去喝茶，而是他们高调地召开记者会，宣布了嘟嘟打车已经完成金额为7亿美元的D轮融资。
　　又是一颗重磅炸弹！
　　前后相隔一个月，打车行业再次爆出巨额融资，毫无疑问是今年互联网创业圈的顶流。
　　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这一前一后，一个八亿一个七亿，听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
　　但要知道，从2010年开始就备受关注的千团大战，作为前两名的每团跟点评几个月前的上一轮融资才三四个亿！
　　王星给林一发了消息戏言：“早知如此的话，当初就不搞什么团购应该做打车软件的。”
　　他当然是开玩笑，2010年跟2012年虽然只差了两年，但创业的环境是完全不一样的。
　　每团起步的时候还是个网站，打车软件可是一开始就以APP的形式出现，完全依赖于智能手机的。
　　嘟嘟此次公布异常高调，还主动透露了很多别的信息，比如说除了鹅厂继续跟投之外，本轮新增投资人是DST和淡马锡。
　　DST是国际风投圈的一个异类，因为它的资本背景和管理者来自于圈子里非常少见的俄国。
　　不过毫无疑问DST和他的当家人米尔纳是非常有眼光的投资人，在太平洋两岸的国家都有过充足的成功案例。
　　他的投资特点是不谋求公司的控制权，不要求进入董事会，毫不参与公司的日常经营和战略决策，非常纯粹地追求高回报率。
　　这种“撒手掌柜”式的投资风格显然会受到创业者的欢迎，基于其本身的特殊背景也不必担心他不怀好意，反而使他赚得盆满钵满。
　　至于淡马锡，这个词原意是新加坡的古称，而这家公司是全世界最活跃且成功的主权财富基金之一。
　　总之，这两家机构都是不下于高岭资本的大牌投资机构，江湖地位完全配得上“国际知名”这个定语。
　　有这两家公司站台，嘟嘟打车本轮的投资人阵容堪称豪华。
　　在发布会上，作为主持人的柳清还特意强调：
　　“其实还有更多的投资人对于嘟嘟打车非常认可，也一直在跟我们接洽和商讨投资事宜，我们会与他们持续保持沟通。”
　　这显然是针对万里出行融了8亿而嘟嘟拿了7亿这件事，言下之意就是“老子不是凑不齐，是不稀罕拿”。
　　不管这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吧，程惟和柳清在各方面跟万里出行较劲绝不相让的态度已经准确无疑了。
　　跟此前的万里出行一样，嘟嘟也趁机启动了一轮大范围的媒体造势，柳清很快就上了中视的访谈节目。
　　居然还有媒体别出心裁地想要邀请林一跟程惟两个人做一场对谈，毫无疑问被两人双双拒绝。
　　他们既不想假惺惺地演戏，也不能光天化日地吵架。
　　没吃到瓜的媒体只好遗憾地自我发挥，丢出《补贴大战之后又见宣传大战，打车行业恩怨情仇几时休？》交差。


第457章 只要我不尴尬
　　嘟嘟出行的高调对于林一来说也是有一点好处的。
　　那就是前段时间开始飘起来的员工们都被迫意识到，万里出行还远远没到可以肆无忌惮地叫嚣“老子天下第一”的时候。
　　林一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一再强调从嘟嘟打车这次的融资情况和后续造势来看，不能够说是虎视眈眈了，应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其实从业务上看，万里出行的情况倒没有那么危机。
　　李莫言报告了专车业务自八月份上线以来的情况：
　　“因为在三家当中我们的上线时间最早，加上融资到账之后立刻加大了投入力度，所以目前在专车市场的份额是比较乐观的。”
　　“具体来说，截至现在我们在专车市场的优势可能比出租车市场还要更加显著，在北方城市能够压制嘟嘟，在南方城市能够压制快嘟。”
　　“当然，嘟嘟这一轮融资成功之后相信也会投放更多资金，对此我们会保持密切关注，适时调整运营措施。”
　　林一之前虽然对媒体说不会重启补贴大战，这也是跟嘟嘟和快嘟当初停战时候的默契。
　　不过大家都拿到了这么多钱，不花的话难道存在银行里吃利息吗？有点动作是免不了的。
　　“Uber那边怎么样？”
　　还是李莫言来回答：“根据我们的市场调查，Uber在一线城市的知名度和接受度都是比较高的，市场份额也比较可观。”
　　“不过Uber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继续下沉，从覆盖率上来说和我们，以及嘟嘟快嘟有极大的差异，暂时而言还不构成主要威胁。”
　　林一点点头，虽然都是对手，但是远虑还是近忧也是必须要分清楚的。
　　他又转向另外一边：“我们跟嘟嘟都已经拿到了这一轮融资，快嘟那边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这个问题由刘简妮来回答，她负责监控和定期汇报资本市场的动态。
　　“快嘟原本有一个C2轮的融资计划，金额比较小，但是我们的8亿美元融资结果一公布就立刻改变了方案，谋求至少在5亿美元以上的大笔融资。”
　　“嘟嘟这次的7亿美元一出，快嘟更加着急。根据我从风投机构的朋友那边得到的确切消息，现在是A厂直接出面在谈快嘟的融资。”
　　她补充道：“A厂非常强势，速战速决的意图明显。”
　　快嘟在过去大半年的周期里面逐渐落后于万里出行和嘟嘟打车，多方努力仍然不见成效，融资不顺利应该说是情理之中。
　　谁都知道A厂是快嘟的总后台，但是A厂不顾颜面直接跳到了前台，也反应了他们的心态。
　　对于万里出行来说，这可能是一个坏消息。因为A厂出面的话，无论如何对于快嘟的融资都是助益。
　　但林一有不同的看法，他觉得可能是时候把在张雷那边吹的牛逼去实现了。
　　想到这里他吩咐了一句：“快嘟这件事是我们近期关注的焦点，一定要密切注意。”
　　刘简妮郑重地点头称是。
　　本来高岭资本的8亿美元到手她是松了一口气的，这是她加入万里出行以后的第一仗，尽管在美国经历了一点波折，但最后还是得到了一个理想的结果。
　　无论是对于公司还是对于邀请她的林一，刘简妮都可以有一个交代，也无愧于她拿到的价值2000万美元的管理层股权。
　　哦，现在已经不止2000万了。
　　不过嘟嘟打车的7亿美元一出立刻又把她的神经给绷紧了，即便把柳清说的“还有更多投资人在接洽当中”当作虚张声势，这个金额本身比起万里出行的8亿美元已经不遑多让了。
　　何况他们的投资人阵容同样豪华。
　　刘简妮跟柳清认识得很早，谈不上有多少私交，不过经此一役已经对那个女人忌惮非常。
　　虽然融资这回事首先当然是看公司的禀赋，不过嘟嘟这一轮融资的成功总不会是程惟的功劳。
　　总之，她最近压力挺大。
　　……
　　这段业务上相对平静的时期倒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在南边的港城，一帮废青在几个獐头鼠目的二鬼子组织下开始闹腾，很是搞出了一些声势。
　　第二次经历的林一没有太过关心，因为他们之前一直追踪的事情终于算是靴子落地了。
　　继万里出行和快嘟打车之后，快嘟也宣布完成了金额为6亿美元的D轮融资，同样刷了一波屏。
　　俗话说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尽管不少人通过这一轮融资结果看到了快嘟的心虚和破绽，但他们还是得强打着精神高唱战歌，学着万里跟嘟嘟的样子大张旗鼓一番。
　　何以见得呢？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吃瓜群众们对于接二连三的大手笔融资只是感慨打车行业果真“钱途无量”，但林一跟刘简妮他们显然看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非常仓促。”
　　刘简妮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虽然从金额上看快嘟这一轮的6亿美元没有跟另外两家相差太多，从时间上也只是每家前后间隔一个月。”
　　“但是从投资人阵容上就露怯了，快嘟这6亿美元分别来自于软银、老虎基金以及A厂。”
　　“A厂此前就是快嘟最重要的战略投资者，这两者的关系不必多说，如果是常规跟投也没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
　　“软银跟A厂的关系也是人尽皆知，虽然此前在支富宝剥离的时候曾经闹过不愉快，不过两家还是非常亲近的，特别是在投资策略上经常一起出手，分别负责资金和业务上的扶持。”
　　“A厂看好的公司推荐到软银得到了对方的投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快嘟目前的业绩难言优秀。”
　　“老虎基金比较有意思，这当然也是非常知名的投资机构，看起来是一次完全市场化的投资决策。”
　　“但实际上，9月份A厂在纳斯达克完成上市，因为在发行价上给了不小的折扣，IPO当天就狂涨30％多，让投资人非常满意。”
　　“其中，据说老虎基金就在这里面分到了一块大蛋糕，基本可以确认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老虎基金的投资完全有可能是对A厂的投桃报李或者利益交换。”
　　“也就是说，唯一一家毫无关系的投资人，实际上也是看在A厂的面子上才掏的钱。”
　　刘简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给出了她的结论：“可以这么说，快嘟打车的这一轮融资就是A厂系资本的团建。”
　　“四个字，自娱自乐。”


第458章 林一的劝降
　　快嘟打车融资的消息刚出，林一跟刘简妮商议完之后觉得时机终于成熟，于是再次南下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临安。
　　他没有回家，因为他今天约了人。
　　林一去的地方是南山路上一家幽静的咖啡馆，这地方是他找的，但其实也是第一次来。
　　他是先到的，好在客人也非常守时，没有让他久等。
　　吕传卫推开了门，观察了一番这家颇具文艺气息的咖啡馆，发现了自己的目标，径直走了过来。
　　“吕总以前来过这家店吗？”
　　林一跟他打招呼的方式就像个熟悉的老朋友，但其实两人只见过几次面，基于双方各自的身份和立场，很难称得上愉快。
　　如果要定义他们之间的私人关系，称作“熟人”恐怕都有点言过其实了，最多算是“认识”。
　　吕传卫简单回答：“没有。”
　　林一伸手四面比划了一下，好像很有新鲜感地介绍道：“这家店白天是咖啡馆，晚上的时候会变成酒吧，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吕传卫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问道：“虽然今天是个假期，但林总如果要是回乡来探亲或者休假，应该不会还特意约见我这个外人吧？”
　　林一喜欢跟有礼貌的人交往，这大概就是吕传卫表达“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委婉方式。
　　他笑了一下算是释放了一点善意，然后把自己刚才说到一半的话题接了下去：“吕总喝酒吗？”
　　“喝一点。”
　　林一说道：“我是不喜欢喝酒的，不管是啤酒、白酒还是红酒都会让我感到难受，特别是醉酒的那种感觉体验过一次之后就不想体验第二次。”
　　“所以我特别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痴迷喝酒，我听说在美国有很多人居然还会酒精成瘾，不知道吕总对他们有什么了解吗？”
　　吕传卫的语气依然毫无波动：“我并不酗酒，对他们也没有什么了解。”
　　“也对。”
　　林一这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扯淡了一通发现吕传卫似乎无意跟自己闲聊，所以终于把话题引入了正规：
　　“吕总最近想必有很多喝酒的机会，毕竟快嘟打车刚刚完成了一次成功的融资，应该开过香槟吧？”
　　总算聊到了正题，吕传卫心里打起了精神。
　　他知道林一找自己来肯定不是为了交朋友，所以脑子里那根弦一直绷得紧紧的，没有接对方的无聊话题。
　　“这当然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不过快嘟打车还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毕竟还有林总的万里出行以及嘟嘟打车的存在。”
　　“当然这只是同行之间的尊重，不代表快嘟对你们有何畏惧。这次专车业务的上线快嘟就赶在了嘟嘟打车的前面，投入力度和运营策略都很成功。”
　　“假以时日，我想林总恐怕也没有闲情逸致坐在这里喝咖啡了。”
　　林一没有特意澄清自己其实也不喜欢喝咖啡的事实，选在这里除了环境之外还有一丢丢别的目的。
　　“吕总不必太紧张，我如果说是快嘟打车完成了6亿美元的融资赶来恭喜你的，你肯定觉得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是话说回来，我肯定也不是专程赶来奚落你的，之前有媒体想把我跟程惟约在一起看我们的笑话，我俩不约而同地拒绝了。”
　　“我想我们三方之间应该还是存有一点共识的，那就是不管内部之间如何竞争，对外还是不要做一些影响行业形象的事情。”
　　吕传卫并没有因为林一的三言两语就放松了警惕，既然聊到了这里他也就干脆地问道：
　　“那么林总今天来有何贵干呢？”
　　“我来的目的，和当初柳清来的目的一样，而且我猜她应该最近还找过你们吧？”
　　吕传卫没有正面回答：“如果是这件事，我想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卫星已经给代表快嘟做出过回应了。”
　　“所以我没有找陈卫星，我找了你。”
　　林一用这句话成功打断了他，然后自己说道：“还是从刚刚提到的这6亿美元开始讲起吧。”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快嘟之所以能在临时改变融资计划的情况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这么大金额的融资，和你们本身关系不大。”
　　“我这么说并没有看扁快嘟的意思，不过这里面A厂出了多大力，吕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A厂真有钱，我特别羡慕。”
　　“这是真心话，谢世皇应该告诉过你们，我曾经找过A厂去谈融资，可惜他们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不过这样算起来，快嘟打车从成立开始A轮B轮C轮D轮，每一轮融资A厂都没有缺席。”
　　“除了B轮的经纬之外，其他的投资人不是A厂本尊就是A厂的关系户。”
　　“我不知道A厂几轮下来现在到底占了快嘟几成股，不过我更好奇的是A厂到底能做快嘟多少主。”
　　“吕总，你这个CEO应该不太好干吧？”
　　林一这番话已经是明着挑拨离间了，跟当初在刘赤平面前说程惟一样，纯粹是诛心之论。
　　吕传卫仍然面不改色：“林总，当初谢总就说过你在A厂那边大放厥词，攻击快嘟内部的稳定和团结，如果你今天还是这一招的话恐怕什么新意。”
　　“我大放厥词？”
　　林一回想了当初跟谢世皇的见面，看来这就是对方跟自己见面最真实的评价了。
　　“吕总，我说的这些事情是不是事实你比我更清楚。”
　　“空降兵总裁不好当啊，你身边本来就有一个陈卫星那样不安分的二当家，现在又多出一个A厂成了太上皇。”
　　“我刚才问A厂在快嘟能够做多少主，现在我多问一句，吕总你在快嘟能够做多少主呢？”
　　吕传卫沉稳地反问了一句：“如果林总觉得我在快嘟做不了主，今天何必约我出来呢？”
　　林一没有穷追猛打，他非常识时务地改口道：
　　“是我失言了吕总，我愿意收回刚才的话。正因为我觉得吕总是快嘟最有眼光和决断的人，所以我今天才选择约你出来。”
　　“约我出来劝降？”
　　吕传卫的话里带上了一点讽刺的味道，林一却变得更加诚恳：
　　“绝无此意，实际上我是想向吕总提供一个你们双方都能觉得满意的双赢方案。”
　　他弯了弯手指，笑着说道：“WIN WIN。”


第459章 独在异乡为异客
　　“你比我想象得要成熟。”
　　吕传卫突然开始说起他对林一的印象来了：“本来我以为万里出行能走到今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运气好，但你让我改变了这个看法。”
　　“现在回想起来，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在为今天的事情做铺垫了，甚至在我和陈卫星之间打了点小埋伏。”
　　“出于对你年龄上的轻视我并未有什么防备，都没有察觉到你抱有这样的目的和计划。”
　　“虽然我也不是快嘟打车真正的创始人，但从我回国创业以来一直跟这个名字这家公司并肩作战休戚与共，我跟快嘟打车的命运早就紧紧相连无法分开。”
　　“无论我跟陈卫星两个人之间是否有嫌隙，不管A厂通过何种方式在何种程度上插手了快嘟打车，都不是我会放弃它的理由。”
　　林一并未因为他这番自明心迹的表态而感到失望或者沮丧，反而觉得非常欣慰。
　　“我从未要求你放弃。”
　　“吕总，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大黄峰打车？一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我去申城找了黎勇进。”
　　“我知道他跟你们，跟嘟嘟的程惟全都谈过，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接近跟你们达成了交易，但最终还是卖给了我，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这件事发生的时间距今并不遥远，但吕传卫却有一种出奇的漫长感，因为仅仅一年之前打车行业的格局还远远不是现在这样的。
　　他当然对大黄峰打车记忆犹新，快嘟错失大黄峰是一个巨大的遗憾，但更大的遗憾是借此给了林一机会。
　　吕传卫完全可以确定，如果当初不是被林一生生抢走了大黄峰打车，那么他是不可能拿到熊厂的投资的。
　　自然今天也没办法在这儿耀武扬威。
　　他并没有回答林一的问题，不过也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时候我对黎勇进说，无论你们给他开了什么价钱，我都多出30％，这是我对这笔交易的决心和诚意。”
　　“同样的吕总，现在我对于快嘟打车也抱有这样的决心和诚意。”
　　“我愿意以双方最新一轮融资的估值作为基准和快嘟讨论合并事宜，这不是收购而是一次合作。”
　　“无论是对快嘟打车本身，还是吕总你本人，我都愿意给出最大限度的优待。如果你愿意继续为这个行业出力的话，我可以让出CEO的位置给你，退居为董事长。”
　　快嘟打车最新一轮拿到的6亿美元，完全是A厂的力挺才强撑起来的估值，不然光凭快嘟本身的话，三家的业务可不是8：7：6的关系。
　　所以按照这个估值合并的话，对于快嘟实际上是个非常有利的条件，不过吕传卫丝毫不为所动。
　　“林老板的格局也不像你的口气听起来那么大嘛？嘟嘟的程惟和柳清可是答应让我做联席CEO的。”
　　林一说让他做CEO自己当董事长，显然还是把公司经营上的最终决策权拿在手里的。
　　虽然吕传卫拿出了嘟嘟的条件来说事儿，但林一丝毫没有觉得挫败，反而十分惊喜。
　　肯讲条件就好，怕的是不讲条件。
　　林一知道柳清在这件事情上动脑筋的时间比自己长得多，自己能在吕传卫身上撬开一个小口子是很不容易的。
　　“联席CEO，闻所未闻啊，请问哪家叫得出名字的大企业采用过这种管理架构？”
　　“吕总应该很清楚这些都是虚话吧，程惟和柳清是什么人，你们来往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心知肚明，拿这种屁话出来唬人反而说明他们没有诚意。”
　　吕传卫似乎也意识到，刚才提到嘟嘟的程惟和柳清是一个失误，立刻收起了话题没有在这里深入。
　　他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不找陈卫星去谈这件事呢？”
　　在快嘟打车现有的两位当家人里，陈卫星比吕传卫要年轻，他还有一份另外的网游事业，他的性格相比起来也更加的张扬和自恋。
　　对林一来说，陈卫星更难打交道。
　　他看中吕传卫自然也是有理由的，只不过有些理由可以敞开来谈，有些理由却只能意会。
　　“吕总知道我是临安人吧？”
　　这个话非常得文不对题，不过经过刚才的长谈吕传卫没有那么抗拒，所以简单地点了点头。
　　林一好像完全忘记了他们刚才讨论的事情，完全忘记了吕传卫的问题，专心讲起自己的故事。
　　“我从小在临安长大，高中毕业之前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
　　“后来我上大学，第一次开学的时候是我爸送我去的，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趟长达13个小时的火车。”
　　“京城这个城市我其实挺喜欢的，它既古老又现代，既庄严又繁华。如果没有雾霾的话，我想会更加喜欢它的冬天。”
　　“那里的人也不错，我从来没遇到过长着通天纹的正黄旗大妈。原本听着痞里痞气的京片子，时间长了还觉得挺亲切，冲谁都是一个味儿。”
　　“尽管如此，我在那里居住了很久之后，还是会时不时地发现自己和那座城市的疏离。”
　　“比如我不知道什刹海为什么被称作海，也不知道公主坟底下到底埋了哪位公主。”
　　“这些事儿好像也不是很重要，对生活来说不值一提，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并非是担心露怯。”
　　“直到某一天我听说京城的市民跑到雍和宫去抢头香，我原本觉得这是个新闻，但脑子里立马冒出一个念头：这不是灵隐寺每年都会发生的事情吗？”
　　“那个时候我知道，并不是我有什么意见，或者京城有什么不好，只是有些位置早就被别的地方给占据了。”
　　“吕总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来找你吗？”
　　“因为今天是重阳节。”
　　林一把自己的故事说完之后望向了吕传卫，发现他的脸上还保留了困惑，看来人在国外待久了，对于自己这种表达方式有点不太习惯。
　　弯拐大了，所以他不得不往回收一收：“吕总，我听说你当初入股快嘟打车的那笔钱，本来是打算在美国买房子用的。”
　　“因为决心回国创业，所以赔了定金把那栋房子放弃了，不知道你在美国的家人过得怎么样？”
　　“你在快嘟两年了，好像还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吧，我猜你应该没有时间好好游览过临安这座城市。”
　　“就我的生活经验来说，临安秋天最不应该错过的东西是桂花，希望你有机会带着家人去看一看。”


第460章 你说的是我吗
　　“那个吕传卫会答应你吗？”
　　提问的人的是顾采薇，她过去两三个月一直在密集宣传自家组合的第二张专辑，行程才刚刚有所放缓。
　　今天在临安有活动跟林一提前约好的，所以他才选在今天回来。
　　林一跟吕传卫之间的这次谈话已经结束，然后赶到了顾采薇在临安的家里跟她汇合。
　　顾采薇现在人气很高，她和GIVE ME FIVE组合在申城的住所外面已经有很多眼线了，彭宇琛最近已经禁止他们俩在那里碰面。
　　虽然很不方便，但说实话偶像组合公布自己的地址本来就是让粉丝去追的，不过安全上倒是无虞。
　　好在她临安的这个住址从来没有传出去过，而且这也是个门禁森严的高档小区，外人很难混入，所以彭宇琛同意他们在这里碰面。
　　当然，顾长歌女士也在家里。
　　“现在还很难说，不过吕传卫的态度显然会把我纳入考虑。对于万里出行来说，这次快嘟打车就像去年的大黄峰一样，是不能错过的目标。”
　　林一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快嘟的志在必得，但他相信抱有这种决心的绝不止自己一个人。
　　顾采薇颇有求知欲地问道：“那你跟吕传卫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说你是临安人之类的？”
　　林一今天心情不错，所以不介意在她面前卖弄一下。
　　“吕传卫本来在硅谷的韩企好好地当着他的高管，在快嘟的天使投资人引荐之下接触到了这个机会，为此不惜拿出买房的钱回国创业，这是把家底掏空了啊。”
　　“这两年他常驻临安，打车行业的行情变化飞快，快嘟打车的情形又一直称不上稳定，我甚至怀疑他这两年到底有没有回美国自己的家人。”
　　“无论如何，可以确定的是，在追求事业这件事情上他对家人是有所亏欠的。”
　　“当然，如果说快嘟打车的发展势头一片大好，那么我相信这些困难都能够克服，光是心理上的成就感和获得感就足够填满一个中年男人的抱负。”
　　“他的家人只要稍微明白事理，也会谅解和支持他们的一家之主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行业大佬。”
　　“但实际上，快嘟打车虽然一早就得到了A厂的大力支持，却始终没有在打车市场中占据过上风，严重的时候不止一次面临过生死之忧。”
　　“过去是嘟嘟打车，现在又多了万里出行始终压在快嘟的头上，只能屈居于第三的位置上，而且在可预期的未来看不到反击的希望。”
　　“吕传卫的心理压力应该是非常大的，再加上快嘟内部的一些问题，我猜他应该早就心生退意了。”
　　“他这个年纪的人创业还算不上老夫聊发少年狂，但至少不会像陈卫星那样头脑发热了。”
　　“对他来说，快嘟打车的成功固然是最理想的结局，但退而求其次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行。”
　　“体面的退出是可以被接受的。”
　　“以快嘟打车最近一轮融资的金额推算，按照现在的估值，吕传卫当初投入的那笔买房钱至少翻了上百倍。”
　　“也就是说，只要他现在把在快嘟打车的股份折现掉拿钱走人，他以及他的家人都能瞬间实现财富自由。”
　　“相比于行业的前途未卜，落袋为安是个很大的诱惑。”
　　“他现在还不能下定决心只可能是两个原因，一是他贼心不死没有对快嘟打车的前途彻底失去希望，二是快嘟内部的情况还没有失控到他难以忍受。”
　　“这两件事任意发生一件，他心里的天平恐怕要迅速失衡了。”
　　林一这番长篇大论在顾采薇眼里颇有几分“运筹帷幄”的味道了，但某种程度上基本属于“瞎猜”。
　　差别在于，有没有猜对。
　　顾采薇看着林一这幅算计市场、算计对手、算计人心的样子，心里觉得很是自豪，但她才不会像追星的小粉丝那样高喊“林一好厉害”呢。
　　那多没面子呀！
　　不过刚才的话也让她心有所动，立刻有感而发：“林一，今年我们两个是不是也见得太少了？”
　　林一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年年初开始就是补贴大战，而顾采薇那边是《歌手》第二季的录制。
　　之后顾采薇迅速爆红，彭宇琛对于她的行程管控也更加严格，两人少有的见面都是在他京城的出租屋里。
　　而在今天之前，最近的一次见面还得追溯他去美国之前，以至于回国两三个月之后，直到这次才有机会把那顶白色贝雷帽亲手送给他。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他们两个好像已经太过于习惯聚少离多，以至于连聚少离多这件事情本身都快要忽略了。
　　虽然他们还是通过手机保持着联系，但林一很清楚，那是不一样的。
　　“你说得对，我们今年见面太少了，以后我会多加注意的。”林一立刻给出了承诺。
　　“干嘛啦！”
　　顾采薇好笑道：“我又没有向你兴师问罪，我知道你是在追求自己的梦想啊，我不会拖你的后腿的。”
　　“而且也不全是你的原因，因为我选择的职业使得我们两个人的见面变得更加困难。”
　　“像是三月份你过生日的时候，因为我在参加录制的原因不就没能来跟你一起过吗？你也没有责怪我呢。”
　　“以后，我也会跟彭总商量少接一点点工作，抽出时间去跟你相聚的。”
　　顾采薇一边说一边握住了林一的双手，他自然反握回去，两个人感受到那种心心相印的情感再次相视一笑。
　　“你买的那顶帽子我特别喜欢，很漂亮哦！”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什么审美！”
　　“哈哈！”
　　顾采薇很快欣赏起了林一在自己的交代下，专程从美国带回来的那份礼物，觉得爱不释手。
　　林一也有足够的理由骄傲，因为这顶帽子确实是他自己挑的，师姐的胸针才是刘简妮帮着选的。
　　“对了。”
　　顾采薇心情好的时候通常就会显得跳脱，这次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之前我在有一本杂志上看到你的专访，上面说记者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你回答的什么优雅、智慧、坚韧，这说的是我吗？”
　　林一是愣了一会儿才想起那个女记者。
　　本来接受完采访之后已经把这事儿抛诸脑后了，他并没有关注记者把这个也刊登了出去。
　　公司的公关部门虽然职责所在会去看发出的报道，但是他们又不掌握林一的个人隐私，而且老板也没有做特别的交代，所以没把这个当回事来上报。
　　他当时只是随口说的并未经过深思，但现在被顾采薇问到居然觉得有点难以作答。
　　当然，在过去的商务谈判以及迎来送往中积累了许多经验的林一，现在的随机应变能力已经今非昔比。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这个事儿了，哪本杂志啊？”
　　“哈哈，就是那个……”
　　顾采薇果然并未揪着不放，立刻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第461章 就是她了
　　顾采薇想去京城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不过并不是因为彭宇琛好说话，这主要归功于她的妈妈顾长歌女士。
　　“戏曲节目？”
　　顾采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到十分惊讶，因为顾长歌对她的唱戏水平一直评价不高，所以她也就是高中的时候敢在学校里面唱一唱而已。
　　“严格来说呢也不算是戏曲节目，它的主题是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然后越剧是其中的一个单元，一共会录制几期。”
　　“你知道妈妈后来虽然没有坚持唱戏，但是跟当年教我的恩师一直是有联系的，小时候也带你去拜见过。”
　　“这次是她告诉我有这样一件事情，我想着对你来说可能是一个机会，所以打算带你去试一试。”
　　顾采薇迟疑道：“可是，让我去唱戏的话……”
　　“不是去唱戏。”
　　顾长歌知道她的担忧，对女儿耐心地解释道：“这个节目是旧曲新唱的思路，也就是把传统的戏曲唱段编排成流行歌曲，像是你们现在所说的戏腔。”
　　这下顾采薇听明白了，原来还是唱流行歌曲并不是唱传统越剧，难怪妈妈敢让自己去了。
　　她心里也有一点跃跃欲试，虽然小时候没有能够坚持学戏，不过在妈妈的熏陶下她多少还算是懂一点戏的，然后把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老板。
　　“我觉得是个好机会。”
　　彭宇琛对此是乐见其成的，不光是顾长歌女士这次一早就跟自己打了招呼表现出尊重，并且这个机会本身确实是非常难得的。
　　“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个立意很高的主题，我觉得非常符合薇薇安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同时戏腔歌曲的演唱也刚好能够发挥她的特长。”
　　“关键是，这是中视的节目。”
　　“虽然这种形式很新颖还不知道观众的接受程度怎么样，但我觉得以中视的制作能力，应该会有很好的效果呈现的。”
　　彭宇琛考虑得主要就是顾采薇的事业发展了。
　　顾采薇在《歌手》之后人气是一路攀升的，节目过去半年之后依然保持着很高的热度。
　　尤其在青年学生里面非常受追捧，可以说是今年最当红的女歌手。
　　不过对她的评价也不都是正面的，其中一部分就来自于GIVE ME FIVE刚刚发布的第二张专辑。
　　里面几首歌基本上都是蹦蹦跳跳的口水歌，根本没有给顾采薇的唱功任何发挥空间，所以招致了歌迷的批评。
　　这其实跟顾采薇本人关系不大，主要是公司对于这个女团的定位，虽然寄望于靠她拉动人气，却不能因为迁就她一个人而跑偏。
　　彭宇琛对此作出的补救是，她帮顾采薇接了一些电视剧的OST之类的工作，给她单独安排一些有表达空间的演唱机会。
　　不过好歌不是那么容易碰到的。
　　她看重顾长歌女士带来的这个机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中视作为国家级电视台，他们的节目上经常能请到寻常花钱都请不到的大牌，拿出一些优秀的作品。
　　而且都是没被唱过的新歌！
　　即使不考虑这些机会，或者收视上没有取得好的效果，以顾采薇在圈内的资历，单纯在中视的节目里露个脸都能让她的履历表更加光鲜。
　　总之，跟中视搞好关系是不会错的。
　　顾长歌女士跟彭宇琛达成了一致，顾采薇也有兴趣，那么这事儿自然就不必多犹豫了。
　　于是她们在顾长歌女士的带领下找到了她年轻时候学戏的恩师，算是登门毛遂自荐。
　　对方把这个消息告诉顾长歌，原本就是知道顾采薇现在出道做艺人了，可能用得上这个机会，所以就把情况原原本本地介绍了一遍：
　　“这个节目的规格很高，据说在中视台里面也非常重视。就为了这么几期节目的录制，几乎整个越剧界都被动员起来了，我也只是参与其中。”
　　“如果想要敲定小薇作为节目中的歌手人选，必须要到台里面经过专家的评选，这节目在越剧上面的总顾问是岳关老师。”
　　“岳关老师？”
　　这下轮到顾长歌女士惊讶了，因为她说的岳关老师是眼前这位老师的老师，论辈分和成就都称得上是泰斗级的一代宗师了。
　　现如今还活跃在戏台上的这些所谓名角，都不过是岳关老师的弟子或者是再传弟子罢了。
　　这是把祖师爷请出山了。
　　彭宇琛听了心里反而暗暗高兴，如此高的制作规格，说不定中视搞出来的这档节目会有意外之喜。
　　来对了！
　　在这位老师帮忙跟节目组联系之后，她们三人又马不停蹄地坐飞机赶往了京城。
　　在中视的节目组里，她们见到了所有的评选专家，当然也包括岳关老师，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越剧曾经是全女班演出的，也就是说只有女演员。
　　岳关老师年高德劭，这个评选自然以她为主。她先是用带着越州口音的声音非常和蔼地跟顾采薇认识了一番，让她感到颇为亲切。
　　当问到顾采薇的学习经历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地回答：
　　“我小时候学戏的时间不长，主要是妈妈在家里教的，也没有正式地入过门墙，只能算懂一点皮毛。”
　　“也是的，入过从小学到现在的话，以你的底子现在该有名气了，我不会没有见过的。”
　　老太太夸了她一嘴，又看着身边的另一位回忆起：“你是长歌吧？你当初学戏的时候我有印象，是班子里最刻苦的，后来没上台可惜了。”
　　这番话算是续上了交情，顾长歌女士也得乖乖地问好，从辈分来说她喊对方“老师”都算是僭越。
　　好在她也没有多聊。
　　“人老了就是容易想起以前的事，过去的就都不提了。小薇对吧，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你给大家随便唱一段吧。”
　　顾采薇并不怯场，直接表演她还自在一些，曲目自然也是早就准备好的，不过礼貌地问了一句：
　　“我就唱一段我家有个小九妹可以么？”
　　岳关老师抬手一捻，似乎是把有些动作都记在骨子里了，尽管一头银发却尽显优雅的仪态。
　　“《梁祝》，来！”
　　一曲唱罢顾采薇有些忐忑，其实唱流行歌的话她会更加自信一些，不过传承戏曲毕竟是这个节目的主题，自然会是考察人选的重点。
　　评委们都未置可否，又要求她选唱了一首带戏曲元素的流行歌曲，然后凑到一起小声商量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为首的岳关老师一语定乾坤：
　　“就是她了！”


第462章 借你名声一用
　　顾采薇三下五除二拿下演出机会的这个节目很快播出了，意外地得到了非常广泛的传播。
　　要知道，在以前像这种所谓弘扬传统文化的节目可是根本没几个人看的，特别是年轻人毫不关注。
　　而这次不光在收视率上出奇成功，而且在网络上话题度也很高，尤其还有很多年轻人参与，基本算是“出圈”了。
　　顾采薇的粉丝们自然是欣喜若狂奔走相告，纷纷表示是因为自家偶像的超高人气带火了这个节目。
　　公允地说，中视本身在这个节目的宣传上投入了很多资源，而且制作的水平很高才是成功的主因。
　　顾采薇的参与当然也是节目本身的一部分，但是即使不说恰逢其会，最多也只能算是相得益彰。
　　这样的机会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一次性把一辈子的运气全都用完了，但是对顾采薇来说只是家常便饭，以至于后来大家只能公认她命好。
　　这个节目越剧只是其中一个单元，总共打算录制四期，顾采薇的第一期都已经播出了，自然录制也到尾声了。
　　最后一期的节目还是演唱了一首戏曲改编的新歌，当然前后穿插了一些故事，紧凑着非遗传承的主题。
　　录制结束之后顾采薇向现场所有人礼貌道别，上到制片、评委，下到场工、后勤全都有照顾到。
　　这种细致到苛刻的礼仪要求是彭宇琛教她们的，至少节目组的所有人对这个礼数周到的小女孩儿都印象很好。
　　何况节目播出之后效果很好，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所以组内的氛围很融洽。
　　不过在离开之前，岳关老师却突然叫住了她：“小薇啊，等一等，我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这个时候现场已经没有多少人，剩下的工作人员看到她们在谈话也都保持着距离，只有跟着顾采薇的顾长歌以及彭宇琛，还有岳关老师身边照顾的弟子而已。
　　顾采薇自然恭敬听命：“您有什么吩咐？”
　　“吩咐谈不上，你先听听看。”
　　岳关老师录制期间一直没什么架子，顾采薇心里对她还是很尊重的，不过对她接下来的话还是非常惊讶。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觉得咱们俩很是有缘，再加上现在节目播出好像特别的成功，所以我有了一个想法。”
　　“小薇，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弟子？”
　　这话一出别说是顾采薇，周围的其他人全都惊诧莫名，岳关老师那边的不方便插嘴，还是顾长歌女士冒昧说道：
　　“您想抬举小薇，这份关爱之心我们铭记在心，但这恐怕不太妥当，我怕小薇担待不起。”
　　“唱戏是个童子功，小薇这两下子最多算个花架子，要是拜您为师，说出去砸了您的招牌。”
　　岳关老师摆了摆手，指了指顾采薇：“我想听听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顾采薇还处于惊讶状态，所以实话实说道：“如果能够跟随岳关老师学习的话，那当然是我求之不得的。”
　　“不过妈妈刚才说的顾虑也是实情，毕竟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在节目上唱流行歌加入一点戏曲元素还罢了，正儿八经唱的话恐怕要叫行家笑话了。”
　　她想了想还补充道：“另外，我现在的主职是个偶像歌手，恐怕很难有足够的时间跟您学习的。”
　　没想到话音刚落，一边儿没有吭声的彭宇琛主动开口道：“时间不是问题，我可以来安排。”
　　她可算是逮到机会说话了。
　　彭宇琛的反应很快，她一听到这事儿脑子里就活动开了，本能地判断这对顾采薇来说是件好事儿。
　　她之前一直想给顾采薇打造一个“国风美少女”的人设，应该算是卓有成效，特别是这次节目播出之后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可。
　　不过什么都不比一位货真价实的越剧大师亲传弟子这个身份更有说服力，这以后还有谁敢质疑？
　　岳关老师并没有去搭理彭宇琛，她很是诚恳地说道：“我都不怕砸招牌，你怕什么？”
　　“这么说吧小薇，录节目这段时间虽然说是我在指导你，但你也让我产生了很多新的感悟。”
　　“这些年来我自己，还有很多算是我弟子辈的越剧传人，一直在为了越剧的传承东奔西走，但实际上成效很小，懂戏看戏学戏的都越来越少。”
　　“你看看戏台上那些所谓的名角，都是你妈妈那个辈分的人了，年轻人里还有几人能够出头？”
　　“这些话都是老生常谈，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抱怨，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希望。”
　　“多年以来我们有过很多、各式各样的电视节目，但是都没有引发太大的反响，而效果最好的这一次恰恰并非是搭个戏台来唱戏的，不过是把戏曲改变成了流行歌并加入了一点元素。”
　　“我当然不是心灰意冷想要放弃越剧，不过我想既然年轻人喜欢这个，那我们也用不着抱残守缺，是时候改变改变思路了。”
　　“我这辈子登过无数次台，为许许多多的达官显贵表演过，也为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唱过戏，在戏台上没什么遗憾，唯一担心的就是后继无人。”
　　“小薇，刚才你妈妈说是我抬举你，但我实话告诉你，我的一点薄名都是在戏台上，反而是我想要借你的名声一用。不过并非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越剧。”
　　“你做我的弟子，今后走到哪里都不忘这重身份，能够为自己家乡的越剧吆喝两声，就算是尽到本分了。”
　　以岳关老师的江湖地位，说出这番话来让在场的几人有些面面相觑，不过似乎已无拒绝的余地。
　　顾采薇只有答应下来。
　　这个时候岳关老师才回应了彭宇琛刚才的话，不过她是对着顾采薇说的：
　　“我没打算让你继承我的衣钵，但你既然算是我的弟子，自然希望你还是能多学一点本事。”
　　“不过我不会对你有什么强迫，相反既然我要借你的名声，你在别的演艺活动上越成功、名气越大对我来说都算是个好消息。”
　　“我听说你的公司也在申城。总之呢，你如果什么时间有空的话，可以随时来申城越剧院找我。”
　　这番表态可谓是非常通情达理，彭宇琛心里最后一点小担忧也放下了。
　　这样的结果其实是她最希望看到的，这位岳关老师可以借顾采薇的知名度在年轻人中间传播越剧文化。
　　顾采薇现如今正好也需要一个名分加持，对于她的演艺生涯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尽管这并不代表一个正式的学艺关系，不过在顾长歌女士的坚持下，她们还是组织了一个传统的拜师仪式，顾采薇这才算是入了岳关老师的门墙。
　　然后在她的资料里面就加了一项“越剧大师关门弟子”。


第463章 身价百倍弹指间
　　“然后你就当了她的徒弟？”
　　顾采薇来京城自然是要见林一的，刚好这段时间公司的形势比较平稳，所以他们两个终于没再错过。
　　他们不仅偷偷庆祝了顾采薇今年的生日，而且特别难得的是，在京城的秋冬季节还能见到澄澈湛蓝的天空。
　　嗯，限时放送的APEC蓝。
　　节目播出成功自然是要祝贺的，不过这事儿其实也在林一的意料之中。
　　“是啊，我厉害吧？那可是岳关老师哦！”
　　顾采薇很是骄傲的样子，她唱歌很厉害是林一早就知道的事情，高中的时候还借合唱的机会惩罚过他。
　　不过越剧是她自承不足的地方，居然受到了泰斗级的岳关老师的认可。
　　“厉害厉害，你最厉害！”
　　林一虽然嘴上满口答应着，但是表情并没有完全匹配，显得很是违心，仿佛是在说：
　　还以为你能拜师是因为戏唱得好，没想到人家不过是看中你的名声想让你当个吉祥物罢了！
　　而且他又突发奇想道：“你说岳关老师你是妈妈师父的师父，那你现在成了她的关门弟子，岂不是说你比你妈妈还要高一辈？”
　　这一点顾长歌女士也想到了，不过她对越剧确实是很虔诚的，所以并未在意，反而叮嘱顾采薇要跟着岳关老师好好学戏，完成老人家的心愿。
　　这种欠揍的发言遭到了顾采薇的铁拳制裁。
　　打打闹闹了一番，林一感到颇为不舍，因为节目录制的结束自然意味着顾采薇要离开京城了。
　　这次录制期间他们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之前习惯了一直分开好像也没什么，一旦适应了如胶似漆之后反而觉得思念开始像水一样流淌。
　　温柔乡是英雄冢啊。
　　林一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还是接受了顾采薇要离开的事实，毕竟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活。
　　不过在那之前，另外一个人因为顾采薇的事情找到了他。
　　“我们需要谈一谈。”
　　林一没拒绝这个邀请，他对于顾采薇同学的老板还是保持了一点尊重，虽然并不知道对方的来意。
　　彭宇琛看起来有点气愤，不知道刚刚是跟谁吵了一架。
　　“林一，顾采薇刚刚拒绝了我好不容易为她找到的一个演出机会，这是你的意思吗？”
　　林一未置可否：“什么机会？”
　　彭宇琛眉头一皱，心里揣测这个家伙是在装蒜还是真不知情。
　　“你知道顾采薇在上了《歌手》之后人气蹿升很快，但是对于一个女子偶像来说是需要经常在荧幕上露脸，在粉丝面前刷存在感的，否则的话人气就会流失。”
　　“她说我给她安排了太多工作影响了你们两个见面，所以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中视这个节目的录制。”
　　“她在京城这段时间你们两个天天私下见面我并没有从中作梗吧？反而尽心尽力为你们两个遮掩。”
　　“这次我为她找了一部制作团队很优秀的偶像剧，并且谈到了女一号的位置，可是她看都没看就拒绝了。”
　　“林一，如果说这是你的要求，那我对你很失望，我原本认为你既然同意顾采薇出道做女团应该是个很开明的人。”
　　“我可以保证，这部戏是个非常阳光、健康的校园偶像剧，没有任何的裸露、亲密的镜头。”
　　“为了顾采薇的形象考虑，我也会跟剧组沟通吻戏全都用借位的方式拍摄，这些都不是问题。”
　　“这是非常专业的影视制作，我们有很多技术手段来达成目的，我希望你不要用你狭隘的大男子主义，来限制顾采薇的前途。”
　　事儿呢林一是听明白了，他还以为这个家伙气势汹汹地跑来找自己，是为多大的事情兴师问罪。
　　他轻笑了一下说道：“彭总，首先我要说明一下，在你刚刚告诉我这件事之前，我确实并不知情，也从未向顾采薇做什么要求。”
　　“不过呢，我是支持的。”
　　“据我所知，顾采薇在蓉城训练的时候从来没有认真上过你们安排的表演课，反而那个叫徐雅莉的家伙才是这上面的高材生。”
　　“她当初答应了你的邀请成为练习生然后女团出道，不过是出于对演唱事业的兴趣和志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在演技上是毫无天赋的。”
　　彭宇琛争辩：“演个偶像剧需要什么天赋，当个MV当个画报来拍摄就行，这不过是一种曝光手段……”
　　林一立刻打断了她：“我先听我说完！”
　　“彭总，我理解你的工作方式，并不是根据天赋和成员的兴趣来给自己的艺人安排工作的。”
　　“你让顾采薇去拍摄这个偶像剧当然是因为她现在人气最高，说不定还是剧方指名要求的。”
　　“不过那是你的逻辑而不是我的，对我来说顾采薇的偶像事业是她自我实现的一种方式，甚至都不是一种谋生手段，所以我自然不会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更不会帮着你去实现你的目的。”
　　“而且我刚好很清楚，她在表演这件事情上确实是不会有前途的，所以我更加会支持她。”
　　“还有。”
　　林一看着她强调道，“至于你所谓的，我狭隘的大男子主义，我并不想否认。但是彭总，我想提醒你一点，这跟你毫无关系。”
　　“我并不是你旗下的艺人或者员工，我对你保持了尊重完全是因为你是顾采薇的老板，你们在事业上是合作共赢的关系，不代表我对你有任何的义务。”
　　“不然的话，正常来说你见我是需要提前预约的。”
　　“希望下次彭总不要再拿这种事情来打扰我了。”
　　林一前面那些话彭宇琛都有足够的理由应对，不过说到最后的时候反而让她一时语塞。
　　他的意思如果用另一种方式翻译翻译约等于：
　　“你丫不配跟我这么说话。”
　　如果要从社会地位来论的话，林一的说法毫无问题。
　　他可不是什么游手好闲的街溜子，而是一家拥有上千名员工的独角兽明星创业公司的大老板啊！
　　彭宇琛对于林一其实是有关注的，她知道按照各路媒体的报道，眼前这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身家已经接近20亿美元。
　　他今年在创业界刷的版面不比顾采薇在娱乐圈刷的少。
　　要知道仅仅在一年多以前，顾采薇出道的时候她跟林一的那次谈话，当时林一刚刚卖掉上一个创业项目，身家至多不超过2000万美元。
　　身价百倍！
　　彭宇琛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她知道在这个社会上什么东西值得敬畏。
　　只不过林一这种身份上的转变发生得太快，她还没有转过弯来。
　　意识到自己的误区之后，她已经在心里决定要把这个拍摄机会给旗下的另外一位艺人徐雅莉了。
　　尽管她不是剧方想要的人，不过这一点并不是不能商量，彭宇琛已经在考虑给出什么条件作为交换了。
　　毕竟除了顾采薇之外，GIVE ME FIVE团里面人气第二的徐雅莉已经足够横扫偶像圈了，因为其她的女团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彭宇琛离开的时候只是心中有些感慨。
　　自己当初在临安的金拱门遇到的这一对小情侣，谁能想到短短数年时间，居然双双走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第464章 是我搞的他
　　彭宇琛跟林一见完之后，果然放弃了让顾采薇出演偶像剧的想法，而且之后也没有跟她谈论这个话题。
　　顾采薇离京之后的活动是参加了今年的知音奖颁奖典礼，在彭宇琛的运作之下她们GIVE ME FIVE拿下了2014年的人气女歌手奖项。
　　这是一个很大的殊荣，在颁奖礼上仅次于“最佳女歌手”也就是媒体俗称的“天后”。
　　同期拿下人气男艺人奖项的是一位加拿大籍男艺人，原本在韩国某男团务工，今年五月份不告而别擅自解约离开，他的到来拉开了国内娱乐圈一股偶像风潮。
　　之后他的几位队友还会陆续回国，被统称为“归国四子”，一度统治了圈内人气顶流，而由他们所开创的这个时代被称为“流量时代”。
　　女团偶像这边，国内除了一些地下不知名女团，也就是顾采薇所在的GIVE ME FIVE无论颜值还是歌舞能力都算上乘，而且由于顾采薇的出圈已经积累了不小的人气。
　　所以她们完整地吃到了这波流量红利，不光顾采薇被封为“小天后”，连她的队友们都各自拉起了一票粉丝，不再是娱乐圈小透明了。
　　在新生的女团界GIVE ME FIVE已经是独孤求败的独一档，但这个奖项是跟所有的新老歌手一起PK的。
　　顾采薇从年初的《歌手》，一直火到年尾的中视节目，这种持续出圈的能力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显然是GIVE ME FIVE拿下这个人气奖项的最大功臣。
　　要知道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们都不够格拿一个最佳新人奖！
　　这不禁让人感慨娱乐圈一代新人换旧人，潮起潮落变化之快。
　　圈内甚至开始流行一种说法，2014年度是“顾采薇年”。
　　……
　　林一这段时间也不光是在谈恋爱。
　　12月份，在美国的Uber再次搞出一个大新闻，宣布完成了18亿美元的E轮融资。
　　本轮过后Uber的估值已经达到400亿美元，成为史无前例的超级独角兽，万众瞩目。
　　相比六个月之前，估值再次翻了一倍还多！
　　最夸张的是，近几年Uber都保持了每六个月规模翻倍的发展速度，按照投资行业的估值模型来测算是能通过的，也就是说这个夸张的估值是有业绩支撑的。
　　再加上前段时间国内市场万里、嘟嘟和快嘟的接连刷屏，毫无疑问打车软件是2014年度全球科技行业最靓的仔。
　　连刘简妮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当初卡兰尼克在我们面前大放厥词，说超过熊厂只是时间问题。”
　　“那个时候我们还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大言不惭，现在看起来硅谷投资人真是把他捧在手心里了。”
　　这事儿其实跟万里出行没有太大关联，如果严格来看的话可能还未必是件坏事，因为Uber的估值大增会继续提高这个行业的热度以及同行的价码。
　　万里出行下一轮融资的时候，参考系就是价值400亿美元而不是170亿美元的Uber了。
　　不过林一不打算什么都不做。
　　“有两点是我们需要关注的，第一是Uber这样的估值增长速度是否还能继续保持？”
　　“即使Uber还有很大的业绩增长潜力，就算他六个月后规模再次翻番，但是这个市场上是否还有足够的投资人能够拿钱出来给他？”
　　“就算投资人对他不离不弃，风投市场的规模也是存在上限的。”
　　“实际上目前几乎所有的主流投资机构都已经参与了打车行业的融资军备竞赛，这还是在近年来热钱涌入的火爆行情下。”
　　“考虑到卡兰尼克坚持Uber短期内不上市的规则，投资人的退出期限是很长的，眼下这种趋势可以维持多久呢？”
　　刘简妮承认林一说的事情是有道理的，但市场这种东西是很难预测的，非理性过热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不过她没有打算自家年轻的CEO，打算让他把话说完。
　　“第二点，Uber拿到这笔18亿美元之后，手上的现金储备将会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我判断他在国内市场加大投入只是时间问题。”
　　“Uber入华之后，之前一直不温不火，但不代表卡兰尼克不重视。据说这位CEO每三个月到访一次，是除了美国本土之外最重视的市场。”
　　“我们不能坐等他上门，应该主动出击，灭一灭Uber的气焰，省的下次见到卡兰尼克的时候这个美国佬再拽得六亲不认。”
　　这回刘简妮甚至顾不上探讨林一之前的判断是否准确了，她有点怀疑地问道：“你打算针对Uber做点什么？”
　　林一自然也不是临时起意，他早有准备。
　　“你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你拿过来的简报，上面说Uber在印度发生了一起司机强暴女乘客的案件，掀起了全民反对的浪潮，Uber目前在印度人人喊打？”
　　刘简妮这个CFO除了负责财务融资事务之外，同时还兼管PR、GR工作，还会对于国际行业发展做定期追踪和汇报，Uber自然是重中之重。
　　这事儿她自然记得，不过当时并没有特别关注，网约车行业自诞生以来安全问题一直是个焦点，但从来没有彻底掰扯清楚过。
　　Uber这次在印度的事情并非是行业问题，而是个公关事件。
　　刘简妮非常机敏地反应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出手把这件事情在国内也炒热，从而影响Uber的声誉？”
　　林一确认道：“没错。”
　　“有两个问题”
　　刘简妮迅速考虑了一下利弊，“第一是如果这件事情的影响闹得很大，会不会使得监管部门对于全行业的安全状况产生担忧，从而造成不可控的政策风险。”
　　“第二是印度这件事本身在国内是没有什么人关注的，如果我们刻意介入的话人为炒作的痕迹会很明显，很可能会被Uber发现是我们下的手。”
　　林一不觉得这两点会形成障碍。
　　“简妮我想说明一下，不管监管部门的政策是否收紧，保证用户的安全都是我们应该花100％的精力去认真做到的，而不是我们回避这件事的理由，何况我也不认为这个行业会被一棍子敲死。”
　　“Uber的事情如果我们现在不引以为戒，那么早晚会发生在我们自己头上，我反而认为这是一个内部整顿的好机会。”
　　“至于你说的第二点，是你误会了。”
　　“我根本没打算偷偷摸摸地做这件事，我就是要大张旗鼓地让Uber知道是我搞的他。”
　　“人家都快要打上门来了，你还跟他讲什么和气生财吗？”


第465章 法外狂徒
　　林一还没有说服自己的CFO的时候，Uber那边又出了一个消息。
　　卡兰尼克在韩国被起诉了。
　　理由是他作为CEO的Uber公司在韩国推出的UberX业务，涉嫌让没有运营资质的私家车辆从事承运服务。
　　简单说，就是开黑车。
　　从事实的层面上来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因为私家车从事网约车业务的实质就是黑车上网。
　　卡兰尼克从一开始创业的时候就毫不掩饰地宣称，自己的目的是把陈旧落后的出租车行业彻底淘汰掉。
　　出租车行业确实有很大的问题，这一点林一当初在申城差点被出租车劫了道的时候就意识到了。
　　但网约车存在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诞生以来始终游走在法律的边缘。
　　Uber一开始的时候并不叫Uber，而叫作Ubercab，这个后缀cab在英文里面就是出租车的意思。
　　所以Ubercab上线之后就收到了旧金山交通局的一张通知，说你既然叫cab那就属于出租车业务，你要归我管。
　　卡兰尼克说滚你妈的蛋！
　　他直接把Ubercab里面那个cab给去掉了，然后把旧金山交通局的通知丢进了垃圾桶，根本不打算理会。
　　这个人的性格可见一斑。
　　卡兰尼克的狂人形象，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与美国各地以及全世界其他国家监管机构的多次尖锐交锋，完全视各国法律如无物，我行我素。
　　从某种程度来说，程惟曾经搞过的阳奉阴违的小动作，只是在学习行业前辈的先进经验，性质跟这位比起来好像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对于这种送上门的刀子林一觉得要是不捅Uber一把，自己心里都觉得过意不起。
　　刘简妮最终还是同意了林一的计划，不过在实施方案上花了很多心血。
　　比如说，她并没有让林一本人或者是她自己这样正儿八经的高管出面去喷Uber，而是找了底下一个公关总监，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不小心”透露了对于同行的看法：
　　“我们认为Uber是一家非常不守规矩的企业，它在全球多个国家长期存在大量的违法记录。
　　卡兰尼克在韩国被起诉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案例，但是作为韩国的近邻，我们对于跨国公司这种肆无忌惮的傲慢感同身受。
　　我个人认为，所谓的科技创新并不是任何一家公司践踏法律为所欲为的理由，何况Uber对于生命也没有丝毫的尊重，堪称是草菅人命。
　　最近在印度发生了一起Uber司机强暴女乘客的恶性案件，我们没有看到Uber在这件事情上进行任何深刻的反思，或者看到它做出任何的改善。
　　他们只是一味地搪塞，一味地强调这只是偶发事件，却不愿意正面回应Uber应该对乘客的安全承担何种责任。
　　特别是作为一个女性，我对于Uber这个品牌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信任。
　　我想我自己永远不会使用Uber，也不会建议我身边的女性朋友去使用Uber……”
　　这篇报道的问世当然不是“不小心”，反而是非常小心地、字斟句酌地琢磨了很久之后才定下来的。
　　这种明显要引雷的暴论，如果当事人不愿意的话，媒体是一个字都不可能刊登出去的。
　　按照刘简妮的要求，全文都写明了并非是万里出行的官方评价，而是这位公关总监“以个人身份”发表的见解。
　　这只是从法律层面上做安全隔离的小手段，实际上只要心里不瞎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儿。
　　作为科技界今年最受关注的打车软件，万里出行公然抨击Uber当然是个猛料，立刻引爆了舆论场。
　　且不提各路专家和媒体都要跳出来掺和一脚，什么“创新就是要打破常规”，什么“网约车不是法外之地”，吵吵嚷嚷莫衷一是。
　　网上的反应则比较有意思了，每每有这种话题的时候，就有一帮不知道哪里来的三无小号出来冷嘲热讽，偏偏还能顶起很高的热度。
　　“万里出行是怎么有脸说Uber的呢，难道国内的打车软件不都是抄袭人家美国公司的创意才发展起来的吗？还没跟你要版权费呢！”
　　“如果说Uber违法的话，那万里出行跟其他打车公司又是根据什么法律在经营的呢，五十步笑百步？”
　　他们唯一回避的就是Uber在印度发生的案件，因为万里出行上线以来确实没有发生过这样的重大安全事故。
　　林一自然不会把网上这些不知道是不是真人的屁话当回事，不过Uber那边反应也很快。
　　他们第一时间就宣布已经跳过直接发言的公关总监起诉了万里出行，名义是“诽谤、损害Uber的声誉”。
　　这个反应在万里出行之前的预案当中，他们当然不会把自家的员工推到前台去顶雷，准备积极地应诉。
　　官司本身没什么所谓。
　　如果采取拖延战术的话，这种案子没个一年两年是判不下来的，那时候行业格局恐怕已经天翻地覆了。
　　Uber直接把目标对准了万里出行，对于媒体来说一个好处是可以一次名义要求过来采访了。
　　万里出行对此并没有太多的表态，只是说“不认为公司存在任何过错，已经采取一切必要的法律手段，以法院判决为准。”
　　众人大为遗憾，这事儿就这样完了吗？
　　当然不会。
　　很快，林一本人在一次采访当中虽然并未直接回应这件事，却句句都在不点名地意有所指。
　　“很多人说我是最年轻的成功创业者，但我从不鼓励年轻人崇拜或者效仿我，因为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知道万里出行发展到今天有赖于太多人的努力。”
　　“但是部分创业者可能是在市场的过度追捧下迷失了心志，脑海里只剩下傲慢和狂妄。”
　　“我有过两段创业经历，都被归类在科技行业，其实更准确地说属于商业模式创新，但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或者同行应该拥有什么法律之上的特权。”
　　“企业家，这是一个非常新颖的称呼，但无论他叫什么名字，这个身份有什么了不起？”
　　“他是能够不吃五谷杂粮还是能够原地飞升，他是摆脱了人类一切低级趣味还是通过生殖隔离进化成了另外一个物种？”
　　“当一个企业家宣称是社会的保守、落后或者是民众的愚昧、短视阻碍了自己的创新的时候，谁给他的资格让他去做这样的挑战？”
　　“法律本来应该是社会的最大共识，它当然会存在固有的缺陷，以及随着时代进步而形成的滞后。”
　　“但无论如何，它都是我们这个社会理应而且唯一能够坚守的底线，在我们更新这种共识之前，谁有权力私自替所有人判断和决定什么是先进，什么是正确？”
　　“如果有人在杀人放火或者奸淫掳掠，我们通常把他们称作法外狂徒，并且毫不迟疑地会用法律去制裁他们。”
　　“但是当企业家打破这种规矩的时候，却好像能够拿着免死金牌，得到格外的宽容。”
　　“这叫什么，法外开恩？”


第466章 我们不一样
　　林一这番话刊登出去的时候实际上被删改了很多。
　　尽管他已经是非常克制了，但刘简妮还是觉得这些内容太敏感太尖锐，仔细调整了之后才让它看起来像是专门内涵Uber和卡兰尼克本人的。
　　而不至于引发什么别的联想，或者过度解读。
　　鉴于这一次林一的表现，刘简妮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苗头，还特意向他强调：
　　“我无意改变你的这些观点，但是这些话在公开场合一定要非常非常谨慎，你也不希望我们的万里出行因为你口无遮拦遇到什么额外的不测吧？”
　　“林一，今后你的每一次采访，每一次公开发言我都会仔细看的，禁止你脱稿演讲自由发挥，OK？”
　　没想到自己并没有靠名气吃饭，却跟顾采薇一样被言论管制了，林一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也能理解刘简妮的担忧。
　　“OK，我会非常注意的。”
　　果然被刘简妮处理过的发言并未引起什么误会，只是非常精准地攻击了Uber一家而已，同时也把这一场由万里出行主动挑起的矛盾继续上升了。
　　卡兰尼克能是吃哑巴亏的人吗？
　　很快，他在硅谷那边通过媒体不点名地回应道：
　　“他们都是窃贼，对，我不认为那里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创新。”
　　“迄今为止他们所取得的所有成就，都是机械地复制硅谷的智慧，然后依靠一些雕虫小技不光彩地把全球竞争者隔绝在外。”
　　“对于这一点，我想没有人比我们的股东——谷歌更加清楚了，毕竟有些公司刚好有些巧妙的关联，他们能说出这种话丝毫不足为奇。”
　　谷歌公司是Uber的C轮投资者，不过两者并没有什么业务上的联动，卡兰尼克在这里提到它纯粹是在内涵Google当年退出国内市场的事情。
　　卡兰尼克这番话一出，等于是把万里出行背后的大金主熊厂也一块儿怼了，不过后者并没有公开回应这件事。
　　如果没有林一的插手，Uber最新一轮融资里面本来应该有熊厂的6亿美元，现在两家自然是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怼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然后网上更加热闹了，各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被翻出来吵上了天，关于“国内互联网行业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创新”这个问题足以战个三天三夜。
　　所有的骂战到最后都会演变为闹剧。
　　林一放了这把火暂时还不知道对于Uber在华的业务有没有产生影响，但是心情很是舒畅。
　　若非之前没有这样的契机，如果早点这么干的话，卡兰尼克也不至于大喇喇地冲过来，张口就要收购万里出行至少40％的股份。
　　在万里出行跟Uber隔着太平洋互相吵架的时候，他的两家国内同行反应并不相同。
　　其中嘟嘟打车是由柳清出面评价道：
　　“打车行业今年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同时也受到了投资人的广泛认可。这种情况下某些友商应该更加谨言慎行，在行业内外做好表率。”
　　“当然，我们认为外界对于打车行业的关切是有道理的，特别是乘客的安全诉求，这也是我们嘟嘟打车的核心价值观，并且一直以来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
　　这话一时半会儿不好判断是在向着谁，或者说更像是各打五十大板，后面就熟练地替嘟嘟开始自吹自擂了。
　　不过相比于他们说了什么，更有意思的是他们做了什么。
　　万里出行发现嘟嘟打车在这段期间派出了大量的打车红包，显然是想趁着两家骂战期间能不能捡漏蚕食市场份额。
　　林一自然不能够让他们得逞，当即就进行了反制。
　　目前大家的默契还是小范围的补贴一直就没断过，各玩儿各的，但是避开大规模的补贴消耗战。
　　至于前不久跟林一见过面的快嘟打车那边，他们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陷入了古怪的沉默。
　　林一暂时顾不上那边，既然是他主动挑起的这个事端，当然不会没考虑怎么解决，这个方案也经过内部讨论，得到了其他管理层的认可。
　　本着“能动手就不BB”的原则，万里出行没有就Uber的这两桩丑闻继续吵什么架，而是干脆地拿出了自己的态度。
　　林一高调宣布，为了避免近期发生的实践在万里出行重演，保证公司的可持续发展，将从即日起在内部组建安全委员会与合规委员会。
　　安全委会员用于确保公司的第一目标，即保障乘客的安全，为此不断改进公司的运营模式和技术手段。
　　合规委员会用于研究和追踪全国各地区的法律法规变化，确保公司始终在法律的框架之内开展经营活动。
　　之所以是两个委员会而不是新部门，是因为这两个问题都不是按照管理职能来划分的单一部门所能解决的，而必须集全公司之力认真对待。
　　相应的，这两个委员会的主席都由CEO林一兼任，除了部分高管同时参与两个委员会之外，剩下的就是各相关部门的负责人。
　　当然了，光是成立两个新部门只能说是一种表态，林一还是拿出了一些实在的措施的。
　　安全委员会成立之后，就再次重申了公司关于司机招募的要求，并下令各区域的团队自查。
　　要求本身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因为都是在交通委指导下建立的嘛，不过遵守到什么程度就弹性很大了。
　　这次自查的结果是万里出行一次性在全国范围内取消了数百名司机在本平台的接单资格。
　　加上以往历次的类似活动，万里出行累计取消资格的司机数量已经超过了上千名，这对于把运力当作核心资源的网约车平台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决心了。
　　安全委员会同时重申了严格遵守资质要求，为此还开除了几个为了完成业绩考核而私自放款审核标准的员工。
　　林一还强调开始研究通过应用技术更新的方式，提供更加有约束力的安全保护措施。
　　这些当然都是有成本的，特别是收紧司机注册的话会加剧原本就存在的运力紧张，然后影响各地区的运营目标完成情况，执行团队抵触很大牢骚满腹。
　　不过在林一的坚持之下，这些要求还是得到了贯彻，总部这边给出的解释是：
　　“安全跟合规都是绝对正确的口号，我们在这方面做到标杆，嘟嘟跟快嘟都没办法在这上面反驳的。”
　　嘟嘟和快嘟，乃至Uber确实都没有在这个上面叫板，而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不过对于林一来说他其实只需要一个理由就足以说服自己了：
　　“如果我重来一次却跟别人毫无区别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第467章 不如归去
　　林一很快就知道为什么快嘟打车最近陷入了沉默，因为吕传卫给他打了电话，然后他再次风尘仆仆的赶到临安与对方见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次见到吕传卫林一看出了点一年多以前大黄峰打车的黎勇进那种感觉。
　　满身疲惫。
　　“吕总主动打电话找我来，是上次我们两个人商量的事情你已经做了决断吗？”
　　吕传卫也没有拐弯抹角：“可以这么说。”
　　YES！
　　林一在心里狠狠地振奋了一下，但面上还是努力地控制着情绪，并且不太着急进入正题。
　　“看起来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促使吕总下定了决心，而且我想一定不是我们跟Uber之间骂来骂去对你或者快嘟打车造成了任何影响。”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林一其实也不是非知道不可，不过吕传卫略微犹豫了一下并未回避这个话题。
　　“A厂准备派出一个副总裁，到快嘟打车担任高级副总裁职务，而且很快就会到任。”
　　林一了然，这件事情既然能够成为吕传卫下定决心的导火索，肯定不是他乐于接受的。
　　无论是吕传卫反对了但是反对无效，还是A厂压根没有商量直接宣布了这个任命，都只代表一件事：
　　A厂箍在快嘟打车脖子上的绳索越勒越紧了。
　　业务上没有起色，管理上倍受掣肘，吕传卫本来就已经身心俱疲。
　　再度遭受A厂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他现在满心都是那天林一试图在他脑海中唤起的那个声音：
　　不如归去！
　　这个念头在接受它以前是多么的抗拒，那么认可之后反而会觉得多么的轻松，刹那之间天高海阔任我遨游。
　　所以吕传卫主动出击地说道：“林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我决定放手快嘟打车，那么现在我只关心两件事。”
　　“第一是快嘟打车的前途，一旦合并之后这个品牌就会失去价值，我并不奢求你们假惺惺地做什么名存实亡的姿态，我无所谓。”
　　“我在意的是快嘟在三百多个城市的员工和团队，再加上临安总部这里，总共有上千名员工。”
　　“这些人是在我的管理之下，被招聘到一家名为快嘟打车的公司当中，即使我最终将要离开，也必须给他们一个负责任的交代。”
　　林一只说了五个字：“不裁任何人。”
　　“好！”
　　吕传卫没有质疑他这番表态，“第二件事是关于我本人的去留，虽然林总上次盛情邀请，但恐怕要恕我拒绝了。”
　　“我很清楚林总这里不会有我的位置，嘟嘟打车那里也不会有我的位置，何况经过这两年来的创业经历，确实让我分外得劳累。”
　　“而且正如林总上次劝我的时候说的那样，这段时间里我对于家人一直是有所亏欠的，所以我决定结束在快嘟的工作之后能够尽可能地多陪伴他们。”
　　这就是去意已决的意思了，林一并没有坚持挽留，其实让吕传卫来做CEO对他的团队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就直说了林总，你也很清楚嘟嘟打车的程惟和柳清都很早就跟我们讨论过合并的问题。”
　　“我之所以愿意跟你接触，一方面是有感于你上次的诚意，另一方面自然也是为了待价而沽。”
　　“在你们双方之间我没有任何倾向，我的原则很简单，谁出价高这个机会就属于谁。”
　　林一非常自信地表示：“没有人比我更加珍惜这个机会了，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方案。”
　　“鉴于万里出行与快嘟打车的估值规模已经比较庞大，这次合并肯定不会涉及到现金交易。”
　　“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合同里约定，按照公允价值在下一轮融资或者是一年之内保证把吕总持有的合并后公司股份全部出清。”
　　“快嘟打车现有的股东如果愿意继续持有，那么可以合并后可以置换为万里出行相应的股份，我可以保证为A厂预留一个董事席位。”
　　“如果任意投资人想要退出，可以比照吕总的方式来处理，我保证不会让他亏钱的。”
　　“在合并最关键的比例问题上，我愿意按照1：1的比例折算万里出行跟快嘟打车的股份。”
　　“吕总，我敢保证你不可能在嘟嘟打车那里拿到比我更好的条件了。”
　　林一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吕传卫既然选择离开当然是要套现的，所以确保他拿到钱是不必说的。
　　但在合并比例的这个问题上，如果按照估值1：1，其实万里出行是吃了很大亏的。
　　因为快嘟打车最近一轮融资的6亿美元，是A厂强行给他撑起来的，而快嘟的真实业务规模不到万里出行或者嘟嘟打车任何一家的一半儿。
　　快嘟之前在跟柳清谈判的时候，嘟嘟当然是要谈出一个折算比例来的，从来没谈拢过。
　　林一的报价策略其实跟大黄峰打车那时候是一样的，用超预期的条件一次性打动对方。
　　他说得这么痛快让吕传卫都不免要多问一句：“你能代表所有投资人的意见吗？他们是可以否决的。”
　　林一言之凿凿：“吕总应该知道万里出行的融资轮次比较少，目前的投资人也非常简单，总共只有五六家，我相信我可以说服他们答应的。”
　　万里出行目前持股比例最高的他自己，所以按照这个方案实际上吃亏最大的也是他自己，那其他投资人还有什么可反对的呢？
　　而且林一自己的持股比例高，所以稀释的空间更大，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操心过公司的控制权问题。
　　这么说显得不太专业。
　　他的底气在于，以万里出行目前的市场份额，如果能够合并掉快嘟打车的话，这个行业的游戏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相比于一时的得失，投资人更看重于赶紧结束所谓的无序竞争，获取行业的垄断利润，享受估值增长。
　　想到这个前景，林一的内心也有些火热起来。
　　吕传卫的眼前一亮，如果是这样的话结果比他原先设想的最优情况还要好，他可以带着一笔巨款潇洒回美国。
　　“林总，你已经说服我了。我回去之后会把你的这个方案带给陈卫星和快嘟的其他股东。”
　　他没有再坐地起价，就像林一说的，跟嘟嘟谈了很多次的吕传卫很清楚另一边是拿不出更好的条件的。
　　林一心中大定：“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结果？”
　　吕传卫也很干脆：“元旦之后！”


第468章 梦幻2014
　　林一见吕传卫是在2014年的最后一天，之后他也没有着急离开，因为晚上还约了女朋友跨年。
　　顾采薇同学今晚之所以出现在临安，是为了参加之江卫视的跨年晚会。
　　当初顾长歌女士帮她谈了《好声音》这个节目，最后因为彭宇琛的反对而没能真正参加。
　　如果说顾采薇出道扑街的话，那这事儿估计也就这么过去了。
　　但她可是今年最火的人气女歌手，所以这段香火情又被续上，之江卫视把她请来跨个年。
　　其实顾采薇和GIVE ME FIVE这个女团还会在其他电视台的跨年晚会里面亮相，不过都是录播。
　　只有芒果台是需要特别说明的，因为顾采薇是通过《歌手》节目爆火的，在圈里面混这种关系是必须要照应到的。
　　顾采薇跟对方解释参加之江卫视的直播，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之江人，录完节目方便赶回家跟亲人团聚，那边也表示了谅解。
　　林一当然不会去人多眼杂的节目录制现场去找她，彭宇琛也不会允许这么危险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们见面的地方还是顾采薇的家里。
　　顾采薇在电视台参加完跨年活动才回来，所以已经是深夜了，与她一道的顾长歌女士给两人做点夜宵。
　　“好啊好啊，肚子饿死了！”
　　顾采薇马上热烈地响应，林一打趣道：“有这么饿吗？看你这个样子好像电视台里没吃的似的。”
　　“哎呀你知道什么！”
　　顾采薇立刻吐槽起来，“参加晚会要穿那种复杂笨重的礼服，没办法上洗手间的，所以女明星从上场之前就一直不吃东西不喝水。”
　　林一又收获了一个没什么用的知识，这才注意到顾采薇虽然把衣服换了回来，但脸上还画着浓墨重彩的舞台妆。
　　他心里一暖，这应该是为了着急赶回来跟自己见面，所以没来得及处理的：“你先去卸个妆吧。”
　　顾采薇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就离开鼓捣了一番把妆容给去掉了，再次出现的时候又恢复到了清水出芙蓉的天然状态。
　　以林一对顾采薇的熟悉，当然不会产生少年时代那种惊艳的感觉了，只是莫名地觉得更加亲切。
　　“我好像更习惯你现在的样子。”
　　“嘿嘿！”
　　顾采薇对于自己的容貌从小就是很自信的，感受到了林一的目光，凑到他的身边小声说道：
　　“男朋友限定哦！”
　　粉丝们一般都是没机会见到偶像的“真容”的，在镜头前出现的每一秒钟，即使看上去很自然清新的样子，通常也都是“伪素颜”。
　　“小薇，林一，过来吧。”
　　逐渐暧昧起来的氛围被顾长歌女士给打破了，她招呼两人去吃东西，他们只好移步到了餐厅。
　　虽然是夜宵，不过今天日子特殊，顾长歌女士还是准备得略微丰盛，顾采薇在家里终于不会被彭宇琛要求身材管理了，所以大快朵颐起来。
　　林一晚上是吃过东西的，不过现在已是夜半又来了一些胃口，稍微动了动筷子，剩下的时间还是在看着顾采薇吃。
　　三个人现在的氛围还是比较温馨的，有一种家人相处的感觉，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初在蓉城的时候。
　　顾长歌女士在座，两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不规矩，前者随口问道：“最近公司的情况还好吗，听小薇说你今天回来是要跟快嘟打车谈判？”
　　因为林一的关系，顾长歌女士对于打车行业的新闻也有所关注，基本的格局还是了解的。
　　林一今天跟吕传卫谈完心里非常振奋，当着顾采薇和顾长歌女士的面也不必藏着掖着，所以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对，我今天见了吕传卫，而且已经成功说服他同意由万里出行来合并快嘟打车了。”
　　顾采薇还不太明白这个消息代表什么含义，顾长歌女士已经十分惊讶：“这事儿算定下来了吗？”
　　“还没有。”
　　林一虽然兴奋但还不至于信口开河，“这件事情吕传卫一个人说了是不算的，在公司里面至少还有一个陈卫星需要说服，另外就是快嘟打车上面还有个太上皇A厂。”
　　“不过我今天给他的条件是非常有诚意的，快嘟只可能有两个买家，嘟嘟不可能比我出价更高了。”
　　看他如此信心满满的样子，顾长歌女士也没有再怀疑。
　　她刚才不过是随便找个话题，没想到得到了这么重磅的消息，到媒体那边又是一个行业大新闻。
　　万里出行现在已经是打车行业的第一名，再合并掉快嘟打车之后岂不是“一统江湖”指日可待？
　　顾长歌女士一时有些失语，所以一对小儿女又开始小声地说起了腻歪的情话。
　　现在已经过了子夜，也就说到了2015年的元旦了。
　　顾长歌女士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刚刚过去的2014年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天翻地覆的一年。
　　顾采薇，自己的女儿，2013年夏天出道之后一直不温不火，只是后来靠着“五千年一遇美少女”的浮夸名头上了回热搜，也不过接近了娱乐圈的边缘。
　　但从2014年初的《歌手》第二季播出开始，她的人气一路走高，是本年度最耀眼的女歌手，到年底又靠着国风歌曲还有“越剧大师亲传弟子”的名头出圈了一次。
　　对了，她还被邀请参加了今年的春晚呢。
　　作为今年起势最快的女明星，顾采薇的名字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了。
　　本以为小薇这一年的发展已经是远超预期，是自己此前未曾设想过的顺利，甚至称得上梦幻。
　　而林一呢，她知道这个男生只比小薇小几个月，算算年纪的话现在应该是……20岁！
　　正常来说他应该在读大三，当初小薇决定走女团出道这条路的时候，自己还担心过他们两个距离太远落差太大，最后不得不黯然分手。
　　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忧即使不是多余的，也有点搞错了方向。
　　因为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他创办的公司已经是2014年度国内最红火的明星独角兽，而且似乎很快就要迎来一个新的发展里程碑。
　　到时候如果他跟小薇的关系公布出去，别人关心的恐怕不是林一有没有高攀，而是一个偶像歌手的女明星能不能配得上他的问题！
　　顾长歌觉得，如果小薇是现在遇到了这样一个男人，自己未必会支持他们两个走到一起。
　　但是两人从高中时代走到今日，或许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第469章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
　　“林一，我们到外面去逛逛吧？”
　　填饱肚子之后顾采薇有些无聊起来，不过她的精神还很亢奋，不想就这样结束今天的跨年仪式，于是突发奇想地提出一个建议。
　　“嗯？”
　　自从顾采薇出道之后，不管是在申城、京城还是在临安，林一已经很习惯这种在室内偷偷约会的感觉了。
　　他略微踌躇了一下：“你出去的话不怕被拍么？”
　　“没关系的啦，我们都多久没有一起出过门了？我现在伪装技术可娴熟了，刚好可以把你送的帽子用上。”
　　林一千里迢迢从美国带回来的白色贝雷帽顾采薇爱不释手，经常追行程的粉丝们都知道她特别喜欢，最近总是用这个小道具来搭配造型。
　　混在顾采薇的粉丝俱乐部里面的韩雪自然也发现了，当初她可是在林一那里见到过的，不过她暂时还没有把这个小秘密分享给任何人。
　　“没问题吧，妈妈？”
　　顾采薇已经迫不及待地申请道，今晚她回自己家所以彭宇琛还有公司派的助理都没有跟着，她的行程管理人自然成了顾长歌女士。
　　“别去人多的地方。”
　　顾长歌女士果然并未阻拦，尽管如此，她还是晃了晃手机，表示自己会给彭宇琛打个电话报备一下。
　　彭宇琛对于旗下艺人的要求是出了问题不可怕，只要是在自己掌握范围之内的，可以及时拿出应急预案。
　　“走吧！”
　　既然顾长歌女士已经答应，林一也就干脆地起身，毕竟他们真的很久没有一起外出了，至于绯闻的事情就交给彭宇琛去操心吧。
　　没准儿狗仔也跨年去了。
　　出门之前，顾采薇给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穿搭跟平时在参加活动或者街拍的时候完全不同，再加上口罩和帽子护体，确实很难认出来了。
　　现在是冬天，穿戴得多一点也不会显得奇怪。
　　至于她戴着大明星薇薇安最喜欢的那顶白色帽子也不是什么容易暴露的问题，因为某宝上同款都卖爆了。
　　特别顾采薇同学在临安的人气又格外高，粉丝遍地都是。
　　林一自己当然不用整这些，就算他在行业里面已经颇有名气，不过毕竟不是靠脸吃饭的。
　　没听说马杰克出门怕被认出来的，以他的咖位是多虑了。
　　“去哪里？”
　　顾采薇其实下楼之前也没有认真想过，只是觉得久违地和林一一起感受到室外的空气有些欢呼雀跃，瞬间就做了一个决定：
　　“去江边吧，走！”
　　其实他们能去的地方不多，想到顾长歌女士刚才的嘱咐，他们当然也不打算走太远，江边是步行就可以到达的。
　　这次林一跟顾采薇大大方方地牵着手，后者连蹦带跳像个孩子，甚至又开始数起了地上的砖块。
　　林一在自己买的帽子上拍了一下，嘴里笑着说道：“没走过路吗？”
　　顾采薇头也不回：“你不懂，这叫自由的味道！”
　　看来是给孩子憋坏了。
　　两个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往前走着，他们偶尔会碰到一些路过的行人，不过最多扫视一眼就不会继续关注了。
　　没有人发现这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情侣，分别是新晋亿万富翁以及当红女偶像。
　　“我觉得临安的节奏好像变快了，路人都是来去匆匆的样子。”
　　“是吗，我觉得差不多啊。”
　　“嗯，也有可能因为我们以前在这里的时候还是学生，所以没有真切地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悸动吧。”
　　他们一边闲聊一边漫步，这条路对于两个人来说意义非比寻常，因为他们在这里留下过许多回忆。
　　在林一和顾采薇的身后，那是他们曾经定情的之江大桥，而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可以去往他们相识相爱的临安中学。
　　“林一，我们俩高考之后好像都没有回过学校了。”
　　顾采薇果然触景生情想起了这件事，不过林一纠正道：
　　“我还是回去过的，因为我返校参加过招生宣讲会，你是真的一次都没有，以后再去的话应该要算成知名校友回访吧，放在振华音乐厅的那种。”
　　“哈哈！”
　　顾采薇被他成功逗笑，歪着头看向自己身边这个虽然常常不在身边，但实际上已经陪伴了许久的家伙。
　　“你也是啊。”
　　她刚才其实想到了一些羞于出口的画面。
　　如果说以后他们两个拍婚纱照的话，临中是一定要去的，因为那是他们的故事开始的地方。
　　临中之巅，不知道那里还能不能找到我们曾经的证据？
　　林一当然也有回忆，不过听着身边堤岸下江水流动的声音，他却没有“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感慨，只有面向未来的慷慨和豪迈。
　　“我们两个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吧？”
　　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快来到了一处地方，脑海中的记忆同时涌上心头，顾采薇抿嘴问道：
　　“你还记得这是哪里吗？”
　　林一当然记得：“我又不是老年痴呆，这不就是高考之后某人偷偷哭鼻子的地方吗？”
　　“才没有！”
　　顾采薇在他身上锤了一下，找回了很久之前的一点感觉。
　　高考出成绩的那天晚上，她得知了自己落榜无法陪林一去京城的消息，就是在这里黯然神伤，后来妈妈叫来了林一，两个人在这里做了许多约定。
　　那也是一个夜晚，她第一次听到林一向她剖明了自己的志向。
　　顾采薇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很高兴，她觉得林一很了不起，也开心于他愿意把那些分享给自己。
　　两年多时间过去，现在他们依然年轻。
　　他们干脆停下了脚步，驻足在这个角落四处张望，仔细观察着它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变化。
　　其实在这两年时间里，临安城还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比如林一从姑父口中听到城市的路况越发拥挤，晚上十点多高架上还会堵车。
　　比如说地铁一号线已经开通，打破了早年间盛传的由于土质松软，临安不适合修建地铁的传言。
　　顾采薇站在上次的那个地方远眺着奔腾的江水，忽然回头问道：“林一，当初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分别立下的志向，好像全都要实现了啊？”
　　“实现了吗？”
　　从世俗的角度判断，自己现在的成就已经堪称辉煌了，甚至再用财富来具体量化一下的话，可能在同龄人当中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跟自己比较。
　　今天站在同一个地方，面对着似曾相识的江风，林一叩问自己，他还是会说：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第470章 眼前的黑洞
　　林一似乎把自己的好运气留在了2014年。
　　跟顾采薇跨完年之后，林一回到了京城，然后跟自己的几位合伙人分享了跟快嘟吕传卫的最新沟通结果。
　　李莫言、刘简妮和王恺自然都是大为兴奋，这段时间以来虽然万里出行仍然保持着领先的市场份额，但是始终没能摆脱嘟嘟和快嘟两家顽强的竞争者。
　　在这种情况下各自付出的高昂竞争成本且不说，关键是作为公司领导层的他们始终保持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生怕一天早上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反超了。
　　现在终于看到了曙光！
　　所以大家对这件事全都分外上心，而林一此前跟吕传卫并没有约定一个具体的时间，为了避免留下“我很着急”这个印象给对方临时加码的机会，并没有主动去催促对方。
　　这一等就是好几天。
　　“元旦之后”这个时间点无论如何都已经过去了，所以林一不得不与吕传卫联系，询问事情的进展。
　　对方的答复是：“我还在跟陈卫星和A厂沟通当中。”
　　此时林一和他的小伙伴们心态还比较轻松，因为这么大的事情协商起来本来就是需要时间的，这很容易理解。
　　然而又是好几天，这期间吕传卫杳无音信，一句话都没有传过来。
　　林一已经逐渐开始变得焦虑，这种情况是极为不正常的，代表着一定有哪里跟他们当初说好的不一样了。
　　刘简妮安抚他道：“稍安勿躁，对方可能是在消耗我们的耐心，以便于在谈判当中取得更多的筹码，这么大的案子用点手段无可厚非。”
　　她还继而猜测道：“未必是吕传卫的意思，如果快嘟跟A厂有心跟我们谈的话，现在已经算是在角力了，我们也得坐得住才行。”
　　“不过林一，你一定要持稳我们的立场，这次给吕传卫的已经是我们的底线了，其他无关紧要的条件都好商量，但是关键条款不能再让了。”
　　从谈判的角度出发，现在的局面是可以理解的，刘简妮的猜测听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林一心里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让他坐立难安。
　　这不是心电感应那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他知道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忽略掉了，上辈子的经验在这件事情上也没办法帮到自己了。
　　“不能再等了。”
　　他在办公室里面来回转悠了无数圈之后，终于决定要放弃无谓的等待，主动出击。
　　林一当即拨打了吕传卫的电话，万幸对方没有拒接。
　　“吕总，现在距离我们上次见面时候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你答应的事情进展如何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吧？”
　　吕传卫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林总，我明白你现在的感受。但是你应该能理解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就算我是快嘟的CEO，也不是一言而决的。”
　　这是吕传卫第一次在林一面前承认他对公司的影响力有限，尽管这是双方都知道的事情，但更加重了林一的担忧。
　　“吕总，是陈卫星或者A厂对于我们的条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我很乐意当面跟他们商量。”
　　“卫星也是身不由己。”
　　吕传卫的这句话简直让林一的心里一跳，他点到为止并未详细解释，然后依然强调道：
　　“林一，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这个电话是开了免提了，其他几位合伙人全都在现场听到，刘简妮立刻做出了判断。
　　“虽然吕传卫的语焉不详，但是口气非常成问题。你是对的林一，他那边一定出了状况，但是却不愿意告诉我们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林一反而稍微冷静了下来，他坐下来回想着自己跟吕传卫这次见面的所有细节，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但是从头想到尾都没觉得有什么破绽，吕传卫当时答应自己的时候应该是真心实意的。
　　能演到哪儿去，他又不是个演员！
　　前后不过几天时间，吕传卫这么容易就变卦了吗，还是说他也遭遇了什么不可抗力？
　　林一觉得眼前像是有一个巨大的黑洞正在张开它无边无际的触角，逐渐靠近，并且即将笼罩和淹没自己，然而自己还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
　　自己本以为这次收购会像大黄峰打车那次一样顺利，会成为万里出行发展历程上的……
　　等等，大黄峰！
　　林一想到了，自己现在看到的这个黑洞，似乎就是当初自己从快嘟手上截胡了黎勇进之后，快嘟曾经面对过的那个信息黑洞！
　　这算是吕传卫对自己的报复吗？
　　林一的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念头，他有一个猜想必须要去验证一下才能确定。
　　“我出去一趟。”
　　他抓了件外套就往外走，把剩下几个人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李莫言有点担心地看着他，但是并没有自己追上去，越是这种紧张的时刻越是需要保持冷静。
　　“简妮，你跟他去吧。”
　　这件事情是林一亲自出面去跟吕传卫谈的，剩下的几位里面只有刘简妮是搞资本运作的行家，合并这事儿本来就应该她来主持的。
　　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刘简妮立刻跟了上去，然后和林一打了辆专车报出一个地址：
　　“去上地得实大厦。”
　　这是嘟嘟打车京城的总部所在，刘简妮暂时还不知道林一去那里干嘛，但是她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两家公司距离很近，几脚油门就到了。
　　林一却没有进楼，他在这栋大厦的外面费力地仰起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刘简妮没有开口也没有贸然地打断他，林一肯定不是精神失常，他现在应该在进行一场头脑风暴。
　　“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直到林一本人先出声之后，刘简妮才跟着问道。
　　“那俩挨在一起的是程惟和柳清的办公室，两间都没有开灯。”
　　刘简妮此前并不知道，林一对于嘟嘟打车的了解程度居然还包括，知道程惟跟柳清的办公室在哪里。
　　不过现在已经是夜里，哪间办公室开着灯哪间没有开灯确实很显然，这能说明什么呢？
　　程惟和柳清分别是嘟嘟打车的两位当家，他们当然都经常出差，同时消失在公司理论上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什么，晚上不是工作时间？
　　创业就没有非工作时间。
　　刘简妮听懂了林一的意思，程惟和柳清都不在公司一定是去跟快嘟打车谈判合并的事情了。
　　这个推断没什么逻辑。
　　林一本来就不需要什么逻辑，他又不是警察破案还需要证据，他只要验证自己的想法就可以了。
　　“不管程惟和柳清在哪里，他们一定在跟快嘟打车接触，吕传卫骗了我！”
　　林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并没什么愤怒，自己跟吕传卫无冤无仇，他为什么坑自己呢？
　　没道理。
　　好在既然已经想到了这一步，林一没打算靠自己的想象力把整个故事补全了，他立马重新叫了辆车载上自己和刘简妮：
　　“走，去首都机场。”
　　“去哪里？”
　　“去临安，找吕传卫。”


第471章 他是天上仙
　　林一没有在临安见到吕传卫。
　　他带着刘简妮杀到临安的时候，吕传卫原本是不愿意见的，林一很有匪气地在电话里表示：
　　“我就在你们公司楼下，如果你要是不出来的话，那我就只好自己往里闯了，反正结果都一样，我今天是非要见到你不可的。”
　　现在不是讲礼貌的时候。
　　这话让对面沉默了半晌，在林一耐心耗尽准备要付诸实践的时候，吕传卫终于重新开腔了：
　　“我不在临安。”
　　妈的，耍我呢？
　　林一虽然心里很不爽，但并没有跟他吵吵，隔着电话非常有耐心地问道：“那你在哪儿呢？”
　　“鹏城。”
　　“等着我。”
　　吕传卫给了他一个酒店的名字，听到这里的时候林一其实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决定要见这一面。
　　于是林一跟刘简妮只是在临安打了个圈儿，又风尘仆仆地飞到了鹏城，在那家酒店楼下的大堂里见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吕总现在很难约啊？”
　　林一虽然口气不善，但是表情上倒是没有太多的不满，吕传卫原本以为他的反应会更加激烈才对。
　　“林一，我只是身不由己。”
　　没错，就是这个“身不由己”让林一他们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吕传卫的处境，因为当时他在提及陈卫星的时候说的是他“也是”身不由己。
　　既然已经赶到了这里又见到了正主，林一反而不是那么着急了。
　　“让我来猜一下，你下楼来见我之前，在楼上的房间里面跟你在一起的都是什么人呢？”
　　“你跟陈卫星，程惟和柳清，分别代表快嘟和嘟嘟两家公司，另外至少需要各带一名投资人代表吧。”
　　“你们没有约在临安，也没有约在京城，特意选择了鹏城这样一个中立的城市，应该有一个撮合这场交易的第三方存在。”
　　“我猜的对吗？”
　　林一发现自己有一个误区，他太依赖上辈子的经验了。
　　从随便外卖网算起的话，自己已经创业过两次，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以万里出行的体量早就产生了无数的蝴蝶效应，这些事情他自然早就知道。
　　但是依靠上辈子的经验误打误撞地在补贴大战当中拔得头筹，暂时领先了嘟嘟跟快嘟，又让他相信自己带来的改变没那么大了。
　　或者说，所有的改变都是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发展。
　　现在事实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知道嘟嘟跟快嘟的合并案是2015年情人节那天公布的，而他们应该在此之前不久才实质性接触的。
　　所以林一在明知道柳清早在进入嘟嘟之前就撮合过两家公司，程惟和吕传卫多次谈判过合并问题的情况下，依然认为自己能够占到先机。
　　这波有点飘了。
　　林一在心里自嘲了一下，但还是不懈地追问道：“我想知道是为什么促使你们放弃了万里出行而选择了嘟嘟打车，他们能给更好的条件？”
　　“并不是我放弃了你。”
　　吕传卫如是回答，“林一，事到如今我可以实话实说，直到现在我仍然是属意你的方案的。”
　　“我在电话里没有把跟嘟嘟的谈判告诉你，就是考虑如果两家谈崩的话可以继续履行我跟你的约定。”
　　“但是你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也做不了主，陈卫星也做不了主，我们都得听A厂的。”
　　这话意思很清楚了，林一确认道：“是A厂坚持要跟快嘟合并？”
　　“对。”
　　“你把我给的条件跟他们说了吗？”
　　“说了。”
　　林一有点不信邪，掏出手机想要给A厂的谢世皇打个电话，这是自己见过的A厂最高级别的管理层，他第一次拜访完之后两人礼貌性地留了电话。
　　没接。
　　一旁的刘简妮看出了他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提出：“我去试试看吧。”
　　她当然有自己的渠道，走到稍远处打了几个电话，没几分钟之后回来不出意外地摇了摇头：
　　“A厂表示没有接到指示，可以与我们讨论快嘟打车的归属。”
　　翻译：你也配跟我谈？
　　林一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如果A厂有任何的条件他都可以谈，但A厂根本毫无兴趣，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
　　这很霸道，很不讲道理，但却足够让他无可奈何。
　　“A厂那边现在直接负责这场谈判的人是蔡重信，但是你就算找到他那里也没有用。”
　　不知道是为了就A厂的态度解答林一的疑惑，还是为了让他心服口服，吕传卫又附赠了一个消息：
　　“柳清说服了马杰克，其他人都只是执行命令而已。”
　　“艹！”
　　林一还是嘲笑出了声，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对方。
　　他当然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办事儿要找能做主的人，但前提是他也得找得着再说啊。
　　林一是不知道马杰克才能拍板么？
　　但凡他能在马杰克那里说得上话，也不至于在吕传卫身上动了这么久的脑筋，想走他的路子沟通A厂。
　　马杰克，这位自己从小听到大的同乡，尽管素未谋面却因为他的一个决定，即将影响自己的事业乃至人生。
　　“林一，我想你现在的感觉跟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应是一样的，我们两个都反抗不了。”
　　吕传卫现在反而像一个朋友一样交谈起来，他发现这个时候好像还真的只有林一跟自己感同身受，指了指酒店大堂高挑的天花板：
　　“你知道我刚才在楼上谈判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吗？”
　　林一跟刘简妮都是沉默以对，不过吕传卫没有介意，还是自顾自地笑着说出了答案。
　　“这几天明明是我们快嘟打车跟嘟嘟打车的合并谈判，两家公司能做主的人都在这里。”
　　“但是谈判每到一个关键节点会议就必须中断一次，然后双方负责人以及投资人代表会各自离席。”
　　“你应该能猜到，我们是为了给蔡重信打电话请示，另外一边我们也知道，他们是去打给了刘赤平。”
　　“A厂跟鹅厂都没有出席这场谈判，却胜似出席了这场谈判，因为如果不是两位马老板的意志，我们根本不会像这样坐在一起。”
　　“他们做这个决定之前，没有征询我们的意见。他们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我们也没有资格拒绝。”
　　“谈判中断的次数太多，这样的事情不断重复，我觉得眼前的情形既离奇，又诡异，还带着一点滑稽。”
　　“可惜我的文学素养一般，没办法准备地描述出心里的那种感受。”
　　“后来鲍凡——这事儿你们早晚会知道的说出来也无妨——他是这次交易的财务顾问和中间人，他在休会的时候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话，我却认为形容得非常恰如其分。”
　　“BAT就像天上的神仙，看着人间在打架。”


第472章 这不科学
　　2015年的1月份，整个科技行业可谓是热闹纷呈。
　　其中跟林一关系最大的一件事，也是他花了大量精力试图去阻止，最终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的，自然是嘟嘟打车跟快嘟打车官宣合并。
　　对林一来说，如果有什么地方能够证明他的出现对这件事情造成了影响的，可能是这次双方没有选择在情人节宣布合并，而是提前到了1月下旬。
　　从这个时间来看，他们应该是谈完条件之后立刻就公布了，没有为这次合并挑一个日期做成营销事件。
　　林一不知道嘟嘟跟快嘟的合并条件谈成了什么样，但从这个过程持续了至少三周来看，即使有着两位马老板的谕旨，恐怕这场谈判也绝对谈不上顺利。
　　至于自己给吕传卫的那些条件，最多不过是在跟嘟嘟的谈判桌上拿出来被当作筹码，反正万里出行从来没能坐上那张桌子。
　　那天林一跟刘简妮离开之前，吕传卫还跟他感慨了一句“如果当初是快嘟打车收购了大黄峰，不知道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这话听起来特别像是项羽乌江自刎的时候说“天要亡我，非战之罪”，属于是强行挽尊。
　　林一很想说声“不会”，但还是没干这么无聊的事情。
　　虽然这件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很意外，导致吕传卫都变得意兴阑珊，但是林一还没有丧失斗志。
　　他还在为此而努力。
　　想到那一句“BAT是天上的神仙”，林一能够拿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回京去熊厂找李罗宾求助了。
　　公允地说，到目前为止熊厂和李罗宾本人对于万里出行都是非常支持的，但他这次没有爽快地答应。
　　“林一啊，虽然这件事情我是很想帮你，但是我也没办法插手A厂跟鹅厂的事情啊，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我想要一个当面向马杰克提出万里出行对快嘟打车的合并方案的机会，我保证一定会比嘟嘟的更好。”
　　李罗宾既没有过问他的合并方案，也没有质疑他如何保证，只是一脸为难地表示：
　　“林一，以我的身份怎么跟马杰克去说这件事呢？这件事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万里出行现在遇到的这个问题确实很棘手，但是我想嘟嘟打车之前一整年几乎都屈居于万里出行之下，但也没有怎么掉队，这件事情是不是还有别的解决方式呢？”
　　林一知道李罗宾的性格比较委婉，他这么说其实已经是态度鲜明地拒绝了林一的请求了。
　　虽然很遗憾，也在意料之中。
　　熊厂对万里出行和对林一的支持当然也不是无限度的，何况在李罗宾看来即使他插手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如果能有一个面陈马杰克的机会，那么林一就算是自取其辱他也会愿意去的，但是李罗宾显然不这么想。
　　林一心里面吐槽李罗宾的性格太温吞吞了，不够豁得出去。
　　也就是他出生得早，在互联网行业里面卡位的时机恰到好处，换成现在创业的话早就死八百回了。
　　不管怎么着，李罗宾毕竟是他的金主而不是他的手下，林一没办法强迫他做事，而万里出行又拿不出别的办法来阻止，所以那个不想见到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这还不算完。
　　1月份行业还发生了别的大事，而且雪上加霜的是，对于万里出行来说依然不算是好消息。
　　上个月刚刚露了一把大脸的Uber又搞出了新闻，宣布通过可转换债券向高盛集团融资16亿美元。
　　16亿！
　　林一忍不住吐槽：“柳清还在高盛的时候曾经过来忽悠我们，说高盛愿意在打车行业上投入20亿美元用于培育市场。”
　　“原来她也不是信口开河，高盛还真的准备了这笔钱，可惜他妈的不是给我们准备的。”
　　万里出行的几个合伙人都感受到，林一最近的粗口越来越多了，这可能是他的精神状况的一种体现。
　　“Uber去年12月融资18亿美元，今年1月份又融资16亿美元，也就是说两个月内他们的现金储备已经增加了34亿美元。”
　　“钱他是不愁了，接下来怎么花呢？”
　　“除了在这个巨大的市场上进行投入，卡兰尼克不可能会有更好的故事讲给投资人听了。”
　　考虑到这件事情的紧迫程度，林一的话都称不上是预言了。
　　Uber虽然有钱但是摊子也大，其实让他极为紧张的还有，嘟嘟跟快嘟上一轮融资分别是7亿跟6亿。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但是此前三家都没有打大仗，也就是说这笔钱的大头现在到了程惟手上，已经明显超过了万里出行的8亿美元。
　　想到这里他简直夜不能寐，最近几乎每天都在跟刘简妮商量下一轮融资的事情，拼命设想出每一种情形变化之下万里出行应该采取的应对方案。
　　不过林一并不是唯一失意的人。
　　创业圈里面的形式变化得太快，林一的朋友——每团王星也在这个月宣布了7亿美元的D轮融资。
　　按理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但事儿要结合起来看。
　　几乎同期，林一当年做随便外卖网的老对手，现在仍然顽强地与每团对抗的张旭濠宣布了饿了吗完成金额为3.5亿美元的E轮融资。
　　听起来好像只有每团的一半，那岂不是优势很大？
　　账不是这么算的，因为每团的对手可不是只有饿了吗一家，它最主要的业务是团购啊。
　　双方上一轮的融资金额可以作为一个参照，那时候每团的融资是3亿美元，而饿了吗只有8000万。
　　果然，团购双雄中的另外一家，点评就出现在了饿了吗这一轮的融资名单里，其他几家分别是鹅厂、狗厂、红山资本等。
　　稍微了解江湖恩怨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全是鹅厂系的主力。
　　也就是说，饿了吗这一轮融资的实质是，鹅厂系精锐尽出，大笔支援外卖市场围剿A厂系的每团。
　　林一对于王星倒是没有多少同情，他唯一觉得特别不爽的一点是：
　　明明鹅厂跟A厂都已经互相不对付成这样了，为什么他们偏偏还能在嘟嘟跟快嘟合并的事情达成一致！
　　这不科学！
　　难道柳千金的能量真的那么深不可测，可以让几乎是水火不容的两位马老板都要捏着鼻子握手言和，亲自给她抬轿吗？


第473章 黑暗森林
　　“你太偏激了。”
　　王星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指点起来，“做决策最重要的就是时时刻刻保持冷静，不要让情绪影响你的判断。”
　　林一现在是在每团的办公室里面，因为最近万里出行跟每团的情况似乎都不太妙，所以他过来串串门。
　　而且已经快到年底了，本来就是联络感情的事情，自从上次“坦诚相见”之后他们俩倒是熟悉了很多。
　　“你说的轻巧，那你说说为什么鹅厂跟A厂在你这里还打生打死，到我那里却又能冰释前嫌了？”
　　王星并没有推辞，他不是单纯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帮林一总结教训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对照自己的做法。
　　“在合并快嘟这件事情上，你说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点是没有找对人，你认为吕传卫是最好的突破口所以在他身上动脑筋，但是却忽略了高层路线，不认识马杰克并不是借口，因为事在人为。”
　　“第二点是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如果吕传卫能够早一点对快嘟死心的话说不定你还有机会的。”
　　“但是他实际上是对A厂死心才决定放弃，然而A厂同时也对他死心了，那个时候马杰克应该就想好了。”
　　“这些分析都不算错，既然你能想明白这两点，那你怎么会不明白鹅厂跟A厂为什么能合作呢？”
　　林一拱了拱手：“请多指教。”
　　“其一，在补贴大战之前程惟的嘟嘟打车一直是行业的领头羊，不过在这次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意外中屈居于万里出行之下，鹅厂岂能没有想法？”
　　“其二，A厂对于快嘟打车长期不见起色已经失去了耐心，我认为之前那轮融资就是转向合并的信号。”
　　“你认为A厂出6亿美元撑快嘟打车是为了面子，其实人家已经准备好要拿这个数当作谈判的筹码了，可惜那个时候你的心思都在吕传卫身上。”
　　“这两点是他们各自的内因，外因就是Uber历史性的融资成果太吓人了，两个月34亿美元啊，所有人都意识到只有合作才有出路。”
　　“有了这些条件，接下来才是程惟和柳清的来回奔走，程惟是A厂老部下，柳清的家世和前高盛银行家的身份，也许都是有用的条件，但肯定不是充分条件。”
　　王星是个聪明人，但不是说这些道理林一自己就想不到。
　　不过他承认，快嘟被嘟嘟合并这件事情让他觉得很有挫败感，所以短暂地出现了心态失衡。
　　林一本来想着借合并快嘟的东风彻底甩开嘟嘟打车，这样的话后面的路只要按照上辈子的经验往下走就可以了。
　　现在，他终于进入了未知的黑暗森林，不得不面对无穷变数。
　　“打车行业真的是邪门，最开始的时候是嘟嘟、快嘟跟大黄峰三家争锋，我合并大黄峰之后媒体称之为三国杀2.0。”
　　“后来Uber从美国来横插一脚，还没怎么大打出手，嘟嘟把快嘟给合并掉了，又剩下了三家，现在已经有人称行业进入了3.0时代。”
　　“然而好像什么都没变。”
　　林一无情吐槽，可不是什么都没变化么，自己一下子又重新沦为了三家里面最穷的那个。
　　王星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林一已经调整过来了，于是也不再开导，而是感兴趣地问道：
　　“那这个3.0时代你有什么新的准备？说实话打车行业的竞争方式太粗糙了，如果是一味用补贴来拼消耗的话，那你现在的财力是很危险的。”
　　林一自然有一些想法，他今天来找王星并不是单纯闲聊的，就是自己下一阶段计划的一环。
　　这个人很重要。
　　他对于算计王星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因为他也没打算坑蒙拐骗，有些事情是本来就要发生的。
　　现在时机未到，所以他没有多说，只是反问道：
　　“补贴是很粗暴，但是大家都烧钱的情况下是避免不了的。我知道你一向觉得每团不是靠钱多杀出来的，但如果每团真能免俗的话，你融7亿美元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要知道当初高岭资本的张雷塞给东哥一笔钱，让他在全国各地兴建物流基础设施，用配送效率确立了狗厂独一无二的护城河，这个代价是多少呢？
　　才3亿美元。
　　其实IT行业越来越高的融资金额并不代表科技进步或者商业模式领先，纯粹就是在市场繁荣热钱不断的情况下给这些资金找了个去路。
　　听起来高级，原理跟炒房没区别。
　　企业获得了资金成为独角兽，创业者吹高了估值实现财富自由，风投机构靠着账面上的浮盈心安理得地收取高额管理费，还可以继续出去忽悠有钱的冤大头。
　　赢，多赢，大赢特赢！
　　王星并没有反驳林一的话，而是强调：“每团跟万里出行的情况有很大不同，认为每团这轮融资失败的明显是外行。”
　　“因为每团还牢牢保持了市场份额领先的优势，在估值上也一直远远超越点评和饿了吗，如果每团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拿到更多融资。”
　　“换句话说，点评和饿了吗之所以能拿到那么多钱是因为他们只值那么多钱，而每团只拿了那么多钱是因为我们只要了那么多钱。”
　　“在业务上每团的优势是无法撼动的，就说每团是一家公司，而点评和饿了吗是两家公司，协同效应就是比不了的。”
　　这话听着有点装逼，不过林一知道不算假话，他觉得有点好笑的是：
　　“熊厂你是绝口不提啊。”
　　李罗宾拿下糯米之后又在林一的建议下推出了熊厂外卖，现在几乎是跟每团全面对线了。
　　王星随口评价道：“BAT当然是庞然大物，但大公司病也很明显，我不认为熊厂直接下场会有太大的竞争力。”
　　这家伙的语气还挺轻松的。
　　不过林一也无心帮自己的金主正名，他非常突然地问道：“我听说每团曾经跟熊厂讨论过合并的事情？”
　　王星没觉得意外，他以为林一是从熊厂那边听到的消息。
　　“是有这回事，但是李罗宾瞻前顾后一会儿计较各自的估值，一会儿又舍不得控制权，这事儿就算是吹了，而且据我所知熊厂跟点评也谈过。”
　　“现在随着熊厂自己运营自己投入，显然是不打算走这个路子了，短期之内的行业格局会跟打车软件一样，三足鼎立。”
　　“好，很好。”
　　林一又抛出了一个问题：“那你跟点评讨论过吗？”


第474章 你不了解我
　　林一这个春节过得跟去年很不一样。
　　去年的时候，因为补贴大战正在紧张的时候，所以他回家的时间特别短，基本都没有感受这个年节的氛围。
　　今年呢，他在家的时间更加充裕了，但是心里的压力却有增无减，因为去年形势紧但万里出行占了优势，今年反而是落后于人了。
　　当然了，尽管林一在公司内部一再地强调紧张，但其实也没有到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的程度，工作也得慢慢做。
　　1月份嘟嘟除了合并快嘟这个爆炸性新闻之外，还推出了一项新业务，叫作嘟嘟打车企业版。
　　这是个to B的业务，面向那些人员众多，光是报销票据就有一堆的大型集团公司，既方便了公司的票据收集，也省去了经常出差的打工人贴发票的麻烦。
　　总体来说，这项业务的占比并不高，也没有创造新的需求，但因为解决了实际问题受到了用户好评，所以万里出行已经决定跟进。
　　这还是万里出行第一次在产品迭代上落后于嘟嘟打车，林一觉得这个趋势非常值得注意。
　　他跟CTO王恺提出了年后第一时间拿出万里出行企业版的要求，同时还在放假之前仔细制定了新一年的产品升级计划。
　　对，假也得放。
　　林一过年自然得回临安，林爸林妈的新房子虽然已经买好了但还没有交付，所以他们还是住在以前的老房子里。
　　算算身家的话，林一现在的财富已经不得了，但是由于从来没有在万里出行套现，所以他的现金并没多少，家里的生活暂时也没太大变化。
　　春节如果说有什么特别让他印象深刻的事情的话，那就是顾采薇同学登上春晚啦。
　　作为今年最火的女歌手，而且此前跟中视合作愉快，她单独得到了一首歌的时间，牌面相当不小。
　　彭宇琛是很想让她的女团打包上台，哪怕仅仅是露个脸，不过中视貌似对组合这种形式还不是太接受，最后还是顾采薇单独演唱了。
　　除此之外，这个春节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在过完节之后，林一却没有第一时间赶回京城去，因为还有一个人在临安约见了他。
　　“好久不见，林一。”
　　两个人确实很久没见，如果不算从媒体报道和新闻里面看到的彼此，他们上一次见面应该要追溯到去年在美国旧金山机场的碰面。
　　程惟外形上的变化不大，看起来心情不错，开口就是笑呵呵的：
　　“临安的水土很好，其实我从创业之前在A厂工作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很喜欢这个城市。”
　　程惟是隔壁赣省老表，跟之江离得不远，在久远的某个历史时期或许还曾经属于同一个行政区划。
　　“对于程总来说，临安确实是一块福地，特别是A厂。”
　　程惟大学念的是行政管理专业，毕业之后一开始很不顺利，卖过保险，干过足疗，都没搞出名堂。
　　后来他脑子一热决定投身互联网，在没有投简历的情况下直接闯进了A厂的招聘现场，俗称“霸面”。
　　可能是觉得这个性格跟工作性质非常相符，所以他成为了A厂B2B事业部的一位销售员。
　　事实证明，A厂有足够的理由让程惟去感激，不光把他从人生的低谷中解救出来，这次答应嘟嘟合并快嘟，似乎又要把他送上新的辉煌。
　　程惟今天过来肯定不是为了聊风水，他开口说道：
　　“其实从嘟嘟快嘟合并的消息公布之后，整个春节期间我跟柳清两个人都呆在了临安。”
　　“我们梳理了两家公司的业务关系，见过了原快嘟打车每一个中层以上的干部，并且就像我之前承诺的那样，做到了没有辞退一个人。”
　　“在这次假期之后，我相信嘟嘟打车和快嘟打车无论在业务上还是团队上，都能够摒弃前嫌，真正地融为一体，成为一个战壕里的兄弟。”
　　林一咧嘴一笑，他算是知道程惟的来意了：“你今天过来，应该不是特意为了告诉我这些的吧？”
　　“别误会。”
　　程惟很是认真地澄清道，“我跟你说这些，没有一丝一毫的奚落或者炫耀的意思，只是想表明合并之后我们对于快嘟没有任何的苛待。”
　　“实际上，这段时间以来我没有对万里出行采取任何不利措施，是因为在这个合并过程中感受到了许多东西。”
　　“林一，你应该知道我其实有很多地方是非常钦佩你的，作为我们里面起步最晚的一个，在去年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你几乎都保持着市场份额领先的位置。”
　　“这次我跟柳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你之前合并快嘟，算是赢你了吗？”
　　“我并不这么觉得，因为我们付出了多少心血只有自己知道，而我越来越觉得我们之间的这种消耗是毫无意义的。”
　　“我们在鹏城谈判的时候，你曾经追到了酒店的大堂，吕传卫下去见的你，这我们都知道。”
　　“他应该告诉过你，之所以快嘟能跟嘟嘟合并，首先是得到了A厂马老板的点头，但你知道他为什么点头吗？”
　　这个事儿确实是林一的疑惑，所以他并没有打断，叉着手准备继续听下去。
　　“你知道Uber从高盛那里又拿到了16亿美元，柳清通过她的关系打探到，Uber已经下定决心要在国内大规模推广了，这件事迫在眉睫。”
　　“如果我们国内市场的几个主要玩家，现在还不能够团结一心联起手来的话，那在跟Uber的竞争当中是要吃亏的！”
　　“说实话林一，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眼睛里面也是只有你的万里出行还有曾经的快嘟打车。”
　　“但是我发现，是我以前的眼界太窄了。”
　　“这个世界何其之大，特别是在大洋彼岸的美国，Uber的商业模式比我们成熟，发展时间比我们长，资金比我们雄厚，哪儿哪儿都是优势。”
　　“就好像足球比赛，我们之间踢来踢去好几个回合都是小组赛，Uber上场了才算是世界杯。”
　　“林一，我看过你非常早期的采访，我知道你其实是个有理想、有态度的年轻人，我也记得去年我们在旧金山机场谈笑风生惺惺相惜。”
　　“既然这样，何不彻底放下门户之见，让我们干脆携起手来，一起把卡兰尼克那个嚣张的美国佬打得落花流水！”
　　林一莞尔一笑，问道：“你这是打算说服我也去做嘟嘟的联席CEO么？”
　　“我不是开玩笑。”
　　程惟确实一脸认真的样子，“我们之间不必说虚的，吕传卫做联席CEO是一个过渡性的安排，主要是为了让快嘟其他员工在交接过程中能够安心，他很快就会离任。”
　　“不过我要声明，吕传卫最后离开是他自己的选择，并不是我和柳清没有容人之量。”
　　“相反，我们是很希望把这个行业里所有的有识之士全都集合起来，所谓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
　　“我跟你说一句实在话，只要你愿意过来的话董事会里一定有你的位置，我以下的职位随便你挑。”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王星的办公室里面，那个时候我对你说过什么话吗？”
　　“合并梦想。”
　　“林一，当时你还没有尝试过所以不信邪，现在经过了一年半的努力你应该看得很清楚了。”
　　“今天我来找你其实柳清是反对的，但我觉得我们两个作为创业者，才是真正互相了解的。”
　　“我想为我们两家之间的事情做一个了结，但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这份儿事业，这个行业。”
　　“我还有一个消息可以分享给你，嘟嘟上一轮投资人里面有DST的米尔纳，他告诉我们如果能够整合国内市场的话，立刻愿意追加10亿美元的投入。”
　　“林一，我的承诺依然有效，你意下如何？”
　　DST的10亿美元虽然听起来很多，但是林一心如止水，尤记得当初柳清还在高盛的时候，画的可是一个20亿的大饼。
　　林一并没有同样长篇大论地去回复程惟了，只是失笑着摇了摇头，好像在说他自作多情：
　　“你不了解我。”


第475章 出来混要有马甲
　　程惟的消息至少是对的。
　　今年的春节假期大概持续到2月底，于是时间进入了3月份之后，蓄谋已久的Uber出手了。
　　他们一连公布了三个重磅消息。
　　第一，任命柳珍担任Uber本区域战略负责人，这位女士此前不太知名，履历也不必细说，典型的“全球化精英”。
　　她是除了此前直接负责的卡兰尼克之外，Uber本区域单独任命的第一位高管，说明了Uber对于这一市场的重视，但职位却不是总裁。
　　这位柳珍女士最受人关注的还是私人身份，因为她是著名爱国实业家柳泰山的侄女，嘟嘟快嘟现任总裁柳清的堂妹。
　　对了，嘟嘟和快嘟合并之后，为了表示一视同仁公开场合都称公司名字为嘟嘟快嘟，而柳清已经在春节前的年会上从COO升任为总裁。
　　第二点是，卡兰尼克本人宣布准备投入至少10亿美元，Uber誓将成为本区域打车市场的第一名。
　　这事儿不管是林一还是程惟此前都预料到了，现在不过是靴子落地，不足为奇。
　　第三件事就比较特别了，为了与本地企业竞争让利消费者，Uber宣布即日起每公里单价下调30％。
　　这件事情本身不稀奇，不管啥形式其实质都是企业出钱对用户进行了补贴，用于产品大规模推广。
　　经历过补贴大战的乘客也表现出了见过世面的沉着，他们只会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又有冤大头开始撒钱了，免费打车的薅羊毛好机会又要回来啦”。
　　不提用户多么喜闻乐见，但是！
　　虽然Uber本身没有出租车业务，但是林一他们之前沟通专车业务的时候，监管部门可是要求里程单价高于出租车的30％，保持错位竞争的。
　　也就是说，Uber已经踩线了。
　　“他们这样搞的话，Uber应该很快就会被监管部门约谈，然后把这项措施勒令取消的吧？”
　　在万里出行研究Uber针对部署的时候，有人提出了这样的预计。
　　林一当然不会认可这种幻想：“别太乐观，卡兰尼克虽然跟全世界的监管机构作对，完全是个劣迹斑斑的法外狂徒，但不会草率地做决定。”
　　“Uber的GR团队也很有经验，所谓料敌从宽，不要寄望于上面帮我们顶雷，所以要做好和Uber正面硬刚的准备。”
　　这个判断其实没有太多的依据，因为此前政策的要求是非常明确的，刘简妮问道：
　　“你确定这么做不会踩线么？”
　　“我不能确定，但我们可以想办法。”
　　其他人多少知道林一有点神奇的地方，此时听他发号施令道：
　　“首先，我们要统一思想，必须要做好跟Uber打硬仗的准备，这样的话如果上面叫停，最多不过是白忙活，但要是没有准备的话，就要措手不及了。”
　　“有了上一点，其次我们再来明确跟Uber对标的产品定位。”
　　“之前我们是用高端产品，也就是专车业务来跟Uber竞争，但现在的价格区间已经不适宜了。”
　　“我也不赞成跟Uber同样把专车降价的做法，因为这样会冲击出租车的本来业务，大家应该也不想再体验被几百辆出租车堵门吧？”
　　“而且保证差异化的服务是很重要的，必须要让有支付能力的客户感觉到我们物超所值。”
　　“所以呢，我们需要一项新的，我称之为经济型出行选择的业务来跟降价后的Uber直接竞争，它的价格区间应该要低于出租车的标准，就叫快车好了。”
　　“相应的，它对车型、服务标准的要求就可以等而下之了，不过我一贯强调的安全标准必须要坚持。”
　　“关于廉价型专车业务的构想，之前师姐那里应该早就做过预案，直接拿出来给到王恺那边。”
　　“如果Uber没有遇到政策障碍，那么我们就需要立刻跟进，我希望月底之前看到技术部门把它推上线，OK？”
　　所有人自然齐声应是，大会结束之后大部分员工全部快速离去步履匆匆，但是刘简妮却还坐在位置上没动。
　　“有事儿吗？”
　　“到我那儿做一下吧，聊两句。”
　　万里出行现在的办公区域也比一开始大了很多，上下有好几层，刘简妮作为CFO自然有资格独享一个办公室，而且面积仅次于林一和李莫言。
　　到那儿之后刘简妮也没着急开口，反而拿出一个咖啡机，现场磨豆制作了一杯纯正的手冲咖啡出来，推到了林一面前。
　　“你记不记得当时你第一次去我老东家找我的时候，当时我让秘书给了你一杯速溶咖啡，你嫌弃不好。”
　　刘简妮当然不是要翻旧账，林一听了也就笑着，然后端起这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抿了一口。
　　“看来是我不懂欣赏。”
　　刘简妮也笑，两个人用往事铺垫了一下气氛才进入正题：“林一，你真的打算在政策不明朗的情况下跟进Uber推出这个所谓的快车业务么？”
　　林一放下了咖啡：“简妮，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现在的形式已经不允许我们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刘简妮坦率说道，“林一，我知道嘟嘟跟快嘟合并之后，现在Uber又说要砸10亿美元，你的压力很大。”
　　“公司上下全都感受到了，所以你看最近办公室里的氛围变得非常紧张，我知道你可能是在刻意锻炼队伍。”
　　“但是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政策风险是不能随便冒的，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你跟王星很熟悉，应该知道饭否当年可是欣欣向荣一片大好，为什么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
　　林一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经过嘟嘟和快嘟的事情之后，他也没有打算仗着上辈子的经验胡来。
　　“简妮，我做了这些要求算是有备无患，如果中间有任何不妥的信号，我会见机行事不会强行上马的。”
　　“我的态度仍然是谨慎的，不过你的提醒也很及时，我想到我们是应该为万里出行APP做一个隔离。”
　　“你记不记得我们手上其实还是有另外一个APP的，就是大黄峰打车APP？这次正好拿出来用上。”
　　万里出行收购大黄峰打车之后只在申城保留了大黄峰打车的品牌，其实后台都是打通的，这只是个壳子。
　　“我们可以用大黄峰打车来推这次的快车业务，如果真的被下架或者取缔的话，至少保住了万里出行这个主要入口。”


第476章 空气里全是钱的味道
　　万里出行的快车业务筹备没有那么快，而合并之后的嘟嘟快嘟显然也有着同样的顾虑，在进度上还落后于他们。
　　不过有件事是迫在眉睫了。
　　价格战！
　　不管是Uber的降价，还是嘟嘟快嘟发出的红包，或者是万里出行的折扣，其实没什么区别，贴钱就对了。
　　严格来说，这应该算是第二轮补贴大战了，而Uber虽然是发起方，但实际上支出最少。
　　因为它进入的城市少，已有的订单量也小，必须得有人打车补贴才能发得出去。
　　当然现在它的规模也在快速上涨，有点类似于三家在去年第一轮补贴大战初期的情况。
　　而万里出行最大的对手实际上还是嘟嘟快嘟，他们才是体量相当棋逢对手，而且本身的规模已经很大。
　　除了在第一轮补贴大战刚结束的时候平台的订单量有所下滑，随着打车软件以及智能手机本身的渗透率越来越高，行业规模一直是往上走的。
　　这次由Uber开了第一枪之后，万里出行和嘟嘟快嘟立刻分头跟进，直接跳过了以前的爬坡阶段几乎立刻就达到了巅峰时期的补贴力度。
　　而且上一次是有第三方支付站台只需要出一半的钱的，这次就只能由打车软件自掏腰包了。
　　林一向自己的CFO求证：“我们大概需要花多少钱？”
　　“4000万美元，一周！”
　　刘简妮很专业，她不是一部简单的问答机器。
　　“经过我的测算，这是我们在现有条件下能够达到的一个平均的补贴金额，也就是说每个月1.6亿美元左右，已经计算了这段时间的自然增长。”
　　“我们上一轮融资金额是8亿美元，在不考虑取消或者削减大规模补贴措施的情况下，总共只能坚持5个月。”
　　“考虑到那笔钱是去年8月份进的账，我们手头实际的资金储备最多只能支撑到6月底，也就是说在这个时间点之前一定要收到下一笔融资。”
　　林一听完骂了一句：“妈的，又只有三四个月了，贼刺激。”
　　刘简妮没有在意他这点无足轻重的小情绪，继续汇报自己掌握到的情况。
　　“Uber那边，他们目前的运营规模太小了但还在保持高速上涨，不过考虑到Uber完全不做出租车，我预计它的补贴规模最多能达到2000万美元一周。”
　　“如果卡兰尼克说在本地区市场投入10亿美元不打折扣的话，这笔钱差不多能用一年。”
　　“当然Uber很有钱，10亿美元不是他的上限，只要有必要他完全有能力继续打下去。”
　　“另外一边，嘟嘟快嘟合并之后，两家之和的市场份额已经高于我们万里出行，所以他们的支出应该会比我们更高。”
　　“但是他们也更有钱，嘟嘟和快嘟上一轮融资金额分别是7亿和6亿，而且时间都在我们之后，预计他们合并后资金储备应该不超过10亿美元。”
　　“如果嘟嘟快嘟的支出速度在我们的1.5倍，那么他们现有的资金大概能用4－5个月；如果是2倍，那么耗尽时间大概跟我们差不多。”
　　林一总结道：“也就是说，我们跟程惟的融资时间大概率还是撞车。”
　　他暂时没有考虑Uber，因为卡兰尼克的融资环境虽然更好，但是主要在美国融资，双方的投资人之间少有重合的。
　　“你说的没错。”
　　刘简妮毫不避讳地表示，“考虑到现在嘟嘟快嘟已经对我们形成了优势，以及柳清此前已经表现出了极强的融资能力，我们不能不早做打算。”
　　现在第二轮的补贴大战刚刚开始，立马启动融资可能不是很好的时机，但如果到点了再临时抱佛脚恐怕要来不及。
　　虽然融资是刘简妮主管的工作，但她也直截了当地提到了柳清，她有义务对林一做这个提醒。
　　林一想了想给了个方针：“这一轮融资的时候就不要太计较估值了，优先保证融资额度。”
　　他说不计较估值当然不是往低了估，这是一体两面的东西，否则的话投资人不看好你的业绩反而不会掏钱。
　　万里出行此时距离上一轮融资已经大半年，整体规模至少扩张了一倍，所以估值自然会有相应增长。
　　刘简妮立刻表示了同意：“这个想法跟我不谋而合，我会尽可能地把能拿到的钱全都到手再说。”
　　“以目前的情况看，Uber跟嘟嘟都是要大打出手的样子，我们没有足够的资金储备是不行的，至少要撑到下一轮行业整合的时候才可能有转机。”
　　“这次我会比上一轮融资的时候更加有针对性，我们可能不需要见太多的机构，但是我也不会太筛选风投的背景和资金来源，弹药越多越好。”
　　虽然因为最近嘟嘟快嘟合并的事情搞得万里出行有点难受，林一也一度非常紧张。
　　不过打车行业毕竟还是风投眼里的香饽饽，他们应该还不至于落魄到无人问津。
　　刘简妮进一步建议道：“现在这种情况，大股东以及作为我们业务支持的熊厂就显得尤为重要。”
　　“我知道上一轮融资的时候你不想给熊厂增持的机会，尽可能稀释他的股权以及减少我们对于熊厂的依赖，这些我也是支持的。”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困难时期，不能还跟顺风仗是同一个打法，李罗宾那边你必须要争取到他。”
　　林一点头表示明白。
　　虽然他对熊厂心存提防，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是懂得审时度势的。
　　“上一轮融资过后我们跟熊厂的关系没有先前那么亲近了，而且熊厂今年在O2O上面投入很大。”
　　“这事儿我还算能够说上点话，所以我会尽早去李罗宾那边刷个脸，多要点钱回来。”
　　两个人商量完，基本策略算是定了下来，他们都能心中有数。
　　刘简妮的估算是有理有据的，万里出行的补贴金额果然来到了4000万美元一周。
　　要知道上一轮补贴大战的时候他们最多也就达到过4000万人民币一天的程度，那只是个短暂的峰值。
　　一年的时间，到这一轮就只是一个常态了。
　　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尽管这次准备的金额更大烧钱的速度更快，林一反而没有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站在办公室的玻璃幕墙之前，看着下方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心里盘算着有多少是网约车司机。
　　“闻到了吗？”
　　“闻到什么？”
　　“空气里全是钱的味道啊。”


第477章 谁能跟柳清打擂台
　　三家主流打车软件同时补贴，使得网约车司机一下子成为了时髦的流行职业。
　　社会上会产生一种普遍的说法，买一辆十几万的新车去跑网约车，最快只要半年的时间就能回本，可见司机收入之高。
　　对于公司来说，烧钱是不能停的，但并不是全部。
　　毕竟他们可不是什么土老帽，正儿八经的创新型科技企业，出门吹牛逼的时候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独角兽来的。
　　Uber本来就是美国公司，光凭这一点就是洋气的代名词了，何况Uber的营销喜欢玩花活儿也是出了名的。
　　另外一边，嘟嘟打车也有点不甘寂寞决定跳出来刷个脸了，不过这次他们出的人选是柳清而不是程惟。
　　程惟这个人的背景不能说差，但是放在互联网创业者里面实在是太普通了，就跟他的长相一样，在行业之外的一般人来说形象是很模糊的。
　　柳清就不一样了。
　　颜值这块儿可以见仁见智，但是不妨碍有人吹。
　　教育背景，P大到哈佛。
　　工作，12年高盛经历，创业仅半年从COO升任总裁。
　　金光闪闪，光从履历来看简直是二代中的标杆，绝对不是那种啥也不会只好在网上刷存在感的坑爹废柴。
　　柳清有太多故事可以讲了，毕竟永远不会有记者特意去问程惟“你从你平凡的父亲身上学到了什么”。
　　不过呢，据说柳清本人是不喜欢在公开场合被追问跟她爹相关的事情的，显得自己特别不独立。
　　富二代嘛，不管有本事没本事，都特别喜欢给自己打造一个“不靠家里，自己打拼”的人设。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如果公主都装成了灰姑娘，让真正的灰姑娘怎么办呢？
　　总之柳清这次也没有把包装的重点放在自己的家族背景上，而是挑选了另外一个特别的角度。
　　“粉爱行动？”
　　听这名字就大概齐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林一对于高盛出身的柳清能想到这一出毫不奇怪，毕竟讲故事不是人家的兴趣爱好而是专业技能。
　　“对，这个活动的宗旨是为了关爱女性出行，其实从去年专车业务刚刚上线的时候就已经搞过了，柳清不是他们专车业务负责人么。”
　　“这回是因为正好临近妇女节，所以又把这个主题拿出来炒炒冷饭，性别议题是舆论场的显学，热度还是有的。”
　　刘简妮的功课做得很细，林一本来是不想掺和的：
　　“这种活动对于整体业务的影响应该不大，我们没有必要跟进吧，不然显得被嘟嘟牵着鼻子走。”
　　刘简妮不同意：“有两个原因，我觉得值得我们重视。”
　　“首先女性用户在乘客端是绝对的主力，占到60％左右，这个无论对于我们还是对于嘟嘟来说都是一样的。”
　　“尽管这并没什么实际意义，但我们还是需要作出一种姿态，向女性用户证明我们对于她们的重视。”
　　女性的消费能力更强，这一点林一从当初做外卖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做生意的应该属于一个常识。
　　“这只是其一，其二我觉得现在万里出行也需要一次舆论上的主动宣传，去传播自己的正面形象。”
　　“尤其是万里出行现在的情况，林一，我们更应该在这些地方维护好公司的形象，而不是进行回避。”
　　虽然刘简妮没有明言，但林一听出来了，她是在隐晦地提醒自己。
　　自从嘟嘟快嘟合并之后，林一心里很清楚万里出行已经落入了下风，公司的管理层和员工也都很清楚。
　　但是用户未必清楚呀！
　　她们只是保留着原有的用户习惯，一般来说没有特别的原因不会轻易改变，也并不计较谁排第一谁排第二。
　　林一马上意识到，他潜意识里或许认定了需要对嘟嘟避其锋芒，在这种情况下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你说得对，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对万里出行的形象做一个展示，那就由你出面去跟柳清比划比划吧。”
　　林一从善如流，立刻采纳了这个建议。
　　“我不行。”
　　没想到刘简妮却又拒绝了，“你先别着急觉得奇怪，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且听我慢慢道来。”
　　“我跟你讲这事儿之前自己就考虑过一段时间，但我的结论是，不能让我去跟柳清打擂台。”
　　“因为我不如柳清。”
　　刘简妮的样子很诚恳，“我知道你一定会说我不比柳清差，但这是出于我们团队之间的信任。”
　　“抛开这一点，我想说在两个人形成比较的情况下，旁观者心里一定会有一个高下的判断的。”
　　“家世这不用提，从学业和履历上来说，她所代表的那几个符号，P大、哈佛、高盛，刚好都是即使没什么专业背景的普通人也能轻易理解的。”
　　“我当然不是妄自菲薄，我知道自己的长处在哪里，也不觉得如果我处在她的位置会做得比她差。”
　　“但现实就是，当我们两个站在一起面对大家普遍的社会评价的时候，通常会被认为不如柳清。”
　　“甚至就在颜值上，我也承认柳清胜过我，虽然你们也未必认为她是什么美女。”
　　“如果是作为个人，那我是不惮于跟她进行这种比较的，但我在这件事情上出面的话代表的是万里出行的形象。”
　　“我不希望给外人留下了这样一种印象，那就是万里出行的CFO不过是个低配版的柳清。”
　　看得出来刘简妮确实心思细腻，能够条理清晰地说出这些，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自黑的话，应该确实是在事前就已经有所考量了。
　　林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是无所谓的，但是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得不承认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不过刘简妮并不是个光提出问题不解决问题的搭档，所以林一非常干脆地问道：
　　“那你觉得怎么做比较合适？”
　　“我确实有一个非常好的人选。其实柳清宣传女性权益这条路子也不难想，我刚刚来万里出行上任的时候就考虑过，只是她不愿意配合，所以就作罢了。”
　　刘简妮说到这里的时候林一自然已经她讲的是谁了。
　　“不过眼下的情形，既然我自己不合适，那么也只有请她出面。”
　　“我不知道她是有什么顾虑，为了避免我再被她拒绝一次，所以这次你跟我一块儿去请她吧。”


第478章 女总裁VS女总裁
　　“让我去怼柳清？”
　　李莫言看到林一跟刘简妮两人联袂而来的时候还以为有什么要事，没想到是这么个要求。
　　刘简妮向她解释道：“并不是怼，柳清做的这件事情是有公益性质的，我们不能在这个上面质疑她。”
　　“不过我们出面同样去做关爱女性出行的尝试，一定会跟嘟嘟跟柳清产生比较的。”
　　她把自己刚才跟林一说的“比较论”那一套讲了一遍，李莫言并没有马上就答应下来：
　　“照你这么说的话，我好像也很难跟柳清比较啊。”
　　“不不不，完全不一样。”
　　刘简妮立刻解释道，“我跟柳清的经历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却处处被她压了一头，这是很容易得出的结论。”
　　“但你跟她的情况截然不同，你今年才22岁，柳清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做什么？”
　　“她或许在P大念书，可能还在幻想着毕业之后进入泰山集团，等她爹退休之后顺理成章地接班。”
　　“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是一家估值几十亿美元，员工数千人独角兽公司的二把手，要说直接管理的人数连林一都不如你。”
　　“你比她年轻，但是她花了将近四十年才走到的那个位置，你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做到了。”
　　“你比她漂亮，但不是像韩雪那种让女人感到嫉妒的漂亮，相反跟你相处过的女性都能轻易地感受到安全和信任，这是一种天赋。”
　　“你也没有她那样煊赫的家世，对创业者来说草根出身算是加分项，这些都是你身上值得发掘的故事。”
　　“这么说未必完全恰当，如果我是低配版的柳清，那你就是威力加强版的柳清PLUS。”
　　“莫言，你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你已经是一个传奇了？”
　　林一跟师姐都是头一次听这一番论调都觉得非常惊讶，心里还在默默地回味和反应。
　　因为此前都是由林一出面代表万里出行的形象，李莫言这个COO一直是隐在幕后的，所以从未考虑过用她的经历来讲出一个什么故事。
　　但是刘简妮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林一首先兴奋起来，没人比他对师姐更有信心了。
　　“师姐，简妮说得没错，你应该答应下来，你的出面能够提升万里出行的形象，在这个时候对于公司内外都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李莫言看了眼林一，略微沉吟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头道：
　　“好，具体要我怎么做？”
　　刘简妮把这个反应尽收眼底，心想自己这次带林一来是个正确的选择，然后回答道：
　　“我已经做了一个初步的方案，你先看看。”
　　她真的是有备而来，立刻掏出了两份计划分别给林一和李莫言过目。
　　林一只是大概齐扫了一眼，重点关注了预算之后就没有仔细浏览了，作为CEO他对这种规模的活动只要知道有这回事儿就行了。
　　李莫言作为直接出面的人当然就不能这么马虎了，她进入工作状态时候非常干练，三下五除二速揽了这份计划，略一思索后说道：
　　“这个方案跟柳清搞出来的那个嘟嘟打车粉爱行动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差别，只是为了避免被人说抄袭，所以在形式有略有改变。”
　　“当然不是说不好，只是有点太常规了，我倒是有个想法。”
　　刘简妮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方案被否感到什么难堪，很乐于听到李莫言对于这件事的想法和热情：“你说说看。”
　　李莫言说道：“其实这个念头最早是在去年年底我们跟Uber打嘴仗的时候产生的，那件事的起因之一就是在印度一位Uber司机强暴了女乘客。”
　　“后来在林一的倡议之下，万里出行建立了安全委员会，主要是通过控制源头，也就是网约车司机的准入门槛这个方向来对乘客进行保护。”
　　“当时我就想，即使司机没有什么不良记录或者犯罪前科，就代表他一定不会产生歹念吗？”
　　“我想这个回答应该是很清楚的，但我知道作为平台我们能做的事情永远是有限的，所以当时并未提出异议。”
　　“不过后来我又产生了新的想法，那就是在我们提供的司乘服务过程中，是不是可以对双方提供保护呢？”
　　“我们基于APP本身的导航服务，对于车辆的行驶路线是很容易掌握的，唯独车内情况无从得知。”
　　“但现在的智能手机很先进，录音功能都是标配的。我们是否可以通过实时录音的方式对车内进行监控，如果检测到搭讪、口头调戏、争吵乃至肢体冲突，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刘简妮听完之后说道：“莫言，你的这个想法很好，但是有几个问题，一是技术上能否实现以及成本是否可控的问题，二是过度收集用户信息是否侵犯隐私权的问题。”
　　“我觉得可以继续研究，但不必跟我们这次为了和柳清争夺女性用户的活动绑定在一起。”
　　刘简妮只是简单评述，本不想展开聊，但林一已经迅速赞成了这个主张。
　　“不，我觉得这个想法是最好的！”
　　“师姐刚才提出的建议其实是保护司乘双方的，比如司机面临恶意投诉的时候也可以用录音自证清白。”
　　“但是毫无疑问，基于双方存在着事实上的不平等关系，它主要是保护处于弱势的那一方，也就是乘客。”
　　“特别是女乘客！”
　　“女乘客，尤其是在晚上、单独、目的地较为偏僻这些情况下，安全是她们打车的最大关切，有些甚至不敢打车只能找熟人接送。”
　　“打车软件的出现就是为了解决陌生人之间乘车的信任问题，而安全就是我们的初衷之一。”
　　“在这个前提下，技术上的实现方式以及成本上的考量都不是绝对的障碍，把王恺找来我们现在就可以谈。”
　　李莫言补充道：“隐私权的问题这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我们提供了这种安全保障手段，如果用户有疑虑的话我们可以设置成手动开启的。”
　　刘简妮看他俩兴致勃勃地已经讨论起来，看上去对此非常上心的样子，只好颇为无奈地补充了一句：
　　“好吧，我们可以研究这个问题。不过上面还有一点我觉得可以首先达成共识，那就是把莫言提升为总裁。”
　　李莫言现在的职位是COO，虽然公司内部都认可她是实际上的二把手，但是刘简妮考虑到要在身份上跟柳清做到对等，所以有此提议。
　　林一当然不会有异议，还开了个玩笑：“恭喜李总裁。”


第479章 亮剑
　　“在车内对司乘双方进行录音，这个从技术上来说很容易实现，不过难点可能在于这些信息需要怎么合理地储存和使用。”
　　“假设我们现在录了音，要做到实时监听的话不可能采取人工手段，除非在用户自身触发警报的情况下。”
　　“如果使用自动监听然后采取智能分析的话，我们之前其实没有这样的技术储备，需要一些时间来做准备。”
　　王恺站在CTO的角度做出了分析，还特意补充了一步：“按照我的估计，这个技术应该比想象得要复杂一点。”
　　也就是说要花时间，刘简妮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成本呢？”
　　王恺回答：“暂时还不太好估算，如果咱们确定做这个需求的话我就回去做一个详细的计划。”
　　“钱不是问题。”
　　林一开口了，“我们愿意花每周4000万美元的成本去跟嘟嘟和Uber争夺市场份额，相比之下在这件事情上的花费是完全可控的，难道我们反而不愿意为乘客的安全而掏钱吗？”
　　刘简妮没有再强调万里出行在资金上处于劣势的处境了，她知道林一下定决心之后就难以改变了。
　　还是李莫言接口道：“那这一点可以先作为一个计划而存在，短期内我们容易实现的是增加一键报警的功能。”
　　“我们可以跟公安部门的系统对接，一旦接警可以立刻把行程路线信息和实时位置、司乘双方的信息等推送过去，方便他们采取紧急处置。”
　　林一也没有反对，他心里想的是万里出行虽然人数扩张得很快，但是毕竟成立时间太短了，技术力量还很单薄。
　　这件事情上好像熊厂帮得上忙啊，正好刘简妮之前提过需要想办法去搞定李罗宾。
　　总之，四个人对于这件事情算是商议已定了，由李莫言出面推动这次针对女性用户的推广活动，考虑到紧扣安全的主题就定名为“珍爱护航”。
　　这最初的目的却是为了对抗嘟嘟打车的影响力，不过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因为妇联居然发过来邀请，让他们去参加一个相关的活动，关键是邀请的另外一个对象就是柳清。
　　这就有意思了。
　　李莫言并未推辞，然后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去了活动现场果然见到了那个意料之中的身影。
　　柳清显然也知道会在这里见到李莫言，她俩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对付，非常有礼貌地打了招呼。
　　这个活动的形式是个访谈，主题叫作《对话女性创业者：商界木兰的优势与困境》，台下还坐着一堆女观众。
　　主持人也是女的，她很是娴熟的引出话题：“我看两位刚才打招呼的样子，你们是不是之前就认识，还是只听说过彼此？”
　　柳清接过了这个话题：“我们见过，我还在高盛的时候就跟万里出行的团队有过接触，莫言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
　　“莫言你呢？”
　　“确实，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到柳总会加入嘟嘟打车成为我们的竞争对手，打那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了。”
　　柳清磊落一笑：“我们实现梦想的方式可能不太一样，但在我看来也算是殊途同归。”
　　随便聊了点前因后果，主持人又开始提问道：
　　“我看两家公司最近都采取了措施关爱女性出行这件事，是什么契机促使你们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你们的女性身份在其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依然是柳清先答：“契机的话当然是最近正好是妇女节。”
　　“嘟嘟快嘟的理念一直是让出行更好，占到所有乘客一半儿以上的女性当然是我们关注的重点。”
　　“其实我们在很早之前就关注到这个问题，去年8月份的时候我们就开展过粉爱活动……”
　　柳清的回答应该说是非常商务的，滴水不漏但是套路明显，到了李莫言那边画风为之一变。
　　“我们觉得嘟嘟的措施很无聊。”
　　李莫言简直语出惊人，这种场合一般大家都是和气生财，就算有矛盾也不会公开表现出来，这也是主办方敢大喇喇请她们来的原因。
　　“嘟嘟搞的那些什么暖男接驾，找一些长得帅的年轻男司机来接女乘客下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相亲。”
　　“而且在司机端做这样的营销，我们认为会有不好的心理暗示。”
　　“这就是一个明显的纯粹的营销活动，我们认为意义不大，所以万里出行针对女性最关注的乘车安全问题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去保障。”
　　“我们最近刚刚在APP上更新了一键报警的功能，欢迎所有的女性乘客关注，一旦在行程中间发生任何危险，一定要及时寻求帮助。”
　　“同时我们也提出了进一步的计划，以后可能会通过全程车内录音的方式来保证安全……”
　　李莫言把万里出行的安全理念，还有已经采取以及以后计划采取的安全措施全都介绍了一遍。
　　这些话单独说是没问题的，大家出来公开活动本来就是为了自吹自擂的，心照不宣即可。
　　但问题是，她一开始的时候就踩了嘟嘟一脚，所以柳清就不能忍了。
　　“万里出行这样的方式非常危险。”
　　李莫言说完之后，她立刻就回怼了：“在我看来，搭乘陌生人的车固然会有危险，但肆无忌惮地放任一家公司收集个人信息更加的危险。”
　　“特别是我们的女性用户，隐私意识一直是非常强的，我很怀疑万里出行采取这些信息是否是有必要的，以及你们能否保证信息安全，毕竟隐私数据的泄露一直是个大问题。”
　　主持人很快发现，现场根本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两位请来的嘉宾已经自己开怼了起来。
　　“万里出行一直采取最严格的手段保护用户隐私，我们的信息安全水平也是全行业最高的。”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会严格限制这些信息的使用权，只会在有需要的情况由公安机关来调取和使用。”
　　“再说回事情本身，在隐私权得到保障的前提下，我们相信没有用户会拒绝为自己的安全保驾护航的。”
　　柳清嘴角一勾：“真的能做到吗，莫言你们是不是过于理想化了……”
　　两个人就这么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了一番，场面不说血雨腥风至少也是刀光剑影。
　　一直吵了好一会儿，她们似乎才发现彼此正在一个访谈现场。
　　主持人心说好险，刚才自己完全对场面失去了控制，幸亏这不是一次直播，不然的话就算是出事故啦！
　　她强行忽略了两人之间的争执，然后按照既定计划回到了访谈的主题，后面提的都是“职业女性如何平衡工作和家庭”之类老掉牙的问题。
　　大部分时候都是柳清在回答，穿插一些自己的经历。
　　因为李莫言只是简单地表示：“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个单选题，也没有为这些问题感到过困扰。”
　　整场活动结束的时候，虽然感觉今天不太顺利但主持人还是大松了一口气，心说终于把这两位当众亮剑的女战士给送走了。
　　没想到台下响起了激烈的掌声。


第480章 顾采薇的发现
　　这场访谈被放出的时候，不出意外把李莫言和柳清双方中间争执的部分几乎完全剪掉了，只剩下和和气气聊片汤话的环节。
　　不过当天现场可是有上百号观众的，基本都是女大学生，这些人在网上的发言能力比较强。
　　虽然说不上就有多的影响，但还是在一个小范围内流传着“万里出行跟嘟嘟的两个女总裁在节目中吵了一架”这样的消息。
　　有不少人听说了传言特地跑去看正片，发现大失所望直呼被骗，留言区有人科普精彩部分根本没被放出来，所谓“正片不如花絮”是也。
　　主办方也很有意思，他们观察到这些反馈之后，居然还就放出来了，不过没有跟先前那期放在一起。
　　可能是觉得两个主题关系不大，所以她们拿李莫言跟柳清争论的过程，另外剪出了一个几分钟的小片段，题目叫《安全与隐私之争：两位女总裁的思辨》。
　　这个片段很短，但是短有短的好处，因为双方都没有完全表达充分，给了很多解读的空间。
　　所以这场争论在一些年轻的女学生、女白领之间有所传播，也算是基本达到了一开始准备的宣传目的。
　　当然，这次师姐也不仅仅是出席了一场活动露了一次面，她是先后出面过多次，算是李莫言作为万里出行的总裁角色首次在媒体面前亮相。
　　这一系列活动的影响说大也不大，毕竟李莫言跟柳清都不是什么有公众知名度的大明星，不过是在行业内部或者至多是商界略有名气而已。
　　本来这事儿的影响力也就到此为止了，除了引起一些讨论以及“两个女总裁吵架”这段趣闻之外，对于行业格局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
　　不过，在所有当事人视线之外的角落，还是发生了一些变故。
　　……
　　顾采薇最近跟林一见面很规律，自从上次他们约定好要更多把时间留给彼此之后，每个月至少能见上一两次。
　　通常来说是顾采薇到京城活动的时候，在彭宇琛的掩护下偷偷地跑到林一那边去私会。
　　这不是因为林一架子大不愿意动身，而是彭宇琛觉得如果他主动去找顾采薇的话，风险系数更高容易被发现。
　　除此之外顾采薇的演艺活动还是很繁忙的，毕竟她现在不光在GIVE ME FIVE女团内部是最红的，还被称为偶像界的女王。
　　当然为了留出跟林一见面的时间，她跟彭宇琛商量过不要接太多工作，所以还不算是最忙的。
　　这天顾采薇参加完活动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跟她一起的只有自家的队长刘珊。
　　这个女团本来就只有五个人不算多，早期活动的时候基本都是全员出动，不过现在大家都有了点人气，所以个人活动也慢慢变多了。
　　而且请顾采薇和请其它几位，出场费也不一样。
　　今天是她们两个人共同的活动，因为顾采薇已经坐实了团队当中自己最好的朋友就是这位队长。
　　回来的路上，助理已经告诉她们其她三位成员都已经结束了今天的行程回到了宿舍，不过现在屋子里静悄悄的连灯都没有开。
　　“难道都睡觉了吗？”
　　刘珊是个非常负责的队长，还一间一间地跑到队友房间门口去看，确认里面也没有开灯，应该是已经休息了。
　　因为大家每天的活动时间不一样，如果凑巧的话晚上可以聊一聊，但是像今天这样她们俩回来比较晚，这种时候其她人就不会等了。
　　正好，刘珊往厨房方向走去一边卷袖子一边问道：
　　“做点夜宵，你要吗？”
　　“要要要！”
　　她这个擅长照顾人的性格深受团员们的好评，而且在五个人里面也只有她会使用厨房。
　　她们毕竟是女团成员，如果忽略了身材管理是要被彭宇琛训斥的，夜宵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解馋而不是填饱肚子，所以刘珊简单做了点东西端了出来。
　　“谢谢！”
　　顾采薇接过之后熟练地吃了起来，刘珊有点宠溺地看着，好像一个真正的大姐姐一样。
　　她的个人条件在GIVE ME FIVE这个女团里面不算突出，所以出道的时候人气很一般，直到最近因为跟顾采薇关系好得到了很多的新机会。
　　“偶像组合”这种东西存在的意义，就是成员之间相互配合，能够比单打独斗的艺人更容易聚拢人气。
　　客厅也挺宽敞的，她坐在了沙发的另一侧吃东西的时候，一边在茶几上看到了本杂志，随手扒拉过来看了几眼。
　　“《商业周刊》，这是谁的杂志？这个女生长得真漂亮。”
　　她们宿舍住的这几号人都不是什么爱学习的料，也没人会看商业版，充其量翻翻时尚杂志，或者看看娱乐圈新闻和八卦。
　　放松的同时，还可以美其名曰了解行业动态。
　　顾采薇坐得比较远原本并没注意到，听到这声音才望过来，但一眼扫过就没有再挪开。
　　这本杂志的封面上是两个女人，分别是柳清和李莫言，不过顾采薇一个都不认识，她留意到的是用大号加粗字体写的《万里出行与嘟嘟快嘟的新战场：女总裁之争》。
　　顾采薇本来对于商界是一无所知，林一创业之后她对万里出行的新闻是会看的，不过只限于跟林一有关的部分。
　　柳清跟李莫言的新闻刚出不久，再加上影响力也没那么大，所以她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直到这本杂志被摆在面前。
　　她又重新审视了一眼这张封面，在两人之间端详了一番锁定到了李莫言身上，又仔细观察她的相貌之后在下方看到几个介绍的小字：
　　万里出行总裁李莫言。
　　这次她终于放下了筷子，一言不发地从刘珊手里接过了这份杂志，翻到了相应的地方阅读起来。
　　这篇文章其实是标题党，主要是讲述了两家打车软件公司最近各自推出了一位女总裁来打嘴仗的事情。
　　其中对李莫言的介绍主要是说她跟创始人林一同校，从第一个创业项目随便外卖网的时候就并肩作战。
　　这本杂志还算是专业的，并没有乱写什么未经证实的八卦，只是描述李莫言之于林一，就像柳清之于程惟一样是最可信赖的伙伴。
　　“怎么了，这人你认识？”
　　一旁的刘珊看她反应奇怪，随口问了一句。
　　“不认识，怪好看的。”
　　刘珊并不知道自己跟林一的事情，经历过徐雅莉的教训，顾采薇自然不会再跟任何人讲。
　　“是吧，你也觉得。”
　　两个人很快把东西吃完，刘珊收拾的时候，顾采薇已经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本《商业周刊》依然搁在茶几上。
　　她关上门之后靠在那里闭目想了一会儿，还是掏出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万里出行总裁李莫言”，然后在弹出的结果里找到了那段视频。
　　《安全与隐私之争：两位女总裁的思辨》。
　　顾采薇全程把这段她丝毫不感兴趣的争论看完了，但是一直在观察那个长相格外漂亮的林一的搭档。
　　她一直知道林一的合伙人里有这样一位“师姐”存在，不过从来也没有见到过。
　　之前在楼道里遇到韩雪的时候，因为对方的容貌下意识紧张了一下，但是林一解释之后她立刻就相信了。
　　这一刻看着侃侃而谈的李莫言，她差点想要拿起电话给林一问个究竟，但立马想到最近因为嘟嘟快嘟合并的事情林一正压力山大。
　　在这种踌躇中，一个几乎快要被她淡忘的细节瞬间涌入了顾采薇的脑海，她喃喃自语道：
　　“优雅、智慧、坚韧……”
　　“是这样吗？”


第481章 偶像失格
　　“叩叩。”
　　“请进。”
　　刘简妮还是很沉着的，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有很着急的事情，但依然坚持了先敲门，不过看到办公室里面还有李莫言在座的时候就叫了个名字。
　　“林一。”
　　“有什么事儿吗？”
　　“是有一件事。”
　　她只回答到这里就停住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立刻就明白过来，李莫言主动起身道：
　　“我那边还有点事儿，先回去看看。”
　　这是很少见的，作为公司实质上的二把手，现在的总裁，虽然刘简妮一直是向林一直接汇报工作，但此前也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瞒着她的。
　　所以师姐离开之后，林一很诧异地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刘简妮没有再卖关子：“公关部在做例行的舆情监控的时候发现，今天有一个关于你的消息，准确地来说是个绯闻，你自己看一下吧。”
　　她把消息转给了林一，后者打开一看是这样的标题《震惊！当红偶像薇薇安光速塌房，故作清纯实与富二代男友相恋多年！疑似早已同居！》。
　　林一表示情绪稳定，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仔细往下看，这篇文章的干货其实很少，就是揭穿了身家20亿美元的万里出行创始人林某某与GIVE ME FIVE女团成员顾采薇是同班同学，而且从高中开始就已经双宿双飞。
　　除了这一点是事实之外，其他的就是瞎编乱造了。
　　比如说林一创业成功是因为“权势滔天的父母支持”，说顾采薇去年能够爆火是因为“男朋友已经买下半个娱乐圈”，同居云云更是随口胡诌了。
　　林一看完冲刘简妮吐槽道：“我有权势滔天的父母，还买下了半个娱乐圈，这事儿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很想回答，如果真像这上面说的那样就好了，也不必整天操心跟程惟和柳清斗智斗勇了。
　　刘简妮不知道是笑点太高还是看不起林一的幽默，并没有搭理他的吐槽，先是补充了两点：
　　“这个消息是今天上班时间发布的，几乎立刻就冲上了渣浪微博的热搜，虽然两位男女当事人都是公众人物，但依然是很不正常的，大概率是人为运作。”
　　“我已经了解过这位去年才爆火的女艺人的人气非常高，而且是第一次闹出绯闻，对象却不是娱乐圈的人，所以很快就受到了极大关注。”
　　“但是这个热搜也没有挂太长时间，尽管话题下面有越来越多的网友涌入讨论，却突然从榜上消失了，怀疑是艺人经纪公司的紧急公关。”
　　她把这两件事儿说完之后，才非常严肃地说道：
　　“林一，本来你的私事我是不应该也没有资格过问的，但这次的动静不小，不排除公司需要对外做出回应，所以我要先问你一句。”
　　“你跟这个叫顾采薇的女艺人是什么关系？”
　　林一想了想，觉得应该要跟自己的合伙人说真话：“这个上面有很多都是添油加醋乱写的，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就不多解释了。”
　　“但她确实是我女朋友。”
　　刘简妮又抛出一个神奇的问题：“那个白色贝雷帽？”
　　林一都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送给顾采薇的那顶帽子是在旧金山机场买的，就在刘简妮的眼皮子底下。
　　“对，是给她的。”
　　刘简妮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心里消化这个信息，同时思考着对策。
　　“你作为万里出行的创始人，你的个人形象是公司形象的人格化象征，如果媒体过问你希望我们怎么回复？”
　　林一还记得自己当初的承诺：“这个问题，我需要跟顾采薇的经纪公司先商量一下。”
　　刘简妮示意他自便。
　　于是林一掏出手机，他并没有直接打给彭宇琛，而是先打给了自己的女朋友顾采薇。
　　“林一。”
　　“小薇，绯闻你看到了吗？”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很冷静：“我已经知道了，是彭总告诉我的。我现在还在活动，公司已经打过招呼，节目上不会提到这件事。”
　　“据说已经有媒体正在赶过来准备堵我，这边结束之后我会直接从安全通道离开，你不用担心。”
　　顾采薇跟林一之间的默契是不必多言的，她知道自己首先需要做的事情是报平安。
　　林一果然放心不少，然后才问道：“彭宇琛在你那里吗？我们需要讨论一下这件事情的公关方案。”
　　彭宇琛跟顾采薇并没有呆在一块儿，就算是当家艺人，她这个当老板的也不至于天天跟在后头。
　　不过几人还是迅速地组织了一个线上碰头会议，参加的人是彭宇琛、顾采薇还有已经收到消息的顾长歌女士，这边是林一和刘简妮。
　　彭宇琛上线之后问的第一句话是：“这个网络会议安全吗？”
　　林一为她宽了宽心：“这是万里出行最高安全级别的内部会议系统，应该不是狗仔的技术实力能攻破的。”
　　那边也没说话，彭宇琛利索说道：“我先说顾采薇这边，虽然我看到之后立马撤下了这个热搜，但是影响已经造成，作为一个女明星是需要出面回应的。”
　　“这次的爆料我看了，除了你们俩高中的时候是同班同学这一点之外，一个能称得上实锤的证据都没有，甚至没有放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
　　“暂时不知道对方掌握到什么程度，我怕一旦我们否认之后，对方会再放出更多的实质性证据，那样的话坐实我们撒谎，以后就非常被动了。”
　　“所以我这边建议采取的应对是，公司发文否认这则绯闻，同时针对里面的造谣部分对消息源起诉诽谤。”
　　“但是顾采薇本人这边，我建议承认你们两个曾经是同班同学的身份，这一点太多人知道了是很容易证实的。”
　　“但是不承认你们两个的情侣关系，只要模棱两可地表示你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即可，在这一点上需要林一你的配合。”
　　“如果幕后主使没有更多的真材实料放出来，那么我们回应到这一步就可以了；如果这事儿还没完，那也给自己留了点腾挪的空间。”
　　林一听完之后觉得可行，他转向了负责公关工作的刘简妮，后者开口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考虑到这件事情后续还存在不确定性，万里出行这边会表示不回应创始人的私事，尽量与这件事情保持距离。”
　　“林一本人可以配合做一些表态，但是你们所有的计划，要在执行之前跟我的团队协商过。”
　　那边暂时没什么意见，彭宇琛在行业里也是经历过风浪的，这么点场面还不至于多么惊慌。
　　于是双方算是计议已定，其他人结束公事的讨论陆续下线之后，最后就剩下了顾采薇跟林一两个人。
　　“林一。”
　　“嗯？”
　　“没什么……我想你了。”
　　林一在电话这头灿然一笑：“我也是。”


第482章 她知道吗
　　公关回应是有一个黄金时间的。
　　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很难改变，而谣言又是没有成本的，永远都比真相要跑得快。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彭宇琛对于这个道理当然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她的动作很利索。
　　林一本来是没有渣浪微博的账号的，因为这件事情是在这个媒体平台上面发酵，所以专门注册了一个账号还做了实名认证。
　　然后这个新鲜出炉的热腾腾的账号发出了第一条微博：
　　“听说我成富二代了？”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已经有千万粉丝的超级偶像“GIVE ME FIVE－薇薇安”转发了这条微博并且写下：
　　“好久不见，老同学。”
　　这则消息一出，很明显是在回应此前上了热搜的绯闻，早就在吃瓜的网友们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这是承认了吗？”
　　“官宣？”
　　立刻就有顾采薇的粉丝跳了出来大声辩护道：“胡说！不是都说了只是老同学了吗，而且都好久不见了！”
　　“是澄清啊！澄清！”
　　“就知道姐姐不会恋爱的！”
　　“小学生滚回去上课！”
　　评论区几乎是在瞬间就被淹没在海量的信息了，连带着林一刚刚注册的新账号都猛涨了一波关注，无数人在下面或追问或咒骂或纯粹路过凑热闹。
　　林一算是领略了什么叫网络风暴。
　　在这样的乱局当中，能够杀出重围的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专业部队，那在这起事故中是谁呢？
　　是顾采薇的粉丝。
　　彭宇琛其实没有过多干预或者发挥，粉丝在娱乐圈是一股独立的势力，组织程度不比公司差，平时打榜、控评、刷流量全都有模有样。
　　这次也不例外。
　　顾采薇几个主要的粉丝俱乐部已经接管了评论区，自行发挥把这两条微博解释成：
　　“薇薇安公开澄清与林某某仅为同学关系。”
　　他们也不是一味地把其他回答全部都冲掉，而是留下了几条高赞评论回复后作为解释，显得还挺专业。
　　有问到：“既然都是老同学了，那之前的绯闻没说错呀！”
　　粉丝回复：“认识不等于是情侣，我们薇薇安这样的花容月貌，在学校里面显眼一定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还有问：“这么默契的配合很明显是提前商量好的，还说不是情侣？”
　　粉丝回复：“两个现在都是公众人物，当然很容易联系到的，不辟谣难道等你们继续胡编乱造嘛！”
　　总之呢，粉丝们至少在表面上占领了舆论阵地，把所有不利于顾采薇的言论一一反驳掉。
　　林一这边就稍微惨了一点，尽管几家官方粉丝俱乐部都没有组织把他怎么着，但是也不会来保护他。
　　所以他的微博下面已经被不理智的野生粉丝冲烂，基本都是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滚开，离薇薇安远一点”之类的垃圾话，普通的围观群众完全混不上前排。
　　其中有一些评论是很无厘头的，比如说绯闻是林一为了蹭顾采薇热度炒起来的。
　　他都不是娱乐圈的蹭哪门子热度？
　　林一虽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不过翻个几条看看新鲜就算了，看多了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当然是他们做的唯一事情，彭宇琛刻意等两条微博的影响力扩散了一段时间，特别是顾采薇的粉丝已经控评成功掌握了“网络解释权”之后才进行下一步。
　　接下来，由她控制的“食铁兽娱乐官方账号”发出了一份律师函，称此前发出两人绯闻的不知名账号编造谣言，恶意中伤旗下艺人已经严重侵犯名誉权，将以诽谤罪起诉对方。
　　这里面有个小花招，就是彭宇琛只说对方诽谤却没有详细说明哪一部分内容是诽谤，在旁观者看来自然是指从头到尾全部凭空捏造。
　　这个消息当然也是被粉丝立刻控评了，下方都是一片欢呼叫好的声音：
　　“哦，辟谣咯！”
　　“黑子们还有什么好说！”
　　“一定是别的女团嫉妒薇薇安的人气所以恶意攻击，哈哈哈吃屎吧你们，一帮烂糊咖！”
　　一阵狂欢过后，之前放出消息的账号就好像石沉大海杳无音信，甚至在那之后都没有再登陆过。
　　显然，这个账号就是专门用来放消息的，估计以后也不会再用了。
　　其实彭宇琛的律师函里面威胁的要起诉诽谤意义不大，因为她连个准确的被告都找不到。
　　不过没关系，律师函并不是给对方看的而是给网友看的，表明顾采薇及其经纪公司这边不心虚的态度。
　　彭宇琛一直在提防的后招也没有来，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暂时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似乎就此放弃了。
　　这边厢林一跟顾采薇的双簧，以及食铁兽娱乐的律师函警告在热搜上整整挂了一天，没有发生任何的反弹。
　　网友们似乎都已经接受这是事情的真相了，毕竟一个当红女明星闹点绯闻算啥的？
　　没有绯闻说明还不够红。
　　万里出行在这期间也接到了一些合作媒体的采访请求，财经媒体的节操要还是要比娱乐媒体高一些，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
　　没有一家的采访理由是来吃瓜的，纷纷表示是“请公司对于创始人近期舆情做出评论，并回应是否会对公司经营状况和未来发展产生影响”。
　　还挺像回事儿的。
　　于是万里出行在晚一些的时间，给部分相熟的媒体回复，表示：
　　“网传有关本公司创始人林先生的消息存在大量不实，林先生本人保留采取进一步法律措施的权力。
　　因此事与公司经营状况毫无关系，本公司将不再进行额外回应，感谢媒体朋友及社会各界对于万里出行的关注和支持。”
　　在公司的授意之下，这些媒体在公布这条简单回应的时候随附一些信息。
　　比如说绯闻里介绍林一有“权势滔天的父母”，但林一此前接受采访的时候一直声称来自于普通家庭，父母均为最基层的国企工人。
　　这则消息过后，林一的绯闻至少在商业界只是大家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了，再也不会有人拿这种事情来取笑他，或者埋汰万里出行。
　　别说是澄清关系，在创业圈的这些同行看来，如果林一在万里出行此前融资的时候但凡套过现，就算真的花钱砸个女明星也没什么奇怪的。
　　且不说外人心中有多少揣测，这些事情全部忙活完之后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尘埃落定了。
　　刘简妮跟林一汇报完结果之后正准备离开他的办公室，走之前忽然回头问了一句：
　　“林一，你的事儿莫言知道吗？”


第483章 有一点小聪明，但不多
　　“靠！”
　　韩雪在看到顾采薇跟林一这段绯闻上了热搜的时候，心里是非常愤怒的，他妈的老娘还没想好要怎么利用呢，这个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随着李莫言升职为总裁，所以她现在也是万里出行名正言顺的总裁秘书了，坐在总裁办公室的外间。
　　她刚才闹出的这点儿动静李莫言在里面自然听到了，不过并没有打算过问，韩雪嘛要是能安安静静的才稀奇。
　　不过师姐不管，不代表韩雪会放过她。
　　只见她捧着手机着急忙慌地走向那张宽大的总裁办公桌，不过李莫言递过来几个文件夹抢先开口道；
　　“这几份方案我已经批复了，尽快下发到各区市的运营团队。下午的全系统会议记得帮我把大纲准备好，然后在会前10分钟拿给我。”
　　“呃……”
　　韩雪刚想开口就被她噎了回来，习惯性地接过那几个文件夹，反应过来之后翻了个白眼。
　　“你还有事儿吗？”
　　李莫言意识到她拿到东西之后还没有立刻离开，这才抬起头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秘书兼闺蜜。
　　“我有！”
　　韩雪有点咬牙切齿地强调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把自己刚刚刷到的页面摆在了李莫言的面前：
　　“我发现一个有关公司大股东及CEO的重大舆情，可能会影响公司的声誉，觉得有必要第一时间向日理万机的李总裁汇报。”
　　她虽然嘴上叫着“李总裁”，但是并没有多少畏惧或尊重的样子，这是因为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
　　李莫言不以为意，接过去把那个页面快速浏览了一下，全程面不改色看不出任何的心理波动。
　　她看完之后沉吟了三秒钟，好像明白先前刘简妮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自己的面跟林一商量了。
　　“好，我知道了。”
　　说完这一句之后，李莫言好像已经做出了处置，然后继续回到了自己的工作状态当中。
　　韩雪惊讶道：“你知道了是什么意思，这就完啦？”
　　李莫言再次抬起头来：“不然呢？”
　　韩雪理直气壮地说道：“公司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作为万里出行的总裁你总得出个声表个态吧，不然的话让我们下面的人很难做啊！”
　　“第一！”
　　李莫言伸出了一根手指，“严格来说这是林一自己的事情，而不是万里出行的事情。”
　　“第二，这件事情林一跟刘简妮应该已经知道而且在商量对策了，按照分工这正是他们应该管的，所以我只要知情就可以了，也没有任务需要你去做。”
　　“如果没其他事情的话，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李莫言并没有刻意拿捏什么总裁的架势，但是在这个职位上坐久了有些气场是自然而然带出来的。
　　要知道，在气势这一块儿上，看过网上那个辩论片段的都觉得她丝毫不下于柳清。
　　韩雪对于她这个反应自然很不满意，不过李莫言在林一的事情上向来都是滴水不漏的样子，看不出什么破绽。
　　她从李莫言那边离开之后左等右等，然后就等来了由林一和顾采薇双方共同商量的公关应对，眼看一场小风波即将就此平息下去。
　　韩雪大为不忿：“什么嘛，这些网友都是白痴吗，别人怎么说就怎么相信，脑子呢！”
　　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林一这个混蛋，一直这么不清不楚的，我不能容忍他这样欺负李莫言了，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
　　申城。
　　GIVE ME FIVE女团的寝室今天格外热闹，并不是因为多了什么人，而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她们都聚在一起讨论起来。
　　队友们纷纷安慰起顾采薇让她不必放在心上，她们也算在圈子里混过了，没有人蠢到对这件事刨根问底。
　　五个人的组合只有一个人不在现场，因为徐雅莉接替了顾采薇的机会参加了某部校园偶像剧的拍摄，今天还没有从片场收工回来。
　　这是她们以为的。
　　其实徐雅莉已经被公司的保姆车送到了楼下，但是却没有上楼，而是被通知：“彭总要见你。”
　　于是彭宇琛上了这辆车，就坐在徐雅莉的身边，助理和司机全都下车，拉上车门隔绝了内外的声音。
　　车内只有两个人了。
　　现在这个架势有点古怪，徐雅莉倒是没有慌乱，还能主动打招呼道：“彭总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彭宇琛没跟她废话：“今天顾采薇的绯闻是看到了吧？”
　　徐雅莉点头道：“看到了，片场还有一些相熟的演员找我打听呢，不过我都按照彭总以前教过的推说不知道，一切以公司回应为准。”
　　彭宇琛露出了一丝嘲讽：“我教过你们的东西不少，其中你学得最快，这我知道，所以我才捧你。”
　　“这段时间除了顾采薇之外团里面就属你人气最高，我给你的机会不少了，自问不算亏待你。”
　　“但是除了我教你的东西，好像你有点太过于好学了，还自己琢磨了一些我没有教过的东西。”
　　徐雅莉的脸色终于有点勉强了，讪讪地问道：“不知道彭总指的是什么？我一直对您和公司非常感激，如果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马上改。”
　　“两件事。”
　　彭宇琛冷声说道：“第一，我知道你最近跟某些娱乐记者相处得不错，如果只是为你自己结份善缘我是不会管的。”
　　“第二，我听说在今天这个绯闻出现以前，你们宿舍里面出现了一本叫作《商业周刊》的杂志。”
　　徐雅莉想要辩解：“彭总，那是……”
　　彭宇琛根本没给她打断的机会：“顾采薇和刘珊跟你一样活动不少，Fiona跟Stella虽然在宿舍的时间多，但她们是从来不看那种东西的。”
　　“顾采薇的事情，除了她自己之外在这个宿舍里面只有你知道，而且你也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徐雅莉，你有一点小聪明，但不多。”
　　小虎牙大声叫屈：“我没有！彭总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你解释！”
　　彭宇琛的怒火终于完全爆发出来，而且还在前座的靠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她在自己这几个女团成员面前一直是慈眉善目的，通常让安然去扮黑脸，自己虽然也板过脸，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态过。
　　徐雅莉立刻不敢说话了。
　　彭宇琛在这个狭小的车内空间大声怒骂道：“徐雅莉，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你脑子里有屎啊！”
　　“如果顾采薇现在塌房了，你以为你就能趁势上位了吗？那他妈的GIVE ME FIVE就连狗屎都不如了！”
　　“在这个行业里面有多少失败的女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你的自作聪明差点让我前功尽弃！”
　　“艹，傻逼！”
　　彭宇琛并不是个情绪化的人，她的愤怒只有一半是真的，另外一半其实也是在表演。
　　“从现在开始，你给我牢牢，牢牢，牢牢地记住，严格按照我说的做，不许搞任何的小动作，否则的话……”
　　她的手指几乎戳在徐雅莉的脸上，语气森然，一字一句地说：
　　“我随时，随地，可以，毁掉你！”


第484章 故事有下集
　　这事儿好像过去了。
　　接下来好几天，网络上一直风平浪静，顾采薇照旧出席活动，在各种各样的镜头前露面，慢慢连记者都不追着她过问这件事情了。
　　林一这边的影响就更小，公司里面没人敢开老板玩笑，而外面能跟他平等平坐的那些都不是会打听八卦的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段绯闻已经结束，吃瓜群众们热衷于追赶下一个热点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个娱乐圈知名的狗仔团队丢出一个预告，宣称“独家猛料重磅解密某当红女偶像恋情疑云，敬请期待”。
　　偶像在内娱还是个新鲜事物，现如今能够称得上“当红女偶像”这头衔的真的没几个，再加上刚刚才闹过绯闻，这几乎是在指名道姓了。
　　鉴于这个团队以前确实爆出过不少娱乐圈猛料，网友们立刻又兴奋起来，对这件事重新恢复了关注。
　　“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找他们把料买过来吗？”
　　网上都闹得沸沸扬扬了，林一跟顾采薇的消息都不会慢，他们又在用万里出行的加密系统开视频会议了。
　　林一这边依旧是他跟刘简妮，后者代表万里出行公司暂时没有发言，算是列席这次会议。
　　他这是想起了之前彭宇琛交过的“反狗仔秘籍”，经常会用到花钱消灾的方式，所以有此一说。
　　“不行。”
　　彭宇琛断然否决，“这个狗仔团队有点不太一样，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手上真有什么证据。”
　　“如果贸然去找他们沟通的话，反而坐实了这个消息，这样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
　　“其次，据我所知这个狗仔在圈内名声很差也非常狡猾，属于很难妥协的那一类，或者说根本没有讲和只有求饶，这绝对是下下策。”
　　彭宇琛才是专业人士，既然她做了这样的判断，那其他人也没有质疑。
　　所以暂时而言他们采取的应对只有用顾采薇的个人账号发了一句“问心无愧”算是隔空回应。
　　这不是对号入座，因为对方的指向性太明显，如果一声不吭的话会被怀疑做贼心虚的。
　　虽然很无稽，但这种事情的实质就是网络成了一个公堂，所有的吃瓜群众作为法官升堂断案。
　　既然被告已经一口否认，那么原告要开始举证了。
　　狗仔第二天上班时分剖出了一篇长文，细数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们于几天前接到了匿名网友的来信，声称拥有关于此前网传女明星与某创业公司老板的恋情线索，经过我们核实之后确认如下：
　　第一，两人确系同班同学。此前双方已于微博上双双默认，我们赴临安调查之后，找到多位同届校友核实为真。
　　第二，两人高中时代就早有暧昧。根据我们从双方同学那里得到的消息，男方与女方并非普通同学，在校期间交往甚密，虽然没有公开承认过，但校内多有传言他们关系匪浅。
　　为此我们顺藤摸瓜又找到两个证据，其中之一为双方高二年级参加校内健美操比赛的高清录像，可以清晰辨认出身份，彼时两人已合作默契动作亲密。
　　[视频截图]
　　其次，对于两人在校期间并未承认情侣关系，我们在女方所属经纪公司老板的一次访谈中发现，其在2011年10月于临安度假期间发掘了女方。
　　按照两人的毕业年份推算，此时女方正值高三之初，极有可能是女方的练习生身份阻止了两人对外公开恋情。
　　第三，根据爆料人线索，两人高中毕业后始终保持联系，行踪多有重合。
　　2013年四五月间男方因为创业多在蓉城活动，而当时女方正在蓉城音乐学院接受练习生培训。
　　2013年8月女方出道后，经常在京城活动时单独离队，此前已有多次被粉丝目击，工作人员解释称另有个人行程，实为私下约会。
　　2014年下半年，女方在网络上晒出一顶崭新的白色贝雷帽，其后在多个场合用于佩戴不掩喜爱，早有时尚博主挖出是少见的某国外品牌。
　　爆料人称实为男方所送，来源为当年7月男方赴美国商务谈判途中于旧金山机场所购。”
　　正式内容到此戛然而止，但这则声明的结尾还诡异地附上了一句：
　　“关于此事我们有更多线索将陆续放出，敬请期待。”
　　吃瓜正吃到兴起的网友感觉被一口浓痰堵住了喉咙，不吐不快，纷纷怒骂这种“断章狗”行为。
　　不过跟上一次的消息不同，这次的文章还是丢出了一些真材实料的，好事的网友一查证，好像还真能对得上。
　　哦吼！
　　这下子压力来到了被告这边，所有人都在等待顾采薇和林一方面的回复。
　　“这些事情足够坐实我跟顾采薇的关系吗？”
　　林一跟顾采薇的关系是一件既成事实，他问的是凭这些资料在传播学上或者说“网络断案现场”能不能当庭宣判他们情侣关系成立。
　　“当然不能。”
　　彭宇琛保持了十足的冷静，“他们看似放出了大量的证据，但其实都只能算是捕风捉影。”
　　“稍微能算得上实锤的，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高中健美操视频，目前网友也主要是抓着这点不放，但这是学校的活动也不难解释。”
　　“他放出的料都是真的，说明这个所谓的爆料人一定是存在的，那么会是谁呢？”
　　彭宇琛一下子想到了徐雅莉，但是立马就否决了，那个女孩儿已经被自己骂过一次，应该没有蠢到无可救药。
　　再说她派贴身助理盯着呢。
　　彭宇琛那边考虑无果，林一这边自然更是毫无头绪，他都不知道关于帽子这个秘密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他们没有在这上面纠结，还是回到了事件本身，彭宇琛显然进入了状态，振振有词地分析道：
　　“今天最奇怪的地方在于，按照这个狗仔的尿性，向来是放一张照片就足够锤死一个明星的，为什么这么长篇大论还是没有把结论钉牢？”
　　“他得罪过的大牌明星多了，不可能是怕我们，话说到一半好像随时可以改口的样子，难道是要我们去封他的口？”
　　彭宇琛短暂地考虑一下跟对方做过经济交换，如果真能花一笔钱保住顾采薇的名誉似乎是划算的。
　　“不对！”
　　“这次他都已经说得这么详细了，如果我花钱堵住他的嘴就等于是承认了，以后追着你们两个偷拍，然后等着上门来敲诈的狗仔都要排队。”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根本没有任何证据，现在只是在诈我们，要是私下去找他协商才叫露怯了。”
　　“嗯，非常有可能！”
　　“按照他的说法，前几天才接到爆料人的线索，这几天你们根本没有见过面，手上不可能会有照片！”
　　“那个所谓的狗屁爆料人如果有证据的话，根本没有必要丢给这个狗仔，自己拿出来就行了！”
　　彭宇琛想到这里的时候终于觉得有些豁然开朗。
　　林一大概知道了彭宇琛的决定，再去观察了一下顾采薇的反应，她正在看着自己，隔着屏幕露出嫣然一笑。
　　“你确定吗？”
　　“值得一试。”
　　彭宇琛当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多少事能有十足的把握，她觉得这次胜算已经不小了。
　　“好！”
　　林一也没有反对，于是他们依然还是选择了不妥协的路线，第二天食铁兽娱乐直接丢出了对那个狗仔的起诉状。
　　这边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另外一边的靴子也就落地了，他们终于放出了所谓的故事下半集：
　　《男方疑似已出轨，同居对象为创业搭档公司女总裁！》


第485章 多少有点什么大病
　　这事儿从何说起呢？
　　按照这篇文章的说法，他们首先列举了林一跟师姐从上一次创业随便外卖网的时候就是搭档，而第二次依然走在了一起，感情非比寻常。
　　第二个证据是，他们号称采访了多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万里出行内部人士，总裁李莫言被称为“二老板”，与CEO整天出双入对是公司里面人尽皆知的事情。
　　当然这些都还是旁证，按照狗仔的行业惯例他们是要拿出照片的，而这次他们确实也准备了。
　　林一跟师姐当初是为了安全才从学校里面搬出去的，公司找的自然是个安保严密的小区，顾采薇每次去的时候都是林一提前跟门卫报备过车牌号的。
　　所以这次狗仔是在小区外面拍的，内容是林一跟师姐一起有说有笑进出小区的画面。
　　时间上倒是很近，就这两天的事情，不过从照片上看，实际上他们俩根本没有任何亲密动作。
　　对方把这个当作两人业已同居的证据，对此林一只想评价：
　　多少是有点什么大病。
　　如果说要有什么好消息的话，恐怕应该是这次的爆料里面完全没提到顾采薇，只是渲染林一跟师姐的关系，宣称男主劈腿脚踏两条船。
　　这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林一觉得简直不可理喻，他又不是混娱乐圈的，只是因为顾采薇的关系被迫卷入进来，结果这帮狗仔不去盯正主居然来盯自己。
　　一开始面对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是很平淡的，不是因为事不关己，而是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聚光灯下是藏不住秘密的。
　　从他跟顾采薇在一起的时候，林一就知道两个人早晚会受到舆论的审视，现在不过是把这种猜想证实了。
　　但是狗仔不分对象胡乱咬人确实没有想到，他们显然拿不出更多关于顾采薇和林一的证据了，之前的恐吓只不过是想逼迫明星破财免灾。
　　但彭宇琛强硬拒绝和解之后，他们又拿不出更多猛料，话又已经在网上放了出去，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于是就拿林一的所谓“劈腿”来说事儿。
　　狗日的！
　　一时之间网上都是一片声讨，纷纷怒斥林一“渣男”“禽兽不如”“为富不仁”，类似的私信源源不绝。
　　林一对于网友的逻辑也觉得很迷，明明狗仔并没有拿出更多证据支持他和顾采薇的关系，两人也从来没有承认过，怎么这就默认了？
　　要知道此前在顾采薇粉丝团有组织地控评之下，他们都是坚称两人仅是同学关系绝非情侣的。
　　多少有点分裂。
　　或许是左拥右抱实在太遭人恨了，只要主角不是自己，对于这样的事情人人都恨不得唾弃一口。
　　总之林一觉得自己这波是有点躺着中枪。
　　“林一，事件发酵到现在这一步，已经牵涉到你跟莫言两个人，可以说跟万里出行的声誉息息相关了。”
　　“我认为公司已经无法置身事外，所以我们应该开个会讨论一下如何回应了，不是只有你的小女朋友需要保护的。”
　　刘简妮的这个建议林一当即就采纳了，然后万里出行第一次因为这件事召开了合伙人会议。
　　CTO王恺虽然也被叫了过来，但是听完前因后果之后就打定主意是一言不发了。
　　还是主管这一块的刘简妮首先开口道：“关于你们两个的关系，你们认为能够承认吗？”
　　“当然不能！”
　　“不能。”
　　林一跟师姐是同时开口，但是表达了同一层意思，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由林一说明道：
　　“狗仔队发布的消息完全是无中生有，纯粹的造谣，我们当然不可能存在这种根本不存在的事实。”
　　刘简妮对此早有预料，她接着问道：“那这样的话，你觉得应该怎么说明你跟莫言的关系呢？”
　　“实话实说。”
　　林一很有信心地说道，“他们拍的什么狗屁照片，根本连挨都没挨到，只要照实说明我们不过是邻居就可以了。”
　　刘简妮沉吟了一下说道：“人们对于桃色新闻历来会有格外的关注，特别是有一种先入为主的印象，现在公布你们俩只是住在隔壁，似乎并不能完全消解外界对于你们关系的猜疑。”
　　这次李莫言主动开口了：“我还是有室友的。”
　　林一也耸了耸肩：“我们只能解释事实的部分，如果有人就是要心思龌龊我们没办法管住不让他想。”
　　刘简妮并非是被这番道理给说服，而是看到李莫言的表态之后，想了想没有继续纠结于此。
　　“好，既然你们两个的态度都明确，那我们要采取的应对也简单了。”
　　“首先是全盘否定所有的虚假指控，澄清你们两个只是创业的搭档和伙伴，以及由于工作需要所以由公司统一安排住在了隔壁。”
　　“为了替公司维护声誉，我会要求法务部同时向对方提起控告，要求赔礼道歉消除影响。”
　　“你们还有什么补充吗？”
　　林一提了一点：“虽然这是我们公司内部决定的事务，但考虑到跟顾采薇有关，希望能够跟她的经纪公司说明一下我们的方案。”
　　“这算是我的一点私人原因，希望大家能够体谅。”
　　之前主要考虑的是顾采薇的声誉问题，所以他们选择跟彭宇琛进行商讨，而且主要尊重了对方的意见。
　　这次讨论的是万里出行的商誉，这件事情就没有彭宇琛置喙的余地了，所以他们只是内部商量过后给她提前通报一下，已经算是尊重了。
　　李莫言跟王恺自然不会反对，这事儿就算定了下来。
　　这件事情对于万里出行来讲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四个人很快商议好之后，刘简妮观察了一下林一和李莫言的表情，很有颜色地跟王恺先离开了。
　　“对不起师姐，因为我的事情把你牵扯进来而且是陷入到这样的漩涡当中，我感到很抱歉。”
　　林一知道师姐未必会在意，但莫名其妙地损害了清誉，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应该是很倒霉的事情。
　　“又不是你造的谣，不应该由你来道歉。”
　　师姐还是那个恩怨分明的人，林一很高兴她果然没有因此生气或者记恨自己，同时心里也对始作俑者的狗仔更加痛恨。
　　“告死你丫的！”


第486章 世间可有奇女子
　　“莫言。”
　　师姐出门的时候，发现刘简妮并没有离开，依然站在林一的办公室的门口。还好没有别人看到，不然要被员工吐槽这个CEO谱摆得好大了。
　　“找林一吗？现在可以进去。”
　　“不，我找你。”
　　“找我？”
　　“对，就几句话。”
　　李莫言心中奇怪，不过还是拿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刘简妮反而又稍微踌躇了一下才开口道：
　　“嗯……莫言，关于这次的舆情处理，你有没有别的意见？”
　　“刚才不是讨论完了吗？”
　　李莫言冰雪聪明，她刚刚说完看到刘简妮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这位心思细腻的CFO恐怕是对自己跟林一的关系有什么顾虑。
　　“简妮，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没有其他的意见。”
　　“我跟林一，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愿望就是能够把创办万里出行的理想全部实现，不会有任何事情影响到这一点，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这个回答跟自己想象得不太一样，难道说是因为自己看走了眼，他们两个真的清清白白所以才能这么坦然吗？
　　刘简妮愣了一下：“当然。”
　　李莫言微微一笑，见她没有其他的事情，于是打了个招呼就先行离开了，虽然她的总裁办公室也就在林一的隔壁。
　　刘简妮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这才小声地自语道：
　　“世上真有这样的女孩子吗？”
　　李莫言身上的光明磊落有一瞬间几乎照得她自惭形秽，快要以为是自己不够赤诚所以才会多想。
　　好在刘简妮是个非常职业化的人，既然李莫言消除了她的顾虑，于是也就没有再纠结师姐的内心世界。
　　她立刻去执行林一的要求了。
　　之前刘简妮参与跟彭宇琛的商讨的时候已经留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这次因为是万里出行的应对所以没有跟对方商量，只是把结果跟她做了通报。
　　彭宇琛并没有反对，一是这次的爆料之后实际上是林一而不是顾采薇在风口浪尖了，二是她知道万里出行的事情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我们这边的计划也会通报给你们。”
　　彭宇琛虽然是这样承诺的，但是这回顾采薇不是主要的攻击目标了，反而没有之前做决断的雷厉风行，不知道为什么花了不短的时间才把方案给到这边。
　　刘简妮看完之后觉得对公司来说并无不妥，鉴于对方是林一的女朋友，所以她把这份方案转呈给了林一，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当时林一正在处理其他工作，做一个CEO可不是只要每天围着绯闻转就可以的，所以他只是暂时收下并未打开看。
　　何况在林一看来这事儿已经算是解决了，所以他并未放在心上，很快把那份没看过的计划抛之脑后。
　　……
　　刘简妮那边，她跟彭宇琛沟通完之后就开始实施讨论好的方案了，公关部门自有人起草了回复：
　　“关于外界关注舆情的若干回复
　　近日，部分不负责任的网络媒体大肆编造有关我司CEO林先生与总裁李莫言女士的不实消息，引发大量传播，已经严重影响公司的声誉。
　　对此公司特意声明如下：
　　林先生与李女士为本公司主要创始人，均为杰出的青年创业者，始终精诚团结引领本公司的发展。
　　网传两人同居纯系捏造，为方便两人更好服务于公司，两人住所为公司统一租下后交由其分别使用。
　　本次谣言是对本公司的恶意攻击，公司已经向公安机关报案，并且不排除进一步采取措施进行合法维权，直至其造成的负面影响完全消除，正义得到伸张。
　　感谢媒体朋友及社会各界对于万里出行的关注和支持。”
　　公司在发表回复的时候还特意贴出了以公司名义租下了两间房的打过码的合同。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已经足够澄清“并没有同居”这一点了，而且此前狗仔发出的照片上两人动作并不亲密。
　　别说手没有牵上，准确地说是连一点儿肢体接触都没有。
　　当然，关于林一生怕触发师姐自带的被动技能过肩摔，这一点就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了。
　　不过呢，总是会有一些人自己眼睛是黑的，所以看这个世界哪里都是黑的，言之凿凿“两间房不代表没有同居”。
　　对于这种人是没办法解释的，因为要证明一件事存在还可以有证据，而证明一件事不存在恐怕只有上帝才能做到。
　　无所谓了，反正万里出行已经亮出了态度，而且摆明车马要追究狗仔的责任了。
　　至此，这场舆论风波涉及到的两方三个人都通过公司声明否认了指控，狗仔也拿不出更加有力的证据，只能保持了尴尬的沉默。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马失前蹄，而且喜提两个诽谤官司。
　　对于狗仔来说对失策的一点，可能是没有料到顾采薇这样一个刚刚火起来没多久的女团成员，被逼到这种程度居然强硬地不愿意妥协。
　　他们本来只是想在这个当红偶像身上敲诈一笔，失败之后为了维护狗仔队的“专业形象”，不得不放出不那么有力的消息，试图把水搅浑。
　　这回大概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网上的风向也在悄然的转变，好像大家是刚刚想起狗仔并没有坐实顾采薇偷偷恋爱这件事，于是粉丝们又开始组织起来声讨他们的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他们可没有那么好的涵养，骂起人来是才华横溢金句频出的，不知道狗仔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够不够。
　　虚拟世界的纷纷扰扰暂时跟林一没什么关系，他忙活完之后才想起来跟师姐的这段绯闻一出之后只顾着公司内部的商议了，好像还没跟顾采薇通过气呢。
　　于是他拨出电话准备跟自己的女朋友解释一下以免她误会。
　　没接通。
　　林一并没有太在意，因为顾采薇红了之后行程很多很可能在忙，她也从来没让助理或者其她人帮忙接自己的电话。
　　通常来说顾采薇会在结束某个活动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未接来电，然后给自己回电过来。
　　但是这次没有。
　　林一等了半天，还是没有接到她的电话，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再打过去依然无人接听。
　　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自己的女朋友作为一个当红明星，她的行踪和动态应该会被很多粉丝追踪的。
　　然后他上网一搜，就看到一个让自己眼皮一跳的消息：
　　《当红偶像薇薇安遭遇连番绯闻攻击，不堪其扰已停工休息，疑似因网络暴力患上抑郁症！》


第487章 我没事啊
　　顾采薇会得抑郁症？
　　林一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顾采薇如果是个内心脆弱的人，上辈子就不可能在这个行业里走那么远。
　　不过说到上辈子，顾采薇作为一个女明星虽然免不了会有流言缠身，但还从来没有哪一次绯闻闹到满城风雨过，也没有因为这个影响到自己的星途。
　　这一方面是她清纯人设的需要每次都辟谣很快，另一方面据说所有不信邪的狗仔都曾经跟拍过她，结果全都一无所获，只好承认她是圈内罕见的“干净人”。
　　但是这一次跟林一的一波三折，尽管狗仔因为想要跟风炒作，事出仓促没有拿出什么真材实料，不过所谓“爆料人”提供的线索多少都是有迹可循的，网上对顾采薇持怀疑态度的依然不少。
　　只是粉丝们的全力维护，把这种声音压制住了而已。
　　不管相信的人有多少吧，因为林一的出现这次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顾采薇的星途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无论如何，顾采薇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被打倒的，得抑郁症更是天方夜谭，那停工休息是为什么呢？
　　林一心中想到一个可能。
　　自己跟师姐的关系顾采薇一直是知情的，准确地说应该是她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但是从来没见过。
　　这次那个狗仔瞎说什么自己劈腿、同居，自己光顾着公司这边的应对了，没有第一时间跟顾采薇解释。
　　误会了？
　　林一不是不知道，自己跟师姐的关系公司上下多有猜测，比如细心的刘简妮就多次对自己暗示过。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段关系是可以解释的，就像这次能够光明正大地公布一样，在顾采薇面前也不例外。
　　前提是有一个解释的机会。
　　林一下定决心之后，立刻在这篇明显有问题的报道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据悉薇薇安已离开申城的GIVE ME FIVE成员宿舍，返回越州家中休养。”
　　如果是回临安的话，林一倒是可以马上追过去，但是越州的话他也没有去过啊。
　　按照报道的说法，顾采薇回越州就是为了避开外界的干扰，所以她的住址自然没有被公布。
　　林一略一思索就想到了对策，决定打给了彭宇琛。
　　他没有选择打给顾长歌女士，因为对方现在大概率陪在顾采薇身边，如果顾采薇真的因为自己和师姐的绯闻而生气的话，那顾长歌女士很难不迁怒自己。
　　“林一？”
　　“彭总，我想知道顾采薇在越州的地址在哪里，你应该知道吧？”
　　对面的彭宇琛稍微沉默了一下，考虑之后还是报出了一个地址，然后又想提示道：“如果……”
　　可惜刚开了个头就被林一心急地打断了：“我知道，我会去找顾采薇，不过会避开所有人，特别是狗仔的视线的。”
　　他说完之后就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消除误会这种事情是应该第一时间做的，否则的话时间越长就越容易留下心结，即使最后能解释清楚。
　　林一跟自己的几位合伙人交代了一下自己有急事需要离开，归期未定，如有急事电话联系。
　　他们都没有过问林一的去向。
　　然后他才开始找时间最近的航班买了头等舱的机票，没有带任何行李，下楼之后打车直奔机场。
　　越州是没有自己的机场的，所以他在萧山机场落地之后，同样用万里出行打了一趟长途。
　　这一番折腾下来，林一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月明星稀，这座江南的古城自有一种静谧与沉静之美。
　　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区，也因其普通恐怕不会有人想到一个刚刚遭遇风波的大明星正藏身在这里吧。
　　“叮咚。”
　　林一没有再给顾采薇或者顾长歌女士打电话，直接就按照彭宇琛给的地址直接去按响了门铃。
　　门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但是林一没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或者是里面没人，因为他已经从猫眼洞的光线发现有人在窥视自己了。
　　耐心地等了一会儿，门终于开了，露出顾长歌女士那张优雅的面容，好像对于他的出现非常惊讶：
　　“林一？”
　　“顾阿姨好，冒昧登门实在是打搅了，小薇应该在这里吧？”
　　这个反应不像是在生自己气的样子，看样子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乐观一点，林一还是微笑着表明了来意。
　　“你……进来再说。”
　　顾长歌女士刚说了一个字，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把林一让进了屋，还向外面警觉地张望了一下。
　　这当然是生怕林一被跟踪了，对此林一特意解释道：“我一路都很小心的没有人跟着，毕竟我也接受过跟小薇一样的反狗仔训练。”
　　他本来算是开个玩笑，不过顾长歌女士关上门之后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好像学得也不怎么样。”
　　林一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是自己跟师姐被偷拍的时候就完全没有发现。
　　这个话题让林一稍微有些尴尬，不过他这次过来正是为了解释这一点，所以立马说道：“关于这件事我……”
　　“你用不着跟我解释。”
　　顾长歌女士如是说了一句才讲道：“我们就不要在玄关聊天了，这也不是待客之道。”
　　“既然你大老远地连夜跑来了，那就自己亲口跟小薇说吧，我先带你去书房，然后把她叫过来。”
　　林一当然顺坡下驴：“那再好不过了，谢谢顾阿姨。”
　　顾长歌女士把他单独放在了书房之后就离开了，林一四处打量着这个面积不大的小房间，心里有些忐忑。
　　“林一！”
　　当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他终于见到了那个能让他不远千里连夜赶来的倩影，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顾采薇兴奋地喊了一声，然后才想起问道：“你怎么来了？”
　　既然见到了人林一也不那么着急了：“这话应该是我来问吧，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关掉手机躲到越州来了，不会真的得了抑郁症吧？”
　　顾采薇失笑：“什么啊！那是网上那些人乱写的啊，彭总说会把计划转告你的，怎么你没有收到吗？”
　　林一这才想起，是有一份刘简妮转交的彭宇琛的方案自己并没有特意去看。
　　不过现在亡羊补牢也没有那个必要，他试探性地问道：“那你？”
　　顾采薇眨了眨眼睛：“我没事啊。”


第488章 谢谢你记得
　　“所以彭宇琛的计划是什么？”
　　既然见到了人，而且顾采薇的态度看起来并没有多么生气，那么林一也就不必着急了。
　　他确实是很好奇，按理来说这次并没有坐实顾采薇谈恋爱的事情，舆论也已经控制住，并不至于影响她的活动。
　　“彭总说让我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对外就说是受到了网络暴力的影响，这样的话有一个受害者的身份，以后大家也不会再提这次绯闻了。”
　　“为了演得像一点，她把我的手机收走了，不然的话会有很多工作时候认识的圈内朋友打电话过来关心，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嗯……然后她就同意你停工了？这么大方可不像是彭老板的作风啊。”
　　林一倒不是觉得彭宇琛有多抠门，不过在商言商，剩下那几个成员的商业价值加起来应该都赶不上顾采薇，停工是很大的损失啊。
　　“其实有两个原因，嘻嘻。”
　　顾采薇捂嘴偷笑了一下，“第一是自从我上了《歌手》正式成名之后，工作任务一直比较重，彭总之前就答应过找机会给我放个假，这次刚好算是兑现诺言。”
　　“第二嘛，她怕我出去乱说话，所以主动帮我推掉了行程，准备让我休息的时候好好想一想。”
　　这话听着古怪，林一问道：“她怕你乱说什么？”
　　顾采薇却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走到了林一的身边坐了下来，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
　　“林一，我有时候在想，难道做偶像就一定要偷偷摸摸谈恋爱吗，我们就正大光明承认下来又怎么样呢？”
　　“也许有一些粉丝会很失望，他们会脱粉，或者转黑回踩，但这些我都可以不在意。”
　　“我相信应该会有人理解的吧，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一件很自然很正常的事情吗？”
　　“而且明明有很多的女明星，不光正大光明的谈恋爱，而且正大光明地结婚生子，不是照样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吗？”
　　“对我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跟你毫无顾忌地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怕谁拍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
　　“林一，要不我们公开吧？”
　　偶像在内娱出现的时间还不长，谈恋爱虽然不犯法，但明显违背了行业的一些潜规则或者说默契。
　　毫无疑问，如果公开恋情的话对于顾采薇现在的人气会有很大的影响，再确切一点说会伤害她的商业价值，一定会有损于她的事业。
　　但那是彭宇琛考虑的事情。
　　林一能想到，彭宇琛不惜以停工的方式让她暂时中止活动，应该不止一次劝说过顾采薇放弃这个念头了，显然还没有完全成功。
　　她的理由可能会有很多，对不对得起满心支持的粉丝，对不对得起一起出道的队友之类的。
　　那些都和林一无关。
　　摒弃上面的种种因素，林一意识到她是在问自己，作为男朋友的身份的一个答案，那么其实就很清楚了。
　　“当然可以，如果你这么决定的话，我可以代表你去说服彭宇琛，就算她不同意其实也阻止不了我们。”
　　“嘻嘻！”
　　顾采薇好像还算满意的样子，这下她没有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靠在林一的肩上。
　　“林一。”
　　“嗯？”
　　“你是怕我得抑郁症才跑到这里来找我的吗？”
　　林一揽住了她的肩膀：“我知道柔弱只是你的表象，你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更加坚强，所以这么点流言蜚语是打不倒你的。”
　　“但我确实有些担心你的情况，觉得在这种时刻，作为你的男朋友我理当陪在你的身边。”
　　这次换他轻声呼唤道：“小薇。”
　　“嗯？”
　　“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解释一下，虽然从我进屋到现在你一句话都没有问过我。”
　　顾采薇虽然默不吭声，但是林一感觉她应该在认真听着。
　　“关于师姐—她叫李莫言—你知道从随便外卖网的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就一起创业了。”
　　“我们两个之所以会认识，是因为她是李建国的堂姐，建国是我的第一个合伙人，是他提议把师姐一起拉进来。”
　　“不过这不是全部的原因，他提出这一点的时候我也是很赞同的，因为师姐那时候不仅是学生会的公关部长，她本人也是很有才干的。”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我没有看错，特别是建国出国之后，万里出行能够走到今天离不开她的支持，我常常觉得她在公司的作用甚至比我还大。”
　　“所谓的同居当然是无稽之谈，我那里你去过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我确实跟她朝夕相处，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相互扶持，如果说万里出行现在所有的一切算是一个成就的话，那里面至少有她的一半儿。”
　　“怎么说呢……”
　　“师姐是一个很优秀而且也很让人信赖的伙伴，是最理想的搭档，如果你见到她的话也会这样认为的。”
　　“但是，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超出这个关系的感情，我可以向你保证。”
　　林一虽然是在跟顾采薇解释，但提到师姐的时候说的都是真心话，他绝对不会在顾采薇面前以刻意贬损的方式来讲述师姐。
　　如果那样的话别说顾采薇怎么看，他自己都要看不上自己了。
　　“师姐……以前总是听你提起她，但我还一次都没有见到过呢，原来之前在楼梯间见到的那一个不是正主。”
　　林一笑着说道：“如果你想要认识她的话，下次你过来的时候提前告诉我，我来安排好了。”
　　“唔，好啊。”
　　顾采薇其实还没想好要不要去会一会这位师姐，如果真的见面的话多少会有些别的意味在里面。
　　无论如何，林一现在敢光明正大地提出安排她们见面，这个问心无愧的态度还是让她满意的。
　　“林一，你是不是觉得，我看了你和师姐的新闻之后心里生气所以不理你了，我有这么小气吗？”
　　她主动点破了这件事也让林一放下心来，说明顾采薇并没有在心里偷偷摸摸瞎琢磨。
　　“不是认为你小气，是因为我本应该在乎你的感受，所以想要第一时间来和你解释。”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有过一个约定，不管发生了任何的误会，我都会立刻找到你身边。”
　　“所以今天我来了。”
　　顾采薇微微一笑，她当然记得这番话，那是两人在临中之巅互相表明心意的时候说好的事情啊。
　　真好。
　　“林一，谢谢你记得我们的约定。”


第489章 我认定她了
　　“叩叩。”
　　“请进。”
　　顾长歌女士推开门，打断了这对小情侣的独处时光：“聊完了吗？刚才进来的时候也没打招呼，正好今天家里人都在，出来认识一下吧。”
　　林一自然不会拒绝，虽然今天来的仓促，但是既然到了家里于情于理都应该见一下。
　　刚才他们进门的时候是直接从玄关到了书房并没有经过客厅，这次才算是见到了正主。
　　“这是我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好，我是林一。”
　　“你好你好。”
　　林一是直接跟着顾采薇的称呼来叫的，也没人觉得不妥，老人家还是比较拘谨的，打了招呼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是我舅舅。”
　　“两位舅舅好，我是林一。”
　　“你就是林一是吧？哎呀要不说我们小薇真的有眼光，当初在学校里就能看出来，年轻有为啊真的是。”
　　“您过誉了。”
　　顾长宁跟顾长青都在这儿，他们是接到消息说顾采薇今天回家所以过来团聚的，没想到还能见到她这位神秘男友。
　　两人可是打高中的时候就知道顾采薇谈恋爱的，但以前顾长歌母女都是语焉不详并没有仔细介绍过。
　　这次他们看了新闻就知道，这个所谓的绯闻是真的，顾采薇藏了好几年的男朋友就是这个小子，当然也没有蠢到四处去声张。
　　以前顾采薇说什么“男朋友超厉害”，他们都只以为是小女孩儿给喜欢的人嘴上撑撑场面，但是一看之下不得了。
　　21岁，身家20亿美元！
　　这个白手起家的速度简直离谱，当初姐夫周则诚下海经商的时候一开始有多艰难他们都是亲眼看到的，实在很难设想到底怎么能挣那么多钱。
　　不管是怎么挣的，现在见到了人这两位卧龙凤雏都是一副亲切长辈的样子，让顾采薇在心里暗暗发笑。
　　你们不是一直以为他是个穷小子的吗？现在知道林一有多厉害了吧！
　　她当然不至于把这点心理活动说出来，随口问道：“两个舅妈还有顾子轩和顾子言呢？”
　　顾长宁体贴地表示：“小孩子嘴上没个把门的，我们怕他们今天见了林一到外面瞎嚷嚷，所以让你舅妈带他们去房间里休息了。”
　　其实顾子轩和顾子言年纪不小了，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们真是难得这么周到。
　　既然这样的话，林一今天就只能认识两位老人以及顾采薇的两位舅舅了。
　　他们在客厅里面又聊了一阵儿，主要是几位长辈在问林一来答，老人们关心的是他家庭情况、读书、工作之类的。
　　顾长宁和顾长青显然更在意他创业的事情，要不是顾长宁还知道点分寸的话，顾长青险些就要说出不得体的话来了，大概就是“怎么挣的这么多钱，教教我们呗”之类的。
　　这场见面持续的时间不长，林一就起身告辞了：“不好意思外公外婆还有两位舅舅，今天是临时来的什么都没有带，是我礼数不周。”
　　“今天已经很晚了我就不再打扰了，下次我跟顾采薇再一起正式上门来拜见，告辞了。”
　　顾长青大喇喇道：“都这么晚了出去住哪儿啊，不如就在家里休息了呗，明天让小薇陪着你在越州转转。”
　　林一还没开口婉拒，顾采薇就先说道：“不行的，现在绯闻的影响还没过去，我们两个一起出去的话，就相当于直接承认了。”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没有聊到的，林一看了她一眼，看来刚才的问题顾采薇已经有了决定。
　　这个家里还轮不到顾长青来发号施令，被顾长歌女士瞪了一眼之后也就歇了，林一总算是出了这个家门。
　　晚上休息的时候，顾采薇喜滋滋跟妈妈讲了今天林一特意过来解释的事情，很是开心的样子。
　　顾长歌女士默默听着并未评价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
　　“你上次是不是说，家琪已经大三了需要找一个单位实习？”
　　……
　　因为公司里面还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他，所以林一并没有打算在越州多呆，已经跟顾采薇说好了，等她在家休息完之后京城相见。
　　他本来是打算在越州找个酒店住一晚，但是既然顾采薇想好了暂时不公布他们俩的关系，那么还是尽量别暴露自己今天来过越州的事情了。
　　林一稍作考虑，干脆又打了辆车直接从越州回了临安，准备到家里面住一宿，然后明天再回京。
　　他路上是给爸妈打过电话的，不过只是让他们给自己留着门而已，没想到自己开门进去的时候里面不光是亮着灯，林爸林妈都坐那儿等着自己呢。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等你啊，林大老板！”
　　这语气一听就有埋怨啊，林一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老佛爷生气了，只好老老实实请教道：
　　“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于秀娟女士腾得站了起来，语速飞快地说道：“我有什么话想说，我现在有资格说你吗，我说了你听吗？”
　　“林老板你现在不得了啊，赚了点钱就学人家在外面花天酒地还脚踏两条船，你是不是还要东宫西宫啊你！”
　　“你看看当初我们去京城的时候，见到你那个师姐是怎么提醒你的，你又是怎么保证的，现在呢！”
　　林一大概知道是咋回事儿了，显然林爸林妈也看到了他的绯闻。
　　“你搞错了妈，我跟师姐什么都没有，是那些狗仔队乱写，难道你还信他们不信你儿子吗？”
　　于秀娟女士很是明察秋毫的样子：“我倒是想信你，那你说说你这么半夜三更从越州回来是干什么了，是不是去找小顾解释人家没让你进门？”
　　“我在新闻上看到人家小姑娘都要得抑郁症了，你看看你造的什么孽！”
　　林一感觉自己身上背了好大一口黑锅，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首先，我确实是从顾采薇那里回来，但她不光让我进了门，我今天还认识了她的外公外婆和两个舅舅。”
　　“其次，顾采薇也没有得抑郁症，那都是网上瞎写的，她停工休息只是避避风头，再加上之前一直太忙了。”
　　“最后我想说，顾采薇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误会我，我已经都跟她解释清楚了，所以妈你可以放心了。”
　　听他这么信誓旦旦地说完，于秀娟女士还是有点将信将疑：“真的？”
　　林一只能掏出手机作势要拨出的样子：“你要不相信的话，那我只好打给顾采薇让她自己跟你说了。”
　　“哎算了算了。”
　　还是林国庆出声打了个圆场，“都这么晚了想必小顾也已经睡了，你再打电话过去把人家给吵醒了。”
　　“你们小情侣两个人无所谓，说起来还是父母的事情，该觉得我们长辈不懂礼貌了。”
　　他又转身安抚于秀娟：“既然林一这么说，那肯定是真的，他从小就不是能睁眼说瞎话的人。”
　　于秀娟其实心里已经相信了，但还是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那是人家小顾识大体讲道理，不是说明你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要自己好好反省。”
　　“当初人家小顾是怎么对你妈的，你以后要是不记得了，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可以来提醒你。”
　　“我告诉你啊臭小子，小顾是我当初亲口承认过的儿媳妇，我这里是已经认定她了。”
　　“以后你要是敢带其她女人回家来，不管是谁，我可是一概打出去的。”
　　林一并没有觉得困扰，他郑重地一点头：“我也是。”


第490章 真看不懂你
　　“林一人呢？”
　　问这话的是韩雪，她刚才帮李莫言把她看过的一些文件转呈到林一那边，发现对方并不在办公室。
　　“他有事出去了。”
　　韩雪眼珠子一转，立刻想到：“这会儿他应该是哄女朋友去了吧，这次是不是后院起火了？”
　　“这话你应该问他去。”
　　李莫言依旧是头也不抬，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不过这阻挡不了韩雪旺盛的热情：
　　“林一这次是不是要分手了？网上都传你们同居了。”
　　李莫言终于舍得看她一眼，开口强调道：
　　“首先，这是一个谣言，公司已经发布了正式的澄清公告，作为万里出行的员工你有义务阻止它的继续传播，而不是在这里添油加醋乃至推波助澜。”
　　“其次，作为万里出行的总裁秘书，我觉得你应该考虑的是这件事对公司的声誉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而不是林一本人会遇到什么麻烦。”
　　李莫言没觉得有什么奇怪，韩雪八卦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她一向对于某些事情很上心。
　　虽然这个回答还是非常一板一眼的样子，不是韩雪还是很乐观地表示：
　　“应该会生气吧？男朋友和别的女人搞出了绯闻，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很值得生气啊！”
　　李莫言不打算再搭理这个家伙了。
　　直到第二天，韩雪在公司里见到林一的时候还高兴地打了个招呼：“这么快就回来了林一，分手了吗？”
　　得亏这是在CEO办公室里面，在场并没有第三个人。
　　林一有点哭笑不得地回答：“韩师姐这个打招呼的方式有点太特别了吧，再说你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干嘛这么高兴？”
　　韩雪信誓旦旦地表示：“我是恭喜你恢复自由身呀，大学里面有男生分手你们不都是这样互相安慰的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林一自然知道韩雪的表现是为何，他认真地说道：
　　“谢谢，不过韩师姐的祝福我恐怕不能笑纳了，因为我并没有分手，关系稳定感情良好。”
　　“嗯？真的吗？”
　　“千真万确。”
　　韩雪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愤愤不平地回到了自己总裁秘书的岗位上，再次见到李莫言的时候就趁机说道：
　　“你知道了吗？林一说他们并没有分手，这样的女朋友是不是太不可理喻了？”
　　“我只知道他回来上班了，说明他的女朋友很支持林一的事业。”
　　韩雪对于李莫言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觉得来气，撇过头非常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枉费我花了那么多心思。”
　　“嗯？你花了什么心思？”
　　哎呀，忘记李莫言这个家伙练过武功六识敏锐得很了，居然在她面前讲悄悄话还被听到了。
　　韩雪反应也是很快的：“那还用说吗，我是为什么陪你搬出来，你还不知道吗？”
　　李莫言没有被转移视线，严肃地打量着她问道：“这件事情不会跟你有什么关系吧？”
　　韩雪断然否决：“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再说了就算林一无所谓，这家公司我工作了这么久，里面还有我的心血呢！”
　　这番话也不算错，韩雪一开始来万里出行只是打酱油的，不过进入李莫言秘书的角色之后，确实付出了不少。
　　李莫言没有再追问，看着韩雪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心里想着狗仔队提到的那个爆料人好像还没有找出来。
　　……
　　第二天，李莫言出现在了刘简妮的办公室里。
　　“莫言，你怎么来了？打个招呼我过去找你就行了。”
　　虽然两个人都算是最高管理团队的一员，但李莫言的职位是总裁，林一以下的第一人，刘简妮是分得很清楚的。
　　“有一件小事，之前你问我的那件事情我现在有一点补充，这个视频你先看一下吧。”
　　刘简妮并未第一时间想到，因为她们每天工作上的交流很多，直到看完了视频才明白李莫言指的是哪件事。
　　就是刘简妮曾经问过她，关于她很林一的同居传闻怎么应对的事。
　　“这段视频是？”
　　“这是李建国，他是我的堂弟，林一的大学室友。就像他在视频里面说的那样，是因为他的提议和推荐，所以我跟林一才有机会一起创业，只是随便外卖网出售之后他选择了出国留学。”
　　刘简妮当然知道里面的内容：“我的意思是，公司好像没有必要澄清到这个程度。”
　　万里出行之所以要回应狗仔队对于林一和李莫言的事情，严格来说并不是因为说他们“同居”，而是因为对方指控林一劈腿，李莫言第三者插足。
　　这是道德污点，影响声誉。
　　所以公司此前采取的回应是否认了万里出行的两位高管存在不道德的情感关系。
　　至于别的事情就跟公司无关了，比如公司的声明里完全没提到林一跟顾采薇是什么关系。
　　而现在这份视频也是一样的道理，因为它解释的是“林一跟李莫言为什么会一起创业”的问题。
　　一句话，公司用不着向社会解释这个。
　　“我明白，这算是我个人的一个小要求吧，毕竟事情跟我有关，我不希望外界对于我们两个有任何的误解。”
　　“这个视频未必需要以公司的名义来发布，只要传出去能让大家看到，澄清之前的谣言就可以了，我相信你应该能够办到。”
　　刘简妮考虑了一下李莫言的这个要求，如果说女孩子珍惜自己的清誉，不想跟男人有不明不白的牵扯也说得过去。
　　但李莫言似乎不是那种会在意这些的人，何况她跟林一就算不是情侣，也同样关系匪浅，没必要这么划清界限。
　　除非……
　　她根本不是为了给自己澄清，而是为了给林一澄清，而且解释的对象并不是普通吃瓜群众。
　　刘简妮问了一句：“这是林一要求的吗？”
　　李莫言否定了她的猜想：“你误会了，这是我自己的意思，而且认为没必要让他知道，所以单独来找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加奇怪了，因为李莫言本人是从来不会公器私用的性格。
　　刘简妮思之再三，好像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何况这件事情操作起来也并不复杂。
　　“好吧，我答应了。”
　　“谢谢。”
　　虽然刘简妮同意了这么做，但她心中的疑惑却更多了。
　　本来经过上次的询问和李莫言的表态，她觉得的确是自己误会了林一跟李莫言的关系。
　　但这次李莫言的要求，虽然看起来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总感觉透露着一种别扭的复杂。
　　她最后颇为叹息地说了一句：“莫言，我真看不懂你。”


第491章 干脆免费吧
　　对于林一来说，绯闻只是生活的一点小插曲，主旋律还是在于打车行业已经白热化的较量。
　　在距离万里出行不太远的嘟嘟打车所在的得实大厦里，也有两个人正在讨论他的这段八卦。
　　“太可惜了。”
　　程惟的语气充满了遗憾，“这段负面新闻持续的时间太短了，万里出行回应之后狗仔队居然就销声匿迹了，我还以为他们能有多厉害。”
　　他遗憾的不是没有挖出林一的隐私，程惟自然见过林一和李莫言，也下意识地猜疑过两人的关系，但那不是他会关注的重点。
　　程惟期待的是这件事发酵成丑闻从而影响万里出行的声誉，直接冲击到他们的正常业务。
　　显然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林一的这次“劈腿风波”最后两边都是不了了之，如果说有什么副作用的话就是大量顾采薇的粉丝群体因此对他印象很差，可能会迁怒万里出行。
　　但是也无所谓，因为这些粉丝大部分都是青少年学生，本来就不是打车软件的主流用户。
　　程惟之前还认真考虑过，如果林一解释不了这件事情的话，嘟嘟需不需要花点公关费把它炒得更加猛烈一些。
　　柳清在这件事情还是有一点不同看法的。
　　她倒不是反对落井下石万里出行，别说这事儿是从娱乐圈那边炒起来的，如果能确定把林一本人或者万里出行搞黑搞臭的话，她当然不会手软。
　　不过就眼下这点小风波显然在行业层面是不痛不痒的，而嘟嘟亲自下场黑了万里出行是很难遮掩痕迹的，所以有点得不偿失。
　　嘟嘟快嘟现在也是响当当的大公司了，脸这个东西能要还是尽量要。
　　说起来柳清才是当面跟万里出行的李莫言吵过架的，但她并没有因此记恨什么，反而真的有几分赞赏。
　　她心里有一个微妙的小念头一闪而逝，草根出身的程惟做事情好像还是太小家子气了。
　　柳清立刻压下了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进入正题说道：
　　“我们还是不要寄希望于对方发生什么意外直接自杀了，把自己的事情做到最好，赢只是一个水到渠成的结果。”
　　“Uber降价30％之后万里出行跟进得很快，虽然刁钻地用了大黄峰打车的壳来暗度陈仓，但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事实证明也没有被上面叫停。”
　　“所以我们嘟嘟快嘟的快车业务也得尽快拿出来才行，张搏那边应该都准备好了吧？”
　　柳清进嘟嘟也有大半年了，除了单枪匹马上任之外，谈下7亿美元的重磅融资以及促成嘟嘟快嘟合并也不完全是在单打独斗。
　　她一直在提倡公司内部的“正规化”“职业化”，具体来说就是从投行、咨询公司等挖了一批“精英”过来，组建了自己的班底。
　　嘟嘟的CTO张搏资历很老，是直接跟程惟汇报的，所以她这个总裁暂时还管不到。
　　程惟肯定道：“都准备好了，这次我们一定要来一个一鸣惊人，狠狠打个翻身仗，让所有人意识到万里出行已经落伍了。”
　　柳清对此没有那么强的执念，就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她一直是个“合作意识”很强的人。
　　如果上次程惟能够说服林一的话她是乐见其成的，大家一起挣钱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分个高下呢？
　　多想无益，现在她和程惟的目标是一致的。
　　“不管是万里出行和Uber现在的补贴力度都是很大的，如果我们的快车业务推出之后想要尽快打开局面的话，必须要有更大的投入。”
　　“考虑到万里出行的资金实力不如我们，Uber之前宣布在本地区投入10亿美元，这方面其实我们是占优的，所以选择空间会很大。”
　　“如果我们希望这一次能够打出声势来，我建议干脆就一步到位，直接免费吧。”
　　这个口气着实不小，不过程惟并没有惊讶，显然他们不是第一次讨论这件事了，是一个认真的方案。
　　“我觉得可以，花个10亿元如果能在短时间内把快车的业务量拉到上百万，这完全是值得的，你看呢？”
　　程惟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也有些感慨，自己当初为了拉一万名司机在京城花了一个冬天。
　　专车业务上线半年之后才有40万司机的体量，虽然快车业务的定位大有不同，但这个企图本身就证明嘟嘟打车已经今非昔比了。
　　柳清当然没有异议，他们把这个方案完善了一下。
　　在城市上，他们选择了全国12座重点城市，基本覆盖各大区域，铺开之后可以进一步下沉。
　　在时间上，他们选择的是每周一两次，即“桔色星期一，全民免费坐快车”，每位乘客当天有两次不超过15元的免单机会，按快车单价计算大概相当于10公里路程，基本满足通勤需求。
　　另外呢，周一是双休日之后的第一天，对于上班族来说普遍感受是心情烦躁，这个时间得到一个免费乘车的机会，也会更容易得到他们的好感。
　　总之，这个活动一经推出之后受到了广泛的欢迎，毕竟免费的东西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嘟嘟快嘟准备的活动时间是一个月，也就是四周的时间，但实际上只用了两周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目标，也就是把订单量拉到了百万。
　　程惟那边的动作刚出林一他们就注意到了，因为万里出行始终是把嘟嘟当作最大的竞争对手的。
　　“完全免费，虽然一周才一次，但是这个手笔已经很是不小了，看来现在的花钱速度程惟还嫌慢。”
　　林一感慨了一句，刘简妮就比他务实多了：
　　“十个亿的预算我们也拿得出来，但是这样一来的下一轮融资的事情就更加紧迫了，你得做好准备。”
　　“师姐觉得呢？”
　　林一习惯性地问了一下她的意见。
　　李莫言条理清晰地回答道：“嘟嘟开始加大补贴，其实是一种逼迫，我们没有太大的选择余地。”
　　“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也不能跟着他们的思路去花钱，我觉得可以在多元化业务上做更多自己的探索。”
　　“毕竟离我们上一次拿出专车业务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年多，除了眼前的快车其他已经稳定下来了。”
　　她的意思林一明白了，于是当场做了决定：
　　“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嘟嘟的10个亿我们不得不跟，这笔钱就由师姐来定怎么去用。”
　　“还需要多少钱，我们再想办法。”


第492章 “父爱如山”
　　林一能找谁要钱呢？
　　到目前为止，万里出行还被认为是熊厂系的干将，所以他的头号金主爸爸自然是中年帅哥李罗宾。
　　罗宾最近过得不咋地。
　　宏观层面，到了2015年熊厂相比于成功转型移动互联网的A厂和鹅厂差距越发明显。
　　而具体到业务层面，熊厂寄予厚望的O2O业务也没有起色。
　　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成绩，熊厂在团购和外卖领域的投入很大，其他竞争对手根本没有放在眼中，除了行业里的两强之外牢牢占据着第三的位置。
　　但尴尬的是，团购市场的前两名是每团跟点评，外卖市场的前两名是每团跟饿了吗，全都跟A厂和鹅厂息息相关。
　　还有一个变化，就是点评网已经拿到了8.5亿美元的新一轮融资，这个金额已经超过每团三个月前的D轮了。
　　再加上此前饿了吗拿到的3.5亿美元，鹅厂系在这一轮融资当中是占据了上风的。
　　有些难堪的是，他们似乎没有把财大气粗的熊厂当作自己的第一目标，而是奔着围剿每团去的。
　　无视是最大的羞辱。
　　李罗宾对于林一的到来还是很欢迎的，万里出行是熊厂的020战队里唯一一家编外成员，不过也是唯一占据过市场领先地位的。
　　现在暂时落后于嘟嘟，严格说起来也可以说是非战之罪，毕竟嘟嘟实现反超的关键步骤是合并快嘟。
　　“你们那边现在怎么样，我看最近因为快车业务补贴战又重新开始了啊？”
　　李罗宾这次提到补贴大战的时候心态平稳了很多，因为去年年初的时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以他多年的行业经验都没有碰到过。
　　但是自从打车行业开了这个头，很快团购外卖行业都知道补贴的厉害了，所以过去一年纷纷效仿跟进。
　　这也是他们的融资额一轮比一轮高的原因。
　　这一次因为用不着熊厂钱包出一半的价钱，所以李罗宾对细节了解得不那么清楚了，不过简报还是看的。
　　话说回来，熊厂钱包除了在第一次补贴大战的时候迎来了发展高峰之后，受制于使用场景现在已经显出颓势，李罗宾完全能够感受到支付业务对于整个O2O战略的拖累。
　　“对，这一轮补贴战的声势虽然不如上一次，但这是因为消费者已经见怪不怪了，实际上随着业务规模的继续扩大，我们的支出还要高过上一次。”
　　“我这次过来是有很多地方来寻求帮助的，而且唯有熊厂能够帮上万里出行这些忙。”
　　李罗宾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他大手一挥：“你说。”
　　林一来之前也是准备了许久的：“这第一件事，嘟嘟此前推出了企业版的业务，也就是让那些打车之后可以拿着票据回公司报销的用户，直接以公司的名义进行使用。”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免去他们处理票据、报销流程的繁琐，以及用不着自己垫钱的资金压力，对公司来说也可以方便资金管理。”
　　“从业务占比上来说倒不是很高，不过对于那些支付能量很强的大公司客户是一个吸引力。”
　　“这样的话公司的选择就会替代个人用户的选择，所以万里出行也正打算跟进，我想除了我们本身之外，熊厂应该是我们服务的第一家客户。”
　　熊厂本身的员工数量并不算多，不过这是一个象征意义明显的动作，对内对外都能彰显两家公司的“特殊关系”。
　　这只是小事一桩，李罗宾干脆地点头：“没问题。”
　　其实这件事情只不过是个铺垫，林一再接再厉：“这第二件事，还是我们想要借用熊厂的资源。”
　　“之前我们在成立安全委员会的时候就曾经有一种构想，引入人工智能的技术来确保行程安全。”
　　“除此之外我们的技术部门还有很多持续在研究和改进的方向，比如说如何通过车辆和乘客之间的匹配实现整体效率最大话，怎样选择路线达到行程最优。”
　　“这些问题其实在我们跟LBS事业部合作的过程中一直有在解决，不过我想在这个基础上把合作继续深化。”
　　“具体来说，我希望能够由万里出行跟熊厂联合成立一个智慧交通研究院，不仅攻关我刚才提到的那些，所有能够改善交通条件的技术都在研究范围之列。”
　　熊厂的技术储备雄厚林一自然是垂涎已久，在这个问题上李罗宾也有心支持，因为万里出行每天产生的数据对于熊厂来说也很重要。
　　当然，熊厂做出了投入不能全部为万里出行作嫁衣裳，所以关于研究方向以及成果如何利用的问题他们还是进行了仔细的商讨。
　　在名字上，因为是两家公司共同成立，林一建议不以任何一家公司来命名，就称“智慧出行联合研究院”。
　　李罗宾在这上面没有什么特别的执念，也不打算仗着股东的身份压他一头，所以就这么简单地定了下来。
　　“这个研究院由谁负责？”
　　李罗宾原本的想法是，林一手上根本没有咖位足够的技术大拿，连CTO都是从自己手下挖过去的。
　　因为在IT行业，那样的人身价都很高不是万里出行请得起的，那么多半还是要熊厂出人。
　　不过他失算了，林一虽然自己夹带里没有人，但还是认识人的。
　　“我建议由京电的李菲菲教授来担任这个研究院的首席科学家，她是国内在这方面的专家，在国际上也有一定的声誉。”
　　林一说的这些都是基础条件，满足的未必只有这位女教授，他考虑的重点因素当然是他们之间的香火情。
　　李罗宾自己确实是很重视技术的，所以对于学界这些知名教授都有所耳闻，其中就包括李菲菲教授。
　　他知道林一出身于京电，选择了李菲菲教授恐怕是两个人之间有些渊源，不过至少这位不是万里出行的内部人士，要说她是林一的人肯定言过其实了。
　　在双方的合作当中万里出行当然处在一个相对不利的位置，那么在人选上有一定的诉求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罗宾也没有贸然地答应下来，他提出：“不如这样吧，改天请李菲菲教授过来，再加上我们各自的技术人员，三方一起详谈一下研究院的事情。”
　　这事儿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定下来的，而且林一此前也还没有跟李菲菲教授商量过，他打算从熊厂这边离开就去学校找她。
　　“那还有最后一件事，鉴于现在补贴战的情形非常激烈，我们迫切地需要下一轮融资进行补充，希望熊厂能够在资金上也有所支持。”


第493章 历历在目
　　李罗宾对于林一来找自己要钱是有所预料的，而且也明白了林一刚才先说另外两件事的用意。
　　不管是引入万里出行企业版的事，还是两家公司联手成立研究院的事，都可以看作是两家公司加深联系，万里出行进一步靠向熊厂的标志。
　　既然当了这个带头大哥，那小弟有事儿要出钱出力也是应该的，不过该问的还是要提前问清楚。
　　“你们现在的资金状况可以只用到什么时候，下一轮融资是怎么样的计划，需要什么时间到位？”
　　对林一来说，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会尽可能地去拿其他投资人的钱，而不是李罗宾的钱。
　　但在目前补贴大战重启而且愈演愈烈的背景下，根本没有他挑三拣四的余地，不管是谁的钱他都必须尽可能地多拿。
　　林一此时言无不尽：“公司目前的资金状况预计会在6月份见底，所以必须在这之前新一轮的融资到位。”
　　“我们希望能够发动原有的股东追加一轮投入，表明对公司发展的信心，在此基础上继续对外募集可能会是一个相对顺利的方案。”
　　“其中熊厂一直是我们的战略投资者，也是万里出行发展最重要的基石，所以我们期望能够有一个表率作用。”
　　林一其实还可以有很多说辞，比如据他所知嘟嘟快嘟这一轮融资的时候将会得到A厂和鹅厂双双的大力支持。
　　显然，他们希望能够尽快结束打车市场迁延日久的战事，而这也是两家大厂本来同意合并的原因。
　　不过林一还是很讲究分寸的，虽然他跟熊厂是互利互惠的关系，说有求于人姿态就有点太低了，但是李罗宾是他的金主爸爸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我们会投。”
　　李罗宾干脆地给出了肯定的回复，应该早就对此有所考虑：“你希望能够拿多少钱？”
　　林一说道：“按照业务规模来测算，万里出行本轮的估值应该在80－100亿之间，不过我们并不像在这个上面过多纠结，因为投资人还有别的标的可以选择。”
　　“这一轮融资的首要目标是金额，我们会尽量把有意向的资金全都吸纳进来，以备补贴大战进一步持续和升级的需要。”
　　林一其实是有个目标的，按照现在的估值他最多能拿到大概20亿美元的融资，如果可以的话他是愿意多让出股份的。
　　不过这事儿他说了不算，还得看融资的情况而定，他不想过早透露给李罗宾影响对方的预期。
　　李罗宾点了点头：“现在是行业的关键时刻，从上一次补贴大战的情况来看，行业随时有可能发生变化，你们只管放手去做吧。”
　　“熊厂这边的投资额度，我会在公司内部讨论之后具体答复你的，绝对不会耽误你这一轮的融资。”
　　林一知道李罗宾又过于乐观了，2014年初的那一轮补贴大战，除了他自己是早有预谋之外，嘟嘟和快嘟在不同程度上都是措不及防。
　　但这一次大家，包括新入局的Uber在内全都是有备而来，在资金上也已经做了充足的预算。
　　以这场融资军备竞赛目前的进度来看，加起来不烧个几十亿美元，这把火是停不下来的。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总之拿到李罗宾的口头承诺之后，今天这一趟算是没有白跑了。
　　……
　　从熊厂那里离开，林一的下一站回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京城电子科技大学。
　　虽然今天是临时造访并没有提前预约，但是林一毕竟已经今非昔比，他还是第一时间见到了自己的目标。
　　“好久不见，李教授。”
　　“林老板日理万机都多长时间没来学校了，今天应该不是凑巧路过所以来看看我吧？”
　　女教授的语气轻松显然只是看玩笑，不过林一已经快忘掉自己还是个大学生确实是事实。
　　“李教授就不要埋汰我了，我有几斤几两不管外人怎么说，在这个学校里应该没有人比您更清楚了。”
　　“得了，说事儿吧。”
　　林一也严肃起来：“是这样的，我们万里出行发展到现在规模已经不小，但是在技术上还常常感到有很多目标无法完全实现。”
　　“所以我们希望跟熊厂联手成立一个智慧出行研究院，针对某些特定的业务方向上对双方形成业务支持。”
　　“我也不瞒您说，我最大的顾虑是熊厂仗势欺人控制了这个研究院，但是这样一来的话就和我们的初衷相违背了。”
　　“所以我向李罗宾推荐了您作为研究院的首席科学家，如果您有意愿的话我们会尽快安排一次见面，大概就相当于面试。”
　　林一干脆地把事情说清楚，自己那点儿小心思也没有藏着掖着，他知道女教授是个很痛快的人。
　　果然，李菲菲闻言一笑：“没想到你给我准备了这么大一份儿礼，以熊厂跟万里出行的地位，这个研究院的首席科学家分量不轻。”
　　“我确实很感兴趣。”
　　李菲菲果然毫不犹豫，“花你们的钱做我的研究，这是每一个学者最梦寐以求的状态，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替你们干点活儿也是应该的。”
　　林一就知道他不会拒绝了，两人就这个话题再次聊了一会儿，算是协调了万里出行跟女教授之间的关系和立场。
　　当然，这个任命还需要得到李罗宾的认可，所以林一立马跟对方约了时间。
　　把这个事儿敲定了之后，李菲菲突然提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莫言应该每两个月就要毕业了对吧？”
　　“你可以回去问问她，有没有兴趣来做我的研究生？”
　　这话说得林一愣了一下，他连自己是个学生都快要忘记了，怎么会记得师姐快要毕业这种事情呢？
　　不过算算时间的话是没有错的，师姐比他高一届，这确实是她的最后一个学期，只不过两人都很久不去学校了而已。
　　如果是普通学生这样旷课的话早就要被退学了，不过两人创办的万里出行声势浩大已经是京电的知名校友。
　　这样的小事上学校是能通融则通融，肯定不会耽误师姐拿到毕业证的。
　　林一当即答应下来，只是回去的时候心中不无感慨地想：
　　当初自己报道的时候，跟李建国他们在烧烤摊上和师姐重逢的那一刻，还历历在目呢。


第494章 很Sexy的新业务
　　“让我做李教授的研究生？”
　　师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她过去当然是个三好学生，但自从跟林一创业以来，学业就已经完全无法兼顾了。
　　比如现在是大四下学期，虽然已经没有课程要上，不过按理来说要交一篇毕业论文的。
　　要不是学校“通情达理”的话，她估计连正常毕业都做不到，谈何研究生？
　　再说以她目前万里出行总裁的身份，无论这份儿事业最后成功还是失败，一个硕士学历对她来说都不是必要的。
　　林一这样说道：“李教授明白我们请她做这个联合研究院的首席科学家，就是出于我们跟她的私交。”
　　“所以她招收你做她的研究生，就是落实你们师生的名分，这样以后大家做事的时候方便一些。”
　　他很清楚师姐是不喜欢这样“名不副实”的事情的，所以还特意解释道：
　　“你并不需要去上什么课，当然也不必跟着李教授做研究，这算是一次特招，也不会占用正常的招生名额。”
　　既然是这样的话，李莫言还是答应了下来，她纯粹是出于把这件事当作“公事”的目的来完成的。
　　这事儿说好之后，林一又立马安排了李菲菲教授和李罗宾的熊厂团队见面，最终也没出什么意外，以李教授的江湖地位是有资格出任这个职位的。
　　落实完首席科学家的人选之后，联合研究院这件事情林一就没有太操心了，丢给了自己的CTO王恺去处理。
　　他的心思已经被另外一件事占据了。
　　“嘟嘟打车在推出了快车业务之后并没有就此停下，紧接着又推出了一个顺风车的业务。”
　　尽管程惟和柳清在公共场合都非常注意地称自家公司为嘟嘟快嘟，不过林一他们当然就比较随意了，并没有刻意强调这个对手的全名。
　　何况快嘟的事情是他们的遗憾。
　　“这个顺风车的业务就走得更远了，对于车主的资质没有什么要求，完完全全就是普通的私家车。”
　　“所以相应的，它的运费标准也低了很多。”
　　“嘟嘟虽然没有在这项业务上进行太大的投入，但上线以来效果却一直很不错，正在稳健地贡献订单量。”
　　林一评价道：“程惟这是快车业务没有吃到黄牌，觉得上面的态度应该是鼓励科技创新，所以心就野了。”
　　话是这么说，他知道顺风车业务对于打车行业来说非常重要。
　　“从本身的业务逻辑上来说，顺风车才是网约车最初的设想或者说载体，也就是激活那些沉睡的私家车的资源，通过分享行程的方式开放车上的座位给同行的乘客，所谓共享经济是也。”
　　“对于嘟嘟来说，顺风车还不仅仅是增加了运力，主要有两个意义。”
　　“其一是提高了利润率，在目前行业高额补贴不断的情况下，特别是快车这种成本根本覆盖不了收入的产品，仅仅用于应对激烈的行业竞争被创造出来的东西，极大地拖累了公司的盈利能力。”
　　“从规模上来说，经历过补贴大战的狂暴增长和快速催熟之后，现在行业谈论的已经不是预期和展望，本身的容量就很大了。”
　　“但无论是嘟嘟还是我们，都没有实现盈利的能力，甚至连时间表都拿不出来，这是投资人最为关注的问题。”
　　“而顺风车的盈利模型非常漂亮，有机会成为打车行业最大的利润来源，程惟当然会动心。”
　　“其二呢，就像我刚才说的，顺风车这个所谓的共享经济的概念是这两年的热门话题，拿到投资人那边有太多故事可以讲了，对于公司的估值很有帮助。”
　　林一这番话完全是夸奖，李莫言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跟进顺风车业务吗？”
　　“我们要跟进，但不是以嘟嘟的方式。”
　　林一出人意料地说，“我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顺风车业务的盈利模型漂亮是建立在平台无所作为的前提下。”
　　“嘟嘟的顺风车为什么能盈利呢？”
　　“因为他们把审核要求放宽到几乎没有了，只要有车有驾照好像谁都能去注册一下子，完全没有把乘客的安全放在心上。”
　　“从业务逻辑上来说，嘟嘟可以说自己只是在车主和乘客之间做了个撮合，并不是直接提供的服务，本来就跟它无关。”
　　“但至少在我这里，这种逻辑是根本站不住脚的。”
　　“打车行业开展顺风车业务又不是在做公益，他是从这个撮合过程中向双方收费的，那么就不能完全撇清自己的安全责任。”
　　“网约车行业，平台解决的是乘客上了陌生人的车，二者之间的相互信任如何建立的问题。”
　　“公司在投资人面前吹牛逼的时候总是说，共享经济，多么美好多么理想化的前景。”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规矩，基本原则就是权利和义务相统一，不能一边收着钱一边说和我没关系。”
　　在座的还是万里出行的几位合伙人，刘简妮听完林一的话其实是很担忧的。
　　她不想否认林一说的有道理，但是商业上的事情是不能太理想化的。
　　嘟嘟打车的早期历史已经证明，如果一方畏手畏脚而另一方胆大妄为的话，结果很可能是后者活下来。
　　作为在风投机构多年的老手，她太知道一个漂亮的盈利模型和看起来乐观的预期有多么重要了。
　　刘简妮很想提醒一句，不要忘了程惟以前那些对手是怎么死的。
　　不过在那之前李莫言首先开口了：“关于林一的说法我还有一点补充。”
　　“我看了嘟嘟打车在顺风车业务上的推广方案是有很大问题的，甚至可以说是很危险的。”
　　“嘟嘟的顺风车业务主打社交概念，号称可以认识靠谱的人，获得好的社交体验，这只能算是拾Uber当初的牙慧。”
　　“但是他们的事业部总经理公开说，顺风车业务是一个非常有未来感，非常sexy的场景。”
　　“虽然她的原意未必带有某种暗示，但嘟嘟的团队在实际执行的过程中，并不介意它的司机把顺风车当作是搭讪、撩妹、猎艳的一种手段。”
　　“在宣传上，他们甚至把某些抱有其他目的的豪车司机加入到顺风车业务当中，作为一个噱头和卖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情平台当然没有意愿也没有资格去干涉，就像很多社交软件发展成了“约X神器”一样。
　　但在座的人都能明白，打车软件跟社交软件毕竟是两码事，放纵这样的趋势隐患是很明显的。
　　刘简妮叹了一口气，本来要反对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她知道林一和李莫言这两个最重要的角色都抱有这种想法的话，就很难改变这件事的结果了，只能务实地问道：
　　“那我们怎么应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第495章 产品线梳理
　　“我们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林一对此是早有考量的，现在把它拿了出来。
　　“嘟嘟打车现在不停地通过业务多元化的方式来增加运力，我们当然也可以搞业务多元化。”
　　“万里出行现在的业务线总共有三条，分别是最传统的出租车业务，针对高端客户的专车业务，以及针对经济型客户的快车业务。”
　　“我们的用户其实还是同一批，只是根据支付能力的差异在产品上有所选择，那么我们扩展业务线的方向无非是向上和向下。”
　　“在专车之上，我们还可以专门定制豪华级别的礼宾车服务，这类业务可能会偏向于商务客户，总需求不会太大，但是利润应该是可观的。”
　　“另外一方面，高端服务通常是直接代表乃至定义品牌形象的，Uber的高级感一部分来自于它的美国血统，一部分来自于它是从豪华车业务起家的。”
　　“这项服务如果能在重大的国际场合或者是大型的商务活动上亮相，对于万里出行的品牌一定是有提升作用的。”
　　“而在快车之下，也就是直接对位于嘟嘟顺风车业务的领域，我们当然也可以拿出这样的产品线，但是不能像他们那样不管不顾。”
　　刘简妮终于有机会提醒道：“顺风车的车主跟其他业务的司机是有很大不同的，按照业务逻辑上来说他们应该是兼职做顺风车，顺路的时候挣点油钱。”
　　“我们的司机准入门槛一直比嘟嘟要高，这一点以前还不太明显，因为专职司机只要注册一次就可以每天拉活儿还是值得的，何况还有地推会从旁协助。”
　　“但是兼职的车主未必愿意透露太多个人信息，毕竟国内互联网企业的隐私安全记录堪忧，这样的话我们是很难吸引顺风车的车主加入的。”
　　“另外一方面，风险核查本身就是一种成本，对于单个司机业务贡献更低的情况下，付出一样的核查成本在财务上是不太明智的行为。”
　　这些道理林一自然知道，他并没有被说动。
　　“做生意就是算账，但不能只算经济账。”
　　“嘟嘟把顺风车的门槛放得那么低，就是给了那些没办法正常跑专车快车业务的司机开了个口子，让他们可以通过低价进入这个市场。”
　　林一完全理解刘简妮的顾虑以及她作为CFO的立场，并不会因此有什么看法，但也不打算在理念上继续纠缠下去。
　　“我直接说我的建议吧，考虑到刚才简妮提到的切实困难，我们可以在快车业务之内增设一个拼车的选项，达到向下兼容的目的。”
　　“也就是说，在同一趟行程中间如果有存在大致顺路的需求，可以把两单合为一单。”
　　“这个安排的实质也是把车上的座位打散来出售，理念跟顺风车业务是一样的，而且更加安全可控。”
　　“为了鼓励司机和乘客都乐于接受拼车，我们可以在补贴政策上予以支持，比如说以绿色出行的名义给他们赋予环保积分，用于兑换折扣或者奖励。”
　　在这个业务设计里面，拼车更加环保其实就是一个名义了，公司的实际出发点还是解决运力不足的问题。
　　做拼车是没问题的，问题是这个价格一定会超过顺风车。
　　不过刘简妮知道这应该是林一能够做出的最大程度妥协了，林一跟李莫言这两个人在某些方面都存在着同样的固执，根本不像是成功的商人。
　　刘简妮只能乐观地想，在目前行业普遍存在高额补贴的背景之下，但愿能够拉平跟顺风车的价格差距。
　　不管他们在这边怎么规划产品线，现在跟嘟嘟和Uber的竞争首要的还是在资金上。
　　她不再反对之后，这事儿就算是定了下来，然后林一又补充了一条：
　　“还有一条值得做的产品线就是代驾，这个业务其实在市面上已经有成功的企业，就是e代驾。”
　　“但是万里出行从打车行业过来，凭借悬殊的体量优势，我认为应该是一个降维打击，如果不能直接把对手碾压过去那说明团队太失败了。”
　　“代驾的好处是用不着车了，而且收费也比较高，我想会有一些司机感兴趣的，尽量从我们的库里去选。”
　　他只说了这么几句就没再往下聊了，因为更多的细节就是具体执行团队的事情，用不着他们几个最高管理层在这儿商量。
　　其他三人都没有意见，代驾这事儿的业务规模还是比较有限的，想象空间就不大，倒不在乎挣多少钱，算是横向的补全。
　　这下他们把万里出行的业务线重新做了梳理和拓展，当然还停留在纸面上，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人选问题。
　　路选对了，成功了一半。
　　人选对了，才能把剩下一半走完。
　　“万里出行之前的人事架构是重一线而轻总部的，除了我们几个之外很多岗位都只搭建到部门一级，我们是可以吸纳更多高管进来的，到这个规模很多公司已经副总裁一大堆了。”
　　“而除了中后台的力量之外，大量的人手都分散在其他城市和区域，通过业务线的重构有必要把总部的架构和管理职能更加充实起来。”
　　“出租车事业部之前一直是王雨琦在京城跟师姐一起协管的，这次让她转正也算是名正言顺。”
　　“专车事业部，我属意的是目前在鹏城的张晓川，直接把他上调到京城来负责建立更高端的产品线。”
　　“快车事业部现在的竞争非常激烈，需要一个能打硬仗又靠得住的人，莫青当初在羊城干得不错。”
　　“顺风车事业部起步的时候应该会比较难，就让邵宇坐这个位置。”
　　“代驾，让张峋回来搞吧。”
　　这几个人选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按照内部的资历和能力数下来就应该是他们。
　　唯一特殊的一点是林一让原本跟自己比较亲近的邵宇丢到了顺风车事业部去，这可是个苦差事。
　　公司里面总有一些劳心劳力还不太容易出成绩的工作，也得有人去做。
　　对于领导来说，到底是“栽培”还是“发配”，关键在于看他事后会不会有补偿或者提拔。
　　而对于当事人来说，只好期待自己真的牛逼到能够一个人力挽狂澜吧。


第496章 顾采薇奇遇记
　　林一在京城继续死磕嘟嘟的时候，顾采薇已经结束了自己在越州的假期，回到了申城的女团宿舍。
　　彭宇琛并没有安排顾采薇立刻恢复活动，不是因为她跟钱有什么过不去，而是此前的媒体猜测比较狠，好多说顾采薇已经抑郁了，所以得多休息一阵儿。
　　另外一方面她其实还有一些小想法，绯闻风波之前顾采薇的人气虽然已经很旺，但是受限于资历以及女团这种新生事物的接受程度，其实在圈内的咖位还不高。
　　彭宇琛是希望借顾采薇复出这件事好好运作一下，一方面提升粉丝凝聚力，一方面抬一抬她的身价。
　　暂时她还想到合适的机会，不过顾采薇从越州回到申城这件事情已经被粉丝“偶然发现”了，内部一阵欢欣鼓舞。
　　彭宇琛还是很精于运作的，她知道偶像不能在粉丝面前消失太长时间，所以预热做得很到位。
　　至于暂时蛰伏的这段时间，顾采薇也没有闲着。
　　顾长歌女士之前提醒她到申城之后记得拜访自己名义上的师父，身为越剧泰斗的岳关老师，因为老太太此前在她遭遇风波的时候还特意关心过。
　　顾采薇上门拜见之后，岳关老师提出既然她正好有时间，那不妨就安排她正式地学一学越剧，而且很贴心地表示：
　　“能学几天算几天。”
　　就这么的，顾采薇在岳关老师的指导下开始了短暂的学艺生涯，每天在宿舍和申城越剧院之间往返。
　　顾采薇小的时候本有一点基础可惜半途而废，现在重新捡了起来还觉得兴致勃勃。
　　她这样的日子才过了一个星期左右，这天再次来到申城越剧院，进门的时候却遭到了严格的盘查，心里觉得疑惑于是在学艺的间隙提了出来。
　　岳关老师告诉她：“院里面说今天会有什么大领导过来参观，所以安保工作会比较严，不过出于保密的原因不会提前通知来的是谁。”
　　申城虽然不是越剧的发源地，却被称为是发祥地，换句话说这个地方剧种是在这座东方大都市开始焕发光彩的，申城越剧院一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单位。
　　以岳关老师的辈分早就已经不在越剧院任职，偶尔才被请过来给年轻人指点指点。
　　所以院里面有什么重要的招待并没有特意通知她，当然岳关老师也不会稀罕，她参加过的重要演出不知凡几。
　　她们师徒二人之所以在这边练习，是岳关老师看中这里的越剧氛围，她来要一两个练习室自然是很容易的。
　　训练的间隙，顾采薇好奇问道：“师父，您以前给很多大领导演出过吗？”
　　岳关老师淡然回答：“再大的领导也不过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好稀奇的，你只要歌唱得好，以后这样的机会多得是。”
　　“不过登台表演的人，给谁看并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手底下有多少功夫。”
　　这个答案很符合岳关老师的风范，倒让顾采薇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这个越剧宗师关门弟子实在有些名不副实。
　　“不好意思师父，以后即便不能过来的时候，我一个人也会勤加练习，不给您丢脸的。”
　　没想到岳关老师却摇头道：“小薇，你现在这个年纪回头学越剧已经晚了，所以我教你的时候才不像刚拜师的小学徒那样从基本功开始。”
　　“只要你能摆出越剧的架势，让外行人看不出什么破绽，能够对越剧起到宣传作用，让一部分年轻人对它产生兴趣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到这里她才有些感慨：“不是我做人太功利，但我们确实尝试过很多办法，都不太如人意。”
　　“也许是越剧有些不合时宜的，就好像是大刀长矛。现在年轻人喜欢的是那种洋气的时髦的音乐、艺术、文化，好比是洋枪洋炮。”
　　“但无论如何，越剧包括其他的传统剧种有这么多年的传承，我们无论如何都得想法设法给它留住根。”
　　岳关老师的话是稍微有些无奈的，想必这些年来她付出过许多努力吧，最后才出此下策。
　　“不会啊，年轻人其实是喜欢传统文化的。”
　　顾采薇说道：“就拿我自己来说吧，小时候就对越剧很有兴趣，不过这个行当需要很长的培养周期，以及一定的越剧修养作为观赏门槛。”
　　“年轻人通常会认为传统文化是很有神秘感的，我们很好奇，但不知道怎么打开那扇门，我们进不去。”
　　“我想所谓的传承应该不是原模原样地去复制它重现它，所以我们要用现代的、流行的艺术形式去活化它。”
　　“文化的生命力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像现在很火爆的漫威电影最初不过是漫画而已，当技术水平达到了之后就可以通过别的形式来呈现了。”
　　“我们有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史，相信即使在新的时代，也会在新的环境下催生出新的种子，以新的面貌、不变的内核和气质重新出现。”
　　“我们相信这个民族的文化一定会焕发出新的活力，而且就在我们手上，这叫文化自信。”
　　这话说得明显超出越剧的范畴了，岳关老师倒是没有觉得突兀，只是不太像顾采薇平时的口气。
　　其实她猜的没错，顾采薇是突然想到之前在聊到拜师这件事的时候林一说过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了。
　　“说得好！”
　　两师徒没想到的是，这时候居然在门口位置站着一位仪表不凡的中年女士，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出现在那里的。
　　门外还有一大群身影，顾采薇此前认识过的越剧院的领导似乎全在其中，很有分寸地站在她的身后。
　　“岳关老师，好久不见了。”
　　原来是师父的旧识，顾采薇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就算再不关心新闻，只要不是从原始社会刚过来的就不会不认识这位女歌唱家。
　　她跟岳关老师寒暄了两句，才转身向顾采薇问道：“小姑娘，我看你刚才说的话很有见地，是你自己想的吗？”
　　顾采薇很想说其实是从林一那里听到的，但难道在这位女士面前从自己跟林一的隐藏关系讲起？
　　她最后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我偶然想到的。”
　　以这位女士的身份不会和一个小女孩儿攀谈太久，只是跟岳关老师表示，今天过来参观听闻她在这里，所以顺便过来拜见一下。
　　因为这是今天行程之外的安排，所以她们没有多聊，那位女士很快离开了，只是走之前转身对顾采薇评价道：
　　“你不错。”
　　顾采薇还不太明白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等这一大群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之后才问起自己的师父：
　　“刚才彭女士是在夸我吗？”
　　岳关老师看着自己这个关门弟子，并没回答这个问题，像是想起她们一些休息了有一会儿，于是起身道：
　　“练功吧。”


第497章 懂得什么是珍贵
　　顾采薇并没有把那天的偶遇告诉任何人，因为后来岳关老师特意嘱咐她不要往外说。
　　不过她的假期很快结束了。
　　彭宇琛原本还考虑着，要不给GIVE ME FIVE搞个演唱会得了，以她们现在的人气应该是能卖出门票的。
　　但是她们出道以来发过的歌都凑不够一场演唱会的分量，要是唱别人的歌就有点跌份了。
　　看来今年的专辑应该多塞几首了。
　　她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一个转机出现了，中视那边发来合作的邀请，据说另外一档重磅节目准备邀请顾采薇参加。
　　彭宇琛心里诧异，因为她并没有去运作中视的关系，这次也没有顾长歌女士从中牵线。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上次跟岳关老师那个节目合作下来中视觉得特别满意，所以又想到了顾采薇，因为这次还是一个文化传承类的节目。
　　中视的节目向来是酬劳低于市场价乃至是打白工的，但圈内的艺人们还是络绎不绝地往上冲。
　　何况上次制作的节目效果很好，除了顾采薇拜在岳关老师门下之外，本身也靠古风效果出圈了一波，所以这次是无论如何不会拒绝的。
　　彭宇琛带着顾采薇进组之后更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因为节目组的成员跟上次差不多，都是熟人。
　　不过很快她又产生了新的疑惑，因为有家叫作《青年报》的媒体联系她，想要采访顾采薇。
　　媒体要采访顾采薇，这事儿是很稀松平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是这种媒体似乎不报道娱乐八卦吧？
　　看了对方发来的采访大纲，似乎是和这两次中视的节目有关，彭宇琛只能归结于可能是台里面安排的宣传措施吧。
　　总之很快她就见到了对方的采访团队，为首的是位名叫王珂的女记者。
　　“顾采薇对吧，我可以叫你采薇吗？虽然你的粉丝好像都称你为薇薇安，但在我们这里通常是以本名出现的呢。”
　　“当然可以。”
　　“那好采薇，我们都看了去年你在中视的那个节目，网上的报道说你是从小就学过越剧吗，是什么契机让你对这个感兴趣的呢？”
　　“应该是我的妈妈吧，因为她年轻的时候就是学戏的，所以在家里面就教过我，只是我学的不好。”
　　顾采薇说到这里的时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所以后来我就改学其他东西了，特别是声乐，也因此当了练习生，后来出道成为艺人。”
　　“直到在中视的那个节目里面跟它重新相遇，小时候的那个感觉又回到了我身上，觉得它很优雅，很有魅力。”
　　女记者继续问道：“所以就是这样然后你选择了拜入岳关老师门下的吗，能不能讲讲这段故事？”
　　顾采薇跟岳关老师的那点小默契自然不会告诉媒体，她们对外也有一番说辞。
　　“对，因为岳关老师人特别好，像是一个和蔼的长辈，而且我又刚好是越州人，所以觉得特别亲切。”
　　“当初录制节目的时候承蒙岳关老师的关照，后来结束的时候我就斗胆提了一下，以后能不能去跟她学艺。”
　　“当时其实大家都是很惊讶的，因为以岳关老师的辈分已经多少年不收徒了，这样的要求是很唐突的，我也觉得自己有点莽撞了。”
　　“但是岳关老师没有生气，而且居然答应下来了，她是抱着有教无类的心态，并不计较我没有过扎实的功底，说只要凭借着一腔热爱谁都可以学习。”
　　“这对我来说当然是个很大的鼓舞，所以前段时间也就是我来京城参加节目录制之前，一直在岳关老师那边学习。”
　　王珂没有计较这个故事的真伪，又问道：“这次中视又选择了你来参加这个节目的录制，你有什么不一样的体会？”
　　“是很不一样的。”
　　顾采薇说道，“因为越剧呢我虽然能力有限但接触得还算早，所以参加节目的时候心里还是比较有底的。”
　　“但这一次的节目涉及到一些传统工艺和匠人，这些东西我事先是没有任何了解的，所以会很陌生。”
　　“但我想也正因为是这一层陌生，让我能够更加贴近一个旁观者，或者说是一个普通观众的视角代替他们去欣赏，去感受这些了不起的瑰宝。”
　　王珂依然循循善诱：“那么这样的两次旅程下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想要分享的？”
　　顾采薇大概明白自己应该说什么了：“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其实我们真的有很多优秀的传统文化还没有被发现。”
　　“过去我们提到自己的文明的时候是很自信的，常常说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但这样的描述还是过于抽象了。”
　　“因为如果要我们举两个例子出来的时候有人可能就要犯难了，所以我们可能更加需要在身边具体地去感知它，乃至触摸它。”
　　“惟其如此我们才能真正把心贴近过去，然后感受到我们和这份文化，有一种古老相传，在血脉里遥相呼应的声音。”
　　“我想这可能就是我们新一代的、年轻一辈的文艺工作者应该去做的，从我们的传统文化里面提取丰厚的给养，然后自信地去表达出来。”
　　王珂问道：“你刚才两次提到了这个自信，这种感觉是怎么出现的。”
　　顾采薇说道：“我觉得不需要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从小到大身边发生的变化足够说明一切了。”
　　“过去可能由于长期的落后，我们对于传统文化总是采取一种批判的视角，审视里面那些属于糟粕的东西。”
　　“但是我想除此之外，我们还是可以发现一些珍贵的，能够贯穿古今以及适应我们现代化生活的部分。”
　　“这种自信我想并不是盲目的，而是有根源的，也是需要我们自发地去维护和发展的。”
　　女记者终于觉得今天的主要素材收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可以自己拿回去慢慢发挥了。
　　于是她又简单补充了一些其他问题之后，结束了今天这段采访。
　　在工作人员收拾器材设备的时候，王珂走到顾采薇的身边笑着说道：
　　“这篇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五月四号刊登出来，你到时候可以拿回来看一看。”
　　“太荣幸了！”
　　顾采薇的心里感到十分惊喜，不过并不是为了这份荣誉，自己好像和林一又不经意间凑成一对巧合了，嘻嘻。
　　王珂看着她说道：“两年之前我采访了一个叫林一的创业者，你们两个真的是高中同学吗？”
　　女记者特意补充道：“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好奇心，跟这次采访无关，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透露的话可以不回答。”
　　顾采薇眨了眨明媚的眼睛，笑着问道：“那他有托你关照我吗？”
　　在一边旁听的彭宇琛心想看起来是林一安排的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而女记者王珂看着这位女孩儿心里想的是：
　　以林一现在的身家，如果想要找花容月貌的女孩是不难办到的，甚至多找几个也不是不可能。
　　但最珍贵的是，她还有着蕙质兰心。


第498章 时来运转
　　顾采薇来京城自然是要跟林一见面的，但是林一住的那个地方已经被狗仔队偷拍过了，所以彭宇琛不同意他们在那边见面，另外找了地方。
　　总之费了一些波折，他们像特务接头似的偷偷摸摸碰面了。
　　“青年报？我可没有这样的资源，自打两年前那次采访结束之后跟这位王珂记者就没有任何的联系了，不过这次居然也是她采访你，还挺有缘分的。”
　　林一这话像是在解释双方的关系，顾采薇不在意地哈哈一笑，反而高兴地告诉他：
　　“更巧的是她说我这段采访也会在五月四号刊登出来哦，你两年以前做到的事情我也要做到啦。”
　　然后她想了想，就把跟岳关老师在申城越剧院那天的奇遇也告诉了林一，这应该不算是“对外说”。
　　这么一讲林一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他也没有纠结于此，而是衷心地祝贺道：
　　“恭喜你啊小薇，看起来你已经时来运转了嘛！”
　　林一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因为顾采薇在中视的新节目播出之后虽然收视不算太火爆，但是受到了广泛的好评。
　　不算很高调，逼格刚刚好。
　　“薇薇安病愈复出”这个消息在粉丝群体中间引发了狂欢，基本完成了彭宇琛之前的目标。
　　另一方面，她之前跟林一的绯闻现在已经没人说了，但凡在网上提到，都会引来一帮粉丝围攻，基本都是“你们还希望薇薇安再抑郁一次吗”之类的。
　　不管怎么说，顾采薇摆脱了绯闻的负面影响林一还是很乐于见到的。
　　“我本来还担心我们两个的关系会对你的事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现在看起来至少暂时是安全的，这样我也就放心多了。”
　　顾采薇知道林一对此还是挺在意的，所以专门说道：“要说影响的话还是有的哦，可以用来挡掉一点麻烦。”
　　“彭总说现在圈内要是有谁说想要认识我的话，她就让对方回去看看比林老板如何，哈哈！”
　　林一知道这当然是瞎说，彭宇琛不会那么没分寸，不过在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这个绯闻的作用。
　　此时的两人还不知道，除了林一的存在需要掂量之外，顾采薇的身份刚刚还多了另外一层保护。
　　随着顾采薇第二次上中视的重磅节目，不知道从哪里流出了消息，圈内对于她的背景有了更多的传闻。
　　顾采薇曾经公开说过自己的妈妈以前是个越剧演员，但是关于她的父亲却没有只言片语，大家默认的是非富即贵。
　　这次外人都在奇怪，中视对这个小女孩儿这么厚爱，到底她是有什么神通广大的门路。
　　这种流言对于明哲保身的圈内人来说关系不大，无非是保持礼貌敬而远之，不过对不怀好意的人就是一种震慑了。
　　算歪打正着吧。
　　彭宇琛暂时也还没有听到这些消息，不过就算知道的话，想必她也不会专门去澄清的。
　　首先她自己也不明就里，没有什么东西可澄清的。
　　其次对于谣言并不是只有解释一种应对，像彭宇琛这样的专业人士可能会有其他的用法。
　　总之，顾采薇这次算是因祸得福，彻底走出阴霾了。
　　两人把之前的事情完全揭过之后，顾采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拍了他一下说道：
　　“对了，之前家琪说她大三的暑假需要找一个单位实习，想要到你的公司来，可以吧？”
　　林一跟张家琪那个家伙好久都没见了，一下子居然都快要大四了，不过想到前不久发现师姐要大学毕业，好像也就释然了。
　　“她不是早就立志要当律师的吗，到我们公司来干什么？”
　　说实话林一是不想接收张家琪的，不是因为他怕被窥探到什么东西，而是纯粹觉得那家伙有点烦。
　　顾采薇也是一副很疑惑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啊，她说律所都是血汗工厂，想要体验一下当公司法务的感觉，刚好你那儿现在也不算是小公司了。”
　　万里出行现在的规模法务部已经人数不少，要收一个张家琪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以她的背景当一个实习生绰绰有余。
　　不过林一还是吐槽道：“这么点事儿她自己跟我说不就行了吗？特意让你来告诉我，难道是生怕我拒绝她吗？”
　　“不得不说张家琪同学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说归说，如果张家琪真想来的话林一其实是不会有意见的，他还记得自己当年去魏公村推广随便外卖网的时候这位闺蜜同学也是帮过忙的。
　　顾采薇抓着他的胳膊摇晃起来，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哎呀我都已经答应她啦，你就让她过来吧。实习生不就是廉价劳动力吗，有个高材生给你用还不好？”
　　林一心安理得地承受了这波撒娇，然后才松口答应道：“好像说得很有道理，我准了。”
　　“好耶！”
　　顾采薇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个闺蜜交代的任务，很有面子的感觉，然后立刻去给当事人发消息报喜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笑嘻嘻地转回来：“家琪说她能给你打工应该是你的荣幸，还说实习工资一定要多发一点，京城的物价可高了。”
　　林一摆出一副黑心资本家的嘴脸：“工资，什么是工资？”
　　他也不是完全做作，万里出行应该是有用实习生的，但不可能晃悠到他这个老板面前来。
　　林一还真的不知道给实习生开的工资是多少钱，具体得去问问人事部的负责人才行。
　　“哈哈哈！”
　　顾采薇又在他身上拍了一下，“不许欺负家琪！”
　　“要是你开不起她的工资的话，那她那份钱就让我来出好了，大不了我每个月转给你嘛！”
　　林一摇了摇头，实习生的工资一般不是按月开的，应该是按照上班的天数来计算的。
　　不过那都不重要，他不打算纠正这一点，只是好奇地问道：“顾采薇同学，听你这个财大气粗的语气你很有钱吗？”
　　“那当然了！”
　　顾采薇很是骄傲的小语气，然后凑到林一的耳边悄悄告诉了他一个数字，这是她走红一年以来赚到手的钱，还扣除了属于彭宇琛的部分而且是税后。
　　林一倒是没有很惊讶，以顾采薇去年的人气挣这点儿钱不奇怪，难怪这么多人拼命想往聚光灯底下凑。
　　“那你现在比我还有钱了啊！”
　　林一现在的开销完全由公司承担，本人没有什么消费，个人账户上还是之前卖随便外卖网省的两百多万美元，相比他的身家确实有点寒酸。
　　顾采薇哈哈大笑：“那你还要继续努力啊！”


第499章 新来的实习生
　　林一答应顾采薇之后，张家琪很快就到万里出行报道了。
　　张家琪当然不会跑到CEO办公室去找他，而是根据事先的联系，到了人事部直接去办理入职手续，领了工牌门禁之类的东西，又在人力总的带领下去了法务总的办公室。
　　这位人力总是林一亲自交代过的，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儿是老板的同学，不过按照吩咐并没有透露出去。
　　法务总也是在职场上混过多年的了，一个实习生需要人力总亲自单独送过来，说明不是普通人。
　　但是她又没有告知自己对方的身份，说明不会在自己这里久留，也用不着什么特别关照。
　　过路神仙，别得罪就完了。
　　法务总把这个小女孩儿分配给了底下的一位总监，然后面授机宜了一番。总监又找来最机灵的一个手下，把这个差事丢给了她。
　　然后张家琪终于上岗了。
　　实习生这个岗位，大多数情况下是干不了什么正经事的，因为没有正式的雇佣关系前提下核心工作都不能交给你，看都不能看。
　　那剩下的就是给正式员工打打下手，常见的包括但不限于收发快递、买买咖啡、复印文件之类的杂活儿。
　　这个时候如果正式员工瞅你长得顺眼、人机灵会来事儿，或者说把人家伺候舒服了，又有时间的时候可能会指点两下。
　　就挺苦逼的。
　　张家琪当然不至于得到这种待遇，作为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小美女，如果在其他和尚部门的话甚至可能会被当成团宠被反过来照顾。
　　虽然互联网公司男多女少是常态，但法务是个例外，这个部门严重的阴盛阳衰，所以她就没这个荣幸了。
　　前两天她的实习生涯非常的平静，除了被带着了解了公司的一些情况之外，主要是跟部门的同事混熟了一点。
　　直到第三天，负责照看她的那位员工面色古怪地从外面回来，疑惑地看着她说道：
　　“这几份文件，总裁办公室那边的韩秘书要求你负责送过去。”
　　她手上这几份文件按理来说是不能给实习生经手的，所以才自己负责。
　　但是韩秘书在公司里面也是威名赫赫横着走的，她摸不清两个人的关系，想着这也不是什么机密所以就按照对方的要求回来说了。
　　她试图从张家琪的眼神当中解读出一些信息，然而那个里面也全是茫然：
　　“谁是韩秘书，为什么让我去？”
　　好吧，没看出什么东西来。
　　那人解释道：“韩雪，公司李总裁的秘书，不知道为什么叫你去，反正别得罪她就行了。”
　　张家琪原本是抱着满心的疑惑过去的，不过见到真人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认出来了。
　　“是你？”
　　她虽然对于韩雪的名字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对于这张妖娆妩媚的脸蛋印象实在是很深刻，当时第一眼就提醒顾采薇要小心注意了。
　　虽然后来和林一搞出绯闻来的并不是眼前这位。
　　“我们见过？”
　　韩雪的表情似笑非笑让张家琪看着很不爽，尽管刚才来的时候被提醒过不要得罪韩秘书，但她还是忍不住语气不善地说道：
　　“装什么，不就前年圣诞节那次我跟……朋友一起和你打过照面，要不是认出我了你把我找来干嘛？”
　　“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毫无印象。我只是听说林一亲自塞了个小姑娘到法务部，以为他又金屋藏娇了，所以叫你过来看看，现在已经放心了。”
　　韩雪其实已经想起对方了，不过当时她的注意力都在戴着口罩的顾采薇身上，说对张家琪没印象也不算撒谎。
　　什么叫放心了？
　　小辣椒同学大为生气，女人最明白女人之间的那些暗语了，老娘也是个美少女好不好！
　　等一下，差点被带跑了。
　　“什么叫作又金屋藏娇，林一他偷偷摸摸地搞过什么事情？”
　　张家琪的侦探小雷达功率全开，感觉顾阿姨托付给自己的任务好像轻易就要完成了。
　　韩雪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身职业装勾勒出窈窕的曲线，向前半曲着身子凑了过来，身上香水的味道已经先涌进了鼻腔。
　　这个架势把实际还是个在校大学生的张家琪吓得连退了两步。
　　没等受害人用气急败坏的语气表达不满，韩雪已经像是恶作剧成功的样子嘿嘿笑了起来，然后摇着头才轻声说道：
　　“不告诉你。”
　　嗯？
　　张家琪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女人简直莫名其妙！
　　自己好像是跟她才第二次见面，第一回 正式打交道，她好像很痴迷于戏弄自己。
　　当然了，自己对她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以说是一眼断定不是一路人，大概这就叫气场不和？
　　“你们在干嘛？”
　　就在这两位还没来得及继续升级争执的时候，一个有力的声音打断了她们，李莫言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个家伙是法务部新来的实习生，过来送文件的时候却对我出言不逊，所以我替法务的罗总教训教训她。”
　　张家琪正在暗暗观察自己这次“潜伏”过来的窥探对象，确实是不逊于顾采薇的美貌，而且气质截然不同。
　　韩雪的话一出，她又一下子惊讶于那个女人怎么能这么熟练地恶人先告状的时候，熟知某人秉性的李莫言已经转了过来：
　　“你来说。”
　　“我确实是法务部新来的实习生，叫作张家琪。本来这些文件不应该是由我一个实习生来送，是这位韩秘书特别要求我过来的，然后就一直针对我。”
　　“文件呢？”
　　“在，在这里。”
　　“给我吧，以后如果你在她这里遇到任何的刁难或者障碍，可以拿进来直接交给我，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张家琪心想她怎么也没有问个是非曲直，不过好像总裁都发话了自己也没有别的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于是稀里糊涂地走了出去。
　　等张家琪的身影消失之后，李莫言才开口问道：
　　“你干嘛为难一个实习生？”
　　韩雪好像不满意她干脆地把黑锅扣到自己头上，不过也没有辩解：“她可不是普通的实习生，是我们的CEO先生亲自安排进来的哦。”
　　李莫言也不问韩雪是怎么知道的，她这个位置非常重要，稍微机灵一点没几个人能比她消息灵通。
　　“林一安排进来的你就折腾她？”
　　“哪里就折腾她了，你进来之前我是真的在教她，在公司里面应该怎么跟总裁的秘书相处好不好？”
　　韩雪吐槽了一嘴之后才补充道：“别说我没有提前通知你啊，这个小女孩儿是林一女朋友那边派过来的，卧底到公司八成是为了监视你。”
　　李莫言心中大概有数，不打算再听下去了，直接往里面走去。
　　而刚刚从总裁办公室离开的张家琪还在为自己的遭遇愤愤不平，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韩雪这么讨厌的人。
　　下次吵架我一定要赢！


第500章 啥也不是
　　顾采薇已经时来运转了，但是林一看起来还没有。
　　5月份，Uber宣布完成10亿美元的F轮融资，再加上今年2月份拿到的10亿美元，仅2015年以来他们拿到的股权融资就有20亿美元。
　　卡兰尼克的融资环境太好了。
　　受到这个消息刺激，林一也加快了万里出行的下一轮融资进度，这段时间他密集地拜访了多家潜在的投资人。
　　在前几轮进入的股东里面李罗宾已经答应追加，其次最财大气粗的就是高岭资本的张雷。
　　后者对于嘟嘟快嘟合并之后万里出行的处境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不过在林一跟他一番长谈之后还是决定再掏一笔，但只是跟投。
　　而除了上一轮融资的时候已经基本全都拜访过的专业风投和私募机构之外，这一次林一他们还把重点放在了一些规模比较大的公司身上。
　　因为随着打车行业的爆发，现在的规模对于很多公司是存在大量的业务合作空间的，相比之下这些钱还算好拿的。
　　比如说林一依次拜访了几家国产智能手机厂商，因为2014年度是智能手机国产品牌首次超过外国品牌，其中高居榜首的是大米手机。
　　所以林一很自然地找到了雷俊总，以他和万里出行现在的地位要安排一次这样的见面并不难。
　　当然也不止这一家，主流的国产品牌他全都找了，希望以投资的方式形成某种程度上的利益共同体，换取把万里出行作为手机上的预装软件。
　　林一瞄准的另外一个对象是渣浪微博，找这一家倒不是为了什么重要的协同效应，而是在前段时间闹绯闻的时候他发现，舆论控制是个多么重要的事情。
　　如果能跟渣浪微博狼狈为奸，那么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可操作空间就非常大了。
　　A厂的思路值得一学。
　　除此之外，刘简妮还安排了一个重点攻略目标就是保险公司，除了金融行业钱多多之外，还因为万里出行是会给乘客默认提供意外险的。
　　随着公司的规模扩大这已经是一笔相当可观的业务，刘简妮作为CFO从公司的财务结构里面发现了这一点，认为是一个和保险公司加深合作的契机。
　　总之，林一和刘简妮一圈跑下来，有的公司感兴趣有的公司不感兴趣，多少算是有所收获。
　　当时间进入到6月份的时候，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们应该要为这一轮融资画下一个句号了。
　　“拢一拢，现在有多少钱？”
　　“我们目前拜访的若干机构和公司，已经给出明确投资意向的金额已经有6亿，再加上熊厂那边报出的也是6亿的意向，现在收官的话能拿到12亿美元。”
　　刘简妮汇报完情况之后会议室里一时陷入了寂静，只剩下林一的手指依次敲击在桌子上的声音。
　　这个金额显然离他们一开始的目标是有不小差距的，林一最初是希望能在这一轮拿到20亿美元。
　　“我们继续募资的时间窗口还有多少？”
　　“按照公司现在的储备资金，在不发生资金链断裂的前提下这个月无论如何要进账，我们至多可以再挤出一到两个星期。”
　　“太仓促了。”
　　林一自己立刻就否决掉了这个想法，因为如果这样做的话，现在已经答应的投资人都会感觉到一种捉襟见肘，难保不会变卦。
　　他很快认清了现实，之后的决定反而就好做了。
　　“12亿就12亿，这笔钱不算少了，如果别的公司能拿到这么大的融资应该要偷笑了，如果我们再犹犹豫豫的就显得有点矫情。”
　　见林一这么说，师姐补充了一句：“按照现在平均每个月1.6亿美元的支出速度，这笔钱大概可以用七个半月。”
　　林一点点头：“七个半月，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来日方长啊。”
　　方针定下来之后自有刘简妮去跟投资人落实这12亿美元，不过在那之前她又问道：
　　“这笔融资到账之后，我们是否需要大张旗鼓地宣传？”
　　这个问题倒没有那么难考虑了，林一很容易决定：“可以宣传，但用不着大张旗鼓。”
　　“我们上一轮融资的时候就没有怎么宣传，只是简单地放出了消息，当时媒体的反应非常热烈。”
　　“当然这次估计不会有那样的效果，因为Uber这样10亿美元10亿美元地融，显然大家对于数字的承受能力已经提高了很多。”
　　这其实是一个有趣的现象，12亿美元毫无疑问是一笔大钱，要知道独角兽的标准也才10亿美元，而且是估值。
　　只不过大家见多了之后，默认在打车行业要适用另外的标准。
　　林一没时间去研究这种心理状态了，他只要知道自己在眼前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做就可以了。
　　“如果不宣传的话我们就露怯了，对于刚刚掏了钱的投资人也会有很不好的预感。”
　　“我们无非是担心嘟嘟快嘟这一轮的融资金额在我们之上，现在如果搞得动静太大，到时候免不了难堪。”
　　“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件事情是大概率会发生的，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就提前给嘟嘟让道。”
　　“换一个角度来看，至少我们还有七个半月的时间来跟嘟嘟周旋，而这一次也没必要跟他硬碰硬。”
　　“我们完全可以去踩Uber一脚。”
　　“反正去年年底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光明正大地搞过一次Uber和卡兰尼克，这次再拿他开刀也是很正常的吧？”
　　林一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不久之后，万里出行向外公布完成了金额为12亿美元的C轮融资，投后估值达到了80亿美元。
　　这个消息果然再次吸引了媒体的关注，林一也毫不避讳地接受了采访。
　　“你怎么评价万里出行的这一轮融资，算是成功吗？”
　　“当然，我觉得最成功的地方就在于，给我们的科技狂人卡兰尼克先生好好地上了一课。”
　　记者大概没想到他会突然扯到卡兰尼克身上去，连忙感兴趣地追问道：“这跟Uber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说这一轮融资里面你们有什么故事吗？”
　　林一慷慨陈词：“故事就是，在几个月之前，卡兰尼克先生大言不惭地说要拿10亿美元砸开这个市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万里出行这一轮融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清清楚楚地告诉卡兰尼克先生，至少在打车市场上。”
　　“10亿美元？啥也不是！”


第501章 “优势在我”
　　“他跟卡兰尼克有仇吗，这么执着地去踩那个洋鬼子？”
　　程惟其实也觉得卡兰尼克于公于私都非常讨厌，不过至少没有在公开场合直接怼过对方。
　　林一那个家伙不知道吃了什么枪药，明明对于其他同行都可以做到表面的和气，似乎对卡兰尼克格外“情有独钟”。
　　在这件事情上，柳清显然有不同的理解：“他不敢跟我们嘟嘟快嘟比较，所以只好逮着Uber炒作而已。”
　　“不过这样说起来，至少他对于双方现在的差距都是心知肚明的，那就是嘟嘟快嘟这一轮融资的额度一定会超过他。”
　　林一跟程惟有一点还是很有默契的。
　　那就是尽管Uber和卡兰尼克来势汹汹看着吓人，但其实他们都只把彼此当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柳清说这个话也是掷地有声的，如果说之前她只能通过各种间接的消息来揣测万里出行的融资进展，一旦公开之后就等于是明牌了。
　　优势在我。
　　“我之前一直在关注万里出行那边的情况，因为有很多投资人双方是重合的，都是先见完他们然后再见我们，可以说是虎口夺食。”
　　“我比较担心的是熊厂的李罗宾，突然像那次给了1亿美元一样，发疯似的不管不顾，但现在看起来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据我打听到的情况，这12亿美元里面熊厂大概出了一半，支持力度虽然不算小，但是我们身后可是有着鹅厂和A厂两家大厂，熊厂独木难支。”
　　柳清信誓旦旦地表示：“这一局，我们赢定了。”
　　程惟并没有怀疑她的话，自从柳清来了之后嘟嘟在融资上面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包括合并快嘟的事情，这也是他邀请柳清的直接原因。
　　为此他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柳清进入嘟嘟的时机已经不能算是创始人了，但却越过了资历更早的CTO张搏等人，成为仅次于程惟本人的第二大个人股东。
　　“我们能比万里出行融资高出多少？”
　　柳清自信地回答：“具体的金额还要等全部投资人谈完之后才能确定，但是高过他们是100％的。”
　　“我会争取在金额上拉开差距，这样一来其他投资人看到我们的优势，也不会允许万里出行再做出什么无谓的抵抗，很可能会不战而屈人之兵。”
　　程惟当然也希望看到这个结果，不过还是提醒道：“万里出行的融资轮次比我们少，林一还是牢牢把握着公司的控制权的。”
　　“按照我上次跟他私下沟通的情况来看，林一这个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很可能要把这笔钱花完才能罢休。”
　　这一轮12亿美元的融资过后，林一个人的持股比例已经下降到不足40％，已经丧失了简单多数。
　　不过即使不考虑每个融资轮次发行的股份在投票权上的差异，林一加上师姐等人的整个管理团队持股比例也仍然高于51％这个门槛。
　　在这一点上，程惟是不能比的。
　　柳清考虑问题的角度跟程惟不一样，在她看来林一是什么样的性格根本无关紧要，因为如果这个年轻人看不清形势的话，投资人会教他做人的。
　　就算林一凭借着公司的控制权能够固执己见到把这笔12亿美元的钱花光，但是跟投资人的关系搞僵之后，万里出行还能有什么未来呢？
　　如果说有什么可惜的话，就是因为这种愚蠢的坚持双方的投资人也许会多浪费20亿美元。
　　好像也不算很浪费？
　　因为除了他们两家之外，市场上还有Uber的存在，即使他们能够握手言和，跟Uber的竞争投入也是少不了的。
　　“Whatever.”
　　柳清语气肯定地说道：“这场游戏快要结束了。”
　　……
　　跟上一轮融资一样，嘟嘟的完成时间比万里出行要晚一些，一直到7月份才正式对外公布。
　　不过这一次嘟嘟就没有屈居在万里出行之下了，反而爆出了一个核弹级别的大新闻。
　　柳清代表合并之后嘟嘟快嘟宣布，两家公司的业务整合之后得到了投资人的高度认可，本轮融资规模达到了极其惊人的24亿美元。
　　这不仅创下了国内独角兽的融资纪录，而且很可能是本年度全球最大的未上市公司单笔融资。
　　这么好的素材，当然要大书特书。
　　一时之间，所有的科技版、财经版媒体都用大幅专题报道讲述了嘟嘟发家至今的故事，其待遇之隆重还超过此前的万里出行。
　　“嘟嘟其实耍了一个小花招，他们并没有公布这一轮的投后估值，只宣布了融资金额是24亿美元。”
　　“光从这一点看，他们的融资金额是我们的两倍，其差距几乎达到了合并之前嘟嘟和快嘟的差距，给外人的印象就是万里出行已经掉队严重。”
　　“我们真的有这么惨吗？”
　　“根据我们自己的市场统计，嘟嘟跟快嘟合并之后无非是完成双方的业务整合而已，并不会凭空生出来什么。”
　　“相反其实双方有很多岗位都是重合的，只是出于程惟不能裁员的承诺，所以把整个团队搞得很臃肿，他们在成本方面是比我们搞出很多的。”
　　“说回融资的事儿，根据我们的观察嘟嘟打车这一轮的投后大概在120亿美元左右，他们能拿到24亿美元基本上算顶格融资了，也就是把市面上能够拿到的钱全都扫了一遍。”
　　“当然必须要承认，这一轮融资过后是对方的优势继续放大了，很多投资人在双方之间选择了他们。”
　　“但也不代表我们完全没有机会，我们至少还有半年左右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在2013年万里出行刚刚上线的时候，甚至直到年底我们拿到熊厂的1亿美元之后，又有谁能相信我们能在短时间内逆袭到行业第一呢？”
　　林一这一次没有着重给自己的团队施加压力，而是难得地给他们加油打气，好消息是目前而言公司的军心还是稳定的。
　　但是林一的心里没有那么轻松，他知道就算自己能够心志如铁，其他人恐怕未必能这么决绝了。
　　在这种时候，他自然地望向了自己身边最可信赖的那位。
　　师姐只是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第502章 我还有机会吗
　　嘟嘟打车这一轮的造势里面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柳清的出镜率特别高，似乎比程惟亮相的次数还要多。
　　这一方面或许是两个人在分工上的默契，但另一方面毫无疑问也是出于她的个人身份。
　　因为近期除了嘟嘟24亿美元的巨额融资之外，还有一个非常具有话题性的新闻。
　　今年初才刚刚创立的神洲专车也开始大笔融资，挤进了嘟嘟、万里以及Uber厮杀正酣的专车市场。
　　这家公司目前的业务规模不值一提，特别之处在于它的主要投资人是泰山集团旗下的一家私募基金，就是柳清的父亲所创办的那个泰山集团。
　　所以在专车这个领域里面除了林一的万里出行之外，剩下三个玩家都出现了柳家人的身影：
　　柳清，嘟嘟快嘟的总裁。
　　柳珍，Uber大陆区域战略负责人。
　　柳泰山，神洲专车的战略投资者。
　　媒体们对于这个现象很是津津乐道，纷纷惊讶于这个家族的广泛影响力，并称之为“一门三杰”。
　　“林一，最近的行业变化你怎么看？”
　　问这话的是熊厂的李罗宾，林一最重要的金主爸爸，所以他一收到召唤就立马跑来了。
　　林一知道李罗宾在意的肯定不是柳家人之间的是是非非，神洲专车也压根儿不是他们的对手，他问的只能是嘟嘟打车24亿美元融资的事情。
　　“嘟嘟在这一轮融资上确实领先了我们，但从估值上也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还没有能够甩开我们。”
　　“从上一轮补贴大战中落后，一直到嘟嘟合并快嘟之前他们差不多蛰伏了一年时间，我相信万里出行也能够等到下一个机会。”
　　这一次李罗宾没有像往常一样轻易地放过这个话题，他追问道：
　　“机会在哪里呢？”
　　“机会是Uber。”
　　林一知道自己今天是一定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了，他在李罗宾面前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你有没有觉得现在打车行业的格局似曾相识？那是因为虽然快嘟已经被并入了嘟嘟，但是Uber的出现了填补了这个生态位。”
　　“换句话说Uber就是以前的快嘟，嘟嘟是靠合并快嘟才取得优势的，如果我们能够抢先合并Uber的话那么情况又会倒转过来了。”
　　林一当然是在信口开河，他并没有这个打算，说这番话不过是故技重施地忽悠李罗宾而已。
　　Uber是局势的一个变量，在他们竞争的这个区域局部上看是最弱势的，但要是把这家公司的整体拿出来比较，它才是最大的那个玩家。
　　在目前的情况下，万里出行也没有实际的可能去合并Uber，被Uber合并卡兰尼克说不定会感兴趣。
　　果然李罗宾也没有直接相信，他怀疑地看着林一：“Uber虽然在过去的半年里投入很大，但是目前的规模足够对你们和嘟嘟的份额产生直接影响吗？”
　　“而且如果你有心促成跟Uber的合并的话，那你之前一直对卡兰尼克出言不逊，这个态度是不是有点太唐突了？”
　　林一镇定地回答：“Uber只是覆盖面比较小，到目前为止还停留在有限的一二线城市，但是在他进入的城市，分享的份额其实还是比较高的。”
　　“至于我跟卡兰尼克本人之前的口头冲突，我相信一个头脑清醒的生意人是不会因为这个影响决策的。”
　　这些话也不能说是毫无道理，李罗宾再次问道：“你跟Uber沟通过这件事吗，能有多大的把握？”
　　林一说道：“暂时还没有，但这可能是我们下一步的重点计划，在万里出行和嘟嘟打车先后完成这一轮超过10亿美元的融资之后，卡兰尼克一定已经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大话放早了。”
　　“别说10亿美元不够拿下这个市场，我们这里有两个对手，任何一个他都拿不下。”
　　“Uber是很有钱，他也可以砸更多钱进来，但是作为历史上融资金额最大的超级独角兽，投资人能够允许他像个无底洞一样地烧钱烧多久呢？”
　　李罗宾想了想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其实也不想并且也没办法直接干预万里出行的行动。
　　“林一，其实我跟熊厂是最希望你能够成功的，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这两年熊厂的压力很大。”
　　“我已经决定在O2O领域继续增大投入，不确立熊厂的优势誓不罢休，给万里出行的6亿美元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但是熊厂本身也有很大的一个摊子，由我们直接管理的熊厂团购以及外卖业务同样在烧钱，我们的资金流出速度非常快。”
　　“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林一，我希望你能够尽快地了结打车行业这种无止境烧钱的局面，否则的话我和熊厂可能无法再提供这样的支持。”
　　李罗宾所说的熊厂的压力并不是来自于经营上有什么困难，但是相对于同样被称为三巨头的鹅厂跟A厂，它已经明显地在移动化浪潮中掉队了。
　　李罗宾曾经说过要拿200亿去砸O2O市场，但就像卡兰尼克没有吓住林一和程惟一样，团购和外卖市场的其他玩家也没有被熊厂吓到。
　　而在他的O2O战线上，万里出行虽然靠熊厂靠得很紧，但毕竟不是自己人。
　　在打车行业带起的堪称疯狂的补贴浪潮面前，即便是熊厂也会感觉捉襟见肘，在这种情况下干儿子不如亲儿子，肯定是会被第一个放弃的。
　　“我明白。”
　　如果从2014年的年初林一亲自开了补贴大战的第一枪开始算起，这种靠庞大资金投入维持的行业竞争格局已经持续一年多了。
　　所有人都在期待，一个体面的了结。
　　林一知道李罗宾的这番表态意味着什么，但是回到公司之后他还得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表示这只是跟金主爸爸之间一次寻常的沟通。
　　只有面对师姐的时候他用玩笑说出了这个实话：
　　“果然，父爱也是会消失的。”
　　这个结果其实在两个人的预料之中，他们知道这件事早晚会发生，李罗宾提前打了招呼还算是厚道了。
　　“你觉得我们还能等到机会吗？”
　　在师姐面前林一就不会像跟李罗宾那样瞎扯淡了，他望向了京城的某个方向，语气坚定地说道：
　　“有的，而且应该不远了。”


第503章 鸿门宴
　　GIVE ME FIVE女团出道之后总是在每年的夏天发布新专辑，可能因为这是学生放假的时间比较有空追星。
　　今年的专辑彭宇琛终于是按照顶级的制作标准为她们打造的，而且非常有良心地塞满了十首歌。
　　这一方面是因为GIVE ME FIVE已经确立了国内第一女团的地位，她对专辑的销量很有信心。
　　当然，卖歌最多也就是保保本而已，彭老板更大的野心是在今年的知音奖，去年摘了人气奖之后GIVE ME FIVE也不是没有更进一步的希望的。
　　如果她的计划能够上线的话，明年这五个年轻的女孩儿应该就能够开自己的演唱会了。
　　顾采薇的事业继续高歌猛进的时候林一就比较悲催了，因为他在李罗宾那里扯的淡很快就被拆穿了。
　　8月份，Uber宣布其自3月份降价以来在华的半年推广成绩，已经进入全国17个重点城市。
　　同时，Uber发布了名为“人民Uber＋”的产品线，这个拼车产品万里出行已经在它之前就早早采用了。
　　只有嘟嘟打车还迟迟没有上线，据说是因为拼车功能对算力的要求更高而嘟嘟的技术存在局限，万里出行此前也是得到了来自熊厂的技术支援的。
　　影响更大的事情发生在9月份，Uber宣布将本地区业务拆分为一个单独的子公司，姑且称之为Uber China，该子公司已经完成融资12亿美元。
　　林一对Uber搞这一出并没有意外，他唯一想吐槽的就是一个子公司居然也能融12亿美元。
　　这他妈的是哪个冤大头掏的钱？
　　不过被忽悠的李罗宾就没有这么淡定了，因为Uber拆分之后单独融资，这个信号是准备在本地市场跟嘟嘟和万里死磕到底了。
　　也就是说，之前林一瞎扯的合并Uber已经被证实失败了。
　　现在不光是李罗宾，其他的投资人比如高岭资本的张雷，都在频繁地跟林一探讨万里出行的前途问题。
　　最近这段时间，林一花了大量的时间在安抚投资人的情绪上，但是效果未见得明显。
　　因为投资人其实不需要安抚，如果公司状况好的话，林一不用做任何事他们都能够好好配合的。
　　他们质疑的点其实就一个，那就是公司每个月花1.6亿美元维持竞争却始终无法取得进展，是否还有意义？
　　“那你究竟在等什么呢？”
　　说这话的是王星，因为林一最近跟投资人的分歧越来越大，马上就要发展到拍桌子的阶段了。
　　林一当然不会想这么快跟投资人撕破脸，所以就从公司偷偷跑出来躲到了王星这里。
　　“我在等你啊。”
　　林一这个随口的答案显然没有引起王星的重视，他觉得林一应该是不走心的一句闲聊。
　　“等我什么？”
　　“等你放弃咯。每团不是最近也被看衰么，如果你打算举手投降的话，那我也就不再负隅顽抗了。”
　　林一说的是这么一回事，近期饿了吗宣布完成6.3亿美元的F轮融资，从这个有零有整的数目就可以看出来他们为了融资有多拼尽全力。
　　饿了吗上一轮融资是什么时候？
　　半年之前！
　　那个时候他们拿了3.5亿美元，加上这次的6.4亿，也就是说张旭濠在半年之内拿到了将近10亿美元。
　　外卖行业虽然也烧钱，但是幅度远没有打车行业那么夸张，10亿美元已经是一个惊人的数额了。
　　与此同时，每团迟迟宣布下一轮融资，甚至没有要启动融资的意向，这或许给了某些人错误的信号。
　　“张旭濠好像认为你们之间的胜负已分，外卖行业大局已定，据说他已经定下了巴厘岛的旅行计划作为庆祝，采访一下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王星淡然表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那我只能说，张旭濠现在就开始高兴还太早了。”
　　他无论如何不会认为林一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但是却很清楚这个家伙神神叨叨的一向消息很灵通的样子。
　　“每团没有融资并不是因为我们融不到钱，而是我们认为不必依靠融资来解决问题。”
　　王星点到即止：“但是你们万里出行的情况好像还不太一样，这一轮融资你只拿了12亿程惟拿了24亿，这个差距本身就说明了市场的选择。”
　　“如果我是你的投资人的话恐怕也要坐不住了，你现在还能躲到我这里避一避，再过几天就不一定了。”
　　王星其实也很好奇的一点是，林一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地坐在这里，他绝对不相信林一会轻易地放弃。
　　“着急也没用，着急能当钱花吗？”
　　林一的语气依然轻松，“不如来找你聊聊天，话说你对于鹅厂跟A厂这两家公司的关系怎么看？”
　　这个问题听起来好像是在请教行业问题，其实跟闲聊也差不多，因为全国人民都知道这两家公司很不对付。
　　王星觉得如果用“水火不容”来描述可能有点不太体面，本来想要折中地使用一个“王不见王”。
　　但是在这个词语出口之前，他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个别样的念头。
　　不对呀，王已经见王了！
　　“鹅厂跟A厂历来都是各成一派互相较劲，只有一家公司是个例外，他们居然能够同时出现在董事会里，那就是合并之后的嘟嘟快嘟，你觉得鹅厂跟A厂很快会翻脸？”
　　“我什么都没觉得，只是闲聊而已。”
　　王星倒是觉得林一很恶趣味，因为他随便口头上表示了否认，表情上分明是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同时他也对林一突然丢出来的这个话题猛然警醒，似乎自己正在策划的事情还得多做打算才行。
　　林一再次在王星面前装神弄鬼一番觉得心怀大畅，确认了公司里面投资人已经离开并没有堵门之后，就心安理得地回去了。
　　“他们今天怎么说，还是那一套说辞，希望我跟程惟来一场非常有诚意的不公开谈判么？”
　　林一不在公司的情况下，接待投资人自然是刘简妮出面，她转述了对方的来意：“他们并没有要求你去跟程惟谈判了，但是带来了一封这个。”
　　她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林一打开之后把上面的文字念了出来：
　　“第八届中美互联网论坛邀请函？”
　　刘简妮在他看完之后补充道：“林一我得提醒你，如果你不希望我们和投资者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的话，最好不要拒绝这次机会。”
　　“明知是鸿门宴，也得去露个脸。”


第504章 做人要听劝
　　林一是接了邀请函之后才知道的。
　　中美互联网论坛原本是微软公司搞出来的，作为最早进入国内的硅谷巨头之一，微软扎根多年人脉很广。
　　于是跟这边的互联网协会组织了这么个活动，大概相当于两国之间同行的一个定期交流峰会。
　　过去的层级也不算很高，还赶不上乌镇的所谓的“世界互联网大会”，往年参加的人员基本是各大公司的副总裁这样。
　　但是今年这个论坛的规格顶了天了，作为首席长老访美的行程之一，随行的全是国内的互联网巨咖。
　　比方说，之前林一还在跟王星念叨的“王不见王”的两位马老板，全都老老实实地出现在这次的随员当中。
　　这种阵仗如果单纯是为了招呼自己，林一觉得自己就算脸再大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林一还在这个队伍里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金主爸爸李罗宾，虽然“父爱”已经消失了，但是对外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所以他非常主动地招呼道：“我之前听说熊厂那边不是由其他人代表出席吗，心里还觉得奇怪呢。”
　　李罗宾用一种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说这个家伙怎么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但只是解释道：
　　“我本来有一些别的事情，但是临时调整了，最后还是决定由我本人亲自参加比较好。”
　　林一对这个说法没觉得惊讶，这种机会能够本人来当然应该本人来，原因是不言自明的。
　　他在人群当中还发现了一个熟人，于是指着那边问道：
　　“程惟为什么也在这里？”
　　这次李罗宾想了想，跟他说了一句非常诚恳的话：“林一，如果你不想让大家为难的话，希望你能去跟他谈一谈。”
　　嘶，大家……
　　林一明白了，看来这就是把自己叫来的目的。
　　果然，这次的洲际航班林一的座位正好在程惟的边上，行程中后者主动开口攀谈道：
　　“我觉得我们两个跟美国好像还挺有缘分的，在今天之前我能想到我们最愉快的一次见面，就是差不多一年以前在旧金山机场的偶遇。”
　　“林一，我很希望这一次的行程能够延续我们上次的那种默契，留下一些让双方都值得纪念的东西。”
　　说实话，林一没想到程惟能在这种行程中安排到这个程度，看起来还挺神通广大的。
　　就算只是为了完成答应刘简妮的事情，林一也不得不跟他谈一谈。
　　“程总，你很清楚上一次我们之所以能够那么和和气气，一是因为在痛骂卡兰尼克这件事情上找到了共同语言，二是因为见面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吵起来。”
　　“我们完全避开了之前的所有分歧，但是当你想要跟我讨论别的话题的时候，我想你一定意识到，我们之间那个巨大的鸿沟又再次出现了。”
　　“程总，我们不是第一次讨论这件事了，从两年之前我决定做打车软件以来，这好像是第无数次你试图劝说我，我想你对我的答案应该是最清楚的。”
　　就像他说的那样，程惟跟林一打交道的次数已经不少了，所以对于他这个反应见怪不怪。
　　“聊聊无妨嘛，在飞机上我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好吧，看在之前万里出行那些塞了邀请函的投资人，看在李罗宾的面子上，林一决定给他一趟飞行的时间。
　　“那至少我们以前聊过的话题大可以不必再重复了，程总有什么新鲜的消息或者意见可以给到我吗？”
　　“还真有。”
　　程惟没让他失望，“你知道Uber的卡兰尼克把他拆分出来的子公司，融资目标从12亿美元提高到了25亿？”
　　林一如实回答：“这我还真不知道。”
　　程惟问道：“那你猜他为什么把金额提到了25亿呢？”
　　林一觉得他卖的这个关子很无聊，但还是回答道：“无非是因为万里出行先宣布的融资12亿，所以他把目标定在了12亿。”
　　“跟着嘟嘟快嘟又宣布融资24亿，那么要在本区域跟嘟嘟叫板的话12亿就不够用了，所以他决定追加到25亿压你一头，当然这笔钱即使是Uber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筹到的。”
　　程惟对于他这个回答是满意的：“你看，其实你也意识到了林一，就算你在嘴上再怎么攻击卡兰尼克，Uber还是把嘟嘟快嘟当作了本地区最大的竞争对手。”
　　“有的时候对手就是一面镜子可以用来照见我们自己。”
　　“承认吧林一，你已经落后了。”
　　林一神色如常地说道：“去年的补贴大战之后，嘟嘟打车一度落后一年之久，当时程总承认这个事实了吗？”
　　“否认是没有用的。”
　　程惟不知道是在说谁，又自顾自地抛出另外一个消息，“林一，这次去美国我不仅仅是参加这一个峰会。”
　　“柳清虽然没有在这架飞机上，但是她会同时飞往美国，在会后跟我在西雅图汇合。”
　　“然后我们会参观苹果、特斯拉、Airbnb等高科技创新先锋，还有最关键的，我们已经跟Lyft谈好向对方投资，并且合作对抗Uber的全球影响力，只等我过去签约。”
　　Lyft至少在这两个人之间是不用特别介绍的，那是Uber在美国老家最大的竞争对手。
　　“我不介意提前告诉你，嘟嘟快嘟将会向Lyft投资一亿美元，万里出行现在能有余钱做这样的布置吗？”
　　“当然投资多少钱并不是关键，关键是除了Uber把我当成了本地区最大的竞争对手之外，我也已经把视野超出了我们过去纠缠的那一亩三分地，以后我们竞争的格局可能大不相同。”
　　“林一，我承认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你一直是我最忌惮的对手，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个行业的胜出者将会在我们两个当中产生。”
　　“我觉得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
　　“林一，你现在退出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体面的结果，我也不跟你讨论什么职位的问题了。”
　　“只要你同意嘟嘟快嘟跟万里出行的合并，如果你想要拿钱走人，我和柳清保证在一年之内把你的股份全都折成现金，你知道那是多大一笔钱，说实话我都忍不住羡慕。”
　　“如果你仍然看好打车行业的发展，那可以选择继续保留你的股份，那你应该会成为合并之后最大的个人股东，你知道它一定还会升值的。”
　　林一没有着急算自己的股份价值多少钱，而是觉得有点好笑。
　　“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程总还答应在董事会里面给我留一个位置，这次就只有拿钱走人的选项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
　　程惟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着装，“林一，你该不会认为我有能力把你安排进这次行程里面吧？”
　　“念在我们过去两年的交情，我可以稍微透露一点点口风给你。”
　　“如果今天你仍然不打算听从我的劝告的话，那下一次也就不会是由我来劝你了。”


第505章 三个伺候我一个
　　林一没有接受程惟的劝告。
　　说实话他还真的被激起了一点好奇心，如果自己坚持不就范的话，到底会有何方神圣跳出来镇压自己这只不服管教的孙猴子？
　　一行人落地之后，井然有序地入住了西雅图的希尔顿酒店。
　　林一并没有怎么惊慌，他很是怡然自得地吃了东西，在酒店周围散了散步作为消食，然后回到房间洗了个澡。
　　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人找过他，其实这个访问团里面有些人他还是很感兴趣的，比如狗厂的东哥。
　　不过既然知道这趟旅行没有那么简单，他也没有心思出去玩儿个混脸熟的社交小游戏了。
　　林一很有耐心，他知道既然程惟在飞机上就能毫无顾忌地放出那种话来，对方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不过他没有等到谁的召唤，反而等到了酒店的楼里面响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警报声。
　　他一开始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打电话到前台，没想到对方说这是火灾警报，请他立刻下楼到安全处暂避。
　　就他妈的离谱！
　　林一心里无限吐槽，这么多重要人物集体下榻的知名酒店，居然刚好在这种时候响起了火警？
　　他瞬间脑补了几十集《碟中谍》那样的阴谋论，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指示跑了出去。
　　毕竟一个重生者要是意外死于酒店火灾，那是要被同行耻笑的。
　　林一跑出来的时候还机敏地四处观察，然后就发现酒店的楼道并没有什么火星和烟雾，看不出火灾的迹象。
　　先跑再说，毕竟等火势大了就来不及了。
　　林一这段莫名其妙的逃生之旅并不惊险，甚至称得上平淡，直到他前方的某个房间被慌忙拉开了门，从里面跑出了之前同行的程惟。
　　他之前并不知道程惟住这儿，正在林一打算招呼这家伙一起下楼的时候，房间里又先后跑出来三个人。
　　别误会，不是程惟身板儿特别结实能够以一敌三，从他房里出来的三位并不是什么喷火女郎。
　　刚好，林一都认识。
　　他们仨连同程惟在内，四个人看到林一都是愣了一下，还是林一抢先反应过来，指着某个方向说道：
　　“这边走。”
　　发生火灾的时候不能乘坐电梯，应该从安全通道步行下楼。
　　几个人好像是如梦初醒，于是跟着林一从楼道一路撤退到一楼，期间没有再发生意外。
　　确认安全了之后，几人才有空相互打量了一番，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总感觉刚才有些狼狈，一时间有些面面相觑。
　　这种尴尬的沉默也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有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道歉，表示并未发现哪里起火，可能是某位客人抽烟触发了警报，现在大家可以回房休息了。
　　此时从程惟房里跑出来的三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由其中一位开口说道：
　　“林一，你也来吧。”
　　林一没有拒绝，毕竟他已经等了一晚上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幕会发生得如此戏剧化。
　　于是一行五个人回到刚才的房间，进门之后林一就发现原来是自己误会了，这根本不是程惟的房间。
　　这是李罗宾的房间。
　　对，刚刚跟在程惟身后跑出来的三人林一都认识，其中最熟悉的自然是自己的金主爸爸李罗宾。
　　其次是小马哥，当初因为调解补贴大战的事情，这位江湖大佬曾经主动邀请过自己。
　　最后就是自号风清扬的马杰克了，那张脸恐怕在国内没人不认识，不过林一还真的没有跟这位有过任何直接交往。
　　回到了房间之后，可能是这个封闭的空间带来了安全感，没有那种大庭广众被围观的感觉，他们都自在了一些。
　　两位马老板给李罗宾使了个眼色，由后者开口说道：
　　“林一，既然凑巧你都看到了我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本来我们就是打算这次出来要约你谈谈的。”
　　“刚才那个火警的乌龙发生之前，程惟正在向我们汇报说在飞机上又向你提出了停战的建议，但依然被你拒绝了。”
　　“林一，这段时间我们交流了很多次，包括万里出行的其他投资人都来找过我，跟我商量公司的前途问题。”
　　“现在大家都是在打明牌了，所以我们也不必避讳程惟在这里，有些话我们就摊开说了。”
　　“万里出行现在每个月平均花费1.6亿美元，嘟嘟快嘟的支出只会在这个金额之上。”
　　“我们，准确地说是我跟两位马总，我们都认为这种情形是毫无意义的，不应该再持续下去了。”
　　“每个月3亿多美金，这样的花钱速度在我们创业的那会儿简直是天方夜谭，用来干点什么不好？”
　　“这些话我们都不是第一次聊了，我言尽于此，希望你能够重新考虑程惟的那个建议。”
　　“嘿！”
　　林一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是在嘲笑自己的失算和天真。
　　在这个房间里的人，两位姓马的都算是程惟的靠山，不足为奇，他唯独没有算到的就是李罗宾“倒戈”得这么快。
　　看来他的立场远比自己想象得要灵活。
　　“几位在这里算是对我发出最后通牒吗？如果说我拒绝的话，你们会一起切断各家给万里出行的支付接口吗？”
　　那一边的小马哥接口道：“当然不会，我们都不拿商业信誉开玩笑的。”
　　“不过林一，今天我们三个人在这里商量你跟程惟的事情，并不是为了逼迫你如何如何，而是希望能够在打车行业看到一个结果。”
　　林一又笑了一下，这一次他笑的是他们至少没有搞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这样自己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当着三位的面那我也就直说了，程惟给到我的并不叫一个停战的建议，而是一份劝降书……”
　　“嘭！”
　　林一话才说了一半，已经被马杰克狠狠地一拍桌子打断，他的身材向来瘦弱，却凶狠地挥舞着手臂。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呢？万里出行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拒绝，给你一个台阶还不够吗？”
　　“你无非就是账上还有几亿美元没花完，非要熬到油尽灯枯才肯罢休，但那是你的钱吗？”
　　“你要搞搞清楚，那他妈的是熊厂的钱，是投资人的钱，不是你他妈的拿来过家家的钱！”
　　“年轻人不要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这一通火发完，好像受到气势所摄，房间里面变得落针可闻，保持了一阵儿诡异的寂静。
　　然后林一开口了。
　　“今天有两位马老板和……我之前已经受教很多的罗宾来指点我，作为行业里的晚辈我受宠若惊。”
　　“这样的待遇我不知道算不算前无古人，大概应该也后无来者了，毕竟像我这么不识时务的人似乎也不多了。”
　　“三家名扬四海的巨头，全都不辞辛苦地来劝说我这样一个不值一提的人物，三个伺候我一个这福气能小得了吗？”
　　林一的语气其实很平淡，但那边的四位却听得皱眉，因为这话里话外的味道可不像是往他们希望的方向去的。
　　“但是，我拒绝。”
　　林一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506章 去他妈的大厂
　　“嘭！”
　　还是马杰克，他这个爱拍桌子的习惯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林一特别想提醒他一句风清扬练的是独孤九剑，不是铁砂掌，你这人设可不太对。
　　何况这还是李罗宾房间里的桌子。
　　马杰克爱聊金庸在圈内圈外都是出了名的，不过林一跟他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没有那个交情。
　　此情此景之下如果聊这个话题马杰克的反应很难预料，所以林一明智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果然他不屑地一挥手：“果真不识抬举，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年轻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只要我们三个人放一句话，从明天开始这个行业里面不会有任何一家公司再跟你打交道，你信不信？”
　　“我信。”
　　林一非常诚恳地点点头，“但打车软件做的是个to C的生意，并不是to B的生意，难道你还能通知所有用户一起抛弃万里出行吗？”
　　马杰克刚才的表情已经很是不耐，听到这里眼里终于冒出了骇人的光芒：
　　“冥顽不灵！”
　　“好声好气地劝你，搞得你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是吧？”
　　“我实话告诉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别给脸不要脸！”
　　考虑到来之前刘简妮的嘱托，林一本来想着不管对方说什么，自己只要持稳立场不为所动就行了。
　　至于他们要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那只当是耳旁风吹过，半点不走心就行了，但事到临头林一发现自己好像很难坚持这个原则了。
　　忍不了，怼！
　　林一非常惊奇地评价：“原来大佬吵架的时候，跟街上叫骂的瘪三好像也没多大区别。”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这个场景里面，自己特别像是热血少年动漫里的反派啊。”
　　林一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依然是轻松的，甚至还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在对方看来略显轻佻。
　　“你们是什么，骷髅会吗？”
　　对面的四个人都愣了一下，不是被林一说的话吓到，而是都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敢还嘴。
　　那可是马杰克啊！
　　当事人反应过来之后更是暴怒，厉声喝骂不已：“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你他妈的算老几，敢这么跟我说话！”
　　林一这个人在特别生气的时候是不吵架的，因为愤怒会影响思维的敏捷和连贯性，所以他吵架的时候通常还比较冷静。
　　“你是法还是天？”
　　“马老板这个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大家在法律上都是相互平等的普通公民，你是什么天龙人吗，跟你说话要格外小心，还是应该卑躬屈膝？”
　　“除了在富豪榜上的排名特别高之外你还有什么别的值得尊敬的地方吗？因为这一点就有资格对别人颐指气使而别人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吗？”
　　“好了好了好了……”
　　除了最开始的那段话是由李罗宾说的之外，后来一直在被马杰克抢白。
　　见他们两个居然吵得不可开交，原本在三位大佬面前十分乖巧的程惟终于站出来劝架了。
　　“两位都少说两句，何必动气。”
　　“不过不是我说你林一，三位老板抽出宝贵的时间商量这件事情也是在关心你，怎么还能倒打一耙呢？赶紧道个歉吧。”
　　那边厢马杰克已经看出林一不好“驯服”，只是冷笑连连，而小马哥跟李罗宾在旁边还能够坐得住。
　　林一丝毫没有理会某人明目张胆的拉偏架行为，既然他刚才都还口了，今天索性可以说个痛快。
　　“咱们也没有必要拿腔拿调的，就敞开说吧。今天你们觉得见我一面都是天大的荣幸，能够在这里指点江山还觉得是天经地义的。”
　　“刚才你问我有什么资格谈条件，那我现在要反问一句，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呢？”
　　“在座的除了罗宾一直是万里出行的重要股东，另外两家根本就是我的竞争对手那一头的，为什么你们一发话我就要放弃自己的事业俯首称臣呢？”
　　“我不妨再说得明白一些，是谁给你们的权力，允许你们在这里私相授受，三个人开次小会，就可以对一个行业的归属一言而决呢？”
　　“你们凭的是什么呀？”
　　“至少在你们认为，凭的是BAT，是名震江湖、人见人怕的三大厂。”
　　“但这种认为在我这里不成立。”
　　“大厂，我不知道你们在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心里会不会产生几分得意，你们知道我想到什么吗？”
　　“在我重……读高一的那一年，有一家宝岛来的姓富的公司也被称为大厂，那是真正的制造业、流水线，像蚂蚁一样的蓝领工人，而不是拿着几倍社会平均工资的高收入中产矫情的自称。”
　　“那年在这家姓富的大厂里死了很多人，导致姓郭的老板急得跳脚，到处求神拜佛，妈祖保佑。”
　　“我猜你们现在心里一定觉得莫名其妙，我提这事儿干嘛呀，你们跟那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拧螺丝的大厂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
　　“有，你们简直一模一样。”
　　“很惊讶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们一定太久没有到公司的基层去了。”
　　“虽然你们整天在外面吹着牛逼，说要为梦想窒息，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下在想什么。”
　　“什么叫大厂？”
　　“没有成就感，没有激情，没有梦想。”
　　“去他妈的大厂！”
　　“年轻人像是这台庞大的、精密的机器上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或者像是燃料一样被投入正在熊熊燃烧的熔炉当中。”
　　“你们知道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年轻人不再崇拜你们了。”
　　“我上大学的时候，遇到过教经济学的老师特别推崇你们，那个程度简直是奉若神明。他非常真挚地认为就应该由你们这些人来管理国家的经济，这样才可能发展得好。”
　　“但是现在呢？”
　　“我知道你们都是常常去大学演讲的人，但你们真的走到年轻人身边去倾听他们的声音了吗？”
　　“你们自己平时上网吗，知道外面怎么评价你们吗，在乎吗？”
　　“如果在乎的话，不管是为了自己的风评也好，还是为了公司的形象也罢，你们曾经做出过什么努力吗？”
　　“过去有那样一个时期，你们走到哪里聚光灯就追到哪里，人们热情地夹道欢迎，年轻人为你们欢呼，把你们视作改变世界的英雄。”
　　“但是现在年轻人认为你们背弃了这份理想。”
　　“你们真的改变世界了吗，还是只改变了你们自己？”
　　“我也是创过业的人，我知道有时候为了忽悠投资人的钱，是什么瞎话都敢往外说的。”
　　“但我想在那些精心编制的宏伟蓝图里面，多少应该藏有一点自己的真心吧。”
　　“所以下次，请你们在关心自己的财富是升值了还是贬值了，在股价波动的时候考虑怎么跟股东交代之余，想想你们自己曾经吹过的牛逼，想想今天的世界是不是你们曾经想要追寻的世界。”
　　“想想如果你重新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还会不会崇拜今天的自己。”


第507章 至暗时刻
　　林一的慷慨陈词说完之后并没有人给他鼓掌，几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马杰克的眼神里已经全是蔑视，好像在怀疑自己刚才怎么会跟这样的蠢货讲过话。
　　他干脆地甩下了一句：“如果你能在市面上再融到一分钱，我就跟你姓。”
　　然后就直截了当地站起来离开了这个房间，好像林一身上有什么传染病让他迫不及待地远离。
　　“嘭！”
　　这次他倒是没有用铁砂掌拍桌子了，只是走的时候狠狠摔了房门，幸亏这家酒店的门看起来还算结实。
　　第二个离开的人是小马哥，他经过林一身边的时候像是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不过小马哥还是有礼貌的，他指了指门口表示自己要出去了，勉强还算是打了个招呼。
　　第三个离开的是程惟，因为马杰克和小马哥都离开了之后，他已经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
　　程惟在林一刚才长篇大论的时候满脸都是困惑，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相当于黑人问号脸：
　　“你在扯什么淡？”
　　不过不管双方之间的频道差得有多远，程惟至少明白一件事，而且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显然，今晚他们原本准备的计划已经提前失败，很难说是由于那个意料之外的火警造成的。
　　他走之前也给林一留下了一句话：“如果你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在程惟看来，虽然今天没有达到目的，但是这个结果无非是延后了几个月而已，作为胜利者他不介意再等一等。
　　李罗宾没走，因为这是他的房间。
　　他看着自己一手扶持了许久的这个年轻人摇头叹息道：“林一，今天这件事你心里或许在埋怨我，但我确实是想帮你的。”
　　“你还这么年轻，就算万里出行搞不成，还有很多次重头再来的机会。”
　　“但是如果把人全都得罪光了的话，以后不会有人掏钱给你，也不会有人愿意跟你合作的。”
　　李罗宾好像也觉得自己这番话可能是徒劳的，最后只说道：
　　“你好自为之吧。”
　　林一也没有再放什么嘴炮，无论如何他对于李罗宾此前的支持都是心存感激的，所以告辞之后离开了这个刚才还很热闹的房间。
　　……
　　第二天是论坛的活动现场，不过对于林一来说整个过程都显得乏善可陈。
　　他当然还没有资格在这样的场合上台发言，要说有什么收获的话可能是在大合照的时候站在最角落的位置一起被拍了进去。
　　尽管如此，能出现在这张照片里面本身就是一种象征了，所以林一对于此行的收获还是满意的。
　　论坛的其他时间他基本上都是独自一人，国内这边的出席人他都不熟悉，美国那边的更是没兴趣认识，也少有人过来找他攀谈。
　　程惟倒是对这个场合很如鱼得水的样子，跟两头都能聊几句，算是论坛上一个倍受瞩目的后起之秀。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论坛结束之后他还不会立刻回国，而要跟着柳清在硅谷再晃一圈打个转，算是搞起国际化格局了。
　　林一没有那样的安排，也不打算在美国闲逛或者度假，于是当完自己的背景板之后就单独回国了。
　　……
　　“谈得怎么样？”
　　作为力劝他参加这次论坛的刘简妮，当然在他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跑来关注进展了。
　　“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简妮。”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林一语气和表情还是表现轻松的，这个结果不算太出乎意料，他也没有后悔。
　　刘简妮则心头涌起一股非常不妙的感受，她疑惑地问道：
　　“程惟找了你，还是谁找了你，具体是怎么聊的？”
　　“程惟确实找了我，但主要是另外三个人找了我，分别是马杰克、小马哥和李罗宾，他们很给面子地一起摆了个龙门阵招呼我。”
　　“然后呢？”
　　“然后就说来话长了，嗯……准确来说的话应该是，我历史性地一次性把他们三个人都得罪了，这在行业里面也应该算是首次有人达到的成就吧？”
　　这个话听起来有点混账，但是刘简妮现在无心和他计较，只是有点无奈地继续追问着细节。
　　林一就给她讲了讲自己当着马杰克、小马哥和李罗宾的面发表的高论，几乎是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了。
　　“你真是……”
　　刘简妮欲言又止，林一大概猜到她可能是想说脏话但是又强行忍住了，真是非常的有涵养。
　　她的情绪调解能力很强，不一会儿就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还能够条理清晰地继续问道：
　　“林一，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按照你的说法，全行业站在顶端的最有权势的三个人试图调停我们跟嘟嘟快嘟之间的消耗战，但是被你骂回去了。”
　　“你说的这些已经是既成事实我可以接受，不管你是一时冲动，还是早有预谋，我既不想纠结也不想追问原因。”
　　“但是接下来万里出行要采取什么措施，你还有什么计划，我希望你能如实地告诉我，不然的话我只能怀疑你把这件事搞砸之后我们只有摆烂一条路了。”
　　林一对于刘简妮的反应还是满意的，她依然保持了冷静的态度以及专业的判断力，是一个优秀的CFO。
　　“在说那个之前，我先问问在我离开的这两天，那些天天上门的投资人他们还来过吗？”
　　刘简妮回答道：“你答应出席这次论坛之后他们就没有再来过了，而从昨天到现在已经连一个消息都没有了。”
　　“按照你刚才的描述，显然你对那三个人的表态已经传到了他们耳朵了，他们已经放弃了继续说服你这个念头。”
　　林一和刘简妮都很清楚，马杰克、小马哥和李罗宾三个人同时出面，这么大的阵仗代表的还不仅仅是他们三个以及BAT三家大厂。
　　他们的身后，还有嘟嘟快嘟以及万里出行历次融资的几十家投资人，所以马杰克才敢咬牙切齿地说林一再也融不到一分钱。
　　“我当然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在不接受他们调停的前提下，面子上处理得好不好似乎也不太重要了。”
　　“这也不代表我已经自暴自弃，毕竟在去美国之前我们的选择就已经很有限了，接下来的几个月对于我们来说可能会非常难熬。”
　　刘简妮并没在意这些铺垫的话，而是直指要害：“我们应该怎么做？”


第508章 虎父无犬女
　　接下来一段时间林一开始变得特别清净。
　　当然不是说他没有工作，万里出行的经营活动还是完全正常的，而是说之前那种被投资人堵门的情况没有再发生了。
　　他们采取了冷处理的方式，似乎已经默许林一把现在账上的这点钱折腾完，然后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早晚会接受那个已经被注定的命运的。
　　不过那样的话，估计林一以后真要被投资圈封杀了。
　　且不说林一这边的风平浪静，同一时间的程惟可谓是风光无限。
　　他刚刚在硅谷参观了一圈，认识了一帮大人物然后签了一堆有的没的合作协议，堪称满载而归。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程惟接到了自己搭档的电话，几乎是手舞足蹈地接了起来：
　　“Jean，又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吗？”
　　确实，这段时间柳清给他带来的一直都是好消息，程惟不禁为自己当初花大价钱请来了柳清这个决定深感庆幸。
　　然而这一次那边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活力和自信，反而有些低沉。
　　“Will，这次是一个坏消息。”
　　程惟听对面这个语气心里一沉，不过创业好几年他也不是没经历过风浪的，很冷静地问道：
　　“你说。”
　　“我在医院检查出了乳腺癌。”
　　“啊？”
　　程惟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因为这个病对于男性来说是有些陌生的，然后立刻关心地问道：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他们两个搭档也一年多了，柳清在京城的住处程惟是知道的，约好之后立刻赶了过去。
　　进门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还不是到得最早的。
　　“柳总。”
　　程惟会这么叫的当然不是柳清，而是这位搭档的父亲，著名爱国实业家柳泰山先生。
　　在柳清进入嘟嘟之前，她跟程惟其实是没有多少私交的。
　　但柳清就职之后，很认真地经营跟程惟之间的关系，包括把自己的家人介绍给对方，所以柳泰山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柳泰山也是刚到不久，他没有太在意程惟这个小辈，心思还是放在了女儿的病情上：
　　“医生怎么说？”
　　“别担心爸爸。”
　　柳清先宽了宽他的心，然后才冲着两人详细说明：“我本来是例行的体检，但是医生通知我说发现了乳腺癌，经过复查之后已经确诊。”
　　“别误会，这个病虽然带个癌字，但并不是治不好的，我现在发现得还早更是有很大的机会，是有可能完全康复丝毫不影响寿命的。”
　　“我确实曾经非常害怕和沮丧过，但在给你们打电话之前，我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也已经跟医生商量好了治疗方案，所以你们不必为我担心。”
　　“接下来我想告诉你们，特别是Will，由于病情的关系我可能暂时没办法继续跟你并肩作战了，请允许我被迫地开一个小差。”
　　“目前公司的形势不错，我很希望能够在彻底尘埃落定之后再离开，但是医生提醒我越早接受治疗越好。”
　　“我现在不能逞强，是为了恢复健康之后能够更加长久地服务于我们共同热爱的嘟嘟。”
　　程惟跟柳清共事了一年多，说实话两个人从家庭、教育、工作的背景到思维方式都差距很大，谈不上是亲密无间。
　　但这一刻程惟对柳清确实是很敬佩的，在癌症面前她还能够如此冷静、坚强，作为搭档的程惟也真心实意地说道：
　　“不用担心Jean，我们一起面对。”
　　柳清露出很感动的样子，会心一笑：“谢谢，不过在走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
　　“我已经预约了美国的医生为我手术和安排康复，这一趟去顺利的话也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
　　“首先我想这件事还是要向同事们公布一下，毕竟我作为公司的总裁如果好几个月不见人影的话怎么都说不过去，我会自己准备一封公开信。”
　　“其次虽然我在那边治病，但倒也不是说完全动弹不了，我还是希望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不耽误公司的发展。”
　　“只是因为有时差，可能要辛苦这边的同事根据我美国那边的时间来配合。”
　　程惟没想到她这么拼命，接受癌症手术的时候还要坚持工作，不仅对此大为感动，主动提出道：
　　“这样会不会太勉强了？Stephen是你在高盛时候的同事，也是跟着你一起进嘟嘟的，不如让他来代管一段时间吧。”
　　柳清倔强地摇了摇头：“我可以的。”
　　见她这种情况程惟也不忍心再劝，他略坐了一会儿，又细心过问了柳清的病情之后就离开了。
　　程惟还是很有眼色的，他在这里人家两父女不方便说话。
　　果然他走之后柳泰山跟柳清才真正交流起来，不过因为治疗、手术这些情况刚才程惟都问过了，所以这位父亲开口问的是：
　　“有必要这么小心吗，Stephen是你带来的人应该信得过，非要自己过问的话会不会影响康复？”
　　“这个程惟创业之前连A厂的高层都不算，我看他的道行不过如此，刚才还主动提议Stephen来代管你的工作，应该不会趁人之危动什么歪脑筋。”
　　这里只有他们父女二人，所以柳清也没什么顾忌：
　　“我不是在防程惟。”
　　“我进嘟嘟之后拉投资、推业务，促成跟快嘟的合并，确实是投入了十分的心血，如果不能看到最后成功我心有不甘。”
　　“现在公司已经成了气候，就差最后一哆嗦，只要再拿下万里出行之后Uber不在话下，我不想功亏一篑。”
　　柳泰山赞赏地说道：“好，不愧是我的女儿！”
　　“本来你的事情我是不插手的，况且还有神洲专车的关系在这里，不过这次毕竟你得了这样一个病，做爸爸的还是应该想办法帮你排忧解难，以免让你带着心病上手术台。”
　　“你上次说嘟嘟快嘟合并万里出行的事情都已经说动了熊厂的李罗宾，那现在还有什么障碍？”
　　柳清今天说这番话，未尝没有请自己的父亲出手的意思，马上解释道：
　　“是那个叫林一的创始人死活不同意，万里出行的融资轮次少，他对公司的控制权还是很稳固的。”
　　“不光是李罗宾，听说在美国那天还有马杰克、小马哥三个一起跟程惟见的他，结果被他骂了一顿莫名其妙的话，怎么说呢……好像还是个愤青。”
　　“哼！”
　　柳泰山嗤笑了一声，“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送他吃两年牢饭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人了。”
　　柳清听了默不作声，自己父亲跟别的商界前辈的恩怨她不想评价。
　　柳泰山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想要对不相干的人施展以前的手段是不太可能了，不过他还是大手一挥地说道：
　　“你就放心地去吧，到了美国那边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等你健康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有好消息了。”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才好像是动了点感情，以最像一个普通父亲的方式把这位女总裁抱在了怀里。
　　“加油，女儿。”
　　“谢谢爸爸。”


第509章 真的会有重生吗
　　林一暂时还不知道，自己被一只危险的家伙给盯上了。
　　这段时间他贯彻了跟刘简妮说过的那个方针，所以一下子好像有时间过自己的生活了。
　　林一不由想到，如果说当初没有创业搞出万里出行或者这次不走运真的失败了的话，那自己应该去干嘛呢？
　　谈恋爱！
　　刚好顾采薇在暑假里发布了新专辑之后，随团活动了两个月，最近的行程才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继去年那位姓吴的加拿大籍韩国idol解约回国之后，今年他姓鹿和姓黄的队友全都有样学样，踏上了这片热钱涌动的黄金土地。
　　随之而来的不仅仅是三个人气爆棚的所谓顶流艺人，更大的意义可能是加速催化了国内的偶像工业。
　　总有一些嗅觉敏锐的人能闻到商机。
　　有了这几个成功的例子，以及自己的第一个女团终于开始盈利之后，据说彭宇琛已经在筹划自家的男团项目了。
　　在这个行当里面，一个常识是男偶像的商业价值远远高于女偶像，不过相应的好处可能是没有那么卷。
　　不过顾采薇和她所在的GIVE ME FIVE好像是个例外。
　　也可能因为国内的造星工业还没有起来，所以她们暂时还没有遇到对手，完整地吃到了这波流量红利，也算是坐在了风口上。
　　总之呢，顾采薇同学骄傲地宣称她为了抽时间出来约会，可是损失了好大一笔出场费。
　　虽然常言道，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只能在室内约会时间久了也会觉得压抑，所以顾采薇同学又开始蠢蠢欲动不安分了。
　　“我们去看个电影吧！”
　　林一想了想，他跟顾采薇的绯闻风波已经过去了很久，而且因为那个抑郁症的传闻，不管是谁在网上提起来都会被粉丝追着喷。
　　最近这段时间没发现有狗仔在追踪顾采薇，何况两人也算跟狗仔斗智斗勇了很长时间，经验堪称丰富了，应该问题不大。
　　“走起！”
　　于是两人先是风风火火把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然后才全副武装地出了门直奔电影院而去。
　　“看什么电影？”
　　“听说有一部刚刚上映的《夏洛特烦恼》很好看，是开心麻花团队主演的喜剧片。”
　　顾采薇看来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早有预谋的，还给林一科普道：
　　“这个片名里面是不是夏洛特听起来像个外国人名，其实是男主角叫夏洛哈哈哈。”
　　之所以会有一种感觉，可能是因为当年一部比较火的英剧叫作《神探夏洛克》，不知道是不是片名有意蹭了这个IP。
　　林一当然用不着她介绍，已经早就知道了，不过他也不介意再看一遍这个片子，好的喜剧即使在知道谜底的情况下光凭表演还是能够让人发笑的。
　　他们俩买票的时候没有选择普通观众的黄金席位，因为那附近人多容易被发现，而选择了后排一个偏僻的角落。
　　售票员对此见怪不怪，也没有特别在意这对小情侣为什么蒙得严严实实，看上去鬼鬼祟祟的样子。
　　因为在这里工作的员工见多识广，有些年轻人就是喜欢去电影院里面，黑灯瞎火的找刺激。
　　林一很快就发现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不过不是因为他们在里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是顾采薇这个家伙笑点比较低，这部片子的喜剧效果还是很密集的，所以她全程“咯咯咯”笑个不停。
　　这要是身边坐了几个熟悉的粉丝的话，八成要把这位形象尽失的人气偶像给当场认出来了。
　　电影的前半段完全是爽文走向，而且很好笑，但到了后半段还是多了点思辨的味道。
　　顾采薇笑完之后也异想天开地问道：“林一，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会存在重生这回事吗？”
　　嗯……
　　好像也不算太异想天开。
　　“可能会吧，虽然我依然相信世界是唯物的，但以我们有限的见识，还是有太多解释不了的现象。”
　　“你看这部电影的结局就把重生当作了大梦一场，也许有点老套，但还是在劝我们要珍惜眼前人。”
　　林一这番真情实感的话顾采薇不太满意，她又不是想探讨物理学或者哲学。
　　“那你说，如果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回到过去的话，你有什么特别想要改变的事情吗？”
　　这个问题就有点不太好回答了，因为对于林一来说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假设的问题，所以他反问道：
　　“你呢，你有什么想改变的吗？”
　　顾采薇支着脑袋想了想，有点意外地发现：“嗯……好像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什么特别想改变的事情啊。”
　　林一不信：“应该会有的吧？”
　　顾采薇认真回答道：“我刚才确实想到了一些，比如说小时候爸爸妈妈要是没有离婚就好了。”
　　“但是仔细一想的话，又觉得就算真的重生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年纪好像也太小了，恐怕很难改变的了什么。”
　　顾采薇知道父母离婚并不是因为自己，而自己即使以一个成年人的心智回到那个时候，也没办法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
　　“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那样的话，我应该会在越州长大，那就遇不到你了呀。”
　　顾采薇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是确信，自己的人生虽然有过一些挫折，但如果真的天翻地覆失去现在拥有的那些东西的话，好像才是刻骨铭心的遗憾。
　　林一听完有些意外，因为顾采薇说情话的水平好像见长了。
　　“你还没说呢林一。”
　　“那我也没有什么想要改变的了。”
　　“为什么啊？”
　　“因为我也不想没法遇到你啊。”
　　“哈哈，你好好说！”
　　居然被怀疑了，林一只好略微认真地讲道：“我曾经非常期待能够重来一次，但如今已经不再抱此想法。”
　　“因为人生纵然会有遗憾，但也有许多侥幸的地方，即便重来一次我觉得也很难更加幸运。”
　　“既然这样的话，不如抓住那些能够抓住的，珍惜那些我们应该珍惜的。”
　　顾采薇并未察觉他的话里面有什么深意，也根本不会想到自己身边这位居然会是有感而发。
　　就在这次难得悠哉的约会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意外给打断了。
　　“林一，出事儿了。”


第510章 佛也要面子
　　打这个电话的人是李菲菲教授，林一接到消息之后立刻中断了自己的约会，赶到学校去跟她见面。
　　“是联合研究院出状况了吗？”
　　林一有这样的第一反应不足为奇，毕竟自己那天也落了李罗宾的面子。
　　虽然罗宾没有当场发作，但是如果要搞小动作的话，其实熊厂能够拿捏万里出行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不是研究院，是学校有状况，京电。”
　　林一听到这里先松了一口气，看来李罗宾虽然和二马一起试图说服自己放弃，但并没有真的打算一刀两断釜底抽薪。
　　毕竟熊厂还是万里出行的第一大金主，看在几亿美元的投资面子上他也不想林一彻底黄了。
　　“学校能有什么事儿？”
　　女教授严肃说道：“我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据说学校里面有人举报你在校期间从来没上过课，后来连考试都不参加，根本不符合毕业条件。”
　　“如果京电为你颁发毕业证和学位证的话，对其他学生来说非常不公平，对于学校的公信力也是一种破坏。”
　　林一今年也已经大四了，正常来说等到明年的夏天就可以毕业了，按理来说这当然是不成问题的。
　　他听完之后还是比较镇定的：“知道是谁在背后吗？”
　　不是林一目中无人，就这么说吧，如果是个普通学生看不惯他，就算心里再不爽也不可能因为这事儿影响到学校分毫。
　　而且京电此前可是一直把林一当作在校大学生创业的典范来宣传的，学生之间普遍的心态还是与有荣焉，没听说对他拿个学士学位有什么可质疑的。
　　“暂时还不知道，但是这个事情能在学校里面发酵起来甚至传到我的耳朵里，肯定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李菲菲教授以前跟林一只是有段创业导师的香火情，但最近出任联合研究院的首席科学家之后，两人的联系已经大大加深了，而且在学校里也是公开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消息传到女教授这里，不排除是在给林一递话。
　　“我知道之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你，我想如果你不主动去找到学校的话，他们应该也要联系你了。”
　　她在校务方面参与的不多，还是专心搞自己的研究为主，所以在这方面没办法直接起到什么帮助。
　　林一跟京电的关系其实也不算太亲近，除了作为学校创业方面的一块招牌配合宣传之外，并没有太多其他的合作，还不如跟女教授之间密切。
　　他想到了一个算是稍有渊源的人，决定去投石问个路。
　　“好久不见陈院长，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
　　计算机学院的陈铭章副院长，当初林一作为学校的五四升旗手的时候跟他见过，还说有事情可以来找他呢。
　　林一并没有把这客套话太当真，而且之前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专程来找他的，这次才算是正式打交道。
　　“林同学可是我们校里面、院里面全都很重视的创业明星啊，再说你这个名字我也是记忆犹新的，怎么会不认识呢？”
　　“我听说因为万里出行的公务繁忙，林同学已经很久没有在学校上过课了，不知道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很久没上过课？
　　林一听这口气就知道这家伙对自己的来意一清二楚，既然这样的话他也就不卖关子，亲口说了出来：
　　“不瞒陈院长，我是听说学校里面最近对我的学业有一些传闻，所以特地赶回来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可以的话允许我为自己澄清一下。”
　　“是吗，有这种事？”
　　陈铭章好像是头一次听说，惊讶地问道：“那不如你说一说，都有什么误会的地方，你有什么需要澄清的？”
　　林一听他这味道总觉得有点不对，但还是说道：
　　“因为创业的关系，我确实没办法完全兼顾学业，所以并没有按照课程大纲的方式来参加学习，不过其实我的编程能力还是接受过院里面的考验的。”
　　“这事儿绝对不是我信口开河，陈院长如果之前不知情的话很容易可以在院里面求证的，但是我听说有些学生好像对我这种学习方式颇有微词？”
　　陈铭章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那我可要更正一下了，不是颇有微词，而是意见很大呀。”
　　“你说的情况院里面自然是清楚的，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了，现在同学们有意见学校也不能够置之不理啊，你知道现在教育公平是很敏感的话题。”
　　林一终于琢磨出点味道来了。
　　这个陈铭章东拉西扯的根本就知根知底啊，不过听起来他好像并不想帮自己解决这件事。
　　这也没什么奇怪，毕竟自己此前跟这个陈铭章并没有什么交往，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不肯帮忙也是正常的。
　　佛不要面子的啊？
　　“陈院长说的是，所以我想问问学校对这件事情是怎么样一个处理章程，或许我可以为自己辩解几句。”
　　林一还是很识时务的，他的意思是问应该去找哪尊真佛。
　　陈铭章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林同学，我说你几句希望你不要见怪，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啊。”
　　“我知道你在校期间就自己创业，那情商肯定是很高的，各种素质和能力不用说都是出类拔萃的。”
　　“但是你不要把社会上的那些习气带到学校里来，这里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跟外面还是不太一样的。”
　　“这件事情你先不要管学校是怎么样的章程，是不是应该首先反省一下自己有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
　　“同学们为什么会对你不满意？”
　　“他们说你常年旷课，连考试都不参加，根本没有个大学生的样子，这里面有没有哪一项是无中生有的？”
　　“你又说要澄清，又说要辩解，那你应该首先说清楚的就是，这些指责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没有冤枉你呢？”
　　林一这下终于听明白了，眼前这个家伙不是不肯帮自己，他明明是想再踩自己一脚啊。
　　我得罪过这个货？
　　“陈院长说的不无道理，我是应该反省。不过我想就算要做检讨，也应该是对学校或者是学院的，而不是对某一个特定个人的吧。”
　　“我多问一句陈院长，您也认为在这件事情上应该给我个严惩吗？”
　　陈铭章摇头说道：“这你就误会我了林同学，我们教书的人呢，总是想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做事从来不是出于给某人一个教训这种动机。”
　　“我只是在某位德高望重的校友那里听到了这些话，心里觉得很有道理，既然林同学你今天来找了我，那么我就正好分享给你，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这个陈铭章说话的方式让林一非常不适，不过总算是吐露了少许重点。
　　“敢问您说的这位德高望重的是？”
　　“你知道京电的校友会名誉主席是谁吗？”
　　林一还真知道。
　　上辈子他只是个普通毕业生的时候也没有以此为荣，没想到这辈子居然会以这种方式产生交集。
　　“泰山集团的柳总。”


第511章 勒令退学
　　“校友会主席在学校里有什么权力吗？”
　　“理论上是没有的。”
　　林一突然想到一句话，叫作“原则上可以，意思就是不可以；原则上不可以，意思就是就是可以”，跟这种情况好像差不多。
　　中文果然博大精深。
　　“陈铭章说他德高望重，即使有的话也不应该是在学界，所以他的真实意思无非是位高权重。”
　　“实际上，泰山集团以及他本人在学校都有大额的捐赠基金，这些钱并不是完全交给学校自由支配的，基金的运作上他还有很大的话语权。”
　　“另外一方面，泰山集团历来是学校毕业生的用工大户，姓柳的作为校友是给了一些方便的。”
　　“有些话是不能够说的太细的，但是学校也不得不顾虑如果他不满意的话，可能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这么说你可能更好理解，我们虽然是所公立大学，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柳泰山已经是学校实质上的校董了。”
　　泰山集团起家的时候林一甚至都还没有出生，几乎可以算是最早一批“先富起来”的人。
　　虽然现在的网友各种看不上泰山集团，而且早就人家“脱亚入美”了，但早期也是数得着的“高新技术产业”。
　　当年在国内的受追捧程度不亚于今天硅谷的Uber，从IBM那里收购PC业务的时候更是举国欢庆，作为民族品牌的一个骄傲。
　　本以为是开始，谁想却是巅峰。
　　甭管怎么着，在IT这个行业里面他的辈分甚至比如今威名赫赫的三巨头还要高，马杰克在他面前也不敢拿大。
　　而柳泰山本人的影响力，通过长期的经营和那么多年的发酵，也早就不局限于泰山集团以及IT行业里了。
　　在很多情况下，他是一面旗帜。
　　如果不考虑万里出行现在的处境而只看估值的话，作为第一大股东的林一其实也称得上是“富豪”了。
　　但是在怎么用钱合情合理地兑换影响力这方面，林一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向那些“老钱”学习。
　　如果提前知道有今天这一出的话，至少他会跟学校把关系处得再好一点。
　　林一从陈铭章那边出来之后找的还是李菲菲，女教授大概明白了眼下的情形，又问道：
　　“那他想怎么样呢？”
　　“陈铭章直言不讳地告诉我，柳泰山提出像我这样不遵守教学秩序的学生应该勒令退学，以儆效尤。”
　　“勒令退学？”
　　这个惩罚可比他们一开始预想的力度要大多了，李菲菲怀疑道：“学校不会这么不讲情面吧？你也是京电一直宣传的知名校友，这样学校脸上也挂不住啊。”
　　林一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陈铭章暗示我如果要解决这件事最好私下去找柳泰山谈和，如果对方松口学校也不会深究，我想这就是他大费周章的目的了。”
　　李菲菲对于林一现在的处境也是很清楚的：“柳泰山现在这个时候向你发难，是为了神洲专车还是为了她女儿的嘟嘟打车？”
　　林一心里猜测是为了柳清，因为这位女总裁得了乳腺癌去美国治病的消息已经公布了。
　　但原因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不管是他的目的为了神洲专车还是为了嘟嘟打车，我都不打算去见柳泰山。”
　　“我既不会答应他的任何条件，也不会屈服于他的威胁，见面只是再吵一架而已。”
　　“泰山泰山，不管他是五岳独尊还是受命于天，我都无缘领教这位江湖前辈的威仪了。”
　　李菲菲问道：“那你打算放弃这个学位了吗？”
　　如果林一直接不要这个学位女教授也是能理解的，在硅谷有很多人们耳熟能详的创业者都是为创业放弃了学业。
　　比如Uber的卡兰尼克，她心想要是这样的话还挺巧的。
　　“不，我还是会继续争取的，但是不会跟柳泰山做什么利益交换。”
　　“学校的事情就在学校里面解决，虽然他柳泰山举足轻重，但京电也不是他能一手遮天的地方。”
　　“如果学校最后还是勒令我退学，那我也只好接受这个结果。”
　　其实林一现在能不能拿到一个学士学位对他眼下的事业也好，日后的生活也好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想对于这个学位的唯一执念可能在于，不希望以后自己的正式资料上显示学历为高中吧。
　　林一心里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柳泰山之所以这么咄咄逼人，是因为跟自己的万里出行在商业上有恩怨。
　　学校一般来说不会把事做绝的。
　　好不容易“培养”了这样一位创业明星，虽然现在看起来有点不顺利，但是退学的话就是一刀两断了，甚至林一记仇一点的还可以说是反目成仇。
　　何苦来哉？
　　想好了对策之后，林一当然不会回去找陈铭章，那个家伙就算不是跟柳泰山沆瀣一气，至少也跟自己不太对付。
　　林一还是认识几个别的校领导的，只是并不熟悉，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必计较太多，先找人解决问题再说。
　　他向校方的申诉主要集中在几个方面：
　　第一是虽然自己确实有违常规，但他之前几个学期没有上课、考试仍然计算了学分，这件事情是跟学校有过协商而且得到允许的；
　　第二是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有失考虑，如果伤害了普通同学的感情，他愿意通过各种方式接受考核以证明自己达到了毕业要求。
　　其实还有第三点，只是不方便公开说。
　　受到了柳泰山在校内影响力的启发，林一在私下场合明确向校领导承诺，为了感谢母校的栽培，今后对学校必有回报。
　　总体来说，接待林一的校领导对于他的表态还是满意的，但也没有轻易地松口答应周全这件事。
　　他们的说辞还是老一套，无非是还要开会研究，让林一不必着急先回去等消息。
　　这话也不纯粹是敷衍，学校的组织形式跟公司不一样，在这种重大问题上确实不是某一个能够单独说了算的。
　　林一主要是担心这件事情拖得久的话，就给了柳泰山更多的时间去充分发挥他的影响力。
　　对于这位泰斗级的人物触角到底能延伸到多远多深，林一并不想用以身试法的方式去体验。
　　不过俗话说尽人事听天命，在所有他能够想到的办法全都尝试了之后，剩下的也就只能等待结果的出现了。
　　直到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林一才回到公司把它告诉了师姐。


第512章 风雨同路
　　林一把这件事告诉了师姐是提醒她小心，并不是因为她能帮上什么忙。
　　虽说李莫言以前做过院学生会的部长，他们刚开始创办随便外卖网的时候林一还借用过这方面的便利，不过毕竟她都已经离开那么久了。
　　何况以学生的身份，在这种事情上很难插得上话。
　　不过好在今年六月份的时候，比林一高一级的师姐已经毕业了。
　　现在她虽然还是李菲菲教授名义上的研究生，不过受学校的掣肘已经小了很多。
　　“还有跟我们一样从京电出来的十三太保，虽然柳泰山这次是冲着我来的，但难保不会向他们下手。”
　　林一连自己的学业都顾不上，当然不会特意去关心这帮人的情况，作为他们直接上级的师姐会知道的多一些。
　　“他们当初加入随便的时候都是在校大学生，不过你才大一已经是里面年级最低的了。”
　　“现在万里出行都已经创办了两年多，据我所知，除了有些因为工作兼顾不了早早休学的之外，其他还打算拿这个学位的都已经毕业了。”
　　“目前跟你一样还在校的，应该也就只有王雨琦和张峋了吧，邵宇虽然和你们同一个年级但不是我们学校的。”
　　林一想了想：“暂时就不专门通知他们这件事了吧，不过要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影响他们毕业，到时候我们也得替他们想办法。”
　　李莫言没什么异议，这事儿就暂时这么定了下来。
　　师姐本来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犹豫了一会儿也没有开口，却在林一离开之后单独找到了李菲菲教授。
　　“什么，你想退学？”
　　“对。”
　　女教授觉得十分惊讶：“莫言，林一的事情暂时对你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我没有收到消息对你的研究生资格，或者是学位授予有什么不同声音。”
　　“而且你是我的学生，虽然林一的事情我插不上手，但如果学校那边对你有什么压力的话，我想我是会有发言权的。”
　　“总之，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主动退缩。”
　　李莫言说道：“这不是退缩。”
　　“实际上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来念这个研究生，因为创业的关系，我能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都是建立在学校行了很大方便的前提下的。”
　　“只是当时有了联合研究院这件事情，教授您跟林一有了这样一个提议，所以我也没有拒绝。”
　　“虽然您也说过我并没有占用普通学生的名额，这次招生也是得到学校允许的，不过从本心来说，我是不希望做这种名不副实的事情的。”
　　“既然这一次学校追究林一的学习问题，那我想我更没有道理保留这样一个研究生的名义了。”
　　李菲菲教授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她略一思索之后说道：“那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我考虑不周了。”
　　“其实从最初偶然成为你们的创业辅导老师那时候起，我就发现莫言你在这个团队里面不可替代的作用，我也从没有掩饰对你的欣赏。”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研究生不研究生的倒也确实无关紧要，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不过莫言，虽然你刚才说了很多，但我想回避不了的一个问题是，你这个时候放弃，无论在谁看来都跟林一的遭遇直接有关。”
　　“我想多问一句，你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为他打抱不平吗？”
　　李莫言摇头道：“算不上打抱不平。”
　　“在这件事情上我不否认我们两个确实是得到了学校特别关照的，如果站在普通学生的角度有所看法也是在所难免的。”
　　“但是，林一有没有达到毕业生的标准和要求，或者说即使达到了要求但没有完整经历过学校这一套课程体系，有没有资格拿毕业证，这跟现在的局面都完全是两个问题。”
　　“林一说，无论学校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能够认可跟接受。”
　　“但无论学校或者其他同学的看法是怎么样的，我都不认为这应该跟某些位高权重的校友联系在一起。”
　　“李教授刚才说我的这个决定跟林一有关，我想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您应该很清楚，我们两个共同创办的万里出行目前正处在一个比较困难的时期，但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需要团结。”
　　“我并无意彰显我跟林一有什么特殊关系，但如果有人向您过问这件事的话，您大可以明确回答即使是在这件事上，我跟林一也会共同进退。”
　　李菲菲教授闻言也严肃说道：“我明白了，而且会把你的意思原原本本地反应给学校的。”
　　“但是莫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事儿还是会跟林一联系在一起的，即使你认为不需要提前跟他商量，是不是也至少先跟他说一声？”
　　李莫言点头道：“我会的。”
　　她并没有食言，从李菲菲教授那里离开之后，一回到公司就把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一。
　　“这……”
　　林一有些哭笑不得，但说了一个字就没有再继续下去了，他发现好像自己没办法评价。
　　师姐没有提前跟自己商量，显然想到了如果她说出来的话，自己一定是会反对的。
　　但她此时也没有隐瞒自己，跟李菲菲教授交代完回来就直说了，证明两个人之间的信任还是牢不可破的。
　　自己能够说什么呢？
　　如果责怪师姐自作主张的话似乎太冷漠了，无论如何她给学校的这个决定都是为了表示对自己的支持。
　　而且在两个人的合作里面，尽管林一始终占有最大的股份也享受到了更多的荣誉，但绝不代表师姐会是他的什么附庸。
　　如果感动的话好像也大可不必，林一很快就接受了她说的这个事实，这就是师姐会做出的反应。
　　以两人之间的熟悉程度，林一不必说什么任何话，而且正如师姐所预料的那样，唯有支持她这一个选项而已。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林一也就把那一点点的心思放下了，单纯为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搭档而感到庆幸就好。
　　“好的师姐，既然这样的话不管结果怎样，都让我们共同面对吧。”
　　“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被历代的皇帝那么钟爱的泰山，到底是山高高几许，还是真的住着什么神仙？”


第513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没必要啊！不值当啊！”
　　“林同学，在我看来这件事情完全不应该闹到这个程度，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
　　在林一和师姐向校方表明态度之后，终于有一个校领导出面来做他们的工作了。
　　“你真的不考虑跟柳总见个面吗？其实这件事根本不必僵持在这里，我非常乐于作为你们的中间人，为你们相互引荐一下。”
　　“站在学校的角度，两位都是我们非常优秀的校友，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的话我们是非常遗憾的。”
　　关于某些人在这件事情上面起到的作用本来是不好明说的，点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推心置腹了。
　　跟林一谈话的这位校领导语气非常诚恳，林一对于他的话也并不怀疑，但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们跟柳总素昧平生，也不认为会跟他存在任何的误会，在这件事情上柳总有自己的见解我们也是尊重的，总之学校只需秉公处理即可。”
　　校领导听完之后只觉得自己牙疼，他们还是头一次因为自家的杰出校友太多而感到烦恼。
　　柳泰山不必说了，在林一出现以前，这么多年来都是学校的一块招牌。
　　至于林一呢，本来他是作为近几年学校人才培养的突出成绩来宣传的，领导也算脸上有光。
　　现在这叫什么事儿啊？
　　校领导其实根本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恩怨，还想吐槽一句：你们有什么矛盾，到外面打去行不行？
　　心累。
　　无论如何，学校是不会开除林一的，不然的话真要追究他不遵守学习纪律的事情，那之前是谁给他网开一面的呢？
　　但是另外一边，既然老头子都已经摆明车马出来要说法了，那是不能够不给他一个交代的。
　　那边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
　　老的脸大，小的头铁。
　　这位校领导今天来之前其实是开过一次闭门会议的，不做会议记录的那种，学校也绝不会发任何的文件。
　　此时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开口：
　　“关于你跟李莫言同学的事情，学校认真地研究了之后，我们觉得之前的处理方式确实有一些贻人口实的地方。”
　　“林同学，接下来这些话算是我个人对你们的建议，不代表学校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意见。”
　　“只是建议哈，你先听听看。”
　　“你看在美国，大学生创业一旦有所起色，需要全身心投入无法兼顾学业的时候，通常是选择休学。”
　　“这样一来呢既可以保证创始人不受干扰地去尽情创业，又可以保留他的学籍以备不时之需，看起来是一种非常好的经验。”
　　“刚好你们所从事的这个打车行业，我听说Uber的创始人当初也是从加州洛杉矶大学休学创业的。”
　　对方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非常刻意地看向了林一。
　　“您的意思是希望我们申请休学？”
　　“不是希望，学校当然是很珍惜你们这两位优秀的校友的，也非常以你们为荣，以前呢学校也一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你们提供便利。”
　　他这里说的两位优秀校友并不包括柳泰山，而是指林一和李莫言。
　　“但眼下正是你们所从事的行业发展的关键时期，我想你们更需要的可能是专注于公司的经营。”
　　“当然将来如果你们经营有成，或者是人生有了其他的规划，京电是随时敞开大门，欢迎你们回归校园的。”
　　林一听明白了，学校既不想让自己跟师姐退学彻底得罪这两个校友，但又要照顾到柳某人的影响力。
　　至少要避避风头。
　　这可能也是他们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和的稀泥了。
　　林一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让学校为难，毕竟这都不算是他们跟某些对手角力的主战场。
　　没意义。
　　“我明白了，我回去之后会跟师姐分别交两份休学的申请过来，到时候就麻烦学校予以批准和处理了。”
　　“好说好说。”
　　李莫言虽然没有出现，但林一自然能代表他们两个，校领导对于这个结果是长舒了一口气。
　　林一回到公司之后把这事儿的结果转告给师姐，她当然也没有坚持非要退学不可。
　　休学算是所有人的一个折中吧。
　　“不过这事儿还不算完，姓柳的脑筋都动到学校里来了，没有逼我们就范会这么善罢甘休吗？”
　　林一觉得在柳泰山看来这可能压根儿算不上什么阴谋诡计，连仗势欺人都谈不上。
　　就是普普通通地应用了一下自己本来就有的影响力而已。
　　……
　　林一虽然没有跟某些人直接打过交道，但是对于他们的猜测还是有预见性的，因为万里出行很快又有新的遭遇了。
　　只是这次并没有冲着林一本人。
　　刘简妮再次敲开了他的办公室，告诉了一个坏消息：
　　“万里出行在网上遭到了来路不明的舆论攻击，突然有很多不知名网友以内幕消息的噱头来传播负面信息，其中不乏一些有影响力的大V和网络意见领袖。”
　　“因为事情发生得毫无征兆，而且看起来散乱的消息其实相似程度很高，初步判断背后是有人组织的。”
　　“他们的说法基本上是说公司的创始人狂妄自大，跟包括熊厂在内的所有投资人已经闹掰，特别是得罪了BAT三家，据说很快会被全行业封杀。”
　　“出于这个原因，万里出行眼下的资金储备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境地，但是下一笔融资无望，随时可能会面临资金链断裂。”
　　这些事情怎么说呢，不能完全归结于谣言，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有一定根据的。
　　知道这些事儿的人不算很多，但是也不算少，如果要不是刚刚经历过休学的事情，林一还真不敢马上肯定到底是谁在黑自己。
　　“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
　　林一是从彭宇琛那边收到的消息，他跟顾采薇的关系被曝光过一次之后，彭宇琛连带着做了他的舆情监控，以便第一时间发现有人把他们俩再次扯到一起。
　　这次是正好发现了万里出行被黑的事情，所以顺手转给了他。
　　当然这不代表刘简妮的团队会比彭宇琛反应慢，她进来的时候是带着一份正式的情况汇报的。
　　林一跟师姐在学校的事情本来是没有通知其他人的，这时候才告诉了自己称职的CFO。
　　刘简妮对于柳泰山的插手只是惊讶了一下，就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于是说道：
　　“我们跟股东的关系闹僵虽然是事实，但他们也不至于捅到外面去，毕竟这样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至于说资金告急更是无中生有的事情，至少之前的那12亿美元还有好几个月可以支撑。”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发一份澄清公告出去的，不必担心会有投资人出来落井下石，我也会提前打个招呼。”
　　林一还有闲心嘲讽一下幕后黑手：“老家伙还是有些心急了呀，如果再过几个月再来散布这个消息的话，恐怕造起的声势还能够大一些。”
　　说完这话他发现刘简妮的表情严肃，似乎感觉公司的处境艰难并不是一个好笑的话题。
　　好吧，于是林一开始认真地布置道：“先发一个澄清公告，里面要特别强调一下追究造谣媒体的责任。”
　　“如果他们还不消停的话，也不要发什么律师函了，直接让他们收法院的传票吧。”


第514章 曙光初现
　　刘简妮对于自己从事多年的行业还是很了解的，万里出行辟谣之后，并没有哪一家投资人跳出来反驳。
　　不过他们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帮忙，接到采访邀请的时候都是统一回复不予置评。
　　唯有熊厂正面回复了，表示网上的传言不实，与万里出行的合作一切如常。
　　为此林一还专门向李罗宾表示了感谢，算是略微缓和了上次美国之行后双方之间的尴尬。
　　不过网上的攻击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对此林一只是吩咐按照自己之前的指示去执行罢了。
　　其实网上的这点风波对于公司的实际业务没有多大的影响，因为只要用户没有直接感受到公司出了问题，会关心和看到这种商业新闻的本来就是少数。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重大影响的话，可能是法务部实习的张家琪同学正在疯狂吐槽。
　　林一的要求给她们极大地增加了工作量，因为要起诉的对象实在太多了。
　　严格说起来这算是公报私仇吧，从上次他跟顾采薇的绯闻开始，林一对于网上某些肆无忌惮的家伙非常不爽了。
　　虽然这次和上次出声的未必是同一批，但在林一看来既然都吃这碗饭的那就是一路货色。
　　柳泰山当然不是只有这两下子，有钱人真正的钞能力并不是只会用来打嘴仗的。
　　他的第三板斧马上就到。
　　9月份，神洲专车宣布完成B轮融资，而此前他们的A轮是在7月份完成的，三个月内他们总共拿到8亿美元。
　　这当然不是一笔小钱。
　　看来柳泰山已经意识到，他总是搞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盘外招，只能隔靴搔痒，是没办法真正动摇林一的。
　　战场上的事情，就得战场上解决。
　　“神洲专车就是看现在打车市场热闹进来捡便宜的，说句难听的话，现在进场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够干嘛的？”
　　“不过我们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反制他？”
　　林一接连被姓柳的针对，虽然都算不上伤筋动骨吧，但还是被这种没完没了的小动作恶心到了。
　　“很难，如果按照你说的藏在幕后对我们发动舆论攻击的也是泰山集团的话，那我们很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因为……他没有什么值得攻击的地方。”
　　“哈哈！”
　　林一听懂了，刘简妮的意思当然不是柳泰山这个人无可指摘，而是说对方在网上早就没有名声这回事了。
　　泰山集团的黑料根本用不着林一费心去找甚至怎么胡编乱造，随便在网上搜一搜都能车载斗量。
　　但神奇的是，多年来他们始终毫发无伤。
　　如果林一真要把那些事情翻出来再炒一遍冷饭，声势可能是不难造，也很容易找到人支持。
　　但真惹急了，某位泰斗就要拿出自己的影响力，演一出一呼百应的好戏，让上百位企业家给自己站脚助威，大声疾呼“誓死打赢荣誉保卫战”了。
　　其实大佬们都是体面人，表面上向着谁说话并不一定代表心里真实的想法，甚至还可以在语言上玩点小花招。
　　借题发挥，自说自话而已。
　　总之，柳泰山是个很特别的人，尤其是在舆论上把矛头指向他的话，可能会激起一大片连带反应。
　　“嘿！这么说我对他就没什么办法？”
　　“严格来说是这样的，不过你也不必因此妄自菲薄。要知道在整个商业世界里面，能够有资格跟柳泰山作对的人也数不出来几个，考虑到你的年纪已经是个不小的成就了。”
　　刘简妮这番话明明是用很平淡的口吻说出来的，但林一听着总有一种黑色幽默的感觉。
　　好吧，林一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
　　“那就先让他得意几天吧，希望我们对他的回敬不要等到他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
　　最近对于林一来说也不全然都是坏消息，还有一件他等待已久的事情如期发生了。
　　国庆假期之后，团购双雄每团和点评宣布结束多年宿怨，化干戈为玉帛，正式合并为一家公司。
　　这个消息既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的地方在于，这两家公司合并之后在团购市场可以说拥有了统治级的地位，对于行业是有极其深远的影响的。
　　足够那些分析师水无数篇报告了。
　　据说上一轮融资过后本来以为胜券在握，正在巴厘岛度假的饿了吗张旭濠看到这个新闻已经连夜飞回了国。
　　点评此前两轮都是饿了吗最重要的投资人，也是张旭濠抗衡每团影响力最重要的盟友。
　　团战还没打完，队友突然GG了，这找谁说理去？
　　不意外的地方在于，任何一个对于行业有长期跟踪和观察的人，都不难留意到这样的意向磨合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
　　张旭濠对于这个结果惊讶的地方应该在于，点评看起来明明不落下风却甘愿放手。
　　但要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的话，只能说他在行业里的消息太闭塞了。
　　不光是每团和点评，包括熊厂旗下的糯米在内，他们之间任意两家都曾经有过类似的磋商，最后拿出了这样一个排列组合也不奇怪。
　　而即便是行业之外一窍不通的普通吃瓜群众来说，也会觉得这个新闻看上去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那是因为，这不是互联网行业2015年的第一起重大合并案。
　　最早是在1月份，春节之前两大打车软件嘟嘟跟快嘟官宣合并，牵手双方背后也分别是鹅厂跟A厂。
　　然后是在4月份，经常投放电视广告的五八与赶集宣布合并。
　　再然后就是每团和点评这一起，如果说有什么戏剧化的地方，莫过于两家公司也宣布了一个联席CEO的任命，由每团的王星和原点评的张老板共同担任。
　　这下用不着林一去做预言家，网友们纷纷笑称这一集我看过。
　　只要记忆超过七秒钟的都应该猜得到，这个所谓联席CEO的任期不会超过一个月。
　　这两起合并相似的地方还不止这一个，比如说最大的受害人都是熊厂。
　　嘟嘟跟快嘟合并之后林一的万里出行落了单，在大半年的时间里面都受到了冷遇，现在还没有走出来。
　　万里出行此前可是熊厂的头马。
　　而每团跟点评这一合并，坐蜡的也是之前信誓旦旦要大手笔加仓O2O的熊厂，李罗宾豪言壮语都放出去了说要追加200亿。
　　现在，这钱是投呢还是不投呢？
　　受到这件事情的刺激，熊厂也开始盘点自己手上的筹码，然后准备加速筹划已久的合并计划了。
　　是的，今年的合并潮还没结束。
　　林一知道在剩下的三个月里面，还会有若干起重大合并发生，这就是2015年所谓的大合并年。
　　这是行业发展阶段决定的，到现在干互联网的都发现同行们抄袭的速度太快，在商业模式上根本不可能玩儿出什么特别的花样了。
　　所以行业里的所有玩家同质性太高了，只能相互烧钱内耗，这种局势下最不爽的就是出钱的投资人了。
　　于是他们一拍桌子，妈的不玩儿了！
　　在背后的各路金主包括林一曾经“单挑”过的BAT三巨头的意志之下，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每团的合并对林一来说有何影响呢？
　　他等待的黎明，已经看到曙光了。


第515章 战胜巨头的方法
　　“恭喜啊，星哥。”
　　林一跟王星的关系已经混得很熟，不光可以随时出现在对方的办公室里，开点玩笑也不在话下。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王星虽然不是张扬的人，但现在脸上的喜气简直藏都藏不住。
　　“每团未来的路还很长，也有很多的困难需要去克服。”
　　林一毫不客气地拆穿道：“如果你真的想要说一点谦虚的话，能不能麻烦你稍微控制一下自己嘴角弯曲的弧度。”
　　这纯粹就是林一污蔑的话了，从小就有一个经商的父亲可以耳濡目染，创业之后又摸爬滚打多年的王星怎么会那么没有城府。
　　林一也不是专程来取笑他的，扯了两句之后问道：
　　“合并之后你就成了第二个集齐A厂跟鹅厂两大神兽的公司了，在他们之间你打算怎么自处？”
　　王星一听就知道，这个关键问题才是林一今天的来意。
　　“我当然希望鹅厂跟A厂能够同时支持我，这对于刚刚合并的新每团来说非常重要。”
　　“如果程惟能够做到在两家之间寻找一个合适的平衡点的话，我觉得我跟每团没有理由做不到。”
　　林一没跟他打马虎眼儿：“且不说程惟到底能不能在两家公司之间做平衡，即使能做到，到底是靠他特别柔软的身段，还是柳清高超的手腕。”
　　“程惟跟王钢的出身是一个便利，在这一点上你是比不了的。”
　　“何况程惟一开始是鹅厂系的人，合并之后他主要需要说服的是小马哥。”
　　“而你跟每团之前一直是A厂系的铁杆，你问问自己，以马杰克的为人你觉得能够跟他交代吗？”
　　林一对这个事情了解得实在太准确了简直犹如亲见，王星虽然不是第一次跟他讨论这个事儿但还是很惊讶。
　　因为鹅厂跟A厂虽然都同意了每团跟点评的合并，但是在合并之后却直接引出了一个麻烦事儿。
　　那就是鹅厂在点评的持股比例太高，以至于两家公司合并之后，鹅厂在新每团的股份居然比一直支持它的A厂还要高。
　　那往后每团算是A厂系还是鹅厂系？
　　王星想了想并没有隐瞒，选择把这件事分享了出来，因为无论结果如何都会以公开的方式为外界所知的。
　　“我已经约了马杰克跟蔡重信，准备到临安去当面跟他们沟通，争取得到A厂的谅解。”
　　林一笑道：“可是A厂想看到的并不是你去争取他们的谅解，而是你乖乖地把鹅厂踢出去吧？”
　　“我不会这么做。”
　　王星的语气非常坚定，“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会尽全力去争取那个对于每团来说最好的结果。”
　　他没有说如果争取不到的话会怎么做，但对于林一来说已经足够了。
　　林一离开之前对王星说道：“我觉得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处在两个敌对的阵营了。”
　　“跟你来往的这段时间，我觉得还是受教很多的，特别是你上次提过的那句话。”
　　“战胜巨头的方法，就是成为巨头。”
　　……
　　林一不知道王星去见马杰克跟蔡重信的时候是个什么场面，但料想应该不会太愉快。
　　因为结束之后王星给他打电话：“你两年之前问过我的那件事，现在还算不算数？”
　　“哪件事？”
　　“你想要阿甘。”
　　“算，怎么不算呢？”
　　接到王星的暗示，好像已经不能称之为暗示了，连联系方式都是他给的，几乎就差直接助攻了。
　　林一还真的去找了这位功勋卓著的每团COO，前A厂大将，花名阿甘的甘嘉伟。
　　王星把他交代给自己，恐怕也是肯定他在每团的贡献和价值，不希望搞出什么兄弟反目的难看场面吧。
　　至于林一，两年之前他想要这位COO是为了搭建万里出行的运营体系，以及在玄学上压制程惟和嘟嘟。
　　现在两年过去，万里出行的运营工作在师姐付出了极大心血的情况下一直好好的，林一并无意让甘嘉伟过来做什么升级和改造。
　　现在如果说他对于这位有什么垂涎的，大概就是对方身上挥之不去的A厂烙印，简直是一块绝好的敲门砖。
　　可惜，林一跟王星两个人的期望都落空了。
　　因为甘嘉伟的态度非常决绝，根本不打算和林一见面，直到林一不得不提前透露了真正的理由：
　　“阿甘，我对你发出的邀请可能有些冒昧但并不是心血来潮的，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不得不从每团离开的时候，下一站会去哪里？”
　　电话的另一面略微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出一句：
　　“我以前跟王星说过，每团会是我最后一份全职工作，这句话直到现在仍然有效。”
　　林一当即明白，看来自己跟王星还是自作多情了。
　　甘嘉伟在江湖上混多少年了，对于眼皮底下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想必早就心知肚明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林一也没有再做什么徒劳的尝试，只是把这个结果又给王星通报了一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全在林一意料之内了。
　　每团跟点评合并之后，所有人都能想到的几乎随时都会发生的人事变化，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前点评的张老板退出联席CEO的位置。
　　就像当初快嘟的吕传卫在跟嘟嘟合并之后做了一个月联席CEO一样，谁都知道这只是过渡时期一个安抚人心的措施。
　　而根据每团跟点评双方公布出来的合并细节，毫不含糊地昭示着每团将会在合并后占据主导地位。
　　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两家公司合并之后先发出来的任免令是：
　　每团COO甘嘉伟调任为到店餐饮事业部负责人。
　　这个任命对于不知内情的人来说是读不懂意思的，就算能品出一点其他味道，也说不清楚问题出在哪儿。
　　但是很快，所有人都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因为每团跟点评合并之后没多久，就再次发生了重大的股权变化，把某重量级大厂从自己的股东里面给请了出去。
　　但请的不是从点评借道进来，董事会里屁股都还没坐热的鹅厂，而是已经合作了好几年的A厂！
　　这一下所有人除了惊讶之外，都能明明白白地嗅到市场上那种空气的变化，那种异样的焦灼感。
　　江湖，变天了！


第516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
　　“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林一再次跟李罗宾见面了，尽管自己筹划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但他觉得这么重要的决定还是应该跟对方说一声。
　　李罗宾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因为熊厂最近有些焦头烂额。
　　每团跟点评合并这事儿看起来跟熊厂没关系，但受伤害最大的其实就是眼前这位了。
　　两家公司合并之后团购、外卖市场的格局已经发生了极大变化，熊厂的O2O战略还要不要推进？
　　如果坚持的话应该怎么推进？
　　有太多事情需要李罗宾去做决定了，对于他这样一个选择困难症来说应该挺煎熬的。
　　所以李罗宾考虑之后只能嘱咐道：“熊厂确实没办法帮到你们更多了，这一点上次那6亿美元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
　　“不过万里出行如果能够有更好的发展，我们当然也会更加乐见其成，因为熊厂毕竟还是你们的重要股东嘛。”
　　“至于你现在要去找的对象，我只能说……马杰克不是个好相处的人，特别是在美国那天你当场落了他的面子，总之你自己努力吧。”
　　李罗宾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是稍显落寞的，在一年多以前自己还在为万里出行占据打车行业头名宝座而意气风发过，甚至有人戏称林一是自己的私生子。
　　当时熊厂的O2O战略也才刚刚开始，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美妙，谁知道局势眼花缭乱迅速演变到了今天。
　　他不得不承认，熊厂已经无力庇护万里出行了。
　　“当然，这个事情在A厂那边还没有定论，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也说不准。”
　　“不过无论如何罗宾，还是感谢你，感谢熊厂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面对于万里出行以及我本人的支持，这是我们走到今天必不可少的条件。”
　　林一说这些不完全是场面话，还是有几分真情实感的，他很确定如果没有熊厂给的那1亿美元自己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出局了。
　　仔细想一想的话，李罗宾真的不算亏待自己。
　　最初的1亿美元以及第一轮补贴大战当中的屡次加码，自己其实是抱着坑蒙拐骗的心思在忽悠他。
　　熊厂虽说有着自己的考虑和不得不跟的理由，但毕竟是如自己所愿真金白银地掏钱支持了。
　　上一轮的6亿美元也足够意思了，鹅厂跟A厂单独一家对嘟嘟的支持应该都不会超过这个数。
　　至于互联网论坛在美国的那天，自己可不仅仅是当场落了马杰克的面子，还有他李罗宾的面子。
　　但他不以为忤，在之前万里出行面临网络攻击的时候，还仗义地站出来帮助辟谣了。
　　这么算起来，李罗宾至少还是个气量不错的人。
　　想到这里，林一本来想多提醒他两句，关于熊厂本身的掉队有些事情现在改变未必来不及，但是马上就被自己阻止了。
　　真以为是李罗宾的私生子啊？
　　别说是私生子，就算是李罗宾公开指定的熊厂皇太子，只要一天没有正式上位，有些事情一天就没有置喙的资格。
　　何况指出问题总是容易的，李罗宾不知道熊厂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像这样一家成立多年、组织庞大、机构臃肿的公司，其内部的关系复杂和盘管错节，除非深入其中否则外人根本难以想象的。
　　……
　　取得了李罗宾的许可或者说是谅解之后，林一就按照自己的计划，一张机票飞到了临安。
　　在萧山机场落地的时候林一发现，自己这一年好像很少回家了。
　　实在是自从年初嘟嘟快嘟合并案发生以来，万里出行之前的好日子就结束了，受此影响自己当然就没有心思考虑回不回家这种事情了。
　　他这一次过来也不是为了回来看林爸林妈的，而是径直打车去了A厂。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安排，林一很快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自己在等候室里面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并不是A厂的。
　　准确地说，现在还不是A厂的。
　　“好久不见啊，张总。”
　　“好久不见。”
　　林一已经想不起来上次见到张旭濠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不过当他说起这一点的时候对方还挺记忆犹新。
　　“在你卖掉随便外卖网之前，那个时候我们同时在找融资，然后在红山资本的走廊里面，狭路相逢，还记得吗？”
　　张旭濠提起这事儿的时候语气还是挺骄傲的，毕竟在那一轮的竞争里面是他胜出了。
　　林一倒是没有介意，毕竟已经时过境迁那么久了，只是感觉意外地有些凑巧。
　　“那这么说起来的话，我们两个今天又很有缘分地同时出现在这里，场景跟那个时候还有几分相像。”
　　这两个人现在已经不是同行了，不过对于彼此的处境还是有所关注的，因此对于各自出现在这里的目的都是心知肚明。
　　严格论起来的话其实还是不一样的，因为那个时候双方是非此即彼的关系，红山资本选择了饿了吗所以不会再选择随便外卖网。
　　但今天A厂在他们两个之间不必做排他性的选择，所以林一跟张旭濠也大可不必剑拔弩张。
　　“鹅厂抛弃了饿了吗。”
　　张旭濠毫不避讳，声音里也没有什么愤恨。
　　“之前点评跟整个鹅厂系是饿了吗最重要的资金来源，现在跟每团合并之后，每团选择了鹅厂，那它自然就把我们这个小备胎给抛弃掉了。”
　　“虽然是被动的选择，但是每团有的选我们自然也有的选，现在就是命运把我们推到了A厂这一边。”
　　他好像不怎么担心A厂会不会选择自己，似乎在等待的时候就已经对这个问题成竹在胸。
　　两年多没有见，林一感觉到张旭濠虽然斗志依然饱满，但已经没有过去那么锋芒毕露了。
　　今年他已经30岁了。
　　林一莫名地想到了这个小细节，看来这次王星准备的惊喜，给张旭濠留下了足够深刻的教训。
　　“叩叩”。
　　虽然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融洽，不过他们并没有交谈太久，就被一个真正的A厂人给打断了。
　　“两位好，现在马总已经有时间接见你们了，按照吩咐请饿了吗的张总先跟我进去吧，万里出行的林总请稍坐。”
　　张旭濠立刻站起身系上了西装的纽扣，快速检查了自己全身的着装没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然后打算跟着这位A厂的小秘书见马杰克去了。
　　林一在他从身边经过的时候，非常友善地发出了鼓励：
　　“加油吧。”
　　张旭濠回身看来，两人相视一笑。


第517章 霸道总裁马杰克
　　马杰克是什么样的呢？
　　像他这样影响力的人物应该注定是千人千面的，不同的评价者也许会有完全不同乃至截然相反的答案。
　　林一不知道其他人怎么评价这位国民度极高的，无论是富豪榜上名次怎么波动都被大家默认为是最有代表性的“首富”人物。
　　在他看来，至少在当下这一刻，以及身处在眼前的这种状况之下他只能产生一种非常荒谬的感觉。
　　马杰克简直是个“霸道总裁”。
　　没错，就是电视剧里面那种能够面色自若、丝毫不觉羞耻地说出“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那种霸道总裁。
　　林一不无恶意地想，如果那些追偶像剧的年轻女孩儿们，知道现实版的霸道总裁如果长着一张马杰克的脸，也不晓得她们以后还能不能代入地进去。
　　之所以会产生这些念头，并不是因为马杰克见面的时候把林一给拒绝了，实际情况比那更惨。
　　“没时间见我？”
　　“是的，不好意思林总，因为马总的行程安排他今天恐怕没时间见您了，您请回吧。”
　　“可是张旭濠刚刚才从他的办公室里面出来。”
　　“是的，但现在马总因为别的事情已经离开公司了，即使您愿意坐在这里一直等着他，今天也是肯定见不到的，所以还是请您改天再来吧。”
　　“改天是哪天呢？”
　　“您之前是通过哪个部门、哪位领导跟马总预约的见面时间，就请您按照之前的方法再约一次就好了。”
　　林一知道，自己被放鸽子了。
　　马杰克这个家伙……心眼真的有点儿小啊。
　　如果真的对万里出行没有兴趣的话，大可以一开始就拒绝这次会面，人都到办公室门口了才不见，仿佛在说……
　　这个谱我就是摆了，你能咋地？
　　林一不能咋地。
　　他不光不能拆穿马杰克恶意晃点自己，甚至对一个秘书都要客客气气，还要主动帮他把这件事给遮掩过去。
　　“那真是太遗憾了，马总果然贵人事忙，这次是我来得不凑巧，下次会尽量按照他的时间来安排的。”
　　说完这些自己连标点符号都不信的场面话，林一出了A厂才敢真心地吐槽一句。
　　果然嘴炮一时爽，求人火葬场啊。
　　不过林一并没有后悔当初在美国怒怼了三巨头一波，并不是因为给自己刷一个很难超越的史诗级成就。
　　而是相比于他谋求的事情本身而言，马杰克本人想要出出气根本不算是什么困难。
　　无功而返，他只好先打包回了京城，等待霸道总裁马爸爸的下一次召唤。
　　“马杰克不肯见你？”
　　“对，挺无聊的，但这就是事实。”
　　刘简妮没有觉得太意外，虽然之前跟马杰克没有什么直接交往，但是像他这样的人物不可能没点脾气的。
　　普通人有一种误解，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是莫得感情的算计机器，他们永远冷静、理性，不掺杂一丝情绪地分析一切，做出最优的选择。
　　都是放屁。
　　大人物也是人，而且比一般人还要情绪化得多。
　　因为他们平时看到的是什么场面呢？
　　放眼望去，大部分是仰望、巴结、崇拜，或者是想从他们身上捞到点好处的，所以目之所及全是顺从的、迎合的、奉承的笑脸。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你只是笑得不够灿烂或者真挚都会被视作是“忤逆”，更别说是直接反对了。
　　另外一方面，普通人生活中往往有很多的顾忌、很多的无奈，所以只敢在独处的时候完全表露出自我。
　　大人物自然就无所谓了，他们或许还不至于无法无天，但值得顾忌的事情或者人物已经很少了。
　　所以他们想不爽就不爽，想骂人就骂人，想惩罚谁就惩罚谁，只要不是势力大过他们自己的，根本不必担心有什么承受不了的后果。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就知道这样的人有多难伺候了。
　　虎是吃人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要不是马杰克这样的性格，林一也没办法笃定被扶持多年的王星“背叛”之后，马杰克必定无法忍受跟鹅厂继续出现在同一个董事会里。
　　他一定会逼迫嘟嘟快嘟的程惟在鹅厂跟A厂之间做一个选择，这看似是两件相互独立的事情，但在马杰克身上就是必然。
　　这也是林一去找他的原因。
　　以刘简妮的职业履历，她接触过的大佬多了去了，马杰克虽然记仇，但这个性格远远算不上特别刁钻古怪的。
　　“如果在马杰克那边没办法打开缺口的话，是不是可以在其他人身上想想办法，比如说蔡重信？”
　　林一摇头道：“不行的，是我得罪了马杰克，这个面子不由他本人找回来之前，往下找其他人没有意义。”
　　刘简妮明白确实是这个道理，但还是称职地提醒道：“林一，如果你把希望寄托在A厂身上的话，我们需要尽可能快地实现这一点，现在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林一问道：“这两天有什么变化吗？”
　　刘简妮回答：“柳泰山那边还在坚持不懈地造我们的谣，咬死我们的资金链有问题。”
　　“你知道这个消息刚出来的时候我们反应很快，立刻就辟谣了，再加上熊厂的背书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但是在我们接连起诉了一大堆跟风的网络大V之后，这种迹象丝毫没有放缓，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件事情从最开始爆出发酵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但依然没能完全平息。”
　　“你知道媒体的嗅觉都是很敏锐的，他们很容易想到，如果不是真有点料的话，摸黑我们的人是很难这么锲而不舍的。”
　　“所以他们早晚会怀疑的，实际上现在已经有人在这么做了。”
　　“比如有媒体一直在给我们发稿追问，为什么除了熊厂之外，我们的其他投资人都不出来替我们说句话。”
　　“而这个消息最让我们忌惮的地方在于，一开始的时候它当然是谣言，但如果再过几个月可能就未必了。”
　　林一知道，万里出行的资金储备支撑不到明年的2月，他的时间不多。
　　“公司内部有什么不同声音吗？”
　　“暂时没有，到目前为止公司没有拖欠过任何工资福利，没有削减补贴力度，所有业务都在正常进行，所以团队的军心还算稳定。”
　　刘简妮补充道：“但是上一轮融资我们比嘟嘟打车少拿了一半，这一点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外界的这种质疑声音时间长了，难保公司内部不会有人产生想法，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跟公司荣辱与共的。”
　　“马杰克对你避而不见，除了给自己出出气之外，未尝没有待价而沽的意思，但是他等得起，我们等不起。”
　　“总之，你得尽快拿下马杰克。”
　　此时林一只想掏出手机搜索如下问题：
　　《如何征服霸道总裁？》。


第518章 我养你啊
　　虽然林一跟刘简妮都知道眼下万里出行面对的状况是怎么回事，但是外界可就不一定了。
　　“林一，你还好吗？”
　　顾采薇为此特地跑来见他，而且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戳到了他的什么痛处。
　　反而是林一没反应过来：“我很好啊，为什么这么问？”
　　顾采薇见他的样子不像是作伪，才略微松了口气说道：
　　“我看到网上很多人说，你的万里出行资金上好像出现了问题，然后前段时间也见你很紧张的样子。”
　　上一次他们两个约会的时候，确实被李菲菲教授一个紧急电话给打断了，为的是学校那件事。
　　没想到好像给顾采薇造成了什么误会，再加上最近网上铺天盖地的负面消息，所以产生了这种担心。
　　“网上那些东西都是瞎写的，你想想那些黑粉是怎么说的，嘴里能有一句真话吗？”
　　顾采薇一想好像也是，对于网络谣言自己好像也是深受其害很有发言权的，不过还是确认道：
　　“那你的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不算很好，但也没有那么糟。”
　　林一为了使她能够安心，就没有像往常一样报喜不报忧，把上次李菲菲打电话来背后是因为柳泰山在针对自己这事儿给讲了讲。
　　顾采薇听完果然大为气愤：“什么商界泰斗！怎么可以这样子欺负人呢，简直是无耻！”
　　“他女儿生病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谁还不是个女儿了！”
　　她骂了觉得不解气，又冒出两句：“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林一嘿嘿一笑，但丝毫没有生气。
　　为所欲为的人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只要他们有这个能力就足够了，跟谁生病或者不生病没什么关系。
　　林一又把每团跟点评合并之后行业格局的快速变化，王星跟A厂的翻脸，自己去找马杰克被拒之门外这些事情简单讲了讲。
　　“总之呢，虽然现在公司内外都面临着问题，但是我们已经想到办法，并且在为之努力了。”
　　谁想顾采薇听完不是放心下来的反应，而是眼前一亮。
　　“你想去找马杰克吗？我可以带你去哦！”
　　“你认识马杰克？”
　　林一对她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还是有些惊讶的，因为两人看起来不像是会有什么交集的样子。
　　“最近不是快要双十一了吗，A厂搞了一个双十一晚会我可是重要嘉宾哦，我看到过那天的节目表里面马杰克也会出现的！”
　　顾采薇说自己是重要嘉宾并非吹牛。
　　作为现役女团界的王者，GIVE ME FIVE的顶流，她可是被称为“唯一能跟男偶像媲美人气的超级女偶像”，在年轻人里面的影响力尤其惊人。
　　其次，A厂这次双十一晚会是请芒果台承办的，而顾采薇凭着《歌手》这段香火情一直跟芒果台的关系很好，看在这点上就不太可能拒绝。
　　而且作为一个籍贯为越州但从小在临安长大的女孩儿，本地人对于顾采薇格外钟爱，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还有一个巧合是，双十一晚会的时间是在11月10日晚上，而当天正好是顾采薇的生日，所以晚会上除了演出之外，还为她设计了专门的互动环节。
　　“听起来很厉害嘛，大明星。”
　　林一这么一夸顾采薇同学反而不好意思了，谦虚地表示：“其实晚会上还是有比我咖位更大的明星在的。”
　　确实，林一已经想起来了。
　　这几年跟马杰克走得特别近的某个姓赵的女演员也会出现，这位在自己作死之前可是国民度最高的一线花旦。
　　而等她翻车之后，即便马杰克再三表示两人其实不熟，但这些都已经成为他身上挥之不去的污点。
　　看得出来，“马爸爸”对于普通人的追捧，或者说顶礼膜拜是很享受的，不然也鼓捣不出后来的《功守道》。
　　不过呢，就算顾采薇可以在这种场合认识马杰克，但是“认识”不代表能在林一的事情上说得上话，所以林一对于她的好意还是婉拒了。
　　“算了，你好好完成你的表演吧，别到时候因为我的事情，反而把你的演出机会给搅黄了，那彭宇琛又该来找我麻烦了。”
　　听他这么说顾采薇也没有坚持，只是很遗憾的样子。
　　“好可惜啊，我也想要帮你的嘛。”
　　顾采薇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放弃按部就班选择了这条更加艰难的道路，可是约好了要跟林一彼此守护的啊。
　　“林一。”
　　“嗯？”
　　顾采薇的声音变小了一点，但还是很认真地说道：“如果你真的很缺钱的话呢，可以找我要哦。”
　　“我现在出道也两年多了，已经有一些积蓄了，之前都告诉过你，你早就知道的嘛，如果你介意的话就算我借你的好了。”
　　“嗯……我说这些呢不是说不看好你的公司，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应该是不分彼此的，你明白吗？”
　　林一当然明白。
　　他还明白顾采薇之所以这么小心翼翼地说这些，是在照顾那个她曾见过的少年的自尊心啊。
　　虽然他不会用顾采薇的钱来填公司的窟窿，因为即使是一个当红明星的收入，以现在打车行业疯狂的烧钱速度也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但林一承认，在这一刻他的心里是被温暖所包围的。
　　“你说得对，我们两个应该是不分彼此的，但是我现在还用不着你这笔钱。”
　　“可是小薇，这不代表你就没办法帮到我了，因为现在万里出行的状况十分凶险，未来还有许多难以预料的地方。”
　　“我一直在想，要是万里出行真的破产的话，我好像就要倾家荡产了，你说那样的话我应该怎么办呢？”
　　顾采薇歪头笑了一下，她好像明白林一是故意丢出这个问题，以及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了。
　　“我养你啊！”
　　“好啊！”
　　林一满口答应下来，一副“能够被富婆包养我很荣幸”的表情，让两个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顾采薇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她总觉得自己和林一之间有什么东西刚刚被越过了。
　　他们好像更加靠近了彼此。


第519章 人间美好不及你万一
　　A厂把自家的双十一晚会搞得阵仗很大，总导演是冯晓刚，嘉宾阵容也是囊括了中外艺人，方便尬吹一句国际范儿。
　　为了配得上这次活动的逼格，他们选择的举办地点是京城的国家游泳中心，08年红极一时的水立方。
　　林一虽然没有答应顾采薇，利用双十一晚会的机会来安排他和马杰克的见面，但还是在这一天出现在了她身边。
　　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2014年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飞冲天格外顺利的一年，不过也因此错过了彼此的生日。
　　而2015年顾采薇经历了一次绯闻的风波，林一的万里出行则是被嘟嘟快嘟从头压制到尾。
　　不过好消息是，他现在能有时间和精力，为了女朋友的生日稍微做点准备了。
　　林一把自己准备为她庆祝的消息提前告诉了她，因为A厂搞的这个双十一晚会是要跨越零点的。
　　所以他如果不想到11月11日再来给顾采薇补过生日的话，必须得后者从晚会现场提早溜出来才行。
　　顾采薇兴高采烈地回复了一个OK，至于偷偷溜走这事儿具体要怎么安排，就看跟彭宇琛怎么商量，以及对方怎么为自己的摇钱树打掩护了。
　　“你刚才看我的演出了吗？”
　　“看了，而且只看了你的节目。”
　　顾采薇在今天的晚会上还挺忙的，既有随GIVE ME FIVE一起的合体演出，也有自己的单独歌唱节目，然后还在芒果台主持人的尴尬起哄中过了个生日。
　　至于剩下那些花里胡哨的艺人和乱七八糟的节目，林一就没有耐心一个一个去仔细分辨了。
　　顾采薇也无所谓，她只是随口一问，然后很期待地催促起来：“不是说有生日礼物吗？在哪里，快拿出来！”
　　“别急。”
　　林一悄悄卖了个关子，先端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蛋糕，上面非常机智地插着十八根蜡烛。
　　“虽然刚才你在晚会里面已经过了一次生日，不过呢那次不算，所以我们还是重新吹一次蜡烛吧。”
　　林一看起来仪式感十足的样子，所以顾采薇也就满足了他的这个要求，双手合十认真地许了愿望。
　　虽然他们两个都知道唱歌对于林一来说绝对是苦手，不过生日歌这点难度还是不在话下的。
　　在林一的最后一句清唱歌声落下之后，顾采薇也睁开了眼睛一口气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
　　“肺活量不错嘛！”
　　“那可不，我是小天后唉！”
　　“哈哈！”
　　顾采薇现在说这个话已经不算自吹自擂了。
　　现在已经是11月，今年度的知音奖颁奖在即，据说她们GIVE ME FIVE很可能凭借超高的人气以及高质量的专辑集体斩获今年的最佳女歌手。
　　如果真能实现的话，这对于女团来说是个历史性的突破，所以彭宇琛最近都在为此而奔走。
　　林一没有追问她许了什么愿望，他们每人吃了两口这个蛋糕，浅尝辄止算是履行了程序。
　　这次他们没有搞什么蛋糕糊脸的花活，不然的话清理起来太麻烦了。
　　“生日歌也唱了，蜡烛也吹了，蛋糕也吃了，你到底藏了什么生日礼物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吧？”
　　顾采薇伸出一只白嫩嫩的手掌，还调皮地勾了两下。
　　林一这次决定满足她的愿望，于是抓起她的手就往门外走去，搞得顾采薇有些不明所以。
　　“我们干嘛去？”
　　“礼物啊，在下面。”
　　于是顾采薇不说话了，默不作声地被他牵着直接从电梯到了地下车库，这个展开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直到顾采薇被林一带着站到了一辆锃亮的新车前，才如梦初醒地发现林一好像准备了不得了的东西。
　　那是一辆酒红色的玛莎拉蒂。
　　顾采薇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并不是因为她对豪车有什么特别的研究，而是因为她当年曾经指着杂志上的图片说过喜欢，结果成了校园里流传的一个梗。
　　她转过来看着林一的时候眼睛里还带着惊讶和疑惑：
　　“这是给我的？”
　　“是啊，喜欢吗？”
　　“喜欢倒是喜欢，不过……”
　　“不过什么？”
　　顾采薇一时说不出话来了，刚才林一牵着她下楼的时候，她还猜想是什么烟花秀之类的。
　　显然顾采薇同学不知道，市区内是不允许燃放烟花的。
　　虽然他们互明心志的那天晚上曾经提起过酒红色的玛莎拉蒂，但此前她没有想过林一会送这个礼物。
　　他们两个一直避免了给彼此送名贵的礼物，这个习惯好像是从高中那会儿保留下来的。
　　那个时候顾采薇是怕林一的经济能力不足以负担，不想给他造成什么压力。
　　林一虽然早就可以算得上是个纸面富豪了，但这还是第一次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这个默契。
　　“你为什么送这个给我啊？”
　　“想到就送了咯，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林一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如果说非要有一个为什么的话，那就算是向你证明一下我的财力吧。”
　　“不过你也别太得意了，万一我要是真的破产被你包养的话，说不定我只能开着这辆车给你当司机了。”
　　“哈哈！”
　　顾采薇当然知道林一在胡扯，就凭这辆车的颜色，她就知道林一是打死都不会开上街的。
　　她开始肯定，自己跟林一之前确实有一些曾经存在过的隔膜被打破了，大概就是从那句“我养你啊”开始。
　　顾采薇是对的。
　　因为林一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跟顾采薇的关系已经有了完全不同的蜕变。
　　上辈子作为一个普通的码农，林一也曾经幻想过那个作为大明星的初恋如果不计较自己的身份，自己是否还能够跟她在一起呢？
　　答案是不行。
　　因为就算那一个顾采薇能够不在意，上辈子的林一自己也没办法跨过那个心理的界限。
　　他的自尊心会爆炸的。
　　当然，现在的林一从未混淆过，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跟前世那个念念不忘的远方的倩影绝不是一回事。
　　而且这一次，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截然不同了，以至于林一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顾采薇对他说出那句“我养你啊”。
　　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同了呢？
　　或许是两个人从少年时代就一起经历的岁月，他们常常分隔两地聚少离多，但心灵却从未远离。
　　在过去的数年时间里，每当他们的生活遇到任何的挫折和失败，最先想到的就是彼此，最值得依靠和能够汲取到力量的也是彼此。
　　无论在未来的任何时候，当他们回溯起自己的青春记忆，最先出现在脑海的也毫无疑问是彼此。
　　林一毫不怀疑，在这个人世间能够获得的最美好的情感莫过于此。
　　跟这些东西比起来，外人一句“吃软饭”的评价，或者是内心一点幼稚的坚持，似乎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些话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是足够心有灵犀的两人已经从彼此的眼神里读懂了各自的信号。
　　顾采薇觉得刚才晚会上在千万人围观下为自己庆祝的生日，都不及林一给自己的万分之一。
　　于是她的心情越发雀跃起来。
　　“林一，我们把这辆车开出去兜两圈吧！”
　　“你不怕出去被拍吗？”
　　“你怎么这么笨啊，不能开到外面路上去，难道我们还不能在这个地库里面转两圈吗？”
　　“有道理，那车钥匙给你，让你完成一下曾经的愿望。”
　　“给我干嘛？我又不会开。”
　　“你不会开车？”
　　“你看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学！”
　　“好像也是，可是我虽然高中毕业的时候考过驾照，但这几年一直没开过，你确定敢坐我的车吗？”
　　意识到原来彼此都不会开车的两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件事格外有趣，直接笑弯了腰。
　　“哈哈哈哈哈！”


第520章 妈妈的红烧肉
　　顾采薇最近称得上心想事成。
　　生日之后不久她随团参加了今年的知音奖颁奖典礼，跟四位队友一起以GIVE ME FIVE的名义摘下了今年的天后大奖，是当晚最大的黑马。
　　这不会是她的巅峰，而只是开始。
　　跟自己的女朋友比起来，林一最近就不是太走运了。
　　因为他的默默等待并没有等来想要的消息，马杰克除了晃点了自己一次之后再也没有发出过召唤。
　　为此林一特别地关注张旭濠跟饿了吗那边的动向，据说他们跟A厂已经沟通得很深入了。
　　“你应该主动去找他，林一。”
　　刘简妮依然在称职地提供着建议，“看来马杰克是个性很鲜明的那种人，你得罪过他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过去，既然这样的话你就要拿出更多诚意。”
　　林一习惯性地看向了师姐，她没有对此发表看法，通常来说是既不特别支持也不反对的意思。
　　所以林一权衡了一番还是采纳了这个建议，于是又飞到临安恭敬地上门表示求见马杰克。
　　毫不意外，又吃了闭门羹。
　　其实对于马杰克这样的人物来说，他并不是只会在公司呆着的，经常由于别的原因到外地出席活动，准确来说他的活动范围可能是世界各地。
　　但是林一又没有他的行程表，不可能像追星的粉丝一样去追他的航班，再说人家还有私人飞机呢。
　　林一直接找到A厂，与其说是来堵马杰克的门，不如说是来进行某种表态。
　　无所谓，对于林一来说只要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就行，那就是见到马杰克本人，跟他讨论万里出行的前途问题。
　　林一锲而不舍地多次登门都没有打动马杰克的“芳心”，充分展示了一个真正的商业强人应该是多么铁石心肠。
　　这回林一难得地在临安连续呆了好几天，当然是住在家里，林爸林妈所在的那个老旧的国企小区。
　　这一天他再次从A厂那边铩羽而归，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桌上的晚餐异常丰盛，而且全是自己爱吃的菜。
　　“今天这不年不节的，妈你整了这么多大菜是干啥呢？”
　　林一仔细在脑海中思索了一遍，确认今天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家庭纪念日，所以也让他更加困惑了。
　　不过于秀娟女士的理由简直无懈可击：“我儿子都那么有钱的亿万富翁了，我多做几个菜还要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很有道理！
　　林一此前最难改变的就是父母的消费习惯和生活态度，见她如此说来已经让自己倍感欣慰。
　　每个人努力的意义至少都应该包括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这会让林一愈发确信自己做的事都物有所值。
　　不过正式开饭的时候，林一发现事情好像并不那么简单。
　　于秀娟跟林国庆在饭桌上来回使着眼色，实在是让林一假装看不到都很难做到。
　　“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二老又对视了一眼，于秀娟开口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就是想问问你，回来这么些天每天都说去A厂找马杰克，到底见到了没有啊？”
　　林一并未隐瞒，不过也没有细说：“没有，要是见到了我还用一直去么？首富的架子不小啊，不过你儿子这么年轻，多跑几趟也是应该的。”
　　“哦。”
　　于秀娟答应了一声之后暂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突然说道：
　　“林一啊，之前小辉帮我们找的那套房子现在已经交付了，关于装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我没什么想法啊，反正给你们住的，你们想怎么装就怎么装咯。”
　　林一本来还想说，说不定他们装修完之后，以林一的财力已经可以购置更大的新房子了。
　　不过考虑到万里出行目前还前途未卜，所以林一暂时没有在父母面前吹这个牛逼。
　　“嗯……虽然是给我们的，但是以后你，对了还有小顾，你们回临安来的时候也要住的嘛，所以问问你的意见。”
　　于秀娟女士对顾采薇是真的很上心，林一跟师姐当初的事情爆出来之后她还特别生气，不过这次回来之后倒是没有再念叨这件事了。
　　“我真的没什么意见，妈你看我像是懂装修的人吗？”
　　这下于秀娟终于发现，自己在这件事上问林一好像确实是问道于盲。
　　她本来还想继续委婉地旁敲侧击一下，但构思了一番没想到好的措辞，干脆忽略了林国庆的眼神暗示，直截了当地说道：
　　“林一啊，我就跟你直说了，我跟你爸呢是看到网上有很多说你公司已经现金流断裂了之类的报道。”
　　“这次你回来说是要找马杰克，但是去了这么多趟连面都没见到，看起来也很是不顺利，所以我们也很担心。”
　　“你生意上的事情，新闻里每次爆出来都是多少多少亿美元，这个我们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连给你出出主意都不够资格。”
　　“但是我们想说呢，家里面房子也有一套买在这里，我们两个这么些年也有积蓄，虽说你之前好像发了，但是我们也没有乱花过钱，都给你存着呢。”
　　“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不管是成功也好失败也好，就算真的破产了，回到家里，妈照样给你端出一碗红烧肉来。”
　　“我们这样的人家，以前也没有指望过你出人头地飞黄腾达，只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就好了。”
　　“你爸不让我这么说，怕听起来好像我们咒你生意不成功，不太吉利。”
　　“但我想呢你都这么大的孩子了，这点话肯定听得懂，总之我们的意思你明白就好，爸爸妈妈永远是支持你的。”
　　这段时间网上对于万里出行资金状况的攻击确实又有抬头的趋势，本来也没什么，可能是叠加了马杰克的避而不见让两位为人父母的反而误会了。
　　林一发现，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跟他们解释清楚确实是自己的疏忽，但也对这种表达关心的方式感到熟悉而温暖。
　　再想到前不久顾采薇对自己的支持和鼓励，林一想着看来自己真的是个很幸福的人啊。
　　“我知道了妈，你们放心吧。”
　　于秀娟女士听完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然后把那碗林一最喜欢的红烧肉往他那边推了推。
　　“吃饭。”


第521章 骑脸输出马杰克
　　林一对于A厂的耐心攻势最终还是无功而返，事实证明马杰克这位霸道总裁他不吃这套。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万里出行的资金危机也日益逼近，当初外面拿来质疑他们的谣言也越来越接近“预言”。
　　12月初，南方迎来了当年的第一场寒潮，气温骤降，从季节上来说应该属于初冬。
　　就是在这样的时节，一个普通的江南小镇却有一场盛会。
　　乌镇，自2014年起成为世界互联网大会的固定承办地，这个过去以文艺腔调和复古情怀著称的水乡小镇，开始在圈内圈外闻名。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一帮大佬光临乌镇，在这里唇枪舌剑高谈阔论之余，免不了也要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这个局最早是猪场的丁三石点的。
　　猪场其实也坐落在临安，是林一的家乡仅次于A厂之后，另外一家威名赫赫受人瞩目的大厂。
　　只是受制于它的主营业务，毕竟搞游戏的就用不了几个人，当然也没法像A厂那样把影响力渗透到这座城市的方方面面。
　　丁三石本人也很有意思，他是国内最早一批互联网创业者，那还是个门户网站的年代，人称Web 1.0。
　　直接用手机上网的年轻人可能已经不知道门户网站是啥玩意儿了。
　　千禧年的时候猪场在纳斯达克上市，2003年丁三石就已经当过全国首富了，那一年他才32岁。
　　如今名震江湖人人敬仰的马杰克，比丁三石大七岁，但却比他整整晚了十年才成为首富。
　　大器晚成，怎么比得上少年得志？
　　如果说丁三石不是什么重生者的话，他应该是现实世界里最接近于爽文男主角本角的那一个。
　　而且丁三石是个很有性格的老板，不是马杰克那种难伺候的性格，而是一个有点小资情调的文艺青年。
　　他就不是个奋斗逼，这也很主角。
　　猪场除了游戏的主业之外，搞出来的其他业务都和他的本人的生活情趣直接相关。
　　比如说备受好评的云音乐是因为他自己喜欢黑胶唱片，搞了严选是因为他觉得买到的生活用品不好使，还有被人调侃最多的养猪场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光看这些的话，他不像是个家财万贯的大老板，而就像是个有钱有闲及时行乐的猪肉佬。
　　就这么个人，开会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开会的，于是就趁机组了个饭局找来一帮朋友吆五喝六的，一边拼酒一边吹牛逼。
　　如果说有什么别的想法，可能是帮自家的黑猪肉打打广告吧。
　　这本来是个私人聚会，但是传到社交网络上之后意外引起了吃瓜群众的强势围观，说明普通人对于大佬们的私生活还是很好奇的。
　　今年，丁三石还是照旧安排了这样一顿饭局，来的大佬更多了，没点江湖地位的都不敢跟他们同桌吃饭。
　　不过出了点小意外。
　　两个行业里的少壮派在这位丁老板的饭局上只是略微坐了坐，打了招呼之后很快又起身离开了。
　　但他们走了可不是真走，而是跑到不远处的另外一家饭馆，自己单独组了一个局，不太地道的是还带走了一桌人。
　　说是少壮派，但这两位其实跟丁三石都属于70后，只不过没有他走运，成名那么早。
　　这俩人是每团的王星跟狗厂的东哥。
　　虽然说局是他们组的，但是坐在上首最中间位置的也不是这两位，而是鹅厂大当家、江湖三巨头当中的小马哥。
　　这个局人称鹅厂系大团建。
　　这顿饭吃了什么不重要，聊了什么也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事后传出来让大家津津乐道的全家福大合照。
　　关注财富的人会把他们各自所掌管的公司市值或者估值加起来，算算这张桌子上总共代表了多少个亿。
　　关注学历的人会把大佬们的毕业学校在照片上一一标注出来，然后鼓励那些年轻人还是要好好读书，因为事实证明成功人士大多是名校出身。
　　这些林一都毫不在意，正在为万里出行的生死存亡而操心的他，也没心思参加这种无聊的行业聚会。
　　不过这件事跟他还是关系不浅，林一对于这张照片的出现和传播是非常乐见其成的，他关注的只有一点。
　　程惟也在桌子上。
　　也就是说，这位曾经的A厂猛将常遇春，在“势不两立”的两位马老板之间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那么另外一位马老板是什么感觉呢？
　　要论专业挑事儿的还是得看媒体，有好事的记者专门就这件事情采访了马杰克，问他为什么没有参加过乌镇的饭局。
　　真实原因大家都知道，无非是马杰克跟丁三石也不熟，跟小马哥那帮鹅厂系的小兄弟更不是一路人。
　　多损呐，这就相当于指着马杰克的鼻子骂：
　　你丫没朋友！
　　马杰克只能回答：“我没有想过参加还是不参加，反正也没人邀请我，当然邀请我也不一定有时间。”
　　“我可以把全世界的人都请来，请来一帮顶级土豪，来组一个饭局。但饭局没有意义，这不是A厂要搞的，也不是我要表达的。”
　　“江湖是讲义气，讲情义的，不是讲争斗的，我反正是不组织饭局。”
　　强行挽尊。
　　马杰克这番话意思是老子认识很多高大上的外国阔佬，不像你们这群土鳖只能在国内自嗨，还他妈的起名叫“世界互联网大会”，LOW！
　　话是这么说，但马杰克其实已经气炸了。
　　除了心里发狠决定明年一定要搞个更加高端的局作为回敬之外，目光也在那张照片上来回逡巡。
　　然后他把视线锁定在了程惟身上。
　　程惟其实在这个饭局上已经非常低调了，除了出现在照片里证明来过之外，没有任何只言片语流出。
　　但还是避不开马杰克的怒火。
　　组这个局的两个人，东哥的狗厂也是搞网购的，跟A厂早就明刀明枪地作对多年自不必说。
　　每团王星原来是A厂扶持起来的，“跳反”之后居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鹅厂套近乎，实在是恬不知耻！
　　程惟跟王星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A厂的“叛徒”。
　　二五仔是最遭人恨的，这个时候马杰克显然不会想到当初是A厂不愿意投资嘟嘟，所以程惟才委身鹅厂的。
　　这次林一终于觉得，时候到了。


第522章 衣锦还乡
　　王星这一次助攻送的十分给力，林一忍不住想给他送一个大奖杯，纪念他们两个珍贵的友谊。
　　这样一来，万里出行跟A厂也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前提是，先敲开马杰克的门。
　　看到记者就乌镇饭局采访他那个报道的第一时间，林一就赶回了自己的家乡临安，但这次，他并没有直接去A厂。
　　“张叔叔您好，幸会幸会。”
　　“林一，今天并不是公开的会见不用这么拘礼，我早就从晓川那里听说过你的很多事迹了。”
　　林一立刻接口道：“我跟晓川从高中的时候就是室友，现在又在同一个战壕里，早就应该来拜访张叔叔了。”
　　“现在也不算晚。”
　　张叔叔摆了摆手，“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其实我对你还是很关注的，从晓川那里听说了你们的很多情况，你应该不会责怪他泄露公司机密吧？”
　　这当然是开玩笑，林一马上表示：“哪里，其实我有很多问题一直想要请教，只是担心太过冒昧所以才不敢打扰。”
　　张叔叔笑道：“你还是太拘谨了，今天我们只是以私人身份随便聊聊而已。”
　　“而且也不必太谦虚，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才刚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以你现在的成就，可能已经是同龄人当中最优秀的了，我谈不上有什么可以教你的，最多是交换一下看法相互印证吧。”
　　林一谦虚道：“其实是我遇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团队和像晓川那样优秀的伙伴，所以才侥幸做成了一些事情。”
　　张叔叔点了点他道：“这话就不诚恳。我知道一个人是做不成事情的，但优秀的人才很多，能把他们组织起来善加利用的没有几个。”
　　“至于晓川，你就用不着给他戴高帽了，我知道如果没有你的话他是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因为他走出校园之后确实成熟了很多。”
　　林一跟这位初次谋面的，姑且算是长辈吧，寒暄了几句才开始进入正题：
　　“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张叔叔帮个忙。”
　　“万里出行现在跟A厂有一个非常好的合作契机，但是因为我本人以前对马杰克有所冒犯，所以一直希望能跟他化解这个误会却苦无机会。”
　　林一当然不是心血来潮随便跑的这一趟，事先跟易哥是沟通过的，有几分眉目才会过来。
　　果然张叔叔并不意外，问起了林一跟马杰克有什么过节。
　　林一表示当初马杰克连同另外两大巨头曾经提出万里出行跟嘟嘟快嘟合并被自己拒绝，并且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在这位面前，他就没有发表自己的那些高论了，要请这位帮忙的话，当初的话显然有些不合时宜。
　　林一最后拿出自我检讨的样子：“主要是我年轻气盛，对于马杰克这样的前辈有失尊重。”
　　张叔叔似乎对这件事不甚在意：“A厂的架子很大，这一点在临安很多人都知道。”
　　他没有详细展开：“不光是在临安，即便是省里面对于A厂这样优秀的本土企业也是十分看重的。”
　　“林一，这件事情在我看来并不在于你跟马杰克，而在于你们万里出行跟A厂之间是否存在真正的合作基础？”
　　“牛不喝水强按头，那就没意思了。”
　　林一对此早有准备，把腹稿拿了出来：“A厂现在只有一个全面对抗的战略对手，就是鹅厂。”
　　“他们在打车行业的布局其实很早，但是选择的快嘟打车那个团队本身有比较大的问题，又没有把握住时机，所以最早被淘汰了。”
　　“如果快嘟跟嘟嘟合并的时候看起来还像是一个体面的平手，那么现在嘟嘟打车已经用行动证明，他们在两家之间实际倾向于鹅厂。”
　　“也就是说，A厂在打车行业的布局失败了。”
　　“打车行业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项目，无论是现有的市场规模还是潜在的发展空间，都是不容忽视的。”
　　“即使是出于支付战略的考虑，A厂也不会轻易地放弃这块阵地，毕竟他们在团购和外卖行业都投入了那么多，这绝对不仅仅是为了跟每团赌气。”
　　这次张叔叔没有立刻接话，像是在考虑这番话有几分道理，不过再次开口的时候却聊起了别的。
　　“林一啊，我听下来觉得如果你跟A厂能够合作的话，对你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对此当然也是很乐见其成的，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考虑？”
　　林一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拒绝：“您请说。”
　　张叔叔说道：“我知道万里出行除了总部设在京城之外，业务是分布在全国各地，不知道你对于下一步的发展方向是怎么考虑的？”
　　“你看你也是临安人，当初选择在京城创业，一方面是因为正好在那里上大学，另外一方面想必是看中那里的创业环境。”
　　“如果你要是别的行业，我还真的不敢随便跟京城比较，但是在互联网这个方面临安还是有一些积累的。”
　　“另外呢，容我做一个假设，你以前在京城，在A厂看来恐怕和熊厂也脱不了关系，如果现在想要得到A厂的支持，那么离他们更近不失为一种态度。”
　　“A厂的风格我知道，当初快嘟之所以能被他们选择，这个因素也沾了不少光。”
　　这个要求不在林一的计划之中，不是他没有回报乡梓的思想觉悟，而是没想到这位张叔叔还管这个。
　　不过也不算太意外。
　　林一很知机地问道：“您的意思是，希望万里出行在临安落户？”
　　张叔叔抬手往某个方向一指：“城西的未来科技城，这两年的建设日新月异，你出去了几年只怕是认不出来了，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去考察考察。”
　　“要是你能够带着万里出行回来的话也算是衣锦还乡了，我相信肯定能拿到最好的政策条件。”
　　林一也很干脆，对他来说只要能搞定A厂，这样的代价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万里出行在京城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不是说走就走的。”
　　“如果省里面能够促成这次A厂跟万里出行的合作的话，那为了方便双方的配合，我认为有必要在临安成立一个南方总部，您看呢？”
　　林一也不是讨价还价，他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情况，给的是最有可行性的实操方案。
　　张叔叔和蔼地笑道：“那样再好不过。”


第523章 有钱使人帅气
　　“马杰克同意见我了？”
　　“不好意思林总，马总说他还是没有时间，不过您的来意他已经知道了，关于这件事情您跟蔡总谈就可以了。”
　　事实证明他猜的是对的，所以这一次虽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马杰克依然傲娇地没有见林一，却把他打发给了自己的大管家蔡重信。
　　有一种“看见你心烦，但事儿要好好干”的既视感。
　　林一毫不在意，来了这么多趟总算是出现了实质性的转折，已经足够令他感到兴奋了。
　　“蔡总，久仰久仰。”
　　林一跟对方握手的时候直接伸出了双手，没有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
　　蔡重信差点被他这个热情的手劲儿给吓一跳，但还是经验丰富地给了一个沉稳有力的握手。
　　“林总才是英雄出少年。”
　　两个人没有太多寒暄，一是因为初次见面确实不熟，二是眼下的情况彼此都非常清楚。
　　林一都厚着脸皮上门这么多次，企图可见一斑，而蔡重信见面之前应该也收到了马杰克的指示。
　　“林总，听说你已经先后来了很多次，是为了跟我们A厂的重要合作，不知道是有什么样的合作想跟我们谈呢？”
　　当然是饿了吗那样的合作。
　　虽然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但林一不会这么说。
　　既然对方明知故问，他就有问必答：“蔡总当面我就不说什么虚话了，我听说A厂正在跟嘟嘟快嘟讨论退股的事情。”
　　“我想虽然你们跟嘟嘟的缘分已尽，但是打车行业这两年的规模发展速度以及潜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一向站位很高的A厂一定不会错过。”
　　“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我们万里出行会跟A厂有很好的合作契机，因此不揣冒昧，算是毛遂自荐。”
　　蔡重信没有在意林一是从哪里知道的嘟嘟跟A厂的消息，也没有再装模作样地浪费时间，他干脆地直指核心：
　　“我们对于打车行业确实有长期的观察和跟踪，虽然是第一次跟林一打交道，但我自信对于万里出行也有足够的了解。”
　　“据我所知，万里出行刚刚起步的时候你曾经找到过我们A厂的战略投资部，我想对于A厂的实力你也很清楚。”
　　“我说这些的意思是，双方的合作基础一直是存在的，但是我有一个问题需要林总首先来解答一下。”
　　“因为A厂不是第一次在打车行业里面出手，曾经我们对快嘟的吕传卫和陈卫星也是寄予厚望的，而且不遗余力地给予支持的。”
　　“但最后的结果，我坦白说很让杰克和我失望。”
　　“虽然嘟嘟跟快嘟的合并是在我们的同意之下完成的，但这是建立在快嘟的失败已经不可扭转这个事实基础上。”
　　“两家合并以后，现在差不多已经一年时间，万里出行一直处在嘟嘟快嘟的下风，现在似乎已经要到某种比较危险的境地了。”
　　“在这种情况下，林总你该如何让我们相信，你仍然有跟嘟嘟对抗的实力，以及我们可以在你身上期待一场胜利？”
　　林一没觉得蔡重信在刁难自己，问的越多，要求越高，才证明他们是真的在考虑给钱。
　　“蔡总，我很乐意向你解答，现在的市场格局虽然还有Uber这个搅局者，但我跟程惟都没有把它当作心腹大患，卡兰尼克那个洋鬼子很不接地气。”
　　“而在嘟嘟跟我们之间，诚然外界向来认为两家公司的同质性很高，但万里出行跟嘟嘟在经营理念上是有根本分歧的。”
　　“万里出行向来是把安全放在第一位的，我可以很自信地说，我们是全行业在这方面投入最大的公司。”
　　“而嘟嘟呢，他们还是把竞争放在第一位的，或许这是他们能够一路过关斩将活到今天的重要原因。”
　　“但是，嘟嘟在快速膨胀的过程中它原本存在的隐患也被放大了，就像一辆超速行驶的列车如果一直不停下来的话，即便是出发前一颗螺丝的松动都有可能造成脱轨的风险。”
　　“我相信蔡总对于嘟嘟的经营方式是很熟悉和了解的，所以应当能明白，我说嘟嘟的业务这样发展下去一定会出事的。”
　　“这不是我在诅咒他。”
　　蔡重信没有轻易相信，他追问道：“你说嘟嘟会出问题，这是一个非常偶然的假设，就算万里出行能够做得比他好，你能保证完全不出问题吗？”
　　“而即便我们假设这个前提为真的情况下，你又如何确信万里出行能够活着见到那一天呢？”
　　林一诚恳回答：“我不能保证。”
　　“这是一个概率学的问题，但不是一个小概率事件，我相信以蔡总的知识背景一定能够理解。”
　　“因为以嘟嘟打车跟万里出行的体量现在每天有上千万个订单在产生，它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我不是在祈祷它发生，我不知道这样的问题会以何种的形式呈现出来，怎么样都有可能，但我知道那些危险它们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它们就在那里。”
　　“至于说万里出行何以能够见到那一天，当然离不开A厂的支持，这正是我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蔡重信摇头道：“你的意思是说，A厂的钱投给你只是为了搏一个概率？”
　　林一毫不怯场：“投资就是一个概率，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其他人，这一点都是一样的。”
　　“不过我在搏的概率跟A厂搏的概率不是一回事。”
　　“我就问一句话蔡总，虽然快嘟打车的投资在你们看来并不成功，但你们在这个项目上亏钱了吗？”
　　蔡重信好像对这句话有所触动，沉默着思考了一番。
　　“我一定要纠正你一个错误，在你看来只要没亏钱就不算失败，在A厂眼中绝对不是这样的。”
　　“我要举一个你可能很熟悉的例子，因为我听说你跟王星的关系不错，第一天来找杰克的时候还在等候室里面遇到了饿了吗的张旭濠。”
　　“A厂当初给每团投了5000万，我们前不久退出的时候拿到了9个亿，这能算回报丰厚吗？”
　　“9亿算个屁！”
　　“王星还给我们9个亿，认为这就算是跟A厂恩断义绝，我们会让饿了吗告诉他，A厂能够给的远远不止9个亿。”
　　“而且当初他从A厂拿走了什么东西，我们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他原原本本地吐出来！”
　　“你想要钱这没问题，10亿，20亿我们都可以拿，但你拿了A厂的钱就要有相应的觉悟，比如说你跟王星就不能再眉来眼去了。”
　　“能做到吗？”
　　蔡重信其实接到马杰克的指令，已经决定要投资万里出行了。
　　他刚才问来问去拖了这半天，除了要套套林一有什么底气之外，也是代表A厂给他一个下马威。
　　而林一此刻的心理活动是，刚才蔡重信话里面提到的每一个数字，他省略掉的单位都是美元。
　　原来财大气粗就是这种感觉。
　　会让你忽略到这个人其他所有的特质，脑海中只剩下帅气两个字。
　　“我可以。”


第524章 我的战争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京城国际机场，感谢您乘坐本次航班，期待与您的再次相会，祝您一路平安，谢谢！”
　　柳清刚刚到嘟嘟的时候，原本程惟是规定公司上下无论谁出差都只能坐经济舱航班，住经济型酒店的。
　　现在嘟嘟快嘟的规模比那个时候又扩大了很多，最艰难的时刻也已经过去了，所以没必要再这么委屈自己。
　　再说柳清这次可是刚刚经历过一次乳腺癌手术康复归来，程惟绝对不会不近人情地限制她坐头等舱。
　　下了飞机之后，这位名声不小的女总裁很快走出了航站楼，然后在那里见到了等候已久的搭档。
　　程惟以前在A厂干销售的时候其实还是比较传统的，不过互联网公司毕竟要沾点时髦的东西，创办了嘟嘟打车之后不免就变得洋气起来。
　　许久未见的两人用一个温暖的拥抱作为各自的见面礼，程惟非常真心实意地说道：
　　“欢迎回来，Jean。”
　　“谢谢Will。”
　　柳清在美国的这段时间他们并不是失联的状态，她甚至还在遥控指挥着自己国内的部下。
　　所以关于柳清的病情其实他们早都清楚了，见面之后就没有多聊，而且也是确认过她康复情况良好才安心回国的。
　　“走吧，上车再说。”
　　他们俩上了同一辆商务车方便路上交谈，自有知机的助理接过柳清带的行李麻利地安置好。
　　“先回家还是先回公司？”
　　“回公司吧，这么久没有见到大家了心里非常的想念，也让大家看一看我已经满血回来了，好让他们放心。”
　　程惟没有反对，不过还是夸奖了她的这种敬业精神：
　　“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今有Jean病愈回国先公而后私，应该号召所有同学向你学习。”
　　嘟嘟内部互相以同学相称。
　　柳清笑道：“没这个必要，虽然我们一直强调小桔人的意志和精神，但不能真的要求每个员工都像我们一样工作。”
　　程惟也就没有坚持，路上他们并没有聊太多跟公司和业务相关的事情，因为这些柳清都没有错过，所以只是简单地问候了几句。
　　到了公司之后，不出柳清的所料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总部几乎所有重要干部全都到场。
　　他们拉响了礼炮，列着队激动地鼓着掌，完全是以一种迎接英雄凯旋的待遇来迎接柳清重返工作岗位。
　　“各位小伙伴们，这段时间有劳大家的挂念和祝福，陪伴我顺利地挺过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个考验。”
　　“我很庆幸能够在这样一个团结、善良、有韧性的团队当中工作，追逐一份让我们热血升温的事业。”
　　“未来，我会一如既往地支持Will，和大家一起披荆斩棘，一起去到没有人曾经去到的地方。”
　　“夜空中最亮的星，我给自己加油，也给大家一起加油。”
　　柳清的讲话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下面人闹腾了一番之后这个简短的仪式就算是结束了，嘟嘟打车还是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完成的。
　　而柳清和程惟则到办公室里面去聊更加实质性的问题。
　　“我在美国的时候，就听说因为王星把A厂踢出局的事情，现在A厂跟鹅厂的关系简直水火不容，会对我们这边有什么影响吗？”
　　程惟忧心忡忡地说道：“A厂给了很大的压力要求我们在双方之间二选一，我当然还是拒绝了。”
　　“但是我很担心，一旦马杰克真的下定决心的话随时有可能抛弃我们，此前A厂已经明示过可能退股的问题了。”
　　不光是林一知道自己的机会在哪里，作为直接竞争对手的嘟嘟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命门在哪里。
　　刚刚回到工作岗位的柳清一时也感到非常棘手，A厂的态度对于嘟嘟快嘟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嘟嘟跟快嘟合并以来为什么一直能力压万里出行一头？因为鹅厂和A厂这两大山脉都是他们的支柱。
　　折了任何一根，他们就瘸了。
　　“归根结底还是我们的动作太慢，如果我们早一点了结打车行业这些无谓的争斗的话，那么就算他们再怎么闹翻天都没办法影响到我们了。”
　　柳清还挺有自省意识的，没有甩锅给任何人。
　　这让程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搭档大病初愈，刚刚回来就让她面对这样的局面似乎有些不妥。
　　“Jean，今天大家都看到你平安回来也就放心了，公司这边暂时没有什么需要你处置的，这段时间的情况让Stephen明天给你汇报吧。”
　　“你今天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不然的话柳总该杀到公司里来，责怪我不爱惜你的身体健康了。”
　　柳清不在意地说道：“爸爸能理解，因为他也是个以工作为先的人。”
　　话是这么说，不过柳清想到自己毕竟是做了一个大手术，包括父亲在内的家人应该都在等自己回去报个平安。
　　公司的事情虽然重要，但不是说她今天在这里跟程惟开个会就能解决的，倒也不必急在一时半刻。
　　“这样吧，今天我确实需要回家一趟，汇报呢我会让Stephen发给我，有空的时候先看一眼，然后明天再来和其他同事见面和商量。”
　　“如果公司有任何的突发状况，没关系，直接打给我。”
　　程惟给了一个OK的手势：“你放心。”
　　于是柳清完成了自己在公司的亮相之后，又被专车送回家中，在那里跟自己的家人自还有一番交流。
　　如此过了一会儿之后，她才找到机会跟自己的父亲单独相处。
　　柳泰山冲她说道：“你们这次碰到的那个小子骨头很硬，不肯服软。”
　　“我想办法干扰了他两次，但没有起到直接的效果，只是隔靴搔痒并没有触及他的要害。”
　　“至于神洲专车筹到的钱，因为入行太晚很难对行业格局产生撼动，暂时还没有成什么大气候。”
　　“总的来说他还是很有韧性的，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我承认当初对你说了大话是我小看他了。”
　　“无论如何，这一次爸爸没能帮你解决掉这个绊脚石作为你康复的礼物，看来确实是年纪大了啊。”
　　柳清摇头道：“爸爸一点都不老。”
　　她对于自己的父亲当然不会怎么苛责，不过其他人就未必了。
　　柳清虽然今天见面的时候神色如常，不过对于程惟这段时间的工作其实是很不满意的。
　　自己才因病离开了几个月，居然就让局面发生了这样的反复？
　　“这样也好。”
　　她的语气很是坚定，“这是我的事情，本来就应该由我自己解决。”
　　“这次生病其实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在医院里的时候想了很多事情，对人生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既然我已经回来了，那就让我亲手了结吧。”


第525章 百亿补贴钱多多
　　林一暂时还不知道柳清已经回国了，这段时间他正在跟A厂，主要是蔡重信及他手下的投资团队密集地沟通这次生死攸关的合作。
　　虽然事先已经感叹过A厂是多么壕气冲天，但事到临头林一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对方的阔绰。
　　12月份，万里出行跟A厂的谈判还在进行当中，而林一第一次去的时候就碰到过的张旭濠明显进展更快，已经落地向外公布了。
　　他拿到了多少钱呢？
　　12.5亿美元！
　　这是外卖行业及团购行业此前从未有人达到过的巨额融资，而且距离饿了吗上一轮融资仅仅过去了四个月。
　　整个2015年，是科技行业初创公司以及风投市场极其活跃和繁荣的一年，出现了多次引人注目的合并案例，以及创纪录的融资结果。
　　尽管如此，饿了吗这一笔仍然是排的上号的一笔，受关注程度可能仅次于今年7月份嘟嘟快嘟拿到的24亿美元。
　　这笔融资也昭示着，以每团跟点评合并作为标志的这一轮行业洗牌已经飞快完成。
　　两个月，每团跟饿了吗在外界反应过来之前，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地互换了东家。
　　当然，还有人在感慨，今年搞到大钱的终于不只是打车行业了。
　　这话没有言之过早。
　　因为林一跟A厂的谈判虽然在进行中，但估计是赶不上在2015年内完成了，而他们最大的分歧点在于A厂的投资份额。
　　别误会，他们给的不是太少了，而是太多了。
　　“A厂希望由他们来包圆万里出行的这一轮融资，不必找其他机构多拿一分钱。”
　　“严格来说这不是他们的建议，而是要求，这是他们提出的唯一方案，如果说不同意的话宁可不投。”
　　A厂的作风一贯霸道，刘简妮汇报的谈判情况并没有太出乎意料。
　　“估值上他们有什么意见？”
　　“没有什么意见，基本认可我们跟现有投资人提出的估值方案和结果。”
　　林一干脆地说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可以不投，我们却不能不要。”
　　“A厂想要多拿点股权就让他拿好了，我大概知道马杰克抱着什么想法，估值上没吃亏就给他。”
　　这个问题一解决双方之间就没有什么实质性障碍了，所以进入2016年的1月份之后，这件事终于尘埃落定。
　　万里出行正式宣布，完成了金额为20亿美元的D轮融资，投资方是A厂跟它的关联公司金服。
　　这一轮的投后估值虽然没有公布，但这么重磅的融资基本消息是很容易打听到的，媒体很快报道出来万里出行本轮的估值已经达到120亿美元。
　　不算高，只相当于嘟嘟快嘟半年前的水平。
　　相比之下，显然外界更感兴趣的是本轮的投资者，也就是A厂，因为他也是嘟嘟快嘟的重要股东啊。
　　现在同时对万里出行投资了这么多，岂不是左右互搏？
　　对此A厂并没有义务对外解释自己的投资策略，而万里出行这边在被媒体追问到的时候林一简单解释：
　　“本轮的两家战略投资者都坚定看好打车行业的前途和发展，所以不惜重金来支持这种判断。”
　　“至于你们说的他们跟别的同行存在的股权关系，这一点我就不太方便评价了，请你们去跟对方核实。”
　　林一并没有去计较A厂跟嘟嘟的关系走到了哪一步，正常来说他们应该已经从对方的股东会里面退出了。
　　这个新闻并没有由于当事人的回避而沉寂下去，因为很快又有另外一个消息来推波助澜了。
　　同一个月，Uber之前拆分出来的Uber China宣布单独完成第二轮融资，金额为20亿美元。
　　这就很离谱。
　　林一虽然在美国的时候就听程惟说，Uber因为嘟嘟快嘟之前那笔融资把自己的目标提高到了25亿美元，但没想到他们真能干到20亿。
　　而且这么快。
　　有敏锐的媒体已经在总结，Uber China，不是在美国的那个Uber全球总部，而仅仅是在本地区拆分的一个子公司，半年之内已经累计融资32亿美元。
　　他们顺手又算了一笔账，万里出行自2013年创立以来公开的融资金额加起来已经达到41亿美元。
　　而嘟嘟快嘟，从两家公司合并之前的各自融资历程开始算起，其累计金额也相差仿佛。
　　也就是说，在忽略早期涌现出来却很快被排挤出场的上百家打车软件的情况下，仅仅行业排名前三甲的历史融资金额累计已经超过100亿美元！
　　这个发现简直让人震惊。
　　100亿，还是美元，即便是在IT界此前也从未有任何一个行业发生过这么大规模的融资。
　　“更加恐怖的是，我们目前暂未发现这场烧钱大战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因为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三家主要参与者的补贴力度有增无减。”
　　“Jean，你怎么看？”
　　柳清在一月下旬完成了自己复工之后的首次公开亮相，难免会被问到最近热议纷纷的话题。
　　“我知道有很多人认为打车行业的这种烧钱竞争是不健康的，因此而质疑这个行业是否存在真正的盈利能力。”
　　“这种担忧是完全多余的，因为站在投资人的角度，他们正是因为坚定的看好才愿意不停地掏钱来支持。”
　　“大家应该相信整个投资行业的专业眼光，这不是一两家机构的尝试，而是所有人的共同选择。”
　　“至于你说到它什么时候会停下来，我可能会比你更加乐观一点，一个行业想要长期稳定地发展应该是要有秩序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今天她们的重点是在柳清复出这件事上，所以采访者问道：
　　“万里出行跟Uber在你刚刚回到工作岗位的时候就宣布了这样两个重磅消息当作康复礼物，似乎对于嘟嘟快嘟很不友好啊。”
　　“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Jean？”
　　柳清挥洒自如：“作为竞争对手他们当然不会因此有什么顾忌，我也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他们是在针对我。”
　　“万里出行跟Uber都是非常值得尊敬的对手，我反而认为跟这样的同行一起发展，才会真的让行业越来越好。”
　　“我也很期待，刚才说的那个乐观的目标，能够在我们所有人的努力之下早日实现。”


第526章 三年之后又三年
　　“嘭！”
　　柳清推门进去的时候正看到程惟在严厉地训斥一位下属，听动静似乎还摔了什么东西。
　　程惟好像是发现了她的到来，又骂了几句就挥了挥手让这个倒霉的家伙滚蛋，那位冲走上前来的柳清微微致意之后，就飞快地逃离了这个办公室。
　　“怎么了？”
　　“没什么，一点小事儿罢了。”
　　程惟刚才的脸色可是很难看的，不过面对着自己最倚重的搭档柳清，他当然是另一副表情。
　　本来这种事情柳清也是不想插手的，不过她想到刚才的场面还是提醒了一句：
　　“Will，下面人这两天都在传，说你最近的心情很差，所以都不敢到你这里来汇报工作了。”
　　“我知道最近这两件事对于我们来说都算不上是好消息，但自己先沉住气才能让整个团队更有信心。”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脾气这种事情是很难克制得住的，特别是面对自己的下属完全用不着收敛。
　　所以被领导骂这件事情有的时候跟你本人犯了什么错没多大关系，纯粹就是恰逢其会。
　　程惟对于柳清的说教心里略微有些不爽，跟她吐槽了几句：
　　“我只是觉得很遗憾，本来以为这一次足够让万里出行油尽灯枯了，但没想到他们能靠着A厂起死回生。”
　　“20亿美元不是个小数目，按照去年的消耗速度差不多足够林一支撑一年了，还没算Uber的消耗更小。”
　　“至于Uber，我简直怀疑它的钱到底是哪里融来的，他们的规模也就只有我们的几分之一，两次拿了32亿美元，这是给到了多少估值？”
　　“不可理喻！”
　　“一想到整个2016年我们还要跟他打这种无谓的消耗战，我的心里就有一点泄气。”
　　“从2014年初万里出行挑起了补贴大战开始算起，现在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照这个趋势下去，三年之后难道又要三年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熬出头。”
　　程惟说出了一点心里话觉得畅快一些，但他毕竟不是个只会发牢骚的家伙，看到柳清一言不发迅速的样子调整了自己的态度和语气：
　　“不过你说得对，我会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给大家做好表率的，这段时间应该大家压力都很大。”
　　“Jean，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儿来着？”
　　程惟最后自己把话题给转移开了，柳清点到为止也轻轻放过，她给程惟递过去了一份报告。
　　“这是新一轮融资的方案，自从上一轮融资过后我们始终和投资人保持良好的沟通和互动。”
　　她说到这里的话时候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有加上“除了A厂”这个补充。
　　“这一轮融资是在过去半年里面积攒下来的意向投资人，本来是打算到六七月份跟下一轮正式融资的时候一并纳入整个池子当中。”
　　“但是既然万里出行和Uber都分别拿了20亿美元，那么现在的资金压力来到了我们这边。”
　　“为了防止出什么问题，所以我建议还是先拿了这笔钱补充一下我们的现金储备，这样就算万里出行和Uber有什么花招我们都能应付得过来。”
　　这件事情柳清实施之前他们就是商量过的，程惟只是简单扫了一眼方案上的融资金额就没有多说什么。
　　“按你说的办吧，什么时候能落实？”
　　“春节之后。”
　　柳清得到他的许可之后本来是打算转身离开的，不过迈步之前就转回来冲他说了一句：
　　“不会有第二个三年的，我保证。”
　　程惟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自己刚才随口抱怨的问题，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柳清已经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他心想，既然连柳清都这么有信心的话，自己这个公司的一把手也得打起精神来才行。
　　而刚刚从程惟办公室里面出去的柳清也在回味刚才那句话。
　　她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既然那么说了心里肯定有所想法，之所以没有跟程惟商量是因为暂时还没有眉目。
　　柳清本想给自己的某位亲人打个电话，但转念一想，马上就是过年了，似乎有更好的机会去谈这个计划。
　　……
　　2016年的除夕在2月上旬，法定节假日差不多持续到情人节。
　　今年公司也没有特别紧急的状况，林一过年的时候自然是要回家的，不过他在离京之前见了顾采薇一面。
　　“你除夕夜还是在京城录制春晚吗？”
　　“对，已经彩排好几次了。”
　　“今年终于不是你一个人上节目，而是你们GIVE ME FIVE五个人以团体的名义一起上台了吗？”
　　“是的哦，自从我们拿了今年知音奖的最佳女歌手之后，现在圈子里已经很少有人质疑我们的女团出身了。”
　　“我怎么觉得，中视请了你们五个人，与其说是认可了你们这个知音奖，还不如说是觉得人多看起来热闹？”
　　“哈哈，你乱讲！”
　　顾采薇虽然断然否认，但总感觉以中视的尿性和春晚的调调，这话听起来居然不无道理，有点好笑。
　　林一随口吐槽了一嘴，略微犹豫了一下提议道：“那你过年的时候不是又一个人在京城，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
　　“不用了。”
　　顾采薇虽然也很希望能够跟林一两个人过一次年，但还是非常通情达理地表示：
　　“你现在也很少回临安的嘛，如果过年的时候都不回去的话，阿姨岂不是要把账算在我头上？”
　　“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啊，我跟其她几个队友已经约好了结束春晚的演出之后一起庆祝，然后就会第一时间飞回越州跟家人汇合的。”
　　顾采薇说的阿姨当然是指于秀娟女士，林一知道她向来是很支持自己跟顾采薇的关系的。
　　而那几个队友顾采薇跟她们只能说是同事，关系有近有远，凑在一起过年实在是勉勉强强。
　　不过自打上次顾采薇说要包养他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更加近了一步，完全没必要搞什么口是心非、欲擒故纵的套路。
　　既然顾采薇这么体谅，林一也就没有坚持，小顾同学还主动转移了换题：
　　“对了，家琪在你那里实习是不是已经半年多了，你有像答应我的那样好好照顾她吧？”
　　其实张家琪嘴里对林一是没有几句好话的，不损就算是夸了，所以顾采薇也不会因此觉得林一虐待了她。
　　说实话，林一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他似乎是把张家琪丢到了法务部后来就没有再过问了，这家伙一个实习生也从来没有晃到自己面前来过。
　　林一曾经跟公司的人力总交代过两个人的关系，意思就是暗中照拂一下。
　　既然没有找他汇报，说明张家琪也没有搞出什么特别的幺蛾子。
　　所以此刻林一可以大言不惭地表示：“你就放心吧，她在我这里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林一说到这里自己倒是想到一个问题：“不过张家琪不是说只要一份实习报告拿回去糊弄学校吗，我以为暑假之后就不来了呢，怎么还没走？”
　　他很肯定张家琪还没有离开，不然的话就算她自己不跟林一打招呼，受过嘱咐的手下人也会汇报的。
　　“我也不知道啊，她今年也要毕业了吧，可能她想要留下来工作？”
　　顾采薇一头雾水的样子。
　　林一还记得张家琪当初是信誓旦旦要当律师成为“正义的伙伴”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法务干得这么起劲，不过也无意去探索她的心路变化。
　　如果张家琪真的愿意留在万里出行的话，以她的条件完全能够满足要求，无非是多开一份工资罢了。
　　两人很快也放过了张家琪这个话题，依依不舍地话别之后林一还是离开了京城。
　　那一年的除夕夜，他默默在心里数着，自己是2010年回到这里的，而如今已经是2016年。
　　三年之后又三年，时光如电。


第527章 她不是那种人
　　“顾阿姨，新年快乐！”
　　这声祝福来自于林一跟顾采薇不久前还念叨过的张家琪同学，而收到它的则是顾长歌女士。
　　“谢谢家琪，新年快乐！”
　　通常来说张家琪是不会单独给她祝贺的，以往都是让顾采薇带一句“替我向顾阿姨问好”。
　　所以这一次自然是有别的原因，顾长歌女士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寒暄了两句就主动问道：
　　“家琪，之前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顾阿姨，根据我在万里出行这段时间的观察，林一跟他那个叫李莫言的漂亮师姐，他们在公司的时候是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虽然上上下下有些传言，但没有人亲眼见到他们有什么越界的地方。”
　　对面的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虽然他们在公司之外的时候难免我会观察不到，但据我所知李总裁每天到得最早走得最晚，根本不像是在谈情说爱的样子。”
　　“顾阿姨，要我说的话，他们两个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关系。”
　　这个答案不知道是顾长歌女士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总之她的语气依然非常平静地确认道：
　　“你这么肯定吗？”
　　张家琪在电话那头详细解释道：“顾阿姨，说实话我以一个实习生的身份呆在公司里面，是很难去监视公司的CEO和总裁的。”
　　“对于我的来意，林一也许是不知情，也许是不在意，反正我在公司里从来没有跟他打过交道，也没发现他对我有任何的提防。”
　　“至于李莫言总裁那边，其实她身边的人对于我的出现是很有戒心的，十有八九猜到了我为什么会去那里。”
　　“反而是这位师姐本人，她对于我的窥探毫不在意，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提供了便利，那种落落大方的样子真的很让我心生惭愧。”
　　“顾阿姨，我也不是个私家侦探，我不敢跟您保证我看到了两人所有的相处细节，但是如果您跟她接触过的话应该会跟我有同样的感受的。”
　　“她不是那种人。”
　　张家琪一口气把自己的肺腑之言讲完，无论如何算是把顾阿姨委托的这个任务给完成了。
　　她没有提起这段时间在万里出行，最主要的日常是跟韩雪斗智斗勇，但就像她说的那样，李莫言在她面前永远是光明磊落的。
　　虽然林一向来觉得张家琪的性格八婆，但她其实是很欣赏那种坚强独立、聪慧专业而且能够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的女性的。
　　如果对方的容貌极其出色，只会令她更加敬佩，因为她知道那样的人本可以拥有其他的选择。
　　她不愿意对一个自己欣赏的，而且是年龄差不了多少的女生妄加揣测，所以对顾长歌女士有此说明。
　　“听起来，她折服了你？”
　　“可以这么说。”
　　顾长歌女士没再多说：“我明白了，这件事情非常感谢家琪，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
　　张家琪自然表示没关系小事一桩，两人又是客套了一番才挂掉电话。
　　顾长歌女士放下手机之后并没有对这件事完全放心，反而站在那里默立良久心中转了很多个念头。
　　张家琪刚才其实并没有提供很多的证据，与其说是一个观察的结果，不如说是她跟李莫言相处的感受。
　　“她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自然是那种寡廉鲜耻、知三当三的人。
　　顾长歌女士并不是不相信张家琪，这个女孩儿是小薇最好的朋友，即便自己不说她也会为小薇着想的。
　　但顾长歌女士也没有轻易相信，林一跟那个李莫言之间真的毫无瓜葛，因为到了她这个年纪早就明白，有些事情的发生跟品行无关。
　　不要考验人性。
　　“妈妈！”
　　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索，会这么叫她的当然是唯一的女儿顾采薇了。
　　“演出结束啦？”
　　“是啊，我早就说你不用特地留在京城陪我过年的，可以先回去陪外公外婆，我明天就会回越州跟你们汇合的。”
　　“没关系，家里面还有你两个舅舅，相比之下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我放心不下。”
　　“哎呀妈妈，我都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再说还有这么多队友和工作人员在这里呢，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啦。”
　　顾长歌女士没有争辩，她当然不仅仅是担心女儿的安全，而是更希望能够一起度过这个团圆的节日。
　　小薇在的地方，才是家啊。
　　“你那几个队友们呢，还有彭宇琛好像今晚也会在吧，需要邀请她们一起过年吗？”
　　“不用啦妈妈，我已经跟她们说过了，她们过她们的，我们过我们的，彭总也已经同意了。”
　　顾长歌女士知道顾采薇跟她的几个室友并没有镜头前表现的那样亲密，自从出道前徐雅莉那件事之后，她已经知道对人要有所保留了。
　　至于说公然“搞特殊”其她几个人或者彭宇琛会不会有意见，那也用不着操心，或者说无所谓。
　　因为到目前为止顾采薇还是GIVE ME FIVE里最大牌的那个，当之无愧的食铁兽娱乐“一姐”。
　　准确地说，其她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她。
　　“行，那先回去吧。”
　　顾长歌女士说的回去并不是指连夜赶回越州，她们在京城也没有别的住处，所以是公司给安排的酒店套房，车辆也是彭宇琛派的。
　　以顾采薇现在的身份来说，享受这点儿待遇完全不算过分。
　　路上的时候，顾采薇开始叽叽喳喳地讲起今天春晚的节目，不过顾长歌女士对于那档越来越无聊的演出不感兴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小薇，你有没有考虑在京城买个房子？”
　　“啊？”
　　顾采薇不知道为什么聊到一半，妈妈突然抛出了这样一个提议，一时间感到非常惊讶。
　　“你看啊，你来京城活动的次数很多，一般都是住在酒店。本来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但你经常要溜出去和林一见面，那进出酒店就显得人多眼杂了。”
　　“如果你在京城有个落脚的地方，那么你跟林一下次见面的时候，也用不着彭宇琛帮你们大费周章地打掩护了。”
　　顾长歌女士丝毫没有提钱的事儿，并不是打算用自己的钞能力。
　　顾采薇过去两年挣到的钱全在她自己手上，平时的置装很多都是品牌赞助的，几乎没有怎么用过，足够她在京城买一栋名副其实的豪宅，狗仔不可能靠近的那种。
　　“对哦！”
　　顾采薇本来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但听了妈妈的话之后眼前一亮，觉得很有道理。
　　她之前想把积蓄交给林一帮助他渡过难关，但是现在万里出行已经拿到A厂的20亿美元，暂时没有这个必要了，自己包养林一的计划看来也要落空了。
　　“唔，林一送我的那辆玛莎拉蒂还在他自己的车库里停着呢……”
　　顾采薇开始认真地计划起来。


第528章 新年新气象
　　顾采薇从来没有买过房子，工作的行程也紧，没办法在这个上面花太多时间。
　　好在顾长歌女士是买房子的行家里手，春节之后立刻开始着手这件事，她已经初步选定了温榆河附近作为目标。
　　这一块儿位于京城东北方向，被称为中央别墅区，从90年代开始就陆续兴建了众多知名豪宅项目，环境是不必说的。
　　区位上最便利的一点是靠近京城国际机场，对于常常需要出差的住户来说非常方便。
　　所以演艺界的很多大腕儿明星都把家安在了这里，这也是顾长歌女士选择区位的首要原因。
　　能在这里住的，比顾采薇资历更深、腕儿更大的艺人有的是，这些总价接近或者达到九位数的豪宅，在安全和隐私方面是丝毫不用担心的。
　　林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那你是要从GIVE ME FIVE在申城的宿舍里搬出来了吗？”
　　“不是的，彭总说现在从宿舍搬走的话，粉丝们会怀疑团员之间的感情，所以我平时还是住在申城，只是到京城活动的时候可以落脚。”
　　顾采薇没说彭宇琛还提醒到，虽然粉丝们都知道她的人气很旺收入肯定很高，而且家境也很不错，但这么快买豪宅的话难免要被酸炫富。
　　不过也不一定会掉粉，反正富家千金也是她的人设之一。
　　顾采薇已经下定决心要买这套房子了，所以对此也就不太有所谓，何况她又不会把这件事昭告天下。
　　由于顾采薇同学只说了方便他们两个人见面，并没有提这是顾长歌女士的建议，所以林一并不知道自己在这件事里面发挥了什么样的间接作用。
　　林一对此的态度是并不反对，他没有拿顾采薇的钱来填公司的坑，也不会干涉她怎么支配自己的财产。
　　何况约会的时候东躲西藏确实挺麻烦的。
　　他唯一感慨的地方是，自己重生了六年，算身家也有几十亿美元，但现在还真拿不出这么多现金买下一套京城的豪宅，反而女朋友先做到了。
　　这算成功还是失败？
　　“嘻嘻，如果你想住的话，到时候可以让你安顿在那里哦。”
　　林一当然并不打算去住，除了他们两个约会的时候，否则的话自己岂不是真的成了被顾采薇包养的？
　　这事儿其实还早。
　　豪宅虽然都是现房交付，但通常都是毛坯，好几层的大别野装修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
　　“希望今年我的事业能够赶上你吧。”
　　“哈哈，那你加油！”
　　林一跟顾采薇聊完之后嘴角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消除，这一点被坐在他对面的王星敏感地捕捉到了。
　　“跟谁聊得这么开心？”
　　“女朋友。”
　　林一之前的“劈腿绯闻”王星也是看到过的，所以他很有分寸地没有追问女朋友是哪位。
　　其实林一之前拿A厂的钱的时候，蔡重信已经告诫过他，如果跟王星再次见面的话那就是敌非友。
　　这话的意思是说，万里出行拿了A厂的投资就算是A厂系的企业，所以在对外关系上要跟A厂统一立场。
　　林一当时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立刻就答应了，现在还跟王星见面也不觉得是对A厂阳奉阴违。
　　谁说敌人就不能私下见面了？
　　“其实程惟在鹅厂跟A厂之间一直是很灵活的，非常努力地平衡两个宿敌之间的关系。”
　　“要不是我二选一果断选择了鹅厂，A厂和马杰克也不会这么怒火攻心，以至于强行要求程惟也二选一，最后还是投了你们这个竞争对手。”
　　“这么算起来的话，万里出行这次的20亿美元我才是居功至伟的大功臣，你打算怎么谢我？”
　　王星这话当然是在开玩笑，林一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要照这么算的话，你现在能够这么春风得意，还不是从当初收购我的随便外卖网开始，你该怎么谢我？”
　　“另外，每团跟点评之所以能够得到鹅厂跟A厂两边的许可，顺利地完成了合并，还不是有打车行业这个血淋淋的例子在这里摆着。”
　　“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他们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对团购行业网开一面，而打车行业之所以迟迟没有完成整合，这我还是做出了一点微小贡献的。”
　　林一这话多少有些强词夺理，随便外卖网出售给每团的时候他可不是心甘情愿的。
　　至于打车行业对于团购行业的合并案如果说有什么影响，首先当然得数程惟跟柳清主持的嘟嘟快嘟合并案。
　　王星也没有跟这个家伙计较，而是顺着他的话问道：
　　“打车行业迟迟不能完成整合，你打算把这个局面拖到什么时候？”
　　“20亿美元虽然不少，足够你们再打一年的，但是没有人会希望你们再打一年了。”
　　“眼下这样的局面，打车行业的故事已经快要讲不下去了，你打算怎么向万里出行的所有股东交代？”
　　林一看起来并不紧张：“每团现在风光无限，你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吗？”
　　每团的风光，不仅是合并了宿敌点评。
　　就在春节之前的1月份，每团宣布完成了最新一轮融资，金额为33亿美元，投后估值已经达到了一百五六十亿。
　　33亿美元怎么来的呢？
　　这个金额相当于人民币两百多亿元，是为了直接回应此前李罗宾说过的“要在O2O领域投资200亿”的豪言壮语，大概意思是：
　　200亿就200亿，谁怕谁！
　　至于一个月之前饿了吗的张旭濠在林一之前从A厂拿到的12.5亿美元，那自然更是不在话下了。
　　也就是说，到2016年初这个时间点，从2003年开始创业，屡败屡战的王星终于开始有点“拳打李罗宾、脚踢马杰克”，力敌两大巨头而不落下风的气势了。
　　33亿美元只是一个符号，所有人都在见证这个符号的背后，一个新的巨头如同初生的朝阳冉冉升起。
　　意气风发的王星却摇头道：“我没有什么好教你的，打车行业跟团购行业的情况很不一样。”
　　“说实话，我并没有太替你担心。”
　　“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倚仗，但是我想你能从A厂那边拿到这20亿美元，应该还是有一些把握才能说服他们的。”
　　“无论如何林一，我很期待你能够和我一起证明，BAT并不是无法翻越的三坐大山。”
　　林一笑道：“我也很期待。”


第529章 卡兰尼克的条件
　　林一虽然在王星那边信誓旦旦，但事实证明这条路并不容易。
　　年后，刚刚开工的嘟嘟快嘟就宣布了一个消息，宣布完成了金额为10亿美元的新一轮融资。
　　10亿美元，搁在其他公司身上得算是天文数字了，但放在嘟嘟快嘟那里只能说是平平常常，毕竟他们上一轮的时候就已经拿到24亿美元了。
　　估值虽然没有公布，但不用说一定是涨的。
　　市场之前普遍预测下一轮融资应该还会高过上一轮，既然这次只拿了10亿美元，说明年内还会有动作。
　　所有媒体没有太过关注嘟嘟快嘟的这一笔融资，不过他们内部还是很隆重地庆祝了一番。
　　毕竟年前的时候两大竞争对手，万里出行跟Uber先后拿到了20亿美元，对于嘟嘟快嘟的士气是有一定影响的，这是最好的回应。
　　“辛苦了大家！”
　　嘟嘟的整个融资团队在柳清加入之后就全部是由她来管理了，人员上增加了相当一部分柳清从金融行业挖过来的专业人才。
　　而且，这样的人才还充实了公司的很多其他部门。
　　别看A厂的蔡重信、鹅厂的刘赤平都是差不多的出身，但嘟嘟对于“投行系”毫无保留的拥抱和不拘一格的任用，至少在国内的IT企业里面是很少见的。
　　这跟柳清本人直接相关。
　　所以程惟没有越俎代庖地去掺和他们的工作，实际上他连细节都不怎么操心，只是高度评价了他们的成绩，以及对于整个公司的重大贡献。
　　此时程惟的心情还是很高兴的，一扫年前的阴霾，老大开心自然公司上上下下都能松一口气。
　　“Jean，这次干得很不错，有了这10亿美元到账，我心里对于万里和Uber都有底了很多。”
　　“不过下一轮融资的事情也不能掉以轻心，不知道他们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一定要彻底打垮他们的信心。”
　　程惟不管是私底下还是公开场合都对柳清不吝夸奖，后半段话则代表了柳清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价值。
　　“以现在的进度来看至少得到年中吧。Will，投资人虽然愿意支持我们，但也也不希望我们把这种烧钱的战略当作常态。”
　　程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因为柳清说的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这是一句正确的废话。
　　果然，她还有下文。
　　“Will，其实今天我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想要告诉你，这对于我们嘟嘟来说可能是另外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程惟很感兴趣：“哦？”
　　柳清斟酌了一下，非常谨慎地开口：“这段时间我跟Uber聊了两次，他们的态度已经出现了很大的松动。”
　　“哦？”
　　还是这一个语气词，不过程惟的心情已经大不相同，因为柳清说的如果是真的话，那的确是意外之喜。
　　嘟嘟快嘟跟Uber是有过接触的。
　　但此前卡兰尼克的态度非常蛮横，这一点林一跟程惟都领教过，所以他们之间的谈判根本没有任何共识。
　　这也是之前程惟一直觉得，必须要先把万里出行拿下，才能觊觎Uber的重要原因。
　　难道说只有林一才是个软硬不吃的钉子户，卡兰尼克那个瘪犊子其实也是外强中干？
　　“Uber在本地区的子公司已经单独拆分，经过两次大额融资之后股份比例已经被极大稀释了。”
　　“卡兰尼克去年的三月份豪言要拿10亿美元砸这个市场，到现在为止已经接近一年。”
　　“Uber花掉的钱绝对不止10亿美元，但是并没有砸下来市场，论市场份额还在万里出行之后。”
　　“你别看卡兰尼克融资比我们容易，但是Uber成立时间比我们要早，已经连年亏损这么久了，实际上在投资人那里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所以他才会同意跟我们讨论两家公司业务合并的事情，但他也是有前提条件的。”
　　程惟没觉得意外，他是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
　　“什么条件？”
　　“卡兰尼克希望合并之后Uber成为嘟嘟快嘟的最大股东，并且进驻我们的董事会，当然，这家公司主要还是由我们的团队来管理。”
　　柳清补充道：“同时对于我们此前投资过的美国本土的Lyft，东南亚的Grab Taxi和印度的Ola，卡兰尼克希望我们能够与他们切割干净，在海外一律使用Uber的服务。”
　　“他还希望我们能够跟Uber划江而治，明确不在大陆以外的地区开展业务，与他们继续竞争。”
　　她提到的这几家公司全是Uber在全世界各地的竞争对手，嘟嘟快嘟之前为了让Uber焦头烂额，跟他们合作搞出了一个“反Uber联盟”。
　　现在Uber的意思相当于：你别跟他们一起反我了，你跟我一起去干他们，好处是这块地盘大哥做主往后归你了。
　　“打不过就加入，倒也没错。”
　　程惟不厚道地笑了，“但是卡兰尼克是不是没搞清楚一点，现在不是我们嘟嘟快嘟打不过他Uber，至少在这个市场，是他拿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Uber在本地区的业务，10亿美元花下去，按规模计算估值最多也只有我们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
　　“是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觉得可以在合并之后还强加给我们这么多条条框框，让我们不允许这不允许那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现在的方案跟当初上来就说要收购我们至少40％，根本没有什么差别啊。”
　　“快要两年过去了，卡兰尼克还是没有认清现实，连此一时彼一时这样的基本事实都不尊重。”
　　“我看不到他的诚意！”
　　柳清面无表情地说道：“卡兰尼克认为他最大的诚意，就是愿意跟我讨论合并这件事。”
　　“哈！”
　　程惟心里觉得十分荒唐，但现在面对的是柳清又不是卡兰尼克本人，所以也没有丢什么刻薄的嘲讽。
　　“这样吧，他能够松这个口说明去年一整年烧钱下来，就算是Uber也已经足够感觉到痛了。”
　　“这些条件肯定是不能答应的，但是我愿意给他这个面子，你帮忙约一下，我们可以当面详谈。”
　　这么大的事儿当然得公司的第一负责人亲自出面去谈，柳清默不作声地答应下来。
　　等她离开之后，程惟才忽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万里出行这块硬骨头出人意料得难啃，差点还崩了牙，这种情况下转变思路是很正常的。
　　不过柳清是什么时候跟Uber接触的，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呢？


第530章 你是哪头的
　　跟Uber的人见面未必需要大老远地跑到美国去，出于对大陆市场的高度重视，在过去不久的2015年，卡兰尼克差不多花了一半的时间在这里工作。
　　因为Uber全球订单量最高的五个城市，其中四个都出现在这里。
　　尽管已经拆分之后单独融资两次，他却没有在这个区域任命一位总裁，最高级别的管理层是柳珍这个所谓的战略负责人，所以很多事必须亲力亲为。
　　“嘭！”
　　程惟进了办公室之后怒气冲冲的摔了门，看来刚刚经历过什么不愉快，差点砸到跟在他后面的柳清。
　　他急匆匆地灌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然后才转过身继续数落道：
　　“我就知道卡兰尼克那个杂碎一点诚意都没有，他妈的哪里像是来谈判，我看像是他给我的最后通牒！”
　　现在不是公开场合，办公室里只有程惟跟柳清两个人，所以他破口大骂毫无顾忌。
　　程惟连着骂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解气，实在是卡兰尼克那个家伙在让人讨厌这一点上拥有无法忽视的天赋。
　　其态度之嚣张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毫无差别，让程惟感觉自己今天上赶着见面简直是自取其辱。
　　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
　　程惟把这阵儿情绪发泄完了之后才发现柳清一言未发。
　　自己的这位女总裁向来涵养很好，不管是公开还是私下从来没有情绪失控过，连面对乳腺癌这种大病都能够面不改色，这一点程惟确实是很敬佩的。
　　程惟检讨了一下自己，觉得在镇定这方面还要向她学习。
　　“Jean，你怎么看？今天谈判的时候我看你都没这么说话。”
　　通常来说，跟外国公司或者洋人接洽的时候一直是以柳清为主的，因为她在高盛工作多年英文基本是母语水平，而且在外面有经验有人脉。
　　当然，柳清不开口不代表程惟跟卡兰尼克没法交流，以嘟嘟快嘟如今的家大业大，翻译他都带了不止一个。
　　柳清回答道：“既然是你跟卡兰尼克的直接对话，我想我不插嘴的话，更方便你们两个充分地沟通和交换意见。”
　　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柳清是个滴水不漏的人，在他们俩一起露面的时候都很注意不抢程惟这个一把手的风头。
　　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就有些意外了。
　　“我觉得卡兰尼克多少还是拿出了一点儿诚意的，至少在Uber的品牌使用上他就给出了让步。”
　　“他那叫让步了吗？”
　　此时的程惟还没有察觉到自己搭档的异样，依然义愤填膺地表示：
　　“既然是我们嘟嘟快嘟兼并了Uber，那继续使用我们的品牌当然是一件毫无疑问的事情，还需要他来确认吗！”
　　“卡兰尼克他还是那么傲慢，那么不可一世，他给我的所有东西都好像是在施舍。”
　　“但现在是我要去兼并他，而不是他在兼并我！”
　　程惟还是忍不住越说越气，不过这次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搭档不光没有附和，似乎还有不同意见。
　　“Will，既然是我们跟Uber双方的谈判，当然不可能全部按照我们的意思来定，我觉得我们需要现实一点。”
　　程惟本来想抢白一句“是他需要现实一点”，但此时看着自己的这位女总裁，心里的怪异越来越明显。
　　“你的意思是，Uber的这个方案可以接受吗？”
　　“我没有这么说。”
　　柳清像是没有发现他语气里的怀疑，“我的意思是，如果一场谈判想要达成的话，双方都难免会有需要让步的时候，你应该还记得我们跟快嘟在鹏城谈了三个星期的事情吧？”
　　“我想听一听你对这件事情的整体看法，或者说在什么情况下可以接受跟Uber的合并？”
　　程惟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当然记得跟快嘟那场艰难的谈判，但是他也记得当初柳清的表现可不是这样的。
　　“我非常尊重Uber在全球的市场地位，说实话跟Lyft、Grab Taxi和Ola的合作对于嘟嘟来说是很边缘的利益，为了促成跟Uber的合并我完全可以接受把他们放弃掉。”
　　“但前提是，Uber也要像我尊重它那样，尊重我们嘟嘟在大陆的市场地位，不折不扣地按照双方的差距，完成跟我们的合并。”
　　“他能够保留的权利，除了股份和投票权该拿多少拿多少之外，其他的东西没有任何他指手画脚的余地，否则的话这次合并对于我们的意义是什么呢？”
　　程惟一口气把自己的方案说下来，除了对于国际化并不是毫无念想之外，基本都是肺腑之言。
　　不过国际化对于现在的嘟嘟快嘟来说可望而不可即的愿景，与其抓着这个不放，不如先解决眼前的局面。
　　“这个条件对于Uber来说是做不到的，至少目前是做不到的。”
　　“他们之所以提出了苛刻的条件，并不是卡兰尼克放不下面子，而是因为董事会无法接受Uber在华败退这样的结局。”
　　“那就继续打啊！”
　　程惟毫不畏惧语气坚定，“Uber有20亿美元在手，看看这场烧钱大战谁能够熬到最后！”
　　他说完这段下意识的话之后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不是刚才那些话有什么意外的地方。
　　而是它为什么从柳清的嘴里说出来？
　　程惟突然想起来，Uber这次提出来的那些离谱的条件，最初还是柳清转达给自己的，才有了这次见面。
　　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搭档，终于疑惑地问道：
　　“Jean，你刚才问了我是怎么想的，现在我想问问你之前跟Uber接触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这话里怀疑的味道已经很明显了，柳清的态度一如既往的镇定。
　　“我找了我的妹妹柳珍，在她的引荐之下跟卡兰尼克做过不止一次的直接沟通，我跟他们的股东也交流过，所以对于Uber的处境很了解。”
　　“我可以说句实话，今天你们见面谈的东西我都曾经跟卡兰尼克谈过，不然的话我不会转告那些话，也不会安排这场见面。”
　　“Will，虽然你一再强调现在是Uber落入了下风，对此没人比我们更清楚，我绝对不会否认。”
　　“但这是一个困局，没有人是赢家。”
　　“在我看来，我们已经到了不得不快刀斩乱麻解决这场混战的时候了，毕竟我们都清楚Uber不是只有我们这一个选择。”
　　“卡兰尼克完全可以去找那个叫林一的家伙谈同样的方案，以他的处境未必会拒绝这样的条件。”
　　“那样的话我们可就被动了，毕竟当初我们就是靠着嘟嘟跟快嘟的合并才抢到了他的前面。”
　　“Will，为了这个目的付出一点代价也是在所难免的，当初面对吕传卫和陈卫星我们不也做了很多妥协和退让吗？”
　　程惟很清楚，当初看似跟快嘟做的妥协，其实质都是跟A厂，而A厂现在又变成了万里出行的后台。
　　如果说今天是在跟林一谈合并的事情，那么做一些让步程惟完全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Uber，没这个必要。
　　至于说Uber和卡兰尼克有什么难处，我为什么要体谅他们的难处？
　　程惟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这些东西不应该需要他来提醒，柳清也是很清楚的。
　　“妥协也要看怎么妥协，为什么妥协，那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些在我看来都是不可接受的。”
　　“Will，Uber已经做出了他们的让步，我们多少也应该付出一点诚意吧？”
　　“哈！美国人只要扭扭捏捏地做出假惺惺的姿态，放弃一点本来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就算是释放了善意？”
　　程惟终于发现，这次对话最荒谬的地方在哪里了。
　　“柳清，你到底是哪头的？”


第531章 开会罢免我自己
　　程惟这个质疑或者说拷问可以说是非常严重了，在根本上否定了柳清所站的立场，更何况他还非常不礼貌地当面直呼其名。
　　“Will，不要这么情绪化。”
　　柳清本来是想澄清两句，自己也是为公司好。
　　但这句话似乎更加激怒了程惟，他第一次在自己向来非常尊重的柳清面前愤怒地拍了桌子。
　　“我情绪化？不是我要情绪化，是你跟卡兰尼克给我的东西，根本没有任何让人能够让人心平气和地接受的余地！”
　　这下突如其来的爆发好像让柳清有点吓到，下意识地身体微曲像是要后退半步，但这个动作立刻就被柳清控制住了。
　　她稍微沉默了几秒钟，让程惟的情绪沉淀了一会儿，又不至于让办公室里的氛围陷入尴尬。
　　“Will，我们搭档那么久应该有足够的信任，我不想为自己辩白太多，只是想再确认一下你的态度。”
　　程惟冷着个脸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情绪中回复过来，但他不是个小孩子，所以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那我再强调一遍，只要我一天还是嘟嘟快嘟的CEO，那么Uber的这些条件我绝对不会接受。”
　　“我希望你也不要再跟卡兰尼克有什么私下的谈判，够清楚了吗？”
　　柳清听完沉吟了一会儿，看着这位把自己从高盛请出来的搭档，终于像是想通了什么的样子点了点头。
　　“OK，我明白了。”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直接离开了这个办公室，给程惟留下了足够的独处的空间。
　　程惟在这里复盘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争吵。
　　刚才他的情绪之所以爆发，还有一个潜意识里面的原因，现在他已经意识到，那就是柳清居然越过了他私下里跟卡兰尼克有什么约定似的。
　　程惟并不是真的相信柳清会出卖嘟嘟快嘟。
　　且不说过去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她的表现确实足够出色，对公司居功至伟，光是她持有的公司股票都不可能让她背叛自己的立场。
　　他跟柳清之间当然不是没有出现过分歧，只是由于他的克制和柳清的处世哲学从来没有闹到今天这么激烈过。
　　程惟也没有后悔刚才的表现，如果说这样的态度能够让柳清明白他的决定并且接受这个现实，那就不算白费。
　　他觉得应该足够了。
　　柳清一直是个很识大体、很有合作意识的搭档，他对于自己请来的这位总裁是非常满意的。
　　当然，为了团队的和睦程惟会找机会跟柳清私下道个歉。
　　这不代表他认为自己有错，只是出于对柳清的尊重，凭自己恢弘的气度缓解可能因为这场争执而出现的小小紧张或者尴尬。
　　这样的话，两个人应该又可以恢复到亲密无间的合作状态了。
　　完美。
　　……
　　接下来的几天，程惟跟柳清之间的相处没有任何的异样，他们该谈论什么工作就谈论什么工作，好像双方都没有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柳清也没有再提起关于Uber的事情，程惟欣慰地想到她应该是接受了自己的决定。
　　直到柳清带着几个人再次闯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几个人程惟全都认识，那是嘟嘟快嘟的投资人代表，其中时间最短的还是在最近的这一轮里面才进入的股东。
　　他以为柳清是带这几位过来坐坐，跟自己见个面，这种事情很平常，除了没有提前跟他约时间这点比较奇怪。
　　“你们怎么来了？来来来先坐。”
　　程惟本来还想招呼他们一下，但刚刚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就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发现了一种严肃到有些寒冷的神情。
　　再看柳清，一模一样。
　　程惟立刻发现，这几位投资人今天不是来自己这里闲坐喝茶的，更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投资人对于嘟嘟快嘟不满意的地方当然有，最重要的就是长期烧钱却不盈利，谁来都得念叨两句。
　　不过融资历来是柳清负责的工作，这些人也向来由她接待，这回可能是撑不住了，所以才让自己出面安抚一下。
　　“几位都是公司的股东，不管有什么意见，至少咱们都先坐下说，不必这么剑拔弩张吧？”
　　程惟出言试图缓解气氛，那几个人之间相互张望了一番，却仍然一言不发。
　　嗯？
　　程惟终于察觉到，今天这个阵仗好像和以前经历过的所有场面全都不太一样，透着一股子诡异。
　　“Jean，你带他们到我这里来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说吧？没关系我们就开门见山，有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
　　这一秒，他仍然认为在场的人里面，他跟柳清的关系最为亲近，两人是并肩作战的搭档。
　　然后下一秒，柳清拿出了一张纸递到了他的面前。
　　“通知？”
　　这封通知上面的内容不长，但是程惟却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地读了两遍，鼻息越来越重，却依然没办法相信，以至于根本忘了伸手去接。
　　柳清不知道是自己举累了，还是很确定他已经看清楚了，于是把这份通知往他桌子上一拍。
　　“Will，我们的告知义务已经尽到了，来或不来都是你的事。”
　　她放下之后居然好像打算转身就走，导致还在愣神的程惟不得不开口了。
　　“等等！”
　　程惟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东西是真的吗？”
　　柳清依然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程惟本来对她这种从容的姿态是非常敬佩的，但现在看上去却觉得很是陌生。
　　“是真的，你没看错。”
　　柳清很是慷慨地帮他确认，“正如上面所写的那样，由这几位投资人作为发起人，召开公司的股东大会，议题是罢免你的CEO职务和董事身份。”
　　通知我参加股东大会，来罢免我自己？
　　程惟几乎只用一秒钟就想明白了，柳清自己也是董事，但程惟是董事长，在这个层面上是动不了他的，所以必须要兴师动众地开股东会。
　　很合逻辑，是真的。
　　程惟这一刻心情极为复杂，几乎同时感到难以置信的天旋地转，一种茫然无措的惊慌，以及对于柳清的怒不可遏。
　　对，柳清！
　　显然，这位一直以来始终担任了他左右手角色的搭档，正是今天这一幕的始作俑者。
　　“你，你为什么？”
　　“Will，你那天说的对，是你提醒了我，只要你还作为这家公司的CEO，那么最后做决定的人永远是你。”
　　柳清面对着他上前一步：“但是我认为，这次我的选择才是对的，我愿意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证明这一点，而这些股东的支持说明了他们的态度。”
　　“Will，是你太固执了。”
　　这一次程惟没有跟她争辩到底是谁固执，他很快捕捉到了重点信息，厉声质问道：
　　“就靠这几个人，你也就是将将够了召集股东大会的门槛而已，就凭他们你就想罢免我，罢免这家公司自从成立以来的CEO吗！”
　　“你还是这么容易冲动。”
　　柳清依旧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让程惟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Will，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觉得我要是没有把握的话，会亲自来给你送这一封通知吗？”


第532章 你挡了谁的路
　　开工没几天，张家琪辞职了。
　　本来一个实习生的去留跟林一应该是毫无关系的，但这位毕竟是他自己塞进公司的，所以张家琪同学离开的时候特意跟他打了个招呼。
　　林一自然无所谓，还开玩笑地表示欢迎她全职加入万里出行。
　　这当然是客气话，张家琪今年6月份毕业，不管是继续升学还是出来工作，都不太可能考虑这个职位。
　　林一也没想要打听对方的人生规划，所以只是简单寒暄了两句。
　　张家琪告别之前略微犹豫了一下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林一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以他对这位的了解无非又是些“要好好对待采薇”之类的话。
　　没想到这次张家琪犹豫了一番居然什么也没说，直接离开了。
　　林一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去深究她是什么意思，因为很快又收到了另外一个惊讶的消息。
　　“程惟要见我？”
　　“是的林总，人就在门口呢。”
　　这事儿新鲜哈，林一跟程惟虽然算不上是老死不相往来，但之前的见面可都不太愉快，并不是他跟王星那种可以没事儿串个门的关系。
　　难道又是来劝降的？
　　不管程惟有什么花招，人都到了要是见都不见就把他轰出去，这都不是林一和万里出行的待客之道。
　　“请他进来，上一杯好茶。”
　　林一见到程惟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刚才恐怕猜错了，因为程惟今天打扮上虽然没什么异常，但眼睛里却带着血丝，明显有些颓唐。
　　“程总贵为嘟嘟快嘟的CEO，想必是日理万机的，却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跑到了这里，不知道是有什么要事？”
　　林一这句话绝对不是在内涵，因为他对发生在嘟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不过却刚好戳到了程惟的痛处，他只能苦笑了一下说道：
　　“我已经不是嘟嘟快嘟的CEO了。”
　　？？？
　　林一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他既没有失聪也没有听力障碍，很确信自己刚才不是幻听。
　　“这是什么意思？”
　　“准确地说，在我过来见你之前，就在今天早些时候，嘟嘟快嘟的股东大会已经罢免了我的CEO职位和董事身份，只是这个消息太大了，可能还不会在短时间之内公布。”
　　这下林一听明白了。
　　如果不是程惟闲着无聊在晃点自己的话，那这毫无疑问是一个爆炸性的行业大新闻。
　　对于林一来说，还有更特别的意义。
　　虽然由于他的出现，打车行业的局面早已被搅和得面目全非，连他之前短暂参与过的外卖行业都跟上辈子有所变化。
　　但大框架和趋势还是不变的，比如说王星还是跟A厂走向了决裂。
　　程惟作为嘟嘟打车的创始人，被自己的公司扫地出门，这可是上辈子从未发生甚至连征兆都没有的事情。
　　“程总应该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好吧，既然程惟都这样反问了，那现实已经由不得林一不相信了。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算不上特别离奇，毕竟几年之后连那么不可一世的卡兰尼克也照样被Uber的董事会开除。
　　“这个事儿为什么发生得如此突然？我的意思是说，就连我对嘟嘟快嘟这样关注的情况下，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如果你都听到了风声，我怎么可能被完全蒙在鼓里，又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扫地出门呢？”
　　好有道理。
　　林一终于接受了这个设定，看程惟这个样子谁是罪魁祸首根本不用猜，在嘟嘟只有一个人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
　　“是柳清？”
　　“对。”
　　程惟没有等林一再慢慢地提问下去，自己一股脑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柳清不久之前给我发出了召开股东大会的通知，当然，因为我也是股东，议题是罢免我自己。”
　　“当时我很惊讶，我可以保证那个惊讶程度远远超过你现在的感受，你不会明白我心里感到多么荒谬。”
　　“但柳清和她带来的投资人的表现明明白白告诉我，她不是开玩笑，这事儿是真的。”
　　“当时柳清说她有十足的把握，我还不太相信。”
　　“在开会之前，我试图去约见嘟嘟快嘟所有的重要股东，但他们不是避而不见，就是告知我已经赞成柳清的意见。”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柳清谋划这件事情有多长时间，亏我过去还以为她单独负责了融资工作为我极大地减轻了压力，现在回忆起来简直太可笑了。”
　　“总之，柳清留给我的时间完全来不及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所以今天，就像她说的那样，大部分的投资人已经站到了她那一边。”
　　“特别是最近刚刚融资的那10亿美元，那些投资人全都支持柳清，很难让人相信她没有在引入这些机构之前，就私底下做了什么交换或者承诺。”
　　“最可怕的是，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一点儿都没有传到我的耳朵里，因为她把可能倾向于我的人全都避开了。”
　　“她对我如此防备，我都不知道应不应该感谢她的重视。”
　　程惟说到这里的时候失笑了一下，好像是在嘲笑自己。
　　这些不用他说得太明白林一也能想到，程惟不至于混得连一个支持自己的股东都没有。
　　但是柳清算账算得多精呀，她肯定是拿到了代表一半以上投票权的股东支持才去找程惟摊牌的。
　　话说回来，林一向来知道嘟嘟或者说程惟有这样一个隐患，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爆发出来。
　　那就是程惟对公司的控制权。
　　因为他从天使轮开始融资次数太多了，股权稀释得很快，就连最初的80万里面都只有10万块是自己出的。
　　不过林一总觉得，对于一家创业公司来说把创始人给换掉并不是一个正面消息，很少会发生这种情况。
　　何况嘟嘟打车现在明明在行业里还占据着优势，没道理创始人会阻碍公司的发展。
　　“如果仅仅是柳清想要抢这个CEO的位置，恐怕很少会有投资人愿意支持她的吧，那你这是挡了谁的路？”
　　林一的第一反应是鹅厂，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程惟能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鹅厂，他不会那么蠢。
　　“我挡了所有人的路。”
　　程惟的回答跟他想象的不同，“柳清提议跟Uber的合并，我跟卡兰尼克谈过之后否决了。”
　　“其实我并不反对合并，只是Uber的条件过于苛刻，我的主张是等到对方改变心意才有可能继续推进。”
　　“但是柳清已经等不及了，她告诉我说，投资人对于无休止的烧钱已经极其厌倦，他们迫切地需要停战，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


第533章 天下英雄谁敌手
　　林一算是把这个来龙去脉都听明白了，他现在还有一个疑惑。
　　“不知道程总特意过来找我，毫无保留地说了这件事，是对我或者万里出行有什么希望吗？”
　　“我也不知道。”
　　程惟给出了出人意料的回答，自己考虑了一下又补充道：
　　“我现在虽然已经不是嘟嘟快嘟的CEO了，但柳清也没有把我赶出来，实际上股东会的结果一出，我就离开了。”
　　“我本来是心情很复杂在公司附近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你的楼下，然后又鬼使神差地决定上来见见你。”
　　“这件事情我知道是瞒不住你的，所以不必对你有什么避讳，无非是多告诉了你一些细节。”
　　“至于对你有什么希望，一下子我还说不上来。”
　　程惟这种茫然是正常的，他本来都是作为嘟嘟CEO跟林一接触，突然丢掉了这个身份难免感到无所适从。
　　“不过我想，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或者说我愿意去跟他分享这件事的话，恐怕非你莫属。”
　　林一笑道：“那要多谢程总的厚爱了，这个消息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提前知道会给我们更多的反应时间。”
　　“看在程总的这份善意上，恕我冒昧提醒一句，这个消息不会那么快公布，在这段时间里面你还有机会在嘟嘟快嘟的股东之间活动活动。”
　　林一当然知道这种机会是很渺茫的。
　　那些投资人既然都决定支持柳清做出开掉创始人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于公来说，他希望程惟跟柳清能够在公司里面闹得更加不可开交一些，甚至公开撕得更加难看一些。
　　于私来说，他个人也不希望看到由柳清这样的人来执掌全国规模最大的打车软件。
　　“没这个必要。”
　　程惟对自己的处境显然也很清楚，“我跟柳清共事这么久，深知她是个滴水不漏的人，直到与她为敌的时候我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你听起来或许觉得有点可笑，到现在我还认为自己这么了解柳清。”
　　“当她告诉我要罢免我的时候，我确实产生过怀疑，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她。”
　　“但是事情真的发生之后，我现在回过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一切都是早有征兆的。”
　　“我并没有看错柳清，或者说这就是那个我认识的柳清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只是之前我自己受限于行业的经验和很少存在这样的先例，所以下意识地回避了这种可能性而已。”
　　“我确实期待一个对柳清的复仇，但她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而且我不会以损害嘟嘟打车的方式去完成这个目的，我很确认我对这家亲手创办的公司的感情一定在她之上。”
　　“所以如果你寄希望于我和柳清鹬蚌相争影响到公司的经营，然后让你渔翁得利的话恐怕是打错了算盘。”
　　“不过我确实想通了，为什么会过来找你。”
　　程惟说了这么多话好像比刚开始的时候要松弛多了，甚至还很难得地冲林一露出了一个笑容。
　　“林一，我以前说过我有一种预感，这个行业的胜出者将在我们两个人之间产生。”
　　“现在这种预感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
　　“尽管我现在说不出有什么理由，也绝不打算为你做什么嫁衣裳，但确实感觉到，你比柳清更有可能是那个收拾局面的人，这算是一个预言吧。”
　　林一不是心理学家，他不想分析程惟这算是惺惺相惜还是什么效应，还是感激了这次报信。
　　“借你吉言吧。”
　　……
　　林一不知道程惟回去之后有没有跟柳清再搞什么明争暗斗，以他对程惟的了解，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瓦解斗志。
　　不过就像程惟说的那样，至少他们没有把这件事闹到人尽皆知。
　　这件事情的知情人甚众，尽管当事人全都讳莫如深，但还是在行业内部慢慢流传开来。
　　媒体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知道是他们消息闭塞还是已经收了嘟嘟快嘟的封口费，总之公司层面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流出来。
　　这事儿但凡一公布，无论是《创始人出局，嘟嘟程惟成乔帮主第二？》，还是《嘟嘟内部变天，投行系上位元老集体下课》，对于公司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所以柳清压根儿没有这么做。
　　在林一跟程惟这次见面之后不久，嘟嘟快嘟跟Uber突然联手宣布，双方已经达成一致意见将进行合并。
　　Uber此前拆分的负责大陆业务的分公司整体并入嘟嘟快嘟，而在美国的Uber总部将成为新公司的股东之一，并派出一位董事。
　　合并后新公司的总裁和CEO将由原嘟嘟快嘟的总裁柳清出任，她将同时成为Uber的董事会成员。
　　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这两家公司身上，蜂拥而来的媒体简直踏破了门槛。
　　“请问合并之后两家公司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
　　柳清面对记者侃侃而谈：“我们虽然在公司层面跟Uber China完成了合并，但是在产品层面目前会同时运营嘟嘟和Uber两个品牌。”
　　“在团队上，我们将会整合嘟嘟跟Uber China两边的力量，关于这一点我们是很有经验的，在跟快嘟合并的时候我们已经示范过一次，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在业务上，Uber跟新公司也是旗帜鲜明井水不犯河水，我们的所有用户可以相互打通。”
　　“Uber海外用户在国内仍然可以使用我们的产品，而我们的用户可以在海外直接使用Uber。”
　　记者追问道：“也就是说，嘟嘟快嘟已经放弃了此前跟Lyft、Grab Taxi和Ola的联盟，转而跟Uber合作了对吗？”
　　柳清说道：“我们原有的合作不会放弃，但是我认为应该这么理解，以Uber在全球市场的领先地位，我们是为客户提供了更加优质和便捷的海外打车服务。”
　　记者也是人精，不再纠结于此，只是补充了另外一个问题：“请问原嘟嘟快嘟的CEO程惟先生在合并之后将担任什么职务？我看公告中没有提到。”
　　柳清面色不变，春风和煦地说道：“基于个人原因，合并之后Will将会退居幕后，不在新公司担任职务。”
　　“当然我们十分感谢他为公司做出的所有贡献，未来公司的发展全都有赖于他打下的坚实基础。”
　　“这次合并之后，我们的新公司将拥有来自嘟嘟快嘟的本地化团队，以及Uber的国际化视野，我相信这个新嘟嘟将会走得更远。”


第534章 最后一次交锋
　　“终于到最后一个回合了。”
　　林一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也十分感慨，因为过去几年里打车行业的竞争格局实在是太曲折了。
　　他在2013年入局的时候，当时的三强是嘟嘟、快嘟和申城的大黄峰，万里出行收购了后者并取代了它的位置。
　　2014年的时候主要竞争者还是万里出行、嘟嘟和快嘟，只不过一场补贴大战下来排名发生了变化。
　　2015年初，嘟嘟跟快嘟合并之后实现反超，但是很快Uber大举入场，仍然是天下三分的格局。
　　就这么耗到了2016年，就连史上融资能力最强的超级独角兽Uber都撑不下去，万里出行的两个对手再次合并。
　　这场比赛，总算是打到了决赛圈。
　　“但是目前我们的情况还难言乐观，合并之后柳清掌管的这家公司，她称之为新嘟嘟的存在的确是我们从未面对过的对手。”
　　“合并之后的新嘟嘟估值大概率会达到200亿美元，现金储备预计在40亿美元以上，体量几乎已经是我们的两倍。”
　　“他们那边这几天动向如何？”
　　关注这次合并是李莫言最近的主要工作，此时她接口介绍道：“两家公司的合并还在进行中，以他们现在的规模这个过程还需要持续一段时间。”
　　“从体系上来说嘟嘟快嘟过于庞杂了，是不太可能拆解出来并入Uber的，只能是反过来。”
　　“不过在团队上，这次柳清并没有像上次跟快嘟合并的时候那样一个人没裁，她保留了大量原Uber的人手。”
　　Uber本身的产品线就很干净，不像嘟嘟快嘟似的连什么巴士都要做，跟公交车抢生意。
　　而且毕竟嘟嘟快嘟在国内的体量是Uber的好几倍，以前者为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至于说团队，林一自己揣测了一下：“柳清从高盛出来之后虽然是在嘟嘟开始了自己的商业打拼，但可能还是更加习惯和青睐Uber那种企业文化吧。”
　　Uber是啥企业文化？
　　极致的精英主义。
　　李莫言补充道：“即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原Uber的员工受不了跟嘟嘟快嘟的合并而选择离职了。”
　　“这次合并Uber只是取其名，而嘟嘟快嘟或者说是柳清本人取其实，Uber的员工都是聪明人，而且他们大多履历很漂亮所以干脆就裸辞了。”
　　“如果我们有需要的话倒是现成的人手，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要是看不上嘟嘟，也未必会对我们感兴趣。”
　　万里出行的选聘原则是内部提拔优先于外部引进，除非无法胜任，所以到目前为止管理团队的骨干还是创业那批，好处是凝聚力很强。
　　林一对于这些人是没有兴趣的，继续问道：“两家公司的业务在合并之后是如何安排的？”
　　李莫言说道：“最主要的是两边的客户相互打通。”
　　“暂时来说还没有把Uber这个应用直接关闭掉，但很明显是在往嘟嘟快嘟那个方向在引流，相似的产品线直接做了合并，只是留下两个入口。”
　　“另外柳清还对Uber做了个堵漏，原本的补贴力度并没有减小，只是刷单的难度变高了。”
　　Uber这家公司本地化是做的不太接地气的，再加上本来人就少，所以它之前的补贴措施留下了巨大的刷单空间。
　　所谓刷单，就是乘客跟司机提前约好，以假装完成一次订单而不是真实接送的方式，骗取平台对于司乘双方的补贴。
　　据统计Uber的补贴金额可能有10％以上都不是正常支付出去的，而是被专业的刷单团伙套取了。
　　万里出行跟嘟嘟快嘟虽然也因为大额补贴面临刷单的问题，但在这方面的反制更加得力，所以受影响较小。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就算不亲自下场去为骗补Uber推波助澜，至少也是乐见其成的。
　　“现在柳清既然接手了Uber，自然不会让这种局面继续下去，这也是早晚的事情。”
　　“按照之前嘟嘟快嘟合并时候的经验来看，估计一两个月之内这次合并的余波就能过去，到时我们面对的就是一个真正的新嘟嘟了。”
　　“嗯，柳清的新嘟嘟。”
　　林一确认这一点的时候倒没有太多的畏惧，而是一种靴子落地的轻松，他预感到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交锋了。
　　柳清擅长的东西他很清楚，而且在这方面确实已经占据上风了，那反而没什么好怕的了。
　　“还有一点需要留意。”
　　李莫言补充道，“林一，我觉得程惟这次出局的遭遇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启示，我们的控制权安全方面也得留意一下，不排除柳清会故技重施。”
　　在最近一轮由A厂领投的20亿美元进来之前，林一是从来没有担心过控制权的问题的，这是他相比于程惟的优势。
　　不过在这一轮之后，即使加上师姐以及其他管理层的份额，他们所持有的股权份额也已经掉到了50％以下。
　　其实对于一家处在这个发展阶段的独角兽来说，林一以及整个管理团队持有的股权比例已经不算小了。
　　不过师姐的提醒也有道理，这种事不可不防，毕竟柳清发难之前程惟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A厂这次的入股有点可疑了，因为他们投资了我们之后似乎还没有从嘟嘟快嘟退股。”
　　林一虽然这样议论了两句，但是心里是绝不相信柳清能指使得动A厂专门出20亿美元来给她当卧底的。
　　除非马杰克才是她亲爹。
　　“现在的局面对我们来说还是比较有利的，以我们的持股份额，只要能拉到任何一个大股东支持我们就可以了。”
　　“而柳清如果想在这个方面动我们的脑筋，几乎要把所有的股东全都拉到她那边，这可能比她在嘟嘟快嘟比程惟做的事情还要困难。”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预先做点准备，提前跟投资人处理好关系，以免被她釜底抽薪搞得措手不及。”
　　林一心里考虑了一番，虽然最近一轮融资之后万里出行挂上了A厂的招牌，但双方其实关系并不紧密，否则的话当初也不至于被马杰克拒之门外。
　　A厂给了这笔钱，与其说是对万里出行或者林一本人的支持，不如说是对嘟嘟快嘟的惩罚吧。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要说谁最有可能坚定地支持自己，林一能想到的人选还真不是马杰克。
　　找熊厂。


第535章 必须经历的拷问
　　“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
　　林一刚刚铺垫了几句正在考虑要怎么摊牌合适，江湖经验很丰富的李罗宾已经品出他话里面的味道了，非常干脆地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他这么痛快，反倒让林一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直以来李罗宾对于自己算是够意思的，即使只是为了他在万里出行的投资，也不能不领情。
　　虽然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但是没等林一真正用上这个以防万一预备的后手，这位慷慨的李罗宾就先遇上了麻烦。
　　事情的发酵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酝酿。
　　先是在2月份，一个问答网站的提问“你认为人性最大的恶是什么”下面，多了一个回答。
　　这个回复者姓魏，患有滑膜肉瘤，用本人的话说这是“一种很恐怖的软组织肿瘤”，至今在医学上没有可靠的治疗手段。
　　魏同学在这个问题下讲述的并不是自己怎么跟病魔作斗争，而是自己在全国最大的中文搜索引擎误导下被一家缺了大德的医院骗了二十多万治疗费。
　　这个答案在网络上引起了一部分关注，但还没有引起更大的轰动。
　　就这么到了4月12日，还是这个账号，魏同学的父亲发布了儿子已于当天早晨去世的消息。
　　这本来是个平凡的大学生，也是一个平凡的家庭，或许是这段遭遇激起了人们的恻隐之心，这个消息经由各种渠道的曝光，越传越广。
　　四月底，事件彻底引爆，一下子成为了当时舆论场上最热门的话题，全国人民都知道了魏同学，都在谈论他的离去。
　　与此同时，熊厂也走上了风口浪尖，一夜之间为千夫所指。
　　其实很多人读新闻经常只读个标题，而且媒体在报道的时候基于专业能力和自身的立场也会存在偏差。
　　就像曾经发生过很多次，而且以后还会无数次发生的那样，关于这件事情的许多细节，网友们并不知情，而且也不感兴趣。
　　他们只要知道罪人是熊厂就够了。
　　这个指控不能说是污蔑，因为熊厂确实难辞其咎，一直以来它的竞价排名机制和医疗广告就广泛地为人所诟病，只是经由此事被放到了聚光灯下。
　　对熊厂来说这可能是前所未有的一次舆论危机，但他们的危机公关做得不太成功，没能挽回自己的品牌形象，造成了几乎是永久性的损失。
　　正在气头上的网友根本没心思听他们辩解，不管说什么恐怕都会被反应为“你还好意思狡辩”。
　　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古惑仔都明白的道理李罗宾和熊厂的管理层当然不会不明白，但这样一家大公司其管理模式跟黑社会是完全不同的。
　　发生在熊厂的这件事其实跟林一没啥关系，他需要做什么呢？
　　首先，他不能跟着批评熊厂。
　　基于万里出行跟熊厂的特殊关系，尤其是前段时间李罗宾还特别重申过对于林一本人的支持，这样一来的话出于情理他还要对李罗宾表示慰问。
　　就像声援柳泰山的企业家未必真的对柳泰山有什么好感一样，人在社会上的行为是要符合自己身份的。
　　林一见到李罗宾的时候这位中年帅哥的神情有些狼狈。
　　这是他在李罗宾这里头一次发现这样的状态，此前李罗宾为了每团的33亿美元而发愁的时候也没这样过。
　　林一不想说什么违心的话，所以只是问了问公司的情况。
　　“公司的经营倒是不会有什么影响，这次的问题也主要是在声誉上的，而不是业务上的。”
　　“舆论这个东西真的很奇怪，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熊厂至少不应该负主要责任吧，却承担了最大的压力。”
　　“另外这件事的声势很大，据说已经惊动了监管部门，很快会派出一个联合调查组到公司来。”
　　李罗宾的语气颇为无奈，为自己辩解了几句之后发现林一并没有附和，立刻就明白了林一在这件事情上的真实立场。
　　“你也认为熊厂是自作自受吗？”
　　“当我看到那个新闻的时候，我注意到这位魏同学刚好跟我是同一年出生的，巧的是也跟我一样是学计算机的。”
　　林一虽然是答非所问，但李罗宾自然能听懂。
　　他对于林一这样的态度并不奇怪，因为他已经想起来，当初在美国的时候，自己跟马杰克、小马哥三个人是怎么被眼前这个家伙怼的了。
　　李罗宾对那次印象很深，倒不是被林一的虎躯一震所折服，而是因为面对他们三个敢那样说话的，还真是头一次。
　　对于这次魏同学的事件，刚开始的时候他自然是不知情的，等到事情闹大了之后才会捅到他的面前。
　　李罗宾的第一反应是很委屈的，觉得熊厂在医疗广告的处理上并不是什么都没做，这口黑锅无论如何不能扣到熊厂和他本人头上。
　　但显然，网友并不这么想。
　　就连林一跟熊厂这样的关系，当着他的面都没办法违心地表示支持，那么外界会持什么立场可想而知。
　　李罗宾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那就是熊厂恐怕要为此付出代价了，而且不会是一个短期的代价。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考虑，在林一离开之前李罗宾说了这样一番话：
　　“我们会欢迎任何对于公司的调查和监督，并且也期待在这件事情上做出一个明确的结论，用来指导我们下一步的发展方向。”
　　“林一，虽然我不完全认可你上次对于BAT的指责，但至少有一点或许你是对的。”
　　“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我们囿于以往的成功经验没有走出来，存在严重的路径依赖，直白点说就是挣钱太容易了，所以失去了改变的动力。”
　　“无论从哪个层面上来说，熊厂都需要改变。”
　　李罗宾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是很不容易的，但这不是什么良心发现，纯粹是对于熊厂目前业务和品牌双重危机困境下的有感而发。
　　回去之后林一把这次的心得分享给了师姐。
　　“成为一家大公司的门槛并没有那么高，最广受认可的财富世界500强，是按照营收来排名的。”
　　“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经营规模，即使是没有盈利能力一直亏钱，也能够成为一家所谓的大公司。”
　　“但想要成为一家受人尊敬的大公司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人们的注意力是有限的，所以熊厂今天遭受的舆论风波不会持续太久。但它面临的这种拷问不会只停留在今天，而会持续到未来的每一天。”
　　“对于万里出行，或者说对于我们这个异常年轻的行业，这样的拷问也是必须经历的。”


第536章 风口浪尖
　　林一话音刚落，他说的拷问就出现了。
　　时间进入到5月份的时候，对于万里出行来说是比较难熬的，因为最近他们强烈地感受到来自对手的压力。
　　互联网行业是一个规模效应非常显著的行业，流量和用户会自然地往头部企业去聚集。
　　即使已经暂时地摆脱了资金上的困境，但柳清掌管的新嘟嘟完成双方的整合之后，跟万里出行的差距进一步拉开，在业务上也会形成挤出效应。
　　为此林一他们当然没有坐以待毙，采取了很多措施，一体两面的地方在于他们的资金流出速度也更快了。
　　这种紧张的竞争态势一直持续到某桩意外的发生。
　　5月5日的深夜，一位在商都市上班的空姐通过嘟嘟打车APP叫了一辆顺风车去往火车站，她是为了返回齐鲁老家参加亲戚的婚礼。
　　次日家人发现她失联，并于7日赶往商都寻找无果后在当地报案，8日警方找到了这位空姐的尸体，并且发现她生前曾经遭到过侵犯。
　　警方很快锁定当晚的顺风车司机有重大作案嫌疑，从打车平台那里取得了司机信息并开始追凶。
　　与此同时，这个消息在网上第一时间传开，这家前不久还因为合并而风光无限的新公司走上了风口浪尖。
　　林一得知这件事的时间恐怕未必比柳清晚多少，因为万里出行的公关团队一直在跟踪两家公司的舆情，然后他立即召集了一次会议商讨对策。
　　“事情都知道了吧？”
　　其他几人分别点头，林一已经给他们发过消息，来之前都已经了解了基本的情况。
　　“你打算采取什么动作吗？”
　　林一肯定道：“这件事情虽然是个悲剧，但也是我们万里出行的一次机会。”
　　“在此之前，我们跟嘟嘟差距最大的业务就是顺风车，因为我们的司机数量少，所以使用的乘客也不多，光在这个方面跟对方有百万量级的规模差距。”
　　“当初顺风车业务上线的时候我就说过，嘟嘟打车的这种搞法会出问题，现在不过是印证了当时的判断。”
　　“其实这不是嘟嘟顺风车第一次事故，此前已经多次发生过姓骚扰、姓侵以及杀人案件，但都没有像这次那样引起过广泛的关注。”
　　“所以他们能够以较小的公关代价就把事情糊弄了过去，或者干脆是不了了之。”
　　“从这一次的舆论反映来看，他们是无论如何逃不过网友的审判的，如果我们不对这次机会善加利用，那恐怕说不过去。”
　　刘简妮提出了担忧：“这毕竟是个安全事故，如果我们借这件事炒作对竞争对手的攻击，恐怕也会被网友认为吃人血馒头，招致一定的反感。”
　　林一对此并不担心：“我们没必要去攻击它，它现在已经受到的攻击还不够多么，差我们一个吗？”
　　“我们需要提出的是一直以来坚持的安全出行的主张，告诉所有的用户他们还有另外一种选择。”
　　“我承认我是在蹭这件事的热度，但一件不好的事情发生，我们追求的应该是尽量避免同类的惨剧，情绪的宣泄之后这种程度的讨论应该是能被接受的。”
　　林一的意思是可以斟酌方式方法，但万里出行参与这件事情的方针不会改变。
　　刘简妮也没有继续反对，以这段时间万里出行面对的压力，确实必须对柳清的新嘟嘟有所反制才行。
　　他们商量过后，第一时间采取的方式是把之前已经录制好但是还没有公布的品牌短片发布了出去。
　　这本来是很常规的宣传动作，但是这个短片着重强调的就是安全理念，其实嘟嘟打车以前也是有过这种宣传的。
　　作为竞争对手，万里出行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拿出来，内涵的味道非常明显，引起了极大关注。
　　网友们纷纷贴心地帮忙@上了还没有出声的当事人。
　　……
　　嘟嘟的公关团队其实效率还是很高的，他们在警方介入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这件事的存在。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声，是因为不愿意引来太多关注，能够像以前那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理想的。
　　然而这一次的群情汹汹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料，几乎是瞬间点燃了舆论场。
　　“21岁”“空姐”“X杀”，这些词汇本来就很容易产生传播度，同时出现在一个新闻标题里效果是很夸张的。
　　仅仅是稍微观察了一番舆情的反馈他们就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了，面对海啸般的口诛笔伐，公关团队已经开会决定必须果断认怂。
　　不过在他们的道歉声明发表之前，发现万里出行那边居然先丢出了一个安全主题的宣传片，几乎是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这边，手下还专门为此做了请示。
　　“Jean，你觉得这个我们需要回应吗？”
　　柳清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是很糟糕的，本来这段时间万里出行的业务明显受到了压制，看起来形势非常不利。
　　这次突然冒出来的空姐案，让合并后的新嘟嘟一下子被架在了火上烤，连万里出行这个“时日无多的手下败将”都敢跳出来踩两脚了。
　　“如果我们对万里出行的短片进行或明或暗的反击的话，你觉得会有什么影响？”
　　手下非常诚恳地给出了意见：“以我们现在面临的舆论压力，从情感上来说网友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站在我们这边的。”
　　“我们最多指责万里出行跟这次事件毫无关系，跳出来蹭热度是在消费死者，对于受害人非常不尊重。”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忙着跟同行打口水仗的话，外界也会质疑我们发表的道歉声明的诚意。”
　　“也就是说，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大众把万里出行跟我们看成一丘之貉，对两家同时失去好感。”
　　柳清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是不是可以不发表道歉声明硬抗过去，但这个问题都不必问出口她自己就知道答案。
　　嘟嘟的顺风车并不是第一次出事儿，但这次动静闹得太大，不是装死就能混过去的。
　　柳清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两败俱伤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一个理想的结局，这不是她的工作方式。
　　所以她很快做出了决定：“那就暂时不理会他们吧，我们先把眼前的这个难关过去再说。”
　　“至于万里出行那边，等这事儿的影响过去另外找机会也来得及，那个林一蹦跶不了几天了。”


第537章 有所为有所不为
　　林一不知道柳清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秋后的蚂蚱，对方丝毫不接招还觉得挺遗憾的。
　　5月10日，嘟嘟打车发布了关于商都空姐案的道歉声明，自称“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同时他们还声称向全社会公开征集线索，寻找那位姓刘的肇事司机，警方已经发现他作案后弃车跳河。
　　两天之后司机的尸体在河里面被打捞上来，经过DNA比对确认了身份，案件本身到这里已经可以说完结了。
　　但这件事的影响还没有那么快过去，至少林一就不允许放任柳清这么轻松地过关。
　　嘟嘟打车也很自觉地宣布顺风车业务下线整改了，不过群众的怒火并没有因此就平息。
　　没等林一为万里出行再次发出声音，网友们已经主动把当初李莫言和柳清在参加节目的时候曾经发生过的“安全与隐私之争”翻了出来。
　　从学术层面上来说，这个问题是可以争议的。
　　但是鉴于柳清管理的公司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故，所有人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她安全意识淡薄，枉顾乘客的安危。
　　当然，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也不是她在追求什么隐私权的保护，纯粹是对利润的追逐。
　　这次案件之后嘟嘟打车有两件事情最为人所诟病。
　　其一是此前他们试图增加社交元素，在宣传上主动把顺风车业务跟“艳遇”之类的性暗示联系起来。
　　社交在互联网领域是一块非常大的蛋糕，除了鹅厂稳坐龙头之外，谁都想要上来吃一口。
　　但是熟人社交的路已经被鹅厂走完了，做陌生人网络社交的，非常容易剑走偏锋，瞄准下三路。
　　就连A厂这样的江湖地位，当初想在支富宝里面搞社交，还是差点把自己弄成拉皮条的，狼狈不堪地下线了。
　　其二就是顺风车业务此前已经发生过多次安全事故的情况下，仍然没有做出任何改进。
　　作为旗下唯一能够盈利的产品，反而背上了更加严格的利润考核。
　　公司是以盈利为目的的经济组织，逐利是没问题的，但是逐利如果造成了其他的后果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外界通常把嘟嘟打车的顺风车案件跟美国福特公司的平托车案联系在一起。
　　平托车是福特旗下的一个车型，上市的时候他们发现车辆存在设计缺陷，可能会造成安全隐患，然后福特算了一笔账。
　　如果给每一辆车都解决隐患的话需要花1亿多美元。
　　如果不解决的话，按照事故概率预计会有180个人因此而丧命，以及更多的小事故，全都按照“市价”赔偿福特公司只需要支出5000多万美元。
　　最后福特选择隐瞒了这件事。
　　两件事情的共同点在于，两家公司在做商业决策的时候，只把人命当作一个冰冷的价格。
　　总之，这段2015年发生的两位女总裁的争论被翻出来只是为了证明柳清的“原罪”。
　　林一当然无意为她辩解，甚至还想落井下石。
　　不过这次他没有亲自出面，既然上次师姐跟柳清争论的事情重新有了热度，不如趁热打铁乘胜追击。
　　他们主动联系了上次的谈话节目，提出希望邀请柳清跟李莫言作为两家打车软件的总裁，再次讨论关于出行安全的话题。
　　作为媒体这种焦点事件找上门来哪儿有不追的道理，然而很快就传来反馈柳清那边拒绝了这一提议。
　　虽然柳清没有给这个中门对狙的机会挂起了免战牌，但是林一他们也不会就这么放弃。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李莫言单独接受了这次采访。
　　主持人还是那个主持人，上次好好的访谈变成了吵架，这次想再看一场总裁吵架却只请到了一个，她觉得还挺遗憾的。
　　“莫言，这次邀请你来是想谈一谈之前我们曾经讨论过的那个话题，因为近期发生的众所周知的时间，网友们对于打车软件的安全问题非常关注。”
　　李莫言说道：“当然，我非常理解大家对于这个问题的关切，作为这个行业的从业者，最近发生的事情我们深表遗憾。”
　　上节目毕竟还是要讲点体面的，所以师姐没有旗帜鲜明地批评对手，而打算专注地阐述己方的主张。
　　主持人给她铺垫道：“能不能详细谈一谈万里出行的安全观，以及这次的事件带给你们什么样的启示？”
　　李莫言侃侃而谈：“万里出行一向认为，安全应该是我们开展所有业务的前提和基础。”
　　“当初我们决心用互联网来链接和改造传统的出租车行业，是希望能够给大家带来更加安全和优质的出行服务，绝不仅仅是打碎某些人的饭碗然后抢到自己的碗里来。”
　　“我们对于安全这件事情的要求在行业里可能算是苛刻的，在不久之前可能还会被认为是不合时宜的。”
　　“比如说万里出行也有顺风车业务，但是因为更高的准入门槛和更有约束力的安全措施，一直以来其实发展得并不如人意。”
　　“我们严格约束了每天的接单数量，严格规定了必须由司机先行发布行程后由系统匹配乘客，就是为了理顺业务逻辑，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安全的交易场景。”
　　“不是没有人反映过这样的要求是不是令我们自缚手脚，但我们安全第一的理念从未因此而动摇。”
　　“这次的教训之后，内部就不会再有反对的声音了。”
　　“我们认为不论是多大的公司，不论是多么新潮的商业模式，都有一些基本的商业伦理是无法突破的。”
　　“万里出行作为一家负责任的出行企业，我们也在不断地反省，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我们的平台上，究竟可以采取什么措施来避免它的发生。”
　　“为此，未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可能会相继推出更多的安全措施，来为司乘双方提供足够的保护。”
　　“相信这一次，我们的初衷应该能够得到更多的支持和理解，也欢迎各界人士为我们提供意见。”
　　“当然我今天在这里谈论这些，并不是为了拉踩一下同行，而是真的希望这个行业能有彻底的改变，而且是更加符合人们内心期待的，往更好方向的改变。”
　　“我们也不吝于分享在这方面的经验，如果同行有需要的话我们非常乐于跟他们进行交流。”
　　“打车行业是一个非常年轻的行业，我们始终坚信它是有价值的，但或许需要更多的磨砺，经历更长时间的考验，才能赢得大家的信任。”
　　“有一点我想大家应该是确信无疑的，那就是作为经营者的我们，心中到底孰轻孰重应该是有所抉择的。”


第538章 柳清的选择
　　虽然李莫言在节目里面并没有直接提到柳清的名字，但此时接受这样的采访很难不产生相应的联想，热心的网友们会纷纷提醒她去关注的。
　　柳清本人以及公司均没有做出回应。
　　不过她可以不回应，但是空姐案造成的影响却不会凭空消失，这段时间嘟嘟打车APP的用户出现了明显的流失，特别是使用顺风车的乘客。
　　同时由于网上对于顺风车主的抨击很厉害，一些老老实实为了补贴油费才开顺风车的司机也开始转向其他平台。
　　以目前网约车的行业格局，能够选择的竞品其实也只有一家，那就是林一他们的万里出行。
　　这边的顺风车业务是在嘟嘟之后才上线的，但之前一直没有起色，被林一要求负责这项业务的邵宇在过去的大半年时间里都是愁眉苦脸的。
　　仅仅几天的时间，用户数量已经出现了成倍的增长，让这小子眉开眼笑乐不可支。
　　以至于林一特意提醒他：“别光顾着高兴，师姐在节目里都放话出去了，说我们还要继续改进安全措施。”
　　“作为顺风车事业部的总经理，你记得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我现在对你没有利润要求，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好。”
　　“我们现在踩着柳清上位，把调子起这么高其实也是有隐患的，万一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万里出行，那我们要遭受的舆论反噬只会更加严重。”
　　邵宇郑重答应：“我明白。”
　　林一点到即止没有过多叮嘱，因为万里出行的团队都非常年轻，还是很有正义感的。
　　之前嘟嘟的空姐案发生的时候全都义愤填膺，而且对于有这样的同行深以为耻，林一相信他们不会不引以为戒。
　　但是话说回来，林一这边顺利了就代表柳清那边不顺利，他们现在可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
　　“不能再等了！”
　　嘟嘟快嘟跟Uber合并之后，程惟以及他的创始团队全部在公司靠边站，占据主要管理岗位的都是柳清引入的投行系，此时他们正在商量对策。
　　柳清的语气听起来斩钉截铁，她的手下们各自望了望纷纷默然不语，于是只有一个人开口。
　　这是她的堂妹柳珍，两家公司合并之后柳清留下了原本Uber的团队，此前作为最高层的柳珍是一个标杆。
　　“现在距离我们的顺风车产品下线整改才过了几天时间，如果这么着急恢复上线的话，外界一定会怀疑我们的整改诚意的。”
　　“Uber当初在印度的事情影响一直蔓延到国内，这种事情其实还是很敏感的，我觉得还是谨慎地处理才好。”
　　其实柳珍的入职发生在那件事情之后，不过当时她对于万里出行的林一抓着Uber这一点不放还点名攻击了卡兰尼克，印象是很深的。
　　她提这个建议是真心实意的，不过被柳清一口否决。
　　“我当然清楚这件事情有多重要，我愿意拿出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这方面进行投入。”
　　“但是各位，我们的业务不能因此而停顿，看看万里出行那边，因为我们的顺风车下线，靠着自吹自擂就把用户全都吸引过去了。”
　　“如果我们继续耽搁，那么将来即使我们的顺风车业务能够把所有的安全问题全都解决，保证不再发生任何一起事故，都将永久地失去这些用户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柳珍又问道：“我们这么快重新上线，监管机构那边能同意吗？”
　　柳清信心满满的样子：“我会派GR团队去做沟通，这不会，也不应该成为我们的障碍。”
　　柳珍不说话了，不代表她对这件事情已经完全信服。
　　尽管她们出身于同一个家族，但毕竟不是同一个爹，更何况就算是亲姐妹也未必能合得来。
　　在两家公司合并之后，尽管柳清没有赶人，但Uber的员工普遍心里是有很大落差的。
　　就拿空姐案这件事来说，Uber本身是没有顺风车的，这其实是嘟嘟快嘟那边的屎，现在还连带同一家公司管理之下Uber跟着蒙羞。
　　为此已经回国的卡兰尼克还特意发了个声明，表示已经被柳清的新嘟嘟合并之后的Uber China，跟他们其实不是一家公司。
　　很多原Uber的老人在私底下深感遗憾，议论纷纷：
　　“老卡当初同意合并松口得太早了，不然现在Uber的机会就来了。”
　　他们一口一个老卡，仿佛跟卡兰尼克很熟的样子。
　　其实卡兰尼克也不是什么好鸟，Uber在韩国因为黑车的问题被起诉，检方不同意保证让他脱罪，所以他就迟迟不愿意去出庭，很可能为此要被韩国封杀。
　　总之，柳珍像很多自认为是Uber人的员工一样其实已经心生去意，所以并没有再坚持规劝。
　　而嘟嘟快嘟这一边的下属是不会反对柳清的，他们进公司之后一直旗帜鲜明地站在柳清这边，而这次合并的大手笔之后威望更是达到了新高。
　　程惟都能踢走，你算老几？
　　抱着这样的心态，那他们的选择就可想而知了，而且从经济上来说柳清的话也不无道理。
　　柳清的态度立刻得到了贯彻。
　　很快，嘟嘟打车宣布为了避免对广大用户的出行造成不便，已经恢复了顺风车服务。
　　同时公布的还有针对这次空姐案采取的整改措施。
　　其中包括下线了司机给乘客贴标签和评论的功能，以及加强了双方个人信息的保护，同时加强了对于司机的认证。
　　也就是说，保证了乘客在上车的时候碰到的是注册账号的司机本人，司机的接单的时候无法判断对方是男是女，是漂亮还是普通。
　　简而言之，顺风车业务放弃了他们一直标榜的“社交属性”，回归了接送客的本质。
　　唔，从法律上来说应该称之为“合乘”，平台和司机都没有对乘客提供营运服务，这个概念经过这次空姐案的科普，已经广为人知了。
　　另外，嘟嘟还宣布暂停接收晚上10点到早上6点之间的顺风车订单。
　　还有一些别的措施不一而足，而比较有创意的是嘟嘟居然抛出了一些问题进行探讨，可能是为了表明自己真的有诚意在建立扎实有序的安全边界。
　　这份声明发出去网友会买账吗？
　　当然不买账！
　　网友的记忆就算只有七秒钟，但是嘟嘟顺风车这次的下线整顿然后又上线也太迅速了，想装失忆都办不到啊。
　　不管怎么说，柳清还是顶着压力把顺风车重新推了出来，因为挨骂可以，业务不能掉。
　　柳清还是精明的，她特意嘱咐道：“让公关团队做好应急预案。”


第539章 烧钱是条不归路
　　“柳清是一点儿便宜都不想让我们占啊。”
　　林一说这话的时候心态还是比较轻松的，因为实际上万里出行已经占到这个便宜了。
　　这次空姐案嘟嘟的公关处置算是很迅速有力的，据说很多公司都在研究学习这个“优秀案例”了。
　　但嘟嘟打车以及柳清本人的声誉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一部分对此深感不满的用户将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平台。
　　鉴于国内的Uber跟嘟嘟已经成为了一家公司，所以他们也只有万里出行这一个选择。
　　而且李莫言之前上节目为公司做的宣传，万里出行的安全理念受到了广泛认可，用某些网络评论的话来说就是：
　　“这个女孩儿看着就比柳清要让人信任。”
　　刘简妮评价道：“柳清选择现在重新上线顺风车是有些着急的，因为这件事情的风波还没有完全过去，一定会在网上受到非议的，说他们吃相难看。”
　　“但是她依然选择这么做，看来顺风车业务的压力确实很大了。”
　　之前嘟嘟打车为了追凶曾经发过一个100万元的悬赏，后来打捞到尸体的队伍讨要这笔钱公司却不认可，这笔官司还要打到法院去。
　　总之是一地鸡毛。
　　李莫言皱眉道：“但是他们的实质性整改措施其实还比较有限，并没有解决所有的安全隐患。”
　　林一快意地说道：“她稍微紧张一点也是正常的，这好像是嘟嘟跟快嘟合并以来第一次在我们手上吃亏吧？”
　　“虽然对手从程惟换成了柳清，但现在两家公司的局面，她肯定不愿意在任何方面对我们谦让的。”
　　“不过严格说起来，这次机会其实也是她自己露出的破绽送上门来，而不是我们给她使了什么绊子。”
　　“一家公司也好，一个行业也罢，当发展到这个程度的时候，只有可能是内部先出问题，没人能够从外部把它打倒了。”
　　现在柳清的新嘟嘟和他们万里出行的最新估值加起来有300多亿美元，这个体量已经很庞大了。
　　其实按照美国的经验，两个公司也不是非要势不两立，Uber跟Lyft不就谁也奈何不了谁吗？
　　但显然，柳清并不是这么打算的。
　　林一也没有计划要握手言和，不然的话他们两家现在应该坐在一起商量降低补贴的事情了。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也不像2014年那样还有BAT，还有马杰克可以跳出来为他们说和。
　　因为桌面上推出去的筹码已经太多了，BAT自己的也在其中。
　　刘简妮汇报道：“打车软件可能涉及的业务范围，嘟嘟打车在2015年几乎已经探索完了，现在留给柳清的余地非常小。”
　　“这次顺风车事件之后，柳清可能是想明白了在业务上竞争不太可能产生她想要的结果，或者说最近她的新嘟嘟不方便再做什么动作。”
　　“所以她把战场又重新转到了自己熟悉的方面，据说他们已经在寻求下一轮融资了。”
　　柳清手上其实并不缺钱，公司的账面资金非常充裕，但是融资的目的并不仅仅是要钱。
　　何况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
　　万里出行上一轮融资是在年初，而嘟嘟快嘟是在年后，但是当时只有10亿美元，它正式的上一轮融资其实是去年年中的那24亿美元。
　　而且合并Uber China之后，对方的估值应该还会有一个显著的提高，现在的局面对柳清很有利。
　　林一询问道：“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做一轮融资吗？”
　　刘简妮回答：“对我们来说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但我建议我们最好还是做点什么。”
　　“以前的嘟嘟快嘟，现在的新嘟嘟，甚至包括卡兰尼克时期的Uber，他们一年可以融一轮、两轮，只要价钱合适就全都要。”
　　“我们也不必太自缚手脚，特别是在这一轮A厂投资之前，其实我们还是处在一个比较危险的位置。”
　　“而这个时候出去融资，最直接的意义就是从柳清碗里抢钱，我们多融一块她就少拿一块，此消彼长。”
　　万里出行的股东结构其实还是比较简单的，有几家大股东清清楚楚，而柳清那边就大不相同了。
　　她的新嘟嘟经历过两次合并，其股东阵容之复杂，估计公司内部很多人都搞不清楚，要不然程惟也不会稀里糊涂地被踢出局。
　　“我同意继续融资，既然柳清可以在业务上跟我们竞争，我们自然也可以在资金上跟她竞争。”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吸纳的融资越多我们自己对于公司的掌控力就会变得更弱。”
　　“越是依靠融资去决定行业的胜负，那么资本化就会越严重，最后肯定是投资人济济一堂来决定公司的归属，而不是创业者本人。”
　　“也许这就是柳清的盘算，毕竟没人比她更擅长在各有所求的各路资本中间平衡他们的利益了。”
　　刘简妮若有所指地评价道：“烧钱是条不归路啊，既然已经走了这么远，那就只能往前。”
　　她似乎在提醒，不停地引入新的投资人，不停地拿他们的钱去补贴市场，这套玩法就是从林一开始的。
　　林一本人当然不会有这种想法，没人比他更清楚，即使没有自己的出现，这一幕也是避免不了的。
　　这事儿是不能解释的，他干脆说道：“讲讲你的计划吧。”
　　刘简妮依言说道：“到目前这个阶段，主流风投机构还没有在打车行业投资过的已经很少了。”
　　“剩下的机构里面，只要是市场化应该能看新嘟嘟就能看我们，这些会是我们跟柳清争夺的重点。”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部分就是在现有的股东里面继续挖掘，毕竟他们的资金实力都超过世面上大多数机构。”
　　“其实我倒是想到有一家无论是意愿还是实力都非常合适，不过对方恰好也是柳清的股东。”
　　“所以我们可能要想一想办法，才能让他在我们和柳清之间做出我们希望的那个选择。”
　　林一没有费力去猜，直接问道：“是哪家？”
　　刘简妮答道：“软银一直非常看好打车行业，虽然已经跟着A厂投过快嘟，但是据我所知还有单独加码的意愿。”
　　“我建议，你应该去见一下孙正义。”


第540章 泡沫时代
　　林一为了见这一面专程飞了一趟岛国。
　　孙正义是个日籍韩裔，曾经自称祖籍是闽南省，关于他的身世唯一能确定的大概只有亚洲人，不知道他的身份认同会不会产生错乱。
　　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说，他可能是最有名气的岛国企业家了，毕竟什么经营之神松下幸之助之类的实在是太久远的历史名词了。
　　孙正义创办的软银集团以投资业务而闻名，在国内最经典的一个案例就是给了A厂2000万美元，获得上千倍回报。
　　软银跟A厂以及马杰克本人都关系密切，所以万里出行上一轮融资的时候直接就跟投了，这次林一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位岛国首富。
　　孙正义也是在美国念的大学，所以他的英文非常流利。
　　“欢迎你林一，我一直很期待和你的见面，这次你能够过来真是太好了，你看上去比我想象得还要年轻一些。”
　　林一非常谦虚地表示：“是我失礼了，之前跟A厂谈判的时候就应该过来拜访的，马杰克先生向来盛赞您是他见过的真正有大智慧的人。”
　　“之所以拖到现在并非是我有意轻慢，只是万里出行跟嘟嘟快嘟，也就是现在的新嘟嘟的竞争形势一直非常焦灼，所以脱不开身。”
　　东亚的文化是比较接近的，不管孙正义到底是哪国人，以他的江湖经验都不至于产生什么误解。
　　所谓闻弦音而知雅意，他看林一这么快就主动提到了柳清的新嘟嘟，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寒暄。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这次专程来见我，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林一抖擞了精神说道：“确实如此，我这次过来是为了万里出行已经启动的下一轮融资，希望能够得到软银集团以及您本人的支持。”
　　孙正义并没觉得意外，因为林一来之前虽然没有详谈，但也是提前露过口风的。
　　“万里出行上一轮由A厂领投的融资是在今年年初才完成的，现在才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
　　“我看过你们的财务报表，目前的资金储备还是比较安全的，这个时候启动融资是否会显得仓促？”
　　林一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提柳清那边的压力，他中规中矩地回答：
　　“您可能知道，在上一轮融资过后，我们的两家主要竞争对手，嘟嘟快嘟跟Uber China发生了合并。”
　　“所以我们面临的行业格局实际上发生了重要变化，而且在那之后双方的竞争烈度又有所上升。”
　　“我们认为在这种情况充实资金储备，是万里出行足够在发生任何变故的时候都能够保持竞争力的关键。”
　　孙正义不置可否，他问道：“你刚才提到了合并之后的新嘟嘟，想必你应该知道，这也是我们和A厂投资过的公司。”
　　“这家公司刚刚更换了一个管理者，不知道你对于柳清，以及合并之后的新公司有何看法？”
　　林一心里暗自警惕起来，他知道软银在嘟嘟跟快嘟合并之后已经是对方的股东了，没想到孙正义自己当面提了出来。
　　柳清踢走程惟的事情，眼前这位莫非也有他一份？
　　“我和柳清女士其实交往不多，她还在高盛的时候曾经跟我们见过两次，兜售她的行业合并方案。”
　　“从她进入嘟嘟打车以后做的事情来看，基本还是按照自己原来的思路，争取达成打车行业的整合，然后通过垄断地位取得超额利润。”
　　“但我认为，柳清女士对于打车软件的业务认识还是有偏差的，否则的话最近就不会闹出那么大的风波，对此想必您也有所耳闻。”
　　“总之，我并不是因为她是我的竞争对手就刻意贬低，而是真心实意地认为万里出行自有其优势，无论是嘟嘟还是Uber China我们都能够应付。”
　　孙正义了然一笑，开口解释道：“你不要误会，也不必有何顾虑，我并不是要在你跟柳清之间分个高下。”
　　“实际上，我也不认为你们万里出行跟柳清的新嘟嘟之间现在的竞争是完全必要的。”
　　“就好像美国市场足够容纳Uber跟Lyft两家打车公司一样，如果你们愿意放弃高昂的补贴成本，我认为你们完全可以共同生存下来。”
　　“当然，我并不是试图在你们之间说和，你们所处的竞争环境是我所不能感受的，所以不想干预你们的管理。”
　　“我想提出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我看好你，也不妨碍我继续看好柳清和她的新嘟嘟。”
　　林一咂摸了一下他的意思，反问道：“柳清已经找过您了吗？”
　　孙正义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是的，而且我已经答应会参与她正在推动的下一轮融资。”
　　这家伙好大的胃口啊。
　　林一终于确认孙正义的意思是要两边通吃，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得不多问一句：
　　“您会在我们跟柳清之间有所侧重吗？”
　　孙正义豪迈地一挥手：“完全不会，你大可以放心，我给你多少钱跟我给她多少钱完全是相互独立的两个决定。”
　　“我知道你可能会有所疑惑，也不介意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
　　“因为我非常看好网约车以及共享出行的理念，不仅仅是我们，所有已经下注的投资人已经用真金白银表示，这可能是O2O领域最大的一次浪潮。”
　　“摆在你们面前的，或许是成为下一个A厂和马杰克的机会，软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简而言之，我并不在意你跟柳清之间谁胜谁负，我只要相信这个行业的潜力还没有完全被发掘出来，增长空间并没有见顶就可以了。”
　　“我不光想投资你们，我还希望能够同时投资Uber和Lyft，这件事情也已经在沟通当中。”
　　孙正义看似坦荡，其实还是有所保留的，他没有说明软银能够这么四面出击是因为正在筹备一支规模空前的基金。
　　不过林一刚好知道。
　　他想了想，总金额达到惊人的1000亿美元的软银愿景基金貌似正是在2016年成立的，难怪孙正义手笔这么大。
　　软银能够募集到这样一支基金，当然是有冤大头出了血，不过也是这么多年靠着A厂这样的投资奇迹博尽了名声，刷足了存在感。
　　现在整个ICT的创业圈形势一片火热，连带着风投行业前所未有的繁荣，每年涌现数不清的独角兽，上上下下都笼罩着一股狂热的氛围。
　　现在的孙正义恐怕不会想到，几年之后行业下行的时候，这支千亿美元的基金将会面临巨额亏损。
　　不过那些跟林一没关系，他也没有义务提醒孙正义注意投资风险，何况就算说了恐怕也劝不动。
　　软银的投资风格向来激进，当年投资了A厂2000万美元，纯粹是因为马杰克觉得自己花不了他开的4000万，所以再三推辞只要了一半儿。
　　他就是那种你想要1块钱，能塞给你10块钱的超级大款。
　　所以林一得拿出好像被这笔巨款砸晕的样子，感激涕零地说道：“非常感谢您的慷慨！”


第541章 柳清的野望
　　林一的岛国之旅结束得很快，因为除了孙正义之外他没有别的要见的人。
　　毕竟这里的风投很不活跃，其实这个国家的产业结构非常稳定，多年来都没怎么发生过变化。
　　林一在这里忽悠钱的时候，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不过这次搞出动静来的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柳清，而是放弃Uber China之后回到美国的卡兰尼克。
　　6月份，Uber宣布完成了第……数不清多少轮的融资，金额为惊人的35亿美元，又创造了一个非上市公司单笔融资纪录。
　　这次出手的冤大头并不是孙正义，而是名震寰球的狗大户，“头上一块布，天下我最富”，来自中东的PIF。
　　多说一句，软银的1000亿美元愿景基金里面，PIF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重要贡献，几年之后应该亏出血了。
　　Uber从太平洋西岸撤走的时候，虽然通过跟柳清的交换拿到了一定的利益，看上去是体面的离开，但实际上是有些狼狈的。
　　这个消息一出，卡兰尼克又成了全村最靓的仔。
　　“Uber的融资环境是真令人羡慕啊。”
　　林一不知道多少次感慨这个问题，以至于身边的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已经免疫了。
　　刘简妮无视他谈起了自家的情况：“我们跟软银的谈判进行得比较顺利，对方果然很慷慨，只在额度上提出了诉求，对估值基本没什么异议。”
　　“有了孙正义的这笔钱打底，我们这一轮的融资可能会比预想得要更加成功，这样一来的话至少可以保证很长一段时间的经营安全。”
　　“不过我想，既然软银能给我们这么多钱，那么柳清那边肯定也不会吝啬，新嘟嘟的融资金额肯定在我们之上。”
　　林一点头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们虽然跟她针锋相对，但也要实事求是。”
　　行业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不可能像早期那样出现不同的投资人对于同一家公司的估值天差地别的情况。
　　估值有谱儿，融资额度也就有谱儿。
　　刘简妮只是给他一个提醒，算是给林一做的预期管理，并不是在抱怨。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尽快敲定这边的意向，然后回国去见其他的一些投资人。”
　　林一问道：“美国那边我们还需要再去一趟吗？”
　　刘简妮想了想回答道：“我去一趟吧，你就不用去了，在打车行业这么多轮的融资之后，国际投资者其实已经没有多少继续压榨的空间了。”
　　“而且林一，你好像还不太适应自己的身份，以你现在的身家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了。”
　　“美国是一个特别现实的社会，他们一定会尊重这一点的。”
　　林一意识到她提醒的这一点好像是个事实，不过只是轻松地表示：“只要你不是嫌弃我的英语就好。”
　　两人笑了一阵儿，最后决定下一阶段把国内的投资者当作重点，看看能不能找到PIF那样财大气粗的金主。
　　……
　　林一这边在议论Uber的35亿美元的时候，柳清那边自然也留意到了，只不过他们的关注点有所不同。
　　“没想到卡兰尼克居然能融到35亿美元，也就是运气好碰到了PIF，不然别让还真掏不起这个价钱。”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那我们这一轮融资的压力就很大了。”
　　柳清这话让手下有些困惑：“我们跟Uber合并之后他们已经实际上退出这个市场了，双方严格来说算不上是竞争对手。”
　　“我们的融资额度只要超过万里出行就可以了吧，难道还需要跟Uber去比吗？”
　　柳清摇头道：“不是这么算的。”
　　“Uber凭什么把本区域的业务让给我们？那是因为去年这个时候，我们一次性拿到了24亿美元的融资。”
　　“当时嘟嘟快嘟展现出了不亚于Uber的融资能力，所以卡兰尼克才会在本区域跟我们竞争丧失信心。”
　　“现在虽然他已经退出，但我们这次的目标是通过融资差距建立绝对的行业优势，像去年做过的那样一举击垮万里出行的竞争信心，迫使他不得不按照我们的想法出现在谈判桌上。”
　　“当然，即使他负隅顽抗，我们也有足够的弹药跟他相互消耗。”
　　“之所以要跟Uber去比，是因为万里出行仅仅只是我们的一个绊脚石，而不是我们的目的地。”
　　手下明白了，看来柳清并不仅仅满足于做大陆市场的老大啊。
　　“可是我们不是跟Uber有约定的么，在大陆以外的地区直接使用他们的服务？”
　　柳清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们有很多方法来绕开这样的限制，比如成立新的品牌负责境外业务。”
　　“总之现在这种局面只是暂时的，我相信卡兰尼克绝对不会以为有这样一个简单约定就高枕无忧，他有心理准备在大陆以外的地区继续跟我们竞争。”
　　柳清还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理由，那就是程惟之所以会不声不响、不吵不闹地离开了公司，是因为她答应接受Uber的条件只是权宜之计。
　　当然，程惟一个已经出局的人，这样的承诺更加没有约束力，不过这也是柳清本心的愿望。
　　她不认为新嘟嘟的总裁会是自己的终点，自己应该配得上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新名字。
　　如果在自己手上这家焕然一新的公司成为了全球第一的打车品牌，那么谁还会在意程惟是哪位呢？
　　甚至程惟本人都会感谢她的。
　　“Jean你说得对。”
　　这位手下很是识趣，不过该尽的义务还是要尽到的。
　　“但是35亿美元的金额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现有的融资意向，按照之前的计划，就算加上还没有确定的那部分额度也达不到的。”
　　“如果把这次的融资目标提高到35亿美元或者以上的话，我们恐怕需要更多时间。”
　　柳清很有决断：“那就花更多时间。”
　　“筹集资金并不是我们这次融资的首要目的，为此我们多付出一些等待也是值得的。”
　　“别忘了万里出行年初的那一轮已经达到了20亿美元，现在也在为我们设置障碍而同时融资。”
　　“既然Uber拿了35亿，我们就拿个40亿吧，这个金额应该足够让林一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了。”


第542章 是时候终结她了
　　这次事件对于万里出行来说其实是个机会，因为用户对于嘟嘟打车的唾弃，所以短时间内就出现了大幅的增长。
　　但林一和他的小伙伴们并没有沾沾自喜幸灾乐祸。
　　他也没有愤怒。
　　对于柳清以及和她一样的人来说，愤怒是一种徒劳的情绪，没办法伤害到他们分毫。
　　相比于上次那样不痛不痒地骂她几句，林一觉得也太过便宜她了，以他现在的位置应该可以做到更多才对。
　　“我觉得是时候了。”
　　万里出行的几位最高管理层都没有反对他的提议，尽管这样做似乎没有什么把握，刘简妮问道：
　　“你打算从哪里开始？”
　　“柳清的新嘟嘟合并过两次，股权结构确实太复杂了，但我想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她最重要的股东一定还是鹅厂。”
　　林一这个判断是有依据的，当初程惟还在的时候，可是参加过鹅厂小马哥在乌镇的团建的。
　　这也是A厂转投他们万里出行的直接原因。
　　嘟嘟快嘟跟Uber China合并之后，Uber在新公司的持股或许会超过鹅厂，但是林一跟卡兰尼克可没有什么交情，之前的几次交集也谈不上愉快。
　　而且Uber远在美国，从卡兰尼克放弃在华业务那一天开始就谈不上是什么靠山了，就算硅谷还当他是香饽饽，在国内比不上小马哥一根脚趾头。
　　“鹅厂本身现在还持有多少股份甚至无关紧要，而在于它的代表性和指向性意义都太强了。”
　　说干就干，林一立刻就买机票飞到了鹏城，这次他没有像当初在马杰克那边一样吃闭门羹。
　　“林一，你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必须要马上见我？”
　　小马哥真的很给面子，特别是考虑到两人上次在美国不愉快的经历，今天给这个机会是难能可贵的。
　　这场临时加出来的会面一定影响了他今天原本的行程，所以林一没有浪费时间兜圈子。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一定有所耳闻，我今天来，是希望能够探讨一下打车行业的归属。”
　　小马哥伸手示意他继续。
　　“首先我想说明一下第二起案件发生之后，对于嘟嘟打车这个APP已经受到的影响。”
　　“虽然我们看不到后台的数据，但是根据我们对于同行的监测，它的订单数据在这两天发生了很大幅度的下滑。”
　　“请注意，我刚才说的下滑已经剔除了被她们号称无限期下线的顺风车业务的影响。”
　　“也就是说，短短一百天之内，连续发生两次重大安全事故，已经实质性地影响到了嘟嘟打车这个品牌的声誉。”
　　“一个侧面的佐证是，事情发生之后我们万里出行的访问量和订单成交量都出现了极大的增幅，这在双方补贴力度相当的情况下是从未出现过的。”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许许多多的普通网友，出于朴素的正义感自发地抵制了嘟嘟打车。”
　　“我今天过来并不是炫耀我们从这场悲剧中捡到了便宜，因为还有一些用户他们干脆地卸载了所有的打车软件，也就是说我们永远地失去这部分用户了。”
　　“柳清，以及这个仍然称为嘟嘟打车的品牌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公众对于整个打车行业的信赖。”
　　小马哥面色平静地听完这番话，然后问了一句：“那么你找到我这里，是希望我能够做些什么呢？”
　　林一正色道：“我希望你能够支持我，或者说支持万里出行把害群之马给清除出去，挽回打车行业的声誉。”
　　小马哥说道：“林一，你应该知道即使是在他们合并之前，鹅厂都不能单独决定嘟嘟快嘟的任何事，更何况是在合并之后我们已经不是她的最大股东。”
　　“你可以。”
　　林一的语气斩钉截铁，“程惟是怎么被扫地出门的？”
　　小马哥不说话了，看来林一是想把柳清对程惟做过的事情，再给她自己品尝一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想了想说道：“你的建议里面有一个出发点我是赞成的，那就是我也不希望你们做无谓的竞争。”
　　“你刚才提到Will的离开，这其实并不是因为我们跟Jean有什么摆不上台面的瓜葛，纯粹是因为我们都不希望再看到你们继续打下去了。”
　　“你肯定比我清楚，打车行业发展到现在不过三四年时间，累计融资金额已经上百亿美元。”
　　“林一你要明白，嘟嘟快嘟背后汇聚多少家投资人，这些人的意见即使是鹅厂也不能轻视的。”
　　“其实在我们看来，打车行业的争执应该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就结束的，只是因为你们的固执又延宕了一年。”
　　“这一年的代价是什么呢？”
　　“几十亿美元！”
　　“这样的代价即使在我看来依然称得上是昂贵的，而且是unnecessary war，不必要的战争。”
　　小马哥说话还是比较客气的，林一很有自知之明，他说的“固执”指的就是自己。
　　现在不是掰扯这个的时候，林一当即表示：“我绝对不是为了来替程惟打抱不平的。”
　　“Pony，我请你想一想，你们当初支持柳清是因为她可以做你们想让她去做的事情。”
　　“但是现在柳清，以及整个嘟嘟打车都已经成为了行业的包袱和负资产，你们又有什么理由抱着她不放呢？”
　　“在这两次的案件中，万里出行虽然也被殃及池鱼受到一些误伤，部分网友认为我们做打车软件的都不是好东西。”
　　“但也有很多网友被我们一直以来表达的，以及以实际行动坚持的安全理念非常欣赏，并且用脚投票成为了我们忠实的用户。”
　　“你很清楚，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有万里出行还是一块干净的资产，没有人比我们更适合收拾柳清的残局。”
　　“Pony，外界可是一向认为他们是鹅厂系的成员，难道这两次事情就不会对你们的形象有所影响吗？”
　　“如果在这一次的事情上，鹅厂能够做出表率，按照网友的愿望对他们进行惩罚，你完全可以期待鹅厂的声誉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是小马哥未曾设想的角度。
　　他略一思索，又提了一个问题：“你能吃得下她吗？”
　　林一眼前一亮，自信地表示：“此一时彼一时，你不要看柳清之前有多风光，以她现在的名声短期之内还有任何一家机构敢掏钱给她吗？”
　　“顺风车业务是她财务模型最好看、盈利能力最强的板块，这次下线之后一定是伤筋动骨了，这还没算上司机以及乘客的双重流失。”
　　这次小马哥停顿的时间更长了，然后说了一句：
　　“上次柳清能把程惟拉下马，她的支持者里面不光有鹅厂，只靠我们一家是办不到的。”
　　这不是拒绝。
　　林一大为振奋：“我觉得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同意，嘟嘟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是时候终结柳清的倒行逆施了！”


第543章 危在旦夕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柳清让她的高管们注意安抚手下，因为他们为这家公司工作，很有可能连带着受到指责和非议。
　　他们自己可能也会产生怀疑：“我为这种公司工作算不算是助纣为虐，应不应该感到内疚？”
　　柳清是不会有这种多余的情绪的。
　　打开她的社交软件，平时有所交往的商业伙伴和朋友们纷纷发来慰问“心疼柳清”“加油柳清”，家人们更是一水的关心和叮嘱她注意身体。
　　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是大善人柳总裁被是非不分的网络暴民给霸凌了。
　　对于那些人来说，一个毫不相干的、微不足道的、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儿的逝去，没办法在他们心里激起一点涟漪。
　　人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跟屁民共情不到一块儿去，就像物种分化一样产生认识的偏离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柳清不是一个需要安慰的小姑娘。
　　她很礼貌地回复了所有的慰问，像往常一样拿出了自己意志坚定无坚不摧的样子。
　　柳清的耳目也很灵通，并没有因为第二起命案焦头烂额就放松了对于股东的动向了解，所以很快就收到了林一正在私下活动的消息。
　　这已经不是挖墙脚，这是断她的根！
　　柳清能够如愿以偿地取代程惟的地位，是因为她把资本的游戏玩儿得炉火纯青，所以她对自己的短板也一清二楚。
　　她这样中途上位的掌门人更像是一个管家，在公司的持股比例甚至还比不上已经被踢出董事会的程惟。
　　柳清的地位不稳。
　　这件事情的关键在哪里，连林一都能轻易想到，曾经亲手示范过的柳清只会比他更清楚。
　　所以这位也找上了小马哥。
　　“Jean你怎么来了，顺风车案件的风波应该还没过去吧？”
　　柳清压根没有搭理这茬，开门见山地问道：“Pony，林一是不是来找过你？”
　　她这个语气虽然称不上是质问，但也稍显咄咄逼人，对于八面玲珑的柳清来说跟她平时大不相同。
　　既然她这么直接，小马哥也实话实说：“他确实找过我。”
　　柳清又问道：“他是不是跟你建议要把我换掉，可是公司真的能承受Will走了之后我再离开吗，那谁还有资格接任这个位置呢？”
　　小马哥看着她说道：“林一并不是想干预竞争对手的人事安排，实际上他主动提出了希望两家公司继续合并。”
　　“Jean，你知道这是我们，包括你本人一直以来极力促成的目标，这个提议我们是没办法拒绝的。”
　　柳清义正辞严：“他是在趁火打劫！”
　　“Pony你听我说，如果他真的有诚意让万里出行跟现在的新嘟嘟合并，我一定不会反对。”
　　“但是从两家公司的对比上看，不论是规模、市场份额以及影响力，都应该是由我们来主导才对。”
　　“坦白说吧，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出合并，无非是想借这次舆论危机，来抬高万里出行的身家，从而以小博大拿到主导权。”
　　“Pony，你很清楚在这个市场上谁才是真正的赢家，我相信你不会被眼前的一点点小挫折所干扰。”
　　小马哥并未作出评价，只是问道：“如果你不赞成这个意见，那么眼前的顺风车事件你打算怎么处理？”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柳清理直气壮，“上面已经约谈了我们，不管有什么意见我们都可以照改不误。”
　　“要道歉？要罚款？”
　　“没问题，我们都接着。我们可以无限度地配合，向所有人保证不整改到满意绝不再上线。”
　　“可是Pony，即使我们从此彻底失去了顺风车业务，以万里出行的体量也轮不到他来捡我的便宜。”
　　小马哥不为所动：“你失去的只有顺风车业务吗？”
　　这个问题让柳清停顿了一下，但是早有准备的她只是稍微一犹豫就决然说道：“我可以放弃嘟嘟打车的品牌。”
　　“现在我们实际上有两个APP作为入口，虽然合并之后我们并没有再做Uber的推广，而且一直在用Uber为嘟嘟打车导流。”
　　“我原本的计划是在未来适当的时机把Uber给关闭掉，统一到嘟嘟打车的品牌上。”
　　“但两个APP其实是互为备份的关系，我知道你觉得嘟嘟打车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那我们完全可以把Uber给用起来。”
　　“两边的主要业务都是重合的，在合并的时候很多地方已经纳入统一管理，不存在任何的技术障碍。”
　　“至于那些Uber原本不包含的次要产品线，可以拿出来单独运作，哪怕直接砍掉也无伤大雅。”
　　小马哥耐心地听她讲完这一套计划，失望地摇了摇头，叹息之后才跟她慢条斯理地说道：
　　“Jean，你们是一家独立的公司，不管是我还是鹅厂都没办法做到一言九鼎，我觉得你不如尝试一下说服其他股东。”
　　柳清之前一直都还是比较淡定的，因为她觉得自己把可能的情况和解决方案都已经预想过了。
　　直到小马哥说出这番话来，看似没有表达自己的态度，但是让她去找其他人……
　　这已经昭然若揭了。
　　柳清的内心终于首次出现了一丝动摇：“我们合作了那么长时间，从程惟还在的时候开始，每次我们遇到了困难都是鹅厂在不遗余力地支持我们。”
　　“在我心里这是一段非常值得珍视的感情和缘分，也希望我们的相互扶持能够有始有终。”
　　“Pony，你相信我，我还没输。”
　　柳清说完这番话之后面带希冀地看着他，像是非常情真意切的样子。
　　小马哥刚才那句话已经有结束这场会面的意思，他本来不想再多言，但既然柳清打起了感情牌，那他也不得不再应付几句。
　　“这无关于胜负。”
　　“Jean，你刚刚说的那不叫解决办法，充其量最多算是你和你的人怎么脱身的一点小伎俩。”
　　“这算什么，三十六计里面的金蝉脱壳？”
　　“你把别人都当成傻瓜，以为你们换了个马甲大家就认不出来了，太侮辱所有人的智商了吧？”
　　“退一步说，就算你能够全身而退，卡兰尼克能同意你带着这样的负担，用他Uber的壳子来借尸还魂吗？”
　　柳清力争道：“作为这次失误的代价，我们用运营了四年的嘟嘟打车APP来抵命还不够吗？我们就算有错也罪不至死吧？”
　　“你们罪不至死，那个二十岁的女孩儿她就该死吗？”
　　柳清哑口无言，并不是被这个简单的问题给难到了。
　　面对别人的质问，她能拿出无数个理由去解释，只是没想到这话会从小马哥嘴里说出来。
　　她一直以为，他们是同一种人。
　　“Jean，看在我们的交情份儿上我提醒你一句。”
　　“这么多年来我最大的体会是，站在我们这个位置上，一旦失去了敬畏心和同理心，那就危在旦夕了。”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第544章 你已经输了
　　“小马哥怎么说？”
　　面对下属的问题，柳清只是沉着脸摇了摇头，她坐进车里之后闭目思索了一会儿，小马哥刚才的话在脑中一闪而过。
　　也只是一闪而过。
　　柳清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她调整了情绪之后立刻开口道：“走吧，我们去找下一个投资人。”
　　小马哥的态度转变对于柳清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但是她仍然不相信，林一能在自家的股东会里反客为主，翻云覆雨。
　　太小看我了！
　　柳清很快发现，林一启动这件事情比自己要早，所以自己总是跟在他屁股后头，往往是股东先见完了那边才见到自己。
　　那么这时候林一到哪儿了呢？
　　他在找Uber。
　　林一跟卡兰尼克只见过一次，那还是两年多以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气势汹汹地跑到万里出行，扬言至少要拿下他40％的股权。
　　他一毛都没给。
　　后来两个人曾经隔空打过嘴仗，又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里疯狂烧钱作为竞争，如今再次面对面多少有些恍如隔世的味道。
　　可惜两个人都没什么闲情逸致，他们对彼此也产生不了任何文艺的感觉。
　　说面对面也不太准确，因为卡兰尼克早已回了美国，林一也不打算大老远地飞过去见他，所以他们只是视频连线遥遥相对而已。
　　“林，我听说你有非常紧急的事情想要见我？现在你可以说了。”
　　卡兰尼克还是那副鼻孔冲天的样子，不过专业态度还是不错的。
　　虽然他们之前对骂的时候双方都讲得很不客气，但是不影响现在继续坐下来谈生意。
　　林一也懒得跟他废话：“最近发生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卡兰尼克叉着手点头道：“如果你说的是最近发生的那起，让Jean非常难堪的安全事故，是的我听说了。”
　　“我对此表示遗憾，作为这个行业的先驱，我们有很多的安全经验可以交流，也非常乐于跟所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分享，不论是Jean还是你们。”
　　林一不客气地打断道：“这话你还是留着跟柳清说吧。”
　　卡兰尼克对于林一的态度很是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原因，那你想找我谈什么呢？”
　　林一直言不讳地说道：“我正在推动万里出行和柳清的新嘟嘟的合并，你现在是她最大的股东，我希望你能够支持这次合并。”
　　卡兰尼克对此并未感到意外，林一是找了一圈股东才找到他这里来的，只要不聋不哑早就应该知道了。
　　美国佬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我凭什么要支持你呢，或者说你能够给我什么条件？”
　　“我给不了你任何条件。”
　　林一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应该知道远在大洋对岸发生的这件事情虽然是在嘟嘟打车的顺风车业务上，但柳清的这家公司运营着你们挂着Uber名头的APP。”
　　“我相信你没有忘记，因为你们还专门出了一个声明用来撇清关系。”
　　“显然，你们已经意识到了把Uber的名字以任何形式跟这种事件联系在一起，都只会伤害到你们的声誉。”
　　“既然你都这样做切割了，想必也应该明白，当初跟嘟嘟快嘟合并的时候让柳清那样的人继续使用Uber的品牌，是一种多么危险的行为。”
　　“现在证明它不仅没有保住你们Uber的面子，而且随时有可能会被拖下水。”
　　“如果我现在把它合并掉，那么你们在本地区的业务除了最后剩下的这点股权关系，就真的飘散在风里了。”
　　“是我在帮你。”
　　卡兰尼克当然不会跟林一说声谢谢，他也不打算讨论自己上次跟柳清之前的合并到底是对是错。
　　“据我所知在这次事故之前，你的公司跟Jean还有非常显著的差距，我很怀疑这件事是否对她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你真的有能力合并她吗？”
　　林一信心满满地表示：“我已经拿到了相当多的股东支持，如果你对此有疑问的话可以跟他们交流交流。”
　　卡兰尼克发现林一的状态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了。
　　“我当然会求证的。林，我得提醒你，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们可以考虑，但前提是必须要保证Uber的利益。”
　　林一无所谓地问道：“怎么个保证法？”
　　卡兰尼克严肃说道：“林，至少上一次合并的时候Jean对我的所有承诺，包括你们不得进入大陆以外的任何市场，这些你都要遵守。”
　　林一笑道：“柳清对你有什么承诺，你找她去，我既没有打算一一过问，也不会把这些东西当回事儿。”
　　卡兰尼克终于勃然大怒：“林，你果然丝毫没有商业精神，如果你是这样的态度那Uber不可能答应你任何事！”
　　“吓唬谁呢？”
　　两年之前Uber虎视眈眈的时候林一都没有怕他，今天更是不会怕这只连爪子都缩回去的纸老虎。
　　“卡兰尼克，你很清楚已经有一大批股东支持了我的方案，我推翻柳清的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会成功，这才是我们今天在这里谈判的基础。”
　　“我还要告诉你，我之所以能够这么有底气，就是即便没有你的支持，这件事情我照样要做到，照样能做到。”
　　“你跟柳清之间的那些约定，本来就是在过家家。如果真的能做到的话，当初程惟也不会离开。”
　　“但是你扪心自问，就算在我跟柳清之间胜出的是她，她就会不折不扣地执行你所谓的承诺吗？”
　　“别开玩笑了！”
　　“在这里你已经输了，这个事实就这么难承认吗？”
　　“所以收起你那副让人恶心的嘴脸，今天我来找你并不代表你有资格做我和柳清之间这场争端的仲裁官，你充其量只能选择你最后是输给了谁而已！”
　　卡兰尼克已经在另一边喝骂不已，全都是公开放映的时候需要消音的那种词。
　　他一边喷脏话一边怒骂林一是小人得志，说Uber永远强大不可战胜，说他们不正当竞争之类的云云。
　　林一用手指作势掏了掏耳朵，只当他在放屁。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提醒一下，以我对柳清的了解，如果嘟嘟打车的品牌难以维持的时候，她是不介意把业务全都转移到Uber下面的。”
　　“在这种情况下，你真的希望以这种方式跟她扯上关系吗？”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Uber好的话，建议你仔细考虑一下，蠢材卡兰尼克先生。”
　　林一干脆地挂断了视频通话。


第545章 斗转星移
　　“Uber那边发过来一则消息。”
　　柳清本能地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儿，但当一把手就是要担责任的，不管是好消息坏消息都没人能代替她。
　　“说吧。”
　　“Uber表示无论如何都会支持你，Jean。但是他们又在后面强调了不授权我们使用Uber的品牌从事合并之前并未涉足的业务，落款是卡兰尼克。”
　　柳清了然，看来林一去找过他了。
　　从结果来看，这两个家伙显然没有谈拢，卡兰尼克在这个时候表达对自己的支持还是难能可贵的。
　　但是另外一个问题就比较棘手，显然Uber已经拒绝了自己把它们当成后路，先前在鹅厂小马哥那边说的备用方案还没用上就夭折了。
　　嗯，好像也没什么所谓，因为小马哥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柳清在心里分析了一番利弊，觉得Uber那边来的消息虽然不完全如意，但还算可以接受，省下了她去说服Uber的时间和精力。
　　公司现有的股东确实非常多，但也是有轻有重的。
　　柳清基本是按照跟自己的关系亲疏远近和重要程度来排列，选择拜访的先后顺序。
　　先拿到自己稳定的支持票，然后再去尝试说服那些把握比较小的。
　　她很快发现这次的形势可能比自己预想得更加糟糕，主要股东里面除了Uber明确站在自己这边，小马哥已经倒戈，而其他人都是语焉不详。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柳清不断地计算着自己能够掌握的股东所代表的投票权，发现始终无法达到能令自己高枕无忧的安全线。
　　所以她不得不去找了一个原本不想找的人。
　　巧合的是，同样忽悠了一圈的林一也找到了这里，所以两个人在一种诡异的场景下直接相见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在我退出了公司之后，还会以这种方式在自己家里见到你们两位。”
　　相较于那两个人浓浓的敌对意味，程惟是最轻松的。
　　是的，他虽然被柳清拉下了马，但到目前为止仍然是新公司最大的个人股东，柳清答应帮他清空手头的股票，但还没来得及完成。
　　这也是柳清最近一轮融资持续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之一。
　　“我们还在疲于奔命，你倒是成了闲云野鹤？”
　　对于程惟，林一的心理优势要大得多，不是因为在他被罢免之后两人曾经见过，而是程惟被柳清背刺这件事发生距今也就几个月而已。
　　他不至于这么健忘吧？
　　程惟温和地一笑，他现在的样子和当初贵为嘟嘟快嘟CEO的时候大相径庭，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三十来岁的胖子。
　　“创业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工作，一点别的东西都装不下。慢下来之后会发现生活中还有很多别的东西，适应了一段时间反而觉得喜欢。”
　　柳清接口道：“Will，看到你状态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很羡慕你现在有了足够的时间可以陪伴家人。”
　　“我的孩子们经常在视频的时候问我Will叔叔呢，他们都很想你，有机会的话不妨再一起聚一聚。”
　　程惟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向他们两位摊开手问道：“你们两位突然大驾光临，不约而同地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聊天和叙旧吧？”
　　还是林一先开口：“没错，最近顺风车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看来柳清辜负了你的期待，让你所创立的嘟嘟打车这个品牌蒙羞了。”
　　柳清立刻打断道：“Will，没有人比我们两个更清楚，彼此对于嘟嘟打车这几个字的感情。”
　　“我们经历过那么多挫折和煎熬，也经历过那么多欢呼和雀跃，穿越过风风雨雨才走到今天。”
　　“我承认最近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我是在按照当初我们一起设想的道路，不止是在经营嘟嘟打车，也准备把它发扬光大。”
　　“Will，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我不会把Uber的这块牌子挂太久，我正在努力地把它的业务转移过来，然后正大光明地打出我们为之奋斗了这么久的名字。”
　　“而这个人，他才是想彻彻底底地摧毁我们全部的创业成果，把嘟嘟打车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程惟听完并没有什么表示，林一倒是很不客气地嘲笑道：“如果你真的这么珍惜嘟嘟打车的名誉，这种事情是不会连着发生两次的。”
　　“那只是意外。”
　　柳清根本没有去管林一，目光灼灼地盯着程惟。
　　“Will，关于顺风车业务是怎么回事，你是最清楚的，当初你在公司的一手创作了这条产品线。”
　　“我这么说不是要把责任推给你，而是想说你应该比网上那些盲目激动的普通人，更加能够理解这件事情的实质。”
　　“我也很痛心，顺风车事业部的总经理、客服副总裁，这两位你都认识，她们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够彻底消化Uber，然后把我们的嘟嘟打车推到新的高度。”
　　“至于他，”
　　柳清朝林一的方向歪了下头，“你知道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话，他根本没资格做我们的对手，连现在这样上蹿下跳的机会都不会有。”
　　林一对于柳清的轻视毫不在意，等她停下来之后还非常礼貌地确认了一句：
　　“你说完了吗？”
　　柳清面无表情，看上去并不想搭理他。
　　无所谓，林一也转向了今天的关键人物程惟：“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柳清对你做过什么事情我相信你没有忘记，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一句你想不想让她也尝尝那样的味道？”
　　！
　　作为当事人亲耳听到这样的话，柳清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但被情绪控制能力很强的她忍了下来。
　　“Will……”
　　她还想再说，却被程惟本人伸手打断，他憨态可掬地表示：“这么长时间不工作，听你们吵架还挺不习惯的。”
　　“你们的来意我算是清楚了，没想到我这么个下野的闲人，还会有重新炙手可热的一天。”
　　“别急，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们至少要容我考虑考虑吧？”
　　“喝茶，喝茶。”
　　他把之前泡好的茶水往两人那边推了推，林一伸手接过之后直接搁在了面前，柳清则是抿了一口捧在了手上。
　　程惟见状一笑，转向了柳清：“Jean，你知道吗，其实一直以来我都非常钦佩你。”
　　“这种钦佩并没有随着我离开公司而消散，反而越回想越觉得你还有很多的闪光点以前都被我忽略了。”
　　“在和你共事的这段时间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是我在这一次创业里面收获的最宝贵的经验之一。”
　　“其中最让我振聋发聩的一次，是那天开完罢免我的会之后你告诉我的那句话。”
　　“Jean，这个教诲我一直铭记在心，今天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你。”
　　程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笑容。
　　“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包括你。”


第546章 征服铁王座
　　“什么事儿啊今天？”
　　“不知道。”
　　“你不是说万里出行的宣传总监是你的好兄弟么，以前都是第一个拿到消息的，这次连你都不知道？”
　　“问了，不让说，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
　　抽烟有时候是一个社交技能，不知道为什么电视剧里面女人之间的闲话总是发生在洗手间，反正男人们交换情报大多是在吸烟处。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记者按灭了烟头，回到室内的时候发现自己年轻的小徒弟已经抢好位置架好了机器。
　　“师父，你说今天万里出行是有什么消息宣布啊？”
　　“我哪儿知道？”
　　中年记者没有提前打听到消息，没办法在自己入行不久的小徒弟面前装逼了，所以语气也不咋愉快。
　　他抽了支烟的工夫，现在人也到齐得差不多了，万里出行的管理层，以林一为首齐刷刷地出现在台上。
　　即便是之前对于打车行业或者这家公司不太关注和了解的记者，只要来之前做过功课就能认出来。
　　“阵仗不小啊。”
　　台上走出了一个主持人控制了一下现场秩序，然后开口道：
　　“今天邀请各位媒体朋友过来，是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对外公布，首先有请公司的CFO刘简妮女士。”
　　刘简妮接过话筒，干脆利落地表示：“我很荣幸地向各位报告，公司日前已经完成了20亿美元的最新一轮融资。”
　　“我们一如既往地感谢所有投资人的支持，特别是继续领投了本轮融资的A厂……”
　　台下的人听到20亿美元的关键词，就没有在意她后面那些套话了。
　　“又是20亿！”
　　小记者听到这个金额似乎很是意外，中年记者觉得他的反应一惊一乍，自己很是见过世面地点评道：
　　“20亿不算多，Uber不久之前拿了35亿美元的时候，嘟嘟的柳清曾经公开评价不过如此，就是在暗示他们的下一轮融资金额可能还要在此之上。”
　　小记者还是神情振奋地说道：“可是万里出行上一轮融资是今年年初，也就是说2016年以来这家公司的融资额度已经达到40亿美元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好像还真是，不过中年记者很快反应过来，老子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毛头小子教训了？
　　“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你应该考虑的是，如果就这件事采访一下另外一边，能不能收获有价值的新闻。”
　　他这个语气小记者就不敢再反驳了，一副受教的样子。
　　台上刘简妮宣布完消息之后并没有给媒体提问的机会，直接把话筒还给了主持人。
　　台下的媒体也很有耐心，他们还记得一开始说过是有两件事情宣布，通常来说第二件事情总比第一件更加重要。
　　同时他们的心里也在好奇，融了20亿美元确实是个好消息，值得专门说一说，但还有什么事情更加重要呢？
　　第二个消息由林一来宣布，他也没有卖关子，平静的语气说出的内容却让台下一片哗然。
　　“我们宣布，万里出行已经与新嘟嘟方面达成了一致，自即日起两家公司将进行合并。本次合并得到了嘟嘟股东的广泛支持，特别是鹅厂对此居功至伟……”
　　“卧槽！”
　　对于打车行业，乃至整个互联网行业近两年趋势有所了解的财经媒体，对于合并这件事本身不会惊讶。
　　但问题是，毫无征兆啊。
　　而且按照两家公司之间的力量对比，如果今天是柳清坐在台上宣布合并了万里出行，他们反而不会这么惊讶。
　　万里出行有什么资格去合并对方呢？
　　今天柳清没有出现，她手下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出现，如果不是林一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口说出的这个消息，很多人恐怕要当作谣言一笑置之。
　　“太好了！”
　　相比于其他人的意外，年轻的小记者则是单纯地表达了惊喜，将周围几个同行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
　　他的师父没好气问道：“你高兴个啥？”
　　小记者兴奋回答：“你没听他说吗？合并之后原有的嘟嘟打车和Uber应用的用户和数据将会统一到万里出行当中，然后这两个APP将在维持一段时间之后停止运营。”
　　“嘟嘟打车和柳清空前的大溃败，这是舆论对他们做出的惩罚，是我们媒体人的光荣，是正义的制裁啊！”
　　其他人当然知道他在说啥，顺风车的事情才过去了几天，但要说死了两个人能扳倒这样一家公司？
　　中年记者凭经验就能判断，这是不可能的。
　　“别做梦了，我敢肯定万里出行在私底下不知道做了多少交易，他们跟嘟嘟能有多大区别……”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明白一个问题，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先融资了，因为之前的估值不够啊！”
　　这个猜测是对的。
　　2014年以来，打车行业的估值基本保持着每年翻一番的速度，这跟业务规模的增长速度是相适应的。
　　这次万里出行融资20亿美元，投后估值已经达到了180亿美元，是在顺风车事件之后很多用户从对手那边流入过来，才勉强达到的。
　　此消彼长，这次合并的时候双方是按1：1的比例进行整合，这对于另外一边其实是吃亏的，因为嘟嘟快嘟跟Uber合并的时候估值已经达到了200亿美元。
　　投资人之所以同意以略微低估的方式完成这次合并，绝不是愿意为顺风车下线、业务受损承担代价。
　　林一是付出了极大的诚意的，他做了两个承诺。
　　其一是在下一轮融资的时候把合并后的估值提升到新的高度，保证此前任意一轮入股的投资人都不产生账面亏损。
　　其二是从明年起，也就是2017年，合并后的万里出行要首次在完整的财务年度实现盈利。
　　这个消息公布的当天，至少有数十家主流投资机构弹冠相庆，因为这次合并意味着打车行业持续三年的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谁赢了？
　　那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终于不用再烧钱了！
　　林一他们宣布完两个消息之后并没有接受额外的采访，丢下一帮还在发蒙的记者率先离开了。
　　有部分机灵的立刻联系了另外一个当事方，从那边确认了这个合并的消息之后才敢相信。
　　那个中年记者后来拒绝了小徒弟“正义的制裁”之类乱七八糟的描述，给出了一篇专业的报道。
　　《硝烟散尽：打车大战尘埃落定，万里出行新王登基》。


第547章 柳清的最后一搏
　　合并的消息公布之后，外界的沸沸扬扬林一都不关心，之前为此东奔西走了一段时间的他反而沉静了下来。
　　这只是个开始。
　　对外宣布只需要一瞬间，但是对于两家同时拥有上千名员工，业务遍布全国的公司来说，合并是一件相当复杂的系统性工程。
　　上地的得实大厦，这地方曾经是嘟嘟快嘟的办公地点，几个月前跟Uber合并之后也没有更换招牌，而林一到达这里的时候发现，嘟嘟那几个字终于被拿掉了。
　　因为林一来之前没有通知，所以并没有人提前准备好接待，众人见到这位新老板的时候还十分惊讶。
　　“呃……林总好！”
　　刚刚才被迫加入万里出行的这些工作人员，似乎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好在林一并不打算为难这些人。
　　“带我去找柳清。”
　　“好的林总，这边请。”
　　毫不意外的是，林一在最大的一个办公室里见到了柳清，她似乎没有什么公务要处理，只是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正在林一打算出个声儿示意自己的存在的时候，柳清先开口了。
　　“这个办公室以前是Will用的，他离开之后出于对他的尊重，我并没有擅自搬进来，现在它属于你了。”
　　林一知道这里曾经属于程惟，当初嘟嘟跟快嘟合并的时候，他在楼下观察过这个房间的灯光。
　　“没有这个必要，我不会搬到这里，也不打算保留这个办公点，我会要求这里的所有员工转移到我们那里。”
　　“你那里能容纳这么多人吗？”
　　“我们不需要这么多人。”
　　这个话听起来就很是残酷了，还好现在关着门只有他们两个在场，要是传到外面立刻就要引起人心动荡。
　　显然，林一的意思是他不会对于此前柳清的手下照单全收，一场大规模的裁员势在必行。
　　柳清好像对于这个决定也不是很意外，她点头道：
　　“仗打完了，确实用不着这么多人。”
　　林一在这个问题上解释了几句，因为双方合并之前，是他说动了所有投资人一起做了这个决策。
　　员工问题根本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通常来说合并之后短期内都会以稳定为主，这次不是林一欺负人。
　　“万里出行成立的时间虽然短，但是发展脉络很清楚，之前对于内部问题也非常重视。”
　　“而反观你们这边，两年内经历过两次大规模合并，机构是非常臃肿的，业务线也比较庞杂，需要我们花很大的精力去梳理。”
　　“合并之后一定会出现大量重合的岗位，一律以裁员的方式处理，为了避免造成太大动荡可能会分批次进行。”
　　因为双方的业务本身同质性很高，所以根本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影响。
　　“我明白。”
　　柳清看起来很是通情达理，“你跟投资人承诺，说从2017年开始盈利，这曾经也是我想做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最后给了你。”
　　其实她说的和林一说的是两回事，不过林一也没打算纠正她了。
　　“感谢你的理解，如果说没有什么异议的话，我希望可以尽快安排双方的团队进行工作交接。”
　　柳清终于转过来面对了林一，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你放心，我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捣乱的，否则的话不仅是对你，对于公司的股东也无法交代。”
　　“不过在那之前，我确实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不知道林总愿不愿意给这个机会。”
　　林一示意她：“请说。”
　　柳清问道：“对于外面那些人，林总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只是不知道对于我本人作何安排？”
　　林一理所当然地回答：“你不为难我，我也不会为难你。只要这次合并在你的配合之下顺利完成，我保证在最短时间内以市场价格清空你手上的股票。”
　　“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柳清的话总是出人意料，“以我在资本市场的经验和人脉，要出手这点股票根本不必劳动林总的大架。”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柳清没有让林一去猜测她的意思，干脆地把自己的要求和盘托出。
　　“我想留下来。”
　　“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在合并之后的万里出行里面，为我自己争取一席之地。”
　　林一这回是真的很惊讶了，这个女人好像已经忘记了，不久之前两人还是剑拔弩张势不两立的关系。
　　但又觉得有些情理之中，因为之前被她背刺过的程惟，她也能够毫不迟疑地上门去求支持。
　　是啊，这就是柳清。
　　“柳总不会觉得尴尬吗？以我们两个的关系，我从来没有设想过未来还可以一起共事。”
　　柳清毫不犹豫地表示：“在我这里不存在任何的障碍，我始终清楚我为何而工作，并且可以坚守我的职业立场。”
　　“如果你觉得别扭的话我会非常注意，尽量不让你感到尴尬，用不了多久就会习惯的。”
　　“我也想澄清一点，我之所以提这个要求，并不是担心从这里出去之后就会失去工作，或者是对嘟嘟打车还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大可以不必担心Will那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因为经历过这次的教训，我已经发现那样做是个错误。”
　　“更有说服力的理由是，即使在合并之后，你对公司的控制权也远在他之上，这是我不可能撼动的。”
　　“只是我依然看好打车行业的发展，以我的职业经历和才能，只有在这里才会发挥最大的价值。”
　　“对你、对我，这都是非常理想的选择，我愿意辅佐你，让这个行业能够走得更远。”
　　不得不说，这个说法让林一觉得大开眼界，一时不知作何评价。
　　“当然，我对此并不怀疑，只是我很努力地思考了一番，还是想不到非你不可的理由。”
　　柳清还挺执着的，表明她刚才的提议并不是在开玩笑。
　　“林一，这一局是你赢了我承认，我是一个愿赌服输的人。”
　　“我刚才提到我在资本市场的能力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对此你应该有很深刻的体会。”
　　“虽然打车软件这个市场上只剩下你们一个玩家，但是你承诺的盈利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不然的话Uber也不会多年来一直受此困扰。”
　　“我相信在未来的很多时刻，你仍然需要投资人的支持，而我能够帮你解决很多的问题。”
　　“林一，你需要我。”
　　柳清说的话还算比较中肯的，但林一没打算答应下来。
　　“我承认你说的那些困难都是切实存在的，我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100％能够搞定。”
　　“但是我想你有一个误会，在我选择同伴的时候不仅仅是看她是否有才华有能力，是否有足够的背景，是否能够胜任我对她的期望。”
　　“更重要的是，志同道合。”
　　“柳清小姐，我无意冒犯，但是我不认为我们两个能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所以我们恐怕只能作为对手，而没有缘分一起工作了。”
　　“我很确信，我不需要你。”


第548章 一路上有你
　　“各位亲爱的同事：
　　万里出行成立于2013年的7月，最初只有两个人。两个月之后，我们和其他的小伙伴拿出了第一个版本的APP。
　　到今天，万里出行已经走过了三个年头，我们从一个以在校学生为骨干的创业小团队，变成了坐拥几千名员工的超级独角兽。
　　不久之前公布的消息相信你们都已经知晓，我们将与相互砥砺了三年的竞争对手完成合并，即将成为打车行业独一无二的龙头。
　　在过去的三年里面，我们一起艰苦奋斗，时刻保持着创业精神，无所畏惧迎难而上。
　　我们上下一心众志成城，以团结和坚韧面对了一次又一次的考验，共同走过漫长的黑夜。
　　今天是我们收获的季节。
　　我祝贺每一个人，感激每一个人。这份荣耀属于你，属于我，属于将将三岁的万里出行。
　　是啊，它才三岁。
　　如果这是一个新生的孩子，它恐怕连路都未必走得稳当，而我们不仅寄望于它行稳致远，更期待振翅高飞。
　　未来不是一片坦途，即便在这个喜悦的时刻我也想要提醒。
　　我们用一场三年的冒险，证明我们足够智慧，足够勇敢也足够幸运。
　　但这不是终点。
　　还有很多行业的顽疾等待我们去化解，还有很多尚未预见的困难等待我们去发现，去克服。
　　希望我们拿出彼时彼刻的才智和意志，以及此时此刻的乐观和坚定，来迎接下一个挑战。
　　愿我们永葆初心。
　　愿我们不负使命。”
　　刘简妮看完这封林一亲自起草的内部信之后的评价是：“虽然说居安思危是不错，但这种时候是不是简单喜庆点就好？”
　　李莫言开口道：“我觉得挺好。”
　　王恺在职务范围以外的事情上是尽量不插手的可以忽略。
　　刘简妮也无意在这种小事上触林一和李莫言两个人的霉头，闻言也就无所谓地一摊手。
　　他俩觉得OK就行。
　　“这次的合并进行得很顺利，柳清和她的手下都很配合，双方之间也不存在什么实质性的障碍，不过把他们的人一概清退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你看上了谁，直接留下就行。”
　　柳清给嘟嘟快嘟带进了一批投行系的员工，原本Uber的人也大多履历光鲜，这里面肯定有可以用的人。
　　站在林一的角度，他并不在意个别员工的背景和出身，只要保证整体公平有序的内部环境就行。
　　“我听说你拒绝了柳清？”
　　这话问的就不太寻常了，林一看了眼自己的CFO：“是有这么回事儿，难道她执着到请你帮她说话吗？”
　　刘简妮澄清道：“我跟柳清没有任何的私交，是从别的地方听说的这件事，也不是受了谁的托付。”
　　“说实话我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也是天方夜谭，但仔细考虑之后却发现好像还是个不错的安排。”
　　“如果作为一个管理层的候选人来考察她，柳清的条件是非常优异的，她能做到我们都做不到的事。”
　　“当然你不想用她我也完全可以理解，就算排除私人的因素，柳清有过在股东会搞事情背刺程惟这样的黑历史，以后谁都得防着她一手。”
　　“我只是想提醒，这次合并之后我们注定要对另一边大刀阔斧，如果留下柳清，哪怕只是一段时间，可能会有助于这个过渡的稳定。”
　　“另外呢，对于柳清的处置可以表现出我们的容人之量，或许能够让支持她的那部分股东安心。”
　　林一并没有质疑刘简妮的用心，她提的问题对于公司来说确实是值得考虑的。
　　“我不用柳清，原因有很多，其实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打心眼儿里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
　　“柳清这样的人她可以跟任何人合作，随时调整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有人会认为灵活正是她的过人之处，但在我看来，过于灵活的人往往容易丧失原则。”
　　他简单解释了两句，刘简妮并未再劝，没想到师姐又开口道：
　　“简妮的建议还是有道理的，如果你是顾虑柳清的位置不好安排的话，可以把这个总裁让给她，我还是担任公司的COO就好。”
　　以柳清的地位，如果真的加入万里出行的话只可能屈居在林一一人之下而已，所以师姐才会说让她做总裁。
　　“这是一个误会。”
　　林一不得不多说几句了，“我并没有考虑给柳清安排什么位置，因为打一开始就没打算答应。”
　　“那个时候我跟她说，我选择同伴的时候更看重的是志同道合，这并不是对柳清的搪塞之词。”
　　“在我看来什么叫志同道合呢？”
　　“就是你们。”
　　“简妮是我亲自请回来的，三顾茅庐哦，我当初对你的评价都是发自肺腑的，也一直庆幸于自己的决定。”
　　“我知道你的心气很高，一直在心里和柳清暗暗较劲，希望可以给公司更大的帮助。”
　　“我也始终认为你比她更优秀，一路以来你做了很多事，提了很多意见，公司和我本人都承蒙你的照顾。”
　　“这不是我出于我们之间的交情才有的评价，即便按照世俗的成王败寇，你也用事实证明了，你选择的那个才是最后的赢家。”
　　刘简妮微微一笑，已经不打算就柳清的去留再置一词。
　　“恺哥，当初是李菲菲教授推荐给我们的，我和师姐见了一面之后就相互确认过眼神，是遇上了对的人。”
　　“一直以来在团队中的存在感似乎不强，除了技术层面的事情之外，其他都不太插手。”
　　“我知道这不是因为你能力的局限，而是工作的分寸感。”
　　“我常常说，我们的产品在同行里面是最优秀的，技术是最顶尖的，这些都是你给我带来的自信。”
　　“三年来公司在这个方面从来没有掉过链子，至今保持着全行业最好的稳定和安全记录。”
　　“你永远是那个默不作声，却可以倚为长城，永远不负所托，永远值得信赖的钢铁后盾。”
　　王恺嘿嘿一笑，在林一的肩头拍了拍。
　　“还有师姐。”
　　林一说到这里的时候居然卡壳了一下，并不是想不到什么可说，而是可说的太多不知道从哪里讲起。
　　“我觉得我们两个之间不必有任何的客套，谈交情都是多余的。从万里出行故事的最开始，甚至更久远以前的开始，你始终出现在我的身边。”
　　“你刚才说这个总裁的位置可以让给柳清，但是我觉得不可以。”
　　“我知道在这次创业过程当中，你是付出最大的那个人，虽然外人常常忽略，但对于万里出行来说你的意义跟我是同等重要的。”
　　“我觉得只有你可以坐这个位置。”
　　“别的人，无论是柳清，还是其他人在公司做出了多大的贡献，我都不认为他们有那个资格。”
　　林一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感性起来，心里有一种情绪正在疯狂地涌动，好像要喷薄而出。
　　“谢谢你，师姐。”
　　“谢谢你一路以来的陪伴，谢谢你一次一次的肯定，谢谢你毫无保留的支持，让我始终相信，自己从来不是孤军奋战。”
　　林一发现自己再也克制不住，在刘简妮和王恺的注视之下，在师姐从感动到惊愕的眼神中，上前两步将她拥入怀中。


第四卷 舟横沧海风休住，明月何时照我还 


第549章 三个鸡蛋上跳舞
　　这个拥抱没有任何的旖旎。
　　林一很快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非常不妥，所以一触即收使它看起来更显礼节性，而且已经想好了善后的对策。
　　“谢谢你，简妮。”
　　他跟师姐抱完之后又尽量自然地跟自己的CFO有一个拥抱，一样也是点到为止，好像是在证明人人有份。
　　“谢谢你，恺哥。”
　　然后他又转向了王恺，这下可以不必顾忌更加实在了一点。不过虽然刚才的场面非常感性，但两个男人之间也不会多么煽情。
　　此时刘简妮似乎已经理解了林一的意思，和李莫言也相互拥抱了一下，还在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一时间好像是个团队之间相亲相爱、十分融洽的场面。
　　然而林一很快发现，王恺就丝毫没有要跟李莫言拥抱致意的想法，师姐自然也不会主动有什么表示。
　　刘简妮和王恺都敏锐地察觉到，虽然以林一和李莫言之间的关系，一个拥抱证明不了什么，但刚才那个瞬间跟以往那种同事之间的表达绝不相同。
　　这不是林一习惯的方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林一总觉得有些画蛇添足，好像刚才那番表演只糊弄了自己一个人。
　　为了避免陷入更深层的尴尬，林一强行打破了这种氛围，回到了和工作有关的话题。
　　“那个……”
　　没话找话还是很容易的，“这次合并之后BAT三巨头全都是我们的股东了，这还没算Uber以及其他的风投机构，他们之间的关系还需妥善处理。”
　　这确实是他们面临的问题，但并不一定要现在说。
　　还好在场的其他人没有冷场，让林一的话掉在地上，刘简妮马上条理分明地说道：
　　“这些我们之前都盘算过好多次，至少合并这件事是大家的最大公约数，不然的话也没办法实现了。”
　　“最重要的董事席位上面，A厂现在是我们的最大股东，是一定要给他一个位置的。”
　　“熊厂对我们的支持时间最长，而且说实话在BAT三巨头里面已经掉队了，所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但是鹅厂的话，我估计以马杰克的霸道作风，是绝对不能容忍跟他们出现在同一个董事会里的，甚至会希望把鹅厂的股份也清掉。”
　　“好在小马哥还算是通情达理的人，这就需要你好好沟通了。”
　　林一抛出来的话题当然不是现想的，在合并之前就算没有直接敲定，大家也是有所默契的。
　　他立刻表示：“小马哥那边应该有心理准备，我一直跟他说，在嘟嘟打车这件事上多承他的帮助。”
　　“以后无论是面对谁，公开还是私下的场合，我都会把这次合并的完成归功于鹅厂。”
　　“至于在董事层面，鹅厂向来不干涉投资对象的内部工作，所以倒未必会太计较。而且以后来日方长，合作的机会还很多。”
　　“还有Uber那边的话，你去跟卡兰尼克谈一谈吧，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他进董事会的。”
　　刘简妮已经接受“林一跟卡兰尼克八字不合”这个设定了，所以那边的沟通都是由她一力承担。
　　“Uber那边我觉得问题不大，卡兰尼克肯定不会指望能对我们有什么影响的，何况他都未必能把我们的股份持有太长时间。”
　　“现在Uber的在手现金还很充裕可能不会有这个考虑，但是以卡兰尼克的大手大脚，等到吃紧的时候恐怕很快会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
　　林一毫不顾忌地表示：“所以我们就尽快上市，方便这个家伙抛售我们的股票吧。”
　　刘简妮对这个态度见怪不怪，只是补充道：“至于剩下的投资人那里，我们肯定不会给嘟嘟那边的投资人，如果必要的话就给高岭一个席位吧。”
　　林一提醒了一句：“不要忘记还有软银的孙正义。”
　　合并之前的那20亿美元是A厂跟软银一起出的，而且壕气冲天的孙老板说好了还要继续增持的。
　　他的1000亿美元已经在路上了。
　　其实合并之后，万里出行加上嘟嘟打车原本储备的货币资金，现在手上已经有了大几十亿美元。
　　公司并不缺钱，而且还打算削减开支。不过无论如何，上市之前都要再做一轮融资的，不能失信于人。
　　刘简妮一一答应下来。
　　林一发现这个话题好像谈完了，于是自行感慨道：“外人总感觉我们合并嘟嘟打车之后终于赢下了这场打车大战，威风八面风光无限。”
　　“BAT三巨头我们是唯一一家凑齐了这三只神兽的，其实这三个每个都是爹，每个都惹不起。”
　　“我们也是在三个鸡蛋上跳舞，勉为其难啊。”
　　这时候说这句话显然并不是真的为了叫屈，没有引起在场另外三个人的共鸣与附和。
　　可能是看林一这个样子太可怜了，所以刘简妮用一句话帮他解了围：“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啊好啊。”
　　林一如蒙大赦，直到他们三个离开之后，才感觉自己那种不正常的紧张稍微得到了缓解。
　　他刚才跟刘简妮讨论的工作看似满满当当的，但都是下意识的，几乎没有怎么过脑子。
　　其实眼下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的业务整合更加重要而且是当务之急，但他似乎刻意选择了一个避开师姐的话题。
　　“师姐啊……”
　　林一刚才出人意料地，甚至连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做出那个动作的时候师姐是什么反应呢？
　　毫无反应。
　　从一刹那的短暂交汇当中，林一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应有的惊讶，别的就没有更多收获了。
　　或许是来不及反应吧？
　　林一暗暗自嘲，得亏这次是正面相拥，如果要再搞一次背后偷袭的话，估计自己还得吃过肩摔。
　　这个想法让他心里稍微轻松一些。
　　林一从自己办公室的旋椅上站了起来，往玻璃幕墙那边走去，站在最外侧的一块地砖上抱着手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
　　下面一定有很多车辆和司机，无论他们现在使用的APP叫作嘟嘟打车还是万里出行，都可以说是在为林一工作。
　　林一曾经设想过这样的场景，他本以为自己现在应该充满了俯瞰帝国的志得意满，但奇怪的是并没有。
　　他感到自己站在了危险的边缘。


第550章 有根弦松了
　　“发什么呆呢？”
　　韩雪惊讶地发现，一直以来公司里最勤勤恳恳，被她私下吐槽为老黄牛的李莫言总裁，今天居然在办公室里面走神了。
　　李莫言听到召唤之后立刻回过神来，发现是韩雪之后习惯性地忽视了她的问题，直接反问道：
　　“什么事儿？”
　　韩雪也没觉得奇怪，她们两个在公司的时候相处方式就是这样子的，她能搞清楚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几份呈报上来的文件需要你批示。另外今天还有两个重要的会议，分别讨论万里出行和嘟嘟打车合并之后的团队处置和后续补贴方案的事情。”
　　她说的这两点都属于两家公司的业务整合，是李莫言作为总裁近期的重点工作。
　　“团队上面早有定论，会以万里出行这边为主，嘟嘟打车那边能不用就不用，只是为了过渡平稳把这个裁撤的过程分批次进行，让下面直接出方案再讨论吧。”
　　“关于补贴，合并之后是一定会逐步取消的，不过不必推得那么快，以免对业务形成较大的冲击。”
　　“按照2014年第一次补贴大战结束之后的经验，我们还是采取逐步取消的方式吧，不过要有完成时点。”
　　李莫言几句话把事情交代清楚，韩雪记下之后就打算像往常一样出去传达，不过转身到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
　　李莫言虽然创业之后武艺有所生疏，但六识敏锐还是远超常人的，这一点韩雪经常领教。
　　可是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都已经走到跟前了她都没发现，还要开口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状况。
　　韩雪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搞清楚，又是中途又转了回来。
　　“莫言，你刚才在想什么？”
　　这已经超出了一个秘书对总裁的正常态度，所以显然，现在她是以朋友的身份在提这个问题。
　　既然她都这样追问了，再刻意回避的话就显得心里有鬼。
　　李莫言知道如果说在考虑工作是还没办法轻易搪塞过去的，因为韩雪对自己太熟悉了。
　　还好她有现成的理由。
　　“在想建国，他和女朋友已经从韩国毕业，听说下一步准备申请美国的学校读研究生。”
　　“但是他们打算先gap一年去做环球旅行，正在挑选目的地和做攻略，还问我有没有什么推荐。”
　　间隔年是西方国家传过来的一个概念，在升学的间隙或者是工作之前专门拿出一段时间去做长期旅行，或者投身社会服务类的事业，美其名曰可以开阔视野和认识世界。
　　至少他们自以为在认识世界。
　　这种玩法近些年在国内也逐渐流行开来，变成有钱有闲的年轻人撒欢儿的一种方式。
　　韩雪对此自然也是很熟悉的，她只是惊讶问道：“建国不是晚一年过去的么，现在就毕业啦？”
　　李莫言回答：“三年修完四年的学分，稍微抓点儿紧不是什么难办到的事情。”
　　这件事情是真的，所以韩雪没有怀疑。
　　她用羡慕的语气地说道：“建国问你能问出个屁，你自己都没有出去玩儿过，还不如来问我。”
　　韩雪跟李建国之间其实不熟，她羡慕的主要是，如果没有李莫言的话，她现在应该也过着那样的生活。
　　“对哦！”
　　韩雪似乎有了什么突发奇想，“莫言，我们也可以出去旅行啊，就算不能跟他们一起环球，至少可以走其中一段。”
　　她立刻兴致勃勃地计划起来：“不对，我们根本用不着跟他们组队，只要我们两个人去就可以了，你想去哪里？”
　　李莫言刚才提到李建国的事情只是一个托词，没想到一下子被韩雪发散到她们的旅行计划。
　　“现在两家公司刚刚合并，千头万绪事情还很多，我暂时还走不开，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给你批假。”
　　李莫言这个答案还是她一贯的风格，韩雪不太满意地嘟囔道：
　　“我要是想走的话还用得着你批假吗？留一条信息老娘就闪人了。”
　　不过这次她没有轻易放弃，再接再厉劝道：“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要忙合并，但事情再多总有忙完的时候，反正以后不会有另外一个嘟嘟打车了。”
　　“等两个月咯，我无所谓。”
　　韩雪按住了自己刚刚放在桌上的文件，非常认真地强调：“李莫言，这次你不能再拒绝我了，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提醒你。”
　　“你已经三年没有休过假了。”
　　李莫言心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次她没有再直接拒绝了，略微沉吟之后才开口回复道：
　　“我考虑一下。”
　　“我就当你答应了噢，不许反悔！”
　　韩雪立刻得寸进尺，这可能是三年来第一次在这件事情上取得胜利，并且马上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好像生怕她反悔。
　　李莫言眼看着她走远，出门之前还给了自己一个非常明媚的笑容，脑海中想到的却不是要和韩雪去哪里旅行。
　　而是她刚才无意给出的提醒。
　　嘟嘟打车被合并之后，万里出行当然还有很多的工作需要李莫言这个总裁去处理，但是就公司层面而言，生存的危机已经完全过去了。
　　他们没有对手了。
　　在过去的三年里面，李莫言付出了多少心血，体力上的消耗还在其次，关键是那种时刻保持紧绷的精神状态，从来未曾消退的危机感。
　　这远比身体上的疲劳，要更加让人感到压力。
　　韩雪说李莫言已经三年没有休过假了，事实是她不敢休假，因为不管走到哪里都无法放下那种担忧。
　　那林一呢？
　　连韩雪一个公司的秘书，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两家公司合并之后，万里出行会有一个更加轻松的环境，和一个确定性的未来。
　　作为真正创始人的林一，他心里的感受只有自己知道。
　　李莫言有意把李建国的事情拿出来当挡箭牌，而没有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韩雪。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刘简妮跟王恺全都很有分寸，这件事不虞从他们那里泄露出去。
　　李莫言的潜意识告诉她，韩雪知道的话一定会炸毛的。
　　她并不是怕韩雪。
　　尽管有些抗拒承认，但这个潜意识已经让师姐明白，林一刚才那个突兀的拥抱是不同寻常的。
　　或许，在经历了漫长的三年创业，经历了所有那些起起落落，好不容易熬到了一个理想结局的这一刻。
　　林一，他心里的某根弦好像松了。


第551章 我们搬走吧
　　李莫言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一开门她就听到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显然是自己唯一的室友韩雪，对这个家伙夜猫子的作息师姐已经见怪不怪。
　　“看什么呢？”
　　李莫言路过客厅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算是打招呼，说话的时候她已经瞥了一眼，发现屏幕上播的是部校园偶像剧。
　　她知道韩雪对国产偶像剧看得不多，不过并不打算探究竟，但是韩雪已经在那边主动呼唤起来。
　　“这是上半年的一部网剧，听别人说拍的还不错，所以翻出来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增加李莫言的兴趣，韩雪特别强调道：“我刚才发现这个男主角长得有点像林一哦。”
　　听她这么说，李莫言才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韩雪看的这部剧叫《最好的我们》，它的原著小说作者毕业于大名鼎鼎的P大光华，曾经是冰城市的文科状元。
　　有这样的背景，她对高中里面尖子生的学习和生活自然是很熟悉的，所以对于“学霸”的描写不至于太浮夸。
　　李莫言不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对于这样的青春校园剧兴趣不大，只是对于韩雪说的长得有点像林一的男主角特别留意了一下。
　　韩雪见她驻足，已经继续叨咕起来：“我在网上看到说，这部剧的女主角本来是请了GIVE ME FIVE的顾采薇出演的，但是后来换成了另外一个成员。”
　　“官方说法是她的长相太漂亮和女主角的设定不符，但是小道消息说是她自己坚决辞演了。”
　　现在的女主角是徐雅莉。
　　小虎牙的颜值虽然比不上顾采薇，但她是那种可爱挂的，演这种偶像剧刚刚好，演技也足够应付。
　　这部剧播出之后的反响不错，徐雅莉已经接到了更多的邀约，不过基本都是同类型的角色。
　　韩雪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很是期待地看着李莫言，好像在说“快来问我，快来问我”。
　　本来这种事情李莫言向来是不搭腔的，不过今天她罕见地给了个面子，破天荒地问道：
　　“为什么辞演？”
　　“诶！”
　　韩雪来劲了，从沙发上一下子弹了起来，“这事儿又有两个说法，一般的粉丝听到的解释是顾采薇自认演技不足，事业发展会逐步转向歌手方面。”
　　“但是！”
　　“我废了好大心血才打听到只有极少数大粉才知道的消息，据说是不想男朋友吃醋，所以这位当红的人气小天后未来也不会接演任何影视作品了。”
　　韩雪飞快地说完之后很是洋洋得意的样子，还往某人所在的隔壁方向努了努嘴，像是提醒李莫言顾采薇的男朋友是何许人也。
　　在外人看来，林一只能算绯闻男友。
　　但是李莫言和韩雪她们两个，还亲身经历过之前的舆论风波，显然对于林一的底细早就一清二楚。
　　“你什么时候追星追得那么起劲了？”
　　这个问题在韩雪的意料之中，她不咸不淡的打了个哈哈：“我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长相讨喜，所以凑巧关注了一下。”
　　“刚好我的人缘儿也不错，所以每次有这种事情，不需要自己怎么费心，就有人上赶着过来告诉我了。”
　　韩雪是轻描淡写了。
　　她在顾采薇的粉丝俱乐部里面“卧底”这么长时间，一直以来并不算活跃，能够有这样的人缘当然是用了钞能力。
　　如果要细究她跟顾采薇的关系，多半只能归结于黑粉。
　　不过要是实打实地计算她为了假装追星付出的成本，那就算小顾同学本人看了都得当作是真爱粉。
　　李莫言并没有计较韩雪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小道消息，也没有纠结消息的真伪，只是评价了一句：
　　“我觉得他不像林一。”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韩雪有些愣神，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的是男主角的长相。
　　此时李莫言已经径直离开了，韩雪也没有追着吵吵这些事儿，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剧。
　　现在还是夏天。
　　李莫言洗漱之后换了一身衣服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到阳台上透了口气，这是她的一个习惯。
　　当师姐走上阳台的时候，已经见到了隔壁的唯一住户，林一没有出声只是挥了挥手。
　　林一在阳台上搁了一张躺椅，就是公园里面老大爷那种能够前后摇摆的，没事儿在上面躺躺算是放松了。
　　这种土鳖行为一直被韩雪大加嘲讽，还好只是在家里，知情人只有她们仨所以不至于太丢人。
　　师姐跟林一虽然住得这么近，但他们几乎不相互串门。
　　尽管往返公司都顺路，他们也从来不约着一起上下班，只是在正好碰到的时候同行一程。
　　像这样在阳台上碰到然后打个招呼，已经是他们在家里为数不多的见面机会。
　　林一今天没有在这里多待，他很快站了起来，指了指自己并没有戴表的手腕，然后指了指屋里。
　　这意思是：“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林一打完招呼之后就返回了屋内，师姐一直看着他离开还拉上了窗帘，心想他这次离开得稍显仓促。
　　看来，林一自己也意识到了。
　　师姐扶着阳台的栏杆，迎着夏夜的晚风呼吸着微凉的空气。她闭着眼睛，脑海中回想起今天一整天的情绪。
　　突如其来的拥抱、韩雪无意的提醒，还有刚才在里面她提到的那位从未谋面的人气偶像。
　　师姐向来很有决断，这是林一最钦佩她的地方之一。
　　所以她呼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也回到了屋内，向还在追剧的韩雪宣布了刚刚作出的决定：
　　“我们搬走吧。”
　　“啊？”
　　韩雪似乎是对于剧集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有听清楚李莫言的话，她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们搬走吧。”
　　这次韩雪听明白了，但还是感到非常突然，几乎下意识地就要问出一句“为什么”。
　　一定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韩雪的反应不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已经意识到了真相。
　　但是她很快放弃了这个追问，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似乎都是自己乐于见到的情况，或者说就是她一开始非要一起住进来的理由。
　　“好，搬哪儿去？”


第552章 问心无愧
　　鉴于林一跟自己的邻居鲜有来往，最近几天似乎还特地有所回避，所以直到隔壁人去楼空了他都没有发现。
　　最后还是机灵的手下专程汇报了这件事，他才后知后觉。
　　“她们搬走了？”
　　“对，是总裁那边的韩秘书过来通知，说她们已经把房子空置出来了，可以安排给公司其他人，或者直接退租。我想着当初找房子的时候是您吩咐的，所以跟您请示一下。”
　　手下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觉得庆幸，看来就住在隔壁的CEO先生果然不知情，还好自己多长了个心眼儿。
　　她对于两位老板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有所猜测，但是绝对不会把这种八卦的情绪表现出来。
　　只要老老实实完成本职工作就可以了，这两位都不是什么难伺候的人，现在看来自己至少不会因为这事儿吃瓜落。
　　“什么时候的事情？”
　　“韩秘书是今天刚刚通知我的，至于她们是什么时间搬离，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搬哪儿去了？”
　　“这个韩秘书也没有交代，只是吩咐以后不必由公司安排住址，要不我再去问一下她？”
　　“不必了。”
　　林一当即阻止了她，人都走了再追究这个毫无意义。
　　何况师姐又不是失踪，现在是上班时间，她应该好端端地在公司的总裁办公室里坐着呢。
　　“没事儿了，你去忙吧。”
　　“那林总，空出来的那套房子您看？”
　　“以后再说。”
　　“好的，我明白了。”
　　林一其实并没有给出具体指示，租套房子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他这个做CEO的来操心。
　　但手下已经暗暗决定，在林一有其他命令之前，那套房子宁可空着也不能让莫名其妙的人住进去。
　　她出去之后，林一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手指依次敲击着桌面，发出很有节奏的声响。
　　师姐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既然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跟韩雪搬离了这个地方，自然会有她的理由。
　　以林一跟师姐的默契而言，通常这种时候他是不会再过问的。
　　这次是个例外。
　　当天晚些时候他们在公司碰面，在只剩下他们两人单独相对的情况下，林一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师姐，最近好像没有在阳台上看到你跟韩师姐？”
　　“我们搬走了。”
　　师姐这副直言不讳的样子其实跟平常没什么分别，只是让林一多疑地感觉似乎自己的试探过于小心翼翼了。
　　“怎么这么突然？”
　　师姐好像对于这个问题也早有准备，语气自若地解释起来。
　　“其实韩雪早就念叨了很长时间，那个地方只是离公司近上班方便而已，其他的条件都很一般。”
　　“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合并之后，公司最困难最紧张的时候已经过去，我们也不必保持随时待命的状态。”
　　“所以为了提高这位大小姐的生活质量，她自己找了另外一套房子，然后带着我搬了过去。”
　　师姐面露微笑神情轻松，林一对此说法并不怀疑，他相信对于韩雪来说这绝对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但韩雪能做她的主吗？
　　话说到这里似乎已经足够了，林一没有什么立场来约束她们两个的行踪，只是他的初衷还没有达到，只好没话找话道：
　　“就算是你们自己找的房子，也可以由公司来承担。”
　　师姐挥手道：“我就不占这个便宜了，至于韩雪，你看她像是会在意这点事情的人吗？”
　　林一勉强笑了笑，他心里想到了一些安排，但是不希望把话题转向工作上的讨论，所以没有开口。
　　似乎是看出林一的处境，师姐少见地说道：“她还提出在这次合并工作完成之后，安排一个假期出去旅行。”
　　“最近整天在家里嘀咕，说要去澳洲潜水，还是去夏威夷冲浪，或者去瑞士滑雪，尽管现在还没到雪季。”
　　“总之呢，到时候我们可能需要休个长假，公司这边就请你们多费心了，所以我们提前知会一声。”
　　林一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应该的，过去三年里面你是公司最劳苦功高的人，这一点大家都承认。”
　　“唔，还有韩师姐。”
　　虽然没有跟韩雪面对面，这个非常及时的找补让两个人都情不自禁地笑了，气氛变得轻松一些。
　　“总之你们可以放心地去玩儿，公司这边就交给我们吧。”
　　关于师姐和韩雪搬走这件事算是交代清楚了，两人做好这个约定之后就准备告辞。
　　不过在离开之前，林一重新开口叫住了她。
　　“师姐。”
　　李莫言闻声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地转回来面对着林一。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林一将会进入那个他们两人都在竭力回避的话题里面了。
　　“师姐，关于前几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这个道歉或许已经迟到了几天，但……无论你的决定是否与它有关，我还是应该有所表示，希望你能原谅。”
　　尽管林一的话说得含含糊糊，叫外人听了恐怕摸不着头脑，但他们彼此都很清楚指的是哪件事。
　　“没什么，不必放在心上。”
　　既然已经被林一说破，那么师姐也必须要正面回应了。
　　“其实从去年那场风波过后，为免瓜田李下我们就应该有所行动的，只是当时我们还专心于工作无暇顾及。”
　　“我觉得现在不失为一个好的时机，在万里出行迈上一个新的台阶之后，我们也应当做出一些改变。”
　　见她提到了去年的事情，林一也表示：“如果当初对你造成了任何的困扰，那么我很抱歉。”
　　“只是流言这种东西是禁之不绝的，我们能做的恐怕只有问心无愧。”
　　师姐一笑置之，这下林一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只能目睹着她离去。
　　结束这场谈话的李莫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如果韩雪这时候进门的话，又能发现她的出神了。
　　刚才师姐向林一解释搬走是由于韩雪的原因，她隐瞒了这件事其实是自己的决定。
　　林一或许已经察觉了。
　　这很正常，以他们之间的熟悉程度，是很难不露馅的。
　　师姐不是个擅长拐弯抹角的人，这种沟通方式对她来说，即便不是生平头一遭，恐怕也是屈指可数的。
　　她想起刚才林一说，问心无愧。
　　这四个字以前每次韩雪在她耳边啰嗦的时候，是她经常拿出来镇压对方的法宝。
　　但是这一次，尽管韩雪放弃了一贯的刻薄，对于她要搬走的决定没有多问一句，反而却让师姐自己产生了动摇。
　　也许变化的并不是只有林一。
　　“倘若我心里有愧呢？”


第553章 白日梦想家
　　生活不会总是等你收拾好心情，它像一条不知疲倦永不停歇的江水，一如既往奔腾向前。
　　尽管万里出行合并嘟嘟被认为是打车大战的终点，但也不代表这之后他们就高枕无忧了。
　　“谁要见我？”
　　“澜沧江创投的老朱，之前跟嘟嘟合并的时候还跟他沟通过，因为嘟嘟的A轮就是他投的。”
　　林一想起这号人了，这位也是近几年在创投圈名声比较响亮的投资人。
　　他所在的公司原本在风投行业不算是有名有姓的老字号，但近几年接连投出了几家明星独角兽，所以曝光度比较高。
　　出于这个原因，一些备受关注的行业事件里面也出现了他的身影，地位跟着水涨船高。
　　这样的人亲自来访，林一还是要见一面的。
　　“朱总，久仰大名。”
　　“哎呀你要这么叫就见外了，咱们现在也不算是外人，我就自作主张喊你一声林一。简妮我们是老朋友了，你要是不嫌弃就跟着她叫老朱。”
　　他说的不是外人，指的是这位嘟嘟打车的早期投资者，在本次合并之后已经成为了万里出行的股东。
　　林一当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打趣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是老朋友，当初我第一次创业，简妮作为评委给了我三十万人民币，然后转身就打了个电话通风报信，那是给你的吧？”
　　刘简妮也补充道：“岂止，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交手三年，老朱出力甚巨啊，和快嘟打车合并的那次你也在场吧？”
　　老朱的两个经典投资案例分别是饿了吗的张旭濠，还有嘟嘟打车的程惟，刚好都是林一的竞争对手。
　　他们翻出这些陈年往事当然不是要算旧账，林一跟张旭濠和程惟现在都时过境迁了，何况他这个出钱的。
　　在这个行业里面混不能太记仇，一定要善于适应新的环境。
　　“这叫不打不相识啊！”
　　老朱笑呵呵的一点也不慌，还开起玩笑，“哎林一你要是心里介意的话，晚上我自罚三杯算是向你赔罪。”
　　林一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几人稍微寒暄了一下这关系就算是续上了，现场的氛围看起来非常融洽，不过老朱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前戏已经差不多了，他拉过自己身后的另外一位小兄弟热情地介绍起来：
　　“这是戴巍，P大光华的高材生，以前做过学生会主席，绝对优秀，现在是小黄车的创始人和CEO。”
　　戴巍的长相周正，除了有些书生气之外，看上去像是个比较值得信赖的人。
　　“林总……”
　　“叫我林一好了。”
　　林一表现得非常和气，不仅主动跟对方握手，而且提出了相互之间可以采用更加亲近的称呼。
　　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戴巍看起来没什么经验所以稍显紧张，老朱已经代替他说道：
　　“对对对，随便一点就好，你们应该算是同龄人吧？”
　　戴巍看起来还是做了一些功课的，他开口道：“我看过林一的采访，我比他还大三岁，惭愧。”
　　林一觉得他最后的两个字很有趣。
　　商务场合互相吹捧谁还不会，林一表示：“这才是真正的栋梁之才啊，P大当年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梦中情校，更何况还是大名鼎鼎的光华呢。”
　　这个话题让戴巍的表情稍微不自在了一下，不过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
　　刘简妮已经招呼道：“都已经认识了那就坐下聊吧，刚才都说了不是外人就随意一点。”
　　于是几人分两边落座，今天这场会面才算是进入正题。
　　其实在此之前林一已经从刘简妮那里知道对方的来意了，不过作为主人还是应该由他来开口。
　　“老朱今天带着戴巍过来，应该不是为了串串门儿吧？”
　　“我就直说了林一，你们应该留意到了最近市场对于共享单车这个赛道的追捧，作为现在出行领域的巨头，我想你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他拍了拍身边的小兄弟：“戴巍和他的小黄车现在已经上了快车道，跟万里出行一定有很大的合作空间，所以我带他过来谈一谈。”
　　“来戴巍，你自己介绍介绍。”
　　戴巍是在光华做过学生会主席的人，这么点小场面完全应付得了，他接到信号开始侃侃而谈，表情和语气都很到位。
　　“小黄车的故事要从我自己开始讲起。2013年本科毕业之后，我gap了一年去高原省支教，在那里改变了我很多人生的想法和目标。”
　　“回来以后我仍然热心地参加公益事业，直到一位很尊敬的P大师兄把我点醒。”
　　“他说你一个普普通通的穷学生，一年到头跑下来能做多少事儿，为什么不干出一些事业之后再来帮助别人呢？”
　　“于是我决定开始创业。”
　　“我自己是个骑行爱好者，所以把脑筋动到了校园里随处可见的单车上，跟几个同伴一起探索了共享单车这一条路。”
　　“很幸运的，我们的梦想得到了包括澜沧江创投在内的风投机构的关注和支持，比我们一开始设想得更加迅猛更加蓬勃地发展到了今天。”
　　“如果小黄车能够进一步得到万里出行的助力，我相信这个梦想一定能够走得更远，更坚定更踏实。”
　　林一对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年轻人的感人事迹其实并不太感兴趣，何况他也算不上是“普普通通的穷学生”。
　　他跟身边的刘简妮交换了一下眼神后由后者问道：“戴巍，在商言商我们对小黄车的商业计划需要有更多的了解，特别是你们的盈利能力。”
　　“我们完全可以盈利！”
　　戴巍看上去很是自信的样子，“小黄车拿到融资之后已经在各大高校的校园里面铺开，虽然高频低价，但是积少成多现金流也是非常可观的。”
　　“实际上我们这个模式已经跑通了，经过检验是能够盈利的，接下来只需要加大投入规模。”
　　这次是林一的提问：“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进入城市的场景下，这种业务模式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戴巍胸有成竹：“当然，虽然范围会扩大但是业务逻辑是一样的，而且外面的用户应该有更强的支付能力才对。”
　　林一对此不置可否。
　　后面戴巍还做了一大堆介绍，林一并没有专注地听，会面结束之后礼貌地把两个人送走了。


第554章 我们需要这个故事
　　“万里出行会投资我们吗？”
　　“机会很大，等信儿吧。”
　　回去的路上，戴巍跟老朱在车厢里面私下交换着意见。
　　老朱其实对于这次会面的结果是有一定把握的，因为来之前他已经跟刘简妮沟通了多次。
　　但是刚才看到林一的反应，让他这个把握反而有所下降，毕竟那才是最终决策的人。
　　林一在投资人那里的名声并不好。
　　之前万里出行陷入困境的时候，林一表现出了非常固执的性格，连BAT同时出面都劝不动，这在投资人看来是“难合作”的标签。
　　老朱对于嘟嘟打车的意外出局其实是非常遗憾的，站在他的角度当然希望自己更加熟悉的团队能够胜出。
　　好在最后的结果还是圆满的，并且为了把柳清拉下马，林一给投资人许下了足够的承诺。
　　不管怎么说，就算老朱跟林一没有什么私交，现在还是不得不接受现实，主动跟这个年轻的CEO打交道。
　　想到年轻，他提了一嘴。
　　“刚才你应该对林一表现出更多尊重的。”
　　“你不应该在意他比你小几岁，而更应该在意的是他的公司估值是你的上百倍，而且很可能是共享单车行业归属的决定性力量。”
　　戴巍听到这句话略显尴尬，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一下：“刚才我应该没有对他失礼吧？”
　　老朱摇了摇头没有再说，提醒一句就够了。
　　手把手教那是亲爹的待遇，对方还未必领情。
　　……
　　那两位在路上议论今天的得失，作为主人的林一和刘简妮自然也要对他们有所评价。
　　“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不怎么样。”
　　林一现在已经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刚才老朱走的时候他还答应对方要好好考虑考虑，转过头就已经不屑一顾。
　　明知道是个坑，为什么还玩共享单车？
　　“小黄车能盈利只是戴巍一厢情愿的想法，他现在被老朱这样的人围着转，所以风沙迷了眼。”
　　“且不说他的单车成本回收周期有多长，一旦铺开到城市面，他的管理成本会有多高，一个学生会主席的资历真的应付得过来吗？”
　　“这还没考虑到严峻的行业竞争的问题，以目前资本的追捧态度，几乎是一定会发生的。”
　　“要知道万里出行在打车行业做到了第三年，并且扫清了所有主要的竞争对手，然后才敢奢望一下在明年实现盈利，尚且无法保证能够做到。”
　　“我们玩儿的是汽车，他玩儿的是单车，小黄车何德何能，敢说自己能实现盈利呢？”
　　话是这么说，林一也能理解。
　　人家上门来求合作，总不能说一句“我的公司无法盈利”，或者“我不确定能否盈利”吧？
　　总而言之，他是知道了共享单车的结局，所以在心里已经预设好了立场，提前拒绝了对方。
　　这叫先入为主。
　　“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还可以再商榷一下。”
　　嗯？
　　林一对刘简妮的态度表示很惊讶，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前投资人，自己看出来的东西她不可能看不出来。
　　“你该不会想要赞助这个年轻人的梦想吧？”
　　这当然是个玩笑，搭档这么久林一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立场，而且刘简妮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戴巍怎么想，在我看来是最无关紧要的。”
　　“自从专业的风投机构找到他，并且把他引导到这条道路上之后，共享单车的发展就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了。”
　　林一追问道：“假如你现在还是一个投资人的话，你会投小黄车吗？”
　　刘简妮实事求是地回答：“我不会第一个投，这和我本人的投资风格和风险偏好有关。”
　　“但是林一，现在我是万里出行的CFO，在我看来这个项目对于我们来说是必投的。”
　　这下林一不得不非常认真地对待她的理由了。
　　“老朱，或者其他的投资人看中了这条赛道，并不是真的相信他们画的盈利的大饼。”
　　“而是看中它高频的需求，如果这种商业模式真的能打通所谓的最后一公里，那么用户每天至少会使用两次。”
　　“而且骑得起车的人总比打得起车的人更多，所以这是一个更大的用户池，相比于骑车本身赚不赚钱，他们可能更加看重这个东西。”
　　“虽然骑车是个简单的行为，但是流量的魅力在于它是可以相互转移的，如果引导得当的话可以发挥更大的价值。”
　　“这才是共享单车的故事。”
　　林一对此自然能够理解，但还不足以说服他放弃之前的想法。
　　“所以你觉得它可以往打车软件这边导流？”
　　“但是你也说了打车的群体和骑车的群体并不重合，这中间的转化率是非常可疑的。”
　　刘简妮摇头道：“刚才老朱说了一句恭维话你可能没有留意，他说万里出行是目前出行领域唯一的巨头。”
　　“共享单车的红利我们到底能不能吃得上，我没办法保证，但就算只是为了巩固我们在大出行行业的地位，我们也不能忽视这一次浪潮。”
　　“退一步说，宁可让事实证明共享单车的模式在我们手上失败了，但也不能被别人抢走。”
　　“林一，我们需要这个故事。”
　　刘简妮的话不能说醍醐灌顶，但确实以她的视角给了林一更多的提醒。
　　作为刚刚结束了三年苦战的打车行业唯一幸存者，投资人最怕的就是之前的局面重来一次。
　　让投资人相信公司有护城河，以及公司真的有护城河，这是两个相互关联但绝不重合的事件。
　　林一很清楚共享单车是玩儿不转的，但依然被说服了。
　　“我遵守游戏规则。”
　　刘简妮对于林一能够听得进劝告非常欣慰。
　　她也进一步说明道：“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在共享单车的热潮里置身事外，倒不是说必须要选择这个小黄车。”
　　“这个行业里面还有其他的标的，申城那边就有一个能跟小黄车分庭抗礼的。我可以把他们约过来我们分别见一见，然后挑一个靠谱的团队。”
　　在这件事情上林一还有别的想法。
　　他本来是不打算趟共享单车的浑水，那么不管是小黄车还是什么车，都通通不必考虑。
　　既然以万里出行的位置没办法充当一个看客，那他的心态转变之后，反而有了决定。
　　“不，我们就投这个小黄车。”
　　听起来略显草率，但是刘简妮没有再坚决地反对。
　　她不认为林一这个决定是武断的，因为以万里出行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至少在出行领域，他们选择了谁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
　　他们不是棋子，是棋手。
　　林一对此表示认同，在私下里他还有别的理由。
　　“简妮，你刚才说的我完全同意，只有一点例外，那就是你说无足轻重可能小看了戴巍，他的……”
　　“嗯，破坏力。”


第555章 一塔湖图
　　对于小黄车来说，能够得到万里出行的投资是一个重大的胜利。
　　这不光是钱的问题，以它目前在资本市场的热度是不愁找不到钱的，但谁给的钱很重要。
　　当初林一拿到的第一个1亿美元如果不是熊厂和李罗宾给的话，他估计也混不到现在。
　　这一次，轮到他给别人当靠山了。
　　“1亿美元？”
　　“对。”
　　“林一我必须要承认，你的魄力超过我的想象，我相信戴巍会用这1亿美元证明你的眼光的。”
　　代表小黄车出面沟通的老朱显得非常振奋，拿到万里出行这笔钱足够奠定小黄车的行业地位了。
　　看来这次，自己的战绩里又要加上一个以小博大的经典案例了。
　　虽然双方的意向已经基本谈好，但是这么大一笔投资，该走的流程还是要正常走的。
　　作为战略投资者，万里出行势必要对小黄车进行详细的尽职调查，这项工作林一交给了专业人士刘简妮去负责。
　　然后就出了点小状况。
　　刘简妮在小黄车的工作遇到了一些阻力，据说戴巍和他的团队对于她的尽调措施非常抗拒。
　　创业公司嘛，或多或少都会存在一些问题，林一和刘简妮对于他们的管理水平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是戴巍可能是没有经验，所以态度很是生硬，一度导致尽调工作完全停摆无法进行下去。
　　好在老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他在小黄车以及万里出行之间来回沟通，起到了润滑剂的作用，最后还是磕磕绊绊地把这个过程给推下来了。
　　刘简妮向林一汇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我们一开始预计小黄车就是个草台班子，可能还高估他们了。”
　　“根据我的调查对方不存在有效的管理，制度上是缺失的，团队上是任人唯亲的，随意性很大。”
　　“即便考虑到它成立的时间、所处的阶段，跟那些成熟的创业团队相比，也只能说是相当幼稚的。”
　　“戴巍据说在光华还做过学生会主席，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混上去的，但从组织结构的严密性上来说，小黄车连学生会那样过家家的东西都比不上。”
　　“别的暂且不论，我认为最大的问题在于它的财务管理，以目前的水平我觉得交给它1亿美元是很危险的。”
　　林一轻笑了一声，听到这样的评价他倒是没有太意外，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的CFO道：
　　“没关系，都可以谈嘛。”
　　他向对方提出的第一个问题还不是指向管理团队的。
　　“老朱，不是我说你，我看了小黄车的章程，怎么被你们搞成这幅乱七八糟的样子？”
　　“在我们万里出行进来之前，总共也就做到了B轮融资，居然除了戴巍本人之外，还有两家投资人都享有一票否决权，你们是不是欺负人家小孩儿不懂行了？”
　　老朱对此只是嘿嘿一笑，而同时在场的戴巍就显得很是别扭了。
　　居然叫他小孩儿。
　　林一不知道自己无心地撩拨到了某人敏感的神经，还在大喇喇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们这么干有点不太厚道，我不管你们之前是怎么商量的，万里出行进来之后只有我们一家能够一票否决。”
　　老朱当然表示反对：“话不能这么说，你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没听说后来的投资人还能给早期的投资人提要求的，也没听说有一票否决权还能要回去的，你这是在为难我啊。”
　　“不如这样，算你们多一票怎么样？”
　　林一当场翻了个白眼，加重语气强调道：“都一票否决了，你给我多算一票有个屁用，我觉得我这张脸上也写着好忽悠三个字吗？”
　　“你才给了戴巍多少钱？万里出行准备给你们掏1亿美元，不是为了来跟你们玩儿否决游戏的。”
　　“反正我把话放这儿，这件事情不解决，我们是不会掏钱的。”
　　老朱自然不肯轻易放弃自己的权利，他精力很是旺盛地打着嘴仗，林一只是咬紧牙关不松口，最多让刘简妮跟她的老熟人吵架去。
　　这件事情来回讨论了两轮，最后的结果是这轮融资之后，只允许万里出行以及戴巍本人享有一票否决权。
　　是的，由于戴巍的坚持，他本人得以保留，林一也认可了。
　　在这件事情上戴巍对于林一是有几分感激的，这样一来董事会的局面就简单了，不过也意味着万里出行对于小黄车的重要性越发凸显出来。
　　可惜这种感激持续的时间很短。
　　因为林一跟着就提出了第二个条件：“根据简妮在小黄车的尽调，我们认为你们在管理和内控环节还有很多不太成熟的地方。”
　　“为了保证万里出行投资的这1亿美元的安全，我们希望能够派驻一个财务总监，对于大额的资金使用进行监管。”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厢戴巍已经断然否决：“这不行！”
　　“我们做融资的时候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就是不能干预小黄车的管理和运营，这对所有的投资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戴巍虽然没有说什么重话，但是情绪比较激烈，可能是想表达自己的态度之坚决。
　　林一看了他一眼，耐心地解释道：“我并不想插手你的业务，纯粹是出于资金安全的考虑才提出的这个想法。”
　　“毕竟根据简妮的考察，你们在财务上，怎么说呢……就像你们P大那个著名的景点。”
　　戴巍立马反应过来，林一说的是“一塔湖图”，这是燕园标志性的博雅塔、未名湖以及图书馆的统称。
　　他这里想表达的显然是谐音：一塌糊涂。
　　林一并不是有意玩儿梗，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含蓄了，但似乎还是不小心踩到了对方的尾巴。
　　戴巍腾地站了起来，语气决绝地回复道：“财务都被控制的话还有什么业务独立性可言？”
　　“这个问题，免谈！”
　　在场的三人都对他这个反应表示惊讶，不过林一没被他吓到，只是平静地强调道：
　　“这也是我的必要条件，如果没有这一条，万里出行不会投资。”
　　“不投就不投，这是你的损失！”
　　戴巍出人意料得硬气，而且甩出这么一句话还不算完，干脆离席往门口方向走去，似乎是要直接走人。
　　老朱因为没有准备，所以没能及时把戴巍拉住。
　　在他看来林一的要求虽然不少，但还称不上是过分，至于说刻意刁难更是无从谈起。
　　要拿1亿美元自然得付出点代价，更何况万里出行的支持对于共享单车这个行业意义特殊。
　　他心里对戴巍其实是不太满意的，就算真的谈不成也不必如此反应，不知道他作的什么妖。
　　老朱抉择了一秒钟，首先回头道歉道：
　　“不好意思林一、简妮，他可能有点太冲动了，这件事情还可以再商量，我们晚点联系。”
　　如此交代之后，他才急匆匆地跑出去追赶戴巍。
　　这场谈判以这种方式突然地结束显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林一奇怪地问道：“我刚才哪句话说得特别不中听吗？”
　　刘简妮一摊手表示无可奉告。
　　林一也没所谓地笑了几声，他之所以想选小黄车并不是欣赏对方的团队，纯粹是不想看它再一次造孽而已。
　　“我们把自己当盘儿菜，看来有人还是只把我们当瓣儿蒜啊。”


第556章 为所欲为
　　老朱没能把戴巍追回来。
　　尽管他后来一再地打电话过来，表示还在尝试做通戴巍的工作，然后将和万里出行继续接触，但是经验老到的刘简妮一针见血地指出：
　　“他们肯定在勾搭其他投资人，拿咱们当备胎呢。”
　　林一轻松地表示：“他拿我们当备胎，也要看我们愿不愿意继续接他的盘。”
　　“在这个市场上，共享单车不管是红橙黄绿青蓝紫，我就算投出一个葫芦兄弟，唯独不会再考虑小黄车。”
　　有钱还怕没地方花吗？
　　刘简妮很称职，立马给他找来了这个赛道上另外一家实力相当的选手，来的也是两个人。
　　这次是橙色的。
　　“林总，久仰久仰，我是Mobike的胡玮玮，您本人比媒体上看到的还要年轻帅气。”
　　“王小峰，Mobike的CEO。”
　　这对搭档明显就热情多了，跟林一握手的时候还是用双手握的。
　　林一不是计较这点虚名，但似乎跟某人的态度比起来，这两位的表现才应该是正常的。
　　“叫我林一好了。”
　　“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林一不怪我特意套近乎的话，我们似乎还是半个老乡呢。”
　　胡玮玮也是之江人，她的家乡是东阳，大名鼎鼎的横店影视城就坐落在这个小小的县级市。
　　不过她说半个老乡不是从这儿论的。
　　“我是在临安读的大学，算是第二故乡吧，或许我们素不相识的时候曾经在街头打过照面呢。”
　　胡玮玮念的是之江大学城市学院，不懂行的一听可能还以为是之大的学霸，但其实是个挂靠的独立学院。
　　跟之大的关系大概相当于“P大”和“P大青鸟”。
　　这种骚操作也不是之大独有的，外人误不误会且不去说，在本地是蒙不了人的，所以她没有刻意强调。
　　两人套了一番交情，然后另外一位叫王小峰的又自我介绍道：“我跟咱们万里出行也有一段渊源。”
　　“在来到Mobike之前，我曾经是Uber在申城区域的总经理，不过2014年就离职了，没有赶上卡兰尼克疯狂砸钱大打出手那会儿。”
　　江湖真小。
　　林一也很给面子：“那要谢谢你手下留情了。”
　　双方礼貌地聊了一会儿之后才进入正题，林一请他们介绍一下Mobike的由来和发展情况。
　　首先开口的是胡玮玮：“不瞒你说，我毕业之后做了十年的记者，主要是做汽车方向的，所以跟易车的李冰比较熟。”
　　“后来我偶然地向他提出共享单车这个主意，他虽然看好但是却不想自己做，提出让我来实施，只是给了一笔天使投资，我就这么赶鸭子上架半路出家了。”
　　“比较幸运的是共享单车这个方向得到了投资人的认可，在去年的时候就拿到了融资。”
　　“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我深感自己在管理上的经验有限，这个时候小峰加入到了我们的团队，出任了CEO的职位。”
　　她介绍到这里的时候王小峰适时地致意了一下。
　　林一根据自己的经验粗略地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概相当于当年快嘟陈卫星和吕传卫的关系。
　　“今年以来共享单车受到了更大的关注，其实上个月我们已经连续做了两轮融资。”
　　“但是听到万里出行的消息我们还是立马赶了过来，因为在出行领域没有人会忽视你们的影响力，能够接到这个邀请我们也深感荣幸。”
　　“如果能够和万里出行强强联合，我相信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会是一个极大的促进。”
　　胡玮玮介绍了一下基本情况，然后就把发言权转交给了王小峰，由后者负责公司的业务部分。
　　显然，Mobike这个团队有三个关键角色。
　　胡玮玮算是创始人。
　　王小峰是CEO，从内部层级和业务管理层面上来说，他现在是最高决策者和实际负责人。
　　还有一个今天并没有现身，却担任了Mobike董事长的关键职务，就是胡玮玮的贵人李冰。
　　对于一家创业公司来说听起来有点复杂，好像不如小黄车那边戴巍的一言堂干脆利索。
　　林一用不着纠结那些，他直截了当地摆出曾经给小黄车提供过的，一模一样的条件。
　　“我们可以出1亿美元。”
　　这句话让胡玮玮和王小峰全都眼前一亮，但心知他必有下文，所以继续安安静静地听着。
　　“我们有两个要求，第一点是万里出行会向你们派出一个财务总监，大额资金使用需要得到许可。”
　　两个人对视一眼，由王小峰开口回答：“没问题，不过你们不能干预公司正常的业务经营，这一点要落实在合同里。”
　　林一表示认可，然后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其次，我们要求派出一位董事，在应由董事会讨论的重大事项上享有一票否决权，并且这种权利是唯一的。”
　　胡玮玮回复：“这件事情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看来他们需要场外指导，这或许代表了在座的这两个人对于公司的控制程度。
　　林一决定给他们多一点压力：“我可以借你们一间会议室，但是今天离开之前必须给我们答复。”
　　两人郑重答应。
　　在胡玮玮和王小峰开小会以及小心翼翼打电话的时间，另一边等待的林一和刘简妮也在讨论今天见到的这个团队。
　　“看来李冰在团队里面的位置还是很重要的，在Mobike的早期融资里面发挥了关键作用。”
　　李冰这个人出道很早，但是最初的创业经历知道的人不多，跟BAT那些大佬们不可同日而语。
　　但他目前在搞的项目以后名气不小，是所谓“造车新势力”里面声量最大的一家。
　　林一实话实说：“我其实并不在意他们三个之间怎么分工，而且别看我要这要那，真的不打算插手共享单车那一摊子事情。”
　　刘简妮心想林一对于这个行业还真是坚定地不看好。
　　“那你为什么选中了这个团队呢？如果从创始人的角度来比较的话，小黄车的戴巍看起来远在这个胡玮玮之上。”
　　林一认真地说道：“胡玮玮的背景一般，Mobike的管理权看起来分散，都不是我在意的地方。”
　　“戴巍的背景很好，家世也好，所以他的脾气才会这么大，敢当面炸毛。”
　　“简妮，我要的这些东西并不是因为我想在这个行业有什么作为，只是为了能阻止他们为所欲为。”


第557章 锦衣不夜行
　　Mobike答应了。
　　这个结果在林一的预料之中，不是因为他自觉吃定了这辆橙色的单车，而是他的选择权比对方大多了。
　　不答应，那就再换一家。
　　万里出行这笔投资对于共享单车行业来说，不仅仅代表着资金上的支持、声量上的推动以及流量上的导入。
　　因为所有人都预期，这个出行领域的霸主不会错过共享单车的盛宴，甚至要在其中发挥主导作用。
　　那么如果这笔钱不是被自己得到，就一定会被某个竞争对手得到，这是相对弱小的玩家们不愿意面对的。
　　无论如何，Mobike接受了他的条件，林一也落子无悔。
　　剩下的事情推进得都很顺利，双方很快宣布万里出行将向Mobike投资1亿美元成为对方的最大股东。
　　这是共享单车行业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笔投资，让Mobike越过小黄车成为了行业最受瞩目的领跑者。
　　其实Mobike的问题不少，比如说它早期的车型价格太高，成本比小黄车高出一个数量级，严重影响了投放速度。
　　不过这些经营上的细节林一说到做到，并没有去插手，他们自己会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反正他们会越来越像的。
　　作为烧钱上百亿的打车大战的赢家，没人比林一更清楚，这种消耗战的结果就是“同质化”。
　　总之，林一给了1亿美元并且下令把Mobike整合到万里出行的APP里面之后，就把对方打发走了。
　　……
　　俗话说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在共享单车行业随手下了一注，然后林一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临安。
　　9月初的时候这里刚刚举办了G20峰会，是近年来这座城市承办的最重要的国际重要会议。
　　当然也是本地房价的一个分水岭，下一次房产中介们碰到这种能连续炒作好几年的重大题材，还得等到亚运会。
　　林一可不是来参加这个峰会的。
　　今年年初的时候，他从A厂手里拿了20亿美元，这是万里出行在最困难的时期能够挺过来的关键支持。
　　当时省里面牵线搭桥居中协调，林一可是答应了要在未来科技城落地一个南方总部的。
　　关于临安的地理位置算不算是“南方”，岭南人可能会有自己的看法。
　　不过不管叫什么名字，都不影响其核心是万里出行向当地承诺提供的工作岗位、税收等一揽子条件。
　　这件事不是刚刚落实的，否则的话就显得林一太不懂事儿了。
　　林一跟A厂谈妥之后，甚至钱还没到账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了，这个南方总部也已经运行了半年多，是万里出行在京城之外员工最集中的城市。
　　只是之前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的竞争到了关键时刻，所以没有为此大操大办。
　　现在打车大战胜负已分，当地就适时地提出来是不是补办一个揭牌仪式，毕竟万里出行也算是家明星企业。
　　林一自然不会拒绝，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
　　如果说有一点私心的话，临安毕竟是自己的家乡，在当地搞好关系说不准哪天就用上了。
　　让林一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对方还挺抬举他的。
　　来参加仪式的领导私下向他表示，如果万里出行能够在临安继续扩大规模的话，可以考虑批一块地给他，用来盖一座自己的大厦。
　　林一并没有码楼的爱好，何况他们在京城都还没有自建的总部大厦呢。
　　商业用地不值钱。
　　不过要是有一家能提供大量工作岗位的大厂落户的话，周围的居住用地价钱马上就不一样了。
　　林一也没有坦诚地交代，自己为万里出行设想的下一步计划并不是大手大脚四面出击，而是节衣缩食转型盈利。
　　所以他就嗯嗯啊啊地打着哈哈，把这事儿给应付过去了。
　　这件事情的连带影响是，本地电视台对此进行了报道，标题是《万里出行南方总部落户城西未来科技城，创始人亲自出席揭幕》。
　　于秀娟女士对此表示非常骄傲。
　　“喏喏喏，出来了出来了，林一今天穿这一身西装很帅嘛，以后可以多穿一穿，都当老板的人了别一天天邋里邋遢的。”
　　林一严重怀疑，就算自己每天在外面西装革履倒梳大背头，回到家里还是会被她嫌弃邋里邋遢。
　　这次回家林一回的还是以前的老房子，因为没有提前通知，而且不年不节的，就没有叫亲戚们一起过来聚了。
　　不过于秀娟还是在饭桌上絮絮叨叨地讲着家里的变化。
　　跟林一这几年的天翻地覆相比可能不值一提，不过这才是他们身边能感受到的东西。
　　“晓茜还在上大学，不过小辉现在出息了哦。听说前段时间公司给他升了销售总监，还请我们去大饭店吃饭，还给我跟你爸敬酒……”
　　林一的表哥程子辉本来就是个机灵人，上辈子靠着卖房子就不愁钱花，但是根基太浅所以没能往上走。
　　这次有了林一，虽然程子辉对于自家的亲戚很了解，平时也很有分寸，只是跟林爸林妈这边来往得更加亲近了。
　　但是光“万里出行林老板的表哥”这个如假包换的身份，就足够他进入完全不同的社交层面了。
　　销售总监不会是他的终点。
　　林一并没有禁止自己的亲戚在外面打自己的旗号，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或者违法乱纪，不介意为他们行点方便。
　　毕竟看到身边人越来越好，也是奋斗的意义。
　　说到表哥，林一2013年卖掉随便外卖网之后，他帮着林爸林妈买的那套房子早就交付了，都已经装修好了。
　　但是林爸林妈都不愿意搬过去，说是不舍得这里的老街坊。
　　林一随口计划着，既然这样的话可以在周围近的地方再买一套，他们想回来串门的时候溜达着就到了。
　　对此于秀娟女士不屑地赏了他一个白眼：“你钱多烧的是吧？”
　　她开始数落起来：“还有啊，有了钱别光知道买房子，显得小家子气，吃穿用度上也得讲究一点。”
　　林一反驳道：“你还说我，你自己连半盘剩菜都不舍得倒，还得第二天端出来热一热。”
　　于秀娟女士对于他的顶嘴不为不满：“我跟你爸两个人在家里吃剩菜，外面人又看不见。”
　　“但是你不一样，你看看现在来往的都是什么人，电视上那么大的领导都来了，别让人家觉得你寒酸，要多交朋友知不知道……”
　　林爸林妈一辈子没有结交过什么达官贵人，现在反而似是而非地给自己的儿子传授起经验。
　　林一没有觉得可笑，他一边吃着于秀娟女士亲手做的饭，一边感受到胃里面有一些温暖的东西正在流淌。


第558章 你来装个逼
　　“我看新闻了，你回临安啦？”
　　这条消息是一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发来的，林一高中的班长、老熊曾经的暗恋对象——蒋紫璇同学。
　　林一创业的事情刚刚被同学们之前知道的时候，一大堆人都来说些有的没的，林一只是有选择性地回复了一些，很多都搁置了。
　　不是他在老同学面前摆架子，而是很多人本来就不熟，在学校的时候话都说不上几句，毕业了何必假装亲热。
　　这还没算那些抱着功利的目的，前鞠而后恭的变色龙。
　　总之经过了这么久，跟他还保持联系的高中同学已经很少了。
　　林一跟蒋紫璇在学校里面相处得还行，因为老熊和顾采薇的关系也算有所来往，但其实没多少私交。
　　当然班长同学也不是来找他套近乎的，在林一回复之后那边发来一个邀请：
　　“明天是教师节，我们组织了几个同学准备一起回临中看看老师们，你要参加吗？”
　　教师节，好陌生的字眼啊。
　　一般在大学里面这个概念就已经很淡薄了，更何况林一过去四年里压根没有老老实实当个大学生。
　　说到这儿他想起来了，自己在京电好像还是休学状态，严格算起来只有高中学历，这事儿回头也得解决一下。
　　不管怎么着吧，林一这次回临安的行程并不紧凑，所以他想了想就答应下来。
　　第二天汇合之后，林一见到了大概十位同学，这些基本都是本科毕业之后直接工作的，而且无论天南海北，已经回到了家乡临安。
　　这在林一的高中同学里只是少数。
　　其他大部分还在继续念书，有的是向往外面花花世界，想要出去见见世面的；有的则是不想这么快进入社会，在学校里多猫两年。
　　老熊就属于后者，所以他还在蓉城。
　　硕士虽然也叫研究生，但从学术能力上来说并没有质的差别，绝大部分要求招收硕士的工作岗位，本科生完全能够胜任。
　　考研、读研，简直是内卷的最佳注释。
　　林一的生活虽然已经跟他们有了天壤之别，但凭着上辈子的经验，还能聊几句共同话题。
　　今天现身的同学里，除了蒋紫璇之外只有一位他还算是熟悉。
　　是冯文茜。
　　林一跟她也是好久不见，上次见面似乎还要追溯到万里出行创办之前，也就是至少三年了。
　　“你也工作了吗？我还以为会再读个研究生呢。”
　　“我们这个专业，读研用处不大。”
　　“也是，那现在回临安了？”
　　“没有，还在京城的一家财经媒体工作。”
　　“那你今天？”
　　“我凑巧人在临安，听到班长同学招呼，所以就过来了。”
　　他们稍微聊了几句彼此的近况，蒋紫璇那边已经搞定了门房的保安大叔，领着他们进了校门，找到了约好的班主任。
　　今儿其实是个周六，赵明诚现在不带高三年级，原本是不上班的，蒋紫璇提前联系过所以才来学校等他们。
　　老赵看上去还是没什么变化，保温杯里泡枸杞。
　　他跟来的同学全都打了一圈招呼，好在都还没忘记，每个人都能说上几句，一时间倒是其乐融融的。
　　挨个问候下来之后，终于轮到了林一，老赵拿手一指：
　　“林一，你这个小子现在发了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我说让你有空的时候回来看看。你自己说说，这个鸽子放了我多久了？”
　　林一嘿嘿一笑，虽然老赵听起来口气不善，但是相比于其他同学的谨慎和生疏，还是他这番话让自己找回了一点过去的感觉。
　　“这事儿真不是我不上心，前两年公司的形势还不稳定，我是愁得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下。”
　　老赵压根儿不信：“放屁！我看你现在不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他在那儿威严地一摆手，让林一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办公室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老赵的笑骂也不光是装腔作势，他跟着就数落道：
　　“上一届我带的班，我跟他们说你跟，是我教出来的学生，非要我把你给叫回来才肯相信。”
　　“结果呢，等到人家去年都毕业离校了你还没来，所以他们都说我吹牛逼，你看看我冤不冤？”
　　林一见状只能老老实实地把这个锅背下来，表示“都是我的不对”。
　　“叩叩”。
　　他们正在聊得兴起的时候，这场师生之间的小会面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有人在外面招呼道：
　　“老赵，过来一下。”
　　赵明诚张望了一下认出来人，心里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然后招呼这帮学生先坐，自己往外走去。
　　没两分钟，他领着另外一个中年男老师进来，随手一介绍：“杨老师，化学组的，以前没教过咱们班，不过在学校里应该都打过照面。”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儿，老赵往林一那边一划拉：“来老杨，你自己跟他讲。”
　　杨老师先跟所有同学笑了一下算是打个招呼，然后才转向林一道：“林一同学是吧，以前总是听你们老赵说，你是他的高徒，今天总算见到了。”
　　“我是现在高三年级的年级主任，今天是周六，只有毕业班的同学在学校上半天课。”
　　“我本来请你们老赵来说说，请你去给高三年级弄一个讲座，他说做不了你的主，让我自己来。”
　　老赵在旁边插话道：“我自己都没请到过他，今天是突然送上门来的，要不然还轮得到你？”
　　他这样一句话让气氛更加轻松了一些，一时间都看向了林一。
　　“这个，我来之前没有什么准备，仓促上去说点儿什么呢，会不会影响了同学们学习？”
　　杨老师解释道：“随便说点儿什么都可以，主要是鼓励鼓励他们。”
　　“高三的日子你们经历过都知道，就算什么都不说，只是让他们少上一节课都够心满意足的。”
　　学校里这点儿事情林一是明白的，为什么要请知名校友回访呢？
　　一是秀一秀实力、刷一刷逼格，让寒窗苦读的在校学生们有个盼头，意思是你们好好读书，“彼可取而代之”。
　　二么……
　　林一本来下意识还想推辞，那边老赵已经嚷嚷起来：
　　“嗐，就是让你去装个逼还搞啥推三阻四的？别说这点小场面你一个大老板应付不了。”
　　“今天我自己带的班不在，所以让老杨捡了这个便宜。我也没通知校领导，不然多半得敲你竹杠。”
　　这家伙还说让林一自己做主，这不都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吗？
　　行吧，老赵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林一也就没有再推辞，不过他确实是没有这个准备：
　　“那讲什么呀？”
　　老赵嗤笑一声：“难不成让你讲有钱了以后怎么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吗，你说高中生能跟他们讲啥呀？”
　　林一明白了。
　　“得嘞，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第559章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2014年的夏天，我在去美国的飞机上遇到了一个同届的同学，在校的时候就是年级里的学霸。”
　　“她那会儿是为了去斯坦福交换，我当时听了非常的羡慕。”
　　“我永远记得曾经听古校长讲过，那些临安中学最聪明的大脑，他们的智慧是属于全人类的。”
　　“对于我这种智慧不太够的学生，没有机会代表人类拓展知识的边界。如果还想要改变世界，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可能是创业了……”
　　林一的讲座，或者说座谈是个现挂，虽然不算多么精彩，但总算是没有掉在地上。
　　他没好意思当着母校师生，强行包装自己的过去，只是紧扣着老赵说的“劝学”的宗旨，穿插了几个小故事，四平八稳地完成任务。
　　临中的学生是见过世面的。
　　虽然周六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临时宣布变成了一个校友的讲座，他们也没有怎么大惊小怪。
　　现在的资讯很发达，但是高中生的主业还是学习，所以林一这位新晋富豪在他们之间的知名度不高。
　　要不是冲着校友的面子，都未必稀得听他白话。
　　最后还有个问答环节。
　　林一本来是为此打了点腹稿的，因为这帮学弟学妹不知道会问出什么刁钻的问题，关于人生的选择、成功的捷径、学习的意义……
　　都没用上。
　　因为第一个被点到的女生站起来之后，拿着话筒提的问题是：“学长，网上说你是薇薇安的男朋友，是真的吗？”
　　好吧，这才是高中生。
　　这个八卦在台下引发了一阵小骚动，很多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位所谓的学长就是那个绯闻男友。
　　林一在心里暗笑：看来毕业多年以后，顾采薇同学依然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而自己依然是那个小透明。
　　她在青少年中间真的很有影响力，何况这是她的母校啊。
　　这个问题是难不倒林一的，他神色自若地回答：
　　“我跟顾采薇确实是同班同学，那时候很多男生有过这样的痴心妄想，我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一个。”
　　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已经不太好糊弄了，她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从在校的时候就开始谈恋爱了吗？”
　　林一笑道：“我们在校的那会儿，早恋是要被喊家长的，可不敢像你现在似的在年级大会上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至于顾采薇同学念书的时候有没有违反校纪校规，这一点你可以问一下学校里的老师。”
　　这话当然是小题大做，林一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年级主任杨老师，后者马上会意，适时地打断了那位锲而不舍还想发言的女同学。
　　“那个我插一句啊，大家要提点符合咱们临中学生，而且是高三毕业班同学精气神的问题，来把话筒给下一位。”
　　在校学生面对年级主任还是不敢公然造反的，所以接下来的问题就像林一预想的一样乏味了。
　　两三个问题之后，很快收工结束。
　　杨老师跟林一不算熟悉，他向林一今天的支持表达了感谢，然后就把空间留给了老赵。
　　只有他们两个在的时候说话就不必太顾忌了，老赵评价其刚才的小姑娘：
　　“你看现在的小孩儿是不是越来越难管了？年级大会上当着这么多人敢追着你问八卦。”
　　林一倒是不以为怪：“我们当年好管吗，你也没有少操心吧？”
　　老赵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你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哈哈哈哈哈！”
　　两人全都笑了起来，扯了几句之后老赵才问道：“你跟顾采薇现在还好吧？”
　　对于老赵是不必隐瞒的。
　　当初在这个学校里面，最了解他们两人关系的除了张家琪，或许就要数这位心眼明亮的班主任了。
　　“挺好的，谢谢学校还有赵老师一直以来对她的保护，即使是在毕业之后仍然能够感受到学校的关怀，对此我们两个都心怀感激。”
　　林一说这话是有依据的，顾采薇出道特别是在成名之后，她过去的事情几乎一点都没有泄露出去，这和学校的有意照顾是分不开的。
　　她有啥事儿怕人知道呢？
　　当然是林一。
　　要说老赵有多谨慎，看他之前在几位老同学面前，差点提到顾采薇的时候都及时踩了刹车，就可见一斑。
　　“这个事儿要说谢就见外了，你们毕业之后做出了事业，学校已经蹭到了一点名声，保护学生的隐私不过是最起码的。”
　　“而且顾妈妈是个有心人啊，她现在还每年至少要来一趟，我这边校领导那边都会照顾到，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们也会尽力配合的。”
　　“之前你们搞出绯闻的那次，狗仔拿出了你们高中时候健美操比赛的视频，我们一直没查出是从哪里流出去的，还觉得挺不好意思。”
　　这事儿林一和顾采薇都没有归咎于学校，因为这种视频并不是什么机密，当初年级里能接触到的同学很多。
　　林一的室友陈阳还收藏了一份呢。
　　说到绯闻，赵明诚原本是有几句话想要叮嘱一下的，因为林一上次跟顾采薇沸沸扬扬的绯闻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后半截。
　　但老赵开口之前忽然意识到，自己虽然是当惯了老师什么都想管一管，但眼前这位可不再是他班上的高中生了。
　　真有点儿不适应啊。
　　老赵自嘲之后决定放弃了说教，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提出：
　　“你回去记得跟顾采薇说说，方不方便给我寄一张签名过来，我女儿一直想要很久了。”
　　“我又不好意思去找她或者找顾妈妈要，那样的话我这张脸往哪儿搁呀？最后搞得我闺女都怀疑是不是我当初对顾采薇不好，如今连张签名都要不到。”
　　林一设想了一下老赵在顾长歌女士面前憋了半天说不出想要个签名的场面，暗自觉得好笑。
　　虽然这次见面两人的关系已经变化很大，但他对于“为人师表”这件事情的执着，还是一如既往。
　　林一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你跟顾采薇两个人，当初我是不太看好的，不光因为你们家境差距大，而且也没看出你们都有这么通天的本领。”
　　“结果临中建校一百多年来以来最有钱，和最出名的两个学生都出在我的班里，而且都是年少有为，别的老师都恭维我教的好。”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有点晕晕乎乎的不敢相信，但我自己知道这是凑巧，而且我还看走眼了。”
　　“看走眼这个事儿不稀奇，我只会替你们高兴。”
　　“现在回想起来，你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成熟，顾采薇也非常的坚定，这都是我把你们当成孩子而忽略掉的。”
　　“我知道以你们现在的身份，不太会随随便便回到学校里了，也不会永远像过去那样相处。”
　　“可能人一上了年纪，就容易念旧。”
　　“当初你们两个在我那里说过的话，我都替你们记着呢，希望你们自己更加不会忘记。”
　　老赵提着个保温杯，一边优哉游哉地迈着八字步，一边嘴里念叨着，像是在无心的感慨。
　　但在林一听来，又像是一个曾经的师长，意味深长的指点。


第560章 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
　　林一和老赵跟着杨老师去参加临时讲座的时候，蒋紫璇带着其他一起来的同学带别的老师那边拜访了。
　　等俩人结束之后回去，发现办公室里就只剩下蒋紫璇一个人了。
　　“他们呢？”
　　“有的还在别的老师那里，有的说要在校园里面逛一逛，还有两个已经先回去了。”
　　班长同学还是很有心的，作为组织者她特意留在这里跟老赵打个招呼。
　　今天来的同学不算多，而且往后再要聚集这么多人只会更难，因为他们都已经大学毕业走上社会了。
　　老赵一届一届带过的学生多了，已经很是习惯，他跟林一和蒋紫璇又聊了一会儿，快到中午的时候提出请两人吃饭。
　　不过他们俩都推辞了，于是一并告辞离开。
　　两人往外走的时候聊了聊各自的近况，林一算是半个公众人物，经常能够在媒体上看到。
　　蒋紫璇毕业之后回临安找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听起来很有干劲的样子，班长同学对于生活还是眼里有光的。
　　至于她跟老熊的关系，林一没有过问，八成是没有下文了。
　　“对了！”
　　蒋紫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既然见到了你，有个事情帮我转告一声莫言师姐，因为我今年已经毕业离校了，往后可能没办法帮她拍江大的樱花了哦。”
　　“嗯？”
　　林一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托付是始料未及的。
　　他当然还记得蒋紫璇跟师姐是有一面之缘的，那是2013年的春天，师姐在江城拓展随便外卖网的业务。
　　还是自己带师姐去江大找的她，不过印象里她们并没有什么交流啊，现在听起来好像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蒋紫璇看他这个样子也反应过来了，好笑地问道：“你不知道？”
　　林一反问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还有交情了？”
　　蒋紫璇略微考虑了一下，她本来以为林一是知情的，不过她跟李莫言的交往也不是什么秘密，似乎没有隐瞒的必要。
　　“就是大一那次你带着她来江大，隔天她又自己去过，被我给碰上了。”
　　“那天她本来说想要去江大看看樱花，但是正好错过了那一年的花期，只能抱憾而归。”
　　“当时我就加了她的微信，本来想着每年樱花盛开的时候，就可以邀请她过来观赏，但你们创业这几年她一直忙得脱不开身，我就只能拍照给她看。”
　　“其实我们聊得也不是很多，不过去年我择业的时候一度很迷茫，想着她是个大总裁所以就冒昧请教了，没想到她还挺耐心的，让我觉得获益匪浅。”
　　“虽然现在我已经毕业离开，但是你们应该也有时间了吧？我看你都能参加同学会了。”
　　原来如此。
　　林一觉得奇妙的地方在于，两个因为自己而结识的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居然有过这样的缘分。
　　当然，她们都是各自独立的个体。
　　林一倒不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儿有什么负担，只是想到蒋紫璇说的话回想起一些故事。
　　他还记得那时发生了什么。
　　师姐独自在江大访樱花不遇的时候，自己提前离开，是因为接到顾采薇的电话而去蓉城安慰她。
　　蒋紫璇似乎捕捉到了林一情绪上的复杂，有什么话想说。
　　作为林一和顾采薇中学时代的爱情的近距离见证者，她在情感上毫无疑问是偏向自己的老同学的。
　　但莫言师姐也是很好的人啊。
　　考虑到林一现在的身份，蒋紫璇如果评论他的私事不知道会不会显得冒犯，在这种犹豫之中林一已经先开口了。
　　“我会帮你转告她的。”
　　两人的对话就此终结，一路无话地走到了校门口，然后在那里发现了另外一位同学。
　　“还没走啊？”
　　“在等车。”
　　冯文茜亮了下手机，她使用的自然是某人的万里出行。
　　“回家吗，那要不一起吧？正好顺路。”
　　林一来临安出差，当地都有了万里出行的南方总部，自然会给他这个CEO派车派司机。
　　实际上在京城和临安，都有专门的员工负责林一以及其他董事的行程，随时响应他们的一切需求。
　　他还记得，冯文茜跟自己家离得不远。
　　冯文茜礼貌地答应，而蒋紫璇和他们不是一个方向所以没有同车，跟两人打过招呼之后就独自离开了。
　　不过林一总感觉，她走之前的最后那个眼神好像含着点鄙夷。
　　林一之前跟冯文茜没聊几句，在车上的时候才听她大概讲述了大学这几年的经历，一直谈到现在的工作。
　　“当初我说大学毕业的时候你都要上福布斯了，看来这话真没有说错呀，也许还小看了。”
　　“哈哈，借你吉言了。”
　　“那以前你说欠我一个专访，这话现在还能兑现吗？”
　　“当然，随时来拿。”
　　以两人之间的交情，一篇报道算不了什么，当然林一也不会自恋地认为，自己的报道能有多大的价值。
　　他想了想补充道：“这样吧，我会跟公司的PR团队交代，把你们作为最高级别的媒体合作伙伴。”
　　虽然是举手之劳，但林一也不是随心所欲地假公济私，冯文茜供职的是家有一定公信力和影响力的财经媒体，资质是过关的。
　　“谢谢。”
　　“客气了。”
　　两人很快说起今天的见闻，冯文茜感兴趣地说：“刚才我在学校里面转了转，在小书店找到了最新的《桃李》。”
　　林一记得冯文茜曾经是文学社的副社长，亲手主编过这份校刊。
　　“怎么样，对学弟学妹的水平有什么评价？”
　　“我能有什么评价，已经很久没有写过这种东西了，不过是触景生情，想起了当初的事情而已。”
　　她话锋一转：“你记不记得，我以前送给过你一本《桃李》，你后来拿回去读过吗？”
　　林一并不健忘，不过他还是想了想才拿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记得，怎么不记得！”
　　“当时我还想找找哪篇是你写的，不过翻了翻目录都是笔名所以失败了，后来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冯文茜听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还很欣慰地说：“高中时候写的那些文字，回过头去看都太矫情了。”
　　“还好你当时没有看，不然的话现在就成我的黑历史了。”
　　林一揶揄道：“是吗？你这么一说的话我反而觉得有点遗憾了。”
　　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了一路，到目的地附近把冯文茜放下了车，约定有空再联系之后挥手告别。
　　一个人的时候，林一想起自己刚才下意识地没有说实话。
　　冯文茜给的那本《桃李》虽然他没有看，不过也没有扔，毕业离校的时候带走了，现在应该在家里的某个角落，跟高中的旧书一块儿堆着呢。
　　但是他也不会再去翻出来了。


第561章 我就是林一
　　“哈哈，老赵想要签名不知道跟我说吗？”
　　林一转头就把这次回校的事情告诉了顾采薇，为此专程跑了一趟申城。
　　顾采薇还在那边慷慨地表示：“我给老赵寄一打吧。”
　　“不对，干脆把签名照、海报、专辑什么的全都放在一起，给他寄一箱过去好了。”
　　林一觉得虽然老赵未必用的了那么多，不过他的女儿可能会很高兴的，一下子成为了粉丝圈的“土豪”。
　　“看来顾大明星的人气依然很旺嘛？”
　　“那当然啦！”
　　两人聊了一会儿学校的事情，顾采薇才后知后觉地问道：
　　“咦，你现在怎么有空跑到申城来找我了，公司的事情不忙了吗，还是出差的时候顺道过来？”
　　林一看着她迷糊的样子有点好笑，似乎全世界都知道万里出行赢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自己已今非昔比，只有他的女朋友还蒙在鼓里呢。
　　他无意解释自己在行业里如何如何叱咤风云，其实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无非一点简单的意义。
　　“嗯，公司会进入一个相对平稳的阶段，所以往后我也会有更多时间，不用每次都让你特地去找我了。”
　　“好耶！”
　　这个喜讯果然让顾采薇非常高兴，这种心情也感染到了林一，让他觉得这一趟不虚此行。
　　顾采薇开心的时候就容易产生一些奇思妙想。
　　“诶林一，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很有趣啊，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也回学校一趟？”
　　林一知道她或许是把回校当作一次游玩，不过也没有阻止。
　　与其让彭宇琛以人气的经营和经济上的收入去把她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不如多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林一只是提醒道：“其实我这次也是悄悄去的，并不算正式的校务活动。你如果要去呢，比我应该麻烦多了。”
　　“首先要让你的经纪公司安排好行程，然后跟学校那边约定好流程，还要做好安全保障。”
　　“总之，这些细节的事情让彭宇琛去操心吧。”
　　“对了！”
　　林一还真的想到一个重要提醒，“那帮学弟学妹们对于我们俩的关系可是很感兴趣的。”
　　“你如果真的要回去的话，要做好被他们追问的准备，不过以你的经验应该应付得了的。”
　　顾采薇果然对此并不担心。
　　林一跟她的绯闻其实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之所以经久不散只是因为顾采薇从来没跟其他人传过绯闻而已。
　　顾采薇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于是当场给彭宇琛打了电话说这件事，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面色怪异地回来了。
　　“怎么啦，她不同意？”
　　“不是，彭总说原则上没问题，具体的可以让我们过去说。”
　　“去公司？”
　　林一也觉得挺诧异，因为彭宇琛以前是禁止林一在食铁兽娱乐出现的，以免被有心人发现。
　　他们现在约会的地方还是在以前顾长歌女士买的那套房子里，这儿的变化不大，林一这两年都没怎么来过。
　　谁知顾采薇依然摇了摇头：“不是，她说去宿舍。”
　　所谓的宿舍就是公司为顾采薇和她的GIVE ME FIVE队友安排的住处，虽然就在同一个小区但林一从来没有涉足过。
　　这倒有点意思。
　　彭宇琛似乎是在说，至少在顾采薇的组合内部，他们俩的关系已经不再需要保密了。
　　实际上也保密不了。
　　上次绯闻的事情出了之后，她的队友们都已经心知肚明，只是考虑到顾采薇断层级的人气，谁都没有说破而已。
　　不管彭宇琛有什么小算盘，林一都没什么好怕的，所以坦然地跟顾采薇一起过去。
　　而且还大大方方牵着手。
　　开门的人是这个女团的队长刘珊，她冲顾采薇笑了一下示意她安心，然后又向林一点头致意之后把他们让了进来。
　　里面不光是彭宇琛在场，而且顾采薇的四个队友全部到场并且坐成了一排，架势好像是在公司开会。
　　她们显然是提前收到了彭宇琛的通知准备过，虽然是在宿舍，但是所有人都衣衫齐整，没有任何尴尬的情况发生。
　　甚至还化过妆。
　　彭宇琛在礼仪这件事情上对于她们的要求是严格到苛刻的，所以她没有开口其她人都一言不发。
　　好在她也没有沉默太久，等林一牵着顾采薇走到近处的时候，终于为双方相互介绍道：
　　“林老板，全国最大的超级独角兽万里出行的创始人兼CEO，也是顾采薇的男朋友。”
　　四位队友都把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她们早就知道顾采薇这个家伙神神秘秘有什么猫腻。
　　绯闻风波之后又认识了男主角，在座的全都看过林一的资料和照片，所以不算是陌生。
　　不过见面还是头一次。
　　这个男孩儿的年纪看起来不大，当然，她们知道这位跟顾采薇是高中同学嘛。
　　长相呢，在学校里面可能会是一部分女生喜欢的那种类型，不过对于在娱乐圈里面生存，见惯了帅哥美女的她们来说，心中毫无波澜。
　　彭宇琛的介绍其实还是比较含蓄的，这几位女团成员都没兴趣搞明白那个头衔意味着什么。
　　不如直接说，林一的身家是几十亿美元，这样更好理解一点。
　　因为顾采薇的关系，她们对于林一是有一丢丢了解的，简单来说这是一位年轻的富豪。
　　四个女孩儿心里自然有很多好奇，除了对林一本人之外，还因为这是GIVE ME FIVE成团以来，这个女团宿舍第一次有男人涉足。
　　彭宇琛没有等她们多想，已经为林一介绍起来，这次只是非常简略地挨个指了过去：
　　“Sandy、Stella、Fiona、Lilian，这些人你应该都不是第一次见，我就不多介绍了。”
　　她报的都是艺名。
　　这或许意味着，彭宇琛并不是让自己旗下的艺人以私人的身份，在这样的场合下跟林一见面。
　　林一确实不是第一次见她们，即使不考虑重生之前的事情，他也早在2013年她们还没出道的时候就看过包括顾采薇在内的集体演出了。
　　那时候甚至连出道名单都没定，台上还是十个人。
　　总之，林一跟她们不慌不忙地打了招呼，然后自我介绍道：
　　“你们好，我就是林一。”


第562章 男朋友的标准
　　顾采薇的队友们此时的心情是不尽相同的。
　　让见面就见面，让打招呼就打招呼，一点儿不过脑子的那是铁憨憨。
　　稍微有点城府的，都能感觉到今晚的气氛多少有几分微妙。
　　而比较机灵的，已经在暗暗揣测彭宇琛莫名其妙地把人召集起来，还突然允许顾采薇光明正大地把男朋友领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雅莉就是那种机灵的。
　　彭宇琛虽然巴巴地把林一叫来却好像没什么正事儿，介绍完之后就把他丢在一边没有再管了。
　　她跟顾采薇讨论了一下之前在电话里说的事情，确认了小顾同学的想法之后提出了一个大概的方案，然后说要打几个电话。
　　关键是，她带着顾采薇一起走开了。
　　于是客厅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怪异，林一跟他初次见面的四个坐在那儿大眼瞪小眼，一时都沉默了。
　　其实这几位作为女艺人经常参加活动、在镜头面前表演、录制综艺节目，绝对不是什么社恐。
　　她们只是还没明白，应该怎么对待林一。
　　林一虽然还不清楚彭宇琛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至少有一点他是可以确认的。
　　绝对不是给林一机会，去勾搭她旗下别的女艺人。
　　林一老神自在地坐在那里，可能是觉得场面过于尴尬，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这种沉默。
　　徐雅莉笑着露出自己标志性的小虎牙：“林一对吧，我是徐雅莉，在蓉城采薇的家里面见过你，她生日的时候，还记得吗？”
　　林一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他也不是毫无表示，在对面的四个女孩儿中逡巡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刚才为他们开门的刘珊身上。
　　“你是珊姐吧？我看小薇演出的时候就留意到你，而且听她说一直以来都承蒙你的照顾，今天总算能够当面答谢。”
　　刘珊不知道为什么林一没有理会徐雅莉，反而主动开口跟自己搭话，迟疑地看向了自己的队友。
　　徐雅莉用力地抿了下唇，心中怒气大盛。
　　她知道自己现在跟顾采薇的关系冰冷，但至少在人前还能以队友的身份礼貌相处。
　　没想到顾采薇的男朋友这么大牌，直接把她当成空气！
　　徐雅莉暗地里咬了咬牙但还是不敢发作，她是这里面最早知道林一的，自然也最能明白彭宇琛介绍的分量。
　　这不是自己可以肆意发脾气的对象。
　　小虎牙在那里感到憋屈的时候，刘珊也不敢一直把林一给晾着，否则的话失礼的就是她了。
　　“呃……你客气了，我是队长，又在组合里面年纪最大，照顾她们是应该的，而且也是公司和彭总交给我的任务啊。”
　　她刚才在林一的称呼上犯了难，如果跟着彭宇琛刚才的介绍应该叫“林老板”，但作为队友的男友似乎太疏远了。
　　何况对方还跟着顾采薇叫她珊姐。
　　林一察觉到了她这点窘迫，主动解围道：“叫我林一好了。”
　　他表现得意料之外的随和，跟一上来就无视徐雅莉的盛气凌人的样子完全不同，让其她三个人松了口气。
　　林一主要是在跟刘珊对话，不一会儿另外两位也可以插进两句了，唯有徐雅莉被单独遗忘在角落。
　　这更让她敢怒不敢言，合着就针对我一个人是吧？
　　林一并不关心她有什么心理活动，他的原则很简单，眼前这几位还没有资格让自己虚与委蛇。
　　所以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以顾采薇如今的人气和地位，也用不着顾忌被她们使什么绊子，一直以来都是她们这些队友需要仰仗顾采薇，而非相反。
　　林一的尬聊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彭宇琛带着顾采薇一起回来，并且表示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既然这样的话，今天天色已经不早我就先告辞了，彭总还有各位再见。”
　　林一离开的时候好像有点明白了彭宇琛的意思，于是又不太礼貌地扯了扯身边的女朋友：
　　“小薇，你送送我。”
　　嗯？
　　还可以这样？
　　顾采薇和她的队友们全都看向自家的老板彭宇琛，不过对方居然只是大度地一挥手。
　　其她人还在想着这可不像彭总的一贯作风，林一已经把顾采薇径直牵走了。
　　且不提这对小情侣出门之后怎么解释，似乎又是到哪里腻歪了，这一送并没有很快回来。
　　宿舍里面，彭宇琛面对着自己一手培养的四位女团成员却没有宣布解散，所以她们都不敢动弹。
　　“是不是感觉我今天很不一样？”
　　彭老板总算是发话了，“顾采薇谈恋爱的事情你们一直都知道，所以我也不藏着掖着，今天让你们都见一见。”
　　“我知道你们有人心里不服气，觉得顾采薇仗着自己人气高胡作非为，我居然还不管她。”
　　“我怎么管呀？”
　　“人家是20岁出头就能上福布斯富豪榜的创业明星，而且还是白手起家，他在那个圈子里面的地位完全不亚于顾采薇在我们的圈子里。”
　　“如果你们觉得我能对他们俩的事情指手画脚的话，那你们高看我了。”
　　彭宇琛说到这里的时候轻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嘲，但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是成员们最熟悉的严厉语气。
　　“但是！”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告诉你们，我管不了顾采薇谈恋爱的事情，所以也会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恰恰相反，我想说的是，我把你们谈恋爱的标准放在这里，你们有本事就给我照这个找。”
　　“除非你们也能拿出这样让我无话可说的靠山，否则的话我劝你们还是把越来越野的心思给我收一收！”
　　今年是GIVE ME FIVE女团出道的第四年，成名的第三年。
　　论人气，国内女团里是独一档，当然顾采薇在队内又是独一档；论荣誉，拿过知音奖天后，没有进步空间了。
　　名利双收！
　　她们在圈内的资历和人脉都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的阶段，不再是离开了公司就混不下去的小透明。
　　彭宇琛渐渐感觉，这几个人越来越不好管教了，所以才有今天这一出。
　　然后她看向了其中最不安分的那个。
　　徐雅莉当然感受到了这个目光，她自从绯闻风波中被彭宇琛怒骂过之后很是老实了一段时间。
　　她毕竟是个聪明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长期的经营，已经慢慢建立了自己在圈内的地位。
　　现在徐雅莉很确定，即使离开了这家公司以及GIVE ME FIVE的庇护，她依然能够风生水起。
　　用彭宇琛的话说，“觉得翅膀硬了”。
　　小虎牙对于自己这几年的发展其实还是满意的，但唯独在和顾采薇比较的时候，她的嫉妒心总是控制不住地如同野火一般燃烧。
　　她一直觉得，顾采薇现在拥有的那些东西，如果当初彭宇琛把机会给了自己，她也一定能够成功。
　　那本来是属于我的！
　　说实话，在今天以前她甚至还设想过，如果有机会的话把顾采薇的男友都要一并抢过去。
　　对，就是林一。
　　尽管她在心里承认自己的容貌不如顾采薇，但无数的事实证明，谁说女神的另一半就不偷腥了？
　　何况那个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她可记得当初顾采薇的绯闻一出，对方还跟身边人有不清不楚。
　　装什么一往情深？
　　但是今天这种想法彻底破灭了，因为林一对徐雅莉的无视深深地刺痛了她的自尊心，让她改变了念头。
　　还有这个彭宇琛特意把他找来羞辱自己，然后又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话里话外地点自己。
　　不就是个有钱人么，当老娘没有见过有钱人吗？
　　我肯定能找个更好的，把顾采薇狠狠比下去！


第563章 一只怪兽
　　林一不知道自己被徐雅莉评价为“不是好人”，不过就算知道的话多半也没工夫在意。
　　他没跟彭宇琛要出场费就不错了。
　　林一在临安、申城打了个圈儿，然后才回到京城，公司里面就像他离开的时候一样平静。
　　不过师姐去找到他，在他面前搁了一份文件。
　　“这是？”
　　“你先看看。”
　　林一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打开的，但是看完之后，脸色就如同坐在他面前的师姐一般凝重。
　　这是一份《作战计划》。
　　作战的目标是神洲专车、一道专车之类目前市面上仍然存在的非主流打车软件，主要集中在专车领域。
　　神洲专车，也算老熟人了，计划里特意把这家公司列为第一目标，理由是有传言说柳清被扫地出门之后可能会到那里去任职。
　　这算是投我所好？
　　事实是，两家公司合并之后林一根本没有追踪柳清的去向，因为这已经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咸吃萝卜淡操心！
　　一道专车，是申城一家创业时间很靠前的打车软件，但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在轰轰烈烈的打车大战中完全没有发出自己的声音。
　　因为林一跟程惟在不惜一切代价进行疯狂的融资竞赛的时候，他们还在优哉游哉岁月静好。
　　然后就掉队了。
　　林一跟师姐之所以如此慎重地对待这件事情，并不是因为万里出行的行业地位仍然受到威胁。
　　恰恰相反，这些货色根本算不上威胁。
　　神洲跟一道，听起来也是有名有姓的字号，但要是跟合并之后的万里出行相比，其规模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这么说吧，万里出行目前在网约车领域的整体市场份额已经毫无疑问地超过了90％，而剩下的那些加起来，还比不上它多出来那个零头。
　　不说苟延残喘，至少是查无此人。
　　所以问题的关键是，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去扫清这些虾兵蟹将，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搞了一个《作战计划》！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下面交上来的，我看到之后大为吃惊，觉得应该跟你商量一下。”
　　林一大概明白情况了。
　　这件事情说小也小，林一跟李莫言都不认可，那不批就是了。
　　但是说大也大，因为他们都敏感地意识到，这反应了公司里面存在一种危险的苗头。
　　林一甚至从心里升起一股后怕，幸亏师姐及时发现了这个信号，他非常由衷地评价道：
　　“师姐，我们正在驾驭一只怪兽。”
　　“它的岁数很小，先天不足，却通过后天进补，在资本的喂养之下胡吃海塞，最终成长为一团畸形的庞然大物。”
　　“它有着无穷无尽的胃口，无穷无尽的扩张欲望，它吞噬一切，在自己经过的道路上只留下一片荒芜。”
　　“它那种内在的动力，即便是作为父母的我们也无法完全把住它的方向，稍不注意就可能会被裹挟其中。”
　　“我很害怕，害怕我们亲手养大的这头怪物，有一天会像嘟嘟打车那样遭到千万人的诅咒。”
　　“唯有献祭无辜的生命，才能够稍微拉住它的缰绳。”
　　“尽管如此，还是没办法完全掌握住它的轨道，让它一意孤行地往深渊的更深处疾冲而下，直至万劫不复。”
　　李莫言语气坚定，意志如铁：“我们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林一的抒情不是在念诗，他一定要让全公司上上下下都对此感同身受，所以立刻召集了一次中层以上管理人员的全体大会。
　　这种层面的会议，在公司人数过千之后还是第一次。
　　参会人员还在疑惑这个临时又紧急的会议的召开目的时，林一在台上拿出了那份《作战计划》。
　　他稍微翻了几页做个简单的展示，然后介绍道：“这是总裁办公室今天收到的运营团队呈送的一份方案。”
　　“我们看到这个东西之后，惊为天人，一致认为有必要召开这次会议，而且必须立刻马上开。”
　　“我不想问你们这是谁做的，因为我对事不对人，而且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非常难听。”
　　林一拿起那份方案挥了挥，很是荒唐地笑道：
　　“首先我要说，作为公司的管理者，你们一点儿起码的敏感度和专业意识都没有。”
　　“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宣布合并的时候，外面已经有很多声音说，要对这起合并案启动反垄断调查。”
　　“现在搞这一出，是生怕上面来调查的时候，觉得我们垄断的事实还不够清楚证据还不够充分是吧？”
　　林一讲完这个并不好笑的笑话，然后“嘭”一声把计划书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传到会议系统里形成了回声。
　　“我大概能想到，你们为什么搞出这么个玩意儿。”
　　“万里出行合并了嘟嘟打车之后，才这么短的时间，甚至两家公司的整合都没有完成，你们觉得不打仗了就开始不习惯。”
　　“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想打人是吧？”
　　“有瘾是吧？”
　　“还是说这次合并之后，觉得老子天下第一了，想干谁就干谁，说灭谁就灭谁，忍不住要先试试身手？”
　　“你们就他妈是犯贱！！！”
　　整个会场本来就只有林一自个儿的声音，被他突然这么一声吼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
　　元老们纷纷对相熟和交好的同事发出了提醒：这是老板创业以来表现过最生气的一次。
　　“在过去的三年里面，我知道你们付出了很多，不管是有功劳还是有苦劳，公司都会记得。”
　　“但是这不是你们现在为所欲为的理由。”
　　“什么叫为所欲为呢？”
　　“就是打着公司的幌子，拿着公司的资源，投入到这种毫无意义压根儿不值得考虑的事情上去。”
　　“你们觉得这叫积极进取吗？”
　　“狗屁！”
　　“这不是真正的发展，这也不是真正的勤奋，你们只是在表演勤奋，让我以为你们在努力工作。”
　　“你们还是个演员是吧！”
　　“这就叫盲目扩张，提这个计划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动过脑子，还是说已经被眼前这点成绩迷花了狗眼？”
　　“这他妈就叫尸位素餐！”
　　“这一次我说过，对事不对人，所以今天到此为止了。”
　　“下次，下次你们谁再拿出这种东西来，我保证让你们立刻、麻溜地、圆润地，从公司里面给我滚出去！”


第564章 做减法不做加法
　　林一专门开个大会把所有人骂一顿，并不是为了泄私愤，而是为了让公司上下脑子清醒清醒。
　　不过骂人不解决问题。
　　统一思想是团队建设的第一要务，如果只告诉他们不能做什么，却不告诉他们应该做什么，那会让人无所适从的。
　　“合并嘟嘟打车的消息公布以来，两家公司的业务整合仍然在进行当中，预计还需要一两个月才能彻底完成。”
　　“届时我们将会清除嘟嘟打车的负面影响，关停这个臭名昭著的打车品牌，把它永久地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此时此刻已经有许多人在追问，而我们也必须要回答，万里出行将要往何处去的问题。”
　　小事儿开大会，大事儿开小会。
　　这件事情林一还是只和自己的核心管理团队，李莫言、刘简妮和王恺先做私下沟通。
　　刘简妮笑道：“你今天搞了这么大阵仗把他们都吓到了，除了有感而发，应该也是胸有成竹了吧？”
　　“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林一当仁不让：“首先我有一个提议，之前在创业时期，公司的核心管理层全都是自带干粮用爱发电，每个月只领几千块钱的生活费。”
　　“现在公司的情况已经不那么困难，我认为应该给他们恢复正常待遇，把公司的薪酬体系向同行业大厂看齐。”
　　“其中的骨干，按照过去几年的贡献该提拔提拔，说实话我们这么大的公司也需要更多的副总裁。”
　　“听起来是笔不小的开销，但涉及到的范围不会太广。”
　　“我相信应该能够极大地鼓舞士气，省的他们整天琢磨来琢磨去，再给我弄出这种不知所谓的《作战计划》。”
　　“当然，公司以后还会按职级和考核表现提供股权激励，只是比例不会像创业时期那么高了。”
　　林一说的这些都是一家创业型企业往成熟型大公司转变的必经之路，并不算太突兀。
　　其他三人都没有反对，公司的正规化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严格说起来他们和林一本人都是直接受益人呢。
　　这下林一除了资产之外，终于有一份能够说得过去的收入了。
　　“关于打车行业的出路问题，一直以来我考虑了很长时间，直到万里出行确立了不可动摇的行业地位之后，终于摆在了我们面前。”
　　“打车这个业务其实是有瓶颈的，我们都很清楚。”
　　“正常情况下，我们也许需要十年的发展才能触摸到那个瓶颈，但是在上百亿美元的投入之下，这个行业已经提前顶到了天花板。”
　　“关起门来讲，打车并不性感，也没有那么多想象力。”
　　“简妮上次跟我说，投资人需要故事，你说服我了，所以尽管不看好共享单车，但我还是投了。”
　　“骗别人可以，不能骗自己。”
　　“这个东西是不足以构成我们的护城河的，如果我们要直接从事这块儿业务，是必然会拖累业绩的。”
　　“就我们投资的Mobike的王小峰，这个哥们儿简直诚实得过分，直接就说他们没有盈利模式，暂时也想不出盈利模式，干就完了。”
　　“他们可以蒙眼狂奔，但我们已经过了那个阶段。”
　　“而且以万里出行今时今日的体量，再蒙眼狂奔的话就是危险驾驶，很容易会撞到人的。”
　　“就算没有撞到人，撞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对不对？”
　　林一讲了个冷笑话，发现自己貌似把话题扯远了。
　　“言归正传，相比于共享单车，我们除了规模上的优势之外，从财务上来说，我们的核心业务是有盈利能力的。”
　　“简妮是最清楚的，这笔账我们来来回回算了多少遍，不然的话也不敢给投资人放那样的大话。”
　　“我说我们2017年度要实现盈利，绝对不是放空炮。”
　　“具体来说，无非是降本增效。”
　　“万里出行过去三年都没有盈利，准确地说是连续巨额亏损，首要原因当然是补贴大战一直没停下来。”
　　“这个最重要的因素，现在它存在的基础已经没有了。”
　　“我们已经参考2014年的停战经验，制定了一个分阶段的补贴削减计划，目标是在今年年底之前完全取消，这样明年我们就能毫无负担地轻装上阵。”
　　“其次是管理成本，在疯狂扩张阶段我们的团队都是超配的，推广方案是不计成本的，实际造成了严重的铺张浪费，还没考虑必然存在的内部腐败。”
　　“关于这一点，师姐已经在制定下一阶段的业绩考核办法，将用利润而非规模作为核心指标。”
　　“还有一个必须要重视的点，就是订单分成比例一定要由总部统一控制，不能让下面各自胡来。”
　　“我们要盈利，但不是从那些跑车的司机身上去抢。”
　　“且不说我们几个人以后会不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弄不好上面一顶「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大帽子扣下来，公司就遭不住。”
　　“另外，就是让我今天这么生气的盲目扩张问题。”
　　“总感觉跑马圈地，把范围划拉得越大就越挣钱，其实狗屁不通，都是只见投入不见产出的无底洞。”
　　“万里出行的产品线是我们自己规划的，就按照这个标准来，嘟嘟打车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业务，跟他们的人一样全都不要。”
　　“砍掉，通通砍掉。”
　　“我们要做的是减法而不是加法，去掉所有华而不实的伪装，只保留和兑现真正有盈利能力的核心业务。”
　　林一最后补充道：“上面那些事情全都可以传达下去，剩下几句话我们几个知道就行。”
　　“我做这些安排，直接原因是保证公司以漂亮的业绩在2018年完成上市。”
　　“这并不是因为我着急兑现自己的财富，而是上市会有窗口期，一旦错过了之后形势可能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
　　“你们可能会有一点不理解，这里面的原因很多，我没办法现在一一说明。”
　　“总之无论对于公司还是对于我们个人，这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们必须严格遵守这个时间表，不折不扣地去实现和完成，最终稳步地实现所有目标。”


第565章 不玩小车玩大车
　　其他三人对于林一表现出的悲观态度是很惊讶的。
　　因为在这个时间点上，毫无疑问是万里出行三年以来最辉煌的时刻，也是这个行业诞生以来最高光的瞬间。
　　他们认为，这只是个开始。
　　但听林一的意思，似乎认为眼下已经是巅峰了。
　　关于行业瓶颈的问题其实他们早有探讨，并不像在投资人面前那样信誓旦旦，胸脯拍得震天响。
　　不过刚刚成为行业老大，就如此行事看起来为时尚早。
　　“林一，对于公司下一步要实现盈利这个发展方向我是完全赞同的，也是投资人所希望的。”
　　“但是他们可能也希望看到，我们的业务能够有些保护和屏障，而不是随随便便谁进来都能抢走一块蛋糕。”
　　“为了实现盈利这个目标把那些不赚钱的枝枝蔓蔓给砍掉，虽然是必要的，但在外界看来是一种收缩战线的信号，我们可能需要作出更多积极的表态。”
　　“此前我们已经投资了Mobike，且不提你看好不看好，但共享单车毕竟只是共享单车。”
　　“对于我们来说，没人指望两个轮子的能撬动四个轮子的，我们还需要更多故事来支撑万里出行的估值。”
　　“即使我们真的打算这么做，也不能平平淡淡地告诉所有人，我们就是一家无聊的网上出租车公司。”
　　对于增长的执着也是一种贪婪。
　　吐槽归吐槽，这个问题还是不得不重视的，林一意外地赞成道：“你说的很对，所以我们不玩两个轮子的，我们玩四个轮子的。”
　　“嗯？”
　　这个想法林一谁都没有说过，其他三人也是头一次听说。
　　“在我们的主营业务之外，万里出行的进一步发展无非是借助我们的行业影响力往上下游方向发展。”
　　“在整个出行产业链上，最有想象空间最可能产生颠覆性结果的，当然是——新能源汽车。”
　　林一这话其实是不太让人信服的。
　　2016年，新能源汽车早就不是个新鲜话题，股市里题材都更新过好几轮，但还没有展现出引领时代、革新产业的势头。
　　那时候传统汽车厂商依然强势，对于方兴未艾的电动车不屑一顾，全球第一的丰田还在抱着氢能源专利敝帚自珍。
　　在爱尝鲜的极客当中，买辆特斯拉是件挺时髦的事情，南非出生的马一龙凭借空叉的大火箭已经名声远扬，但还没到路人皆知的地步。
　　至于国内，新能源汽车常年跟骗补之类的丑闻联系在一起，行业乱象一言难尽，社会上各种冷嘲热讽。
　　年年都说弯道超车，可惜只见弯道不见超车。
　　总之呢，林一刚才话里话外对于网约车行业各种看不上，但提出的这个选项似乎更加不靠谱。
　　“造车……林一，新能源汽车当然是一个很大的风口，但是专业的汽车厂商努力了那么多年，都没让这把火烧起来。”
　　“制造业、重资产、高投入、长周期，这些东西都是投资人最讨厌的元素，一眼就否决了。”
　　“退一步说，就算不提这个行业的前景什么时候能够兑现的问题，就我们这样两手空空的，连个会修车的都没有别说造车了，几乎是从零开始。”
　　“造车可不是互联网，一台电脑两台服务器，一个懂编程的码农就能开张的。”
　　“据我所知，即使是拿零件组装出一台能开上路的车，也需要一个庞大的工程师团队，和大量的经费投入。”
　　说实话，包括林一在内，这几位对于汽车行业都是外行。
　　林一要不是重生回来的，还真不敢断言新能源汽车或者说电动车处在什么发展阶段，钱投下去会不会打水漂。
　　对于他们的顾虑林一是有心理准备的，也自有一番说辞。
　　“我当然知道造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否则的话世界上有那么多聪明人，也轮不到我们来捡便宜。”
　　“你刚才说投资人最讨厌的那些元素，听起来一点都不性感，但那些都恰恰是我们最缺的东西。”
　　“护城河。”
　　“如果我们是一家以制造业为主的公司，有这样统治级的市场份额，根本用不着担心一觉醒来天翻地覆，而是我们的上下游要生怕被吸血。”
　　“这样说你们可能觉得太乐观了，退一步讲，即使失败了，我们手上还有很多有形的东西。”
　　“土地、厂房、生产设备，以及流水线上下来的一辆一辆能开得动的铁盒子。”
　　“我不是说造车万无一失，只是说这可能是我们能找到的最有潜力的一个发展方向，你们还能设想到这条产业链上其他更庞大的市场吗？”
　　这让他们一时语塞。
　　汽车工业是现代社会最大的一个工业门类。
　　“但是林一，市场规模大不是我们涉足这个行业的理由，我实在很难想象一家打车软件的公司，跨界去造车会得到什么样的评价。”
　　“或者说，你认为我们有什么资源和禀赋去做这件事呢？”
　　林一的答案是：“我们有市场。”
　　“虽然我们只是一个提供出行服务的平台，司机的车辆并不是由我们来提供的，但作为直接运营方其实有很多手段在造成影响。”
　　“在我们采取一些倾向性扶持措施的情况下，是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网约车司机的买车或者用车选择的。”
　　“造车，说难也不难。”
　　“虽然我们没有汽车行业的背景，但是那些这两年跳出来的所谓新势力，又有几个拿得出专业背景了？”
　　“我们只要花钱把车造出来，就可以想办法把车卖给网约车司机。”
　　“即使不考虑社会面上的销售，只是在一定周期内，比如十年内完成所有网约车的置换，这个规模完全足够支撑一家规模不小的汽车厂了。”
　　这话听着有几分道理。
　　不过林一还是没有完全说服其他人，毕竟这是公司最重要的未来发展战略，不得不慎之又慎。
　　他们决定委托专业团队做更详细更充分的行业研究，用来支撑公司的关键性决策。
　　林一没有觉得失望。
　　如果只考虑个人财富的增长，他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把所有的资产全部折现，然后直接换成特斯拉的股票，这应该是未来几年回报最丰厚的选择。
　　非要自己干，似乎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除了纸面的财富，林一想要追求的东西还有很多。


第566章 老子毕业了
　　造车的事情暂时搁置了。
　　虽然时机很重要，但林一并不急于一时，他自己也需要做更多的了解，才能把想法变成现实。
　　这段时间林一做的另外一件事情，是他回了一趟京电。
　　这次可不是回去见老师，他是有正儿八经的任务的，准确来说是学校通知他可以去领取自己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了。
　　他跟师姐当时休学的时候是大概一年之前，此后一直没有来过学校，莫名其妙忽然又可以毕业了，这事儿你说奇怪不奇怪？
　　当然林一也没有太矫情，学校那边释放出了善意，该接还是得接着，毕竟他还准备拿这个文凭的。
　　师姐也被邀请了，但是她拒绝了恢复研究生学业的建议，所以今天过来只是观礼而已。
　　校方那边还挺重视的，居然还搞出了一个小规模的毕业典礼现场来，连拨穗这样的环节都没落下。
　　可能是为了修复上次休学事件之后，他们跟学校之间原本融洽却意外受损的关系吧。
　　总之，林一按照学校的安排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学士服，接受了学校颁发的证书，证明自己终于是个念过大学的人了。
　　负责接待他们的还是上次出面的校领导，完事儿之后对方笑呵呵地说道：
　　“俊杰同学，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学校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因为你一直没空过来领取，所以多保管了两个月，如今完璧归赵我也算不辱使命了。”
　　每年毕业典礼一般是在6月，如今已是9月，不过那会儿林一和柳清之间还没有分出胜负。
　　林一既然不打算跟学校把关系搞僵，也就无所谓这些细节了。
　　“多谢学校的栽培。”
　　校领导觉得林一这个语气淡淡，说不定心里还有怨气，见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已经离开，于是近身说道：
　　“俊杰同学，上次的事情学校迫于压力没能完全保护好你们，确实有愧于你和李莫言同学。”
　　“莫言同学，学校听取了你自己的意愿，虽然没法继续学业是一个遗憾，但专心事业也是很好的选择。”
　　“我相信你们都是很明事理的年轻人，也很感谢你们体谅学校的难处，当时没有让我们为难。”
　　他再次压低了声音，“我私下跟你们说几句肺腑之言，你们还这么年轻，有大好的前程，确实没必要跟那些已经过时的老家伙怄气。”
　　“总之呢，学校是希望你们越来越好，哈哈你们公司的名字寓意好啊，祝你们鹏程万里再创辉煌。”
　　“最后就是，有空的时候可以多回学校看看，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
　　林一跟师姐对视一眼，一时不好判断这位校领导的话是不是虚情假意，先谢过再说。
　　毕业对于普通人来说算是人生大事儿，但是对于他们俩来说，还犯不着同时出动。
　　“其实我们两个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儿，之前跟学校也有过简单的沟通，不过还有很多细节上需要落实的。”
　　“我跟师姐，包括万里出行的很多早期员工，全都在京电接受了教育，也是在这里相识并且组成了一个坚实的团队。”
　　“我们对此始终是心怀感激的，所以一直想要做点什么回馈母校，今天我跟师姐算是来探探路。”
　　“哦？”
　　校领导很是惊讶，虽然林一确实曾经做出过这种表示，但是校方都觉得现在关系刚刚修复，现在可能不是提这件事儿的时机，留待往后再说。
　　没想到还有送上门来的？
　　这确实是个意外之喜，自然没有往外推的道理，校领导很是热情地为他们介绍起来。
　　搞捐赠是有很多门道的。
　　最简单的一种，就是把钱捐给学校之后啥也不管了，学校爱咋花咋花，最多监督一下有没有贪污和浪费。
　　这种淳朴的土大款已经不多了。
　　现在大部分的捐赠人，多多少少会附带点条件的。
　　最容易实现的要求比如说冠名，有些大学几乎每一栋楼都有冠名，而不是采用“一教二教”或者“南楼北楼”这样朴实的名字。
　　不过冠名的个人或者企业最好和大学调性相符，不然的话可能起不到预期的效果，甚至适得其反。
　　比如T大的真维斯楼，当时就引起一片哗然，后来还被嘲笑多年。
　　在西方的很多私立大学，捐赠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可以拿入学名额，明码标价的，产业链成熟。
　　除此之外，捐赠的资金可以指定使用方式、授予对象或者申请方式，管理非常灵活。
　　当然，前提是捐赠金额足够大，能够负担独立运作的成本。
　　总之慈善是门好生意，除了教育捐赠之外，还有很多不一样的玩法。
　　林一的想法是：由万里出行出资设立一支基金，京电的在校师生都可以申请，或者主动联系授予，用于他们认可的研究方向。
　　这个审核就会很重要，所以由李菲菲教授负责它的学术委员会。
　　学校方面自然也认可，虽然受到一些限制，但毕竟算是增加了学校研究资金的来源。
　　双方进行了一定的探讨，不过也没有当场敲定，还需要继续沟通。
　　既然他们两个这么热心，校领导对于他们的觉悟也非常满意，谈完之后很是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吃饭。
　　林一跟师姐都不是喜欢应酬的人，所以就推辞了。
　　回去的路上师姐问道：“这个事儿为什么由公司承担而不是由我们个人？”
　　林一笑道：“虽然我们确实刚刚才有一份不错的收入，囊中羞涩还支撑不起大笔的支出，但这事儿还真不是我占公司的便宜。”
　　“这钱虽然是捐的，但研究方向的决定权其实还在我们自己手上，可以吸引一批研究力量为我们所用。”
　　“不算太吃亏，所以公司那边也能够交代得过去。”
　　“至于我们个人，以后可以一起搞一个另外的捐赠，用来改善学校的教学和生活环境，顺带着奖励学业优秀以及资助家境困难的学生。”
　　“学校的学费虽然很便宜，但条件只能说是满足基本生活需要，完全谈不上什么生活质量。”
　　“我这辈子是没住多久，就当给师弟师妹们送点福利吧。”
　　师姐没再说话，只是奇怪地想着什么叫这辈子？


第567章 远方的朋友
　　林一和师姐从校领导那边告辞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学校。
　　难得来一趟，林一还约了自己以前的室友一起吃饭，师姐和他们也算认识所以就跟着过来了。
　　地方还是老地方，西门外的烧烤。
　　人却没有以前那么全乎了，林一他们到的时候只有郑巡和王文峰在那里等着而已。
　　他们跟李莫言稍微拘谨地打了个招呼，对林一就无所谓了。
　　“来啦林大老板，想吃什么自己点。”
　　“随便吧，赶紧上是正经。”
　　下单的时候林一和李莫言还被认了出来，他们当初弄出随便外卖网的时候这家店是第一批上线的商户，而且团队聚餐也总是选在这里。
　　后来随便外卖网归了每团，他们另起炉灶做打车软件，这个地方来得少了，不过老板还认识他们俩。
　　“这么多年，就属你生意好啊老板。”
　　“哎呦，你们两个现在才是大老板，我在电视上都看到过，免费加个凉菜哦算是我请的。”
　　林一没推辞，笑着应道：“谢谢老板！”
　　老板大气地一挥手：“谢啥，请你这样的有钱人吃东西的机会可不是常有的，够我吹好几天的！”
　　“哈哈！”
　　众人都笑，王文峰还是那个热闹人，跟着凑趣道：“老板说的有道理，那老郑今天我们是不是也得体验体验啊？”
　　郑巡也不含糊：“就这么说定了！”
　　得，林一今天算是白吃白喝一顿。
　　店里面出餐很快，不知道是不是老板给他们加塞儿了，几人纷纷对付了一口，半饱之后才起了话头。
　　“你们今天干嘛来了？”
　　“我毕业，师姐来观礼。”
　　林一休学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因为老郑在学校里面属于消息灵通的人士，不过前因后果就不是一个学生能了解的。
　　所以当林一跟他们简单讲了讲这事儿跟某位校友有关系的时候，他们惊讶得目瞪口呆。
　　“老东西，居然还干这种事儿！”
　　王文峰还是那么直抒胸臆，不过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林一不打算跟他们在这个话题上深入。
　　“我们屋就剩你们俩人了啊？”
　　林一太久没回学校了，对于自己室友们的近况其实并不大了解。
　　郑巡给他介绍道：“可不就我俩了么，反正保研了就在学校里多蹲个三年，出去还能找个好点儿的工作。”
　　“你要是6月份的时候回来，还能赶上见子龙和毓民走之前的最后一面，现在可惜错过了。”
　　林一他们学校保研的名额不算多，大概占总人数的20％。
　　老郑走的是学生干部的路子，在韩雪之后果然接任了公关部的部长，大三的时候成了学生会副主席，稳稳地拿到了一个保研名额。
　　王文峰则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的GPA排名在年级里是靠前的。
　　林一笑道：“什么最后一面，说的跟阴阳两隔似的。”
　　“呸呸呸！”
　　郑巡制止了他乌鸦嘴之后自己也笑，“段毓民出国去了，具体啥学校我们也不太懂，不好不坏吧。”
　　“子龙呢，你知道他以前颓废的时候挂过科所以就没资格保研了，到大三的时候想考一下但是笔试也没过，索性就出去找工作了。”
　　本校考研的话关键是笔试要过分数线，到面试的时候，考官通常都会念几分香火情的。
　　“不过他人已经不在京城了，不然的话今天还可以叫上他一起。”
　　林一点头道：“去的啥公司啊？”
　　老郑报了个没听过的名字，跟着补充道：“他因为先是准备的考研，出成绩之后才决定找工作，第一批的好单位招聘时间都错过去了。”
　　“后来再找的时候就不太理想，当时我还劝过他，说要不问问你，但是他不肯，说不想给你添麻烦。”
　　林一扭头道：“嗐，这话说的见外。”
　　卢子龙找工作那会儿自己应该还在和嘟嘟打车掰头，情况虽然不算好，但是安排一个毕业生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也是个要强的人。
　　虽然同在屋檐下的穷学生开玩笑的时候总是说“苟富贵勿相忘”，但是真有一根大腿放在那里的时候，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心安理得地去抱的。
　　林一无意干涉他们的选择，只是说：“别的不多说了，真要是有什么难处，记得来找我。”
　　他举起杯子跟那俩碰了一下，王文峰接口道：“放心吧，我一定会记得你可是跟满门忠烈放过对的人！”
　　林一哈哈大笑。
　　几人又很快聊到他们最早离开的室友李建国，这次是师姐提供的消息。
　　“建国不是带着女朋友正旅行着么，过年的时候可能会回来一趟，而且会把婚结了。”
　　“结婚？！！”
　　这两个字好像是把在座三个男的都给吓到了，反应十分惊恐，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还没有定下来，现在还在商量，不过双方父母都是赞成的，我也是之前跟韩雪找建国聊旅行的时候听他说的。”
　　父母真是特别善变的存在。
　　林一记得李建国当初要退学出国的时候，第一个要克服的就是父母的阻拦，没想到现在都开始撺掇他们结婚了。
　　“建国才刚刚到结婚年龄吧？”
　　“父母都觉得他们gap完一年之后还要去美国读书，等毕业都不知道是什么猴年马月，年纪也到了索性就先结婚吧，最好把孩子也生了。”
　　林一只能拜服。
　　那会儿流行一种说法，长辈们经常拿出来忽悠年轻人，说读研究生的时候是结婚生小孩的最佳时机。
　　一来母亲正好处在最适宜的生育年龄，安全性高；二来怀孕对于念书的影响，比工作要小得多；三来家里老人年纪不大，正好帮着带孩子。
　　这样的话毕业之后就可以全情投入，没有后顾之忧地拼事业，不用担心生育时机影响职业规划。
　　人生进度条直接拉满。
　　林一跟两位室友就这个话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戏称建国“英年早婚”云云，一致决定到时候必须得去凑个热闹。
　　反而是师姐坐在一边并不太感兴趣，她忽然发现，好像很少没有见到过林一跟室友相处的这一面了。
　　因为他的下属态度不会这么随意，而工作中遇到的地位相当的人，又不会这么亲近而自然。
　　最后的时候，林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唱起了歌，不知道是在发酒疯，还是送给远方的朋友。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第568章 疯狂的赛车
　　林一自打给Mobike投了1亿美元之后，除了让刘简妮派过去一位财务总监，就没有操心过对方的事情。
　　不过到了10月份的时候，他们又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次来的不是上次那俩，胡玮玮和王小峰都没有现身不代表他们的轻慢，因为来的是公司的董事长。
　　李冰，这位在圈内的资历很深，虽然算不上特别成功的那批，但也不是查无此人的泛泛之辈，气场还是很足的。
　　“林一对吧，我听他们两个对你都是赞不绝口，所以这次特意过来拜访，主要是想认识认识你。”
　　“李总客气了，既然我们投资了Mobike，那就是一家人。”
　　林一跟李冰聊了一会儿，对方才不急不忙地表明了来意。
　　“Mobike拿到你们的1亿美元之后，原本的计划是解决单车成本过高的当务之急，10月份准备推出一款便宜的轻骑版，追赶小黄车的投放数量。”
　　“但是前不久小黄车刚刚宣布完成了它的C轮融资，金额总共达到1.3亿美元，超过了我们此前的1亿。”
　　“其实它是分两笔拿到的融资，不过前后只相隔了14天，所以算成同一轮也没什么问题，只是直接目的毫无疑问是为了压Mobike一头。”
　　这个事情林一是知道的，他虽然没插手对方的业务，但既然万里出行已经投资了，刘简妮会定期跟踪行业状况向他报告。
　　单看这笔融资其实还不算什么，神奇的地方在于，这已经是小黄车2016年以来的第五次融资了。
　　而就在这个分两笔完成的C轮融资之前，小黄车的B轮也就只往前隔了一个月而已。
　　一年融资五次是啥概念？
　　亲历打车大战的林一都觉得疯狂！
　　所以戴巍对林一的态度也算可以理解，他或许觉得自己在资本市场要风得风要雨有雨，牛逼坏了。
　　而万里出行投资的Mobike今年也已经完成了三次融资，显然他们的胃口还没有被满足。
　　“那你们的意思是？”
　　“胡玮玮跟王小峰初步的想法是再做一个C＋轮的融资，目标金额在5000万美元以上，能够力压小黄车保住行业第一的荣誉。”
　　林一心想这哪是来咨询自己的意见，分明就是要钱来了。
　　不过林一还真的没什么所谓，1亿美元都给了，再多给或者少给个几千万都差别不大。
　　至少在共享单车这股子狂飙突进的浪潮戛然而止之前，他的投资在账面上还是增值的。
　　“没问题，如果你们希望由万里出行来领投乃至全包，我们都可以接；如果你们想要找其他机构来领投，那我们按比例跟投就是。”
　　林一现在听起来完全是个不差钱的土大款的做派，这个数量级的金额确实不必太小心翼翼。
　　给钱干脆不墨迹，说话算话不管事儿。
　　完美的金主。
　　李冰也不是个啰嗦的人，他也没有自作主张当场做什么决定，在Mobike的经营上他也没有参与太深。
　　“谢谢你林一，我会把你的支持带给胡玮玮跟王小峰，相信你的态度会带给他们极大的鼓舞，我今天这一趟也算是不辱使命没有白来。”
　　正事儿谈完之后他也没有掉头就走，两个人开始扯起闲篇。
　　“小黄车的这一轮是鹅厂领投的，听说他们原本谈得不太顺利，鹅厂已经在考虑其他的选项了。”
　　“但是小黄车的态度忽然发生了变化，对于鹅厂那边非常上心，所以把这笔重要的投资给留住了。”
　　鹅厂的入局也在意料之中，这次的投资阵容里面还有个林一熟悉的家伙，每团的王星以个人身份掺和了一脚。
　　林一嘿嘿一笑，没人比他更清楚，戴巍为什么突然对鹅厂笑脸相迎了。
　　显然，他觉得自己更难伺候。
　　“鹅厂固然是有口皆碑的好老板，但也要自己扛得住事儿才行，小黄车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林一看不上小黄车是正常的，因为他现在是Mobike的投资人了，不过李冰总觉得他好像还有点别的味道。
　　原因也不难猜。
　　“你见过他们的人？”
　　林一没什么好隐瞒的：“在我跟Mobike谈判之前，是小黄车跟他的投资人主动找到了我。”
　　“我给出的条件跟你们是一样的，可惜小黄车的戴巍是个少爷出身，觉得我太苛刻，所以把我给拒了。”
　　李冰听完笑道：“戴巍是我P大的师弟，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一直以为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
　　“如此看来，还是要感谢他，不然的话Mobike和我们恐怕就要错失这段与万里出行的缘分了。”
　　林一对眼前这位的了解有限，还是刚刚知道他也是P大毕业的。
　　“戴巍的天使投资人就是P大的师兄，小黄车发家的第一步也是通过P大的校园营销引发了轰动，成功出圈。”
　　“看来就算没有Mobike，你本来也有机会投资小黄车的。”
　　这当然是随口说的，P大的圈子很广，不可能所有人都玩到一块儿去，熊厂的李罗宾还是P大的呢。
　　越小的圈子越容易团结。
　　李冰笑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可能未必有机会给我去投资了，共享单车这件事说实话也是无心插柳。”
　　“当初胡玮玮跟我建议，说共享单车这个概念可以做，我觉得潜力不大，所以给她投了点钱并没有多管。”
　　“说实话共享单车现在的发展是远远超出我的预期的，主要是资本太饥渴了，把这个题材炒到了不属于它的位置上。”
　　“Mobike现在骑虎难下，随波逐流也是身不由己。”
　　“诶我要声明一下，这个只是代表我个人咱们私下交流，不代表胡玮玮和王小峰的想法，也不代表Mobike。”
　　林一当然表示不介意，但心里其实是有点奇怪的。
　　李冰是老江湖，他有这样的判断不奇怪，但身为Mobike的董事长，跑来跟林一说这些就有点诡异了。
　　何况两人之前没什么交情，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他肯定不是那种交浅言深的人。
　　“林一，我看得出来，你没有在Mobike上面花太多精力并不是尊重他们俩的管理权，而是对于共享单车的发展本身就不看好。”
　　“当然你跟我不一样，不是投点小钱试试水，我能理解万里出行在行业布局上面的考量。”
　　“但是我想，在你真正看好和感兴趣的领域，没准儿反而是我们，我们两个可以深入合作的地方。”
　　林一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李冰终于图穷匕见。
　　“我听说你想造车？”


第569章 值得投资的未来
　　林一想造车这件事，只跟李莫言、刘简妮和王恺讨论过，他们三个肯定不会往外泄露。
　　但是万里出行为此专门对新能源汽车行业展开调研和论证，这个风声是不可能完全瞒住人的。
　　严肃深入的调研，不是只在办公室里面看看论文翻翻资料，该实地考察的就得实地考察，行业上下游全都不能放过。
　　李冰绝不是唯一收到风声的人。
　　已经有消息灵通的投资人来询问过公司是否有意涉足造车，万里出行给出的统一回复是尚未定论。
　　林一没必要否认。
　　“只是一个粗浅的想法，我知道李总对于汽车行业有很深的见解，也是国内最早造车的前辈，正好听一听你的建议。”
　　这话不是恭维，李冰确实是所谓的造车新势力里头起步最早的，从后来的进展来看也算是靠谱的，至少真的交出了实车。
　　总比某些“下周回国”的要靠谱。
　　“林一，你或许知道我有一个自己的新能源汽车品牌，是两年前成立的，叫作未来。”
　　“我很欣慰你对于新能源汽车行业的看好，有多重优势证明，电动化将会是汽车行业的发展趋势。”
　　“我想你造车应该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为了谋求建立万里出行难以逾越的某种优势。”
　　“据我所知，你和你的团队成员都没有汽车行业的经验，这会是你们的一个短板，所以才如此谨慎地做了大规模调研。”
　　“而我认为，这恰好是我们之间最坚实的合作基础。”
　　“你可以成为未来的战略投资者，免去亲自造车需要克服的重重困难，把你的需求告诉我，由我来帮你实现你的想法。”
　　李冰会找上门来是个意料之外的事情，但也在情理之中。
　　他不差钱。
　　但是作为出行领域的巨头，这样的合作对于一个毫无根基的新品牌是有诸多好处的，连林一都能想到卖车，李冰只会有更多的方式来充分利用这种关系。
　　林一对于这个提议未置可否：“我知道未来，但是我要怎么相信，跟你合作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呢？”
　　李冰侃侃而谈：“既然你感兴趣的话，那我就向你多介绍一些未来的情况，本来这些应该到今年年底才发布的。”
　　“未来现在已经有了完整的研发和工程团队，我们的第一款电动超跑将会很快亮相。”
　　“这台车将会应用未来最新的研究成果，主打极限性能和驱动技术，我们将会证明它是全球最快的电动汽车。”
　　“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人拿着电动车的概念招摇撞骗，但我跟那些人不一样，如果你觉得我的说法有水分，欢迎你去我们的公司考察，去试驾我们的实车。”
　　“我们第一批打算生产六辆，车主除了我本人之外，还有鹅厂的小马哥、大米的雷俊、狗厂的东哥、高岭资本的张雷以及汽车之家的李响。”
　　“这几位大多是我们的投资人。”
　　“林一，如果你也成为了未来的重要股东的话，那你将会是这款电动超跑的第七位车主。”
　　李冰爆出来的名字，不是单纯在炫耀自己的朋友圈，他刚才为什么对鹅厂的事情那么清楚呢？
　　因为鹅厂也是他的老板。
　　林一真是混得越久，才越能体会到为什么叫两大山脉。
　　山就在那里，没办法视而不见。
　　李冰着重介绍了他马上要发布的电动超跑，可能是觉得林一少年得志，会喜欢这种“狂拽酷炫”，适合拿来张扬炸马路的东西。
　　其实林一对这种昂贵的玩具兴趣不大，何况他都不会开车。
　　不过吃这套的还是大有人在，这些大佬的背书，对于这个新品牌早期迅速打开知名度功不可没。
　　林一知道李冰和他的未来，最大的成就是首次把国产品牌成功打入了豪华车市场。
　　不是一辆两辆，而是持续不停地出货。
　　就算电动车是取巧，至少让消费者觉得国产车可以值这个价。
　　单论销量它并没有和其他新势力玩家拉开差距，不过未来的品牌建设和营销方式都有独到之处。
　　林一并没有因此动心。
　　“李总，我觉得你是做实事的，我并不怀疑你的诚信和成绩，但是假手于人总比不上亲力亲为，实际上我还想自己试一试。”
　　李冰没觉得意外，林一这个年纪，就已经拥有万里出行这样的产业，心里要是没有几分傲气才叫奇怪。
　　“林一，我刚才介绍的只是一个方面，其实我还有一些别的信息可以给到你。”
　　“未来从成立到拿出这一款电动超跑，总共花了两年时间，我们做过三轮融资，总金额超过6亿美元。”
　　“我知道万里出行现在账上资金非常充裕，6亿美元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造车是个苦差事，它就是实打实地需要投入，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精耕细作。”
　　“如果电动车的门槛那么低，那我就不会顶着丰田那些望而生畏的传统巨头，去搞什么新能源了。”
　　“它跟网约车这种线上的玩法不一样，不是撒出去上百亿美元，就能三年砸出一片新天地的。”
　　“如果你从零开始，而且一切顺利的话，三年你的车也才刚刚上路。”
　　“我说这个话并不是威胁，也不是看不起你的能力，就是单纯地提醒，对你来说这可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就算你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和诚意，但是你的投资人会不会允许，以及对万里出行有什么帮助，都是值得考虑的问题。”
　　李冰说的不无道理。
　　既然他提到了投资人，林一也给了他一个提醒。
　　“万里出行的董事会里面，有一位是A厂的蔡重信。”
　　这下李冰秒懂了，原来林一顾忌的是A厂跟鹅厂之间相互不对付的关系，这事儿也不是他能解决的。
　　话题谈到这里算是碰到了死结，李冰很快就离开了，只是留言说如果林一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去找他。
　　送走李冰之后，林一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合伙人们。
　　师姐一眼就看出：“你拒绝他除了A厂之外，应该还有别的理由吧？”
　　万里出行当然要跟大股东处理好关系，但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也不必为了马杰克束手束脚。
　　林一这个时候是可以知无不言的：“未来的产品规划是奔着特斯拉去的，从高往低铺，逼格是拉满的。”
　　“他的车或许是好车，但打一开始就只打算服务一部分人。”
　　“我说造网约车，并不是为了显得我们LOW，实际上结实耐用而且便宜好开的车才是更大的市场，不管它是普普通通的家用车，还是用来做网约车。”
　　“我们不缺一辆能卖上千万的车，缺的是能在全世界卖出上千万辆的那种车。”


第570章 安家
　　11月份，大洋彼岸的美国发生一件大事，某个金色额发，喜欢左手比划一个OK，右手比划一个NO.1的老头意外地赢下了一场选举。
　　真的意外，据说他自己知道结果的时候都觉得难以置信。
　　接下来的四年里面，这个老头将会持续为全世界爱看乐子的吃瓜群众，无偿贡献无数笑料。
　　林一对这个世界，有一种越来越熟悉的感觉。
　　“当当当当，你觉得怎么样？”
　　这会儿，林一正在陪顾采薇参观她在京城的新居，从年初动了这个念头之后，花了好几个月才定下的。
　　这是一套独栋别墅，上下五层，车库比一般人家的总面积还大。
　　房子在准备装修，这些事情都是顾长歌女士一手操办的，顾采薇也就是听凭安排而已，林一更是第一次来。
　　“挺好的。”
　　其实让从来没有置过业的林一评价一栋空空如也的毛坯房，实在是勉为其难了。
　　他唯一了解的就是，这套房子价值九位数。
　　哦对了，还有个好处是这地方的私密性非常有保障，所以林一可以跟顾采薇正大光明地一起晃悠。
　　“妈妈问我有什么要求或者想法，我哪儿懂装修呀，所以拉着你过来一起看看咯。”
　　林一笑道：“那你实在是高估我了，我对此也一窍不通。”
　　顾采薇也不介意，她只是随便找个理由跟林一一起出来而已，做什么并不是最关键的。
　　她一边在房子里面转悠，一边念念叨叨的好像要记下点什么：“一定要有一个足够大的衣帽间，不对，两个……”
　　“最好在家里面装一个录音室，这样就不用跑外面去了……”
　　小顾同学自己研究了一会儿，发现还是能想到一些东西的，然后又问起身后那个不紧不慢的家伙：
　　“林一，你就没什么想要的吗？”
　　“你的房子你说了算。”
　　林一本来只是随口的敷衍，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动脑筋，不过走在前面的顾采薇马上转过来认真地纠正：
　　“是我们的房子。”
　　林一哑然失笑，他是刚刚才意识到，顾采薇买下了这个地方，看来预设的住户并不只是她自己。
　　他上辈子大学毕业之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京城，除了南方人不适应北方的气候之外，“京城居大不易”当然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这一次既然万里出行的总部放在了这里，他的事业都在这里，免不了是要在京城安家的。
　　只是没想到貌似靠着吃软饭，就能住进一套豪华大别野。
　　这当然是件好事，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顾采薇那双明眸善睐，让人念念不忘的眼睛，林一有片刻的躲闪。
　　他制止了这种冲动，只是看着女孩儿笑着眨了下眼。
　　接下来林一没有推辞也没有斤斤计较什么归属权，而是打起了精神，终于拿起主人翁意识开始出谋划策。
　　两个新手勉勉强强凑了些意见，汇总发给了顾长歌女士，完事儿之后顾采薇窃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我觉得我们好像中学生交作业似的，哈哈！”
　　这个联想来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有哪里像，不过林一还是跟着笑了起来，很配合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妈妈作为阅卷老师现在应该很嫌弃。”
　　顾长歌女士不知道作何感想，林一跟顾采薇完成了今天的作业之后，又聊起了别的事儿。
　　“彭宇琛上次借我的手去敲打你的队友们，效果怎么样，现在她们有变得老实一点么？”
　　虽然大家不是一个行业，但是林一觉得管理方式似乎有可以学习的地方。
　　“不知道呀，彭总又没有让我帮忙看着其她人，再说我们现在都各自活动，比较少一起出现了。”
　　“她可能是觉得，你不太能够胜任这么复杂的任务吧。”
　　“嗯？”
　　顾采薇敏锐地意识到这个家伙又在说自己的坏话，对林一坚决地实施了残酷的制裁。
　　两个人都打闹得气喘吁吁之后，林一才想起来问道：
　　“上次我无视了那个小虎牙徐雅莉，看她的样子应该气得不轻，她后来应该没有针对你搞什么小动作吧？”
　　“没有吧，何况我们各自分开也没有什么搞小动作的机会，彭总一直有派人跟着她的。”
　　以林一的观察，徐雅莉的道行应该还翻不出彭宇琛的五指山去，不过想到上辈子的一些传闻，还是提醒了一句：
　　“这家伙不是个省油的灯，反正你对她要有点戒心。”
　　“知道了知道了。”
　　顾采薇不耐烦地打断到，她不是对于林一的提醒不以为意，只是不喜欢这个嘱咐的口气。
　　好像还把她当成小孩子。
　　小顾同学不服气地想，自己也就是当初年轻不懂事的时候错把她当朋友，有了防范之后才不会被她坑到。
　　林一也没有太在意，他无视对方就是没把那家伙当盘儿菜。
　　“我们下一次集体出席的活动，好像是年底的跨年晚会吧，今年彭总给我们签的是荔枝台，不过现场是在濠镜。”
　　“怎么不去那两家？”
　　顾采薇跟芒果台的关系最好，通过对方也得到了很多曝光，另外跟老家的之江卫视也不错。
　　“人家电视台每年除了主持人不变，嘉宾也要换阵容的嘛。”
　　这事儿或许不假，但林一第一反应这不是直接原因，果然顾采薇随后就说出了关键性因素。
　　“彭总说荔枝台出价最高。”
　　合理。
　　这种时机一年只有一次，明星的档期是很珍贵的，在不能录播赶场的前提下自然价高者得。
　　顾采薇跟他说这事儿，可不是让他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林一，我们一起去濠镜跨年吧！”
　　从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合并之后，林一自己说今后可能不会忙了，所以这段时间他们见面的频率明显增加。
　　顾采薇忍不住有点蠢蠢欲动起来。
　　林一虽然意外，不过似乎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濠镜历来以赌城闻名，但是林一向来觉得作为一个旅行目的地，它也是比港城更加舒适的，只不过地方太小所以相对去的人不多。
　　如果说还有什么别的缺点，物价太高算一个，不过以他跟顾采薇如今的身家就没什么所谓了。
　　至于说怎么安排他们偷偷摸摸见面，就交给彭老板去操心吧。
　　“好啊，我们好像只有2014年的时候跨过一次年吧？”
　　“你记错啦，还有2010的时候在西溪湿地！”
　　“瞎说，那是元旦……”


第571章 饭局有点贵
　　林一跟顾采薇约定的跨年夜濠镜之旅还没有成行，就先跑到了另外一个江南水乡。
　　这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不过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对他和万里出行产生过重要的影响。
　　乌镇。
　　又是一年一度的世界互联网大会，相比于各路大佬在这里吹了什么牛逼，网民们普遍更关注他们跟谁吃了饭。
　　是马杰克把林一叫来的。
　　A厂投资了万里出行，不代表马杰克的芥蒂就消除了，实际上他依然很不待见林一，这段时间双方之间的沟通都是通过蔡重信完成的。
　　这次马杰克跑到乌镇来，就是为了找回去年的面子。
　　他找林一来当然是为了给自己撑场子，毕竟去年小马哥可是高朋满座，那他也不能太冷清。
　　林一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对他来说，有一个跟大股东修复关系的机会还是要珍惜的。
　　今年这局做东的还是丁三石，除了马杰克和他带来的林一之外，在座的还有狐厂的张潮阳、做杀毒软件的周红衣以及菊厂的一个路人甲。
　　说路人甲取笑了，业内肯定算大咖，但是一个没人听过的打工人混在一帮老板中间，确实有点相形见绌。
　　别看人数不多，但是这阵容细品的话还是挺有意思的。
　　这里面丁三石和张潮阳同属最早一批做门户网站的，后者近些年掉队得厉害，但是圈内的“辈分”是数得着的。
　　红衣教主不必说，轰轰烈烈的3Q大战，那是跟小马哥刺刀见红过的。
　　林一现在论身家也不算少了，万里出行的江湖地位摆在那里，跟他们同桌吃饭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他很少插话，在马杰克的介绍之下跟几个人认识了一圈之后，就专注于消灭眼前的美食。
　　丁三石点的菜还不错。
　　林一边吃东西边假装在听他们聊天儿，实则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在其他人也没有非要把他拉进谈话中。
　　不是他有意敷衍，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精神小伙，跟这帮中年大叔实在没有共同语言。
　　你以为他们能聊什么正经话题？
　　酒酣耳热推杯换盏之际，开口都是“想当年如何如何”，吹的牛逼都是林一不知道的猴年马月的故事，最多只能是听听八卦长长见识。
　　林一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今天马杰克特意捎上他过来，就是为了回击去年大家对自己的议论，大概意思相当于：
　　老子不光有兄弟，还有小弟！
　　果然，这边几个人围着小饭桌吃得开心的时候，林一发现有人把这一幕给拍了下来。
　　他忠实地完成了自己背景板或者吉祥物的任务。
　　神奇的地方在于，这么一桌人吃饭谁也没提结账的事情，酒足饭饱之后就各自拍拍屁股闪人，好像不知道这回事儿。
　　林一只能祈祷店家没有被吃霸王餐吧。
　　马杰克喝了点儿酒面色微红，不过神志还是清醒的，虽然用不着人扶，但林一还是坚持把他送回去。
　　他颤巍巍地拿手指点了点林一，给出一个慷慨的评价：
　　“你今天不错。”
　　有这么一句话，林一觉得自己就不算是白跑一趟了。
　　今天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帮马杰克把这个面子给撑起来，全程都表现得特别尊敬，不知道的见了指不定还以为是他秘书呢。
　　四个字：马首是瞻。
　　看来马杰克对此还是满意的，就不知道他酒品怎么样，不会第二天早上醒来就不认账了吧？
　　林一嘴上谦虚了两句，在心里面偷偷做着恶意揣测，还好马杰克听不见不然估计当场就要翻脸。
　　“我听说你最近投了一家共享单车的公司，然后鹅厂跟每团的王星投了另外一家？”
　　马杰克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嘛，也不知道他这么关注的到底是鹅厂，还是每团王星。
　　“有这么回事儿，而且他们投的那个小黄车团队我也见过，说实话是我没看上才被他们挑去的。”
　　林一说的显然跟现实情况有点出入，但马杰克听了很是高兴的样子，兴奋地大手一挥：
　　“就该这样！”
　　“我跟你说，鹅厂就是个纸老虎，没什么好怕的，你就跟他打，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
　　“要是钱不够你只管来找我，我保证给的比他们只多不少。”
　　猜对了。
　　马杰克讲话的时候肢体动作挺多，显得亢奋，应该不全是酒精的作用，看来林一找到正确的沟通姿势了。
　　可惜共享单车这个事儿虽然是跟鹅厂放对，但不是他想搞事情的方向，想了想又把李冰那事儿说了。
　　“未来确实是个很好的项目，我当时都已经心动了。”
　　“但是一听他们已经拿了鹅厂的钱，我立刻就严词拒绝了，说大家恐怕不是一路人，李冰只好抱憾而去。”
　　林一说的情真意切，好像只恨马杰克没有当场亲见他跟鹅厂划清界限！
　　在他想来，区区一个共享单车马杰克都那么豪爽，那要是赞助自己造车的话不得掏个10亿20亿的？
　　可能是演技问题，马杰克只是失笑摇头：“你已经不是A厂第一个跟我说要造车的人了。”
　　林一略显遗憾，他知道马杰克说的是哪位，果然风清扬也没那么好忽悠。
　　没想到峰回路转，马杰克打了个弯儿居然绕回来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拿出点儿东西来，我投一点也无妨。”
　　“你说的那个李冰，给小马哥弄出了一辆电动超跑，我就算不要你的超跑，也不能连PPT都没看就往外掏钱吧？”
　　今天这趟这是来着了！
　　怪不得大佬这么难伺候，还有无数人争着抢着往上贴，高兴的时候出手是真大方啊。
　　林一也不计较他刚才是不是故意先抑后扬，总之先谢过再说。
　　后来一路上马杰克趁着酒劲儿光给林一讲人生道理了。
　　“你年轻人思想偏激一点不奇怪，有性格是好事情，但不要太武断。”
　　“今天这个局其实不算什么，我知道你也是之江人，改天我介绍别的人给你认识，都是同乡前辈……”
　　马杰克不是没朋友，只是他的核心圈子确实跟行业并不重合。
　　林一虽然嘴上答应着，心里是不以为然的，马杰克的钱他可以要，但不打算跟对方的圈子走太近。
　　他可不想以后躲到国外去。


第572章 地表最强90后
　　马杰克虽然脾气大，但他重视林一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林一在饭局结束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这次来乌镇，除了帮马杰克撑场面之外还有其他的安排。
　　王星约了他。
　　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林一没有拒绝，欣然赴约。
　　虽然当初A厂警告过他，让他不要再跟王星勾勾搭搭，但今天这事儿和鹅厂没什么关系，所以他还是来了。
　　这是林一和王星分别倒向A厂和鹅厂之后第一次见面。
　　他们俩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心结，毕竟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什么直接竞争关系，各为其主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在座的不止俩人，王星把另外一个重要人物介绍给了他。
　　“张翊鸣，以前跟我在饭否共事过一段时间，后来自己创业做了一款产品，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头条，他的公司叫字节。”
　　其实这个介绍只是礼节性的，林一跟张翊鸣虽然之前没有结交过，但肯定不会不认识彼此。
　　张翊鸣是技术出身，长得就是个典型的理工男，你能看出他不是那种外向奔放的性格。
　　今天要不是王星组局，他也没打算出来社交。
　　林一特别诚恳地说了句：“久仰。”
　　另外两个人或许都当成了客套，张翊鸣跟他友好地握了握手，然后双方打了个招呼。
　　作为召集人和三个人关系的交汇点，王星主动开口道：“今天叫你们来没别的意思，就是简单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话是这么说，但聊着聊着还是能察觉出一点端倪。
　　这三个人有什么共同点呢？
　　他们各自代表的万里出行、每团以及字节这三家公司，是现如今国内规模最大的三只超级独角兽，最新估值均超过百亿美元。
　　相应的，他们也是过去这几年行业里备受瞩目的，发展速度最快，上升势头最迅猛的后起之秀。
　　他们还在继续发展，却隐隐感觉头顶上出现了三座巍峨险峻的高山。
　　BAT是绕不过去的对象，林一和王星都同意他们是无法直接对抗的。
　　张翊鸣似乎有不同的见解。
　　从他们的选择上也可以看得出来，王星现在是鹅厂系小马哥的人，而林一更是一次性集齐了三大神兽。
　　张翊鸣的字节，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哪家大厂收编。
　　“要寻找BAT的内在缺陷应该先找出他们的底层逻辑，至少在信息分发这个赛道上，我对于胜过熊厂是非常有信心的。”
　　对了，熊厂的李罗宾这两年过得这么难受，除了自家的移动化以及O2O都没做起来之外，张翊鸣也功不可没。
　　他搞出的头条对熊厂的业务冲击很大，已经是生生从那个碗里抢饭吃了。
　　林一打趣道：“如果李罗宾此时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可以让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永远消失而且不受到惩罚的话，你恐怕是很有机会竞争这个殊荣的。”
　　今天这三个人里面，张翊鸣是最不起眼的，因为他没有故事。
　　林一和王星在过去的三年里面都经历过残酷的行业竞争，得到过无数的关注，也曾有过高光时刻。
　　但是林一心里清楚，恰恰张翊鸣才是走的最远的。
　　他是第一个把算法玩出花儿来的人。
　　人们常常用“版本迭代”来比喻互联网行业的发展趋势，以及那些公司的起起落落。
　　事实证明，张翊鸣的版本不光在国内至少领先一代，就算是放在海外照样领先一代。
　　以前总有人说，硅谷巨头如何如何牛逼，结果后来被斗音国际版的TT打得灰头土脸，颜面扫地。
　　只能使盘外招。
　　那些都是后话，王星就开口道：“林一，现在看起来你才是最幸运的那个啊。”
　　林一笑问：“我哪儿幸运了？担惊受怕了三年，最惨的时候我女朋友都说，如果破产的话她来养我了。”
　　王星不屑地指了指他，意思是他装蒜。
　　“你的赛道好啊，你看同样是在资本主持之下的合并，合并之后也都基本统一了行业格局，但是我的估值就不如你。”
　　“再说说跟大厂的关系，我跟A厂决裂之后他们拿出了口碑，还投资饿了吗来恶心我，鹅厂虽说是跟大腿但是能帮我多少呢？”
　　“翊鸣那边虽然他说的轻巧，但我想跟熊厂的交手也没有那么容易，还是保持着每年一轮融资的稳定频率。”
　　林一敏锐地发现，王星在提到他的估值的时候，语气里是有些是实实在在的羡慕的。
　　而低调的张翊鸣，则是在一旁默默地不吭声。
　　果然闷声发大财。
　　仨人聊了些有的没的，但今天的主要流程还真就是吃饭。
　　因为他们除了互相探讨和发发牢骚之外，业务上的合作是比较遥远的，彼此的共同点不过是所处的阶段和地位比较相似而已。
　　这次见面虽然没有刻意偷偷摸摸，但也不是大张旗鼓，没想到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引起了一定关注。
　　其实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一些媒体开始将三家公司并称了，而这次见面仿佛是一个信号。
　　一夜之间，“新三巨头”这种惊人的说法不胫而走，还参照BAT的格式为他们起了个简称叫作BMW。
　　B，Byte，字节。
　　M，每团。
　　W，万里出行。
　　严格来说，这三家公司虽然近年来表现亮眼，看起来潜力不错，但跟真正的三巨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所谓“新三巨头”或者“小三巨头”言过其实。
　　但是舆论场是需要新鲜感的。
　　或许人们已经开始对BAT感到厌倦，不管当事人乐意不乐意，BMW这样的说辞还是很快流传了开来。
　　对于林一来说，还有一个“惊喜”。
　　BMW的说法一出，网上的好事者就进行了拙劣的分析，除了叨咕几句外行话之外，还非要分出个高下。
　　他们比较的对象是公司估值，因为非上市公司的持股比例信息并不完全公开，融资的时候也经常语焉不详，所以身家就不太好算了。
　　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合并之后的最新估值已经达到了360亿美元，而此时的每团大约只有它的二分之一，字节是三分之一。
　　结果就是，万里出行顺理成章地被封为“新三巨头之首”，而林一本人则因此荣登营销号的创作素材：
　　《地表最强90后的财富人生：创业有成挑战BAT，绯闻不断桃花朵朵开！》。


第573章 造车我是认真的
　　“尼玛，什么桃花朵朵开？”
　　所谓的绯闻指的当然还是去年那场风波，并没有什么新料，林一看到这些东西觉得分外不爽。
　　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一骂骂咧咧地让公司的公关团队去把这些狗屁不通的文章给撤下来，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是徒劳的。
　　从传播学的角度上来说，这件事恐怕注定要伴随自己一辈子了。
　　公司上下都知道林一不喜欢听别人议论他的私事，所以都默契地只是私下庆祝成为“新三巨头”之一，至少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取笑。
　　哦，除了韩雪。
　　要不想别人闲言碎语，首先自然是持身要正。
　　其次，可能是他们太闲了。
　　林一忽然领悟到做老板的生怕手下摸鱼划水开小差的那种心情，决定给他们找点儿活干，省的他们一天天的光聊八卦了。
　　“我们的调研报告是不是出来了？”
　　“是的。”
　　万里出行对新能源汽车的行业调研团队交出了一份几百页的长篇报告，涉及的内容非常丰富。
　　其中可以称为结论的部分，主要是认为电动车的技术发展已经达到了一个崭新的阶段，相比于燃油车展现出更大的潜力。
　　他们认为，电动车在可预期的时间内对燃油车进行替代的主要障碍是，消费者能够广泛地接受这些优点和缺点，然后拥抱这个新生事物。
　　正话反话，等于没说？
　　其实正经的研究就是这样，把影响因素都考虑到，但是很少会直接得出“一定会如何如何”这种结论。
　　除非是预设立场。
　　先确定了结论，然后再按图索骥去找理由一二三四五来支撑这个结论，大部分乙方给甲方的报告都是这么来的。
　　俗称“你负责证明我是对的”。
　　不管怎么说，花了这么长的铺垫，其他几个人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事情得议出个章程来。
　　在那之前，林一还专门补充了一个消息。
　　“前几天我去乌镇见马杰克的时候跟他说了万里出行有准备造车的想法，他说合适的时候A厂可以给我们一点支持。”
　　“虽然是酒话，但应该可以做点数。”
　　刘简妮立刻戳破了他的用心：“你都这么说了，意思是就算车造不出来或者卖不出去，也会有人买单呗？”
　　“林一，你对造车这么执着吗？”
　　对于万里出行来说，林一有很多种方式可以证明造车的合理性，但不是必要性，所以归根结底这还是个主观的选择。
　　“我只能说，我绝对是认真的。”
　　“那就造吧。”
　　这个松口来得意外顺利，林一本来还以为自己的CFO会是这里面最难说服的那个人呢。
　　刘简妮的想法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你造车能有一个什么结果，但是我们账上躺着几十亿美金，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是没办法向投资人交差的。”
　　“上次你要收缩战线的时候我还说，这样公司就没故事可讲了。现在造车这么大一张饼，至少在接下来的好几年我都不愁没有素材用了。”
　　林一对此表示了感谢，他知道排除戏谑的部分这还是一个重要的支持。
　　师姐在一旁补充道：“你说我们要在2017年度实现盈利，这一点做预算的时候值得考虑一下。”
　　林一点头道：“当然。”
　　刚刚起步在进入大规模生产阶段之前，投入都是比较可控的，而且林一也考虑过别的手段，来降低造车这事儿对于万里出行业绩的影响。
　　总之，得到自家合伙人的认可之后，终于可以提上日程了。
　　林一首先叫来了自己的头号马仔，现在已经升职为公司副总裁的邵宇，然后提了一个问题：
　　“想不想跟我再创业一次？”
　　邵宇虽然没有参与他们的决策，但是早就听到公司准备造车的风声，心里肯定不是第一次琢磨这事儿。
　　这个决策其实也不难做，虽然去搞新业务肯定会有风险，但是成功的话自然也会有更丰厚的汇报。
　　再说了，老板属意的事情也未必有推辞的余地。
　　“想。”
　　他言简意赅，林一也不墨迹，选了邵宇纯粹是因为他们俩合作的时间长，足够默契。
　　但林一跟邵宇都是纯纯的门外汉，这事儿肯定不能光靠他俩。
　　“首先，我们需要一个正规的研发团队，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外行，所以这个人选格外得重要。”
　　“我初步的计划是我们需要一个首席技术官，一个总工程师以及一个总设计师，关键岗位定下来之后，剩下的就好说。”
　　“不管你是找猎头还是自己做功课，先去把所有满足条件的候选人全都列出来，才能、资历还有过往的成绩缺一不可，这样的人也不会太多，按名单一个一个去联系。”
　　“只要确定对方是合适的人选，出手不要吝啬，给他一个没办法拒绝的offer，有必要的话可以由我出面去谈。”
　　汽车行业的从业者对于所谓的造车新势力以及这股新能源的浪潮，至少有一点应该是感激的。
　　因为这帮老板大多是从互联网行业过来的，在从传统汽车厂往外挖人的时候都比较舍得花钱。
　　在这个机遇期中跳槽出来寻求转型的人才基本都拿到了明显高出以往的待遇，前提是进入的公司足够稳定，别半路整失业了。
　　“团队组建好之后立刻开始准备我们的首款车型，我的意思是跳过概念阶段直接出量产车。”
　　“李冰最近又带着他的未来跑到伦敦去开发布会了，非要强行拗一个国际化的范儿。”
　　“我们起步比他晚了两年，没必要在装逼这个上面跟他看齐。”
　　“你现在就把自己当成一个项目经理，我需要的是最快把实车拿出来，只要满意，生产的事情我来解决。”
　　新势力除了PPT之外，拿点钱搓辆样车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大规模量产就是另一回事了，这是一个关键性的门槛儿，过不了这一关的根本不算正式入行。
　　一个整车生产基地大概意味着百亿级的投资，这事儿对那些凑热闹的野鸡团队是个要现原形的难题，对于林一来说当然算不上多大的压力。
　　且不说万里出行自己账上就有几十亿美元，他也没有打算把造车这件事搞成单打独斗。
　　不还有马爸爸呢吗？


第574章 宁王时代
　　如果是写代码的话，林一虽然不敢说自己水平多么高超，但至少可以上手比划两下子。
　　造车这事儿，他就帮不上忙了。
　　好的管理就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儿，各司其职。把邵宇打发走之后，林一去办了另外一件事儿。
　　蕉城，位于闽南省东北部，2016年的时候GDP总量还排在全省倒数第二，原本是一座默默无闻的三线城市。
　　几年之后，将会有一家以这座城市命名的企业，为它在全国人民面前怒刷一波存在感。
　　至少是股民面前。
　　林一来到这儿的时候感觉还挺奇特，因为在国内，你很少看到一家举足轻重的大公司甘愿窝在小城市。
　　当然，现在它好像还没那么显眼。
　　“林老板，网上都说你是90后首富，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曾老板这是取笑我啊，叫我林一就可以了。”
　　林一见的这位曾老板，年纪已经不小，严格来说算是在创业，不过这不是他的第一份儿事业。
　　他在锂电池行业深耕多年，以前主要做手机电池，打入过苹果供应链，现在另起炉灶搞起了动力电池，在国内和自产自销的BYD同为领头羊。
　　动力电池，是电动车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在整车成本里也占了大头。
　　林一之所以跑来见他，是因为这家行业龙头目前正在寻求一轮股权融资，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双方相互认识了一番，曾老板笑呵呵地问道：“不知道林一这次，是为什么专程跑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
　　林一开门见山：“万里出行已经决定进军新能源汽车行业，这件事情想必曾老板有所耳闻？”
　　对方点头称是：“当然，你们万里出行现在又是新三巨头之首，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最近都传从整车厂挖角的手笔惊人，业内都夸你魄力很大呀。”
　　万里出行的效率很高，大规模挖人这事儿是瞒不住的，他们也没有打算偷偷摸摸，索性就大张旗鼓。
　　所以他们要造车这事儿现在已经路人皆知了，林一还为此专门安抚了部分提出质疑的投资人。
　　外面说什么的都有，不影响他们按部就班。
　　林一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什么魄力很大，恐怕是说我年纪轻轻不知道天高地厚吧？”
　　曾老板笑而不语。
　　做实业的老板对林一他们这样搞互联网的多少有点儿复杂的心态，既羡慕他们挣钱容易，又鄙薄他们没有技术含量。
　　林一总算说出了来意：“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选最优秀的合作伙伴，特别是曾老板这样的行业大拿。”
　　“不瞒你说，我今天来是因为万里出行对贵司最新一轮融资非常感兴趣，相信曾老板已经看到了我的诚意。”
　　谈融资不一定要跑到他们这儿来，林一亲自上门拜访就是他说的诚意。
　　曾老板心里确实觉得林一是个年轻的门外汉，心血来潮造车的事情，能不能成还得两说。
　　不过万里出行如今风头正劲，让它加入自己的股东会至少可以打开知名度，似乎也不是坏事儿。
　　“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合作？”
　　“我知道你们这一轮打算以800亿的估值寻求80亿元的融资，我们想要其中的一半儿。”
　　林一亲自上门当然不是小打小闹，不过开口就要一半儿不光口气不小，胃口还挺大的。
　　曾老板暂时不置可否，又问道：“想必还有些别的条件吧？”
　　林一点头道：“我们之所以想要通过入股的方式与贵司结成紧密的同盟，就是希望在业务上能够得到你们不遗余力的帮助。”
　　“我们希望在造车这件事情上，可以确保拿到你们最先进的技术、最高优先级的产能保证以及最优惠的价格。”
　　林一这话半真半假，入股确实想要谈一些交换条件，但就算他造车的事情能成，能利用对方的多少产能也是没准的事儿，这算是夸下海口了。
　　曾老板对林一的诉求没觉得意外，他略微考虑了一下给出这样的回复：
　　“林一，首先我很感激你对于公司的看好和支持，作为一个动力电池供应商，也很乐于见到你加入到新能源汽车这股浪潮当中。”
　　“越俎代庖地说一句，我代表整个行业欢迎你。”
　　“你刚才提出的方案我恐怕没办法完全同意，因为公司这一轮的融资额度只有80亿，并不高。”
　　“在你之前我已经答应了几家此前已经有过很好合作经验的同伴，甚至为了引入更多的新朋友还跟他们商量着少要一些额度。”
　　“如果这80亿里面你一家就拿一半儿，那我恐怕很难跟其他的老朋友新朋友交代了。”
　　林一对此早有预料。
　　对方这一轮融资的估值水平其实不低，投后达到了800亿，要知道几个月之前他们的估值才230亿，即便如此林一都没打算讲价。
　　虽然对方现在还不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宁王，但在股民们发现它在A股大杀四方之前，嗅觉敏锐的资本早就已经收割好几轮了。
　　它的股份是很抢手的。
　　曾老板说的已经预定了股份的朋友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比如其中就出现了曾经答应赞助林一的马杰克旗下基金。
　　如果林一今天不是代表“新三巨头之首”的万里出行过来，而是作为一个路人甲，那就算提着几十亿现金上门，也未必能分到一点珍贵的份额。
　　“理解，你就说能给我们多少吧？”
　　“我今天既然见你就是打算交你林一这个朋友，刚好你这么爽快，那我就直说了。”
　　曾老板伸出了两根手指，“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匀出20亿的额度，再多一点儿都没有了。”
　　20亿，才3亿美元，恨少恨少！
　　林一心里知道这次只有这么多了，只是嘴上还得抱怨几句，曾老板笑呵呵地答应下次融资的时候会优先考虑他。
　　靠着这个口头承诺，林一此后又连续增持两次，到宁王IPO的时候所占股份越过了5％这个门槛。
　　那是后话了。
　　他们跟着又讨论了一会儿林一刚才提出来的别的条件，但基本都是意向性的，因为造车的事情还没影儿呢，又不能现在给对方下订单。
　　林一对于这一趟的收获还是满意的。
　　站在2016年的年尾这个时间节点上，留给林一能够扮演“先知”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有了这笔投资打底，那么就算万里出行的造车之路走得不顺利，光凭股价的增值，至少也不会血本无归。


第575章 我的名字
　　跨年夜当晚，林一按照跟顾采薇的约定，来到濠镜的威尼斯人度假村酒店，这是晚会的演出现场。
　　有意思的是，林一这回破天荒地没有偷偷摸摸。
　　他是假扮成食铁兽娱乐的工作人员，一路跟着顾采薇她们组合五个人，直接进了后台的休息室。
　　这样一来自然瞒不过GIVE ME FIVE的几位队友，经过上次的介绍她们也已经见怪不怪，正常跟林一打着招呼。
　　唯有徐雅莉林一依旧对她视若无睹，小虎牙当然也不会自取其辱，反正相互不搭理当作路人即可。
　　彭宇琛明明就在身边，却没打算为他们做什么调解。
　　不过林一总感觉，上次徐雅莉面对他的无视有一种羞愤难当的憋屈忍耐，这次眼神里似乎有点跃跃欲试的挑衅。
　　不管怎么着，GIVE ME FIVE如今的咖位放在那里，在晚会上差不多是压轴级别的嘉宾，分配的休息室自然足够宽敞，总算谁也不会碍着谁。
　　林一这是第一次进后台，本来对这地方还是很好奇的，但稍微打量了几眼之后就觉得很无聊了。
　　平平无奇。
　　顾采薇她们的演出顺序非常靠后，候场时间很长，不过光是化妆和做造型就要花个半天了。
　　林一大部分的时间跟顾采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偶尔跟彭宇琛以及其她的队友扯两句。
　　孤零零坐在角落的徐雅莉话最少，所以最先做好造型，然后一个人起身往外走去，撂下一句：
　　“我去外面的休息室见见朋友。”
　　艺人在后台的时候相互串门儿是很平常的，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圈里面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对于有心人来说，也算是个结交人脉的机会，徐雅莉在队伍里面向来对这事儿最为热衷了。
　　不过今天彭宇琛在这里，按照她们的习惯，应该是五个人都准备好之后，然后由老板带着出去活动的。
　　徐雅莉出门的时候其她人都默不作声，彭宇琛也没有阻拦。
　　直到顾采薇她们要换演出服的时候，彭宇琛才带着林一离开这个休息室，并且吩咐了另外一个小助理：
　　“去把那谁找回来。”
　　然后她自己领着林一往外走去，同时讲着今天的安排：
　　“我在前面观众席的VIP区域给你留了一个单独的位置，今天这场演出你可以坐在那里看，不会被别人发现，摄像机也不会往那边转。”
　　虽然以前林一跟顾采薇见面的时候都是她帮忙安排，但这么周到的待遇，还亲自带路真是头一遭。
　　“彭总这么客气，不会是又要拿我当工具人吧？”
　　他说的自然是申城宿舍那件事，彭宇琛也坦言道：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了，虽然我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不过配合得还是很好，不愧是能掌舵新三巨头的林老板。”
　　最后那句明显是开玩笑了，林一也不是真的要追究，只是问道：“我看今天徐雅莉的样子，你的管教好像也不怎么成功啊？”
　　彭宇琛回答：“一帮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耍点小性子不算什么，别给我搞事情就行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我跟她们的合同现在还没有到谈续约的时候，但总感觉这个徐雅莉是很难留了。”
　　顾采薇她们是在2013年夏天出道之前，由练习生合同换成了艺人经纪合同，期限是五年。
　　这个时间不算短，不过相比于另外一个宇宙偶像大国的同行，那是要更加人道主义多了。
　　彭宇琛本来除了顾采薇之外最捧的就是徐雅莉，现在发现了对方有二心，往后当然会有所调整。
　　也不至于把她给冷藏了，毕竟钱还是要赚的，但不会再给她多少资源。
　　彭宇琛心想自家的男团还是要尽快推出来，不然等GIVE ME FIVE合约到期，公司就要青黄不接了。
　　这些话就没必要告诉林一了，他们往外走的时候正巧路过一个休息室，彭宇琛往门口贴的那张纸上指了指。
　　那是一个艺人的名字，表示今天这间休息室的临时主人，当然也是本场晚会的嘉宾之一。
　　恰好是跟林一同名同姓的那位新加坡男歌手。
　　他们俩当然不是要进去认识认识这位乐坛黄金时代留存下来，为数不多的仍然活跃的天王级歌手。
　　直到走出到稍微僻静点的地方，彭宇琛才开口笑道：
　　“你知道吗？当初我听到你的名字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如果我要推你出道的话，得先给你改个名字。”
　　这一点林一能够理解，并不是因为彭宇琛是什么改名狂魔。
　　在任何圈子里，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跟地位显赫的大前辈同名，都未必称得上一件好事。
　　“这个名字，也曾经困扰过我。”
　　可以想象，有着这样一个名字，初次认识的陌生人都会很自然地想到：“你跟那个谁谁谁同名诶……”
　　应该说大部分人是没什么恶意的，最多只是林一觉得无聊，不咸不淡地应付几句。
　　但总有一些“尊卑意识”非常强烈的人，即使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调侃，话里话外都藏不住那股子味儿，相当于：
　　你也配跟他同名？
　　跟这种人争执也是徒劳的，所以林一让熟人叫自己林一是习惯，在陌生人面前自称林一是避免麻烦。
　　要不是在正式场合，出于尊重他还得使用自己的大名，在生活中他时常会想不起这一点。
　　彭宇琛是个人精，她听出了一点什么，笑着问道：
　　“你说曾经，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你面前提起过，这个跟你同名的男艺人了，我刚才是不是失礼了？”
　　林一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
　　不过彭宇琛有一点说的是对的，那就是现在确实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有个新加坡男歌手跟他同名。
　　是他们不认识那位吗？
　　未必。
　　说白了，以前林一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所以谁都可以毫无顾忌地随便评价，“你跟那个男明星同名”云云。
　　现在呢，他是所谓的“地表最强90后”，是“新三巨头之首”的当家人，别人在开他玩笑之前都会像彭宇琛刚才那样掂量一下：
　　会不会显得冒犯了？
　　林一倒没有特别欣喜，但确实有几分感触。
　　在自己重生之后的第六年，经历过无数的坎坷也算有所成就的今天，才终于赢回了那个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的名字。


第576章 比林一更高级的男友
　　彭宇琛把林一送到外面观众席之后，才重新折返回自家艺人的休息室，果然她们都已经换好衣服了。
　　连同之前独自外出的徐雅莉在内，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就绪，但是彭宇琛发现休息室里面的气氛相当诡异。
　　多了一个人。
　　这位也不是什么路人甲，“归国四子”中最早吃桃子的人，当下在国内也是数得着的人气顶流。
　　“彭总好，我是Kris Wu。”
　　“Kris你好，来找朋友啊？”
　　混偶像圈的彭宇琛当然不会不认识。
　　说实话当初她也动过这几个人的脑筋，不过GIVE ME FIVE才刚刚起来，她在圈内的根基不算深厚。
　　所以这几块让人垂涎欲滴的小鲜肉，她只能看着别人去吃了。
　　彭宇琛对于Kris出现在这里也没觉得意外，他跟GIVE ME FIVE算是人气相当，这不是第一次碰面。
　　处得熟一点也好，以后估计合作的机会还多，对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她这么简单一个问题，居然好像把这位当红爱豆给难住了，Kris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
　　嗯？
　　彭宇琛心里的警报刚刚拉起，徐雅莉已经非常体谅老板的辛苦，直接提前终结了她的各种揣测。
　　“Kris是我的男朋友。”
　　！
　　彭宇琛刚刚还跟林一说，只要不给她搞事情就行，转头徐雅莉就送上了这么一份儿“惊喜”。
　　“那个……”
　　Kris貌似想解释两句，但是徐雅莉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好像两个人情深义重不惧棒打鸳鸯的样子。
　　他只好闭嘴。
　　其实Kris心里觉得挺冤的，他确实跟小虎牙勾搭过，泡妞嘛，那肯定是花言巧语不要钱地往外冒，小头控制大头的时候什么都能先答应下来。
　　本来被逼着口头确定了关系也不算什么，反正他们都是艺人，聚少离多的也不耽误自己在背地里玩花活儿。
　　对外，还是个干净的大男孩。
　　这个女人要是不能忍，那过段时间自然就掰了；如果她能忍，那先留着当备胎也无所谓。
　　但小虎牙岂能任他摆布？
　　徐雅莉今天拽他过来的时候本来只是说认识认识她的队友，所以Kris也没有拒绝，他还藏了点儿别的心思。
　　谁想到这女人不按常理出牌，见面之后不由分说地宣布了自己是她的男朋友，现在好像还要硬钢老板。
　　GIVE ME FIVE女团这么猛的吗？
　　Kris觉得晦气，但一是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二是顾及到徐雅莉的面子，如果他不承认的话那当场就翻脸了。
　　所以就这么不尴不尬地默认了下来。
　　还好，彭宇琛没有为难他，关于这位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彭老板一眼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只是眼神冷峻地看着自家艺人徐雅莉，而后者微微扬起头，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
　　“Kris，我看过节目单，你今天晚上的表演任务应该也挺重的吧，要不要先回去准备一下？”
　　“好啊，好啊，好啊……”
　　Kris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急急忙忙扯开徐雅莉还挽着自己的手，然后迅速开门溜走了。
　　此时此刻，全程看戏的顾采薇四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理活动是：
　　他好像一条狗啊。
　　彭宇琛也没有给她们更多围观的机会，接着就分派道：“你们几个先出去转转吧，咖位大的前辈一定要记得拜访，要有礼貌，其他的随便，等我派人去叫你们。”
　　“徐雅莉留下！”
　　这句毫无感情的话就让正在出门的几人心头一颤，察觉到休息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因为她们的艺名都是彭宇琛给起的，她当然带头遵守，以前不管在内在外都会喊Lilian。
　　看来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
　　顾采薇她们出去之后，里面的场景倒也没有想象得那么疾风骤雨，彭宇琛自己坐下之后还点了点旁边的位置：
　　“坐。”
　　徐雅莉本来已经准备承受一次毫不留情的痛骂，对彭宇琛这个状态感到很是陌生，但还是坐在了身边。
　　“我不打算骂你。”
　　彭宇琛简直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徐雅莉，我一直说你是一个聪明人，所以这次我会用一个聪明人的方式来跟你沟通。”
　　“我刚刚给你们重申了恋爱禁令，你就当面打我的脸，你是不打算把剩下的合同期履行完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直接谈解约的问题。”
　　徐雅莉以前一直觉得彭宇琛偏心顾采薇，单飞这件事儿她不是琢磨一天两天了，但真的从彭宇琛嘴里听到这个话，还有几分心慌。
　　她下意识别过头去：“我……不是。”
　　彭宇琛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GIVE ME FIVE现在分崩离析的话，那损失可就大了。
　　最坏的可能性排除。
　　她很快调整了情绪，语气稍微和缓地问道：“那你公然违抗我的命令，只是为了表达不满吗？”
　　“我知道你觉得我偏心，这件事情我们讨论过无数次了，我只能说我把能给你的机会都给你了。”
　　小虎牙反驳道：“我没有！”
　　这次彭宇琛听出了一点门道，继续追问道：“你没有什么？”
　　“我没有违抗你的命令。”
　　“我上次明明说……”
　　彭宇琛讲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想起来自己上次说的不是禁止她们谈恋爱，而是要按照林一那个标准去找。
　　她本来觉得，自己拿林一举例子，已经把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现在看起来这中间的误会简直大了去了。
　　不怪彭宇琛没想到，她都觉得荒谬。
　　“他，Kris Wu？”
　　徐雅莉所谓的“按照林一的标准去找男朋友”，最后的结果就是看上了这个男爱豆？
　　好吧，就算他是爱豆里面人气最高那档，所以呢？
　　就在彭宇琛一脸不可理喻和“我不懂，但是大受震撼”的表情下，徐雅莉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Kris是外国人。”
　　昂。
　　所以呢？
　　彭宇琛愣了足足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外国人是天龙人，自动高人一等。
　　其实徐雅莉还觉得，那货的国籍稍微遗憾了一点点，不然的话她刚才要是介绍“Kris是美国人”那就恰到好处了。
　　彭宇琛觉得自己三观都被震裂了。
　　“我知道他是外籍，韩国出道，但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在这个国家挣钱？也没见人家自己拿外国护照出来招摇。”
　　“然后你就因为这个觉得他能比得上林一，白手起家混到几十亿美元的资产，跟马杰克谈笑风生，跟小马哥同场过招，媒体公认的最强90后？”
　　“你知道一个国籍才值多少钱吗？”
　　以前只觉得这个姑娘心眼儿多，但还承认她人是聪明的，现在看起来只怕有点什么大病啊！


第577章 人间之屑
　　顾采薇她们按照彭宇琛的交代，在外面晃悠了很久，直到接到她的召唤之后才回到了自家的休息室。
　　几人偷偷观察，徐雅莉除了气势明显蔫儿了吧唧的之外，倒没有什么泪痕或者哭过的样子。
　　彭宇琛还是平时一般镇定自若，她拍了拍手提醒道：
　　“都收拾收拾吧，一会儿也该轮到你们上台了，从这个门出去之后做好你们的表情管理，别忘了你们吃的是什么饭。”
　　“别耷拉着脸，给谁看啊？”
　　这样的训话以前也是常有的，但今天的气氛特殊，而且听起来格外像是意有所指的样子。
　　好在徐雅莉没有炸刺，也没有顶嘴，老老实实地做上场前准备，还特意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她熟练地拿出自己标志性的笑脸，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看上去人畜无害。
　　既然不影响上台，其她人也没有刨根问底，说白了她们队友之间也只是同事，并不是什么知心朋友。
　　本来徐雅莉是可以拥有一个知心朋友的，但是被她自己弄丢了。
　　她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停留了一瞬间，然后就被自己丢开了，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五个人之间虽然显得有些冷淡，但是上台之后还是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热情。
　　她们连跳带唱地完成了三首歌的表演，粉丝们在台下大声应援，将今晚这场跨年演唱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顾采薇得到过彭宇琛的指点，知道林一大概坐在观众席的哪个方位，但她也是位敬业的艺人，演出的时候心无旁骛没有东张西望。
　　GIVE ME FIVE出场的时候晚会已经临近结束了，但真到了最后，越是心急反而越觉得时间漫长。
　　先是所有参与的艺人又各自亮相了一把，然后主持人开始念稿，嘚吧嘚地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送出了一大堆祝福之后才有个大联欢似的收尾。
　　摄影机一关，顾采薇和GIVE ME FIVE还得跟周围的各路艺人轮番打招呼，总不能转身就走。
　　她已经尽量减少交际了，但还是耽误了好久才回到休息室。
　　“总算回来了。”
　　虽然上台的时间不长，但其实是很累的，几位队友还在坐那儿歇歇脚的时候，顾采薇已经火急火燎地换起衣服。
　　“你着什么急啊？”
　　“林一还在外面等着我呢，我怕他等太久了。”
　　他们两个先前约定的是，等顾采薇演出结束之后再一起找个偏僻的地方，单独庆祝两个人的跨年。
　　那几个人就不说话了。
　　其实除了徐雅莉之外别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彭宇琛都认可的事情轮不到自己有什么意见。
　　“我走了啊！”
　　顾采薇飞快地换好了衣服，妆也来不及卸，跟她们挥了挥手然后就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小心点儿！”
　　作为队长的刘珊给了一句叮嘱，也不知道是叮嘱她在外面注意安全，还是偷摸约会不要被拍到。
　　顾采薇暂时都顾不上，她今天心情还不错，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林一汇合，然后一起留下一份珍贵的回忆。
　　结果出了休息室没走几步，她就被一个意外的人给拦住了。
　　来人长得高高帅帅，自以为风度翩翩地打了个招呼：“Hi薇薇安，这就要走了吗？”
　　顾采薇见是这家伙没打算搭理他，随手往身后一指：“你要找到的人还在休息室里。”
　　“等一下！”
　　顶流偶像Kris再次叫停了她，“谁说我是来找Lilian的了？你误会了，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很烦。
　　急于脱身的顾采薇本来是想一句话打发掉的，但这个挡路的家伙毫无自觉很不识相，所以她只好耐着性子问道：
　　“找我？”
　　“对，不瞒你说，其实我跟Lilian在节目上认识，主要是想着能不能通过她，跟你成为朋友。今天过来的时候我本来想着终于可以认识你了，但是你也看到了……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这下顾采薇终于惊讶了：“嗯？”
　　她对这个Kris第一印象就不好，但如果说之前还是因为他抛下徐雅莉独自溜走是个胆小鬼，那现在只觉得禽兽不如这四个字跟他如此相得益彰。
　　说他狗都感觉侮辱了人类的好朋友。
　　顾采薇已经不是第一天出道了，她当然听得明白这家伙的“交朋友”是什么意思，也不是没应付过这种事儿。
　　自从她有了申城的那次奇遇，后来跟中视一直走得很近，圈内关于她的背景就开始讳莫如深，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全都绕着她走。
　　顾采薇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纯粹是因为太久没碰到这样的货色了。
　　说实话，想搭讪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在她面前都还比较有涵养。
　　只要明确地表达了拒绝，对方也不会死缠烂打，最多是转身去寻找另外一个目标罢了。
　　但眼前这位，他可是自己的队友，刚刚才在所有成员以及老板面前亲口承认的男朋友啊。
　　顾采薇跟徐雅莉关系差归差，但不代表她会因此对于这种“试图勾搭女朋友的队友”，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Kris好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主动解释道：
　　“关于Lilian的事情我想跟你解释几句，其实我跟她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说，或许是她对我有什么误解也未可知。”
　　“但是我想她都当众那么讲了，我要是否认的话，岂不是让她难堪，所以之前忍着没拆穿。”
　　这谁听了不得夸一句绅士？
　　Kris露出了一个大男孩般纯净的笑容，没有被九年义务教育荼毒过的眼神还保留着那份空灵澄澈，像是被神秘而悠远的大雪山反射过来的一缕暖阳。
　　呕。
　　顾采薇觉得自己要吐了！
　　她一秒钟都不想跟这个货色多待，越过他的身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接近，于是准备把这个路障给绕过去。
　　“让开，我要走了。”
　　Kris也恼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今天先是被徐雅莉骗过去，强行安了一个男朋友的名头，当时就有些不爽，彭宇琛让他离开算是借坡下驴。
　　说实话Kris跟徐雅莉玩儿归玩儿，心里还是有点看不上的，他暗地里觉得自己作为顶流的男爱豆，应该是顾采薇的人气才能算是势均力敌。
　　演出结束之后他特意过来一趟，就想着加一下这个顾采薇的微信，天地良心真没有什么别的打算。
　　怎么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呢？
　　这个GIVE ME FIVE女团是跟我犯冲是吗？
　　Kris心里一横，直接伸手拦住了顾采薇前进的方向，似乎是不说个清楚不让走的意思了。
　　他没有上手去拉不是因为有教养，而是保持了最后一点理智，还记得这是人来人往的后台。
　　一个男艺人和一个女艺人，在后台的走廊里碰到了说几句话很正常，但要是拉拉扯扯的话周围可那么多眼睛看着呢。
　　不过此刻的Kris暂时还不知道的是，他拦人这个动作已经落入最危险的人眼里了。
　　下一秒，身后响起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
　　“你他妈干嘛呢？”


第578章 你闯大祸了
　　林一今天的心情原本很好。
　　一个难得的假期，跟顾采薇出来两个人度过一次难忘的旅行，彭宇琛这次安排得也非常周到。
　　演出结束之后，他在前面的观众席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但是一直没等到顾采薇出来找自己。
　　周围的观众都已经陆续离场，他自己一个人坐在那边就很显眼了，所以想了想决定到后台跟顾采薇汇合。
　　好在之前彭宇琛给他留了一张进出后台的工作证，才没被当作鬼鬼祟祟的私生饭拦在门外。
　　林一往里走的时候很快发现了顾采薇的身影，不过立刻就被另外一个家伙给挡住了。
　　他没有吆喝，省的引人注意。
　　其实林一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是狠狠皱了眉的，老子在外面等了那么长时间，居然被这个货给挡了路。
　　他知道不会是顾采薇的问题，小顾同学一定是第一时间赶来见他的。
　　果然，顾采薇看到了正在接近的林一之后，立马就想绕过那货过来汇合，然后他就看到那货居然伸手拦着！
　　“你他妈干嘛呢？”
　　林一立刻爆喝一声，肢体反应也瞬间跟上。
　　Kris转过身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来得及认清是谁，一个毫不留手的铁拳已经狠狠地砸在他脸上，哐当一声像个垃圾桶似的摔倒在地。
　　这一下动静挺大，后台的工作人员全都驻足观望，还没搞明白来龙去脉，但认出了漩涡中心两个当事人。
　　好家伙，两个顶流！
　　经验丰富的只这一眼就知道，今晚必有大瓜。
　　“你怎么样？”
　　林一顾不上周围那些乱七八糟闲杂人等的想法，含怒出手之后立刻就关心起顾采薇的情况。
　　“我没事。”
　　顾采薇也有点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林一刚才那个样子她也从来没有见过。
　　林一上下扫视了一眼，确认她毫发无伤。
　　两人对话的工夫，倒在地方的Kris已经自己爬了起来，恨意满满地看着林一，眼神中全是怨毒。
　　他没认出林一。
　　不是圈内人，或者是无名小卒。
　　从对方这个反应以及跟顾采薇的互动来看，显然两人关系匪浅，动机倒是不难判断。
　　这些想法在Kris脑海中只过了一秒，但没有想更多。
　　因为他已经被满腔愤怒给控制了！
　　我堂堂的Kris Wu，超人气顶流，回国之后合作的都是四大花旦、冯裤子、星爷这样的大佬，同年龄段里面一骑绝尘的资源咖。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内娱太子爷”！
　　老子已经不是当初在韩国务工的时候，那个只能唯唯诺诺、任打任骂、当牛做马的小爱豆了，是顶流！
　　顶流！！！！
　　Kris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还没站直身子就嘶吼一声，跨前一步抱着林一的腰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林一给他一拳之后本来并没打算乘胜追击，如果他老老实实躺在地上，或者躲一边儿去，兴许就苟过去了。
　　这下Kris突袭得手看似扳回一城，但也彻底把林一激怒。
　　男偶像的身材屏幕上看着高高瘦瘦，有的撩开衣服还能见到腹肌，貌似十分精壮的样子。
　　其实真人就跟麻杆儿似的细细长长，看着就像个大烟鬼。
　　战五渣。
　　林一抬起一脚，用膝盖结结实实地撞在对方柔软的腹部，Kris吃痛之下立刻撒开了手，直接倒地不起像只龙虾似的蜷缩在一起。
　　林一余怒未消，又是一脚踹在了他身上，让地上那个狼狈的家伙再次露出痛苦的表情，只能抱着肚子翻滚。
　　没完。
　　又一脚！
　　又一脚！
　　Kris终于忍不住大声哀嚎起来，这下旁边本来蒙圈的顾采薇也不能视若无睹了，立刻阻止道：
　　“别打了，别打了林一……”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不是吃干饭的，Kris第一次倒地的时候他们还在惊愕，现在都第二次被干倒还被追着猛踹，这要不管的话真要出大事儿。
　　一大帮子人呼啦啦地涌上来，手忙脚乱地把林一拉住，他还不解恨地冲上去又补了最后一脚。
　　不过拉架的人足够多，还是把双方给分开了。
　　“呸！”
　　林一被拉住之后已经冷静下来，终于不再失控发狂，只是冲那家伙的方向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Kris也被拉了起来，但已经狼狈不堪，需要人扶着才能不摔倒，也不知道伤势有多重。
　　外面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还在休息室里面的艺人不可能再装死人。
　　其实一开始就已经有艺人偷偷摸摸拉开一点儿门缝小心地观察，见事态控制住了之后就大大方方地出来查看。
　　他们发生冲突的地方离GIVE ME FIVE女团的休息室不远，里面的人一出门就见到了这样的场面。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但彭宇琛的反应最快，她立刻来到顾采薇身边，首先观察了一番确认没有受伤，然后才问道：
　　“怎么回事儿？”
　　先前林一跟那个Kris扭打在一起刚刚才被拉住，顾采薇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彭老板出现在自己身边，立刻托盘而出：
　　“刚才我从休息室里出来就被那家伙拦住纠缠，我想要走人但他不让，正好被林一看到然后就打起来了。”
　　顾采薇大概齐讲完的时候，林一已经甩开了拉架的那帮工作人员，走到了身边非常严肃地更正道：
　　“是我单方面地暴揍他。”
　　彭宇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这个家伙有什么好骄傲的？
　　林一的身份地位提升得太快，而且平时也非常沉稳，直到这一刻她才又觉得对方果然是个二十来岁的愣头青。
　　另外一边，Kris的增援也到了。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貌似是经纪人，见到那家伙的惨状大惊失色，立刻大呼小叫起来：
　　“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Kris勉强奋起余力，艰难地往林一那个方向指了指，经纪人一眼看到彭宇琛、顾采薇和林一三个人。
　　他对于自家艺人的德性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还没问具体经过，但一看这样子就猜得七七八八。
　　不过不管事情的起因如何，Kris眼看伤得这么重，这事儿肯定是对方理亏没跑了。
　　对面那三个人里面他认识两个，以为彭宇琛是话事的，立马冲上去指指点点并叫嚣起来：
　　“彭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纵容手下殴打我们家凢凢呢，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
　　真没眼力见儿。
　　林一对于经纪人把自己当成彭宇琛手下的艺人或者员工非常不爽，把他的手指一把拍掉。
　　“人是我打的。”
　　经纪人这才发现，原来这位不是食铁兽娱乐的人，看样子好像是顾采薇私下里藏的小白脸？
　　那更可以肆无忌惮了。
　　“好啊，你敢作敢当就好。”
　　“你是刚刚进城的土包子吗，认不认识我们家凢凢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我告诉你臭小子，你闯祸了，你闯大祸了！”
　　“你就给我等着吃牢饭吧你！”


第579章 给你脸了是吗
　　林一没被对方吓到。
　　顾采薇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对于这场因自己而起的冲突感到十分揪心。
　　虽然打完人之后已经冷静下来了，但那股子肾上腺素狂飙的劲儿还没过去，所以林一的情绪依然亢奋。
　　出手可能是冲动了。
　　但打了那小子，他不后悔。
　　即使动手之前没有任何的预案，他也不觉得那个叫Kris的有本事靠这件事把自己送进监狱。
　　“刚才他也还手了，顶多算互殴。”
　　经纪人不屑一顾地笑了：“你说互殴就互殴啊，明明就是你故意伤害致人重伤，你猜阿Sir来了信你的还是信我的？”
　　这个傻逼也不知道是哪儿人，还阿Sir。
　　林一当然不会就这么哑口无言或者束手就擒，只是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
　　如果这件事要正面硬钢的话，搞不好现在说错话，有可能真的成为“呈堂证供”对自己不利。
　　他稍加考虑，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彭宇琛。
　　这位才是圈内人，虽然她旗下都是女艺人未必打过架，但是怎么处理这种纠纷应该是有经验的。
　　彭宇琛秒懂，心里翻了个白眼，刚才不是挺威风的吗？
　　不过她也没有推辞，这件事虽然顾采薇没有动手，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撇开的，所以还不如抓住主动权。
　　彭宇琛压根没有纠结互殴不互殴的问题，直接上前两步凑到对方经纪人近处，小声地耳语了几句。
　　林一只勉强听到两个词，“CEO”和“50亿美元”。
　　显然，彭宇琛正在向对方交底，打了Kris的这位并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欺负的路人甲。
　　经纪人听完之后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彭宇琛指了指他的手机。
　　对方收到了这个提醒，立马按彭宇琛刚才说的上网一搜，拿照片跟林一比对了一下，然后就发现她所言非虚。
　　通报身份这种事情最好是由旁人去做，如果林一自己在那边大喊大叫说“我是某某某”就有点掉逼格了。
　　“我爸某某某”，坑爹货。
　　林一在那边气定神闲，经纪人就有点坐立不安了。
　　擦，以为是块海绵，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到时候就按Kris的意思给他出出气好了。
　　谁知道是块铁板？
　　他本能地觉得这事情棘手，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要是当场改口的话只怕自己的脸面就要掉地上了。
　　何况Kris被暴打一顿，估计也不肯这么算了。
　　经纪人一时难以抉择，正在为难之际又是彭宇琛给他出了个主意：
　　“我看Kris好像一直很难受的样子，为免出现什么意外，是不是先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
　　“啊对！”
　　经纪人立刻反应过来，“是应该去医院看看，走走走，立刻去！”
　　他没有叫救护车，因为Kris的艺人身份是不能随便被普通医院接走的，否则消息分分钟就要在网上传遍，必须得去专门的私立医院。
　　这事儿说来话长，其实就几句话的工夫，Kris没发现自家经纪人的态度变化，只以为他是关心自己。
　　他被扶着离开之前，还冲林一咬牙切齿地撂了狠话：
　　“你给我等着！”
　　林一根本没搭理，经纪人赶紧让工作人员把那货叉走。
　　其中一个当事方离开之后，彭宇琛又开始驱散剩下的围观群众：“散了吧散了吧大家，一场小误会，已经解决了。”
　　看着可不像是误会。
　　虽然说旁观者清，刚才不少人都看到，林一打Kris的时候下手是真狠，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管他们多么心潮澎湃意犹未尽，至少眼下的热闹是已经收场了，所以他们一边转身离开一边继续小声八卦。
　　彭宇琛又跟已经赶到现场的，组织今天晚会的电视台，以及演出场地的负责人分别简单沟通了一下。
　　那两边显然都不想沾手这档子事儿，尽量撇得干干净净。
　　彭宇琛只是请他们帮忙控制消息，特别是不要有照片和视频流出，只要没实锤，闲言碎语大家都不一定会信。
　　因为旁观的都是双方手下员工，这一点他们倒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圈里这点事儿，闹到外面就难看了。
　　做完这些善后措施，彭宇琛才回头招呼起那对小情侣。
　　“走吧，换个地方聊。”
　　……
　　另外一边，Kris被送到医院检查过后，已经确认都是些皮肉伤，并没有怎么伤筋动骨。
　　经纪人庆幸地说道：“还好没有伤到脸，不影响最近的活动。”
　　林一只有第一次将他击倒的那一拳是结结实实往脸上招呼，后面猛踹的时候并没有专门瞄准。
　　这叫什么话？
　　Kris听了瞬间暴怒：“他还没有打我的脸？”
　　“他打了，狠狠地打了！”
　　“今天晚上有多少人看到？到不了明天早上，整个娱乐圈都会知道我堂堂Kris被一个瘪三给打了的！”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他像个狂躁症似的大喊大叫，经纪人根本没理，任他发泄了半天，稍微冷静了一点才把自己从彭宇琛那边的情况分享给了他。
　　“所以呢？”
　　这次Kris终于发现了自家经纪人的意图，“你的意思是，因为他是个有钱人，所以我今天就被他白打了？”
　　经纪人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刚才在路上他已经考虑了很久，此时给出了这样一个方案。
　　“怎么会白打呢？今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说破天都是他理亏，绝对要让他付出代价。”
　　“赔偿，必须要让他赔偿！”
　　经纪人耍了个小心眼儿，因为他觉得以林一的身家，能用钱了结的事情应该不会太计较。
　　总比闹大了好。
　　不过他漏算了一点，自家这位小主也不是差钱的人。
　　“赔偿？”
　　Kris再次勃然大怒，“我操我缺他那点儿钱吗，这个破医院老子当旅馆住，包年住，当我花不起吗？”
　　“我要让他去死，去死！”
　　Kris回国以来一直都是顺风顺水，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已经当作平生最恨的奇耻大辱。
　　经纪人觉得这家伙不识好歹，脸色也冷了下来。
　　“我给你脸了是吗？”
　　“Kris，我要提醒你，你最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
　　“你知道50亿美元是什么概念吗？”
　　“你在韩国呆过，如果那个时候你被他打了，你那个叫傻帽的经纪公司都不够格出面处理，得三星的李在镕来跟他谈才算是身份对等。”
　　“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
　　“当初你刚刚回国还谁都不认识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圈子里面谁是不能招惹的，GIVE ME FIVE的顾采薇赫然在列，要怪就怪你自己记性不好，忘记了我的忠告。”
　　“现在我要再奉劝你一句，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
　　Kris双手捏得青筋暴起，满腔愤懑无处发泄，听到这里为自己大声辩解道：“我根本没碰到她一根手指！”
　　经纪人不为所动：“这是重点吗？”
　　他本来还想说“如果你碰到了，可能就不是现在这点伤了”，不过考虑到这小子的心理承受能力，才没有在对方的伤口上撒盐。
　　Kris咬牙切齿了半天，还是不甘心地说道：“赔钱可以，但是那个家伙必须向我道歉。”
　　“亲口，当面，向我道歉！”
　　做梦。
　　在经纪人看来，Kris已经接受现实了，现在只是一时还咽不下这口气，既然能松口一次就能松口第二次。
　　他也不想逼得太紧，毕竟这是棵摇钱树，所以暂时答应下来。


第580章 徐雅莉的复仇
　　“这件事情有两种解决方式。”
　　“第一种，正常走法律途径。按照我的经验，到底是你们俩互殴，还是你单方面殴打他，基本上就是一念之间。”
　　“但Kris的伤势重肯定是受害人，所以不管他要承担多少责任，你绝对不会是完全无责。”
　　“当然，这是在内地的一般处理。”
　　“这里是濠镜，我不太清楚在这种治安案件的处理上会有什么差别，如果你想要公了，建议尽快找一个专业的律师。”
　　“我能提供的情况是，演出后台的隐私保护是很严格的，我确定事发现场没有被摄像头拍到。”
　　“但当时的工作人员很多，不排除有人用手机录下了什么，而且对方要找证人应该不难。”
　　彭宇琛虽然说是让林一选择，但其实是有所偏向的。
　　林一能理解她的立场，因为这件事情闹到外面，不管自己跟Kris怎么着，肯定会对顾采薇的名声有所影响。
　　且不说Kris的粉丝会给顾采薇泼多少可以预见的脏水，林一跟她的关系首先就瞒不住。
　　从林一自己来说，他作为万里出行的创始人和CEO，卷入这种纠纷传出去也不好听，万一真进了局子就更加难堪。
　　“说第二种。”
　　彭宇琛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她觉得林一能够理智地解决对大家都好。
　　“第二种就是私下解决，后来出现Kris那个经纪人我打过交道，他不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
　　“刚才我提醒之后，他已经确认过你的身份，应该也不希望跟你撕破脸。”
　　“毕竟这事儿最多不过是拘留几天，如果因此得罪一个年纪轻轻的顶级富豪，他们两个以后都不敢走夜路。”
　　“既然大家都有和解的意愿，那剩下的事情不难办，我估计对方很快就会递话过来，体面地把事情了结。”
　　林一不置可否，他需要时间考虑。
　　他从一开始就不太担心动手的后果，占不占理是一回事，但是就凭那俩货能不能动得了自己是另外一回事。
　　林一在冷静思考的时候，发现顾采薇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很是担忧的样子，于是跟她小声地交谈起来，先安抚了女朋友的情绪。
　　彭宇琛猜得挺准的。
　　她把Kris那边的反应料得八九不离十，但是对方过来递话的人选，就有点出乎意料了。
　　按照惯例，电视台是为今晚参与演出的艺人准备了酒店的，以顾采薇的咖位拿到了一个高级套房，三个人正在这里商量对策。
　　“叮咚”。
　　门铃一响，他们仨各自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叫过客房服务，所以外面的人多半跟Kris的事情有关。
　　去开门的是彭宇琛，她见到门外那个人十分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
　　“Kris打电话给我，让我来给你们传个话。”
　　徐雅莉还穿着一身的演出服没来得及换，虽然今晚这场闹剧谁都没有注意她，但看来她的心里也有很大的波澜。
　　彭宇琛卡着门口并没有让开，心里面对徐雅莉非常恨铁不成钢。
　　自己之前明明苦口婆心地劝了那么久，她好像也听进去了，怎么还跟那个Kris搅和到一块儿呢？
　　徐雅莉见她不动，又往里瞟了一眼，补充道：“是说给林一的。”
　　彭宇琛无奈，只好把她放了进来。
　　林一得知是徐雅莉代表Kris过来交涉的时候也觉得荒谬。
　　“就算那个怂包被我揍得下不了床，至少还有经纪人可以过来吧，让你来是什么意思？”
　　“他身边离不开人。”
　　其实Kris那边需要照顾只是个借口，医院里面有的是专业的看护，根本用不着经纪人陪床。
　　是Kris对今晚的事情怀恨在心，为了给林一和顾采薇找点麻烦，刻意在电话里对着徐雅莉天花乱坠地瞎扯了一通。
　　他有一个天大的误会。
　　Kris觉得，徐雅莉先前不惜对抗公司都要宣布自己是她的男朋友，岂不是对自己爱得死去活来？
　　就算小虎牙奈何不了那对“奸夫淫妇”，至少可以给他们找找晦气。
　　而且徐雅莉跟顾采薇是GIVE ME FIVE的队友，两个人闹掰之后，相互膈应的机会有的是。
　　经纪人没有反对，是想着先由其他人转告的话回旋的余地还大一点儿，讨价还价的时候自己再出马。
　　他们不知道的是，直到许多年以后，他们俩都还在为这个草率的决定，而悔恨终生。
　　Kris当然是自作多情。
　　徐雅莉对他根本不是什么一往情深，在跟彭宇琛谈过之后，她已经意识到Kris丝毫没资格跟林一相提并论。
　　但感性的认识，跟理性的认识不是一回事。
　　其实她对林一也无所谓。
　　遗憾的是，她想要压过顾采薇一头的愿望再次落空了。
　　徐雅莉始终没办法忘记，当初安然跟自己说，如果她的心魔没办法克服，就算出道也走不了太远。
　　顾采薇就是那个心魔！
　　Kris跟徐雅莉说，他试图搭讪顾采薇全是顾采薇的错，这简直是在侮辱小虎牙的智商。
　　她对那个狗东西的德性一清二楚。
　　尽管如此，徐雅莉还是假装相信地接下了这个传话的活儿，是因为她有自己的目标要完成。
　　“行吧，你说他们想怎么解决？”
　　林一懒得去猜徐雅莉跟被自己打成猪头的那货之间有什么小九九，干脆利索地问道。
　　“首先今天晚上的事情是你恃强凌弱，让Kris受伤住院，这是问题的性质要先说清楚。”
　　“考虑到大家都是公众人物，如果闹得满城风雨对谁都不好，所以他愿意通情达理地跟你们和解。”
　　林一没打断她，徐雅莉又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条件，第一是你们必须对他进行赔偿，包括这段时间的治疗费、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具体的金额Kris的经纪公司稍后会开一张清单过来。”
　　“第二点，你们必须要亲自、当面去跟他道歉。”
　　这两个要求都在林一的意料之中，听完彭宇琛的话他已经自己合计过了，对方要钱是有心理准备的，至于道歉当然没这个可能。
　　“我不会去跟他道歉。”
　　接下来的事情展开就让人十分意外了，因为徐雅莉居然转过身指向了一旁的顾采薇：
　　“你不用去，她去。”
　　这句话一出，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毫无疑问，徐雅莉私自篡改了Kris那边的要求，他和经纪人都没有提出让顾采薇去道歉。
　　她不认为自己异想天开。
　　以徐雅莉对于顾采薇的了解，她觉得只要能够帮林一免于牢狱之灾，顾采薇应该是愿意去道这个歉的。
　　她或许了解顾采薇。
　　但肯定不了解林一。
　　当徐雅莉提出要顾采薇去道歉的时候，她心里设想的的确是道歉，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她只是想让顾采薇低一次头。
　　但她忽略了，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林一应激性地捏紧了拳头，眼中放出择人而噬的可怕光芒。
　　他声音低沉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偏偏在场的三个女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找死！”


第581章 杀鸡用牛刀
　　“对不起小薇，本来是想一起轻松地跨个年，没想到阴差阳错，把今晚的气氛弄成了这样。”
　　林一这番话是在路上说的。
　　徐雅莉代表Kris提出的两个条件，有多少猫腻他已经不想关心，反正都下定决心要把对方的棺材板钉死。
　　林一确实考虑过和解，可不是觉得那个家伙真能把自己怎么样，只是不想被溅得一身屎而已。
　　这样反而简单了。
　　林一带着顾采薇连夜过关返回了内地，因为濠镜是另外一个司法管辖区，他不想在这个不熟悉的地方处理。
　　此时，Kris和他的经纪人都还不知道，这次谈判居然因为传话人的私心而提前破裂了。
　　并且很快将他们导向毁灭性的结局。
　　林一成功过关之后松了一口气，又乘坐最近的航班返回了京城。
　　第二天原本是元旦假期，但林一紧急召集了万里出行的所有高层，并把事情和盘托出。
　　“我需要借用公司的力量。”
　　林一毫不讳言，既然打算跟那个Kris死磕到底，他自然要出全力，宁可狮子搏兔也不要阴沟里翻船。
　　几个合伙人面面相觑，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林一的这种事情，而且也是首次因此调动公司的资源。
　　林一发现，师姐正在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好在他们并没有保持沉默，这个时候还是刘简妮开口道：“你的事就是公司的事，你说吧。”
　　林一没有道谢，当仁不让地安排起来：“对方是一个粉丝众多的偶像明星，很有舆论影响力。”
　　“昨晚他受伤入院是事实，所以一旦曝光出来的话，公众会比较倾向于相信他是受害者，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对我们是不利的。”
　　“所以我要求公关团队24小时做好监控，一旦对方通过公开渠道把事情捅出去，我们要第一时间发现并且做出反应，不能把解释权拱手相让。”
　　“渣浪微博跟我们有股权关系，我会亲自给曹老板打电话，他应该会给这个面子，全力配合我们。”
　　林一说这话还是很有信心的，就算他跟对方没多少交情面子不够大，还有第二手准备。
　　A厂是渣浪微博的第二大股东，他可以找马杰克帮自己出面。
　　之前捧马杰克的场，就是为了今天。
　　当然，打嘴仗是治标不治本。
　　“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一个兼具内地及濠江执业资质的律师团为我服务，尽快知道这件事情最坏的情况下会产生何等的法律后果，并向我提出建议。”
　　“我们要在两地同时做好应诉的准备。”
　　林一这些安排，其他人都没有异议，刘简妮敏感地发现：“你刚才说的，严格来说都是防御性的措施。”
　　“我想你这么大费周章，应该不只是为了让那个什么Kris，放弃或者无法追究你打人的责任吧？”
　　林一把自己的决心分享给了他们，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我会送他去坐牢。”
　　……
　　林一这些准备事后证明都是多余的，因为Kris和他的经纪人都没打算把事情闹大到那一步。
　　不管对方怎么着，林一的计划正在按部就班的实施。
　　他通过彭宇琛的关系在京城约见了一位娱乐圈的重要人物，严格来说又不算是圈内人。
　　这是一个狗仔，姓卓。
　　但不是普普通通的狗仔，江湖人称“内地第一狗仔”。
　　从过往的战绩来说，他爆的料又准又狠，被他盯上的明星要么出血要么翻车，堪称凶名赫赫。
　　“林老板，久仰。”
　　林一本来以为是句客套话，没想到对方还专程补充道：“我这句话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因为你是我为数不多的失手案例之一。”
　　“当初你跟顾采薇的事情我印象很深，我可以100％断定消息是真的，但是放得太着急了，所以让你们俩钻了空子。”
　　没错，他们俩严格来说还有点小过节。
　　林一这次来找他，本来是不打算提这段往事的，既然对方主动提到了，他也就一摊手：
　　“这么说我应该挺骄傲的？”
　　“那倒不必。”
　　狗仔也没有在这上面深聊，“林老板这样的贵人，肯纡尊降贵来见我一个声名狼藉的家伙，应该不是要翻旧账。”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跟昨晚濠镜的事情有关？”
　　林一反问道：“你知道了？”
　　狗仔得意一笑：“做我们这一行，第一条就是要耳目灵通，何况这件事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你别看今天网上风平浪静，普通人什么也不知道，其实整个娱乐圈已经都传遍了。”
　　林一发现这家伙喜欢自作聪明，就顺着他的话说：“那你再猜猜，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狗仔信心满满地回答：“当然是为了Kris的黑料，说实话林老板，你来找我证明你真的很有眼光。”
　　他好像还挺得意的。
　　林一不理会他的自卖自夸：“那你有什么料能卖给我呢？”
　　狗仔一副应有尽有的样子：“那要看林老板想要什么程度的了。”
　　林一没有跟他交底，只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知道他的私生活很糜烂，你应该清楚他平时是怎么找女人的吧？我需要挖出找到尽可能多的受害人。”
　　狗仔又开始自己发挥了：“你想公开他睡粉吗？说实话这个对他的伤害可能不大。”
　　“追星时间长的粉丝多少都知道偶像睡粉是行业潜规则，至于那些脑残的高中生，多少证据摆在面前她们都不会相信。”
　　“其实我这里还有更劲爆的，不知道林老板感不感兴趣？”
　　林一可不是为了给无聊的群众贡献一点八卦，他是打定了主意要让那货去里面唱铁窗泪的。
　　而且他知道Kris的命门在哪儿。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林一才不会相信，几年后让这家伙落网的爆料人，是他手上唯一的受害者。
　　“给我我想要的东西，拿你应该拿的钱，多余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狗仔好像从这个冷漠的口气里，发现了林一并非是想毁掉那个人气顶流的偶像事业。
　　他想毁掉那个人！
　　这个发现让狗仔忽然脖子一凉，感到一阵后怕，眼前这位好像和自己以前爆料的那些娱乐圈的红男绿女根本不是一个路子。
　　如果当初那个绯闻要是真的造成了什么难以挽回的恶劣影响，现在自己未必还能坐在这里谈笑风生了。
　　总之，林一最后还是从狗仔那边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他立刻把事情交代给了已经就位的律师团队：
　　“挖地三尺把这些女孩儿通通找出来，找到里面未成年的受害人，让她们出来作证。”
　　“谁能把这件事情证据确凿地坐实，我保证让她名利双收。”


第582章 不该得罪的人
　　Kris很生气。
　　他已经从徐雅莉那里得知林一无礼拒绝了他们的和解条件，而且似乎不屑一顾地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愤怒淹没了他的理智，以至于他都没有多想想，为什么对自己“痴心一片”的徐雅莉都没来医院看望自己。
　　Kris几乎是从病床上弹了起来，怒发冲冠地叫嚣着要报案处理，要让林一身败名裂，要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经纪人也很不爽，对方未免有点欺人太甚。
　　噢就算他是大老板，就算事情闹出去难看也无所谓，但就一点儿都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和形象吗？
　　就算他无所谓，难道顾采薇也无所谓吗？
　　还是说，就这么不把Kris这个人气爆棚的当红炸子鸡，还有自己这个业内顶级经纪人放在眼里吗？
　　他生了一会儿闷气，不过毕竟不是容易上头的年轻小伙子了，不光自己控制了情绪，还把不省心的自家艺人也给劝住了。
　　“你先好好修养，不要耽误了这两天的行程。这件事情你放心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会让对方给个说法的。”
　　他们在这个圈里混，也不是没靠山的。
　　林一找到的那个所谓第一狗仔，手上明明有Kris的黑料却没有放出来，甚至都没办法勒索换钱，就是撞上了铁板。
　　经纪人的想法是，这件事如果后台能解决，正好给Kris一个交代；如果解决不了，那他也用不着去自讨没趣了。
　　Kris也没有在医院里躺着。
　　他的伤势不重，所以还得继续按照预定行程跑通告，毕竟早就收了钱的，要是不去得赔偿的。
　　这种平静一直持续了几天，Kris还在追问那次冲突的处理进展，一个意外打乱了他们的步调。
　　网上突然冒出一个女孩儿，声称自己未成年的时候就被知名偶像Kris诱奸，爆料包含诸多细节，几乎立即传开。
　　人红是非多，Kris家的团队反应也很快，第一时间就关注到这个重大丑闻，并立刻开始商量对策。
　　他们通过这个爆料里面的信息，基本可以确定是Kris做过的孽，不过到这里他们还认为能搞得定。
　　经纪人当机立断，一手去联系事件发酵的微博准备删帖控评降热度，一手派人私信当事人看能不能花钱解决。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起初是当事人那边私信回复得很快，而且态度比较积极，似乎有可以收钱私了的意思。
　　还好经纪人派了律师来跟进这项工作，他本来的想法是，就算买断不成也可以收集证据威胁对方，反告她敲诈勒索。
　　不过团队里的律师敏锐地发现了对方的谈话技巧非常刁钻，好像是在诱导这边释放或者确认对己方不利的事实，他从中嗅到了同行的味道。
　　就是说，对面也有律师！
　　经纪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吓了一跳，但还能稳得住，而后续的消息更是让他产生了慌乱。
　　因为常年合作的渣浪微博那边居然拒绝配合他们这次的控评要求。
　　经纪人多方打听，才通过多年的老关系勉强得知，是更有能量的人士早就提前打过招呼。
　　这下事实很清楚了。
　　经纪人很有自知之明，他们最近总共就得罪过一个“有能量的人士”，也就是顾采薇的男朋友。
　　其实经纪人觉得特别离谱，因为那天晚上明明是林一把Kris给打了，他们都没有追究，怎么还带赶尽杀绝呢？
　　他们这边刚刚知道谁在跟自己过不去，微博上的爆料人再次丢出了更多消息，同时爆料人宣布自己已经正式报案。
　　更关键的是她这次晒出了证据！
　　律师看过之后，称职地表示这些足够让警察把Kris直接铐回去了。
　　林一这波有计划分批次放料的节奏是彭宇琛安排的，目的是为了留出时间让事件充分发酵，最大程度上吸引关注。
　　最后拿出来的证据，足够做成铁案，让那家伙永世不得翻身了。
　　Kris这下彻底慌了！
　　在经纪人的提醒之下，他着急忙慌地给自己的后台打电话求救，却听到了有一个让自己如坠冰窖的消息。
　　“我跟万里出行的林老板联系过，对方没有给这个面子，而且只回复了一句话：换条狗养吧。”
　　“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也救不了你。”
　　对面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这意味着自己的后台也已经放弃了。
　　Kris的心防几乎崩溃，都顾不上解释自己根本没想要招惹对方，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如此触怒了林一。
　　被打的可是我啊！
　　Kris抱着头缩在了墙角，慢慢滑落在地，一股绝望的情绪笼罩了心头，然后发疯似的跳了起来：
　　“买票，快买机票，我要回加拿大！”
　　经纪人一把拉住：“别傻了你，说不定你已经被边控了，现在畏罪潜逃到时候还要罪加一等！”
　　Kris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用尽全力抓住经纪人的肩膀大力摇晃，嘴上不停重复着：
　　“怎么办，怎么办，哥你救我啊哥，我不想坐牢啊哥！”
　　经纪人对于突如其来的噩耗虽然也觉得五雷轰顶，但毕竟比这家伙要沉着，还真能想出一个建议。
　　“现在没别的办法，就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除了他本人之外，找谁都不好使。”
　　“不管你是去跪他也好，还是去磕头也好，怎么样都好，只要求得他的原谅，让他答应放你一马，你就还有一线生机。”
　　Kris的骄傲和倔强只在脑海中徘徊了一秒钟，最后还是求生的欲望超过了一切，居然立刻接纳了这个提议。
　　“可是，他会见我吗？”
　　经纪人欣慰地看到，自家艺人在生死关头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勇气，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尊心那种一文不值的累赘。
　　可惜，要是早点成熟就好了。
　　他之所以这个时候还在帮着出主意，不是因为敬业程度爆表，而是Kris那一屁股屎全都有他一份。
　　如果Kris炸了，那作为帮凶的经纪人也跑不了。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经纪人机敏地给出了最后一个建议，“从这次对方出手的狠毒程度上看，是要置你于死地而后快，恐怕不会接受你的求饶。”
　　“但想想你为什么会得罪他？”
　　“现在我们还有一个人可以求，他这么生气无非是为了顾采薇，解铃还须系铃人！”
　　Kris眼前一亮，因为顾采薇是个女明星，她的行踪是很容易堵到的。


第583章 令人畏惧的力量
　　顾采薇是当天晚上跟林一同时返回内地的。
　　这次林一为Kris组的大局，彭宇琛也在里面扮演了重要角色，所以顾采薇是全程旁观的。
　　她看到林一如临大敌的样子，本来是想推掉近期所有行程，专心地陪伴他度过这段时间的。
　　“用不着，你该干嘛干嘛，这件事情我自己能够搞定，而且会把对你的影响降到最小。”
　　除了林一这么说，彭宇琛也建议她这段时间正常活动，这样的话没人会把她跟最近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但是似乎，这个目的落空了。
　　GIVE ME FIVE的队员们现在单独活动已经很平常了，不过年底的各种晚会特别多，所以她们合体更加频繁了，让团粉直呼惊喜。
　　今天顾采薇也是跟自家队友参加了一次演出，刚刚结束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一个意外的身影堵个正着。
　　几个小女孩儿都有点慌，以为他来者不善，队长刘珊赶紧把顾采薇护在身后，正准备大声呼唤引来保镖。
　　只见Kris，近两年最火爆的现象级偶像，对着顾采薇出人意料地一曲膝——
　　咚。
　　他直接跪了下来！
　　众人还在惊骇莫名的时候，那边已经急声说道：“薇薇安，薇薇安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骚扰你。”
　　“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痴心妄想，我不小心冒犯了你，都是我的错，我向你赔礼道歉。”
　　“我只求你，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好，但是求你让他收手吧，看在圈内这么多朋友的面子上，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Kris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有点憋屈，但说了两句也就顺口了，丝毫不打磕巴、声情并茂地说完了这么多。
　　那感情之真挚，远超他糟蹋过的所有乌七八糟的角色。
　　他抬眼去看顾采薇的表情，惊讶中透露着厌恶，知道自己力度还不够，索性心下一横。
　　哐当一声，他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响头。
　　那动静之大把对面五个人吓了一跳，还把周围的人都招来了，看到这一幕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哐。
　　哐。
　　哐。
　　一下又一下，而且每一下都力道十足绝不敷衍。
　　作为当事人，顾采薇尤其意外。
　　“他”，是谁？
　　她知道林一找到了这个家伙的犯罪证据，正在按部就班地把他送到监狱里去，眼下他仅有的自由时光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对于Kris的结局，她早就知道，但当这件事以这种形式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顾采薇还是目瞪口呆。
　　她不是被Kris吓到。
　　顾采薇只是刚刚直观地感受到，林一究竟把那边跪在地上的家伙，逼到了何等的境地。
　　她也不是同情。
　　顾采薇历来是个非常有同情心的人，但她已经知道了Kris的所作所为，绝对不会对这样的犯罪分子报以一丝一毫的同情之心。
　　她就是震撼。
　　原来自己印象里那个斯斯文文的男孩，那个经常在打闹的时候被自己镇压的男朋友，那个喜欢跟自己卿卿我我和普通情侣没什么两样，那个好像平平无奇的林一……
　　他能让别人跪地求饶。
　　能让一个仅仅几天之前还趾高气昂、风光无限的当红偶像人生崩塌，马上要面临牢狱之灾。
　　就算这样，Kris甚至不敢直呼其名！
　　尽管从那晚悍然出拳开始，顾采薇对林一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一直觉得古怪，却始终无法准确地表达，直到这一刻终于产生了一点点明悟。
　　好陌生啊，这样的林一。
　　顾采薇在那边思维发散到了天边的时候，跪在面前的Kris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磕头机器。
　　这种难得的场面已经迅速吸引了很多围观群众，顾采薇在那里面发现了自己这两年结识的不少艺人朋友。
　　就算不是张家琪那种无话不然的知心闺蜜，至少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点头之交。
　　然而这一刻，她们看着一遍又一遍在地上已经磕出血来的Kris，再望向自己的时候眼中分明出现了游移和畏惧。
　　是的，畏惧。
　　顾采薇突然想到，这件事之后，自己在“圈内最不能招惹的危险人物”这个名单上的排位估计要直接飞升，甚至单独列一档。
　　脑中转过了这么多念头，还是想想眼下怎么解决。
　　这倒简单。
　　顾采薇不打算对Kris有任何的回应，因为她知道自己如果心软为他求情的话，只会让林一陷入为难的境地。
　　何况他本来就是罪有应得。
　　无论林一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都会站在他那一边。
　　顾采薇打定主意之后，牵起一直挡在自己身前作为保护的刘珊，准备绕开这个路障往外走去。
　　Kris立刻发现了她想要离开，没想到这个圈内公认善良的女孩儿如此铁石心肠，对自己的苦肉计还能无动于衷！
　　他立马向前膝行两步，本想上去抱住顾采薇的大腿阻止她离开，却没有付诸行动。
　　他不敢。
　　Kris几乎是触电般地缩回了手，上次自己连顾采薇的衣角都没碰到，只是伸手拦了一下，就被暴打一顿，还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要是真的碰到顾采薇，有什么下场简直不敢想象。
　　但顾采薇马上就要走远，如果这次求情失败他就真的要坠入万丈深渊了，情急之下Kris只好抱住了另外一个人的大腿。
　　是徐雅莉。
　　“Lilian，Lilian你帮我求求她，你们不是队友吗？”
　　“你帮我说两句话好不好？我是你的男朋友啊，以后我都听你的，我爱你，我是爱你的啊Lilian！”
　　“你帮我求求情吧！”
　　顾采薇根本没有回头，很快消失在了现场。
　　而被迫留下的徐雅莉，挣脱了两下却甩不开自己所谓的男朋友，再低头一看更是吓了一跳。
　　他哭了。
　　失去了最后希望的Kris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倒在地，泪水决堤而出，发出野兽垂死时的哀嚎。
　　他哭得十分肆意，毫无节制，那张脸上涕泗横流已经一塌糊涂。
　　他失去了一贯的形象管理，不再是那个风度翩翩的顶流偶像Kris，就像是个和妈妈走失的孩子。
　　这回真成大男孩了。
　　徐雅莉后来已经回过味来，为什么自己让顾采薇去道歉林一会那么生气，所以她都不敢把弄巧成拙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现在她看到，Kris付出了什么代价。
　　有一个瞬间她感到一种窒息感笼罩了全身，如果林一知道那天是自己的主意，那自己会怎么样呢？
　　她不敢想。
　　徐雅莉看着地上Kris因为内心崩溃而扭曲变形的那张脸，心想自己以前还觉得他是个花美男。
　　她忽然发现，自己太可笑了。


第584章 真兄弟不当伴郎
　　“林一，徐雅莉跟我道歉了。”
　　“道什么歉？”
　　“她说不知道Kris是那样的人，为他的所作所为向我们道歉。她还说以前曾经对我做过错事一直很后悔，希望能得到我的原谅。”
　　“嘿，她反应倒快，你答应了？”
　　“我说，以后就好好做队友吧。”
　　“得，我估计她要是脑子没问题的话，以后应该不会再作妖了。”
　　Kris已经被带走喝茶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一进去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是没办法再呼吸到铁窗外面自由的空气了。
　　因为这件事娱乐圈一时有些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顾采薇明显感到，她遇到的人都更加客气同时更加疏远了。
　　Kris出事儿之前刚刚跟她发生过冲突，蹲班房之前还曾经当众向她下跪磕头，这些事儿虽然没有流传到外面，但在圈里面已经人尽皆知。
　　你说这有什么逻辑关系？
　　只要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智力健全的普通人，都应该知道怎么做。
　　“离她远一点！”
　　每个男艺人都得到了这样的再三警告，一起上节目或者演出的时候恨不得拉开十米安全距离，生怕引起一丁点儿误会。
　　林一，原本是个科技界的新秀，突然在娱乐圈一战成名，而且是那种能“止小儿夜啼”的赫赫凶名。
　　这些事儿，顾采薇都没和他说。
　　好在小顾同学只是把这个当成工作，并没有打算跟这些同行如何交心，所以隐隐遭到孤立也不以为忤，还乐得自在。
　　彭宇琛对此自然心知肚明。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还会抱怨两句林一影响到了顾采薇的事业，但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她一声不吭。
　　彭宇琛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很尊重林一了，但真的看到他几天时间送进去一个顶流偶像，还是有点吓到。
　　其实这还真是个误会。
　　如果那天发生冲突的不是Kris Wu，而是其他什么不长眼的小鲜肉的话，林一就算想要对付，也没办法这么快捅到对方的七寸。
　　不管怎么着吧，林一在圈内的种种传闻已经往“妖魔化”那个方向发展了。
　　林一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他又不靠这个吃饭，对他来说，如果这次杀鸡儆猴能够让顾采薇更加安全的话，就不算是白费功夫。
　　不过话说回来，真的这么轻而易举地“制裁”了作奸犯科的Kris，林一心里多少也有几分得意。
　　这算替天行道吧？
　　……
　　今天的春节，除了照常回家过年之外，林一还有一个重要行程，那就是去滨城参加李建国的婚礼。
　　不知道是爹妈做通了两个年轻人的工作，还是李建国和王雪琴自己想通了，总之他们决定趁过年回来把事儿办了，把证儿扯了。
　　尽管他们本人一再地要求婚礼从简，但还是提前一个多月赶回来，在两家人的忙活之下好不容易撺掇起来了。
　　最后也没简单到哪里去，该有的都有了。
　　作为李建国认证过的“大学里最好的兄弟”，他诚挚地邀请林一担任他婚礼的伴郎，严格来说是之一。
　　伴郎这个事儿，林一记得最早的时候都得是单身的。
　　后来不知道打什么时候开始，条件放宽到只要是未婚就可以，这样的话林一也是有资格的。
　　不过他拒绝了。
　　林一的理由是“万里出行公务繁忙，没办法参加婚礼彩排及各项配合活动”，李建国只好遗憾放弃。
　　其实林一能忙得过师姐吗？
　　李莫言都因为李建国的婚礼，破天荒地请假两天提前赶回家，以万里出行如今的状况根本用不着林一随时待命。
　　他就是嫌麻烦。
　　虽然推了这个差事，不过林一还是提前一天赶到了滨城，没被安排到给外地朋友准备的宾馆，而是直接住进了李建国家里。
　　东北人真的贼拉热情，林一是盛情难却。
　　他没有带着顾采薇一起来，一是因为顾采薇跟李建国也不认识，二来她的身份不适合公开露面。
　　第二天是婚礼的正日子，林一马上发现自己不当伴郎的决定是何等正确。
　　李建国这回总共有四个伴郎，林一拒绝之后找了同寝室的郑巡和王文峰，还有一个中学同学、一个本家亲戚。
　　一帮人大早上就从被窝里钻出来，穿戴整齐之后跑来跟新郎汇合，然后跟着去女方那边接亲。
　　到了地方之后可不是接上人就走，每个流程都举步维艰。
　　从进门开始就要磨蹭半天，新娘身边同样有四个伴娘，各种奇思妙想摆下了龙门阵等着他们去斗智斗勇。
　　找鞋啊，玩儿游戏啊……
　　这都算正常的，王雪琴的伴娘也没有搞什么刁难人的名堂，就这还是耽误了一个钟头，靠着红包开道才让李建国气喘吁吁地把新娘背上车。
　　这还不算完。
　　到了婚礼现场之后，还得称职地做好新郎的背景板，帮着迎来送往的工具人，甚至还要挡酒。
　　总之，这活不轻松。
　　仔细论的话新郎肯定是比伴郎要更辛苦的，但人家毕竟是自己娶媳妇的事儿，伴郎跟着遭这个罪就何苦来哉了。
　　林一敬谢不敏。
　　累归累，幸好当天的婚礼没有出任何的意外，两位新人顺顺利利地完成了人生的重要仪式，在众多亲友的见证和祝福下结为伴侣。
　　林一混在人群当中，为自己的好兄弟感到高兴。
　　他上辈子没有完成而引以为憾的事情，这次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做到了，应该也算是自己的一件功德吧？
　　这样一想，当不当伴郎算个啥。
　　后来敬酒的时候李建国转悠到林一这桌，他跟老郑、王文峰那些从京城过来的同学坐一块儿。
　　本来建国的父母提出给他安排到前面的主桌去，被林一严词拒绝了，他是来观礼的，不是跟一帮不认识的中年人打官腔的。
　　林一掏出一个加厚的大红包，李建国老实不客气地收下，然后跟他碰了下杯，还在耳边小声说道：
　　“跟别人喝的都是水，不过跟你得喝酒。”
　　婚礼上新人喝水不是偷奸耍滑，几十桌敬下来真要从头到尾都是酒的话，那当场就得干趴下，算是个潜规则。
　　林一感受到了这份情谊，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第585章 姐与弟
　　李建国敬完酒之后没有停留，因为作为今天的新郎倌儿，需要他忙活的事情还多着呢。
　　所以直到几十桌的客人走得七七八八之后，才到林一这边歇歇脚。
　　“好歹也是身高一米九，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的东北壮汉，看你一副被榨干的样子，结个婚就这么累吗？”
　　李建国背都没挺起来，整个塌在凳子上甩了甩手。
　　“你自己结一次就知道了。”
　　“建国，你这可不行啊，这才结婚第一天身体就扛不住了，还跑到我这边躲清静，把媳妇儿丢哪儿去了？”
　　“雪琴跟她那几个伴娘姐妹说话呢，我这边几句话就把伴郎给打发了。”
　　林一手指一环，假装有个话筒递了过去：“采访一下新郎同志，请问此时此刻有什么感言想要发表的吗？”
　　“是不是得偿所愿心中充满了感激，还有憧憬未来环抱着爱与光明，从此进入了生命的大和谐？”
　　“狗屁！”
　　这位新郎不太文明，“其实我跟雪琴早就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忙活一圈儿俩人都累个半死。”
　　“说实话这婚礼就不是为我俩办的，而是为双方父母、两边的家里人办的，也行吧算是了了一个心愿。”
　　他吐槽了几句表情稍微变得柔和。
　　“要说仪式感的话还是有一点的，特别刚才音乐响起来，他爸牵着雪琴的手走出来，然后交到了我手上，当时确实有想哭的冲动。”
　　“怎么说呢，我俩这也好几年了，有一种修成正果的感觉吧。”
　　“前两天儿，你还没来的时候，跟我小时候几个哥们儿聚聚，他们都觉得我结婚太早了，还念书呢，可以再等等。”
　　“我说没啥好等的，我当初追着雪琴去韩国的时候就想好了，这辈子就这个人了我也没想着换了，那还等什么？”
　　“结呗。”
　　“要说两个人的相处上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不过想到未来不管我们去到那里，都会是受到认可的合法夫妻了，心里还是有种踏实的感觉。”
　　“有红本儿的那种。”
　　李建国一个大男人在那边絮絮叨叨的，林一有种被秀了一脸的感觉，赶紧制止了他这种行为。
　　“快憋说了你。”
　　两人被林一刚刚入门的东北话同时逗笑。
　　过了一会儿李建国好像是随口问起：“我姐怎么没坐这儿？”
　　林一并不知道李建国总共有几门亲戚，不过既然是他们俩在聊天，那么这个姐指的是谁不言自明。
　　“她应该跟你们家人坐一块儿吧？”
　　“嗐，她跟我一样，肯定不爱应付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长辈们，再说不还有韩雪呢吗？”
　　韩雪也来了，而且之前的婚礼仪式上还眼疾手快抢到了新娘抛的绣球，乐得她哈哈大笑。
　　她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应邀参加李建国的婚礼，不过她本人戏称是跟着李莫言回家见公婆。
　　林一本来还可以说，就算再不待见亲戚，在李建国的婚礼这种场合坐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吧。
　　不过他敏锐地感觉到，李建国似乎不是随随便便提到这件事的。
　　“建国，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他这么直白，反而让李建国踌躇了一下，才微微笑道：
　　“说起韩雪，当初我还以为她死气白咧地跟我姐一块儿住到你隔壁去，是对你另有所图，后来才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听我姐说，她们现在已经搬走了？”
　　林一点点头：“对，师姐说公司最关键的时候已经过去所以不必一直守在旁边，这么说起来以前忽略了还是我的过失。”
　　李建国没有在意这个理由，而是默默咀嚼着他的称呼。
　　师姐。
　　林一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这么叫她，听起来还挺平常的，因为很多人都可以这么喊。
　　但是在他们创业这么久，也都已经正式结束了学生身份离开校园之后，仍然没有改口，似乎就有一点特别的味道。
　　跟万里出行亲近的人士都知道，在林一那里“师姐”这两个字只专门用来指代一个人。
　　难怪以前，韩雪老是对这个称呼耿耿于怀，看来还是自己太迟钝了。
　　“你跟女朋友还好吗？”
　　李建国和其他室友们当初都觉得林一的女朋友神神秘秘，那次绯闻一出自然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挺好的，她回越州了。”
　　“你们好像也是高中同学吧，跟我和雪琴一样？”
　　“对，也是那时候在一起的。”
　　李建国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了，他并没有见过顾采薇，对他来说那只是个抽象的存在，就像荧幕上的明星那样的符号而已。
　　“前年，你跟她的绯闻爆出来，后来我姐又卷入其中说跟你有染，当时我还录了个视频你记得吧？”
　　“当然，这事儿我还没谢过你。”
　　“那是我姐让我澄清的。”
　　李建国直言不讳的一句话，让气氛暂时陷入了沉默。
　　林一是刚刚知道这件事吗？
　　当时师姐并没有跟他商量，而受到托付的刘简妮也没有向林一汇报，但林一要是说毫不知情的话就是在装傻了。
　　李建国不会闲着没事儿跳出来澄清这种事。
　　林一心里有所猜测，但是他并没有为此向任何人求证。
　　他可以拿出十足的理由，因为那会儿万里出行的形势紧张，无论是他还是师姐都要以公司的经营为先。
　　现在李建国终于当面把这件事，明晃晃地捅在了他面前，避无可避。
　　好像是来要个说法。
　　“建国……”
　　林一沉默了半晌，刚刚想要开口的时候却被打断了。
　　“林一。”
　　李建国叫了他一声，“每个人都会有他的秘密，你跟我姐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想对你们刨根问底。”
　　“你们两个的才能都远在我之上，是我为数不多能够心服口服的人。只要你们始终团结一心，我相信没有任何困难能够难倒你们。”
　　“林一，其实我有一个请求。”
　　“我跟我姐就差一岁，但是从小到大都是她在照顾我。”
　　“你说上小学那会儿，还可以说是女生发育早，她个子都高过我，照顾我当弟弟的好像也是应该的。”
　　“后来我也长个儿了，说起来也是人高马大的，但她好像永远比我成熟，我也都习惯了。”
　　“你记不记得，大学开学那天，在西门外的烧烤摊，我提醒了之后你们才发现她是个女孩儿。”
　　“我常常这样提醒别人，以至于自己常常忘记。”
　　“无论她如何坚强独立，她都是一个女人。”
　　“我不是想说女人就应该天经地义地由男人来保护，至少我姐不是那种需要保护的女人。”
　　“也许是出于我这个做弟弟的一点愧疚吧，所以我想拜托你能够帮我照顾下她，好吗？”
　　李建国别过头抹了抹眼角：“哎呀，我东拉西扯了半天，好像没什么重点，不知道自己说明白了没有？”
　　林一看着他郑重点头：“我明白了，我答应你。”


第586章 那年那天那片海
　　林一参加完婚礼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滨城，正好是假期，初次造访这座北方名城，他准备在这里转转。
　　不出意外，师姐成了他的导游。
　　同样不出意外的是，他俩还带着一个名叫韩雪的拖油瓶。
　　“李建国呢，为什么不让他带着你？”
　　拖油瓶显然认为这个角色另有其人，冲着林一不爽地问道。
　　“建国还得带着他媳妇儿回门。”
　　林一也不知道滨城这边儿的婚俗是什么样子的，反正就这么把自己给打发出来了。
　　冬天是滨城的旅游淡季，比较符合时令的游玩项目应该是滑雪和温泉，不过林一没打算呆那么长时间，所以最后只是在海边转了转。
　　“这寒冬腊月的跑海边吹风……”
　　韩雪一路走一路都在吐槽，不过林一和师姐都比较淡定，她可能叨咕累了于是自己换了一个话题。
　　“哎，林大老板，听说你最近抖了个威风，在娱乐圈大杀四方啊？”
　　这事儿传到韩雪耳朵里林一是一点都不意外，他最多管住不公开上新闻而已，私底下有所流传是在所难免的。
　　再说了，虽然师姐不会主动告诉她，但以韩雪在公司里面的消息之灵通，从经手过的法务和公关团队那里听到风声也很正常。
　　“韩师姐有何指教？”
　　“我采访一下你，三下五除二把个为非作歹的狂徒就地正法，是不是应该给你颁个见义勇为奖？”
　　“邪不压正而已。”
　　“呸，当我夸你呢？”
　　韩雪不屑一顾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在外人眼里，你跟那个Kris也就半斤八两？最多是争风吃醋，无非你比他更有钱有势而已。”
　　林一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清者自清。”
　　韩雪最烦这种“多余跟你解释”的姿态，决定不跟这家伙多费唇舌，拉起另外一位就提议道：
　　“莫言，我们到前面去逛逛吧！”
　　“你自己去吧。”
　　韩雪讨了个没趣，莫名觉得三人这个奇怪的组合，特别像一家三口外出的感觉，自己当然是任性的女儿。
　　这个想法让她颇为失落，于是一个人往前跑开了。
　　林一跟师姐也没有去追，这么大点儿地方不怕走失到哪里去，何况都还在视线范围之内呢。
　　那家伙走远之后，反而觉得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林一还在想着李建国之前的嘱托，连他隔着这么大老远都感受到了自己和师姐之间的异常。
　　那作为当事人继续若无其事的话，似乎就不太礼貌了。
　　“韩雪刚才那些话，其实是我说的。”
　　嗯？
　　师姐突然的开口让林一有些没反应过来，两秒钟过后才明白她说的是送Kris坐牢那件事。
　　这确实让人意外，他还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跟师姐讨论这件事。
　　毕竟起因和顾采薇有关。
　　师姐接下来说的话确实一个字都没有提到顾采薇，但在林一听来也绝不轻松。
　　“当初你从濠镜回来，告诉我们你把那个男爱豆给打了，并且要继续跟他过不去，我本来是有一些看法的。”
　　“但是碍于简妮和恺哥在场所以我没有直说。也出于对你的信任，我认可了你的处理方式，因为我相信你是个明是非、有分寸的人。”
　　“最后的结果也没有让我失望，的确如你所说那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是林一，他不是个好人，这和你那晚为什么把他打了，是两件事。”
　　“我相信你能理解我在说什么。”
　　“你动手之前就知道他是个罪犯吗，还是只为了去惩罚他，才寻找他作为罪犯的证据呢？”
　　李莫言的语气并不严厉但足够较真，她说完只在林一的脸上扫了一眼，就得到了答案。
　　“你知道，这很好。”
　　“但即使你知道他是个罪犯，你是因此而打的他吗，还是觉得这样的人打了也无所谓？”
　　“如果你是本着替天行道的心态，那么根本用不着等到打架那天，你早就拥有惩罚他的能力了。”
　　“还是，仅仅因为他挡了你的路？”
　　师姐的问题让林一感到了压力，让他没法像之前面对韩雪的时候那样理直气壮了。
　　他默不作声，并不是在回避，而是在思考。
　　林一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跟彭宇琛聊的时候偶然发现，好像很久没有人拿自己跟某歌手重名来取笑过了。
　　这和后来发生的冲突，看起来是毫不相干的两件事，但似乎又存在着某种潜在的关联。
　　林一当时挥拳砸向Kris完全是出于瞬间的愤怒，并没有来得及做任何的考虑，这一点他很确定。
　　但自己如此毫不犹豫，到底是因为前世的经验告诉自己他是个人渣，还是对于这一拳的结果有恃无恐呢？
　　“你可以这么做，不代表这么做是正当的。”
　　“我为什么对此这么敏感呢？”
　　“你应该知道练武很多年，而且我小时候学武的第一课，师父教我们出手之前要三思。”
　　“我们学武是不是为了炫耀逞能，是不是为了仗势欺人，是不是为了以暴制暴？”
　　“师父让我们把学武的目的记在心里，时常拿出来想一想，这样才能避免走火入魔。”
　　“我为什么学武，这个问题十年之前我有一个答案，现在我有一个答案，十年之后或许还有一个答案。”
　　“你呢？”
　　师姐不是在装腔作势，她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林一打一开始就知道，而且亲自领教过她的武力值远超常人，但前后两世加起来，她动手的次数屈指可数。
　　自己最近来往的都是马杰克那样的人，媒体连篇累牍地吹捧“地表最强90后”，是否在不经意间沾染了那种傲慢？
　　林一很快会心一笑：“你的师父是位高人。”
　　“其实你用不着我提醒。”
　　师姐对于林一的反应似乎都在意料之中，“你曾经说过，目的和手段是不能混淆的。”
　　“林一，在过去的三年里面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付出了很多的心血。但我始终坚信，我们如此努力，不是为了成为那些自己曾经讨厌过的人。”
　　“屠龙者终成恶龙，这是一个恐怖的寓言故事。”
　　“如果真的发生在眼前，那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我所能想到最遗憾、最悲哀的事情了。”
　　“我们的第二次创业，你是在哪里邀请我的，当时你曾经说过什么，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林一当然记得，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声音恰到好处地插入进来。
　　“你们曾经说过什么？”
　　韩雪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晃悠回来了，而且充分发挥了自己神出鬼没的闪现天赋。
　　李莫言没有搭理这茬，干脆地一挥手，然后一马当先地迈出了大步：“走，带你们去前面看看。”
　　韩雪狐疑地观察了林一的表情，一无所获之后只好尽快跟上，嘴上还在奇怪地嘟囔着：
　　“我刚从前面回来啊……”
　　那天林一站在堤岸上吹了很久的海风，在脑子被吹晕之前一直盘旋着师姐说的话。
　　大海，真的会有回声。


第587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1月份行业里有两件事情跟万里出行有关。
　　首先是李罗宾从美国请回了一位名叫陆琦的大咖，直接担任了熊厂的总裁和COO，稍后又成为董事及董事会副主席。
　　陆琦回国之前的上一份工作是微软的高级副总裁，号称大陆华人在硅谷科技公司总部担任过的最高职务。
　　据说陆琦在微软混不下去的原因是，在史蒂夫鲍尔默退休之后，他跟一个印度佬竞争微软CEO的位置落败。
　　总之，这是位行业瞩目的明星经理人。
　　从任命上就可以看出，李罗宾对于他的到来寄予厚望，外界对于他能够给熊厂带来的新气象也颇有期许。
　　这是熊厂积极求变的重要信号。
　　林一虽然现在跟A厂走得近，但跟熊厂也是有很多合作的，所以为此专门表达了祝贺。
　　第二件事情是，1月份Mobike完成了2亿多美元的D轮融资，万里出行再次领投，继续提高了股权比例。
　　共享单车大战如今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仅从媒体的关注程度上来说不逊于当初的打车大战，融资也是一轮接一轮，仿佛历史重演。
　　只不过林一对此不太重视，所以没怎么管。
　　反正他只要注意，在共享单车翻车的时候能够独善其身不被拖下水就可以了，为此他已经准备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
　　除了这两件事之后，别的就是按部就班的常规，林一的工作还是比较轻松的。
　　直到另外一件事发生。
　　2月14日，又是情人节，自从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合并之后，沉寂已久的打车行业突然杀进来一个新玩家。
　　几个月好像也不算很久，林一也就将将消化掉一口吞下的嘟嘟打车和Uber而已。
　　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回出手的也不是什么陌生人。
　　是王星。
　　每团打车宣布在建业试运营，开始招募司机接收订单，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还是很快引来了无数围观。
　　“这事儿你知道吗？”
　　林一跟王星的关系不错，这万里出行的高层都知道，当初他们都在三巨头之间辗转腾挪夹缝求生，没少在那儿眉来眼去。
　　后来虽然林一拿了A厂的钱，跟A厂的叛徒王星不能公开走太近了，但也没有彻底老死不相往来。
　　就两三个月以前，他们还在乌镇一起谈笑风生，当时还有个张翊鸣，然后被媒体一起封为“新三巨头”。
　　“王星这家伙不太地道啊，当面的时候称兄道弟，回头就给了我一刀，连声招呼都不打。”
　　林一嘴上十分嫌弃，其实并没有动气，因为他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
　　“那我们怎么办？”
　　“等我先打个电话过去骂骂他。”
　　林一说干就干，当场就拨了一个电话出去，他没有冲到每团的办公室去骂是估计王星不会见他。
　　接了。
　　“星哥，你这几个意思呀，看上小弟的地盘就随随便便进来了，连声招呼都不打是不是太不讲礼貌了？”
　　王星对于他的兴师问罪似乎早有准备，顺着他的话说道：“你家大门常打开，我也只是进来看看而已，别太担心。”
　　“每团的风格你知道，勇于尝试。”
　　他说大门敞开，指的是打车行业没有真正的护城河。
　　而且一个城市和另一个城市之间的协同不明显，所以规模效应不显著，这对于行业龙头是非常不友好的。
　　这个劣势对于现在的林一成立，如果王星真能抢走万里出行的市场份额，那对于未来的他也成立。
　　从这个角度上说，打车不是门儿好生意。
　　那王星为什么还抢呢？
　　因为打车行业的估值高啊，同样是行业龙头，每团玩团购和外卖，估值只有万里出行的一半！
　　这事儿他在乌镇的时候就有端倪。
　　林一心里暗骂，什么狗屁勇于尝试，说的比唱的好听，不就是看哪块肉肥就去叼哪块肉吗？
　　“星哥，在商言商，你的选择我管不着。不过你这么大的胃口，就不怕崩了牙吗？”
　　对面只有一句话：“每团是不怕打仗的。”
　　林一觉得这话耳熟，貌似当初王惠文代表每团收购随便外卖网的时候，就曾经说过类似的。
　　得，新仇旧恨了这是。
　　“我知道每团是打出来的，但是万里出行过去的三年也不是吃素的，我们经历过何等的残酷其实你都亲眼目睹了，你都做好准备了吗？”
　　王星的回答是：“事在人为。”
　　天儿被他聊死了。
　　林一没说几句就撂了电话，完事儿了感慨一句：“果然生意人朋友都是一时的，我宣布我跟王星之间的塑料友情到此为止了。”
　　他还有空开玩笑，其他人就没那么轻松了。
　　每团只开了一个城市，但他们并不是只有能力开一个城市，真要打起来的话只怕又是一地鸡毛。
　　之前三年的补贴大战，没人想要重来一次。
　　何况林一还向投资人承诺过，2017年要实现盈利的呢。
　　“倒也不必那么悲观，我们不想再打一次补贴大战，每团的投资人当然也不想。”
　　“王星这次偷袭本来是可以再搞大一点的，但他只选了一个城市，说明也不想重蹈覆辙。”
　　“他说尝试也不能算扯谎，说白了就是探探我们的虚实，看看有没有便宜可以捡罢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对方的克制上。
　　刘简妮提醒道：“对于每团的事情我们总要有所应对，外面都在看着呢。”
　　“你信不信要是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不光是每团，本来已经半死不活快要销声匿迹的那些一道啊、神洲啊一下子都能死灰复燃了？”
　　这个道理林一自然明白，所以他也是赞成不能让王星好过的。
　　“该花的钱还是要花，通知建业的城市经理取消他的利润考核，现在他的首要目标是阻止每团打车的推广和铺开。”
　　“如果他搞不定那就自己收拾东西滚蛋，我会挑一个能搞定的人去建业替换他。”
　　这些都是常规操作，林一略微不爽的地方是，这样一来自己盈利的目标就要受到影响了。
　　好在还只有一个城市。
　　也必须控制在一个城市，真要扩散开来，林一的计划就要彻底泡汤，未来几年的节奏都要打乱。
　　“王星果然会找事儿，不过不能总是让他给别人找事儿，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该有人管管他了。”
　　“让我想想，能给王星找什么麻烦呢？”


第588章 纵火者林一
　　林一有段时间没去熊厂了。
　　这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前金主有所疏远，而是因为马杰克那人的心眼儿，他已经领教过了。
　　也就是熊厂在BAT里面明显掉队了，所以他还能允许林一跟熊厂继续保持比较密切的合作。
　　林一能跟鹅厂眉来眼去么？
　　他之前跟在乌镇王星见了一面被媒体给爆料了，A厂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应该是有点意见的。
　　因为这次王星反手捅了他一刀之后，马杰克立刻就有所反应，话里话外有点儿“看看你交的什么人”那味道。
　　不过这一次上门，林一是正大光明的。
　　他不光事先知会且跟A厂做过充分的沟通，得到了对方的许可以及授权，背负了重要使命过来的。
　　李罗宾不是一个人见的他，而是把自己新找来的助手一起带来，为双方做了热情的引荐。
　　“陆琦博士，硅谷华人的骄傲，真正的大才，跟我是十几年的朋友了。”
　　“这是林一，万里出行的创始人，近几年崛起最快的超级新秀，关键他是个90后你知道吗？”
　　林一是第一次见陆琦。
　　对方的样子看上去挺斯文，学院派的那种气质，罗宾说他们是多年的朋友应该不假，看起来像是能玩到一块儿的。
　　“陆博士，久仰大名。”
　　“林一，我在美国的时候就听过你。卡兰尼克公开说在他在这边的对手中最痛恨的是你，这或许代表了一种认可。”
　　“哈哈！”
　　两人的认识还算愉快，过了一会儿李罗宾才开口问道：
　　“林一，你今天过来恐怕不光是为了认识一下这位新朋友吧，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他一副好商量的表情，不过林一还是卖了个关子：“我今天来确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听一听陆博士走马上任之后，对于熊厂下一步的发展有何高见，不知道有这个荣幸吗？”
　　陆琦跟李罗宾对视一眼，然后笑着开口道：“当然没问题。”
　　“其实我回国之前跟罗宾沟通过很多次，对于熊厂现在的状况深感忧虑，认为不痛下决心无法彻底解决熊厂多年的痼疾。”
　　“首先我认为，必须坚决地挽回熊厂的声誉，彻底清除不负责任的医疗广告带来的恶劣影响。”
　　“这不光是道德上的负担，也是为了让用户对我们恢复信心。”
　　谈到这里的时候李罗宾的面色不自然了一下，不过一旁的陆琦继续语气坚定地说了下去：
　　“有了这个教训，我觉得熊厂应该更加专注于挖掘自身的天赋，把主航道和护城河完全区分开来。”
　　“熊厂是一家技术驱动的公司。”
　　“这一点是我们的立身之本，是它区别于另外两家齐名的大厂，在国内的互联网生态中独一无二的价值和作用。”
　　“说实话林一，我对你很欣赏，但不是指你前几年为了打车大战，在几家大厂之间反复横跳的灵活。”
　　“我更加欣赏你赢下了这场大战之后，所表现出来的理智和沉着，没有因为一时的得势而变得盲目自大。”
　　“你主动收缩了战线，相当于把摊开的手掌捏成了拳头，在我看来这是增加而不是减少了自己的力量。”
　　林一对他的夸奖表示了感谢，陆琦虽然只是熊厂的二把手，但以他的江湖地位完全有资格评价林一的作为。
　　不过话说回来，陆琦固然是牛人，但他能够这么大刀阔斧地在熊厂搞改革，跟魏同学风波之后熊厂的不利处境是分不开的。
　　舆论危机、业务掉队、股价下跌……
　　他也是临危受命。
　　看着陆琦眼下雄心万丈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知道结果的林一只能在心里默默感到遗憾了。
　　以后的事儿且不说，眼下要先把自己的使命给完成。
　　林一可是来给王星找麻烦的！
　　既然陆琦的思路和自己所料的大差不差，那林一跟A厂那边商量过的事情也可以拿出来说道说道了。
　　“既然陆博士这么坦诚，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我今天过来其实是作为一个使者，代表A厂和饿了吗的张旭濠，向你们提议合并两家的外卖业务。”
　　“外卖行业这两年发生的大战其实烈度丝毫不下于我亲身经历的打车行业，这一点两位都看过熊厂的报表，其中的细节只会比我更加清楚。”
　　“不得不说，在过去的竞争当中每团已经占了上风，目前的情况是熊厂外卖跟饿了吗两家的市场份额加起来都比不上每团一家。”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坚持单打独斗没什么意义，不如大家携起手来共抗每团，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陆琦毕竟刚刚回国，李罗宾对于行业的大势更加清楚，只用一秒钟就指出：
　　“王星刚刚在你那里踩过了界，你不想自己付出成本去跟他作对，又想去他家后院放一把火，所以才想到了我们吧？”
　　林一嘿嘿一笑并不反驳。
　　这事儿看起来跟他没啥关系，他这么热心居中联络当然是有所图谋的，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我承认我有私心，不过这个建议对于你们双方来说都是更好的选择，这一点是我促成此事的基础，否则的话你们根本没必要听我多说。”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让饿了吗的张旭濠亲自上门拜访，详谈双方的合作细节。”
　　林一对此信心十足，他知道这件事情是必然会发生的，自己的推动无非是加快了一点进度而已。
　　他已经在心里给王星送上了祝福：别客气，请笑纳。
　　另外一边，李罗宾还未置可否，陆琦已经表态道：“我觉得这是一个好建议，O2O赛道并不是我们的核心领域。”
　　“我之前就考虑过把这部分业务独立出去，如果能够完成整合减少竞争，那是再好不过的。”
　　陆琦这个态度跟他前面所说是一以贯之的，对此林一并不意外。
　　李罗宾原本似乎有些看法，但是陆琦这么说了之后就没有开口，表现出了充分的尊重。
　　至少暂时是这样。
　　到这里林一今天已经算是不辱使命，因为他只能撮合意愿，更多的细节得张旭濠自己来谈了。
　　不过他也没有立刻走人，因为陆琦话还没说完：
　　“外卖的事情且放一边，我还有另外一桩合作想跟你谈。”


第589章 第一次下注
　　“我刚刚接手熊厂的业务，发现跟你们万里出行有一家关于智慧出行领域的联合研究院？”
　　“是有这么回事儿。”
　　这个研究院是林一当初为了利用熊厂的技术储备支持万里出行的业务发展而提议的，也是双方的蜜月期李罗宾给与的帮助之一。
　　现在合作还在继续，不过打车大战结束之后它的地位有所下降，因为万里出行已经不必再依靠熊厂了。
　　所以研究院的研究方式也相应发生了改变，从原来相对偏“务实”的方向，即解决业务问题，渐渐转为偏“务虚”的方向，即探索未知领域的技术可能性。
　　玩儿这个是很烧钱的。
　　尽管林一向投资人许下了盈利的承诺，为此砍掉了那些只出不进的业务线，但这个研究院还得以保留。
　　林一虽然在精简业务的时候要求管理层把自己当成一家出租车公司，但不会不清楚作为一家IT企业的技术重要性。
　　何况这也不是万里出行一家的，熊厂在里面发挥了关键作用。
　　陆琦适时地说道：“刚才我提到熊厂重新回到技术驱动的道路上，我的主要设想，也是从硅谷开始我一直以来的愿景，就是人工智能的真正落地。”
　　“在我看来，这不是好莱坞大片里面那种刻意营造的科幻感，而是很有可能在不久之后的近未来，就成为现实的快要成熟的果实。”
　　“熊厂要抓住这个难得一遇的浪潮，并且在其中起到引领的作用，从而使我们回到科技行业舞台的最中央。”
　　“我称之为All In AI，全押。”
　　“这也基本得到了罗宾的认可。”
　　“具体来说，出行领域是我们认为最有想象力，最具可操作性的场景之一，是我们决不能放弃的必争之地。”
　　“所以呢，我们希望能够加深双方在这上面的合作。”
　　“我的意思是，考虑把我们原本的联合研究院提升到更高的层级，并且研究目标直接定位到自动驾驶技术。”
　　林一从陆琦干脆利索地切割熊厂在O2O战场的剩余资产，就知道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拥抱“All In AI”这条路。
　　虽然陆琦本人在熊厂呆不到两年，但以林一后来者的观察来看，他也没有给熊厂留下什么不得了的遗产。
　　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熊厂还没有拿出颠覆性的AI产品。
　　精确到未来六年。
　　不过林一也没有随便拒绝，不光是考虑到对方刚刚支持过自己的面子，或者眼馋熊厂在国内一流的技术储备。
　　他一直在想，下一步要怎么走。
　　说实话站在眼下这个时间节点，林一上辈子得到的经验能用来指导自己的行为，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与其说向他揭示应该往哪里走，不如说更多地提醒他哪里是个深坑。
　　比如共享单车。
　　电动车可以搞，这也是为数不多可以直接拿来用的重要结论了。
　　但是以万里出行如今的家大业大，其实可以做的事情是很多的，他已经不能完全依赖那些来做决策了。
　　陆琦的提议，是个机会。
　　熊厂想搞AI，或者说搞自动驾驶，为什么要拉上林一呢？
　　因为他有数据。
　　而且在自动驾驶这项技术的整个故事里，它就不是为私家车准备的，在商用场景下显然能发挥更大的威力。
　　也就是说，双方有天然的契合点，走到一起是件彼此都受益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是，熊厂要主导。
　　这跟之前的技术扶贫不是一回事，熊厂既然把这个当成自己的核心战略，当然不能像上次一样，让林一找了个自己人来当首席科学家。
　　林一考虑再三，还是答应下来了。
　　因为就算没有熊厂，万里出行自己也是要做这方面的尝试的，跟熊厂合作肯定是成本更低、效率更高的方式。
　　“我很赞成陆博士的想法，如果那一天真的能够早日到来，那么我们共同追求的智慧出行的目标就会真正实现。”
　　“不过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之外，我还有一点别的建议。”
　　陆琦对于林一的合作非常满意，对他来说相比于心心念念的人工智能，之前讨论的怎么处置外卖业务反而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林一又不是熊厂的人，不可能不求回报地支持熊厂的复兴大业，所以有条件也是应该的。
　　如果他真的一无所求，李罗宾和陆琦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林一这小子仗义，而是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算漏了。
　　“你说。”
　　“是这样，前段时间万里出行已经下定决心要自己造车，这事儿你们应该知道，我也跟罗宾专门沟通过。”
　　林一当时讲的时候主要是为了寻求作为股东的熊厂支持，完全没想到他们今天聊的事情。
　　“电动车相比于燃油车一个重要的领先优势，就是方便它的智能化，甚至有人说电动化都只是为了实现智能化而点开的一个前置条件而已。”
　　“我的想法是，这次合两家之力搞出来的自动驾驶团队，虽然定位很高但未必能一步就走那么远。”
　　“我们可以逐步地把阶段性的研究成果下发到实际的载体，也就是万里出行即将推出的量产车上，让他们去接受道路和时间的检验。”
　　“我相信你们投入这么多心血，绝对不是为了搞出一个实验室里的玩具，所以这一步是必不可少的。”
　　李罗宾跟陆琦交换了一下眼神，更熟悉的前者笑道：“你的电动车应该连图纸都没有吧，还说什么量产车？”
　　林一郑重地表示：“一定会有的，而且不会等太久。”
　　“你们应该相信，一家用三年时间消耗上百亿美元的弹药，赢下了这场打车大战的人有足够的效率。”
　　小小地装了个逼，李罗宾和陆琦当然都不会当回事，不过林一的提醒也不无道理。
　　他们搞自动驾驶是要装到车上去的，这事儿交给万里出行似乎也是两便。
　　“我觉得可以。”
　　于是暂且先这么定了下来。
　　当然，这是熊厂和万里出行双方都非常重视的一次合作，他们仨只是碰了一个意向而已。
　　作为各自未来发展战略的一部分，还有很多细节等待他们去碰撞跟磨合。
　　对林一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不依靠已经被验证过的经验，对万里出行的未来发展下的注。
　　这样一来，他考虑了很久的三步走战略也逐渐成型了。
　　短期之内，是拿“共享单车”当幌子，暗度陈仓实现盈利和上市。
　　中期也就是可预见的近未来，在即将爆发的新能源浪潮中分走一杯羹，占据一席之地。
　　远期，就看熊厂主导的自动驾驶技术是否能够落地，即使失败也有助于林一造车的智能化水平。
　　一个无法忽略的隐患是，如果这个场景真的实现了的话，那么万里出行以后会不会受制于熊厂呢？
　　至少那个时候，万里出行应该不是林一仅有的筹码了。


第590章 互不侵犯条约
　　林一跟熊厂聊的兹事体大，但是别的事情就用不着拖拖拉拉了。
　　那天之后，很快有媒体报道了饿了吗的张旭濠到访万里出行京城总部，林一出面接待，双方进行了友好磋商，达成了一系列合作意向云云。
　　都是狗屁。
　　林一跟张旭濠能有啥合作的？
　　后者到京城主要是和熊厂就外卖业务的合并事宜进行谈判，顺便到中间人林一这边为他的牵线搭桥表示感谢。
　　林一也就顺手利用了一把，搞出了一个小新闻，完全就是给某人专供的。
　　两家公司的合作余地确实很小，以至于媒体都不能胡编乱造，只好从他们俩当初一起上过《青年报》开始，强行介绍他们多年来交情深厚，相互砥砺。
　　那报道写的林一自己都想笑。
　　且不说当初他们是啥关系，林一现在能跟张旭濠看起来处得还不错，除了同有A厂作为老板之外，主要原因是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
　　否则的话，林一相信他们俩都会毫不迟疑地捅彼此一刀。
　　总之，这个新闻发出去之后没有激起一点儿波澜，直到饿了吗合并熊厂外卖的消息正式公布。
　　聪明人的反应就是快，林一的手机马上就响了。
　　“喂？”
　　“饿了吗跟熊厂的事情，是你撮合的？”
　　“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双方都有合作的意向，我在中间充其量只是发挥了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小小贡献。”
　　“我们聊聊。”
　　林一的故作谦虚没有让王星产生什么误会，直接提出了见面，林一也没有拒绝。
　　不过这回，就不是他去见王星了，而是让那家伙自己过来找他。
　　见着人之后，林一还特别嘚瑟地带着王星在万里出行现在的总部大楼晃悠了一圈，落座之后不忘炫耀道：
　　“当初每团收购我的随便外卖网的时候，我对你们的第一印象就是办公室豪华，比我们当初窝在学校地下室里面要强多了。”
　　“那场谈判我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去的，但你甚至没有露面，隔着屏幕答应了我2000万美元的要价。”
　　“不过也得谢谢你，要是没有你给的启动资金，也不会有我的第二次创业，今天你也不会坐在这里，都是缘分啊。”
　　“怎么样星哥，今天你觉得万里出行的总部比每团如何？”
　　他还贴心地补充道：“其实论办公环境我们在临安的那个总部更加豪华舒适，改天带你去见一见。”
　　王星对于他的装腔作势有点无语，林一当然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我来这儿并不是参观你的办公室的，如果你想发泄一下之前对我积蓄已久的不满，请继续。”
　　“可以等你结束之后，我们再说正事儿。”
　　唉，这就没意思了。
　　王星既然不配合自己的演出，林一也就没有自嗨下去了，他往椅背上一靠。
　　“行，那聊呗。”
　　“除了饿了吗跟熊厂外卖的合并，你还给我挖了什么坑，现在还没有公布出来的吗？”
　　林一神秘一笑：“这要看你今天来，是不是带了什么诚意了。”
　　那意思就是没有。
　　王星在心里做了判断，不过也没有因此对林一感到轻视。
　　“我承认你的反击方向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来的想法是，你应该不会费时费力想着来做团购或者外卖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王星说这话当然是有根据的，林一向投资人承诺要盈利的事情，在圈子里并不是秘密。
　　或者不如说，就是吃准了这一点，王星才大大方方地在建业搞了试运营。
　　“你有一个误会。”
　　聊到正事儿林一的态度也认真起来，“你觉得你做团购和外卖，吃力不讨好投资人也不认可。”
　　“但是打车难道是什么好生意吗？”
　　“你只看到Uber和我们万里出行是资本眼里的香饽饽，估值给得一个比一个高，却忽略了我们为了盈利做出的巨大努力。”
　　“每团打车在建业上线也有一段时间了，我相信数据你都自己看到了。”
　　“如果你不信邪，觉得这是因为铺开的范围还不够，那你还可以多开几个城市，我保证奉陪到底。”
　　“不过那样的打法就没意思了。”
　　“说白了吧，大家挣的都是一份儿辛苦钱，你觉得你那份儿少了，不代表我这份儿就更加好赚。”
　　王星没有评价他这番议论，只是问道：“那照你的意思，希望我如何处理呢？”
　　林一回答：“我的意思是，大家都不要相互为难，井水不犯河水，今后各守疆界相安无事。”
　　“每团没有边界，这句话在同行听起来可是非常吓人的。”
　　“我免费奉送你一份忠告吧，不光每团应该有边界，任何公司都应该有边界，万里出行也不例外。”
　　“你有觊觎我们打车业务的工夫，不如想想怎么改善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特别是上百万骑手的待遇吧。”
　　王星对于林一的看法是有所了解的，不光是通过以前的交情。
　　行动是最好的说明。
　　万里出行合并嘟嘟打车之后一直在做减法而不是做加法，跟每团的四面出击完全是两个极端。
　　王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保证每团打车业务只会停留在建业，不会出现在任何其他城市。”
　　这不代表他接受了林一的主张。
　　林一知道这家伙憋着坏呢，之所以还要保留在建业指定入不敷出的业务，就是想留一颗种子。
　　万一哪天万里出行像之前的嘟嘟打车那样翻车了，那他随时可以撕毁这个约定迅速卷土重来。
　　不过林一还是接受了，并且相应承诺不再给王星找麻烦。
　　后来其他的合伙人问起这份口头上的《互不侵犯合约》，林一是这么说的：
　　“就算我们强行要求每团彻底取消打车团队，以后他们再想踩过界的时候还是随时可以，甚至不会多费多少事。”
　　“但是每团在建业的存在实际上提醒了我们的每一个人，那就是我们离生死存亡的危机可能只差一个偶发事件。”
　　“我们最好永远记得曾经发生在嘟嘟打车身上的事情，然后并不是向满天神佛祈祷它不要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而是考虑我们如何能够做得更好。”


第591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林一跟王星的《互不侵犯条约》，效力比厕纸也高不到哪里去，他们两个想必都不会因此放松警惕。
　　不过每团的及时收手对投资人来说就大松了一口气，因为避免了一场无谓的烧钱竞争。
　　他们对于林一这次的处置还是很满意的，自己没有付出什么代价，靠着借力打力就把每团这头恶犬拒之门外。
　　趁着这股热乎劲儿，林一想着把计划中的一件事情给办了。
　　“当初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合并的时候，我曾经承诺过下一轮融资的时候拉高估值。”
　　“现在距离那个时候已经半年过去了，跟投资人关系也不错，我想该是时候兑现这个承诺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几个是清楚的，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万里出行上市之前最后一轮融资了。”
　　不考虑合并的话，这应该是万里出行的F轮融资，不过公司目前的状况通常称为Pre－IPO轮。
　　这一轮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创业公司到这个阶段考虑上市的时候，一般来说业务规模和市场份额都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意味着行业竞争的胜出者。
　　而一级市场跟二级市场通常是有价差的，也就是说普遍预期上市之后的市值还会涨得更高。
　　所以，Pre－IPO轮是个风险较小而收益确定性比较强的时机。
　　这是一个香饽饽，林一之前投资宁王时代就有点儿这个意思，给谁不给谁其实都是人情世故。
　　当然潜规则也不少，某些很有能量的人士喜欢在这个阶段打秋风，不给就上不了市，俗称买路钱。
　　林一倒不怕那个，尽管现在大家都以为他说的上市是去美国，其实他的目标是港城联交所。
　　选择美国短时间来看或许在估值上会有优势，而且上市条件更加宽松，但再往后麻烦会很多。
　　林一当然不会把别人的坑再踩一遍。
　　“公司其实并不缺钱，跟嘟嘟合并之后补贴的支出大为减少，至去年底已经完全取消。”
　　“之后业绩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匀速发展阶段，主营业务基本实现盈亏平衡，正在想着全年盈利的目标迈进。”
　　“你把那些不赚钱的业务都砍掉了，现在花钱的无非是共享单车上的投资，还有造车以及跟熊厂合作的自动驾驶方面的投入。”
　　“从账面上来看公司没有多少融资需求，至少不迫切。”
　　跟林一商量这事儿的当然还是CFO刘简妮，不过这不代表着她不赞成这次融资，因为她跟着就问道：
　　“除了估值之外，这一轮你还打算实现什么目的？”
　　林一表示：“虽然我们的新业务现在还没有到大规模投入的阶段，但是多持有一点现金储备也无妨，不能等到真正花钱的时候再去要钱。”
　　“另外就是平衡各路股东的关系，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万里出行的股东会或许称得上是全行业最复杂的，集齐了BAT三大神兽，以及大量知名的风投机构。
　　不过这一轮的局势倒是比林一预想得要简单一点，因为大家认购的热情并不踊跃。
　　刘简妮汇报了两点原因。
　　“其一是这次我们寻求的估值水平比较高，达到了投前500亿美元，这个金额已经比美国的Uber也不逞多让。”
　　“外界投资人表达了不满，认为我们整合大陆市场已经有半年左右的时候，却没有继续进取，支撑不了这个估值。”
　　“但前几轮的投资人都是满意的，因为这笔上一轮已经有了50％左右的涨幅，他们的收益可观。”
　　“其二就是公司现在财务状况良好，大部分投资人预期我们今年能够顺利实现盈利，这样的话跟投的意愿就不高了。”
　　林一没觉得遗憾，他把条件开得比较高，本来就是想挡掉一部分，实际上他主要的意向投资人就一个。
　　“孙正义那边怎么说？”
　　“软银也觉得我们的估值比较高，还在谈，不过我觉得对方是有可能认可的，因为他们想投一笔大的。”
　　林一之前答应过孙正义，等愿景基金募集完成之后，要再给他一个增持的机会，不过当然不能太便宜。
　　最后的结果也没让他以外，软银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们投了50亿美元。
　　这样一来本轮的金额就已经很不小了，其他投资人都没有跟投，因为出手少了容易相形见绌，索性让出这个机会给软银演独角戏。
　　孙正义真的很看好出行，他还准备给Uber及其竞争对手都掏一笔大钱。
　　林一当然没有义务提醒他，现在打车软件的估值已经接近历史高点，未来成长空间不大了。
　　不过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本轮融资过后单单软银在万里出行的持股比例已经高于10％。
　　考虑到A厂与软银的关系向来紧密，经常在投资的时候作为实际上的一致行动人出现，他们在公司的话语权还是很大的。
　　相应的，这笔巨款到账之后，林一在公司的持股比例也降到了一个新低。
　　万里出行与嘟嘟打车合并之前，林一个人的持股已经不到30％，合并之后只有14％多。
　　这一轮融资过后，将继续下降至13％。
　　以万里出行目前的状况，林一倒是不操心谁想把自己从位置上赶下来，不过有着程惟血淋淋的例子在前，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林一已经在筹划，明年上市的时候要采取的AB股的架构，保证自己能够以少量股权保持投票权上的优势。
　　万里出行融资50亿美元，投后估值达到550亿美元的消息一出，惯例地引发了一阵惊呼。
　　但实际上没有太大的舆论反响，因为此时打车大战的热度已经过去，反而它融了这么多钱大家都不知道要干嘛。
　　相比之下，另外一件事情反而更让吃瓜群众感兴趣。
　　虽然交易细节很多都是不公开的，不过作为拥有这么多投资人的非上市公司，万里出行的透明度已经很高了。
　　所以有消息灵通的媒体打探到，本轮过后林一的个人身家已经超过70亿美元，继续保持了“白手起家的90后第一富豪”地位。
　　对于林一来说，这件事的最大意义在于万里出行已经完成了上市前的股权梳理，IPO之前预计不会发生变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592章 我也有小弟了
　　林一没想到的是，软银这50亿美元到自己手上都还没捂热，就已经被其他人给先盯上了。
　　作为自家小弟的Mobike，两位主要经营者胡玮玮和王小峰联袂而来。
　　这可是很少见的。
　　自打万里出行给了Mobike一亿美元，后来又连续增持，而且手持一票否决权，毫无疑问是对方最重要的股东。
　　不过胡玮玮和王小峰可能是出于对万里出行的防范，所以还是小心翼翼地保持了双方的距离。
　　该履行的义务从不含糊，该有的礼数也绝对周到，但还谈不上亲密。
　　胡玮玮还特地解释道：“李董事长没有亲自过来，是因为他有其他的事情耽搁了，绝非怠慢。”
　　林一知道李冰在忙啥，继去年年底公布了一辆吸引眼球的电动超跑，并且狠狠刷了几个赛道记录作为营销之后，他的未来终于要推出第一款量产车了。
　　这让林一想起，他寄予厚望的造车团队还没交出作业。
　　不过话说回来，李冰虽然还在Mobike担着董事长的职务，但随着万里出行的股权比例上升，他的角色其实已经淡化了。
　　纯粹是林一对于那个坐不长的董事长位子没啥想法，不然的话说不得早就应该换人了。
　　言归正传，寒暄了两句林一开始问起他们的来意，那两人瞅准机会立刻开始诉起苦来。
　　“你不知道，现在Mobike的压力非常大。”
　　“虽然我们在开年前两个月连续完成了D轮和D＋轮融资，看似占据了上风，但小黄车三月份一次性融资4.5亿美元，再次刷新了行业记录。”
　　“业务方面，双方在投放数量双一直咬得很紧，但你知道Mobike一开始的时候单车成本比较高，后来在我们努力之下有所降低，但比这个我们是不占优势的。”
　　“再一个，听说小黄车现在还在准备D＋轮的融资，这样一来在资金上的差距就进一步拉开了，所以Mobike的形势不容乐观。”
　　胡玮玮跟王小峰当然有所渲染，但事实基本是没什么出入的。
　　小黄车为啥这么财大气粗呢？
　　因为戴巍拒绝林一之后，给自己找的金主爸爸是鹅厂啊！
　　鹅厂的钞能力没人比林一更清楚了，否则也不至于被程惟压制，最后能够翻盘柳清也离不开小马哥的支持。
　　所以Mobike的这两位，听到万里出行拿到50亿美元之后立刻跑来拜见，一顿抱怨，目的不问可知。
　　林一笑问道：“你们也没有说的那么惨吧？”
　　“前段时间不是还大张旗鼓地宣布登陆新加坡，当时我的投资人都在问我，说Mobike都进军海外了为什么你还裹足不前。”
　　王小峰向来快人快语，看上去非常直率的样子。
　　“不瞒你说林一，共享单车所谓的进军海外市场无非是噱头而已，能不能盈利根本还两说。”
　　“一方面是小黄车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抢先发布了海外战略，别管它挣钱没有，至少刷足了新闻版面，那我们当然得不落人后。”
　　“另外一方面，现在是一帮媒体把共享单车评为什么新四大发明之一，把我们给架到那儿了，我们不做点什么也说不过去。”
　　所谓新四大发明指的是高铁、支付码、共享单车和网购，是那年网络上非常流行的概念。
　　不过也就流行了一年。
　　王小峰这话就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当初靠这个名头推广或者装逼的时候不见他叫屈，说不定没少出公关费。
　　林一懒得跟他掰扯这个，干脆地问道：“直说吧，想要多少钱？”
　　还别说，当了别人的金主爸爸，那感觉挺新鲜的。
　　对方那俩也是有备而来，胡玮玮眼疾手快掏出一份融资方案递了过去，简要说明道：
　　“我们初步计划，下一轮融资目标是6－8亿美元。”
　　嚯。
　　林一都没有仔细翻他们的计划，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一听这金额还是有点吓一跳。
　　万里出行融资50亿美元，走了多远的路。Mobike这才哪儿到哪儿，就要花那么多钱了？
　　钱可不是这么个造法。
　　胡玮玮察言观色，发现林一好像有点看法，于是又补充道：
　　“万里出行只要承担一部分，继续领投表示对Mobike的信心和支持，其余的部分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投资人来凑齐。”
　　林一想了想回答：“掏钱可以，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万里出行几乎没有插手过你们的经营。”
　　“现在既然你们也承认，我们的支持对Mobike至关重要，那我觉得我们应该在经营问题上也要达成一致才行。”
　　不趁这个时候提要求，还等啥呢？
　　胡玮玮跟王小峰对视一眼，他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因为他们一直觉得万里出行毕竟同是出行领域的巨头，对于共享单车出了投资之外肯定会有直接染指的野心，所以有所防范。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次估计躲不过去了。
　　胡玮玮跟王小峰也是有心理准备的，真的开始跟林一汇报Mobike的经营状况，并且要听取他的“指示”。
　　林一当然不是随便说的。
　　他介入共享单车行业，深知自己不可能阻止这场喧哗的闹剧，所以只能尽一点微薄之力。
　　这个时候他向胡玮玮和王小峰强调：“我知道Mobike的资金紧张，可以融资，可以想别的办法，但是用户的押金是不能动的。”
　　林一这个要求不是第一次说，他派到Mobike的财务总监一直按着对方的这个冲动。
　　胡玮玮跟王小峰不管心里怎么想，此刻都点头称是。
　　林一本来是只打算说这一个事儿的，不过他仔细看了Mobike的支出，还真找出点儿别的问题。
　　“公司的营销费用很高，虽然是推广阶段的正常现象，但我怎么看胡玮玮你一个人就花了不少？”
　　这话问的就有点尴尬了，好像是在指责对方损公肥私。
　　王小峰连忙帮着解释：“这么的，最近小黄车请了一个当红偶像，叫路晗的当代言人，在女性用户之间拉客的效果不错。”
　　“所以我们就想着效仿一下，玮玮作为公司的创始人身份，形象也不错，就觉得适合由她来做这件事儿。”
　　“作为少见的女性创业者，她确实得到了很多认可，对于Mobike的推广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
　　林一知道他们有些默契的东西。
　　胡玮玮根本没有管理一家大公司的能力，在王小峰上任之后相当于已经退居二线，搞不好还是添乱的那种。
　　但她毕竟是公司的创始人，总不能一脚踢开，所以就想着给她找个这种花瓶的活儿发光发热。
　　胡玮玮自己是记者出身，不管是性格使然喜欢抛头露面，还是觉得刷一刷知名度对个人有好处，对这个安排也是满意的，于是一拍即合。
　　严格来说，是有点儿花公司的钱包装自己的嫌疑。
　　林一不管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直指核心：“小黄车请了路晗有效果，那请问胡玮玮出面做的这个代言，效果好吗？”
　　对面有些尴尬，还是王小峰回答：“还可以。”
　　这话自己说着都底气不足，所以林一在桌子上敲了敲：
　　“再想想。”


第593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林一没有直接答应胡玮玮跟王小峰要钱的要求。
　　首先这个数量级的资金已经不是一笔小钱，就算林一心里已经有章程了，也得跟公司里的人商量一下。
　　其次，答应得太快对方也不会珍惜，可以再磨一磨他们。
　　还有一个不方便说的原因，林一知道共享单车是要翻车的，他已经准备给自己找个接盘的冤大头了。
　　所以这一轮，万里出行不会单独领投。
　　理由也是现成的，这么大额的融资一家出的话压力还是比较大的，也不利于分散风险。
　　所以他找了A厂。
　　马杰克这个人虽说心眼儿小了点，但是看人好像还挺准的，他居然第一反应是怀疑林一：
　　“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舍得让我们A厂进来？”
　　什么话，我可是忠心耿耿的！
　　林一差点就要对马杰克剖腹明志，当然最后还是以理服人：
　　“这钱万里出行也出得起，不过问题的关键是，小黄车那边是鹅厂亲自投的，Mobike这边如果只有万里出行的话我觉得牌面不够。”
　　A厂跟鹅厂的恩恩怨怨不必多说，互别苗头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们就是彼此最忠实的黑粉，在为对方找麻烦这件事情上乐此不疲，毫不利己专门害人。
　　相爱相杀的既视感。
　　马杰克还没信服，他笑着说道：“你小子肯定没讲实话。”
　　林一只好装作心悦诚服的样子，老老实实地招认：“在Mobike的业务模式上，我觉得有一个环节离不开A厂的支持。”
　　“Mobike使用之前需要299元的押金，小黄车那边是199元，现在两边都已经累计到了非常大的体量。”
　　“这笔钱放在那里对他们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所以我觉得与其让Mobike看到吃不到，不如索性就退还给用户。”
　　“刚好支富宝在推信用分，这个量级的完全可以实现全额免押金，我觉得会是Mobike相比小黄车的竞争优势。”
　　这次马杰克信了。
　　大家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还是要亮出真东西。
　　这事儿林一说的虚虚实实有模有样，在A厂那边呢也是有利无害的事情，所以就顺势答应了。
　　林一不知道的事情则是，其实A厂看着这两年共享单车的火爆，早就已经心痒难耐了。
　　不过两家龙头之中，小黄车已经归了死对头鹅厂，而另外一家Mobike则属于自家阵营的万里出行。
　　就算林一不找马杰克，说不定A厂很快也要找上门来了。
　　……
　　胡玮玮跟王小峰还不知道林一给他们找了更加结实的靠山。
　　他们从万里出行那边离开的时候虽然算不上沮丧，但总是有些失望的，没能拿到理想的结果。
　　王小峰打气道：“我看林一的语气也没有说死，万里出行应该还是想领投的，无非是想多要点条件。”
　　“看来以后要更加仰人鼻息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这边如此依赖万里出行，还不知道小黄车那边对于鹅厂是如何。”
　　“总之，我们下次再来吧。”
　　胡玮玮其实也没有那么软弱，需要他来安慰。
　　“我想了一下小峰，既然林一已经指出了这点，那我以后就不方便再拿着创始人的名头到外面招摇了。”
　　“而且他说的对，你现在是公司的CEO，我老是在外面晃悠容易让别人产生困惑或者错觉，不利于你建立威信开展工作。”
　　“我们作为一家初创公司时间还是太短了，管理上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他有所意见也是正常的。”
　　这话说的王小峰大为感动。
　　胡玮玮还是明事理的，因为不想激化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所以他刻意没有提到林一指出的那事儿。
　　王小峰的想法是，只要胡玮玮不提，那他也不会主动提。
　　如果下次去的时候林一依然耿耿于怀，那就找个私下的机会向林一谈判，花这么点儿钱换来公司内部的团队稳定是值当的。
　　总不能跟柳清似的，把程惟开除吧？
　　每个公司都会或多或少存在内耗，从而因此产生一些不必要，但却不得不花的“管理成本”。
　　王小峰这话好险没有跟林一说，否则的话林一是不会认可的。
　　他不是否定团队稳定的重要性，而是在这个阶段就在这种事情上如此投入，是不是太大手大脚了？
　　所以林一的核心意思是，Mobike融资太快，乱花钱。
　　但是胡玮玮理解错了。
　　林一跟她无冤无仇，当然不会是特意针对她，以她的年纪也不可能是有什么别的图谋。
　　胡玮玮想到一种可能。
　　她以前是个记者，虽然是汽车版块的，但自然还认识一些别的版块的同行，比如说娱乐版。
　　“你说，林一刚才特别提到小黄车请了路晗，会不会是提醒我们也去请一个代言人？”
　　王小峰不解问道：“什么意思，请谁？”
　　他没想到那茬儿是因为不掌握情况，所以胡玮玮就给他科普了。
　　“我跟以前的记者朋友聊到过，万里出行老总林一的女朋友是当红女明星顾采薇，很漂亮，这两年人气很高。”
　　“去年年底的时候，那个叫Kris Wu的顶流男偶像在濠镜跟他们发生了冲突，大概是争风吃醋一类，当场被痛打一顿。”
　　“这还不算完，没过几天又被送进了监狱，有人看到他被带走之前向顾采薇下跪求饶。”
　　Kris塌房是今年最劲爆的娱乐新闻，这肯定会有所耳闻。
　　王小峰这才想起，当初他们了解林一的时候从资料上看到过他的绯闻，不过只是当个八卦，没想到还有用到的一天。
　　“这事儿靠谱吗？”
　　胡玮玮言之凿凿：“十成把握，娱乐圈里面都传遍了，打那儿以后男明星遇到那个顾采薇都绕路走。”
　　王小峰接受这个事实之后还是觉得很惊讶：“看不出来林一这么狠啊？”
　　胡玮玮反而觉得正常：“你如果刚刚20出头，已经是90后首富，管着500亿美元的公司，女朋友是个大明星，你想想自己得是啥脾气？”
　　王小峰一想也对，如果是自己的话早就膨胀到没边儿了。
　　他本来是觉得，找顾采薇当代言人讨好林一这事儿好像有点不着边际，但听胡玮玮说完居然觉得颇有道理。
　　你想啊，林一为了她把个知名偶像说废就废，如果这个马屁真拍着了，投个几亿美元也很合理吧？
　　至少可以说两句好话。
　　王小峰还有个疑问：“他自己为什么不请女朋友当代言人？”
　　胡玮玮理所当然地回答：“他们俩虽然闹过绯闻但还没有公开承认，林一请她的话不就穿帮了吗？”
　　王小峰对于娱乐圈的事情不甚了了，不过对胡玮玮说的终于信服。
　　“值得一试。”


第594章 谢谢你的礼物
　　Mobike是一家创业公司，管理混乱归混乱，但效率是很高的，只花几天就敲定了代言人的事情。
　　对于明星来说，代言算是个比较轻松的收入。
　　除了授权自己的肖像给对方使用之外，只要拍一点广告或者画报，以及按合同约定出席对方的品牌活动就行。
　　Mobike提出这次要加急拍摄，理由是小黄车那边由小鲜肉路晗代言的广告已经投放出去了。
　　他们也格外有诚意，答应了为协调顾采薇的行程而额外出一笔费用，所以立刻就被安排上了。
　　顾采薇这次是个人的代言，她的队友们都没来，彭宇琛也没跟着，到拍摄现场的时候只有她自己带着助理和保镖。
　　小顾同学虽然自己也承认没有演技天赋，但是每次林一拿这个来取笑她的时候，还是会被镇压的。
　　拍个广告不在此列。
　　顾采薇出道、走红的时间都不短了，这只是一份常规的工作，可以非常熟练地完成。
　　不过今天的现场有点奇怪。
　　奇怪的地方在于，品牌方的老板据说亲自来了，而且在她完成拍摄之后主动过来攀谈。
　　通常拍摄这种事情呢，品牌方只要派工作人员盯着就行了。
　　如果老板自己出面，多半儿不是为了广告的事儿而是奔着人去的。
　　可是搞潜规则一般都是在签约之前。
　　顾采薇这边，如果有什么不怀好意的老板彭宇琛自然都帮她拒绝掉了，所以对方不告而来她是比较惊讶的。
　　如果今天只有王小峰一个人，顾采薇多半是不会搭理他的，最多离开之后让彭宇琛跟对方交涉。
　　好在胡玮玮也在，所以顾采薇稍微放心了一些，不过对于这一男一女过来找自己也不明所以。
　　总不至于是追星吧？
　　那边两个也是人精，他们敏锐地发现顾采薇对王小峰有点防备，于是立刻借口离开，只剩下胡玮玮跟顾采薇沟通。
　　这下顾采薇更加放松了，胡玮玮居然真的装成粉丝的样子：
　　“薇薇安，我女儿超喜欢你的，你的每一首歌她都会唱，哈哈还交代我一个要带一个签名照回去……”
　　这种场景也很常见，不管是客套还是真心，顾采薇碰到过不少说是帮自家孩子追星的。
　　不过打听了一下，她还是有点疑惑对方的女儿貌似年龄太小。
　　不管怎么说，对于可能是自己小粉丝的妈妈顾采薇还是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和尊重，更何况对方刚刚给了自己一个价值上千万的代言。
　　胡玮玮非常热情地跟她聊了半天，东拉西扯地什么都说，貌似没有重点，而且还加了她的微信。
　　顾采薇对于胡玮玮——她以为是这家公司的老板，至少是重要的高层——印象还不错，心里决定以后要尽量配合对方的品牌工作。
　　胡玮玮直到最后快要分别的时候，才忽然提到：“其实我跟小峰，就是刚刚临时有工作回去了的那个，我们跟林一都是好朋友。”
　　“今天见到你觉得真的特别可爱特别漂亮，林一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的话可以一起聚聚。”
　　嗯？
　　顾采薇虽然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但是出道毕竟已经好几年，江湖经验已经不算浅了。
　　她刚才以为，自己能够拿下这个代言的主要原因是对方说的女儿，但听到“林一”这两个字的一瞬间就明白了。
　　这个事儿很新鲜。
　　自从Kris的凄惨下场和这件事的起因传开之后，林一和顾采薇本人在娱乐圈凶名赫赫。
　　以前别人都是尽量避开顾采薇，以免惹到她。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透过她试图向林一释放某种信号，或者直白点说就是讨好林一。
　　好像也对，他们又不是圈内人。
　　顾采薇一时有点摸不准对方的要求：“胡总你是希望，我向林一说明一下今天的事情吗？”
　　胡玮玮相信顾采薇不是装蒜而是真的单纯，刚才聊天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顾采薇对于林一的事业几乎一无所知，更不知道万里出行是Mobike的大股东。
　　一个女明星能懂什么呢？
　　胡玮玮瞬间想通了，却依然笑容可掬地表示：“不用的，你多虑了。”
　　她当然不是瞎耽误工夫，因为用不着顾采薇去特意说明。
　　林一可不会这么迟钝，他只要不聋不瞎，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的，并且收到她和王小峰释放的善意。
　　两人聊到这儿很快就散了，顾采薇回去之后还是感到一头雾水，于是专程请教了彭宇琛。
　　“你不知道这事儿？”
　　彭宇琛接代言之前都会了解一下对方的基本情况，当时就发现了Mobike的底细。
　　到了谈判的时候对方的条件又给得非常慷慨，心里更有数了。
　　她还以为是林一和顾采薇这对小情侣在玩儿花样，生怕今天现场有什么惊喜，所以自己都没跟去。
　　闹了半天，敢情是Mobike那两个家伙自作主张？
　　顾采薇迷迷糊糊的，实话实说道：“林一没跟我说过啊。”
　　彭宇琛懂了：“这么说吧，今天你见到的那两个人，林一是他们的大股东，他们一定有求于林一。”
　　“你也用不着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建议你跟林一说一声，具体怎么处置他自己会有办法的。”
　　彭宇琛说到这里的时候也心生感慨。
　　这才几天啊，Mobike也是估值几十亿的知名独角兽，现在为了在林一那边卖好，都要从顾采薇这边想办法了？
　　这事儿严格来说彭宇琛是有点疏忽的，本来她发现对方跟林一的关系，应该提前跟顾采薇确认一句的。
　　但她下意识地默认了这是林一的安排，于是就直接配合了。
　　为了不影响林一可能为顾采薇准备的什么惊喜，还特地没有提醒她今天这个Mobike的底细。
　　而且这事儿搞不好还有后续，Mobike跟万里出行的关系不是秘密，这个代言一出保不齐他俩的绯闻又要死灰复燃，最近得盯紧一点儿。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想过拒绝。
　　彭宇琛无奈地意识到，自己对林一的态度，似乎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上次Kris事件的影响。
　　且说顾采薇那边，听了彭宇琛的建议之后，就给林一打电话说了今天的事儿。
　　林一听完有点哭笑不得，他大概能想到胡玮玮和王小峰的思路，但自己只是想晾他们几天而已，就开始动别的脑筋了？
　　顾采薇听他沉默，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林一，我给你添麻烦了吗，要不我让彭总把这个代言推掉吧？”
　　“用不着。”
　　这倒是不用林一多想，“你的广告都拍完了哪儿还有推掉的说法，没关系让你代言你就代言呗。”
　　“不用想太多，嗯……就当是我送你的一个礼物吧。”
　　顾采薇的想法非常简单，既然林一这么说就代表他能够处理，所以自己就支持他就好：
　　“那林一，谢谢你的礼物！”


第595章 导火线
　　顾采薇代言Mobike的广告很快投放出去，收获了一大片好评，并且显著地拉了一波新用户，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对于胡玮玮和王小峰来说，更重要的是他们果然接到了林一的再次召唤。
　　赴约的路上，王小峰对胡玮玮一直赞不绝口，夸奖她灵活应变，成功找到了林一的突破口。
　　不过到那儿之后，发现事情完全想的那样。
　　林一没有跟他们掰扯顾采薇的事情，直截了当地告诉俩人：“万里出行会继续领投Mobike的下一轮融资。”
　　胡玮玮和王小峰同时感到振奋，然后就听到林一下面的话。
　　“我还给你们找了另外一个领投，他会参与这一轮，不过他们不一定会像我一样做个甩手掌柜，你们要给他准备一个董事席位。”
　　这话就有点出人意料了，那俩人问道：“请问是？”
　　林一没卖关子：“是A厂，我跟马杰克已经说好了，今天跟你们打完招呼，对方会派团队过来接触。”
　　居然是A厂！
　　好像也只能是A厂。
　　BAT虽然都是万里出行的股东，但最近一年里面互动最频繁的就是A厂，乌镇之后马杰克还公开夸奖过林一。
　　Mobike没想过去找他们。
　　俗话说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更二夫。在江湖上混三心二意是个非常要命的事情，不是谁都能像林一似的在BAT之间阴差阳错反复横跳的。
　　林一自己免不了在BAT之间要表态，那Mobike在他面前也是一样的，没有万里出行的许可他们不会随便接触其他的大厂。
　　毕竟也是个“小巨头”了。
　　林一愿意主动介绍A厂给他们，对胡玮玮和王小峰当然是个喜讯，以后他们的靠山和资金来源又多了一个。
　　而且小黄车之前那么强势高调，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的大股东是鹅厂，现在Mobike在任何维度上都不虚它了。
　　王小峰由衷地说道：“那太好了，太好了，我们会全力配合A厂的尽调，争取得到他的支持。”
　　林一不理会他的表态，直接把重要的事情交代下去：
　　“我找了A厂是为了解决之前说过的押金问题，Mobike可以跟支富宝联手，根据对方的信用分为所有客户实现全额免押金。”
　　“这件事情我跟马杰克已经基本谈妥了，等对方进来之后随时可以落实，你们照办就行了。”
　　林一压根儿没有给他们商量的余地，是以吩咐的口气让他们去完成的。
　　胡玮玮跟王小峰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林一为什么对押金这么执着。
　　不过对他们来说，靠融资解决了资金来源的问题，那不干这种挪用的事情似乎也更好。
　　何况有林一派的财务总监按着账户，之前他们垂涎了很久也没能动得了。
　　吃到嘴里的才是最好的。
　　所以他们很识时务，王小峰当场表示：“你放心，我们跟A厂谈好之后，立刻把押金全都退回去。”
　　林一解决了自己最看重的问题，别的就没有给出更多的交代。
　　共享单车的命运是他挽回不了的。
　　本来今天就聊到这儿了，不过临走之前胡玮玮还想卖个乖，她主动提起：“林一，你女朋友真漂亮。”
　　既然她说到了，林一给对面那俩提了个醒。
　　“我想告诉你们，我今天跟你们谈的事情，在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心里就已经计划好了。”
　　“当时没有直接告诉你们，是我需要跟A厂做过提前沟通，不能在你们面前说大话。”
　　“另外，我上次对你们在管理上提出来的问题也不是随便瞎说的。”
　　“万里出行创业的时间也不长，我无意对你们说教，但我们在这个阶段的时候管理上比你们要有条理的多。”
　　“既然我们花了钱，现在A厂也要在你们身上花钱，那我们希望看到你们更高效地利用，是很自然的。”
　　“至于你们邀请了我的女朋友担任Mobike的代言人，从私人关系上来说我应该表示感谢。”
　　“但我今天不会这么说，因为我代表万里出行所做的决策，跟这件事毫无关系。”
　　“以后大家还要打交道，为免你们继续造成误解，所以我就直言相告，你们不必在这个方面再动脑筋。”
　　林一这番话说的蛮直接，让胡玮玮和王小峰稍显尴尬。
　　如果是万里出行内部员工搞这种事情，林一肯定会把对方骂得狗血喷头，但这两位毕竟不是自己的下属。
　　所以他点到为止。
　　胡玮玮跟王小峰都是要脸的人，今天当面提醒之后，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以后都不会这么干了。
　　不过林一没有想到的是，他自己没有深责胡玮玮和王小峰的做法，让顾采薇收下了对方的这番好意，别人的反应却不都是坦然接受。
　　有人已经炸了。
　　嘭！
　　林一办公室的门被拧开之后直接往墙上一甩，发出了很大的动静，吸引了里面所有人的注意。
　　胡玮玮和王小峰都惊讶莫名，不知道自己是赶上了哪一出。
　　韩雪大踏步地走了过来，神色不善。
　　林一自从担任万里出行的CEO以来，在公司里面也就只有韩雪曾经对他是这个态度。
　　但还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让他如此难堪。
　　“林一！”
　　她走上前来干脆地拍了桌子：“林老板，我发现一个要命的事情，公司一贯强调职场纪律严查贪腐。”
　　“但是现在有高层明目张胆地拿着公司的钱跟外面的人偷偷摸摸搞利益输送，为自己的女朋友谋私利，请问这么做该当何罪！”
　　胡玮玮跟王小峰本来以为是恰逢其会，没想到还跟自己有关系，莫非是专程挑这个时间闯进来的？
　　还真是。
　　这种事情也就韩雪干得出来。
　　Mobike跟万里出行来往的时间也不短了，在座的两个人都认出了这是总裁李莫言的秘书。
　　胡玮玮忽然想起，林一当初跟顾采薇闹出绯闻的时候，还有后半截是他劈腿公司的同事，也就是李莫言。
　　莫非不是空穴来风？
　　本来以为搞定林一就万事大吉，所以想着借顾采薇的事情刷一下他的好感度。
　　但是李莫言在公司里也是话语权很重的，胡玮玮深觉棘手，不会弄巧成拙了吧？
　　她在那儿一瞬间琢磨了很多，林一已经提前送客。
　　“今天的事情谈完了，你们先回去吧。”
　　“好啊好啊……”
　　无论如何，现在这个场面胡玮玮跟王小峰显然是不好待下去了，他们立刻起身，连说“留步留步”就急匆匆闪人了，走的时候还贴心地关上办公室的门。
　　期间韩雪并未阻拦，只是冷笑连连。
　　她是故意当着胡玮玮和王小峰的面闯进来，让林一难堪，也让那俩钻营的家伙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
　　林一随后才转向了她，刚开口解释：“韩师姐，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想听！”
　　韩雪立刻伸手打断，面露厌恶之色，“还有你他妈的以后别这么叫我，我觉得恶心！”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把李莫言当什么？”


第596章 冷静期
　　林一作为CEO没有配置秘书不是为了避嫌，只是因为他不习惯有人跟着，但在公司还是有专人为他服务的。
　　韩雪气势汹汹地杀进林一的办公室，里面闹出了巨大的动静，还把胡玮玮和王小峰都轰了出去，这事儿肯定不会没有人发现。
　　还算机灵的手下并没有跟着闯进去，更不敢偷听他们在吵什么，只是往另外一个方向去喊人了。
　　“叩叩。”
　　“请进。”
　　“不好意思李总，有个突发状况要向您汇报一下，刚才韩秘书忽然进了林总的办公室还把客人赶走了，里面好像吵起来了。”
　　“什么客人？”
　　“呃……是Mobike的胡玮玮和王小峰。”
　　“我马上过去。”
　　李莫言立刻站了起来，动身往CEO办公室过去，好在他们俩的距离相隔不远，很快就推开了林一的门。
　　“韩雪，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闹！”
　　“我就要在这里闹！”
　　师姐到达事故现场之后，首先听到的就是这么两句话。
　　之前通风报信的手下根本就躲在外面没进来，还帮着关上了门，林一喜欢这种谨慎细心的风格。
　　所以办公室里面只有林一、韩雪和李莫言三人，前两者发现了她的到来，全都停止了争吵。
　　“你先回去。”
　　这话是跟韩雪说的，不过那家伙一副好像谁也拉不住的架势，梗着个脖子顶撞道：
　　“我不！你来的正好，我今天要不到一个说法，我是不会走的！”
　　师姐走上前来：“你想要什么说法？”
　　韩雪大声说道：“当然是你们两个的关系！既然你们两个都能这么一直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下去，就让我来捅破你们这层窗户纸好了！”
　　“你们俩真够可以的，一个装聋作哑，一个打死不说，看得我都快憋死了。”
　　“我忍了三年，我受够你们了！”
　　“林一，你在那边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知道你们这些幼稚又可笑的男人永远喜欢那种看似清纯的初恋脸，正好你现在也算是个事业有成的高富帅，圆梦了对不对？”
　　“哦对了，你跟那些追星的脑残粉还不太一样，你们俩还是高中同学，不会真的是初恋吧？”
　　“你跟你的小女朋友遮遮掩掩还不敢承认的事情我都够腻歪的了。”
　　“那李莫言呢，你要是真的这么情深义重的话你还招她干嘛？”
　　“你都70亿美元的身家了林老板，你90后第一人，就不舍得花钱找一个总裁来替你打工吗？”
　　“你别一天天师姐师姐的，师姐你妹师姐！”
　　“谁稀罕当你师姐了，你知道李莫言之前那三年是怎么过的吗，她这么帮你是因为你叫她师姐吗？”
　　“你混蛋，林一！”
　　“现在你是要干嘛，蹬鼻子上脸是吧，秀恩爱秀到公司里来了是吧，显得你林老板特别能耐是吧？”
　　“滚你妈的，我告诉你老娘不伺候了！”
　　“有本事你也让我坐牢去。”
　　韩雪一连串骂下来气势很是雄壮，除了口干舌燥体力消耗也不小，胸膛一起一伏显示情绪甚为激动。
　　幸亏林一的CEO办公室隔音足够好，这才没有传到外面去。
　　林一对她的质问并没有马上回答，不是理屈词穷或者被其气势所摄，而是因为一开口就会立刻被她抢白的。
　　所以还得是李莫言来降服她：“如果你是为了我打抱不平，我只想说我的事自己会处理。”
　　韩雪的眼神既委屈又愤怒，好像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移开。
　　李莫言重复道：“你先回去吧。”
　　“我不！”
　　“我现在是以万里出行的总裁在跟你说话，如果你不服从的话，我可以马上把你解雇。”
　　这下韩雪终于恼了，一挥手道：“总裁了不起吗？用不着你开！”
　　她最后恶狠狠地瞪了眼林一，转身气冲冲地离开。
　　接下来办公室里就只有两个人了。
　　“对不起，师姐……”
　　“为什么对不起？”
　　林一下意识地道歉了，却被一个反问给难住了。
　　但李莫言并没有为难他，很通情达理地表示：“今天这件事情毫无疑问是韩雪的错，她应该为此承担代价。”
　　“她平时在你这里没大没小，还可以说是团队氛围融洽，再说除了我们几个也没人知道。”
　　“但是今天她却在客人面前毫不顾忌地与你大吵大闹，已经严重影响了公司的专业形象。”
　　“我会要求她向你道歉并给与处分，否则的话恐怕不适合再担任现在的职务了。”
　　林一未能第一时间给出回答，他不是对这个处置有什么意见，而是韩雪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师姐却还是如此公事公办的态度。
　　“倒也不必要道歉……”
　　“要的。”
　　李莫言比林一还要坚持，不过强势地决定了这件事之后她还有下文。
　　“韩雪今天之所以会情绪这么失控，可能跟长时间以来工作压力比较大有关，这是我的失误。”
　　“其实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合并的时候，我们就考虑过休假的事情，但是后来又很多的事情给绊住了。”
　　“或许我也应该采纳她的建议，不应该让这种工作的惯性控制住我，所以我打算申请休个长假。”
　　“近期除了Mobike的事情，公司应该不会有什么重大事项，我会在离岗之前把所有的交接工作准备好。”
　　师姐虽然说的是申请，但并未要求林一的许可，因为在所有事情都交代好的情况下似乎没有不批准的理由。
　　这确实很少见。
　　不光在于师姐休假这件事本身，还在于她决定这件事的方式。
　　林一好像从师姐的表情里读懂了她的意思，不仅没有任何意见，还表示会替她善后，休假期间不会有任何打扰。
　　于是师姐告辞离开。
　　直到她走出这间办公室，对于韩雪之前的话始终未置一词。
　　沉默本身就是一种信号。
　　林一发现，自己跟师姐的关系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变化。
　　胡玮玮跟王小峰自作主张，请了顾采薇做代言来跟自己套近乎这件事是个偶然，但眼下这种情况的发生或许是个必然。
　　韩雪起到的作用反而无关紧要。
　　以韩雪对林一的态度，换成公司里面任何一个其他人，肯定早就被开除八百回了。
　　那为什么林一对她格外宽容呢？
　　他知道，是因为师姐。
　　距离不一定能产生美，但至少能给出一点留白。
　　这段关系已经来到了十字路口，林一不知道师姐休假回来之后自己将会面临什么。


第597章 这不叫公平
　　李莫言跟韩雪从林一的隔壁搬走之后还是住在一起的，但是师姐今天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室友正在气鼓鼓地收拾东西。
　　“干嘛呢？”
　　韩雪当然听到了，但只是瞪了她一眼并不回答，然后继续专心致志地忙活手上的事情。
　　李莫言见到她平时最心爱的漂亮衣服都没怎么折，随手抄起几件就恶狠狠地往包里塞，把衣服弄得皱皱巴巴的。
　　“这是跟谁较劲呢？”
　　“跟你！”
　　韩雪总算没有继续装哑巴，但还是一脸凶巴巴的样子。
　　“李莫言，当初在学校里面，我就说你跟林一你们两个人有猫腻，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告诉我的？”
　　“我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信过！”
　　“我现在再问你一句李莫言，你还能拍着胸脯言之凿凿地告诉我，你们两个只是师姐和师弟，是一起创业的合伙人，是志同道合的知己，你敢吗？”
　　“你要是继续这么自欺欺人的话，那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自己在你们眼前消失，让你们接着演纯洁的友情好了。”
　　李莫言被她呛声了几句，并没有着急为自己辩解，反而若有所思地考虑了一段时间，才确信地点了点头。
　　“我承认。”
　　“尽管我不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但至少在我跟林一两个人的例子上，我可能确实有所误判。”
　　“这不是我对于你，或者对我自己的有意欺瞒，当我过去对你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也都是问心无愧的。”
　　“或许是因为我对男女之情所知甚少，直到最近，才发现我自己心里所藏的不寻常的悸动。”
　　“我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在什么时候悄然发生的，或许是在过去的三年里，也可能是更久之前。”
　　“总之，现在这种感觉已经强烈到我无法忽视或者否认的地步。”
　　韩雪听完并未觉得失望，她很欣慰于李莫言终于能够正视她跟林一之间的情感。
　　而对于李莫言这样的人来说，这意味着她没法再装聋作哑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这么僵持下去？”
　　“我不知道。”
　　即使是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李莫言依旧冷静，“这个发现对于我自己来说，既惊讶也是一种冲击。”
　　“今天你走之后我跟林一说了，我需要休一段长假，我想在一个远离他、远离我所熟悉的地方，重新审视这段关系。”
　　“其实我本来还有一个疑问想要确认的，因为我无从得知林一对于我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当时我犹豫了，因为无论林一给了什么答案，我都没有做好准备来接受或者拒绝。”
　　韩雪嗤笑一声：“林一能有什么感觉，这事儿还用问吗？”
　　“你别以为他已经有一个小女朋友就能心如止水，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男人自古以来不就想着这点事儿吗？”
　　“林一这家伙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报！”
　　她说到最后的时候又变得咬牙切齿。
　　李莫言一时陷入了沉默，她并不擅长装傻，从跟林一的交往过程中发现的微妙的感觉，她心里承认韩雪是对的。
　　而她和林一之所以对于这段感情犹犹豫豫徘徊不前，原因也正在其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话说开之后韩雪反倒不着急了，“在我看来你跟林一之间的事情很简单，但是你们两个的性格都太别扭了，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关键无非是林一在你和那个叫顾采薇的女孩儿之间选谁的问题，这个选择其实他三年前就应该做的，好在这件事情也不难办。”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确认一下。”
　　“李莫言，你真的喜欢他吗？”
　　以她们两个之间的交情，很多事情都未必需要亲口说出来，韩雪仅仅是一个眼神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莫言从她刚才的话里嗅到了不寻常的信号，皱眉问道：
　　“你想怎么样？”
　　韩雪一摊手：“我在想明明那个叫顾采薇的女孩儿才是个女明星，为什么你跟林一两个也有这么重的偶像包袱，好像很怕背上什么道德负担。”
　　“我本来还想着林一跟她总是难得见上一面，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分道扬镳了，没想到好几年过去他们都没有劳燕分飞。”
　　“不过没关系，我无所谓去做这个恶人。”
　　“我可以去找她，告诉她以林一现在的身家是不太可能娶一个女明星的，相反他们有什么牵扯才是有失身份。”
　　“我会告诉她，一个唱唱跳跳的戏子是难登大雅的，是没办法跟林一这个所谓的地表最强90后携手并肩的。”
　　“这些话我都准备好久了，如果她识时务的话，应该趁早躲得远远的，甚至我们可以出点钱把她打发了。”
　　李莫言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这是什么豪门偶像剧里看来的桥段，这种老掉牙的三观你自己真的信吗？”
　　韩雪提高了音调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你管他是不是世俗偏见是不是陈词滥调，事实是大多数人都在这样想不是吗？甚至那个女孩儿本人可能也会认同的。”
　　“她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跟林一之间是有天壤之别的。我不过是提醒她，你才是那个更合适站在林一身边的人。”
　　“我觉得尤其不爽的是，凭什么在你们三个人的故事里面，她就可以躲在安全的角落里独善其身，而让你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呢？”
　　“不管是要痛苦纠结还是犹豫彷徨，你们应该公平地感受这一切。”
　　李莫言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
　　“这不叫公平。”
　　“韩雪，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人，你把林一当成什么人，又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我不会允许你这样做，因为在这段关系中她是最无知也最无辜的那一个。”
　　“你把她拖下水，除了让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陷入不义的境地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别那么做。”
　　韩雪撇开头轻笑了一下：“你这算是在为林一着想吗？”
　　李莫言认真说道：“为了你，为了我。”
　　韩雪望着那张非常熟悉的脸，那眼里的光芒一如既往的坚定，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力量。
　　她最后还是遗憾地低了下头，避开了李莫言的眼神。


第598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
　　林一这边才刚刚开始考虑师姐的事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上门来了。
　　刘简妮出现在他办公室里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但一开口就发现并非如此。
　　“韩秘书昨天找过我。”
　　“她找你干什么？”
　　“她询问我如果现在离开公司，手上的股票如何处置的问题。”
　　韩雪作为万里出行最早一批的员工，当然也持有一定的股票，跟林一和李莫言比的话未必算得上很多，但如果是个草根出身的普通人，上市之后足够她达到“入门级财富自由”了。
　　万里出行眼下风头正劲，筹备上市的事情虽然没有对外公开，但在核心管理层之间是通过气的。
　　通常来说，没人会在这个阶段离职，否则的话前几年的付出和努力很容易前功尽弃。
　　如果只是这样而已，刘简妮也不会特地找到林一这边来。
　　“我没有过问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离开，只是告诉她持有的股票还是可以变现的，但可能要打一点折扣。”
　　“以韩雪持有的股票数量，不管是找其他感兴趣的投资人接走，还是公司直接回购，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万里出行现在的估值已经很高，而且融资轮次很多，投资人队伍很庞大，已经形成了一个私下的股票交易圈子。
　　此前退出的程惟和柳清，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清仓的。
　　“但是林一，有一个问题我没有问她，那就是韩雪来咨询这件事，到底只代表她自己，还是也代表了莫言？”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这件事恐怕就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应付的小问题了。”
　　刘简妮终于把自己的担忧和盘托出。
　　林一明白她的意思，师姐是万里出行的第二大个人股东，持有的股票价值超过10亿美元，如果要清空的话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且这件事的意义还不止于此，作为公司的联合创始人、总裁，公认的二把手，她的离开对于公司影响太坏了。
　　内部的动荡且不说，几乎可以预见外界一定会有许多的猜测，投资人也会表示疑问。
　　内斗？
　　卸磨杀驴？
　　或者……
　　总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李莫言以这种方式退出万里出行，不说是难以承受之重，至少也是一场风波。
　　不过林一很有信心地说道：“我向你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虽然没有跟师姐做过确认，但林一毫不怀疑，师姐对于万里出行的珍惜绝不下于自己。
　　这是他们的心血。
　　刘简妮也确信地点了点头，按照她惯常的工作方式，拿到这个保证就足够了，但这一次她没有轻易离开。
　　“林一，你跟莫言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是她第一次过问林一的私事，不过林一并未感到意外，毕竟如今的局面已经到了掩盖不住的地步。
　　“我们……确实碰到了一点问题，不过别担心，过去的三年我们都会挺过来，这次也一样能够克服的。”
　　刘简妮毫不客气地问道：“可是这一次，你们遇到的问题，好像和之前三年根本不是一回事吧？”
　　这是一位细心且精明的CFO，她已经把情况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下把林一给问住了。
　　他本可以很轻易地摆脱这种尴尬，只要搬出老板的架子，告诉刘简妮这不是她该管的事儿就可以了。
　　但是林一没有这样做，不仅出于对这位合伙人的尊重以及过去三年并肩战斗的情谊，而且听起来她似乎有所嘱托。
　　“简妮，因为个人私事影响到了公司，我对此感到抱歉，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刘简妮摇了摇头：“林一，如果是你们两个人的私事，那我也不会多此一举来管你们俩了。”
　　“但是你们作为公司最重要的两个角色，你们之间的关系，绝不仅仅是一件私事。”
　　她说明了自己插手的原因，然后感慨地提起：
　　“说实话很久以前我就对你们两个的关系感到过忧虑，但后来莫言一直让我相信，是我对年轻人的认识太狭隘了，是我小看了你们。”
　　“你们两个能够精诚合作这么长时间，反而是我本以为铜墙铁壁的程惟和柳清先分道扬镳，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现在你们之间果然出现了裂痕，我并不是想要炫耀我的先见之明，只是站在公司的立场，不希望出现不利的局面。”
　　“林一你知道吗，在来这里之前，我一直考虑的是如何去说服莫言，但是后来我放弃了。”
　　“我还曾经非常认真地考虑过，越过你们两个，直接去找到你的那位大明星女朋友，跟她谈一谈。”
　　“我连理由都想好了，没有一个像林一那样年轻的、成功的创业者，后来跟女明星搅在一起，这对他的事业不是好事。”
　　“如果你的女朋友真的通情达理，或者相反她只是单纯贪图你的身家和地位，那样反而好办了。”
　　“别担心，我没有找过她。”
　　“因为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这件事无论如何不应该强加到她们两个头上，这对她们都不公平。”
　　“林一，这是你的决定。”
　　“是你一手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我不忍心对两个无辜的女孩子带去任何的伤害，但对你来说是无法回避的选择。”
　　一种巨大的压力感向林一袭来，不过他还是由衷地表示：
　　“谢谢你简妮，谢谢你没有把难题推向了她们两个，也使我免于陷入不义和尴尬的境地。”
　　“你说得对，作为始作俑者，我有义务，也唯有我可能解开这个结。”
　　刘简妮对于他的表态欣慰一笑。
　　“林一，站在公司的角度，我应该劝你更加重视和莫言之间的关系，因为你们对于公司都是不可替代的。”
　　“但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我知道在你这个年纪，感情对你来说分量有多重。”
　　“所以我不想干涉你的选择，无论你怎么做，我希望你问心无愧，也做好准备承受所有的代价。”
　　林一笑纳了这个提醒，并且礼貌地道谢。
　　在刘简妮离开之后，他愈发地感到紧迫，这个他一直回避的问题还是被摆到了面前，林一只能在心里默默沉思：
　　世间安得两全法？


第599章 化悲愤为力量
　　师姐休假了。
　　虽然得到了刘简妮的提醒，不过林一暂时没有在她离开之前想出什么结果。
　　李莫言做了非常细致的交代，但并没有在公司里面引起什么怀疑，她跟韩雪的这次休假看起来一切正常。
　　最能感到不适的可能就是林一。
　　师姐不在公司，很多原本在她那个层面解决的问题全部要由林一来处理，极大地增加了他的工作量。
　　尽管林一向来高度评价师姐在万里出行做出的贡献，但自己上手之后，还是亲自体验了一把这究竟是何等的付出。
　　这还只是打车大战尘埃落定之后的工作。
　　林一也不是爱偷懒的人，他对于这份事业同样珍惜，所以不得不拿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以至于刘简妮对他取笑道：“我进公司以来还从来没见你这么勤奋过，这算是化悲愤为力量了吗？”
　　她会开这样的玩笑自然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私下场合，林一没有理会，只是反问道：
　　“什么事儿？”
　　刘简妮的专业素养很好，立刻进入状态汇报道：“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要让你知道。”
　　“由我们跟A厂共同领投的Mobike的E轮融资已经完成，最后金额是6亿美元，这两天就会公布。”
　　林一嗯了一声：“这个金额基本是卡着胡玮玮和王小峰的下限定的，看来A厂在估值上也没有任由他们狮子大开口啊。”
　　他只是简单评价了一嘴，因为刘简妮势必还有下文。
　　平庸的员工就像一台无聊的问答机器，老板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自觉工作已经称得上合格。
　　优秀的下属通常都能发挥主观能动性，替老板想在前面。
　　刘简妮显然是后者。
　　“对，不过A厂对共享单车这条赛道还是看好的，掏钱也很慷慨，在估值上较真反而是意愿强烈的表现。”
　　“这一轮融资过后，经过连续的增持我们在Mobike的持股已经超过百分之四十，而且享有唯一的一票否决权，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大股东。”
　　“即使你曾经答应过不干预Mobike的运营，但我们有着切切实实的影响力，已经不可能对胡玮玮和王小峰放任自流。”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他们的主要对手小黄车也没有闲着，据我所知他们也在筹备下一轮融资，金额不会在Mobike的这一轮之下。”
　　“考虑到他们有着鹅厂的大力支持，这个目标是不难做到的。”
　　“也就是说，共享单车两强的投入越来越高，而竞争形势无法拉开差距，越来越接近打车行业曾经的局面。”
　　“这样的局势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了，我们要早做打算。”
　　刘简妮很早以前就知道，林一其实并不看好共享单车，不过在自己的劝说之下还是参与了这一场浪潮。
　　她是在提醒，如果林一还另有计划的话，恐怕要提上日程了。
　　林一倒是不慌不忙，他问道：“Mobike刚刚拿了6亿美元，小黄车的钱已经在路上，至少还可以撑一段时间吧？”
　　作为Mobike的大股东，万里出行对于对方的财务状况是很了解的，刘简妮早就替他们算过账。
　　“你别看6亿美元很多，但实际上随着双方单车投放数量的指数级攀升，Mobike在这一轮融资之前已经大量拖欠货款了。”
　　“这也是我们在这一轮融资的时候不停强调，让他们放弃挪用押金的原因，Mobike的资金压力已经很大了，小黄车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他们拿到了6亿美元，但是相应的，按照我们跟A厂的要求，全面以支富宝积分代替了押金之后，他们事实上失去了一个潜在的资金池。”
　　“我可以很肯定地说，不考虑下一轮融资的情况下，Mobike和小黄车至多撑不过半年。”
　　现在是2017年的年中，半年的话才到年底。
　　Mobike和小黄车还能继续融资吗？
　　不一定。
　　但是以他们现在的体量，再融资的话估值要达到什么程度，业绩再浮夸恐怕也支撑不住。
　　再说了，像万里出行对于Mobike的影响之深，继续增持的话就谈不上什么独立性了。
　　由于行业规模所限，共享单车不可能像当初的打车大战一样，烧掉上百亿美元的巨款。
　　不过短短一年之间，就把行业一路推到了悬崖边，堪称神速。
　　林一边感慨边摇头：“共享单车这把火是2016年烧起来的，这才一年工夫就快要烧到头了。”
　　考虑到万里出行对于Mobike的支持，严格说起来这里面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
　　“既然这样的话，胡玮玮、王小峰，还有小黄车的戴巍，玩儿也玩儿够了，我们就尽快戳破共享单车这个无聊的泡沫吧。”
　　刘简妮突然问道：“你不会打算对他们公报私仇吧？”
　　林一愣了一下，然后大气地一摆手：“戴巍以前虽然拒绝过我，但我还不至于这么记仇。”
　　“我说的可不是戴巍。”
　　刘简妮的话让林一再次惊讶，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胡玮玮和王小峰自作聪明请了顾采薇代言，结果弄巧成拙的事情。
　　这是怀疑自己迁怒他人吗？
　　林一还没有那么无聊，不过他也没有为自己多做辩解，只是神态自若地回答：“拭目以待吧。”
　　果然在那之后，林一除了应付万里出行的工作之外，对于共享单车行业的关注提高了很多，经常召唤胡玮玮和王小峰过去向他汇报Mobike的情况。
　　虽然他还是没有直接插手，但是两者都感受到了来自他的压力，大股东的关注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在一边小心伺候一边惴惴不安中，共享单车行业的发展也在一日千里，非常地发生了变化。
　　Mobike宣布完成6亿美元融资的时候，又创造了一个共享单车行业的融资纪录。
　　不过这个记录只保持了半个月。
　　因为到次月上旬，小黄车紧跟着宣布了E轮融资，而且金额是盖过Mobike一头的7亿美元。
　　虽然胡玮玮和王小峰都是紧张兮兮的，但是林一对于他们融了6亿还是7亿不太关心，因为这点儿钱的差别决定不了行业的归属。
　　事实证明，刘简妮一开始在林一面前的预计还高估了两家公司的资金状况，或者是他们的财务管理水平。
　　他们根本撑不了半年。


第600章 化干戈为玉帛
　　7月份的时候，行业里出了个新闻，倒算不上什么大事儿，但多少是个谈资。
　　当时有篇文章突然走红，题目叫作《人民想念周红衣》，就是跟林一在乌镇有过一面之缘，搞杀毒软件的周红衣。
　　这篇文章并不是因为写得如何精彩或者跌宕，又或者爆出了什么惊人的秘闻，就是平实地表达了一种感慨和情绪。
　　为什么要想念周红衣呢？
　　周红衣这个人，在业内算比较有个性的，首创杀毒软件免费的模式，但也有过“流氓软件”的恶名。
　　他跟每团的王星还有段小过节。
　　周红衣成名早，向来自视甚高。王星当年校内网被迫出售之前曾经去红山资本寻求融资，在现场遇到过周红衣却没有把对方认出来，于是被后者认定为没有礼貌成不了大器。
　　这种性格难言讨喜，在小说里通常是等着被打脸的对象。
　　总之，这股突如其来的“怀旧风”，跟周红衣本人关系不大。
　　人们想念的不是他，而是那个时代。
　　就在不太久远的过去，林一重生的那一年，周红衣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跟小马哥针锋相对搞“二选一”的。
　　没讨到便宜，也称得上虽败犹荣。
　　因为几年以后的今天，在鹅厂跟A厂两大山脉统治了整个行业，人们已经很难想象再出现这样头铁的人物。
　　再后来的年轻人听到这段故事的时候，多少有几分“上古传奇”的既视感吧。
　　林一跟周红衣并不熟悉，反倒在嘟嘟打车合并的事情上欠过小马哥的人情，他并没有参与这个话题。
　　因为有一个，算是老朋友吧，又来找到了他。
　　“好久不见啊，林一。”
　　“这事儿恐怕怪不到我头上吧，老朱，当初你说小黄车会给我们一个消息，结果转头就去找了鹅厂，这才一拍两散的。”
　　澜沧江创投的老朱，去年带着小黄车戴巍来过一趟，此时嘿嘿一笑，丝毫不觉尴尬和为难，还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
　　“林一你这么说就避重就轻了，我记得很清楚，你们万里出行投资Mobike的消息可是在小黄车跟鹅厂之前吧？”
　　“所以说是你们放弃了小黄车在先，所以戴巍才不得不另谋出路，这账无论如何不能赖在我头上。”
　　当时双方的情况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算是各怀鬼胎吧。
　　林一也懒得跟他掰扯这个，直截了当地问道：“以前的事儿就不提了，你今天过来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聪明！”
　　老朱也没有藏着掖着，“不瞒你说林一，今天我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提议，相信你应该会感谢我的。”
　　林一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这家伙就像三国里面那些巧舌如簧的说客，总是喜欢信口开河。
　　“说说看。”
　　老朱并未在意他态度上的冷淡：“我至今仍然认为，当初万里出行和小黄车没能最终牵手，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如果当时双方强强联手，按现在共享单车行业的局面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可能早已分出胜负。”
　　这话肯定是有水分的，林一知道如果他选了小黄车的话，那么鹅厂自然就会去选Mobike，想要不战而胜是不可能的。
　　老朱不管他信不信，自顾自说道：“好在这一次，我们觉得是时候纠正这个错误，让事情重新走上正轨。”
　　“林一，我今天带来了一份巨大的诚意，只要你同意，共享单车行业可以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彻底平息纷争。”
　　对于经历过打车大战的林一来说，这话不难理解，看来投资人对于共享单车行业的烧钱大战也感到厌倦了。
　　老朱所谓的诚意，无非是万里出行跟嘟嘟打车合并的事情重演一遍而已，当初就属眼前这位跳得欢。
　　总之，资本的套路不一定要新，管用就行。
　　不过按照这货的习惯，林一自动把他的话打了个折扣，该问的细节还是要先问问清楚。
　　“你说的‘我们’，是指谁？”
　　“诶，你问到点子上了！”
　　老朱很是兴奋的样子，“我今天过来绝对不仅仅是代表我自己，还代表了小黄车的众多投资人。”
　　林一依旧不置可否：“包括鹅厂吗？”
　　老朱理所当然地点头道：“自然包括鹅厂，要不然的话我来找你只是耽误我们两个人的时间。”
　　“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林一，是小马哥亲自吩咐我来找你的，他说你是一个讲道理而且有原则的人，对于行业有好处的事情不妨直接跟你谈。”
　　这话听着像是小马哥说的。
　　不是林一自卖自夸，他只是联想了一番自己跟小马哥的交往记录，老朱这几句话还是可信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事情还真有点眉目了。
　　林一没有问，合并的事情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找Mobike而找到了自己这边，显然在鹅厂看来，跟万里出行沟通都有点纡尊降贵以至于派了老朱作为代表，直接沟通Mobike那是太跌份了。
　　而且，他们对于万里出行在Mobike的影响力是很有信心的。
　　林一本人也很有信心，但是反过来可不一定。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你代表了包括鹅厂在内的小黄车投资人，同时能代表戴巍吗？”
　　老朱微微一笑，以为林一是计较当初两人不欢而散的事情，信心满满地解释道：
　　“林一，我知道你跟戴巍之前有点不愉快，站在我的角度来说，我承认当初是戴巍不识好歹。”
　　“但戴巍还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他对于这次跟Mobike的合并是本着极大的诚意和积极的态度的，对此我可以向你保证。”
　　“年轻人嘛，难免会有想不通的时候，但总归是会总到正路上来的。”
　　“我倒是觉得，戴巍的性格有几分像你，你觉得呢？”
　　戴巍比林一大三岁，说他像林一多少算是恭维，也就是老朱，估计戴巍本人在这里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林一知道，老朱所谓的戴巍像自己，指的是当初林一不顾投资人的劝告，坚持对抗BAT的压力那段过去。
　　这当然不是一回事。
　　林一没有跟他多解释，大家立场不同多说无益，不过对于这个合并的提议他没有一口回绝。
　　让Mobike跟小黄车合并，不是林一给自己设想的从共享单车行业脱身的方式，不过也并非不能接受。
　　何况还有小马哥的面子。
　　考虑到这些因素，林一决定给戴巍一个机会。
　　“好，我答应了。”


第601章 给脸不要脸
　　合并的谈判要选一个中立的城市。
　　在老朱的穿针引线之下，这场会议得以召开，他最后选的地方是鹏城的一家酒店。
　　到场的人员也不复杂，对面依然是老朱和戴巍两个人，鹅厂并没有直接出面，而林一这边是带着胡玮玮和王小峰两位。
　　这两个人从林一这边收到消息的时候都没有第一时间赞成，但是也并没有表示反对。
　　总的来说，胡玮玮和王小峰都抱着比较灵活的态度准备见机行事，并没有那种“非要分个你死我活”的念头。
　　也不能说他们对事业不够坚定。
　　胡玮玮本来就是个外行，王小峰以前不过是个经理人，进了共享单车行业稀里糊涂走到现在，一年的收获够他吃一辈子的了。
　　林一没有专门跟李冰做什么沟通，不过这两位来之前多半通过气，而且应该得到了对方的许可。
　　他只是专门向马杰克做了说明，合并的事情在行业里面已经不鲜见，所以后者也没有反对。
　　总之，谈判的时候这一边基本是林一在话事。
　　另一边则是老朱在主谈，戴巍偶尔做一点补充，值得一提的是他今天对林一的态度确实大为不同，看来是得了提点。
　　起初他们谈的比较顺利。
　　因为小黄车跟Mobike两方，之前不停融资烧钱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地得到过合并的建议，也有过这个心理准备。
　　所以尽管两家公司的车型完全不同，但毕竟业务模式没有本质差别，所以在很多细节上可以一拍即合。
　　这个进展原本让双方都感到振奋，但很快巨大的分歧就出现了。
　　“两家公司合并之后，万里出行将会成为第一大股东，董事长的职务应该由我们来委派，另外至少为鹅厂保留一个董事席位。”
　　林一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刚才他们已经初步谈定双方按1：1的比例合并，这样的话合并之后万里出行的持股比例依然超过20％。
　　合并之前，Mobike的董事长还是李冰，早就已经形同虚设。而小黄车那边鹅厂没有对他们过多干涉，所以是戴巍自己。
　　对于老朱和他代表的投资人来说，董事席位不是他们关心的首要问题，因为分配不到自己头上。
　　但是戴巍就不一样了。
　　“不行！”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表示了反对，在自己想明白原因之前就说出了口，这个行为得到了老朱的眼神警告。
　　戴巍上次跟林一谈投资的时候出过状况，所以这次老朱特意提醒他，一定要注意态度。
　　因为林一对于合并是可以一票否决的，事情谈不拢可以慢慢谈，但要是把人得罪了，那就彻底黄了。
　　戴巍原本也听进去了，他今天的态度林一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不过当听到林一，或者林一指定的人要坐上董事长的位置的时候，他还是本能地觉得不妥。
　　气氛稍微凝滞的工夫，他已经想明白。
　　戴巍跟林一的这次见面不算冰释前嫌，至少也是客客气气的，本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他还是明显地感受到，林一对于自己敷衍的态度。
　　那代表了不认可。
　　戴巍的背景很好，他或许是个内心骄傲敏感的年轻人，但绝对不蠢。
　　他还记得来之前老朱的提醒，所以没有表现出任何不礼貌，也没有揪着林一的态度来说事儿。
　　“我对于这次合并的态度是完全赞成的，不过在合并之后，我们的新公司我希望能够依然由我们自己来经营，而不是由投资方来做主。”
　　戴巍并没有直接说由自己来担任这个董事长，但是他看得出来对面的胡玮玮跟王小峰对此都没有什么执念。
　　何况就算他们有什么想法，戴巍觉得自己的条件也完全足够击败他们赢得这个董事长的位置。
　　“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
　　林一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给出的意见不容置疑。
　　戴巍的感受是对的。
　　说白了吧，林一从来没有信任过他，如果他能老老实实地干活，按照先前谈的，留任CEO林一也不反对。
　　不过他要是得寸进尺还想搞什么一言堂，那门儿都没有。
　　戴巍听完心里一沉，也因此更加担忧了。
　　小黄车在过去两年融资七八轮，股权稀释得很厉害，他要在合并之后保持控制权是很不容易的。
　　这还得亏Mobike这边的控制权分散，胡玮玮和王小峰都跟他形成不了强有力的竞争情况下。
　　所以他的对手成了林一。
　　老朱看出了他对这个问题的紧张，于是打了个圆场道：“不如这样好不好，小黄车跟Mobike毕竟有很多不同之处，磨合的时候恐怕不会一帆风顺。”
　　“为了保证各自的权利，双方各自保留一票否决权，其中小黄车这边由戴巍行使，Mobike那边由万里出行行使。”
　　“至于董事长的职务，可以由股东投票决定。”
　　老朱给林一使了个颜色，意思是会在董事长这件事情上支持他，这样一来就给双方都有一个交代了。
　　戴巍也没有吭声。
　　他知道自己在投资人那边很难拿到比林一更多的支持，但是有个一票否决权在手，至少CEO应该能坐稳。
　　不过林一直接回绝：“我不想陪你们过家家，玩什么相互否决的游戏。刚才我们已经讨论过，双方的一票否决权同时作废，不必再重复浪费时间。”
　　“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没得商量。”
　　虽然股东大会才是公司的最高权力机构，但是通常来说很少有事情要到这个层面来处理。
　　所以公司的管理权限，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董事会，林一不打算就此让步。
　　他之前就考虑好了，戴巍最多不过担任一个工具人的角色，如果不听话就直接靠边站。
　　林一相信，在合并之后的董事会里，戴巍是没可能翻天的。
　　可能是“过家家”这三个字让戴巍感到了冒犯，也可能是林一的态度触怒了他，总之他听完豁然色变。
　　在戴巍看来，今天已经给足了林一面子，但是后者毫不掩饰要把他边缘化的意图，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他绝不会放手小黄车！
　　戴巍腾得站了起来，字字铿锵地说道：“我认为这次合并应该建立在双方相互尊重的前提下，而不是谁对谁单方面的吞并。”
　　“小黄车跟Mobike在共享单车这条赛道上耕耘许久，不是为了给万里出行作嫁衣裳！”
　　他夹枪带棒地还想捎上Mobike的胡玮玮和王小峰，不够后两者很清楚自己是哪边的，所以一言不发。
　　他们本来已经接受了，两家公司合并之后不管是戴巍话事，还是林一话事，自己都免不了边缘化的结局。
　　现在看起来，似乎还有变数？
　　戴巍见他们这个反应只是冷笑一声，觉得这样没有志气的对手实在是羞与为伍，于是也不把他们放在心上，直接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老朱一个人坐在那里凌乱。
　　至于林一，他正在反省：老子他妈的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第602章 林一给的教训
　　“不好意思林一，戴巍这个……年轻气盛，气盛，你多担待，我回去肯定会好好说说他。”
　　老朱是个场面人，尽管心里已经在骂娘，但还是想着给那货收拾烂摊子。
　　不过林一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管刚才双方的态度如何，至少我们交换了一轮真实的意见，我猜你应该没办法改变戴巍的立场。”
　　“我也不会改变我的。”
　　老朱跟戴巍不是头一天打交道，知道他是个固执不听劝的家伙，不过面对林一还得表现出有信心的样子。
　　“别这么说林一，小黄车跟Mobike合并的事情我相信大家都是有诚意的，不要因为这点小分歧就一拍两散，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可不是小分歧，不过林一不打算跟他掰扯了，只回以四个字：
　　“事不过三。”
　　老朱心里咯噔一下，他最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林一跟戴巍如此针锋相对，显然两个人的脾气都上来了。
　　对林一来说，戴巍这个家伙已经在他面前炸毛两次，他绝对不会再给第三次机会。
　　老朱知道此时多说无益，一咬牙留下一句：“实在不行的话，我会请小马哥出面，你等我消息，这次肯定会给你准信儿。”
　　说完之后他就匆匆而去。
　　现场还有胡玮玮和王小峰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刚才为什么突然间就谈崩了，对视一眼由后者开口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合并的事情还有戏吗？”
　　林一干脆地一挥手：“你们马上回公司去，用不着在这儿等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合并的事情肯定是没戏了，你们就当今天白跑了这一趟吧。”
　　胡玮玮跟王小峰松了口气。
　　对他们来说，合并告吹的话意味着起码Mobike还在他们的掌管下。
　　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暂时还没办法从共享单车这个泥潭里脱身，说实话过去一年行业的疯狂已经让他们背负了极大的压力。
　　胡玮玮还想多问一句：“那，后面……”
　　林一干脆打断：“后面的事情，你们等我消息。”
　　他说的等消息可不是等老朱那边的消息，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决定给心比天高的戴巍一点教训。
　　当初林一想要投资小黄车，就是为了制止戴巍一意孤行，结果他一开始就没有给林一插手的机会。
　　既然谈不拢，那就换个法子吧。
　　王小峰好像看出林一不打算善了，把还有点迷糊的胡玮玮给拉走了，表示会回公司准备跟小黄车的竞争。
　　林一没有着急动手。
　　这里是鹏城，虽然跟戴巍已经谈崩，但是出于尊重，林一还是要拜访一下鹅厂的小马哥。
　　其实严格说起来，在共享单车行业他们应该是处在对立的两方，分别是小黄车跟Mobike的最大股东。
　　但是连小黄车跟Mobike都能坐下来谈合并，林一跟小马哥自然不会有什么较劲的想法。
　　他把这次谈判的情况详细说了，小马哥听完之后考虑了一番，只回答了一句：
　　“按你想的办吧。”
　　有了小马哥这句话，林一再无顾虑。
　　……
　　几天之后，一家著名的财经媒体以《共享单车资金疑云，连续融资仍入不敷出，似已资不抵债》为题发表了一篇长文，署名记者是冯文茜。
　　文章表面是质疑整个共享单车行业的经营状况和盈利前景，但是在讲述疯狂融资的时候一直在用小黄车举例子。
　　里面核心的一点在于，揭开了共享单车行业潜规则，即挪用原本应该专户专管的用户押金，补充流动资金不足。
　　这是2016年共享单车热潮以来，第一次关于这个行业公开的“负面报道”。
　　这篇报道仿佛是一声发令枪，一夜之间“共享单车倒闭”“小黄车押金”等相关话题连续上了热搜，把这个业内新闻推到了普通网民面前。
　　消息传开不久，作为共享单车两大龙头之一，在文章里并未被点到名的Mobike却反而率先回应。
　　“各位Mobike用户：
　　本公司创立以来，一直致力于为大家提供绿色低碳、便捷低价的出行方式，得到了广大用户的好评和支持。
　　初期，我们按照租赁行业的惯例，在使用前向用户收取了一定的押金，以作为用户的信用担保，该款项我们从未挪作他用。
　　为了改进用户体验，不久前我们与国内互联网金融的领军企业，A厂的支富宝合作，开展了信用免押金活动。
　　只要支富宝信用分达到一定水平，免交纳押金即可使用Mobike全系共享单车服务。
　　目前，Mobike已经全面采取了信用免押金模式。
　　我们在此提醒广大用户，通过支富宝信用认证的方式，即可免押金使用Mobike，此前已交纳的押金可申请返还。
　　Mobike将持续为大家提供服务，欢迎各界朋友监督。”
　　这个公告来的很快，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早有准备。
　　Mobike直接下场之后，把舆论对于共享单车押金问题的关注一下子推到了风口浪尖。
　　尽管这个行业里面还有很多叫得出名字或者叫不出名字的边缘玩家，但毫无疑问，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另外一家与Mobike并称的行业龙头。
　　小黄车成了众矢之的，所有媒体都在追问押金的去向。
　　他们在沉默了两天之后，在外界的压力下不得不公开回应：“小黄车押金从未挪用，网上谣言都是子虚乌有，是竞争对手的恶意中伤。”
　　2017年的网民已经见多识广了，不会听到什么就信什么。
　　为这件事点上最后一把火的是林一。
　　他当年跟卡兰尼克对喷的时候都是亲自下场，现在对付区区一个戴巍也用不着遮遮掩掩。
　　作为出行领域的巨头，林一在接受媒体采访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直言不讳地评价道：
　　“戴巍在撒谎。”
　　“小黄车的公告我看了，扯得天花乱坠都没有回答一个核心的问题，那就是押金去哪里了。”
　　“如果戴巍和小黄车真的这么问心无愧的话，根本用不着废话，直接晒一下银行账户截图就可以了。”
　　“共享单车的押金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以现有的行业条件是没必要存在的，至于为什么会被挪用，监管行也有义务要做出解释。”
　　“我呼吁广大用户尽快提取自己在小黄车的押金，晚了的话有极大概率可能会出问题。”
　　林一这番话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因为在业内，就算是直接的竞争对手也很少直接恶语相向，在公共平台相互撕破脸。
　　像林一这样公开放炮的实在是少数。
　　一时间网友也是闻风而动，小黄车APP上接到的退押金的申请数量迅速上涨。
　　很快有人爆出小黄车退押金的时间正在越来越长，于是这个负反馈愈演愈烈，又有更多人开始加入。
　　同时，网上出现了关于小黄车的更多黑料，包括“创始人侵吞公款，人手一辆特斯拉”“团队铺张奢靡，租下CBD豪华办公室”之类的传闻。
　　小黄车，陷入了创业以来最大的危机。


第603章 资本竟是我自己
　　“欺人太甚！”
　　戴巍正在小黄车的办公室里发着脾气，大声怒斥某个不讲武德的家伙搞商业霸凌，迫害同行。
　　但是骂归骂，对于解决小黄车当下的困境毫无帮助。
　　戴巍创业的时候是有几个帮手的，都是他在P大的小兄弟，此时围在那里忧心忡忡地问道：
　　“现在我们怎么办，老老实实给用户退押金吗？”
　　林一这次发难的时机是比较早的，小黄车上一轮7亿美元的融资到手不久，真要是退押金的话也未必退不起。
　　但是这样一来，公司的流动资金很快就要枯竭，等于融资白做了，这是他们万万不能接受的。
　　戴巍断然否决了这个建议，想了想说道：“把账期拉长，按照退款期限的截止时点来退，尽量减小一点资金的流出压力。”
　　这只是权宜之计，他的合伙人提醒道：“我们现在没办法估计，这股退押金的风潮到什么程度才能够刹住。”
　　“但是一旦退了押金之后，代表这个用户再也不会使用我们的小黄车了，就造成了用户流失，这才是更可怕的结果。”
　　戴巍咬牙切齿道：“放弃小黄车的用户大概率会转向Mobike那边，这就是那个姓林的煽动这次挤兑的用意！”
　　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说实话林一还真的不太在乎Mobike的用户数量问题。
　　不管怎么说吧，小黄车现在的状况还是很棘手的，戴巍必须要拿点决断出来。
　　“Mobike这一手太毒辣了，居然给用户退押金，而且抢先公布出来，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逼得我们不得不跟进。”
　　“押金可以退一部分，我相信不是所有的用户都听到了这个不利的传闻，或者对我们小黄车不信任。”
　　“不过引进信用机制也刻不容缓，在这件事情上既然Mobike已经跟A厂合作了，那么能帮我们的就只有一个。”
　　戴巍说的当然是鹅厂。
　　从去年开始，鹅厂一直是小黄车的最大股东，在业务和推广上也给予了很大的支持，还向他们开放了重要的小程序这个流量入口。
　　事不宜迟，戴巍立刻找到了小马哥，向他解释了现在的局面，并且提出想要引入鹅厂支付作为对抗。
　　对此小马哥是乐见其成的。
　　“支富宝的信用体系搭建比我们要早很多，但是共享单车的押金不过百元级，这种程度是很容易做到的。”
　　“我会让支付那边的团队尽力配合你们，你放手去做。”
　　得到这个承诺之后让戴巍有底气了很多，继而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小黄车原本是刚刚拿到7亿美元应该在资金充裕的时候，但是最近退押金的事情搞得我们有点狼狈。”
　　“我想是不是可以再做一轮融资，对小黄车的流动资金有所补充，以备对方可能还有的其他小动作。”
　　他还很贴心地补充道：“我知道这次的间隔时间比较短，估值上就和上一轮保持一致即可。”
　　小马哥没有立刻接过这个话题。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道：“戴巍啊，押金这件事既然鹅厂支付也可以做到全信用的模式，我希望你能够把所有用户的押金全都退回去，不要有所保留。”
　　“至于你说的再融资，等你退完押金之后我们可以再商量。”
　　“戴巍，鹅厂可以继续支持你，几亿美元不算什么，但是共享单车已经狂奔了一年多。”
　　“当初行业的局势还不明朗，所以我不会强迫你有什么盈利目标，但是到了这个阶段，你必须要早做打算才行。”
　　“我不要求你今天当场说出什么子丑寅卯，希望你回去能够好好考虑。”
　　戴巍原本还想着第一件事商量得挺好，所以再接再厉正好一并提了，因为此前小马哥都很好说话，没想到他突然提了这样一个要求。
　　小黄车的押金池不是个小数目，他本来打算能糊弄多久就糊弄多久，一下子退完的话压力还是很大的。
　　特别是，小马哥没有在融资的事情上给出准确的承诺。
　　戴巍知道今天只能谈到这儿，抱着略微沉重的心情回去了。
　　刚刚到公司，他又收到了另外一个消息：“银行那边说就押金的事情收到了监管部门的问询，希望我们能够尽快把账户资金退回。”
　　又是一个噩耗。
　　戴巍审时度势，终于承认：“退回银行还不如直接退给用户，看来退押金这件事是势在必行了。”
　　他没有在这个上面多挣扎，是因为小黄车的情况虽然困难，但还没有恶化到生死存亡的地步。
　　所以在外界、鹅厂和银行多方压力之下，戴巍做了这样的选择。
　　几乎是在这件事情被落实之后的第一时间，他的早期投资人，一直为小黄车忙前忙后的老朱找到了他。
　　“戴巍，现在的情况对小黄车非常不利，之前跟Mobike合并的事情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旧事重提，戴巍很不高兴：“这事儿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是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和团队所有的心血，就这样把小黄车拱手让给外人的。”
　　老朱此前对戴巍颇多忍让，但是今天他的态度也格外强硬。
　　“我要提醒你，小黄车退完押金之后就算不是一穷二白也差不太远，而你现在的情况，愿意雪中送炭的人恐怕很难找。”
　　“我觉得你可能对合并有所误解，我参与过的行业整合已经有好几起了，有所摩擦是很正常的。”
　　“一般来说，这样的谈判通常是以月为单位的，你跟林一才见了几面，就断定无法合作，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
　　戴巍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他也不觉得这是可以商量的事情，只能强撑道：
　　“我就不信，Mobike的情况能比小黄车好到哪里去！”
　　老朱毫不留情地说道：“Mobike是不可能油尽灯枯的，因为他们后面还有万里出行撑腰，账上几十亿美元的现金，你拿什么来斗？”
　　“经过这次的事情你还没有搞清楚吗，你不是在跟Mobike较劲，你根本是直接在跟林一作对！”
　　“他很了不起吗？”
　　戴巍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我最后再重复一次，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小黄车落到这样的人手里！”
　　他说完之后好像意识到太过激动，于是又用平静的语气补充道：
　　“请资本尊重创业者的梦想。”
　　老朱心想你当初找老子要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他发现已经没办法说服戴巍，也懒得再废话。
　　这一次，尽管依然没有搞定，但老朱还是把事情的结果向林一告知了一下，并且原封不动的转述了戴巍的态度。
　　林一听完之后并未动气，只是觉得好笑：
　　“我成资本了？”


第604章 这次是我真的决定离开
　　林一压根儿不关心戴巍的梦想。
　　既然小黄车已经把几十亿押金都给退了，那么他觉得可以功成身退，该为自己找个出路了。
　　鉴于这段时间林一介入Mobike和共享单车行业的程度很深，包括胡玮玮和王小峰以及双方的投资人在内，都在或明或暗地打探万里出行是否有意直接收购Mobike。
　　林一对此不置可否。
　　除了他本人之外，其他人应该都是乐见其成的，特别是在Mobike跟小黄车的合并破产之后，这不失为一个可接受的退出方式。
　　不过林一不想接这口锅。
　　他知道共享单车不光现在估值在峰顶，以后也会是个赔钱货，已经准备把Mobike这个包袱甩出去。
　　但可能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让林一的选择看起来不像是在祸水东引。
　　总之，在小黄车被迫退完押金而陷入了经营困境的同时，林一并没有穷追猛打，反而暂时偃旗息鼓。
　　也是在这个时候，师姐回来了。
　　“林老板，听说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很是威风啊，把一个P大出身的学生会主席虐得死去活来。你总是跟学生会主席过不去，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啊？”
　　会说这种风凉话当然不是李莫言，而是韩雪。
　　不过话说回来，相比于她离开之前的态度，现在能这么轻松地说着戏谑的话，看来心情调节得不错。
　　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准确地说应该是我仗义执言，指出了共享单车行业的一个重大隐患，为上千万小黄车用户保全了财产。”
　　林一倒是老实不客气地承认了下来，这种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毫不意外地遭到了韩雪的鄙视。
　　“我说林老板，相比于我们走之前，你在事业上有没有更进一步不知道，至少脸皮好像是变厚了。”
　　她所谓的“更进一步”，是指现在外界都在猜测的万里出行对于共享单车行业“路人皆知”的野心。
　　韩雪挖苦了一通，没想到反手掏出一个小礼盒拍在了桌上。
　　“旅行纪念品，给你的。”
　　这下林一有点受宠若惊了，韩雪的态度和蔼得过分啊，他不由怀疑地打量了那份所谓的礼物：
　　“这是什么，鲱鱼罐头？”
　　鲱鱼罐头号称是全世界最臭的食物，作为礼物而出现的时候通常是在恶搞，林一这是质疑她不怀好意。
　　韩雪没有大声叫屈或者指责林一诬陷她，只是随口道：
　　“爱要不要！”
　　“对了我要声明一下，这可不是专程为你带的，公司里面熟悉的同事人手一份，现在我要去分给其他人了。”
　　她说到做到，交代完之后就丢下尚在犹疑的林一直接闪人了。
　　“真的假的，我刚才见到的那个人是韩雪吗，她居然会给我带礼物？”
　　林一半是表演半是真心的问题让师姐莞尔一笑，她给出了正确答案：
　　“是我们一起挑的，每人都一样。”
　　这么说林一就放心了，因为师姐肯定不会跟韩雪一起搞什么恶作剧，这应该是份正常的礼物。
　　林一道谢之后直接收下，然后才问起两人这段时间的行踪。
　　“休假之后我们先各自回了趟家，然后重新在京城汇合，接下来去过的地方就比较多了……”
　　师姐跟韩雪这次休假的时间很长，所以目的地远远不止一处，可以说是一次性把之前三年的旅行都给补上了。
　　度假的意义不在于拍照跟打卡，而在于摆脱熟悉的环境，在美好的远方寻求身心的放松。
　　林一听着她们一路的见闻，由衷地对此感到高兴。
　　“难怪韩雪那么开心的样子。”
　　“她开心，倒不是因为旅行。”
　　林一下意识地追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师姐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起：“刚才你跟韩雪说起最近和小黄车之间的纷争，我回来的路上看到的。”
　　“我记得当初走的时候，你还没有打算这么快摊牌的吧？”
　　林一心中感到一丝微妙，但还是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当时老朱再次带着戴巍来找我，准备谈小黄车跟Mobike合并的事情，虽然在意料之外但我还是答应了。”
　　“但是戴巍这个人，合并之后还想着自己做主，死抱着小黄车不肯撒手，所以我决定提前介入。”
　　“不过把这个问题引爆之后，我发现这个时机可能正好合适，因为要是再晚一点的话，小黄车未必能拿得出这么一大笔押金了。”
　　“简妮之前说他们最多撑半年，现在这个数字恐怕要缩减到两个月，还是在拖欠货款的情况下。”
　　李莫言点点头，并未纠结太多细节，跟着问道：
　　“戴巍他又惹到你了？”
　　林一为自己声明了一下：“我承认提前发动跟戴巍有一定关系，但这绝不是出于一时冲动。”
　　师姐刚才那么问，意思是他有没有像之前面对Kris的时候那样仗势欺人，林一的回答显然明白了她的潜台词。
　　“公司里最近如何？”
　　“一切都好。”
　　师姐接下来问了一些内部的情况，林一没有故作关心地请她先好好休息，而是认认真真地一一作了解答。
　　当然，他还借机表达了师姐不在的这段时间，临时兼管了一部分总裁的工作，从而对师姐过去的付出更加感激。
　　“好在你现在终于回来了，总算是让我如释重负。”
　　李莫言刚才并未打断林一，直到听他说完之后才笑着说道：“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林一回想起刚才被岔开的那个话题，心中的那股不妙的感觉重新升起。
　　“什么意思？”
　　这次师姐终于不再回避，而是正面回答了他的疑问。
　　“林一，尽管我在去年就向你提过出去休假的意愿，但是我们都很清楚，我跟韩雪这次离开的直接原因。”
　　“这段时间我们走过了许多地方，见过了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对我来说最珍贵的是，给了我充分的自由空间，来考虑之前一直回避的问题。”
　　“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把自己的答案分享给了韩雪，所以我希望你也可以理解并且尊重我的这个决定。”
　　林一原本以为，师姐跟韩雪出去兜了一圈，回来之后面色自若，跟走之前的神态大不相同。
　　那意味着，他们或许可以恢复到之前的那种交往状态，仍然以公司的合伙人、亲密的伙伴这样的身份相处。
　　看来是他想岔了。
　　师姐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林一，我已经想好了，这次回来是因为我觉得应该当面跟你告别。”
　　“我决定要离开了。”


第605章 一份大礼
　　“我知道作为公司的总裁、执行董事和重要股东，我如果一走了之会给万里出行带来一些麻烦。”
　　“出去这一路上我已经考虑过了，之前投资人一直催促我们进军海外，希望我们能够拓展国际化业务，这样才能把增长的故事讲下去。”
　　“我知道你是不看好打车业务国际化的，之前一直以2017年要盈利的理由来搪塞。”
　　“但是我想，就算只是为了给投资人一个交代，表明万里出行的发展决心，我们迟早都要有所表示。”
　　“所以，如果由我来出任新组建的海外事业部的负责人，应该足够表明我们对此的重视。”
　　“我跟韩雪的旅行也不纯粹是玩儿，我考察了几个地方，觉得这个海外总部比较适合放在新加坡……”
　　师姐还是很周全的。
　　她开口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表明自己绝不是一时兴起，也是在证明她的决心。
　　说实话，林一没有认真听。
　　他还在沉浸于师姐这个决定带来的惊讶和失望当中，毕竟几分钟之前他还抱着一份不切实际的期待。
　　“师姐。”
　　林一少有地打断了她，“我……还不想跟你讨论去向的问题，关于你的这个决定，我想是否还有更改的余地？”
　　“我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让你感到困扰，对此我很抱歉，但我想无论如何，不应该以你远走他乡作为解决方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恐怕会很内疚的。”
　　李莫言并未回避与林一的对视，而后者在她的眼神发现了坚定而不可动摇的意志，正如过去无数次他曾在那里找到的支持。
　　“林一，我无意责怪你。”
　　“我看到过你的克制，所以无法像韩雪那样心安理得地归咎于你，我想我们两个人都曾经试图掩饰这种悸动。”
　　“尽管事实最后证明，这种努力是徒劳的，但至少可以让我相信，这一切的发生都不是出于恶意。”
　　“林一，我不需要你的抱歉，也无意去追究对错。”
　　“但是我们的确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继续相处，这有悖于我为人处世的原则和做人的良心。”
　　“我们之间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是对所有人的尊重。”
　　“我对你如此直言不讳坦诚相待，是因为我知道在过去几年里，我们之间的信任和支持都不是假的。”
　　“所以我今天亲口告诉你这个决定，是相信你会如同我对待你那样，给与一份同等的尊重。”
　　林一有点汗颜了。
　　师姐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好像除了照办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再纠缠的话就难免小人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关于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好像就跟上辈子一样，师姐一直是那个做决定的人，他无法拒绝。
　　然而就像师姐说的那样，她的决定都不是出于强势，而是出于尊重。
　　这实在是一个重大的难题，林一闭上眼睛摩挲着自己的额头，脑海中天人交战陷入长久的纠结。
　　仍然毫无办法。
　　师姐并未着急催促，而是安静地等在一边，像过去他们习惯的那样，不知道是在守护还是在陪伴。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一终于睁开了眼睛，打破了这份寂静。
　　“师姐，我尊重你的决定。”
　　这句话很短，他也没有刻意在语气上有所加重，但总有一种说完之后抽干了力气的感觉。
　　林一毕竟是经历过阵仗的，他还是神色如常地说了下去：
　　“我想了很多挽留的话，但全都无法说出口，因为无论怎么讲，我都无法站稳自己的立场，也只会让你蒙羞。”
　　“所以我会尊重。”
　　“不过呢，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些别的请求。”
　　“如果这次离别是不可避免的，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不应该是以你任何意义上的自我牺牲作为前提。”
　　“我知道打车业务国际化是没有前途的，这是一个坑，由于我的原因让你自陷于绝地这是我没办法淡然接受的。”
　　“师姐应该也不希望，我以后都为此而感到长久的内疚和悔恨吧？”
　　林一还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不过选择尊重师姐之后，回想起她刚才设想的离开的安排，林一的思路倒是一下子畅通很多。
　　师姐只是欣慰地笑了一下，好像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对于林一所说的安排反而不太关心。
　　“那你的意思呢？”
　　林一勉强打起了精神，拿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存货。
　　“我以前说过，打车其实并不是一门好生意，前几年资本的狂热追逐其实是带有几分盲目的。”
　　“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它的盈利能力并未如预期的那样得到体现。”
　　“这不是一门好生意，我们当初之所以选择了这条赛道，也只是把它当成了路上的其中一站，而没有打算把它当成终点。”
　　“我知道一门更好的生意。”
　　“只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之前我已经尽力为万里出行谋划了新的出路，接下来的几年里都要在这条路上坚持不懈地走下去。”
　　“本来这应该是我们共同的事业，所以我未作他想。”
　　“但既然你现在做了这个决定，与其让你去出任什么有名无实的海外事业部负责人，还不如把这个秘密分享给你，刚好现在有一个绝好的时机。”
　　“其实我一向认为师姐的才能还在我之上，这是真心话，即使没有我的存在也能够展翅高飞的。”
　　师姐没有追问林一的安排是什么。
　　他们共同打拼过两份事业，一起经历过无数的事情，她早就知道林一的身上有许多神奇之处。
　　师姐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不过在旅行的时候她暗自设想过，林一那种既陌生又熟悉的隐约的神秘感，是否也是心动的来源之一。
　　刚才那些话让她想起一些有趣的往事，当初林一邀请她第二次创业的时候也是这样。
　　不必知道那些细节，只要知道林一肯定不会无的放矢，肯定不会有所保留，只会朝着他们曾经一起确认过的方向勇往直前。
　　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默契。
　　师姐想到这里灿然一笑：“这是你给的临别礼物吗，一份大礼？”


第606章 买它买它买它
　　跟师姐谈完之后，林一把自己的CFO给找来了。
　　“简妮，我们需要出手一批股票，大部分是师姐手上的，另外还有我的一部分，总价值大概10亿美元。”
　　刘简妮心头一跳，首先问的还不是股票的事情：“你们两个已经决定分道扬镳了吗？”
　　林一耐心地解释：“你先不要紧张，我跟师姐并没有闹掰，甚至没有发生任何的冲突和不愉快。”
　　“出于你已经知道的原因，师姐无法在万里出行跟我继续共事下去，所以我决定为她另外找一个位置。”
　　“我看上了一个很好的标的，最近正在寻求出售，10亿美元是我为这次收购准备的本钱。”
　　“我知道现在这个时机，作为联合创始人的我跟师姐，两个人同时减持公司的股票是个不好的信号。”
　　“之所以我要跟着减持一部分，并且参与到为她准备的这次并购当中，就是为了向外界表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未出现任何的裂痕。”
　　“尽管如此，想必投资人那边免不了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只能麻烦你去向他们做说明了。”
　　刘简妮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
　　万里出行最新一轮融资的投后估值是550亿美元，林一本人持有的股票价值超过70亿。
　　相应的，李莫言的身家已经有14亿美元，也是有资格上福布斯的。
　　他们两个共同套现10亿美元的话，而且是以李莫言为主，她在万里出行的持股比例大约会下降一半，但依然可以保留第二大个人股东的地位。
　　而林一那边的变化就比较小，对他在公司的控制权没有大的影响。
　　这样一来，李莫言的离开可以解释为追求个人的其他事业，而非与林一在万里出行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倒是说得通。虽然投资人那边难免会有各种猜测，但目前公司的经营平稳，所以也无关大局。”
　　刘简妮之前曾经对林一有所提醒，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是私事，她是没办法干涉的。
　　作为万里出行的CFO，在林一和李莫言已经为公司有所打算的情况下，她只能尽可能配合，让这次变动对于公司的影响变小而已。
　　“如果有哪家重要的股东对此有疑问的，比如A厂或者是谁，你可以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林一做了这样的交代之后才问道：“10亿美元的股票应该不难出吧？我知道投资人之间私下也是有所交易的。”
　　这也就是万里出行现在还没有上市，IPO之后其实根本用不着减持，直接质押就能拿到钱了。
　　刘简妮实事求是地回答：“不难，不过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当然是提前做好沟通的准备，分批次放出去会比较稳妥。”
　　“你很着急吗？”
　　林一道：“着急倒也谈不上，但还是越快越好吧，毕竟我准备去谈的这个标的也是虎口夺食。”
　　刘简妮本来没打算过问，听他这么说才稍微勾起点好奇心。
　　作为一个前职业风投，她对于创投市场上交易的风声应该是很敏锐的，但毕竟做这个CFO都好几年了，对于非出行领域相关的事情关注度肯定是大不如前了。
　　听林一的意思，显然是个跨度不小的项目。
　　“你准备买什么？”
　　……
　　林一没打算卖关子，但是他要收购的这款APP还真没什么名气，就算说出来也未必有人认识。
　　至少在国内是这样。
　　它的图标是一个白底的圆当中一条粉色的抖动的音符，正式名称是Musically，目前主要在美国的青少年之间流行，日活用户达到500万。
　　这是个音乐短视频APP，但不是美国人发明的。
　　林一跑到申城去找到了这家公司的两位创始人，不光在行业之外没什么人知道，就在业内也算名声不显。
　　关键外貌也奇形怪状的。
　　俩创始人一个叫阳陆宇，眼睛特小，留着一头的小卷发，还打耳钉；另外一个叫朱俊，留着长发和胡子，打扮得就像个道士。
　　要不是林一知道自己没找错人，在大街上碰到这么两个朋克青年，他都不会相信这是一款重要的短视频APP的创始人。
　　双方一番引见，林一本人的名气现在要远胜过对方。
　　“两位我就直说了，我今天来是因为听说你们创办的Musically正在寻求出售，有意参与这次收购。”
　　对面俩人其实也觉得离奇。
　　林一堂堂的“新三巨头之首”他们当然不会孤陋寡闻到不认识，但关键是万里出行的业务跟他们的Musically也不沾边儿啊？
　　“林老板既然快人快语，那也恕我们直言哈，你说的出售是有这回事，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对此感兴趣。”
　　林一明白他们的意思，得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心血来潮一时玩票的，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迫切好让对方拿捏。
　　“不瞒你们说，这次来其实我代表的并不是万里出行，正如两位所想的那样，双方在业务上的合作空间很小。”
　　“实际上，我代表的是我的合伙人，你们也许知道，万里出行的总裁李莫言女士，她对于短视频行业非常看好，已经准备投身于新的事业当中。”
　　他这么一说，阳陆宇和朱俊倒是信了几分，至于为什么是林一出面而不是李莫言本人出面，这点小细节他们就没有过问了。
　　不过他们更关心的是，如果林一两人是代表个人来收购的话，那更加不可能对于Musically的发展有什么帮助了。
　　“林老板，说句实话不是我们两兄弟自夸，Musically谈过很多个潜在的并购对象，我看不出来你能有什么优势。”
　　林一没有跟他们多周旋，而是拿出了自己一贯的杀手锏：
　　“我出价比他们高。”
　　阳陆宇跟朱俊对视一眼，并没有大惊小怪的激动样子，反而底气十足地回答：
　　“刚才我们说谈过很多对象可能还不够具体，其中就包括美国的社交巨头Facebook。”
　　“林老板我无意冒犯，我们知道您是这两年起势最快的行业新锐，但我们不认为在竞价方面您会有多大的优势。”
　　“实际上，我们也并不单纯看重出价，Musically寻求出售并不是因为经营不善，我们希望给它找一个好的归宿，是期待能够得到更长远的发展。”
　　为了证明自己来之前是做过工作的，林一也拿出了一点干货。
　　“我很清楚你们的处境，Musically始终摆脱不了青少年玩具的标签，在美国的增长遇到了瓶颈，横盘一年。”
　　“另一方面，你们想要回国拓展的时候发现已经被其他竞争对手断了后路，其中有一个几乎是像素级地复刻了你们。”
　　“你们还有一个核心的问题是技术力量薄弱，在算法上面的差距明显，这是你们没有信心竞争下去的重要原因。”
　　“你们刚才提到，希望Musically在并购之后能够有更好的发展，这个愿望我们是不谋而合的。”
　　“为了证明我的诚意，我还有一个消息可以补充给两位。”
　　“我今天过来，除了刚才说的代表我和我的搭档两人之外，还可以代表熊厂跟李罗宾。”


第607章 哪儿都有你
　　林一没有信口开河。
　　熟归熟，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在外面打着李罗宾的幌子招摇撞骗，所以他来之前是真的去熊厂打过招呼的。
　　这下阳陆宇跟朱俊更加惊讶了。
　　除了他们刚才说的Facebook之外，不是没有别的大厂向他们抛出过橄榄枝，不过熊厂似乎是离得最远的那一个，怎么看都跟短视频联系不到一起。
　　但既然林一这么说了那姑且只能当真，而且仔细想想的话，好像熊厂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有钱，有人，有技术。
　　Musically一开始并没有把林一当作潜在的收购对象来认真考虑，愿意见面不过是表示对他的尊重。
　　掏出了熊厂这张牌之后，林一才算是真正拿到了入场券。
　　但是Musically的收购谈判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涉及的方方面面都很多，不是一两次见面能够定下来的，林一也没指望一鼓作气当场拿下。
　　至少，入局之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对手是谁。
　　Musically接到过Facebook的报价不假，但对方给出的是全现金收购的一锤子买卖，如果成交的话阳陆宇和朱俊乃至他们的团队都要出局了。
　　而且Facebook的出价最早，内部对于音乐短视频的态度似乎也有所变化，久拖不决之下对于这个标的并没有那么志在必得。
　　所以Musically现在主要谈的两家都是国内的短视频同行。
　　其中块手的大股东正是大名鼎鼎的鹅厂，据说他们参与竞购Musically是得到了小马哥本人的授意。
　　而另外一家也不是外人，跟林一勉强算是朋友吧，并且在得知这一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约见了他。
　　张翊鸣，看上去跟上次没什么变化。
　　林一跟这位都不是社交达人，自从在王星的安排下在乌镇的饭局之后，他们还没有再照过面。
　　不过外界经常以“BMW”的名义将他们并称，还有莫名其妙的营销号言之凿凿地说他们“私交甚厚”。
　　这回张翊鸣不是来找林一聊天或者叙旧的，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还介绍了自己带来的另一个同伴。
　　“柳珍，字节的高级副总裁，Musically的收购案由她负责，你们应该也不是陌生人。”
　　姓柳的真是无处不在啊。
　　这位就是柳清的堂妹，前Uber本区域的战略负责人，在Uber与嘟嘟的合并案之后不久就离开了。
　　她走的时候柳清还没有对嘟嘟失去控制，以至最后跟万里出行被迫合并，不然的话就成林一的前下属了。
　　“林老板，久仰大名。”
　　林一还挺好奇她听到的关于自己的名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只怕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林一还是体面地握了下手。
　　张翊鸣没有多寒暄，认识完之后就单刀直入地说道：
　　“林一，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今天为什么过来拜访，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到Musically的事情上掺和一脚？”
　　他的语气虽然算不上兴师问罪，但也冷冰冰的，如果有外人见到的话，恐怕不会认为他跟林一会是什么好朋友。
　　林一不慌不忙，把自己跟阳陆宇和朱俊解释过的原因大概复述一遍。
　　张翊鸣越听越皱眉。
　　这里面有个信息不对称的地方在于，张翊鸣是不了解林一跟师姐之间发生了什么的，所以在他听来这个理由显得有些儿戏。
　　所以他的结论是，林一要不是在戏弄他，就是有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旁的柳珍适时地开口，替张翊鸣说那些他不方便直说的话。
　　“林一，恕我冒昧，我觉得你们对音乐短视频行业，或者至少对Musically本身的看法有所偏颇。”
　　“Musically对于我们来说是有价值的，但是不代表任何人接手之后都能发挥这份价值。”
　　“它在美国的用户量很高，看起来很有前景，但为什么会寻求出售呢？”
　　“因为Musically在美国的增长已经遇到了瓶颈，过去一年几乎没有什么进步，甚至有所流失。”
　　“而它在国内已经远远落后于我们以及块手旗下的同类产品，用户数量上至少有上百倍的差距。”
　　“且不说你们万里出行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即使是加上熊厂，我也看不出你们有什么能力扭转这种局面。”
　　这些事情林一当然都清楚，他反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你们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收购它呢？”
　　张翊鸣亲自回答了他：“字节在国内已经没有竞争对手，下一步目标将会放在出海，而收购Musically可以大大地加速这个过程。”
　　“但是，我必须要强调，并不是非他不可的。”
　　挺狂的。
　　要不是有上辈子的经验，林一都要被他的口气吓到，不过不打算就这么认下来。
　　“你说字节在国内已经没有对手，关于这一点别人可能会有不同看法，比如说熊厂的李罗宾。”
　　收购Musically这档子事儿，林一是怎么忽悠李罗宾入局的呢？
　　就是给张翊鸣找麻烦。
　　熊厂这两年深受其害，如果花点儿小钱能够掣肘字节的发展，李罗宾肯定是乐见其成的。
　　当然，这事儿能够轻易地托付给林一，也是因为熊厂对万里出行的投资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丰厚回报。
　　张翊鸣果然感到棘手，如果是熊厂铁了心要插一脚，而林一只是个出面的代理人的话，那么这事儿恐怕不能善了了。
　　为此他给出了一个方案。
　　“林一，我听说你跟你的搭档刚刚套现了一笔钱，如果你是想给自己找一个投资的出口，我可以给你。”
　　“不管是字节本身，还是我们收购Musically之后单独开放一部分股权给你，都没问题。”
　　“说实话我并不是担心Musically到你手上能够对我造成什么威胁，纯粹是不希望这么好的一个产品被糟蹋了。”
　　“你退出，我刚才说的全都有效。”
　　现在是私下场合，所以张翊鸣讲话非常直率或者说无所顾忌，不过林一没有吃他这一套。
　　刚才张翊鸣说可以开放字节的股权给他的时候林一确实动心了一小下，这应该是最轻松的身家暴涨方式。
　　把Musically让给他，什么都不用做，然后接下来几年就坐等升值吧。
　　但林一没有忘记自己搞这一出的目的是什么，还是那句话，纸面财富的增长并不是他的唯一目标。
　　“你刚才说，Musically到我手上会被糟蹋了，关于这件事情我们之间恐怕也有不同的看法。”
　　“至于我们两个谁对谁错，就交给时间去验证吧。”
　　严格来说林一并没有打算亲自经营Musically，这是他为师姐准备的，不过张翊鸣用不着知道那些细节。
　　他只需要知道，林一拒绝了自己的善意。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之间恐怕做不成朋友了。”
　　说完这句话，他带着柳珍扬长而去。


第608章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张翊鸣加价了。”
　　这是阳陆宇和朱俊告诉林一的消息，因为上次的时候，林一承诺他的出价比另外两家竞购方都要高。
　　林一跟师姐此前委托刘简妮把一部分万里出行的股票变现，筹备的金额是10亿美元。
　　这是因为他知道Musically被字节收购的价格，不过有了林一的横插一杠子，看来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林一也没有着急多卖股票，因为他本来就不打算光靠自己跟师姐两个人手上的现金拿下Musically。
　　不然找熊厂干嘛？
　　阳陆宇跟朱俊带来的另外一个消息是，由于参与竞购Musically的玩家越来越多，所以一个重要的早期投资人觉得奇货可居，准备坐地起价了。
　　因为对方手上有一票否决权，他不点头谁也别想成交。
　　具体来说，对方要求收购Musically的同时要买下自己的另外两款产品，分别是新闻聚合平台News Republic和直播平台Live.me。
　　说白了就是强买强卖，看Musically抢手就想把手上不值钱的资产搭售出去。
　　阳陆宇和朱俊遗憾地表示，如果林一想要拿下Musically的话，得先解决这个拦路虎才行。
　　趁火打劫的是何许人也？
　　那家伙叫傅胜，是烈豹的CEO。而烈豹这家公司，它的前一个名字更加为人所熟知，叫作金杉网络。
　　“张翊鸣怎么说？”
　　“他答应了，而且正在和傅胜沟通同时收购那两款产品的细节。”
　　林一心里有数了。
　　张翊鸣和柳珍在自己面前说的轻巧，其实字节对于Musically是志在必得的，为此不惜承担更多的代价。
　　“那块手呢？”
　　“块手对于傅胜的要挟非常不满意，目前谈判停顿在了这里。”
　　林一知道块手也不是气量窄，而是张翊鸣的字节最近一轮融资估值超过了200亿美元，块手只有它的大约四分之一。
　　这代表出资能力相去甚远。
　　从林一跟阳陆宇和朱俊两人的接触来看，他们团队本身应该也是倾向于张翊鸣的，据说双方早就认识，而且有点惺惺相惜。
　　从业务上来说，字节跟Musically也更加合拍，力推的斗音本来就是模仿它的一款本地化产品。
　　现在的局面有点复杂，不过林一连狠话都放出去了，绝对不会允许Musically从自己手中溜走的。
　　首先是傅胜的问题。
　　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就是像张翊鸣一样全盘接受，无非是多出点钱，搭售过来的两个APP就当作垃圾处理掉。
　　但是这种方案不光不经济，林一也不想纵容这种恶心人的行为。
　　他想到了一个人。
　　金杉网络，也就是烈豹这家公司傅胜虽然当着CEO，但它最有名的人物应该是雷俊，而且后者还在担任公司的董事长。
　　大米手机那个雷俊。
　　林一以前为万里出行的推广和融资跟雷俊有过联系，当然交往不算多，要单靠刷脸就让雷老板网开一面恐怕不容易，对方在公司里也交代不过去。
　　没关系，在商言商。
　　林一还是义无反顾地去找了他，一番长谈之后雷俊答应就收购Musically的事情为他转圜，免去那两个搭售的添头。
　　作为交换，林一向他开放了自家造车子公司的股权，已经被命名为鹏程汽车。
　　2017年大米的手机卖得好好的，还没有打算亲自下场造车，但是新能源的浪潮已经无法视而不见。
　　所以选择一个看着靠谱的团队投资一把是不错的生意，之前找过林一的李冰也得到过大米的投资。
　　而对于林一来说，万里出行的造车事业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这一块儿不会永远跟打车业务塞在一起。
　　独立是早晚的事情，而且林一也打算寻找更多的合作伙伴，这次拉拢大米手机的雷俊只是恰逢其会。
　　总之，林一借此把傅胜那个绊脚石给一脚踢开了。
　　接下来，他的对手只剩下张翊鸣。
　　这次林一没有单纯采用叫价的方式来竞购，因为阳陆宇和朱俊的创始团队对于Musically的归属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这个团队跟林一以前接触过的，大黄峰打车的黎勇进、快嘟打车的吕传卫和陈卫星心态是不同的。
　　必须要让他们相信，由林一来收购Musically可以得到更多的资源和支持，会有更好的发展。
　　同时要给他们一定的利益捆绑。
　　林一不是要给Musically出一个发展方案，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没用的，他决定拿出最强有力的背书。
　　所以他又去找了小马哥。
　　“林一，你的精力蛮旺盛的嘛，刚刚在共享单车行业里搅风搅雨一番，现在小黄车跟Mobike的事情还没落定，怎么又大踏步跨界到短视频了？”
　　小马哥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调侃而非质问，至少没有对林一的贸然到访感到生气。
　　林一干脆地道明来意：“我知道鹅厂是属意块手去收购Musically的，但是因为傅胜的无理要求，苏华那边已经打了退堂鼓。”
　　“事实证明，块手没有那么大的决心，体量也不足以轻松地吞下Musically，真要霸王硬上弓搞不好还要消化不良。”
　　“所以如果鹅厂还打算吃这块蛋糕的话，必须要早做打算了。”
　　林一今天既然大老远地跑过来，所谓的早做打算自然是支持他去参与Musically的并购。
　　小马哥问道：“块手就是做短视频的，他都做不到的话，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够做到呢？”
　　林一对答如流：“块手跟Musically的调性根本就不一致，就算强行融合了早晚也要死一个。”
　　“而斗音压根儿就是照着Musically汉化抄出来的，而对方有着它最垂涎的海外用户和广阔市场，所以可以很轻易地融为一体。”
　　“不过请容我强调，是斗音抄了Musically而不是相反，它自己的本地版之所以打不开局面，只是因为资金和技术上的不足。”
　　“如果有强力的团队和足够的资源导入，这些都不是问题。”
　　小马哥对于抄不抄的根本不在意，只是又问道：“听你这么说，还是觉得让字节收购它才最顺理成章？”
　　林一的解释是：“字节是字节，鹅厂是鹅厂。虽然过去几年它主要在给熊厂找麻烦，但是鹅厂真的能够无动于衷吗？”
　　“Pony，有件事情还是你告诉我的，在我心里藏了好几年了，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Musically的机会只有一次，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
　　“你还记得WhatsApp吗？”
　　林一专门准备的重头戏果然奏效，小马哥神色微动。
　　事成矣。


第609章 端水大师林一
　　鹅厂入局之后，林一这个临时搭建的收购团队阵容已经异常豪华了。
　　从出资上说仍然以林一和李莫言个人为主，熊厂和鹅厂作为补充，以及后续弥足珍贵的资源承诺，包括但不限于资金、技术和流量上的扶持。
　　这是非常诱人的条件。
　　如果说Musically自己能同时得到熊厂跟鹅厂的支持的话，那他们打一开始也不会想要出售了。
　　其直接结果是，林一在谈判的时候已经变得底气十足。
　　“字节有什么呀？”
　　“他拿下Musically之后怎么做推广？国内不说了，在国外无非是跟Facebook之类的合作，实质是花钱买量。”
　　“现在熊厂和鹅厂都答应支持我们，Musically在国内的落地不成问题，至于说砸钱的事情，你觉得我们会怕谁？”
　　阳陆宇和朱俊尽管心里更加偏向张翊鸣，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林一的有恃无恐是有道理的。
　　这两个人对于Musically的归属有话语权，但不代表可以随心所欲，否则的话也不会半路杀出一个傅胜。
　　压力来到了另一边。
　　这是一次非常开诚布公的谈判，三家几乎都是明牌，而张翊鸣那边沉默许久却没有给出回应。
　　他可以继续加码，但是有熊厂跟鹅厂在背后的林一，究竟打算争夺到什么程度，实在是很难预料的。
　　张翊鸣很清楚，字节需要Musically，但是如果这个代价变得不可承受，那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当谈判向着不利于他的地方快速转变的时候，他果断地选择了放手。
　　“Musically让给你了。”
　　张翊鸣特地跑来跟林一说了一声，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喜欢放嘴炮的爱好，而是有别的话要说。
　　“既然你拿下了Musically，而且打算把它本地化，那么往后就是竞争对手了，我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跟他同来的柳珍还是负责唱白脸：“林一，别说我们没有提醒你，在这个赛道上能够跟我们竞争的对手还没有出现，你好自为之！”
　　这个家伙反应这么激烈，是因为收购Musically是她入职之后负责的最重要工作。
　　原本是十拿九稳，却由于林一的搅局而失败了。
　　尽管这件事不能算是她的责任，但是这位柳女士已经察觉到张翊鸣似乎对自己的作用感到失望。
　　可以预见，接下来一段时间，自己在这家公司的日子将会比较难熬了。
　　柳珍甚至短暂冒出过一个念头：林一莫名其妙地突然跳出来要竞争这个Musically，其主要目的不会是为了跟自己这个柳家人过不去吧？
　　这显然是自作多情。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还顺便能够踩这一脚，林一对此是满意的。
　　不管他们的心理活动如何，作为胜出者的林一完全没必要计较，他非常有风度地表示：
　　“我们拭目以待。”
　　张翊鸣走之前还提到：“你跟巨头之间的关系相处得比我更好，这可能是我需要学习的地方。”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我想你的左右逢源应该也不容易。”
　　对于BAT的存在，张翊鸣以前的态度是直接对抗，而林一向来的方针是借他们的力，做自己的事。
　　谈不上对错，只是选择。
　　在张翊鸣对于这次重大的失利总结教训的时候，他的提醒或者说预判也确实应验了。
　　……
　　字节退出之后，Musically花落谁家终于尘埃落定。
　　很快，这家公司官宣易主，按15亿美元对价让出大部分股权，并购方包括万里出行的两位创始人以及熊厂跟鹅厂，原有的创业团队保留少量股权。
　　交易完成之后，原万里出行总裁李莫言将成为Musically的第一大股东及实际控制人，并出任CEO。
　　这个新闻理所当然地引爆了舆论场。
　　里面涉及到的各方，林一近期可谓风光无限，而熊厂跟鹅厂的江湖地位是不必多言的。
　　反倒作为主角的李莫言此前是最低调的。
　　在这种情况下，果然没有人去追问李莫言为什么离开万里出行了，只是关心她到任之后准备如何大展身手。
　　且不说外界的各种纷扰和猜测，有一个人看到这则消息非常不高兴。
　　马杰克。
　　A厂最忌讳的是三心二意，如果只是林一本人，或者最多加上熊厂他们可能都未必会在意。
　　唯独鹅厂不行。
　　既然敢去找小马哥，那么林一对于A厂的不满就是有所预料的，而且已经准备好了对策。
　　林一很有自知之明，在对方发来质问之前，就主动飞回临安准备向马杰克当面说明此事。
　　“讲讲吧，怎么又跟他们搞一块儿去了？”
　　“这次竞购Musically主要是我的合伙人退出公司之后的选择，我只起到了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
　　林一的说辞是把他自己跟师姐做了个切割，表明并不是他本人在跟鹅厂勾勾搭搭。
　　马杰克当然不信。
　　虽然林一没有透露是他去找的小马哥，但就凭林一本人还在收购之后占股，他就不可能完全撇清关系。
　　所以林一紧接着就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方案顺势拿出来：
　　“虽然这次在Musically的事情上跟鹅厂的短暂合作并非我的本意，但没有提前沟通确实是疏忽了。”
　　“我有一个想法，之前万里出行一直在讨论合并Mobike的事情，不知道A厂对此是否感兴趣？”
　　嗯？
　　马杰克惊讶地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说，愿意把Mobike让给我们？”
　　林一的理由是这样的：“我们之前曾经承诺过要在2017年实现盈利，如果把Mobike接过来并表的话，那么这笔巨额亏损就要进账目了。”
　　“这个问题我之前思来想去考虑了很长时间，觉得由A厂出面收购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你们是第二大股东嘛。”
　　马杰克立刻明白，林一这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
　　虽然前段时间林一踩了小黄车一脚，连带着整个共享单车行业有点萧条，但早有准备的Mobike受到的影响较小。
　　甚至可以说因祸得福，在小黄车式微的情况下直接上位行业龙头了。
　　现在无论是小黄车还是Mobike都还没有翻车，而且从过去两年的狂热风潮来看，这是不错的标的。
　　如果林一平白无故地说要把Mobike送给A厂，那马杰克多半还要仔细琢磨琢磨。
　　现在林一因为与鹅厂的合作令A厂有所不快，而且他说的影响盈利也是实情，此时让出Mobike看起来有几分情理。
　　A厂为什么对共享单车感兴趣呢？
　　去年马杰克公开提出了“新零售”的概念，共享单车被林一认为跟打车业务没有什么协同效应，但在社区团购之类的细分业务上可能会有契合点。
　　至于林一嫌弃的没有盈利能力，以A厂的家大业大反而根本不叫事儿。
　　本来A厂就算对Mobike有想法，碍于万里出行的存在也没办法越过它直接去收购，但这是林一自己提出来的那就不一样了。
　　送到嘴边的肉不吃，这不是A厂的风格。
　　这个局，林一布了挺久的。
　　说实话，在打车大战结束之后，林一受到A厂的掣肘已经很小了，是不必对马杰克的态度如此顾忌的。
　　但他还是努力跟对方保持良好的关系，以便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像这次对线张翊鸣一样去借用A厂的力量。
　　Mobike这个赔钱货林一不想要，以体面的方式交给了A厂，换取他们对于Musically这件事情的谅解，是个划算的买卖。
　　这波叫皆大欢喜。


第610章 人生就是一场送别
　　林一回到京城的时候，正好赶上师姐的送别晚宴。
　　说是晚宴，其实规模并不大。本来是有人建议应该大操大办，以纪念李莫言总裁过去几年在万里出行做出的卓越贡献，并祝福她在新的事业上再创辉煌。
　　提这建议的明显不知内情。
　　李莫言拒绝了，一则是她本人不希望搞得太大张旗鼓，二则是万里出行向来不提倡内部应酬，找一帮平时都没什么接触的下级过来壮声势毫无意义。
　　所以最后参加的都是公司的高层、元老，当初跟着她和林一创业的那伙人，其中好几个常驻外地只定期回京述职，这次是专程赶来的。
　　之所以选了他们，是因为他们跟林一和李莫言的交情最久、最深，另外这里面很多是她的直线下属。
　　其中比较受到重用的，比如邵宇和王雨琦，还有不在场的张晓川都已经被提拔为副总裁，剩下的至少也是事业部总经理、大区负责人的级别。
　　“现在除了公司年会之外，好像很少有机会能够把人聚齐了。”
　　林一看着自己跟师姐最初的这点班底重新济济一堂，心里难免有着十分的感慨。
　　“是啊，当初创业的时候林一戏称我们是十三太保，可惜除了我们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
　　“如今三四年过去，我们这帮人也算是混出了点成绩，在外面略有薄名，只是没想到莫言师姐你会是最先离开的。”
　　这话是王雨琦说的。
　　她跟李莫言之间的关系向来是最亲近的，也是除了林一之外还在坚持喊“莫言师姐”的人。
　　听出了话里面的伤感，李莫言开口道：“正是因为你们的付出和成长，万里出行已经有了现在的局面，所以我才能够放心地离开，这是对你们所有人的认可。”
　　“但是我也不想让我的人生局限于此，所以希望去做更多的尝试。”
　　师姐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坚定而有力量。
　　在座的张峋立刻凑趣道：“莫言师姐说的是，以莫言师姐的无所不能，还有在这里积累的威望，跨界到短视频行业岂不是降维打击轻轻松松？”
　　他跟其他人平时已经习惯称呼李总了，今天重新改口为“莫言师姐”，倒不是因为她已经正式辞去公司的职务，而是根据眼下的场合审时度势。
　　虽然万里出行已经发展到了稳定期，这批人全都位置不低，但是以张峋的资历现在的职级只能说一般般。
　　张峋知道林一有点不待见自己，而且很清楚原因，不过还没有放弃更进一步的希望。
　　比如他知道林一喜欢刘电工的科幻小说，所以有机会就暗示自己也是同好，可惜见效不大的样子。
　　这次林一也没有搭腔。
　　李莫言当然知道他的话是奉承，转行到音乐短视频她自己都不敢说什么信心，但也并不胆怯，只是简单说道：
　　“隔行如隔山。”
　　其他人对于李莫言为什么突然离开万里出行去搞什么没听说过的Musically全都不明就里。
　　就算心里有所猜测，肯定也不会拿出来说，所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
　　这么一群人凑在一起，免不了要聊起往事，很快有人提到：
　　“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初随便外卖网出售的时候，我们也是吃了一顿饭，就在学校西门外的烧烤？”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在昨天，不过这一次，至少我们可以安排在这样一个豪华的大饭店里了。”
　　这话本来只是感慨几年来的变化，林一接口道：
　　“还是不一样的，那一次呢虽说我向你们承诺了重聚之日，但毕竟是顿散伙饭，今天我们跟师姐谈不上是散伙。”
　　他刻意强调的这一点并未完全打消其他人的联想。
　　王雨琦心说：“随便外卖网散伙的时候，到万里出行创业团队的组建，中间可是有些人没再出现啊。今天跟莫言师姐作别，不知何时还有再见之日。”
　　她越想越觉得难过，不禁悲从中来，坐在那里开始抽噎流泪。
　　正好在她身边的李莫言温声问道：“怎么了，哭什么？”
　　这不问还好，一问王雨琦更加克制不住了，干脆倒在她肩上哭诉道：“莫言师姐，我好怕以后见不到你了。”
　　李莫言觉得好笑，轻轻揽着她的背：“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你也长着腿，我也长着腿，想见随时都能见。”
　　“你也是做副总裁的人了，还是什么小孩子吗，说哭就哭？”
　　“得亏这里都不是外人，要是让你手底下的那些人看到了，以后还怎么管理怎么服众呢？”
　　王雨琦被说的有点难为情，但还是不舍道：“莫言师姐，要不你带着我一起去吧？从当初在学生会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要一直跟着你的。”
　　师姐这次只带走了一个人，就是韩雪。
　　严格来说，王雨琦现在的真情流露是有点危险的。
　　如果换个场景，她当着现任领导，也就是林一的面表示要跟着前任领导离开，是很犯忌讳的。
　　其他人虽然也很不舍，但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不过以林一跟师姐的关系，倒是无关紧要了。
　　李莫言这次耐心地解释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不过你已经锻炼了这么长时间，早就足够独当一面了，不必依附于我。”
　　“我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影响了你们的职业道路。”
　　“另外一方面，我走之后虽然公司不会有什么动荡，但林一总归是缺少了一个帮手。”
　　“我希望你们全都可以留下，代替我承担原本的那份职责，然后跟着他一起把万里出行好好经营下来，这也是我们曾经共同的愿望。”
　　“雨琦，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林一微微低下了头，师姐的话在所有人听来都没什么问题，但只有他自己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千钧之重。
　　既然李莫言这么说了，王雨琦也慢慢控制住了情绪，在她的安抚之下逐渐止住了哭声。
　　这一顿晚宴，在略显伤感的气氛中结束。
　　离开的时候，走在最后的自然是林一和师姐两人，前者诚挚地开口道：“谢谢你师姐。”
　　“谢什么？”
　　林一摇了摇头没有细说，只是问道：“你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吧。”
　　师姐要去的地方是申城，因为被收购的Musically总部就在那里，她需要尽快过去上任。
　　师姐并未推辞：“好啊。”


第611章 千里之外
　　自从师姐跟韩雪从他隔壁搬走之后，林一还是刚刚知道她们的新地址。
　　现在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因为今天之后她们就要离开京城，这地方就算不退租也没机会常住了。
　　林一是自己开车来的。
　　他的车库里只有一辆车，就是以前送给顾采薇的酒红色玛莎拉蒂，当然不会把那个开出来。
　　这是林一让公司派的商务车，而且因为不想被别人打扰，所以把同时派来的司机打发走了。
　　师姐下楼的时候是一个人。
　　她的行李不多，随身只有一个小号的拉杆箱，剩下的不知道是提前寄走了，还是留在这里不要了。
　　关键是，她去申城上任应该把自己的“专属秘书”也带上才对。
　　“韩雪呢？”
　　“她说自己打车走。”
　　林一笑了笑，韩雪这个人性格虽然刁钻，但是只要她愿意善解人意的时候，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那上车吧。”
　　林一在驾驶位上招呼着，师姐并没有依言动身，反而有点驻足观望的味道，怀疑地看着他。
　　“今天你开车啊？”
　　“怎么，信不过我吗？”
　　师姐当然很清楚，林一这个家伙是从来不自己开车的，为此他特地掏出了一本盖着章的驾驶证以示清白。
　　“看到没有？上路合法的。”
　　师姐居然很认真地接过去检查了一番，确认不是假冒的，顺便瞥了眼出证时间应该是他高中毕业那会儿，这才递了回去。
　　“你都敢开，我有什么不敢坐的？”
　　林一就这么着把人给接上了，然后向着机场方向平稳地驶去，一边开车一边交代着Musically的事。
　　“申城那边都准备好了，原有的团队里面，阳陆宇和朱俊这两个人你想用就用，不想用的话就找个边缘的位置打发了，他们手上保留的那点儿股份也无关紧要。”
　　“但是答应他们的东西还是要当回事儿，因为下一步的发展确实都离不开这几点。”
　　“第一是给Musically改个名字，因为最重要的美国市场，已经形成这是个小孩子玩意儿的刻板印象，想要进一步拓展成年人的用户，产品需要一个崭新的品牌形象。”
　　“第二点是加强智能化推荐的算法，他们原本的团队技术积累很薄弱，我已经跟李罗宾请了熊厂的外援。”
　　“第三点是加大推广投入，在美国主要是Facebook旗下的产品，无非是买量，成本确实很高，但不能按照我们这边的标准来衡量。”
　　“在国内就不用说了，鹅厂答应帮我们导流，有这么一个入口，就算赶不上斗音应该也不会差太远。”
　　关于Musically的经营方向其实林一早就跟师姐原原本本探讨过了，不然也不会放心地让她去上任。
　　但此时他还是仔细地一一嘱咐，有点不像自己平时的风格。
　　师姐点了点头：“好。”
　　这个回应过于简短和干脆，林一错愕了一秒钟，想了想又补充道：
　　“鹅厂跟熊厂我都打过招呼，他们愿意入这个股肯定不会食言，以后有事情你可以跟小马哥和李罗宾直接沟通。”
　　“另外呢，短视频的红利很大，但是现在这个阶段的投入也很高，免不了需要继续融资，至少鹅厂是不会吝啬的。”
　　“为了保证你的控制权，方便你管理公司，我找律师拟了一份一致行动人协议，把我持有的股份投票权全都委托给你，可以代为表决。”
　　“文件我已经签过字了，就在你副驾前面那个手套箱里，你拿上吧。”
　　收购之后，李莫言和林一分别是Musically第一和第二大股东，后者只略高于熊厂和鹅厂的股份。
　　但是他们俩的股份相加，足够形成绝对多数的压倒性优势。
　　师姐并没有为此道谢，她随手拉开身前的手套箱，拿出里面的文件袋直接塞进自己的包里，甚至不打算拆开看看。
　　“好。”
　　依然是一个字的回答，林一暂时没有更多的话说了，车子安静地行驶了一段他才又想起了什么。
　　“Musically的总部在申城，但是市场和根基其实在海外，你以后免不了要经常出国的。”
　　“现在我们的规模太小还形成不了什么威胁，找Facebook去买量甚至还被当成送钱的冤大头。”
　　“但是当量变形成质变的时候，他们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千万不要觉得老外更讲规矩，他们比我们更清楚自己的财富是怎么来的，在表现贪婪的时候毫不避讳自己的野蛮。”
　　“所以跟他们打交道，一定要把握时机和分寸。”
　　林一好像也觉得自己有点啰嗦了，所以总结性地嘱咐了一句：
　　“嗯……要留意地缘风险。”
　　2017年，有些事情虽然还没有发生但已经有所预兆。林一的话好像没头没尾，但师姐似乎听懂了。
　　“好。”
　　这下林一是彻底没话了，车里面的安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眼看快要接近机场的时候，林一终于酝酿好了情绪，想要开口说一些不同的东西。
　　“师姐……”
　　“林一，开车的时候最好专心点。”
　　师姐简简单单地把他还没有出口的话堵了回去，林一只能老老实实地当好司机，停在了首都机场的车库里。
　　“我送你上去吧。”
　　“好。”
　　这回师姐没有拒绝，只是两人向上走的时候谁也没有开口，气氛略微显得沉闷，很快又到了安检通道。
　　“我送你进去吧。”
　　“不用了，就到这里吧。”
　　“师姐……”
　　“可以了。”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打断了林一，“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去的是申城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回去吧。”
　　既然她这么说，林一没办法勉强，只好站在那里表示目送。
　　“我看着你进去吧。”
　　这次师姐并未拒绝，而且还做出了一个让林一惊讶的举动，让他不知所措地立在了原地。
　　因为师姐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毫不扭捏的拥抱。
　　“我也想谢谢你，林一。”
　　“谢，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感受到被尊重，谢谢你刚才没有把那些话说出口，谢谢你没有辜负我的信任。”
　　林一轻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欣慰还是自嘲。
　　师姐很快松开了，然后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冲林一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挥手、转身一气呵成，只留下潇洒的背影。
　　“走了。”
　　林一目送她往里走去，一道电闸和来来往往的人群隔开了彼此。
　　师姐没有再回头，过了安检通道又继续往前，直到离开了林一的视线之后，才略微放慢了脚步。


第612章 归去来
　　师姐离开之后，林一车库里那辆酒红色的玛莎拉蒂停了没几天，终于回到了它真正的主人手里。
　　因为顾采薇在温榆河附近的大豪斯总算是装修好了，林一派人把车开到了那边，充实了一下暂时空荡荡的车库。
　　“我记得去年我们过来的时候才刚刚开始吧，没想到这么大的房子，一年时间就完全变样了。”
　　“嘻嘻，妈妈厉害吧！”
　　顾采薇同学非常明智地没有贪天之功为己有，这完全是顾长歌女士的功劳，她没有帮倒忙就不错了。
　　上次林一跟她来的时候，还是顾长歌女士征求他们俩的意见，事实证明这个举动真的很多余。
　　一点儿都没采纳。
　　用顾长歌女士的话说，如果按照林一跟顾采薇的瞎指挥，“奇形怪状的，以后只会让别人笑话”。
　　好在这两个家伙全都不以为意，还兴致勃勃地参观起这栋跟自己的创意毫不相干的豪宅完全体。
　　温居之所以选在今天，是因为恰逢顾采薇的生日。
　　除了林一之外，她没有邀请任何人过来，因为队友们已经在今天早些时候跟粉丝一起的生日会上公开庆祝过了。
　　哦当然，还有顾长歌女士。
　　“怎么样，房子装得还满意吗？”
　　至少她本人还挺满意的，虽然经手过很多房子，但以前家里就她跟顾采薇两个人，面积这么大的别墅确实是第一次。
　　顾采薇当然是狂拍彩虹屁：“好漂亮，谢谢妈妈！”
　　林一就没有装模作样地去评价了，理论上来说这里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顾采薇同学当着妈妈的面也绝口不提邀请他“同居”的事情。
　　这种欢快又温馨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吃饭的时候。
　　“林一，我在新闻里看到你们公司好像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动，有一个重要的合伙人刚刚离开了啊？”
　　顾长歌女士好像是无意间提起了这一茬。
　　尽管林一不知道她专门派张家琪去公司里面近距离侦查过，但还是搁下了筷子认认真真地回答。
　　林一以前跟顾采薇差点瞒不住的绯闻，后半截曾经捎带上了师姐，这件事情顾长歌女士虽然从来没有过问，但林一相信她应该不是忘记了。
　　他略微斟酌了一下。
　　“是有这么回事儿，师姐跟我从第一次创业的时候合作至今，一直是我最重要的伙伴。”
　　“万里出行能够有今天，完全是因为她的支持。”
　　“师姐不是个只能辅佐而不能开创的人，她的才华和抱负完全可以在另外一片天地得到毫无保留的展现。”
　　“所以在公司走上正轨之后，她决定离开万里出行，去寻找一份真正的，完全属于她自己的事业。”
　　“站在我的立场当然希望能够挽留，但她去意已决。”
　　顾长歌女士在心里咀嚼了一下“师姐”这个称呼，嘴上说道：“我听家琪讲过，那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她这一走，公司没什么影响吧？”
　　林一摇头道：“不会有什么大碍，公司的业务、团队都非常稳定，未来几年的发展规划也很清晰。”
　　“如果说有什么影响的话，她离开之后很多事情只能我自己决策，不过我已经考虑调整一下管理架构了。”
　　顾长歌女士点了点头：“我看报道说，她新收购的那家公司你也有参股？”
　　林一坦然说道：“对，这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
　　“主要是考虑到师姐在万里出行的地位举足轻重，她贸然离开难免外面会有风言风语。”
　　“而且为了这次收购她虽然变现了一部分股票，但仍然是公司的重要股东，所以通过我们共同出资的方式，可以向外界表明万里出行的管理层团结稳定，并未出现任何问题。”
　　“不过我们彼此的业务都是独立的，既没有什么合作的空间，也不会形成相互的干扰。”
　　“我已经把我在Musically的股票表决权委托给她，相应的她也把在万里出行的表决权委托给我。”
　　这次顾长歌女士还没有开口，顾采薇奇怪的声音已经冒了出来：
　　“Musically，是干嘛的？”
　　顾长歌女士看了眼自己的女儿，默认了她的打岔，并没有对刚才的话题抓着不放。
　　“Musically是个音乐短视频APP，国内的斗音就是模仿它来的。”
　　“这款应用的客户都在海外，具体来说主要是北美，不过它的团队都是国内的，就在申城。”
　　顾采薇听他说斗音就明白了。
　　别看小顾同学以前对于林一商业上的事情一窍不通，不过作为当红偶像，哪个平台比较火肯定是掌握的。
　　斗音是2016年上线的，发展的势头很猛，彭宇琛在这方面的嗅觉敏锐，对此很重视。
　　“申城，那她去那里了吗？”
　　“对，前几天刚刚走，公司为她办了送行晚宴。”
　　“那我以后岂不是可以去找她玩？”
　　顾采薇这句话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让林一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从未设想过这两个人见面会是什么场景。
　　虽然京城的新居装修好了，但是顾采薇暂时还不会直接搬过来，因为她的公司和队友都还在申城。
　　“我记得以前就说过可以帮你们做个引见，但是你一直没有开口，我还以为你没兴趣呢。”
　　顾采薇歪着脑袋想了想，貌似当初是有这么一回事儿，而且就发生在自己刚刚知道这位师姐的时候。
　　“是哦，那还是算了吧，贸贸然地找过去好像也很没礼貌的样子。”
　　“其实我只是比较好奇，她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因为你跟家琪都对她赞不绝口的样子。”
　　林一听到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心里暗暗松一口气。
　　他刚刚转过头，就正好对上了顾长歌女士意味深长的眼神，刚才一直听着他们俩的对话。
　　洞若观火的样子。
　　林一吃了一惊，真是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啊，嘴上还不忘答应道：“确实很难形容，总之每一个跟她接触过的人都会很难忘记的。”
　　“蒋紫璇你记得吧，我们高中的班长，以前在江城我们仨一起吃过顿饭，后来我都不知道她们还有过联系……”
　　见面的话题没有再被提起。
　　因为顾长歌女士在，林一今天自然不会留宿，顾采薇送他出门的时候神神秘秘地从兜里掏出了点东西。
　　“这什么？”
　　“钥匙，妈妈给了我两把。”
　　顾采薇理所当然地递了过来，林一在灯光下见到，她黑漆漆的眼珠既明亮又耀眼。
　　“喏，你一把我一把。”


第613章 顾采薇的智慧
　　“彭总，有个音乐短视频平台，叫作Musically的你知道吗？”
　　彭宇琛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很惊讶的，更惊讶的是当她发现提问的人是顾采薇。
　　毫无疑问，是她的当家艺人。
　　从一个艺人的角度上去评价，顾采薇的才华是公司最优秀的，而且她还在不断钻研日益精进。
　　另外，她的先天条件、敬业态度、心理承受能力全都无可挑剔。
　　彭宇琛时常在心里感慨，这就是所谓的“祖师爷赏饭吃”，并且为自己当初发掘了她而感到骄傲和庆幸
　　但是相应的，她对于自己本职工作以外的事情——怎么包装形象、炒作舆论，怎么维持热度、展开活动，怎么接洽商务、谈判价码——这些事情全都一窍不通而且没什么兴趣。
　　如果是徐雅莉跑来问这个问题，那彭宇琛就觉得合理多了。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原因了，如果没记错的话，林一最近好像有一个新闻与这款APP有关。
　　“我知道，而且这款应用现在已经改名叫做Muse，也就是希腊神话中的缪斯，灵感与艺术的女神。”
　　师姐上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林一商量过的给应用改名。
　　Muse这个名字也不是她自己想的，因为Musically原本的国内版本就叫这个，但是推广不利根本没几个人知道。
　　她直接拍板把原本海外版的Musically也改名为Muse，当然出于客观原因，运营上还是相互独立的两款软件。
　　听起来调性要高级一点，效果还有待检验。
　　不管怎么着，从此以后世界上只有Muse而没有Musically了，李莫言用这种方式给这个刚刚收购来的项目打上了鲜明的个人烙印。
　　顾采薇不管什么希腊神话，干脆问道：“这款APP是不是在做推广？”
　　这话问得更奇怪了，根本不像是顾采薇会关心的事情，彭宇琛心里疑惑但还是如实解答道：
　　“确实如此，而且是鹅厂的渠道正在大力地给它做推广，虽然时间还不长，但似乎起势很快。”
　　顾采薇又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进驻这个平台？”
　　“如果公司觉得不方便以GIVE ME FIVE团队的名义共同进驻的话，那以我个人的名义也行。”
　　顾采薇是个艺人，她的名誉、形象和号召力都是一种无形资产，不是自己想用就能用的，所以才来找彭宇琛商量。
　　嗯？
　　这个想法完全在彭宇琛的意料之外，她下意识地就问道：“为什么，是林一的意思吗？”
　　顾采薇马上澄清道：“不是，跟林一没关系。”
　　果然。
　　彭宇琛虽然不是很清楚林一跟李莫言，还有顾采薇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情，但凭她的经验就知道肯定有猫腻。
　　如果林一居然能说服顾采薇主动去跟李莫言合作，那她简直要对林一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这啥意思？
　　彭宇琛谨慎地多问了一句：“那是不是先问问林一？先前Mobike那件事才过去没多久。”
　　顾采薇的态度明显反常：“哎呀我的事情没必要跟他说，难道我连自己这点主都不能做吗？”
　　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
　　彭宇琛已经放弃去猜测顾采薇这么做的意图了，而是在考虑可行性以及对自己的利弊。
　　顾采薇，或者是整个GIVE ME FIVE进驻一款音乐短视频APP，这本身不构成什么问题。
　　考虑到对方是一款正在推广的新APP，这么做就是用自家艺人的名气在给它背书，相当于一个代言。
　　通常来说，这是要收钱的。
　　但是听顾采薇的口气，能不能，或者收多少钱，显然不在小顾同学的考虑范围之内。
　　彭宇琛的顾虑也不在钱。
　　林一的态度很重要，特别是经历过先前Kris的事情之后，即使作为顾采薇的老板两人有一点儿交情，她也绝不希望得罪林一。
　　彭宇琛不知道顾采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是跟进驻Muse是为了跟李莫言搞什么不愉快，到时候闹起来肯定是林一不愿意见到的。
　　不过林一是个讲道理的人，一般不会迁怒旁人。
　　她仔细想了想，Kris的事情在脑海中盘旋了三遍，又加上了“正常情况下”这个前提。
　　也就是说，如果彭宇琛帮顾采薇做这件事，有一定几率会得罪林一。
　　“我就直说了，这事儿如果林一……”
　　顾采薇好像不耐烦了：“哎呀我都说了跟林一没关系，他要是找你麻烦，你让他来找我！”
　　看来顾采薇的决心挺大。
　　彭宇琛也在做一个权衡，她虽然忌惮林一，但也不至于因为林一就什么都不敢做，毕竟顾采薇还是她旗下的艺人。
　　暂时是。
　　彭宇琛想到一个事情，她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但还没有跟GIVE ME FIVE五个人谈过，此时提了出来：
　　“小顾啊，我们之间的经纪合约是五年的，还有大半年就快要到期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顾采薇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续约的事情我会仔细考虑的，跟妈妈商量之后再给彭总答复吧。不过Muse这件事如果彭总愿意帮忙的话，我会承你的情的。”
　　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以顾采薇现在的人气，一旦她从食铁兽娱乐离开的话，想要签她的经纪公司不知凡几。
　　排队到巴黎肯定夸张了，排队到外滩绰绰有余。
　　彭宇琛本来也没有指望，靠着这么一件小事，就能要挟顾采薇，继续留下这棵摇钱树。
　　退一步说，就算她真的留不住顾采薇，有这样一份人情，以后在圈里面或许还用得上。
　　何况，也不一定就得罪林一。
　　彭宇琛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一旦有了决断立刻就安排起来。
　　“不管是你本人进驻Muse，还是GIVE ME FIVE整体进驻都差别不大，你们毕竟还是一个女团，为了体现共同进退最好还是一起行动。”
　　“不过这件事情相当于给这个Muse做了代言，我们进驻之前是不是要跟对方公司有一个联系和沟通，进驻之后应该怎么活动。”
　　“我们在上面发布哪些信息和作品，怎么运营这个宣传窗口，都需要有一个整体性的安排。”
　　“哦对了，这个APP好像还分海外版和国内版，我们到底是选择一个进入，还是两个都进入，也是一个问题。”
　　“所以小顾，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计划或者打算……”


第614章 无心插柳
　　申城。
　　就在不久之前还是万里出行总裁的李莫言，出任Musically的CEO之后已经完全接管了公司。
　　现在它已经叫Muse了。
　　为了尽量保留林一那边的班底，她这次上任只带了一个“自己人”，也就是一同搬到申城的韩雪，基本算是单枪匹马。
　　作为一个空降CEO是稍显势单力薄的，所以除了通过外聘补充人手之外，她也不打算只让韩雪做一个小秘书。
　　Muse现在有两个同名的版本，分别针对内地和海外的市场，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相互是不打通的。
　　按照林一跟师姐商量过的发展战略，前身Musically能够在美国积累这么大量的用户基础，其实是一个偶然。
　　这个优势如果不能善加利用的话，收购的15亿美元就白花了。
　　所以Muse的海外版自然是公司的重中之重，由李莫言亲自掌舵，大部分的成本也都花在这里。
　　至于内地版的Muse，纯粹是为了两条腿走路，举手之劳地扩展业务范围，也为了应对全面的竞争形势。
　　因为在竞购Musically失利以后，字节的张翊鸣第一时间推出了海外版斗音，取名为TT。
　　战争已经开始了。
　　经历过打车大战的李莫言对此毫不畏惧，不过为了更好地专注于主要战略方向的发展，她把国内版Muse这个独立的事业部托付给了韩雪。
　　所以此刻，是韩雪先收到了报告。
　　“食铁兽娱乐旗下的GIVE ME FIVE女团，以团体和成员个人的名义分别在Muse上开设了官方账号，并且发布了首支短视频？”
　　“没错。”
　　手下确认这个消息之后，韩雪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呢……”
　　汇报的那家伙还挺称职的，以为在问自己，于是又补充说明道：“GIVE ME FIVE是有全民影响力的内地第一女团，如果是在微博之类的成熟平台上开设账号，只能说是常规的宣传渠道。”
　　“但我们Muse是近期才开始大规模推广的，大部分用户都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我们目前也在谈一批比较受年轻人欢迎的网红、偶像明星之类的进驻，来为Muse拉用户和增加作品供给。”
　　“到目前为止，GIVE ME FIVE是已进驻平台的特邀用户当中声量最大的，一个证据是这么短的时间，她们已经成为Muse上关注者最多的账号，而且还在增加。”
　　“据说她们还在粉丝俱乐部公布了这个账号，所以现在有大批新注册用户都是奔着她们来的。”
　　“但最奇怪的是，我们没请她们。”
　　韩雪毫不客气地给了手下一个白眼，这种屁话用得着介绍吗？
　　“出去。”
　　不明就里的手下惨遭驱逐，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了新来的姑奶奶，只好自认倒霉地溜了。
　　韩雪知道手底下人对自己的评价是“很难伺候”，但她毫不在意，因为她的人生信条是：
　　我爽最重要，别人都往后稍一稍。
　　只有一个人能够影响她这个原则，以至于她从京城跟到申城，而眼下这件事就跟那个人有关。
　　“顾采薇……”
　　她默念着这个名字，沉思良久。
　　本来还以为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无非跟林一认识得早，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让自己感到为难。
　　韩雪最终还是决定，这件事应该让李莫言知道，于是跑到CEO办公室把事情和盘托出。
　　“我已经知道了。”
　　韩雪刚才来之前曾经设想过很多种情况，为此犹豫半天，唯独没想到李莫言的反应居然是这样的。
　　“有人向你越级汇报？”
　　应该不会，因为现在这家叫作Muse的公司里，只有她们两个知道跟顾采薇有什么纠葛。
　　“GIVE ME FIVE不仅进驻了内地版的Muse，她们在海外版本上也开设了官方账号，所以我关注到了。”
　　原来如此。
　　这是彭宇琛的顺手而为，心想都已经决定了要进Muse这个平台，两个版本除了面向市场不同，其他都一毛一样，那为什么不一起呢？
　　说实话，彭宇琛当初给顾采薇她们起艺名用英文的是为了进军海外市场，这话连自己都不信。
　　几年下来GIVE ME FIVE虽然在内地获得了超乎想象的成功，但是外面根本没费什么心思。
　　那些油水丰厚的富国吃不开，容易辐射到的穷国又看不上，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在内娱的一亩三分地上耕耘。
　　彭老板很快就要为自己英明的决定而感到庆幸了。
　　“我决定请她们做代言。”
　　“啊？”
　　韩雪对此更是感到惊讶，她能猜到顾采薇的行为可能是某种示好，但李莫言这又是啥脑回路？
　　“很简单，因为她们合适。”
　　“之前Muse已经在考虑请代言人的事情，GIVE ME FIVE这个第一女团本来就在候选名单里，我知道是你划掉了。”
　　“她们在内地的影响力不必多说，而且这次进驻海外版，给了我更多灵感。”
　　“张翊鸣推出海外版斗音TT之后，把前期的重点放在了文化背景比较接近的东亚和东南亚地区。”
　　“这跟我们Muse立足北美、辐射欧洲的市场方向是有所错开的，可能是他在避其锋芒，也可能只是试点。”
　　“难道我们就放任他发展吗？”
　　“我已经让下面调查过，GIVE ME FIVE这几年虽然没有专门向外做过拓展，但是在偶像文化比较同源的东亚、东南亚地区，都有一定的粉丝基础。”
　　“现在是短视频行业发展的早期，我们能够找到的合作对象，或者主推的用户大部分都是网络素人，顶多算小网红。”
　　“相比之下，作为顶流女团她们的条件是最好的，在内外两个市场上都可以发挥很大的价值。”
　　“现在既然她们主动抛出了橄榄枝，我们没有不接的道理。”
　　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
　　韩雪没发现有哪里不妥，但这个事情就透着一股诡异。
　　虽然李莫言刚才口口声声都是GIVE ME FIVE，一个字都没提到对方的名字，但显然这个女团的影响力，其中一大半儿都可以直接等同于顾采薇本人。
　　李莫言请顾采薇代言？
　　韩雪一口老槽不知从哪里吐起，心里只有“离谱”两个字！
　　Muse现在还是家小公司，决策程序不复杂，基本就是李莫言一言而决，她没有给韩雪质疑的机会。
　　“你去谈。”


第615章 你知我知
　　韩雪直到跟对方见面的时候，心里都还觉得十分荒谬。
　　彭宇琛见到她的时候眼前一亮，出于职业习惯评价对方的外形条件完全足够出道做艺人，只是偏向妩媚的容貌，跟GIVE ME FIVE少女系的风格不符。
　　想多了，她们是来谈生意的。
　　两个人在碰面的时候，脑海中的第一反应都是一样的。
　　没来。
　　韩雪更加直接，干脆地问道：“顾采薇今天不出面吗？”
　　彭宇琛得体地回答：“薇薇安的事业一直是由我来打理的，她是一个艺人，谈代言这样的事情如果都亲自出面，那还需要我们经纪公司干什么？”
　　“如果我们这次顺利签约的话，那么到出席代言活动的时候，我们旗下的GIVE ME FIVE一定会全部到场。”
　　彭宇琛在这里强调GIVE ME FIVE并不是想要搞捆绑销售，纯粹是遵照顾采薇的意愿。
　　韩雪对于没见到顾采薇本人稍感遗憾，毕竟这是她关注多年，曾经在对方的粉丝群里面做过卧底，还向狗仔爆过料的女孩儿，独一无二。
　　这么一算，两人的交往真不少。
　　好在她也并不纠结，拿出公事公办的样子，开口问的却是：
　　“在我们讨论这件事情之前，彭总，我想确认一下，贵公司旗下的女团及其成员集体进驻我们Muse是出于什么考虑，或者说这是谁的主意？”
　　“完全是商业上的考虑。”
　　彭宇琛滴水不漏，“作为从事演艺行业的艺人经纪公司，我们对于各类媒体平台保持长期的关注。”
　　“在Muse上线之后我们根据自己的观察，还有从别处得到的佐证，认为短视频正在得到广大用户特别是年轻人的喜欢，可能是下一个风口。”
　　“我们当然不愿意错失这个机会，所以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今天我代表GIVE ME FIVE收到了你们的邀请，或许可以证明，我们的考虑是完全正确的。”
　　韩雪没听两句就觉得无聊。
　　她知道彭宇琛是个老江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东西的，所以放弃了继续套话的想法。
　　“那我们就言归正传吧。”
　　“彭总，诚如你所知，我们Muse正处在大力推广和飞速增长的阶段，急需更多的流量支持。”
　　“不瞒你说，在见面之前我们已经对贵公司的GIVE ME FIVE女团做过详细的调查，认为你们的艺人形象、人气和粉丝基础都非常符合我们的要求。”
　　“尤其难得的是，偶像粉丝的主力是青少年学生，这也是我们Muse的主流用户群体，契合度很高。”
　　“所以有了我们发出的邀请。”
　　“我就直说了，Muse希望GIVE ME FIVE能够成为这款产品的代言人，并且配合我们在内地和海外同时做推广。”
　　彭宇琛对于韩雪的要求并不惊讶，稍微意外的地方可能是对方居然打算海外版也把GIVE ME FIVE一同签下。
　　她心里一转，就知道Muse手上应该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对于GIVE ME FIVE的海外粉丝，公司之前一直是采用放养的状态，几乎没有提供什么支持。
　　内娱的市场足够大，而且红了三年居然一个能打的对手都没见到，自然不会费心费力去往外发展。
　　所以GIVE ME FIVE的招牌，在海外有多大的商业价值，一时还真不好说。
　　彭宇琛面上不动声色，就代言的很多细节开始跟韩雪不停地掰扯。
　　不过韩雪不是个啰嗦的人，所以这场谈判很快就收场了，双方基本确定了大致的意向，只等各自拍板。
　　她就拿着这个结果回去复命。
　　“活动上面对方的态度不错，答应尽量配合我们的宣传，并且可以在Muse的作品发布上做出一定的承诺，甚至是定制推广曲。”
　　“价码上面我找公关部门评估过，应该算是正常范围内偏低的报价，再砍价的话就显得我们不太地道了。”
　　“总的来说，是份不错的合约。”
　　韩雪没有满足于把事情交代完，她双手撑在桌子上，伏下身子凑到近处。
　　“但是莫言，你真的要签她吗？”
　　李莫言没有马上回应她，虽然听了韩雪的口头汇报，但还是拿起她带来的书面报告，仔细翻阅了一遍之后才放下。
　　“为什么不呢？”
　　“你也说了，这是一份不错的合约，站在Muse的角度，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应该拒绝。”
　　韩雪摇了摇头，明显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别跟我装蒜李莫言，你听不懂我是什么意思吗？”
　　“那我再给你个提醒，我今天去跟这个经纪公司谈判的时候，没见到那位林绯闻的女团一姐。”
　　李莫言跟韩雪都是北方人。
　　她们都能说清楚，自然也能听得清前鼻音和后鼻音的区别。
　　所以李莫言非常确定，韩雪刚才故意以戏谑的口吻说的是“林（lin）绯闻”而不是“零（ling）绯闻”。
　　这个话题还是被挑明了。
　　既然如此李莫言也没有再回避，她非常认真地说道：
　　“我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韩雪，对此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这是一个商业决策，GIVE ME FIVE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也有合作的意向。那么不管是她们找的我们，还是我们找的她们，都不影响我的选择。”
　　韩雪对于这一点无法反驳，但她也没有被轻易说服。
　　“你是公私分明，那她呢？”
　　“虽然她的经纪人非常老道，谈判的时候我没有套到什么有用的话，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不可能跟那个叫顾采薇的女孩儿毫无关系。”
　　她直接提到了对方的名字。
　　李莫言毫无波澜，镇定自若地回答：“我是怎么想的，我已经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了。”
　　“她是怎么想的，你应该去问她。”
　　嗯……
　　韩雪对此并不是完全认可，只是李莫言这样说了，她好像也没办法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她在李莫言的桌前又站了一会儿，依然毫无头绪，只好准备带着CEO的决定离开这个办公室，去落实跟GIVE ME FIVE签约的事情。
　　几秒钟之后，她又推开了门。
　　“你们两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女人在相互打什么哑谜，我懒得去猜，也不想再纠结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必须跟你再确认一下，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李莫言，你不会走回头路吧？”
　　可能是对她的执着也感到无奈，这次终于得到了一个回答。
　　“你放心吧。”
　　“这顶多算……一场隔空对话。”


第616章 傻姑不傻
　　林一知道这件事的时候，GIVE ME FIVE女团代言Muse已经官宣了，双方同时公布了这一重磅合作。
　　嘶！
　　他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第一反应这是弄啥嘞？
　　师姐对于顾采薇的存在当然是心知肚明的，不然也不会坚持出走。而顾采薇虽然看起来总是憨憨的样子，似乎也不是毫无察觉。
　　林一本来紧张得要死，还以为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袭，但是左等右等却连一片乌云都没见到。
　　顾采薇并未提起。
　　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这段时间和林一的通话、见面全都一如以往。
　　难道是彭宇琛自己接下了这个代言，顾采薇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这家公司和师姐有什么关联？
　　不可能的！
　　别说他们不久前还在别墅里谈到过这件事，彭宇琛接代言的时候如果连这点功课都不做，那她这么多年算白混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顾采薇那边真的不清楚，师姐的Muse签了她，不可能不经过CEO的同意。
　　愁。
　　林一考虑再三，还是没办法跟师姐开这个口。
　　但他总不能心安理得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所以这件事，好像也只能着落在顾采薇头上了。
　　“最近忙什么呢？”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尽管这句话如此平常，林一暗地里还是紧张兮兮的，为自己捏着汗。
　　顾采薇好像没察觉到他的意图，就像往常一样回答：“有一个综艺节目要上，可能会拍个十几期。”
　　“音乐类的综艺？”
　　“不是，选秀类的。”
　　这算是个新鲜事儿，顾采薇自己当年错过了《好声音》，并不是选秀出道，对此也不太感冒。
　　她以前参加过的综艺大多是音乐类的，还有比如中视的文化传承类的，那种闹哄哄的一般不去。
　　“怎么想到去选秀了？”
　　以顾采薇如今的人气和地位，所谓的参加选秀节目肯定不是当选手，至少也是个“导师”之类的角色。
　　果不其然。
　　“公司今年夏天的时候不是刚刚推出了第一个男团嘛，虽然有一点声量，但是跟GIVE ME FIVE相比还是差远了，彭总非常不满意。”
　　“这个选秀节目是三大网络视频平台之一，奇异果牵头制作的，形式是召集一百位各大经纪公司的练习生，选出九位组成一个限定团。”
　　“像公司旗下出道不久的男团也不算回炉，彭总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所以决定送他们过去试试。”
　　“为了跟奇异果那边交换更多的镜头、曝光量和出道名额，彭总派我去节目里当导师。”
　　林一想起来了，偶像元年啊。
　　这种“黑幕”顾采薇毫不顾忌地大喇喇讲了出来，当然这点儿利益交换在林一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只有高中生才会热泪盈眶地以为，她们的哥哥是自己一票一票投出来的。
　　扯远了。
　　林一对此没什么兴趣，但是一时没想好怎么把话题引到Muse的代言上去，而不显得特别突兀。
　　他还在考虑的工夫，顾采薇先开口了。
　　“哎林一，我的经纪合约明年年中的时候就要到期了，你觉得我应该跟彭宇琛续约吗？”
　　“你想续就续，不想续就不续，我保证彭宇琛不敢为难你的。”
　　林一这口气很有霸道总裁的味道了，但是顾采薇显然并不满意，挥起铁拳就给他来了一下狠的。
　　“啊！干嘛打我？”
　　“你好好说！”
　　行吧，既然顾采薇正儿八经地征求他的意见，林一就帮着参谋一下。
　　“你跟彭宇琛签约这几年发展得很顺利，虽说是你自己的条件和天赋，但公司那边就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食铁兽娱乐原本是个小公司，现在因为GIVE ME FIVE的崛起在业内也算有头有脸了，但是资源跟那些顶级的大公司还是不能比的。”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只是打算好好唱歌的话，好像也用不着太多的资源，彭宇琛这两年打理得还不错，人也熟，再说不是还有我嘛？”
　　林一本来是不打算帮顾采薇做决定的，但是说着说着发现好像下意识地已经有所倾向了。
　　他稍微往回收了收。
　　“只要有我在，是不会允许你在这个圈子里面受到什么欺负的，所以经纪公司只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
　　“彭宇琛是个称职的工具人。”
　　“当然，这件事情你还可以回去跟顾阿姨商量商量，我的态度是不管是去是留，你都不必有任何顾虑。”
　　顾采薇听进去了，只是又打趣道：“你好像很嚣张嘛！刚才那个语气跟电视剧里的地痞流氓似的，说罩谁就罩谁。”
　　林一谦虚地表示：“一般般嚣张。”
　　两人都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还是顾采薇先开口道：“林一，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嗯？
　　林一没想到居然被反客为主了，但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犹豫，他反而把之前的患得患失都放下了。
　　“是有一个问题。”
　　“那你问。”
　　“我在网上看到说，你们跟Muse签约成为了品牌代言人和全球推广大使，你应该记得吧，这是之前我说过师姐去的公司？”
　　“当然啦！”
　　“那你们怎么突然联系上的？我之前也没听你说。”
　　“你之前也没问啊！”
　　顾采薇理直气壮的样子，“我是想着呢，之前你一直说，师姐前几年在两次创业的时候都帮了你很多。”
　　“那个时候我又不在你身边，或者就算在的话，恐怕也没办法帮上什么忙吧，所以我对她也是很感激的。”
　　“上次你说她去了一家做音乐短视频的新公司，我就想是不是能够给她帮点忙呢？”
　　“后来我就跟彭总说，要不就进驻这个Muse帮她拉拉人气吧，毕竟我们团的粉丝还是不少的。”
　　“谁知道就谈成代言合同了，不过那天我没有过去，是彭总出面谈的，可惜没有见到她。”
　　“不过是她主动提出请我们做代言人的哦，应该算帮上忙了吧？”
　　林一确实放心下来。
　　但很快又觉得，之前那么紧张兮兮的样子，的确是自己的问题啊。
　　“算！怎么不算呢？”
　　“师姐是个有的放矢的人，她选了你证明你最合适，所以只要你们好好地履行合同，就算是帮到她了。”
　　“谢谢你，代替我对她的支持。”
　　林一伸手摸了摸顾采薇的脑袋，这个动作他好像很久没有做了，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
　　通常这种时候顾采薇都会生气地把他拍掉，嫌弃他弄乱了自己的发型，但这次没有。
　　一种共同的情绪在他们之间流淌，剩下的就尽在不言中了。
　　顾采薇冷不丁地打破了这种氛围。
　　“林一，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家小薇好像长大了呀，不再是以前那个傻姑娘了。”
　　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
　　顾采薇果然震怒，对于这种作大死的行为毫不留情地给予了残酷的惩罚，接下来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你才傻呢！”


第617章 哪个顾老师
　　顾采薇说的那个偶像选秀综艺，录制地点是在京城附近的一个影视小镇，有趣的是它叫作“大厂”。
　　这个节目要录制十几期，号称历时四个月，不过那是被挑选的男团练习生。
　　顾采薇作为节目里的导师，正式名称叫什么又臭又长的“全民制作人代表”，肯定用不着一直呆在这里，只要录制的时候现身就可以。
　　拿下这个机会的时候，彭宇琛告诉她：
　　“原本节目组还请了另外一个男团顶流担任这个所谓的全民制作人代表，但是我把你塞过去一起担任之后，对方宁愿赔违约金也要退出。”
　　“他跟正在吃牢饭的Kris以前在韩国是队友，估计是跟你搭档有所顾忌，所以就不敢来了。”
　　“这事儿虽然是对方自己胆子小吓跑了，但毕竟跟我们有关，所以你录制的时候注意节目组里的关系。”
　　顾采薇对于自己的“凶名”以及男艺人的避如蛇蝎已经很习惯了。
　　彭宇琛如是嘱咐了一番，但又想到处理关系不是顾采薇的强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说：
　　“第一次，我跟你一起去吧。”
　　所以到了当天，彭宇琛带着顾采薇出现在现场，让后者去跟其他几位导师打个招呼。
　　除了顾采薇之外，节目还有一个音乐导师、两个rap导师和两个舞蹈导师，年纪都不大，名气也不高。
　　说白了，这里顾采薇咖位最大，要不怎么她的头衔最长呢？
　　毕竟是圈内人，大家规矩都懂，而且顾采薇的名声都听过，所以其他导师都保持了礼貌的态度和足够的社交距离。
　　另外一边，彭宇琛让手下给现场的工作人员带了一些小礼物，并且跟节目组的总导演等重要人物逐一疏通了关系，上上下下都打点到位。
　　然后节目正式开录。
　　一百名参加选拔的男团练习生以经纪公司为单位各自上场亮相、表演，然后由导师们进行评价、分组。
　　这批小鲜肉的背景相差很大。
　　一般来说，大公司出身的要更加“训练有素”一些，不光业务技能更加熟练，心态也更加自信和稳健。
　　小公司出身的就比较一惊一乍，比如有人看到顾采薇的时候就失声尖叫，夸张地表示自己是她的粉丝。
　　抢镜头而已。
　　大公司出身的练习生对于这种愚蠢的行为是不屑一顾的，因为他们来之前早就得了叮嘱，一定要跟这位导师保持距离。
　　当然，这里的“大公司”和“小公司”只是在行业内部比较而言。
　　毕竟在偶像这个行当里面，拥有顶流女团GIVE ME FIVE和一个仅略有人气的新人男团的食铁兽娱乐，已经是了不得的存在。
　　彭宇琛如果在节目里露面，应该是以“大佬”的身份。
　　可想而知，滥竽充数的那些小杂鱼，跟随时要跑路的皮包公司也没什么分别，或许根本就是“圈外人”。
　　总之，就这么一拨奇形怪状的家伙，强行凑到一起搞了一出“矮子里面拔将军”式的所谓男团选秀。
　　录制一切正常。
　　顾采薇的敬业态度是有口皆碑的，在现场不会出任何的幺蛾子，完全按照节目组的流程和要求，保质保量完成。
　　不过到中间休息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意外。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戴副眼睛看着有点儿学究气，突然走进了现场，把节目组里的负责人给吓了一跳。
　　总导演连忙迎上前去问道：“龚博士，您过来怎么也没提前通知一声？我们好安排去接您啊。”
　　对方摆了摆手：“没事儿，我想起来今天开录，所以过来看看。”
　　现场地位不够的都认不出这位来客，底下免不了会有交头接耳，纷纷追问：“这人谁啊？”
　　立刻有人卖弄起来了。
　　“龚禹博士，奇异果的创始人兼CEO，本节目的出品人！”
　　公布答案的人一见提问的小鲜肉无动于衷，就知道这帮不学无术的麻瓜根本理解不了，只好追加一句：
　　“你们只要知道是这个节目的大老板就行了。”
　　“哇哦！”
　　一群不知道中学能不能正常毕业的练习生，发出了恍然大悟和不明觉厉的起哄声。
　　其实他们有限的小脑瓜里还有一个疑惑，既然是大老板为什么还叫他龚博士呢，不应该叫龚老板吗？
　　博士跟硕士不一样。
　　硕士热，纯粹是出于学历通货膨胀和内卷的产物。
　　但是博士是教育和科研系统的最后一道门槛，把关标准是很严的，苦读十年拿不到学位的不在少数。
　　博士学位，对个人是知识和学识的综合体现，是值得印在名片上的；于国家，博士数量是衡量科研能力的重要标志。
　　像龚禹这样，喜欢别人称呼某博士而不是某老板的大有人在。
　　本节目的出品人稍微慰问了一下工作人员，左右张望了一圈问道：
　　“顾老师在哪里啊？”
　　总导演一时没反应过来，思索了三秒，只好为难地反问道：
　　“哪位顾老师？”
　　不怪他没想到，因为节目组现场都是艺人称呼工作人员，什么阿猫阿狗都叫老师；工作人员称呼艺人，除非是年纪大地位高的，才会叫老师。
　　顾采薇才二十来岁，属于“少女偶像”，尽管在节目里担任了实际的导师角色，但从来没有被人喊成“顾老师”。
　　龚禹立刻明白自己的称呼不对，因为以他的身份，是很少直接出面跟艺人打交道的，尤其是咖位不够的艺人。
　　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叫，只是补充了一句：
　　“GIVE ME FIVE的顾采薇老师，不是担任了全民制作人代表吗，她今天应该来了吧？”
　　顾采薇老师？
　　总导演觉得今天简直大开眼界，连忙回答道：“来了来了，现在是休息时间，她应该在后台，或者是自己的保姆车上。”
　　“来人，来人！”
　　他不等龚禹吩咐就直接招呼起来，“马上去看看顾采薇老师在哪里，把人请过来，请，明白吗？”
　　总导演觉得自己够重视了，被抓差的工作人员一愣一愣的，听懂之后正准备答应下来，没想到被龚禹给拦下了。
　　“还是我过去吧。”
　　这下总导演简直吓到肝颤，还好自己刚才一直表现得非常尊重。
　　早就听说那位的背景贼拉恐怖，但是再大牌也无非是个艺人，身后有金主的女明星他又不是没合作过。
　　好家伙，连龚禹博士都要亲自去见？


第618章 江湖自有我传说
　　顾采薇是在休息室里见到的龚禹。
　　“这边儿，这边儿。”
　　总导演不光热情地为老板引路，并且为两人做了引见。
　　“顾老师，这位是奇异果的创始人和CEO，节目的出品人龚禹博士，今天特地来庆祝我们开录。”
　　同时在场的彭宇琛敏锐地发现，总导演居然用了“顾老师”和“您”两个称呼，要知道就录制之前，自己去打招呼的时候对方的态度还不是这样的。
　　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
　　“顾采薇老师吧，早就听说你是德艺双馨的模范偶像，娱乐圈和知音奖的后起之秀，很高兴能有这次合作的机会。”
　　原来导演是跟着龚禹叫的。
　　但这位龚禹博士，对顾采薇的态度也太奇怪了吧？
　　顾采薇自己当然也发现了，连连推辞：“叫我小顾就可以了。”
　　以龚禹的年纪、他在奇异果的地位，让这样一个人称呼自己“顾老师”实在是担待不起。
　　还没算博士学位呢。
　　好在龚禹也不是强行要把这个名头安上去，顾采薇如此这般说了之后，他也就顺势改口了。
　　“小顾啊，在节目组如果有任何的需要，随时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对合作的艺人一向是很人性化的。”
　　“另外如果对节目的录制有任何意见，也可以跟导演商量，毕竟你是这个全民制作人代表，你的想法我们肯定会重视的。”
　　一旁的导演暗暗咋舌，顾采薇自然是礼貌地表示已经很周到了，会按照节目组的安排完成工作。
　　龚禹点了点头，对她这个态度看来是满意的。
　　但他还是提出：“不如这样吧，我们两个加一个微信，后面如果有什么事情呢方便你随时联系我。”
　　顾采薇对于他的态度丈二摸不着头脑，但总不能拒绝，于是掏出手机跟对方加上了微信。
　　这时边上的彭宇琛适时地冒了出来：“龚博士，我是食铁兽娱乐的彭宇琛，顾采薇的经纪人，方便的话我也留一个您的微信可以吗？”
　　彭宇琛是很有眼色的。
　　奇异果的龚禹博士，当然是圈内的大人物，但她并没有随随便便就套近乎，因为对方明显是来见顾采薇的。
　　现在双方在加微信的时候，她说明自己是顾采薇的经纪人，表示代理对方的演艺工作，应该不会被拒绝。
　　果然，龚禹很和气，顺手就扫了码。
　　彭宇琛对于这位龚博士的来意已经有所猜测了，加完联系方式之后他还给了一个眼神。
　　接到信号的总导演心领神会，立刻提出：“三位你们慢慢聊，我先去前面看看现场准备得怎么样了，失陪失陪。”
　　龚禹没有把彭宇琛也打发掉，等总导演离开之后才开始说正事儿：
　　“小顾啊，我知道你跟林一的关系好。你回去跟他说一声，以后你的事儿不管是你还是他，都可以直接来找我，让罗宾来打招呼就太见外了。”
　　果然跟林一有关。
　　不过从他嘴里听到了“罗宾”的名字还是让彭宇琛感到很意外，以她的理解能力绝不会问出“哪个罗宾”这种问题。
　　这就对了，熊厂是奇异果的控股股东。
　　龚禹博士虽然是奇异果的创始人兼CEO，跟熊厂的一般员工不同，称得上一方诸侯，但归根结底李罗宾是他的老板。
　　又一个博士，这好像是罗宾的用人偏好。
　　顾采薇想不到那么远，但也听了出来。
　　而且龚禹博士的语气虽然没什么异常，但话里话外都带着一点埋怨，那意思大概是：
　　这么点小事儿，你找罗宾干嘛？
　　所以他刚才的态度就不难理解，既然是李罗宾代替林一来打的招呼，这个面子是给谁的也很清楚了。
　　毫无疑问的是，龚禹今天过来，就是专程给顾采薇“撑腰”来的。
　　“好的龚博士，我一定会转告林一的。”
　　“谢谢小顾，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都算数，你记着啊。”
　　龚禹博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节目录制的事情用不着他操心，所以把这几句话说完就闪人了，符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形象。
　　但顾采薇就不一样了。
　　过了没多久，应该是到恢复录制的时间了，她发现居然不是工作人员来通知，而是总导演亲自过来了。
　　“顾老师，请问您休息好了没有？”
　　这个态度让顾采薇哭笑不得，她只能强调道：“导演，你这样我在组里都没法工作了，咱们就按之前正常的来吧。”
　　总导演也是人精了。
　　“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让您难做的。”
　　“刚才我送龚禹博士离开的时候，他还再三叮嘱我，在节目录制期间一定要重视顾老师的任何需要，重视您的意见。”
　　“我过来就是跟您说一声，全组上下我都已经交代过了，有事儿您吩咐！”
　　顾采薇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个什么待遇，不过彭宇琛后来给了个定位，好像还挺精准的：
　　资方代表。
　　回去的路上，顾采薇听到走在身后的总导演跟彭宇琛小声说着悄悄话，依稀能分辨是前者在埋怨：
　　“有这关系你怎么不早说呀……”
　　也不知道总导演是怎么交代的，顾采薇重新开始录制的时候，发现所有工作人员跟参赛选手的态度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之前叫嚣着是她粉丝的练习生，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现在都蔫儿了吧唧不敢冒头了。
　　节目组就这么大，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
　　刚才奇异果的龚禹博士说是来探班，却单独拜访了作为导师的顾采薇，全程都非常礼貌，走之前还交代总导演好好照顾。
　　最直观的体现是，顾采薇发现自己一下子拥有了一个新的称呼。
　　“顾老师，需要休息一下吗？”
　　“顾老师，您看这样可以吗？”
　　“顾老师……”
　　顾采薇很快还将发现，随着这件事情在圈内慢慢传开，以后自己走到哪里这个默契的称呼都将如影随形了。
　　她倒是没有觉得困扰。
　　尽管一再地刷新对林一的印象，顾采薇还是每每发现，自己依然低估了林一无所不在的影响。
　　他本人都没有出面，就形成了这样的效果。
　　顾采薇正在逐渐地适应，林一的存在对于自己生活的改变。
　　而且自己的工作越来越得到林一那边社交圈的支持，也意味着两个人的关系有越来越多人知道，几乎可以说是半公开化了。
　　可能也就粉丝们还不知道，或者不愿意相信。
　　当天的录制结束之后，她忍不住拨出了电话：
　　“林一，你又干什么了？”


第619章 平庸是一种美德
　　林一不是特地找的李罗宾。
　　他只是在聊正事儿的间隙恰好想起了奇异果跟熊厂之间的关系，于是就跟李罗宾提了一嘴。
　　李罗宾觉得既惊讶又有趣，因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了一个女明星当面托他帮忙，正常来说和他来往的人不会愿意为这种事欠他人情的。
　　这个人情好像还真不算大。
　　总之李罗宾也没有拒绝，而且当着林一的面就把电话打到了龚禹博士那边，简单交代了几句。
　　龚禹博士自然满口答应下来，所以才有了探班的事情。
　　林一接到顾采薇的消息之后，知道这位龚博士已经把活儿干完了，于是也向他表示了感谢。
　　这事儿就算完了，很简单。
　　那林一本人最近在忙活些啥，为什么又晃悠到李罗宾面前了呢？
　　他的车造出来了。
　　按照林一的要求，他不需要那种配合PPT吹牛用的概念车，只需要一辆真的能从生产线上下来的量产车。
　　作为项目负责人的邵宇，带着主要由他自己招聘来的团队，花了一年时间终于搓了一辆车。
　　其实李罗宾第一眼看到这东西的时候是有点嫌弃的。
　　“太……普通了吧？”
　　罗宾说话还是很有涵养的，林一猜想他本来应该是想说丑，但是出于礼貌自动替换了。
　　它不光长得很平庸，名字也是如此，被林一草率地称为“万里1号”。
　　林一本人毫不在意，而且大吹特吹：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说句实话啊罗宾，以你的背景，你的审美情趣代表不了国内的普通消费者。”
　　“当然我也不是强行夸这辆车的外形有多惊艳，因为外形在我们研发这辆车的时候，属于排序非常靠后的考虑因素。”
　　“我知道现在的市场，特别是年轻人买车是非常看重颜值的，车如果长得难看就提前失败了一半。”
　　“所以我们没打算把这车卖给他们。”
　　“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万里出行造车最大的优势，我们的第一批客户肯定是开网约车的司机。”
　　“那对他们来说，车首先是一种生产力工具，而不是社交时候充场面的道具，或者彰显自我个性的符号。”
　　“所以，这辆车最大的特点是经济性，我们在购置成本、使用成本、保养成本乃至折旧成本上都做了很大的考量，这些都远远超过车的外形。”
　　“而且不瞒你说，外形设计成这样成熟、普通、常规的样式，也是考虑了成本的因素。”
　　李罗宾质疑道：“如果拼生产成本的话，你能跟那些传统品牌比较吗？他们的规模远远大过你。”
　　“别的且不说，你要先花大价钱新建一个整车厂，每年的折旧摊销都比人家要高一大截。”
　　林一笑道：“这是一个误会。”
　　“你说的那些传统品牌，他们规模大的地方可都是油车，所以我，还有很多的所谓新势力才会押宝到电车。”
　　“目前为止能够大规模出货电车的厂家屈指可数，剩下那些新势力比我快不了多少。”
　　林一说的屈指可数无非是两家。
　　一家是美国的特斯拉，基本上所有的新势力都是瞄准它去的，堪称是新能源汽车行业的标杆。
　　还有一家在国内姓B的厂商，但是它翻身的时候还远远没到，品牌形象和口碑都跟上一个相去甚远。
　　林一还记得自己高中的时候，学校里有位老师开那个牌子的车，是会被同学们笑话的。
　　这些事情李罗宾都是清楚的，不过他没有打算细细掰扯了，因为这是林一的造车项目，而不是他的。
　　“那你今天找我来看实车，应该不只是让我知道你的进度吧？”
　　铺垫了半天，既然说到这儿了，林一也就不再卖关子。
　　“我请你来呢，确实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或者说希望取得你的谅解。”
　　“诚如你所见到的这样，我们拿出来的第一辆车，是一个成本优先的选择，所以新技术的应用上是比较克制的。”
　　“我们之前联手搞的自动驾驶团队，负责万里出行造车的智能化模块，我们认为在这辆车上的适用性很小。”
　　“这辆车的主要用户本来就是专职司机，开车是他们的谋生方式，应该不会看重智能化水平。”
　　“另外一个原因，我详细了解过目前团队的技术进展，认为现有条件下智能化水平的差异达不到那种强烈的感受，能够影响消费者购买选择的水平。”
　　李罗宾倒没有着急，因为林一不是个莽撞人，他应该会有一个整体方案的。
　　“当初可是你自己提出，说要用万里出行造车的平台，来给我们的自动驾驶团队落地。”
　　林一立刻说明道：“这个承诺仍然有效。”
　　“我们之前考虑过，也做了内部的商议和论证，决定在造车的战略上做进一步的细分和深化。”
　　“现在你看到的这辆车，万里1号，是主打网约车市场的，但我们早晚要面对普通的消费者。”
　　“我们想到，这两个市场其实差异还是比较大的，为了互相不形成干扰，可以拆分成两个单独的品牌，或者说系列。”
　　“我们共同研发的车辆智能化技术，可以放在我们另外一个系列的车型上，内部暂时称之为鹏程1号。”
　　“我对万里1号的设想，就是先把电动车的路趟熟，然后把研发到生产到销售的全流程都落地。”
　　“而我对于鹏程1号的期望，则是希望它能够用上最好的技术，实现电车的科技感、未来感以及时尚感，其中智能化水平可以作为一个亮点来推出。”
　　“我对第二辆车，也就是鹏程1号的定位是对标特斯拉的魔豆3。”
　　“之所以不造更贵的车不是怕卖不出去，只是我认为公司的技术积累还没有到那个程度。”
　　“等到有足够的东西可以拿出来炫技，再搞一个豪华品牌出来装逼不迟。”
　　李罗宾并不完全认同林一的发展思路，但他是没办法直接干预万里出行的造车选择的。
　　既然林一已经有了自己通盘的考虑，那就让时间来检验他是否正确即可。
　　所以李罗宾最后还是表示了支持。
　　当然，熊厂虽然跟万里出行有了很深入的合作，但是也不会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到这个篮子里。
　　李罗宾搞定之后，林一又带着自己平平无奇的“万里1号”去拜访了马杰克，自然是为了当初乌镇的那个承诺。
　　两个字：打钱！
　　到了这一步，林一的造车大业马上要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我的生产基地在哪里？


第620章 地球是圆的
　　2018年的除夕是在情人节的后一天，所以林一是跟顾采薇悄咪咪地幽会之后，才姗姗来迟地回家的。
　　好在这次于秀娟女士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而是问起了别的事情。
　　“林一，你有没有请保姆啊？”
　　“没有啊。”
　　“那就好，我跟你说不要让那些不知根底的人随随便便进到家里来，你看最近临安那个事情多吓人啊……”
　　林妈说的是今年闹得沸沸扬扬的保姆纵火案，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赌棍保姆在家里放火，把女主人和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全都烧死了。
　　因为事情就发生过在临安，所以于秀娟女士跟很多本地市民一样非常关注，当时就交代林一：
　　“什么高档小区都不保险的，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林一听过一耳朵，不过对于后来网上衍生出来的各种真真假假的流言就不甚了了了，反正就算到了世界末日，也免不了有吃人血馒头的。
　　总之老佛爷嘱咐的事情答应下来就完了，林一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从来没有用过家政人员。
　　没想到于秀娟女士又担心起来：“这样也不行，那你自己又不开伙谁给你做饭呀，不能老吃外面的东西，不卫生……”
　　每年回家念叨的都是那么几句话，林一都已经习惯了。
　　他自己的生活是很简单的，消费肯定比以前高，但撑死一天也只能吃三顿饭，穿一身儿衣服。
　　车、表、茶，一概不玩儿，更不用说什么飞机游艇了。
　　这么说好像不太准确，车他还是玩儿的，只不过跟一般的小开那种玩法不太一样。
　　年前这段时间，为了整车厂的选址，他带着团队考察了不少地方，各地招商办的干部见了一箩筐，暂时还没定下来。
　　于秀娟女士关心完林一的生活，又开始介绍身边的变化。
　　自从林一发迹以后，自家的亲戚多少沾了点儿光，生活条件比起以前那是好很多了。
　　“你妹妹晓茜，今年不是要大学毕业了嘛，说想要出去留个学。”
　　“你叔死活不同意，说什么外面多危险呀，就算自己再小心，防不住室友的男朋友发疯啊……”
　　这是今年的另外一桩大新闻，林一正打算应付两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
　　林一过年的时候是很少有工作电话的，商业上的伙伴年前年后公司都有打点，虚礼就能免则免了。
　　不过这个电话得接一下，他预感到应该是正事儿。
　　“新年好啊，易哥。”
　　“新年好，新年好。”
　　俩人这么熟了也没必要磨叽，易哥在那头干脆利索地说道：“林一，我爸说你方便的话，来家里坐一坐。”
　　林一自然答应下来，约好之后第二天就带着礼物上门了。
　　“张叔，很久没来看您了，过年好啊！”
　　“过年好，你看你，来就来了还拿什么东西……”
　　林一先以晚辈的身份拜见了同学的父母，稍后在女主人去厨房忙碌的时候，跟这对父子在书房谈起了正事。
　　“林一啊，我听晓川说，你们公司的第一款量产车型已经拿出来了，接下来就是要自建工厂了？”
　　“对，是有这么回事儿。”
　　“你们的效率很高啊，我记得你们决定要造车也就是去年的事情吧？”
　　“嗐，您别看新能源汽车都说是个大风口，但窗口期可能也就这么几年。所以不是我们不想慢工出细活，而是时间不等人啊。”
　　张叔笑着摆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听说你年前跑了不少地方，生产基地建在哪里选好了吗？”
　　林一心里大概有数了。
　　“确实看了好些，目前我心里比较中意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北边的江宁，还有一个在南边的岭南。”
　　“你这又是南又是北的，身边的家乡不打算看一看吗？”
　　林一实事求是地回答道：“这我肯定不能忘啊，但是咱们省里面的经济结构并不以工业见长。”
　　“汽车工业还是蛮复杂的，对于产业链的要求很高，所以我跟团队在选址上都尽量谨慎，尽量考虑得多一些。”
　　张叔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现在整个长三角地区的一体化程度已经越来越高，江宁也就是在我们的家门口，那边你都去看了，没道理咱们会比邻省差到哪里去。”
　　“产业分布的事情我略知道一些，长三角区域啊在全国的汽车工业里面分量还是很重的。”
　　“你别不相信，长三角如果一旦停摆的话，全国的整车厂都开不了工。”
　　“别的不说，你要是就这么下结论说咱们省没有汽车工业基础，那临安城的李老板都不能答应。”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比较清楚了，林一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似乎也没有必要。
　　当初在马杰克的事情上，不管怎么说是承了情的，交情这种东西就是要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另外，林一这个整车生产基地光一期至少是上百亿的投资，后续要扩大产能的话还可能翻番。
　　放在熟门熟路的地方，确实比人生地不熟的要安心。
　　张叔还补充道：“你现在是之商年青一代里面的代表人物了，难道还怕在自己的地方被欺负了吗？”
　　“咱们省里面不管是哪个城市，给你的招商条件要是比不上江宁和岭南，你来找我，我帮你理论。”
　　既然这样林一就没有再推辞了，而是请教道：“您的话我记下了，那依您之见具体在哪里比较合适呢，临安？”
　　林一之所以说到临安，自然是因为刚才对方提起过，但显然是误解了，因为张叔摇了摇头：
　　“具体在什么地方最方便开展生产，这是你们商业上的考量，当然以企业的意见为主。”
　　“要我随口聊两句的话，临安好像还真不是最合适的。”
　　“临安这个地方，早年间就是个旅游城市，生活品质之城嘛。后来互联网发展起来之后，近些年发力科技创新，在ICT行业都算是比较亮眼的。”
　　“但确实，从始至终它都不是个工业城市，物价又很高，生产成本上可能要仔细算一算。”
　　“我倒是想到一个地方，离这里也不远，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年后你们可以去看一看。”
　　“越州，你觉得怎么样？”


第621章 难逃的命运
　　“你要来越州？”
　　“对，带一个考察团来。”
　　顾采薇同学对此当然是兴高采烈的，并且作为越州市城市形象大使，在电话里向林一表示了欢迎。
　　林一把这件事当成开年之后第一个行程，当然不只是为了见一面女朋友。
　　一来是生产基地的事情确实刻不容缓，早开工、早建成，他们的车才能早上路；二来事情定下来之后才算是对上面有个交代。
　　不过他的越州之行还是得到了意外之外的高规格接待。
　　工业园区的考察不必细说，林一之前跑过好些地方都已经轻车熟路，具体的合作条件自有双方的团队去接洽，大老板一般在最后拍板即可。
　　林一是履行完流程之后婉拒了当地领导安排的接风宴，表示自己还有私人的事情要处理。
　　对方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强人所难，让他得以爽快地脱身。
　　林一去的自然是顾家。
　　他记得自己上一次过来的时候，还是三年以前，而且当时是和顾采薇出了点状况，急忙连夜赶来的。
　　这一次没有那么仓促，而且又是春节期间，他自然不会那么没有礼数，直接空手上门的。
　　开门的是顾采薇同学。
　　不过这位大小姐的眼色就不太行了，明明看到林一手上大包小包的，也不知道搭把手。
　　进门之后他把礼物放下，然后依次拜见了家里面的长辈。
　　“外公外婆，新年好，我是林一啊，二老还记得我吗？”
　　“好好好，当然记得。总是听长歌和小薇说起，你是个好孩子，来来这边坐吧，跟自己家一样。”
　　林一在老人家面前卖了个乖，然后又跟另外两位打招呼。
　　“两位舅舅新年好。”
　　“好啊好啊，哎呦上次见面得有三年了吧，你说小薇也是的，在外面不承认也就算了，怎么也不把林一带回家来呢？”
　　这俩明显就更加热情了。
　　林一来之前并没有从顾采薇那里打听她家里人的情况，不过还记得这两个家伙，高中的时候就让自己外甥女为难过。
　　他稍微应付了两句，然后由顾采薇同学为他介绍了家里两个最小的：
　　“这是顾子轩，这是顾子言，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可爱的？”
　　顾子轩跟顾子言听了稍显尴尬，因为他们已经不是当初的小不点，现在都是中学生了，站起来比顾采薇还高。
　　当然也不会像小时候那么闹腾，看上去比较文气，对于眼下这种场合似乎不太适应。
　　可爱这个形容词有点过时了，不过话说回来，顾家人的基因确实不错，俩孩子相貌都不赖。
　　林一发现了他们的窘迫，打了个招呼算是解围，不过两个小家伙很快遇到了新的难题。
　　“呃……”
　　显然他们在称呼的问题上犹豫了一下，那边的顾长青很是不见外。
　　“愣着干什么？叫姐夫。”
　　顾长歌女士对于他轻佻的态度不满地瞪了一眼，两个小孩儿发现了她的反对又不敢张口，还是林一自己随口道：
　　“既然同辈，叫我林一就可以了。”
　　作为家里的当事人，顾采薇同学本人毫无自觉，这种时候不知道出个声儿，还在一边看热闹。
　　总之，依次见礼之后林一跟他们不咸不淡地聊了点家常。
　　作为大舅的顾长宁开口问道：“林一啊，我听小薇说，你这次过来是跟市里面谈汽车厂的事情？”
　　严格来说林一生产的并不是汽车，不过他懒得纠正了。
　　“对，我这家公司开始是从事网约车业务的，经过动荡的创业期，稳定下来之后选择了电动车作为下一步的方向。”
　　“目前我们已经做出了第一款可以量产的车型，正在寻找合适的生产基地。”
　　林一没有提到自己跟张叔聊的事情，就算顾采薇跟顾长歌女士值得信赖，不代表在场的所有人都那么可靠。
　　顾长宁对于这件事情好像还挺感兴趣的，又追问了几句，完了开始热情地推介起来：
　　“我们越州这个地方你算是来对了，自古以来就是风水宝地、人杰地灵，你知道吧，我们这里出过很多大人物的……”
　　他态度虽然积极，但是东拉西扯的都没有说到点子上，显然对于汽车行业一窍不通。
　　林一礼节性地掰扯了两句，倒也没有刻意隐瞒，就说很有可能会把生产基地最终选址在越州，因为如果能定下来很快就会公布的。
　　顾长歌女士觉得他过于啰嗦，用眼神制止了顾长宁继续聊下去。
　　不过按下葫芦浮起瓢，那边顾长青又冒了出来。
　　“哎林一，我说你跟小薇这谈恋爱从个高中时候开始，也有个十年八年的了吧，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
　　林一今天过来拜见顾采薇的家里人，而不是选择跟她跑到外面约会，确实是两个人的关系水到渠成的结果。
　　不过没想到自己前后两世大相径庭，居然还是难逃被催婚的命运。
　　“前几年我跟小薇都忙于各自的事业，所幸现在都有所起色。舅舅提醒的对，我们会认真考虑的。”
　　“你那还叫有点起色？太谦虚啦！”
　　顾长青本来还想说既然林一都那么有钱，小薇那份抛头露面的工作不做也罢，还不如结婚当个富家太太。
　　熟悉他本性的顾长歌女士及时打断，插话道：
　　“这个事情就交给小薇和林一自己商量好了，我们做长辈的不会干涉，也不想给你们什么压力。”
　　她算是为这个话题画了句号。
　　林一在顾家吃了一顿饭，又稍坐了一会儿之后跟所有人告别，然后由顾采薇把他送了出去。
　　顾采薇同学不知道在琢磨啥，连蹦带跳的还莫名其妙笑出声来。
　　“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你呀，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你这么拘谨的样子了。看来在外面叱咤风云人见人怕的林大老板，也不是随时随地都挥洒自如嘛！”
　　林一失笑：“我是什么大魔头吗？”
　　“还有啊，顾采薇同学我说你今天怎么好像特别迟钝的样子，想故意看我笑话是吧？”
　　顾采薇根本不承认：“哪有！而且你说谁迟钝呢，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现在重说一次！”
　　林一丝毫不惧：“再说一次也是你迟钝，怕你吗？”
　　顾采薇果断准备动手，林一早有防备拔腿就跑，前者立刻跟上，两人的身影在一阵笑声中逐渐远去。


第622章 痴心妄想
　　“你刚才对他说的那个整车厂好像挺上心啊，这事儿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不得不说，虽然顾长青跟顾长宁相互看不上，但对彼此还挺了解的。
　　顾长宁向来自诩聪明，本来懒得对这个蠢弟弟多做解释，随口敷衍道：“我当舅舅的给晚辈出点主意怎么了，再说最后还不是由他自己做主吗？”
　　“当舅舅的？”
　　这个理所当然的劲儿连顾长青都觉得离谱，“人家小两口都还没结婚呢你就上赶着自封舅舅，你看那个姓林的小子答应你吗？”
　　顾长宁淡定说道：“早晚的事儿。”
　　“你没听人家进门的时候直接就跟着小薇喊舅舅吗，他们两个多少年的感情了，错不了的。”
　　“再说了，小薇当初从中学的时候开始，还没成年吧，跟了他这么久，他一文不值的时候也没有嫌弃。”
　　“这要是最后没个结果，谁不得唾弃一句薄情寡义？”
　　“看得出来这个林一虽然年纪轻轻就当了大老板，但还是个要脸的人，干不出这种缺德事。”
　　“不过人呐，位置上坐久了想法也会跟着变，他们俩的事情最好还是赶紧办了吧，省的夜长梦多。”
　　这个想法其实是跟顾长青不谋而合的，但他就见不得亲哥嘚瑟的样子，非得抬这个杠。
　　“小薇当初是没有嫌弃过他，但嫌弃他是个穷小子的好像另有其人吧？”
　　顾长宁没所谓地表示：“反正他又不知道。”
　　“另外顾长青你也不要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当初虽然是我去找的周则诚，但事情也有你的一份。”
　　“还有啊，以后就把他当成你的侄女婿，可以直接叫他林一，但不管当面还是背后都不要叫姓林的小子，明白吗？”
　　顾长青才不会接受他的教训，但也懒得再掰扯。
　　“你就说说你又想了什么馊主意吧。”
　　这俩货还真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顾长宁眼看自己的一点小九九瞒不过去了，也就大大方方地讲了。
　　“林一自从三年前在家里面现身过一次，后来一直没有露面。”
　　“当时的情况应该是，由于他脚踏两条船的绯闻所以跟小薇闹了矛盾，赶过来哄人的。”
　　“一来那时候他们的感情好像还不太稳定，二来也是离得远够不着，所以就算我们有心，也利用不上这段关系。”
　　“现在三年过去林一重新上门，说明不光是他的事业稳定了。”
　　“当初那场风波我一直关注着呢，跟他闹过绯闻的那个女总裁，前段时间已经宣布单干，应该是分手了。”
　　“所以我说，小薇的位置稳了。”
　　“这种时候，他要把自己的生产基地开到越州来，这上百亿的大投资交给外人岂能放心？”
　　“我们当舅舅的当然要义不容辞！”
　　顾长宁说的道貌岸然，实际是什么意思亲弟弟当然听得懂，没人比顾长青更清楚他是什么货色了。
　　他们除了自己开过车之外，对汽车行业完全就是门外汉，啥都不懂，能帮上屁的忙？
　　不过，这主意好像不坏。
　　顾长宁和顾长青一起经营一个小厂子，经济条件比一般人肯定强多了，但还称不上真正的大户人家。
　　百亿是什么概念？
　　乖乖！
　　这么一想，两个人的心头都有点火热。
　　……
　　通常来说，自上而下推动的事情，总是要比自下而上要容易很多。
　　林一的生产基地谈完了。
　　说实话他没有发现越州有什么特别独到的优势，但也没有什么不合适，团队调研后认为把整车厂建在这里足够满足生产条件。
　　这就可以了，林一也没感到有什么不满意，因为越是大额的投资越不纯粹，需要考虑的因素越多。
　　所以选址在越州，对他来说已经是当下的最优解。
　　林一中途回京了一趟，然后由团队跟当地把各项细节都敲定之后，才再次赶赴越州。
　　当地组织了一个颇为隆重的签约仪式，宣布万里出行整车生产基地正式落户越州。
　　林一穿得整整齐齐出席了这个仪式，与当地的领导亲切握手并合影留念，然后代表企业在投资协议上签了字。
　　之后，他还接受了当地电视台的采访。
　　“请问林总为什么选择了我们越州，作为万里出行造车的第一站？”
　　林一面对镜头侃侃而谈。
　　“首先我想说，因为我也是之江人，对于家乡的营商环境是非常信赖的，当初万里出行的南方总部就是个例子，这次整车厂的选址也是一开始就优先考虑了。”
　　“万里出行在创业的过程中，其实一直得到了省里面的大力支持，对此我们始终心怀感激，也希望能够进一步参与家乡的建设。”
　　“转型新能源汽车制造，是万里出行的关键性一步。”
　　“在这次生产基地的考察过程中，我们再次感受到了，省市两级领导的温暖和关怀……”
　　林一规规矩矩地讲了一通，算是走完了官方流程。
　　这次林一没有把饭局给推掉，到了私下场合不用那么一板一眼，不过领导们还是对他还是很客气的。
　　“林一啊，你这是市里面的重要项目，要是有什么难处直接跟我说。”
　　“多谢领导，目前呢公司这边资金、人员都已经准备就位，只要手续一下来立马就能开工。”
　　“不愧是人家说的新三巨头，效率真高，你放心我们肯定不拖后腿。”
　　林一应酬一番，把领导送走之后，本以为算是完事儿了。
　　他这次过来没有打算跟顾采薇见面，因为春节假期之后她已经回去工作了，并不在这里。
　　不过邵宇过来跟他说了个消息。
　　现在造车项目的头等大事就是量产，而且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所以林一派邵宇兼任生产基地负责人，以后估计要经常驻扎在越州了。
　　“老板，外面有两位姓顾的先生找你，自称是你的舅舅，你看？”
　　邵宇还是挺谨慎的。
　　他得知这事儿的时候也觉得奇怪，林一是临安人这点他是知道的，但有两个舅舅在越州好像也不足为奇？
　　再说，这个姓氏……
　　邵宇考虑再三还是把事儿报了上来，让林一自己定夺。
　　“姓顾？”
　　林一其实第一时间已经想到是谁了，想了想好像没有躲的必要。
　　“请他们进来吧。”


第623章 一物降一物
　　林一把顾长宁两兄弟送走了。
　　字面意思，而且是亲切周到地送到了门口，像是在尊敬长辈。
　　不过一转身就是另外一副面孔了，全程旁听的邵宇见那俩走远之后，才敢小声地请示。
　　“刚才说的事情？”
　　“你就当没听到。”
　　“那那俩……”
　　“你不用管。”
　　邵宇立刻表示遵命，正好他也不想掺和林一的家务事。
　　本来他还想多问一句如果那俩又来了怎么办，但转念一想林一都这么说了肯定会自己解决的。
　　林一能怎么解决呢？
　　说实话，他虽然没有想到顾长宁和顾长青会直接到自己这里来打秋风，但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帮他们也不是不可以。
　　谁能想到他们本事不大，胃口不小。
　　造车这事儿林一的重视程度还在之前的万里出行之上，这是准备以后拿来吃饭的家伙。
　　光是为了拥有生产汽车的资质，他就花大价钱收购了一个濒临倒闭的小品牌。
　　这个选择的成本当然要高一些，但是相比于代工或者合资，跟传统车厂拉拉扯扯多少受制于人，至少要干脆一点。
　　反正他出的起这个钱。
　　而顾长宁和顾长青，显然就是那种典型的又蠢又坏的小人，受到能力所限也当不了什么大奸大恶，但怪恶心人的。
　　让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掺和到自己的生产基地里，以后下线的量产车自己都不敢坐。
　　林一要想教训他们，也很容易。
　　这俩货的水平连当初Kris和他的经纪人都不如，更别说他们也没有那么广泛的知名度，随随便便就可以办。
　　但是话说回来，他们跟顾采薇还有顾长歌女士的血缘关系不是假的，所以林一还真不方便出这个手。
　　他考虑了一下，给顾长歌女士去电话讲了刚才的事情。
　　“顾阿姨，并不是我对两位舅舅不尊重，实在是他们的要求我很难办到，所以这件事您看？”
　　“你不用说了。”
　　顾长歌女士的声音罕见的透露着疲惫和无奈，“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闭着眼睛都能想清楚。”
　　“你能够想到给我打这个电话，已经是照顾到我和小薇的颜面，谢谢。”
　　“另外作为顾长宁和顾长青的姐姐，我得跟你说声抱歉，这都是我管教不力的结果。”
　　林一自然宽慰道：“言重了顾阿姨，您是我见过最明事理的长辈，我相信这不是您和小薇的本意，也绝不会混淆。”
　　顾长歌坚定地表示：“你用不着替他们，或者替我遮掩。”
　　“林一，我想说的是，关于他们两个的为人，小薇没有提前告诉你，只是因为作为晚辈不方便说长辈的不是。”
　　“而我虽然知道他们不成器，但也没想到他们能异想天开到这个地步，所以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侥幸，也没有对你有所提醒。”
　　“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了，那就从现在开始约法三章。”
　　“我会管好那两个家伙不给你添麻烦，同时，如果他们真的又跑到你那边胡言乱语，你大可不必搭理，不必顾忌我和小薇，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更不要允许他们在你身上得到任何好处，否则的话只会更加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他们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就是我的前车之鉴。”
　　“总之，我们家的这点事情让你见笑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林一确实没有太在意，谁家还没有几门奇形怪状的亲戚呢？比顾长宁和顾长青更加不堪的不在少数。
　　顾长歌女士是什么样的人，看她养出来的女儿就知道了。
　　另外一边，刚刚挂断电话的顾长歌女士本人也陷入了为难。
　　顾长宁和顾长青已经丢人现眼到林一面前去了，于情于理顾长歌女士都必须要制止他们。
　　以前那两个家伙再怎么瞎胡闹她都可以容忍，只能说自己摊上这么两个弟弟倒霉。
　　但小薇不行。
　　顾长歌女士已经下定了决心，只是暂时还没有很好的办法。
　　以前如果顾长宁和顾长青做了什么出格或者不像样的事情，顾长歌要么是自己骂他们几句，要么是转告家里两位老人来骂骂。
　　可想而知，这么多年下来那俩没脸没皮的货色早就无所谓了，对于父母和姐姐的责备左耳进右耳出。
　　每次都是诚恳认错，坚决不改。
　　恰恰相反，要是他们真的搞出了什么烂摊子，或者碰到过不去的坎儿，因为二老的存在，顾长歌女士还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他们才这么有恃无恐。
　　这次顾长歌女士立刻放弃了治标不治本念头，因为就算骂得再凶，那俩货最多老实一段时间。
　　要不了一年半载，他们肯定故态复萌，而林一的生产基地放在越州是搬不走的，保不齐他们还要动心思。
　　必须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其实顾长歌女士想到有一个人，能够治他们两个。
　　对于顾长宁和顾长青，她自己可以说从小到大深受其害，但在她的生命中只也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暂时地摆脱了这两个家伙带来的困扰。
　　顾长歌女士原本是不想找那个人的，但是左思右想，都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自己并不缺钱，但是光靠钱就能拿捏住顾长宁和顾长青那俩家伙的话，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对他们一直无可奈何。
　　“这次是为了女儿。”
　　顾长歌女士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然后再次拨通了手机里那个快要被遗忘的电话号码。
　　“长歌。”
　　这次电话接的很快，对面的语气总算不是难以置信。
　　“有个事情找你帮忙……”
　　顾长歌女士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拖泥带水，毫不扭捏地把顾长宁和顾长青的事情说了，并且表示希望对方出手对他们一个教训。
　　“没问题，这事儿不难办。”
　　对面听完之后好像并不意外，显然对于那哥俩儿的德性早就一清二楚。
　　“顾长宁和顾长青只是上不了台面的人，我以前就说过，要不是怕两位老人担心、难过，早就整得他们服服帖帖。”
　　“长歌你对他们也太心慈手软了，当年……”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好像才意识到不妥，及时停了下来，电话里只能听到双方均匀的呼吸声。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谢什么，小薇也是我的女儿啊，都是为了她好。”
　　说完这两句他们再次安静下来，然后对面又笑道：“跟小薇说，有空的话回来看看奶奶吧，老人家想她了。”
　　这事儿或许不假，但顾采薇明明前不久过年的时候还去探望过，顾长歌女士发现了他的没话找话。
　　“我知道了，挂了啊。”
　　她主动终止了这次通话。


第624章 帮你验验车
　　“姐夫，姐夫，我们来啦！”
　　顾长青非常兴奋，还没进屋就大声吆喝起来，顾长宁走在身后比他更加矜持，但也没有阻止。
　　周则诚走出来招手道：“别喊，别喊，屋里面老人家休息呢。”
　　顾长青立刻赔笑道：“哎呦那是我的不对，没打扰到老太太吧？本来还想拜见一下她老人家呢。”
　　“下回吧。”
　　周则诚一边一个揽住他们的肩膀，根本没打算往里带。
　　“陪我外面走走。”
　　顾长宁和顾长青虽然没能进屋，但都没有二话，老老实实地跟着，前者还故作亲密地问起了家人。
　　“小若麟呢？”
　　“上学去了。这不是寒假过完，已经开学了嘛，他一个高中生正经事当然是回学校念书。”
　　顾长宁夸张地说道：“高中生跟高中生可不一样。”
　　“姐夫，我听说小若麟刚刚拿了那个什么数学奥赛一等奖吧？已经提前保送P大了！”
　　“哎哟你看看，要不说这个聪明劲儿肯定是随了姐夫你了，再看看我们家里那两个，读书根本不成器！”
　　周则诚心说摊上你们这种爹，别长歪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他不想跟这俩货聊儿子，直接问道：“最近生意怎么样？”
　　“托姐夫的福，马马虎虎过得去。”
　　顾长宁立刻又有补充，“不过厂里面的产能肯定是没问题的，所以这不一听说姐夫有生意要介绍给我们，马上就赶过来报到了。”
　　“我先前还在跟长青说，姐夫是我们俩的贵人，结果马上就应验了！”
　　周则诚摇头道：“你姐姐才是你们的贵人。”
　　这话让那两个家伙尴尬了一把，正要附和的时候，周则诚已经不想浪费时间了。他特意把这俩货叫来，可不是为了看他们拙劣的表演。
　　“门口那辆是你们的车吗？”
　　“对，刚才看车库门关着，所以就停外边儿了。”
　　“车不错啊。”
　　“嗐，姐夫你还不知道吗？我们俩虽然只是折腾点儿小生意，但迎来送往的也得撑撑场面，二手的。”
　　“看着不像二手啊，挺新的。”
　　“也就外面看着还成。”
　　“提到这个车啊，我听说，市里面刚刚签下来的那个整车厂，以后要归你们俩管？”
　　顾长宁刚才垂着手跟在后面，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心里才咯噔一下。
　　这事儿他怎么知道了？
　　周则诚肯定不会不清楚，这位投资的林老板跟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关系。
　　顾长宁和顾长青之前只是跟林一浅浅地透了层意思，八字还没一撇呢，按理说不会传出去。
　　林一那天虽然没有答应，但从头到尾对他们毕恭毕敬的，再说就算不能成，又是怎么传到这位耳朵里的呢？
　　“这个……姐夫你听谁说的？”
　　周则诚似笑非笑：“我还用得着听谁说吗？”
　　“你们两个这么十拿九稳的好生意在手，上百亿的大项目啊，啧啧，以后保不齐我还要你们两个关照呢。”
　　顾长宁以前在周则诚这里吃过瘪，所以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心里警铃大作。
　　而更蠢的顾长青居然还以为他是真心实意的，心说没想到向来眼高于顶的周则诚还有巴结我们的一天？
　　“姐夫，要我说……”
　　他那种飘飘然的感觉只持续了五个字的时间，然后惊讶地发现周则诚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根高尔夫球杆。
　　正在疑惑，就看到周则诚走向了他们那辆车，拖着球杆跟地面摩擦发出了难听的声响。
　　哐！
　　在顾家兄弟惊讶变惊恐的眼神中，周则诚挥起球杆，毫不留手地砸向了前窗玻璃，巨大的动静把两人吓了一跳。
　　没碎，车窗出现了显眼的裂纹，像是一道极其丑陋的疮疤。
　　“是好车。”
　　周则诚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没等那俩货继续发问，又抄起球杆哐哐猛砸，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
　　好几下之后，车窗终于不堪重负，纷纷脱落，玻璃碴子碎了一地。
　　周则诚总算停手，又拖着球杆朝顾长宁和顾长宁所站的方向走来，吓得两人同时后退一步。
　　“姐，姐夫，你这是干嘛？”
　　“我想着你们都要管一个车厂了，连自己开的车安不安全都不知道，所以帮你们验验车。”
　　这他妈叫验车？
　　顾长宁跟顾长青再是孤陋寡闻，都没有听说过这么残暴的“验车”方式。
　　周则诚好像丝毫没有觉得残暴，面不改色，只是有点意兴阑珊地把手上的球杆给丢开了。
　　“上了年纪身手确实活动不开，一个车窗都这么费劲，累了。”
　　他在那边自言自语，顾长宁跟顾长青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了，好在他也没指望那俩。
　　周则诚拨了个电话：“来，开进来。”
　　很快，居然有一辆挖掘机出现在门口，只见周则诚拿手指了指，立刻挥舞起挖斗从那车正上方笔直地插了下去。
　　金属制成的车顶，好像被刻刀划过的纸片一样迎刃而解，露出车内的一片狼藉。
　　挖斗还嫌不过瘾，提起来之后换了个角度，又重新插了下去，如是几次，几乎把整个车体都按在了底盘上。
　　周则诚看了眼已经目瞪口呆、瑟瑟发抖的哥俩，犹不满足，再次冲挖机的方向挥了挥手。
　　看的出来，这位师傅可能是蓝翔出身，挖掘技术非常高超，操纵挖斗把车整个掀翻，然后继续肆虐它的底盘，好像不把它干脆撕成两半，决不罢休。
　　这车指定是不能开了。
　　话说回来就算能开，顾长宁和顾长青也不敢坐了。
　　他们都快吓尿了！
　　这两个家伙平时也算衣冠楚楚看上去人五人六的，其实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真正的阵仗，哪见过这个？
　　此时此刻，他们根本想不起来车里还有什么东西，这车报废了算多少损失，满脑子都是一股劫后余生。
　　这么搞不会爆炸吧？
　　两兄弟里面总算顾长宁相对不那么蠢，已经完全明白周则诚今天哪儿是有生意要给他们，分明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啊。
　　关键是，他们真被吓到了！
　　周则诚把这辆车像个模型玩具似的捏扁搓圆，还原成一地破碎的零件，明明没有伤到他们一根毫毛，却几乎让他们魂飞魄散。
　　两个娇生惯养的草包看着尚未停止“验车”作业的挖掘机，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他们感觉自己离能够置人于死地的“凶器”如此之近。
　　在内心崩溃之前，面无血色的顾长宁鼓起最后一丝力气勉强求饶道：
　　“姐夫，你有什么指示你就说吧。”


第625章 无知者无畏
　　“我告诉你们，我忍你们两个已经很多年了。”
　　“最初是为了长歌，也为了不给两位老人家添堵，我才一直没有对你们下什么狠手。”
　　“后来有了小薇，为了你们在她面前能有个长辈的样子，也不想被别人说我们对家里人太刻薄，所以还给你们置办了一点家当。”
　　“再后来，因为我跟长歌离婚，也就管不着你们了。”
　　“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们没有少给她惹麻烦，但是她不开口，我也不方便插手，还默许你们偷偷摸摸地打我的旗号。”
　　“但是！”
　　“但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现在居然敢把脑筋动到了小薇头上，我真不知你们能蠢到什么地步，以至于长歌那么要强的人都得来找我出面。”
　　“你们想死吗？”
　　周则诚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声色俱厉，压迫感十足，顾长宁感觉他随时一招手，不远处的挖掘机就要开过来，给他俩的脑袋也来一铲子。
　　“姐夫，姐夫，你误会了！”
　　“是不是误会我不清楚吗？”
　　顾长宁果断地放弃了狡辩，改成五体投地的求饶姿势：“姐夫，你要我们怎么做，你就直说吧，全听你的。”
　　周则诚没有着急发号施令，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已经被吓懵逼的顾长青，后者害怕地看着他毫无反应。
　　顾长宁不得不戳了一下自己的弟弟，后者终于明白过来。
　　“听姐夫的！”
　　他说的又急又快好像生怕慢了会有什么不测，情绪太紧张以至于有点破音，跟平时永远没个正行的样子大相径庭。
　　周则诚不屑地弯了下嘴角。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多有胆色，这才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第一个节目。”
　　顾长宁和顾长青大气都不敢出，而且丝毫不想知道，这位给他们准备的其他节目到底是什么。
　　“姐夫说笑了，你是干大事的人，我们俩怎么能跟你比？”
　　周则诚不理会顾长宁的赔笑，往那边再次挥了挥手，这下那挖掘机的机械臂终于停了下来。
　　顾长宁跟顾长青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停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恢复，重新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
　　“我说你们蠢，你们心里可能还不服气，那我再说明白点。”
　　“像我这样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有点影响，二十年来名望不出本市，搁以前最多算个乡绅，你们怕得要死。”
　　“小薇的男朋友，网约车业务遍布全国，公认的行业第一，平时来往的都是马杰克那个层次的人。”
　　“身家几十亿美元，只是他最微不足道的地方。”
　　“我就说一件事情，他的生产基地之所以放在越州，是省里面介绍过来的，市领导都要关照，你们知道吗？”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的人，你们居然以为凭着莫名其妙的关系，就自以为能在他手上讨到便宜，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的勇气。”
　　“果然无知者无畏。”
　　顾长宁赶紧表态：“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今天从这里出去，马上就去找他道歉。”
　　周则诚嗤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俩一样不要脸面吗？他把这件事留给我们自己处理，是在保护小薇呢。”
　　“话说到这里，今天我们就来掰扯掰扯清楚。”
　　那俩人赶紧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首先，我今天叫你们过来，是作为小薇父亲的立场，从今往后你们用不着再叫我姐夫。”
　　“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姐夫，而且以后也不会是。”
　　“你们两个人，长歌大半辈子都受你们的拖累，但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我女儿身上。”
　　“你们去找林一，你们凭什么，不就仗着自己是小薇的舅舅？”
　　“你们丢的是她的脸！”
　　“你们给我一字一句地听清楚了，从现在开始，这辈子不允许你们两个再出现在林一的面前，一次都不允许，听明白了吗？”
　　顾长青还在想怎么才能完全避开，顾长宁已经按着他一起点头如捣蒜。
　　“明白了，明白了。”
　　周则诚就当作他们是真明白了，还多给了一个警告：“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没有听话，那我就把你们卖到非洲去，不信你们大可以试试。”
　　他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但不知道为什么顾长宁和顾长青同时菊花一紧。
　　放完狠话还不算完。
　　“我今天叫你们来，说有生意要给你们。我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说给就一定会给。”
　　“但是你们要记得，以后我给你们多少生意，你们就做多少生意，赚你们该赚的钱。”
　　“我保证足够你们养家糊口，但是多出来的一个钢镚儿也别指望。”
　　“不是我气量窄见不得你们挣大钱，而是以你们两个这样的蠢材，挣的再多就要给自己招祸了。”
　　顾长宁跟顾长青刚才被吓的劲儿还没过去，连连答应。
　　周则诚指着地上那摊死无全尸的碎片：“今天这个车我帮你们验了，质量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儿，要不到我车库里挑一辆开回去？”
　　两个人都摆手：“不了不了，我们自己回去。”
　　“这里可不好打车。”
　　“我们走回去，走回去。”
　　“走路好，走路锻炼身体。”
　　周则诚表示了认可，终于大手一挥：“那滚吧。”
　　顾长宁跟顾长青如蒙大赦，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直到跑出老远，回头看去并没有人追来，才惊魂未定地停下来休息，又觉得腿软。
　　“我艹，姓周的不是说自己是正经生意人吗，以前也没听说对谁下过黑手，今天怎么跟个帮派大哥似的？”
　　“有区别吗？”
　　顾长青用自己贫瘠的小脑干想了想，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那我们怎么办，真的一辈子躲着那个林一，往后就靠周则诚大发善心施舍我们一点饭吃吗？”
　　顾长宁后怕不已：“你想死吗？”
　　顾长青一时语塞，然后两人同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且不说那两个家伙今天受到的恐吓什么时候能缓过劲儿，会不会留下心灵创伤。
　　周则诚那边，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并没有立刻给顾长歌打电话复命，表示自己完成了任务。
　　他先联系了自己的女儿。
　　“爸爸！”
　　“小薇啊，忙什么呢？”
　　“录节目呢，还是上次说过的那个。”
　　“好，那我长话短说啊。我听说你那个男朋友林一，他现在就在越州，这次是过来签约的。”
　　“好像是吧，怎么啦？”
　　“我想见见他。”


第626章 一个父亲的忠告
　　一般来说，林一和顾采薇都没有刻意地打探过对方的家庭情况，只是在恰好聊到的时候才会讲一讲。
　　林一知道顾采薇的父亲名叫周则诚，也知道他是何许人也。
　　不过因为顾采薇本人从来没有说要带他见见自己的父亲，林一自然也不会主动要求。
　　毕竟就算是顾家，除了之前那次意外，林一前不久春节的时候，才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登门拜访。
　　所以这一次顾采薇说她爸爸想要见自己，林一稍显奇怪，不过还是大大方方地来了。
　　林一到那里的时候，没发现前一天碎了一地的汽车零部件。
　　当然，因为教训完顾长宁和顾长青之后，周则诚已经吩咐人收拾过了，那辆挖掘机也不见踪影。
　　“林一吧？里面请。”
　　“周叔叔好。”
　　“坐。”
　　“也不知道周叔叔喜欢什么，正月里面不好空手上门，所以随便带了点儿小礼品，您别嫌弃。”
　　周则诚扫了一眼，他是识货的。
　　“烟、酒、茶，送男人无非是这么几样东西，都是上档次的。不过我今天叫你来可不是为了谈生意，只是作为小薇的父亲来见她的男朋友。”
　　“当然，我到了越州来，早就应该想到要上门拜访的，是我失礼了。”
　　“不用这么拘谨，你对小薇她妈妈应该不会这么客气吧？看你这么生疏，说明还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关心少了。”
　　“哪里，小薇经常说，您给她的父爱超过很多完整家庭的父亲。”
　　“那也还是不完整。”
　　这话林一就有点不好接了，所幸周则诚也不是要难为他，并没有把话题不尴不尬地停在这儿。
　　“其实我很早就想见你了。”
　　“我第一次知道你的时候，是……11年寒假的时候，七年前了，那个时候你们应该还没有确定关系吧，因为小薇说你是她的普通同学。”
　　“第二次，是顾长宁跟顾长青告诉我，说你成了小薇的男朋友，希望我能插手，被我给骂回去了。”
　　“哦对了，这两个草包以后你不用操心，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跟前碍眼了。”
　　“他们那个时候说小薇找了个穷小子以后要受苦，我劝他们不要狗眼看人低。现在想起来，我和我女儿的眼光确实比他们要高明一些。”
　　周则诚说起往事的时候表情带笑，林一感受到了那份温馨。
　　“您能够对这些事情如数家珍，已经足够说明您对小薇的心意了。”
　　周则诚看他顺眼了一点，继续说道：“过去有三次我曾经想见你，但最终都没有如愿。”
　　“第一次是你们高中毕业的时候，你跟小薇马上要异地，我是想探一探你的深浅，小薇说怕我吓着你。”
　　“第二次是2013年的春节，我跟长歌带着小薇到临安谈《好声音》的事情，你跟小薇见面的时候其实我们就在不远的地方。”
　　“那个时候你已经在创业，而且闹出点名堂来了，说实话我对你挺好奇的。但是长歌劝我，不要给你们两个孩子太大压力，就又错过了。”
　　“回想起来，我跟长歌从来没有看轻过你，但确实也没有想到，你能有今天这么大的事业。”
　　“当然我们也没有想到，小薇能在演艺圈走那么远，因为长歌早年的坎坷，我们是很清楚这条路有多难走的。”
　　“总之一切都是造化，有的时候我不得不相信，冥冥中你们或许是注定要相遇的有缘人。”
　　林一诚恳地表示：“我们两个能够有今天，离不开家庭的支持。”
　　“光是从小到大从未缺席的爱和关怀，就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东西。更不必说长大以后，每每在我们遇到艰难痛苦的时候，永远能够从家人那里得到温暖和力量。”
　　“我说这些话绝不仅仅是向您示好，全都是有感而发的肺腑之言。”
　　周则诚点头：“我相信。”
　　“我从小薇那里听了你们的许多事，虽然媒体称你为地表最强90后，但是优秀的年轻人我并不是没有见过，对此也并不稀罕。”
　　“比那个更加难得的是，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我相信小薇的眼光，今天在这里见到了你，以我半辈子的阅历，也自信不会看错人。”
　　他稍微停顿了片刻，然后话锋一转。
　　“但是林一，你知道我第三次想要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你们出绯闻的时候。”
　　“我当然不觉得你跟小薇的关系公开是个多大的事情，就算她真的失业回家，一辈子我都养得起。”
　　“但是你跟你的女总裁闹出的同居绯闻，就算公开澄清了，作为一个父亲我也是不能接受的。”
　　“我是后来才知道，你连夜来过越州解释。如果不是你当晚就离开了的话，我们应该那个时候就见面了。”
　　林一自然要有所表示：“其实……”
　　周则诚伸手打断。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今天重新翻出来并不是兴师问罪的意思。”
　　“你连夜来越州解释，说明了小薇在你心里的分量。长歌也不是好糊弄的人，所以我没有抓着不放。”
　　“但是作为小薇的爸爸，就算晚了几年，我还是要把这句话告诉你。”
　　“我的女儿，绝对不能让人欺负了。”
　　周则诚的语气里并没有刻意地带上威胁，但林一依然感到了那种重量。
　　“当然，我从未想要欺负她。在这一点上或许我们能够达成一致，都希望能够永远地守护她。”
　　周则诚不知道是认可还是不认可。
　　“说到守护，我听小薇说，最近你通过你的社交关系，给她的工作提供了很多的保护。”
　　“对此我要跟你说一声谢谢，因为她身处那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里，我和她妈妈都很关心她的安全，也为此想过很多办法。”
　　“我承认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已经能做到，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林一，就算在你眼里我只是个过时的乡下土财主，也不影响我刚才说的话。”
　　林一来之前就知道，今天应该是个考验，不过没想到，光聊聊而已就有这么大的压力。
　　“我和小薇一样，对您从未有不敬。”
　　周则诚好像是听他提到女儿，终于展颜一笑：“那样最好。”
　　“其实我说这些话与其说是一个爱女心切的老父亲的威胁，不如说是一个提醒。”
　　“小薇，她看起来那么娇弱，好像温室里的花朵。”
　　“我并不为此遗憾，反而感到骄傲，因为这说明我和她妈妈把她保护得很好，才能把那些保留在她身上。”
　　“但是林一，你应该知道小薇的内在并不是她看上去的那种人。”
　　“她跟她妈妈一样，外柔内刚。”
　　“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那么不管我会不会去找你算账，你都会永远地失去她了。”
　　周则诚略微低了下头。
　　“我们家的事情小薇应该多少提过。”
　　“我这一辈子自问还算精彩，大多数人没见识过的东西我都见识过了。”
　　“我曾经有过许许多多的遗憾，但真正后悔莫及，愿意放弃一切去重来一次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跟她妈妈离婚。”
　　“但是我没办法重来。”
　　“所以林一，如果你不想像我一样，在往后的余生里都被自己的悔恨所包围寸步难行的话，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的忠告。”
　　林一郑重点头。


第627章 财务的魔法
　　林一在越州拿到的是一块“熟地”，而且当地确实给予了很大的便利，在各项手续上一路绿灯。
　　所以万里出行不久就拿到了全套手续，林一亲自宣布生产基地正式开工，并象征性地铲了第一撬土。
　　至此，被他寄予厚望的造车项目进入实施阶段。
　　另外一件事也可以提上了日程。
　　林一自越州返京之后，公司的CFO刘简妮呈交了一份重要文件，即2017年度财务审计报告。
　　“我就不翻了，你说重点吧。”
　　刘简妮早有预料，为他翻出了随附的一份摘要并且介绍起来。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2017财务年度，在我们从年初开始执行的各项降本措施作用之下，万里出行主营业务即网约车出行业务已经实现盈利。”
　　“因为这是我们扭亏的第一年，所以盈利水平还不是很高，但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预计2018年会有更好的财务表现。”
　　“也因此，我们实现了2016年第三季度万里出行与嘟嘟打车合并时向投资人做出的业绩承诺。”
　　“林一，我们做到了。”
　　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成绩，因为倒霉催的Uber还在受到盈利问题的困扰，当初卡兰尼克得到多少宠爱，现在就遭到多少责难。
　　也不知道那货还能在位置上坐多久。
　　不过林一没把这个当成多大的好消息，只是按部就班地实现了目标而已，毕竟为此他们做了很多取舍。
　　从跟嘟嘟合并以来，期间除了每团的王星短暂地觊觎过万里出行已经霸占的这块蛋糕，并没有其他不长眼的家伙作死地跳出来作对。
　　林一不光跟王星划了楚河汉界，跟包括Uber在内的所有海外竞争对手也全都保持了克制，没有主动出击。
　　总之，盈利是应该的。
　　“除此之外，公司2017年度的整体财务表现还有别的亮点。”
　　“鉴于我们已经把无法盈利的业务模块完全剥离，所以在这一块儿上我们是完全干净的。”
　　“其他方面，我们在新业务方向上所做的探索，主要体现在投资科目，具体来说是三个项目。”
　　“其中，为我们贡献了2017年最大一笔营业外利润的是共享单车Mobike企业的投资。”
　　“自2016年9月首次投资Mobike以来，我们在此后每一轮都追加或者跟投，到Mobike被收购之前持股比例最高达到了40％。”
　　“去年11月，你决定将Mobike的并购机会让给A厂，当时的总对价大概为30亿美元，并且已于年底前完成交割。”
　　“通过这笔交易公司一共回收资金约12亿美元，相比于我们此前几轮的出资总额，投资回报率超过200％，而且周期也就一年多。”
　　“这么好的项目，我以前做风投的时候也是不常遇到的。”
　　刘简妮显然心情不错，难得开了玩笑。
　　林一在共享单车行业投入了一年多，最后虚晃一枪给了Mobike，把这个坑给甩出去了。
　　当然了，A厂不觉得是个坑。
　　这种双方都觉得自己赚了的交易，才是完美的交易。
　　“另外还有两个项目，分别是跟熊厂合作的自动驾驶项目，以及已经引入了A厂领投的第一轮融资的造车项目。”
　　“这两个项目现在都处于前期投入阶段，成本巨大，投资期限长，预计很长时间内都会拖累业绩表现，所以我们从财务上进行了剥离。”
　　“其中自动驾驶项目本来就是熊厂主导的，而造车项目是有意拆分出去，单独命名为鹏程汽车，按照你的意见未来可以实现独立上市。”
　　“这就是公司的大概情况。”
　　刘简妮林林总总地说了一圈，其实归纳起来就一点：
　　他们已经满足上市条件了。
　　不过在那之前，林一还有另外一个提议。
　　“简妮，有一个想法自从师姐离开之后，我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我觉得是时候跟你探讨探讨。”
　　“现在公司的业务线非常简洁，我们的目标也很清楚，关于盈利这件事情你比我还明白。”
　　“与此同时，我也希望能够拿出更多精力，能够专注于未来几年的重头戏，造车项目当中。”
　　“所以，我建议将你的职务由CFO提升为CEO，你意下如何？”
　　这么重大的决定当然不是心血来潮。
　　从忠诚和能力上来说，林一跟刘简妮共事好几年，对她是充分信任的，以目前万里出行的业务而言就算林一本人继续担任CEO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从公司的发展阶段上来说，一个财务出身的职业经理人负责最高管理团队，通常是一家大公司走向成熟的标志。
　　比如A厂的逍遥子。
　　刘简妮当然也明白，这对于自己来说是多么重大的一个机会。
　　从一个风投，广义的金融行业从业人员转变到企业的CFO，这条路她已经走了四年。
　　而从CFO到CEO，又是一段非常遥远的距离，很多人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现在似乎近在眼前。
　　她的心里一定是有些波澜的，但并未表现得如何急切。
　　“鹏程汽车那边，生产基地开工之后整个建设周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至于鹏程1号的研发你也只是起到指导性的作用。”
　　“万里出行这里，虽然业务已经稳定，但毕竟我们的历史只有短短的五年，这个时候你就卸任会不会太早了？”
　　“从我的经验来说，最好能够在上市之后再有一两年的过渡期，那么整个过程就会非常平稳了。”
　　林一比她本人还有信心的样子。
　　“用不着那么小心翼翼，因为万里出行已经不再是当初朝不保夕的时候了，并不会因为换一个CEO就引发什么动荡和猜想，之前师姐离开的时候不也好好的吗？”
　　“再说了，我也不是直接退出公司，仍然会担任董事长，只不过在具体业务层面基本放手给你和管理团队。”
　　“至于你说的时机问题，我觉得宜早不宜迟，要换就在上市之前换，省的上市之后搞突然袭击，外界还以为我们出什么事儿了。”
　　刘简妮明白了。
　　虽然当上CEO不代表她就掌握了这家公司的最高权利，上面还有林一在，但这一步的跨越仍然意义非凡。
　　对此，她是要表示感激的。
　　至于林一为什么不自己留任CEO，而让她担任总裁之类的过渡性职务，这个理由也不难猜。
　　刘简妮还记得，林一说过，在他心里那个职位只属于一个不可取代的人。


第628章 鲲鹏展翅
　　刘简妮的CEO任命很快公布了，林一在万里出行仅担任董事长职务，这是上市之前最后一次重大人事调整。
　　公司的IPO计划也随之启动。
　　“关于上市地点，自从你提出上市的目标以来我们一直讨论的是美国，因为符合我们上市条件的发达资本市场只有这一个选择。”
　　“但是去年的年底，港城联交所宣布接受同股不同权公司的上市申请，这样一来美国就不是唯一解。”
　　林一目前在万里出行的持股比例只有13％左右，他是必须要依靠超级投票权才能保证控制权的。
　　所以同股不同权是必选项。
　　港城联交所此前在这个问题上比较保守一直不愿意改变，直到2014年错过了A厂。
　　他们原本是A厂的优先选择，但是无法变通才推到大洋对岸。
　　林一那个时候正在美国给万里出行满世界找投资人，当时还因为这件事受到了A厂的压力。
　　当时，那起IPO的筹资金额是打破了历史记录的。
　　在那之后，港城联交所痛定思痛，然后一直鼓捣到2017年，终于宣布自2018年4月底开始接受“同股不同权”的公司在港上市。
　　这当然是有一定门槛的，比如高增长的创新行业，以及预计市值超过100亿港币，这些万里出行毫无疑问都是符合的。
　　或者说，这个新规就是专门为万里出行这样的企业而开的后门。
　　“选港城。”
　　林一丝毫没有犹豫，这个机会一直是他等待的，因为他知道去美国上市往后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刘简妮本来还想介绍一下，先赴美上市之后再回港也是很多科技行业大公司的选择，不过既然林一这么坚决她也就不再多言。
　　“上市项目组通常包含一大堆的中介机构，其中如果只能选一个最重要的保荐人，所以必须由你亲自定夺。”
　　“保荐人是一种角色，并不是单指某一家机构，既可以是独家的，也可以是多家联席的。”
　　“以我们的体量，由某家投行独家保荐是不太吃得消的，对公司来说也不是最优的选择。”
　　“关于保荐人的挑选，往回倒若干年，港城资本市场完全是由国际投行所主导的。”
　　“近些年来，随着内地企业赴港上市的热潮不断，以及行业内部的多年努力，中资投行在港崛起的趋势是非常显著的。”
　　“仅从保荐的IPO项目数量上来说，中资投行已经完成了对国际投行的超越，但是从金额来看则未必。”
　　“因为越是头部企业IPO的时候募集金额越庞大，越需要面向全球投资者发售，在这方面国际投行的销售能力优势依然明显。”
　　“以我们万里出行目前的情况，我建议可以选择一家中资投行，以及至少一家外资投行作为联席保荐人。”
　　刘简妮做了很详细的说明。
　　以她在金融行业的积累，对于这些事情的了解程度当然远在林一之上，之所以要让林一来决定，是为了避嫌。
　　这里面的利益很大。
　　以万里出行现有的估值，这个IPO项目的保荐承销费用一定是以“亿美元”为单位结算的。
　　金融行业是个典型的“资源型”行业，意思是这个项目给谁做的都可以，从技术上来说不存在任何障碍。
　　不太严肃地说，这笔钱林一完全可以看谁顺眼就给谁挣，所以颜值在金融行业也是硬通货。
　　无论男女。
　　“招标吧，把所有符合资质的投行全都叫来，看他们谁的报价最低。”
　　林一对此没什么倾向性，所以选择了最简单的做法，刘简妮表示明白并且继续确认道：
　　“会计师事务所是不用选的，我们本来用的就是四大，所以上市的报告自然也由他们来出。”
　　“港城称为核数师，除了这个，其他的中介机构也全都照此办理吗？”
　　她本来以为，最关键的保荐人角色林一都没有什么要求，那剩下的也走招标程序就完了。
　　“我有一家律所要用。”
　　刘简妮虽然奇怪，但还是问道：“境内律所还是境外律所？”
　　证券律师虽然叫律师，但也算是广义的金融行业。
　　各国的金融监管涉及的法律事项趋势都是越来越繁琐，这个项目至少需要用到四个律所，因为万里出行本身在内地开展业务，而又在港城上市。
　　其中公司本身，以及保荐人都必须要在境内及境外分别聘请一家律师事务所，当然保荐人律师的钱也是公司出的。
　　如果涉及到其他司法管辖区，可能还要有当地执业资质的律所。常见的比如英属维尔京群岛、开曼群岛，这些都是国际通行的避税圣地。
　　“境内的，君五德律师事务所。”
　　“红圈所，可以。”
　　刘简妮没多问，直接建议到：“如果你跟对方熟的话，那就让他们担任公司的境内律师好了。”
　　林一笑道：“熟应该还算熟，不过我不是跟他们的团队负责人熟，只是跟个资历一年多的小律师熟。”
　　他说的是张家琪。
　　顾采薇同学最好的闺蜜，大学毕业之后进入这家律所成为了一名证券律师。
　　这好像跟她上辈子的执业方向有所不同，不过林一就不打算深究她的心路历程了。
　　这事儿是顾采薇告诉他的，那意思也很明显。
　　既然给谁做都是做，那么关照一下张家琪同学也无不可。虽然以她的年资还用不着为团队拉业务，但对她的职业发展肯定会有帮助的。
　　刘简妮按照林一的要求落实之后，很快各路中介机构全都到位，万里出行的IPO辅导团队正式成型。
　　有趣的是，按照投行的工作习惯，他们要先给这个项目起个名字。
　　这是出于保密上的考虑，特别是在外面接打电话的时候，如果直接称“万里出行IPO项目”，很容易造成泄密。
　　这个事儿其实跟上市工作本身毫无关系，不过形式上的事情可大可小，刘简妮还是汇报给了林一。
　　他接过投行那边拿出的一个备选清单扫了眼，倒是中英文对照很齐全，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不过林一全都没有相中，于是自己临场想了一个：“就叫鲲鹏吧。”
　　这时候旁边有一个投行的小年轻居然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句：“鲲鹏项目，英文怎么翻译？”
　　她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好像冒失了，因为没控制好音量导致大家都听到了，林一并没有怪罪，还给了个建议。
　　“不好翻译就用拼音吧，别惯着。”


第629章 学我者生，像我者死
　　到了这个时候，用不着林一再做什么解释，刘简妮都能理解为什么他不愿意到美国去上市了。
　　就在林一按部就班准备IPO的时候，一个久未联系的人找上了他。
　　“星哥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每团的王星，自从去年悄咪咪地在建业上线了网约车业务，林一则推动了A厂旗下饿了吗跟熊厂外卖的合并，之后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但也没什么往来。
　　毕竟是跟自己齐名的，以前还有几分交情，林一没拿什么架子。
　　既然来了肯定有事儿，那就见见。
　　“我听说你也准备去港城联交所上市？”
　　上市这个事情，理论上来说应该是要签保密协议的，万里出行IPO的各路中介，即“鲲鹏项目组”的成员都不应该外泄，内部也要严格控制知情范围。
　　不过知道的人太多了，还有那些参加过万里出行的投标没被选上的呢，所以走漏消息几乎是在所难免的。
　　当然林一也没想隐瞒。
　　金融行业是个小圈子，互联网行业到这个层次也就那么几家，王星能知道这事儿再正常不过。
　　何况他用了个很微妙的“也”字。
　　“看来这次，我们俩好像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王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下决心没有你这么早，现在回过头来看，你应该在跟嘟嘟快车合并的时候就开始考虑了。”
　　“每团也在跟主要股东讨论上市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晚些时候启动。”
　　听他这么说，林一猜想王星应该是从哪个中介机构那边收到的消息，他们最喜欢吹“万里出行的项目都是我做的”这种牛逼。
　　“你今天过来，应该不是专程告诉我这个消息吧？”
　　除了一年以前双方短暂的小摩擦，每团跟万里出行的业务可以说毫不相干，王星上市的事情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王星提到这事儿还真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只是闲聊而已，既然林一问起他就把今天的来意说了。
　　“小黄车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林一把Mobike转手给了A厂之后，在共享单车行业已经功成身退了，不打算再掺和其中。
　　不过作为前两年热热闹闹的风口，何况跟他们所在的出行领域多少相关，所以还是会有人给他汇报的。
　　小黄车出啥事情了呢？
　　只能说一地鸡毛。
　　当初因为林一的逼宫，小黄车在鹅厂的支持之下把用户押金都给退了，几乎一夜之间把资金给耗光了。
　　从去年年底的时候，就有各种小道消息，风传小黄车的资金链出了问题，供应商那边一直不结款，据说还抵押资产借了贷款，也还不上。
　　到了最近这个盖子彻底捂不住了，直接就被供应商告上了法庭，债务危机已经藏无可藏。
　　对于小黄车的合作方以及投资人林一只能表示遗憾，但他让这个雷不炸在普通用户手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事儿你来找我有点儿奇怪吧，你不知道小黄车的戴巍是拒绝了我之后，才投入鹅厂的怀抱的？”
　　“哦，中间还有你的一份子。”
　　“后来小黄车跟Mobike一度讨论过合并，也是因为我的缘故跟戴巍闹掰了，我恐怕是他在这个行业里面最不待见的人了，至少是之一。”
　　“你觉得我能帮上什么忙？”
　　王星严肃的样子表示自己没有在开玩笑，并且立刻就为他解惑了。
　　“我就是为这个才来找的你。”
　　“小黄车退完押金之后马上就缺钱了，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其实Mobike也大差不差，不然也不会转头就卖身了，只不过最后出手的不是传了很久的你们万里出行，而是财大气粗的A厂掏了这30亿美元。”
　　“去年年底的时候小黄车开始撑不住，那个时候其实我们还是愿意帮助他的，只要戴巍能够说的通，继续融资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是他宁可去借抵押贷款，也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好意。”
　　“这个戴巍不知道哪根筋搭得不对，他自己把公司搞得乱七八糟，却始终不愿意我们把手伸进去帮他。”
　　“现在几个月时间过去，小黄车的危机彻底发酵出来，内部也已经人心惶惶一塌糊涂。”
　　“这辆车已经失控了。”
　　“在这个时候，我们仍然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提出参考Mobike的退出方式，由每团全资收购对方。”
　　“但戴巍还是死活不同意，好像是要抓着小黄车给自己陪葬。”
　　林一听他讲了前因后果，第一个想到的是：“你们每团挺有钱呀，居然还能全资收购小黄车？”
　　这是重点吗？
　　王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解释了一句：“我们刚拿了融资不行嘛！”
　　“言归正传啊，现在问题的核心就是戴巍本人，因为他有一票否决权，所有人都在心急如焚但还是寸步难行。”
　　“后来澜沧江创投的老朱都气得骂娘了，才从戴巍嘴里面听到一点点深藏许久的心里话。”
　　“你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么？”
　　林一原本只想做个津津有味吃瓜人，但想到王星今天特地跑到这里给他讲故事，一个荒谬的念头总算浮现。
　　“我啊？”
　　王星果然点了点头。
　　“戴巍这个人自视甚高，他一向觉得自己年纪比你大、家世比你深、学校比你好，没道理会在创业的事情上输给你。”
　　“他一开始选择鹅厂的投资说是因为鹅厂给的多管的少，但老朱当时就发现他有跟你较劲的意思。”
　　“现在小黄车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随时都有可能要关张大吉。”
　　“但是他心里还记挂着，2015年的时候你的万里出行也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一度风雨飘摇。”
　　“戴巍觉得他碰到的困难都是暂时的，早晚会遇到A厂那样识货的老板，挽救他共享单车的梦想。”
　　“要不是A厂收购了Mobike，据说他真的打算去找A厂。”
　　林一的感受只有一个字：“操！”
　　明明拿着鹅厂的投资还想要A厂的赏识，谁给他的这么大脸？
　　林一自己当初在BAT之间腾挪辗转确实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要万劫不复，但多少是有谋划和倚仗的。
　　戴巍呢，用真心？
　　虽然林一觉得这件事情简直是离大谱，但还是确认了一下：
　　“那你想让我干啥呢？”
　　“不是我想，小马哥托我向你问好。”
　　王星知道自己跟林一的交情已经作废了，不过他这句话一出，林一也就没办法拒绝了。
　　“得，那你说吧。”
　　“其实我们也没有太具体的计划，只是觉得既然他因为你的事迹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么你出面刺激他一下可能会有奇效。”
　　“怎么个刺激法？”
　　“你自己定，反正我们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王星最后点评了一句：“戴巍这个人刚愎自用、眼高手低，而且非常情绪化，有什么反应很难预料。”
　　林一吐槽：“用不着把蠢字解释得那么具体。”


第630章 嘴炮林无敌
　　林一还是答应下来了。
　　小马哥的面子必须要给的，而他之所以在意是因为鹅厂毕竟在小黄车上前前后后投了不少钱，不想因为戴巍的固执而血本无归。
　　至于王星，他是不是真的看好共享单车跟团购或者社区生态的结合不好说，本人还在里面有投资呢。
　　如果说每团有什么非要收购小黄车不可的理由的话，那可能只有他们的品牌主色系很搭吧。
　　林一为这事儿琢磨了两天。
　　他当然没打算好好地跟戴巍讲道理，如果这个世界上人人都能把道理听进去，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了。
　　王星虽然请他出面，但由于戴巍不稳定的性格难以预测，对于结果倒是没有什么强求。
　　既然这样，林一就自己发挥了。
　　戴巍跟他见面是被老朱诓来的，要是提前说了估计压根不会现身。
　　即使如此，戴巍到地方见到了林一之后，还是立马转身就要走，好在这次早有准备的老朱一把拉住。
　　“戴巍，说好了今天无论如何要谈到最后，想想你的小黄车！”
　　可能是最后几个字让他有所触动，毕竟小黄车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危在旦夕，所以戴巍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坐了下来。
　　“我们又见面了。”
　　林一对于戴巍的态度丝毫不见怪，因为他今天来之前已经把目的考虑得很清楚了，就是给这家伙找不自在的！
　　他越难受，林一就越有成就感。
　　戴巍果然如坐针毡、如芒刺背，考虑到双方之前的交往并不愉快，跟林一也没有什么好寒暄的。
　　“林总，我今天过来是听说有个重要的投资人对小黄车感兴趣，不知道有什么赐教？”
　　戴巍的用词还是客气的，但总感觉话里话外带着刺。
　　林一不管他心里有多少别扭，直接掏出一份文件，随意地甩手抛出，在空中旋转了几圈之后歪歪斜斜地停在了戴巍面前。
　　“自己看。”
　　戴巍还没来得及为他这个举动而感到生气，目光已经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份文件的封面：
　　万里出行对小黄车的收购方案书。
　　这一手还是王星给的灵感，因为林一最早跟每团结缘，就是当初王惠文收购饿了吗不果之后找到了他。
　　现在他决定拿这一手来刺激戴巍，而且态度比之当初的王惠文要嚣张多了。
　　林一今天只是过来演个戏，这份收购方案当然不是真的，戴巍如果翻开看两页就要穿帮了。
　　当然，戴巍没有看。
　　因为他不用打开就已经被气炸了！
　　“林总，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小黄车会接受收购，但是我可以当面告诉你，这件事永远不会发生！”
　　看戴巍这个激烈的语气，林一想的是还好他没有看到这份收购方案也只徒有其表，不然的话真怕他血压爆表。
　　“戴巍。”
　　林一叫了一声这个名字，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后不明所以地勾了下嘴角。
　　“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对于彼此是什么人应该都心里有数，所以也用不着遮遮掩掩的。”
　　“说实话，我一直就不看好小黄车，要不是Mobike被马杰克强行要走了，就算为了补全共享单车这块出行领域的拼图，我也没有打算找你的。”
　　“更何况小黄车被你搞成现在这个样子，随口都会变成一坨狗屎。”
　　“直说吧，要不是老朱他们来找我，考虑到这么多投资人的面子，我都不想给你这个起死回生的机会。”
　　“所以呢，如果你现在答应，还有机会丢下这个烂摊子脱身，否则的话你一辈子都要陷在这个泥潭里出不去了。”
　　万里出行把Mobike让给A厂的内情外人是不得而知的，所以林一瞎编的理由还算像模像样。
　　不过话说回来，他提的这个建议对于戴巍本人来说还真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对方显然不打算领情。
　　“我告诉你林一，你不过是一只风口上的猪，扶摇直上真以为是自己的本事吗？可笑！”
　　“小黄车的情怀，我们从P大校园里孕育出来的这个梦想，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也理解不了！”
　　“我宁可让它悲壮地死去，也绝对不会允许小黄车被你所玷污。”
　　“如果它现在成功不了，证明我们走在了全社会的前面，所以它才不被今天的世道所接受。”
　　“总有一天，人们会发现我们这些理想主义者，曾经为了改造世界而许下的美好愿望！”
　　戴巍应该是破防了。
　　他噼里啪啦讲了一大通，可惜在场的两个人，老朱和林一都是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
　　反而有点想笑。
　　林一觉得火候应该差不多了，决定有始有终地完成任务。
　　他今天就是一只嘲讽怪。
　　“你应该感谢我，戴巍。如果不是我当初逼你退掉了所有的押金，今天被你拖累的就不是几个供应商和投资人，而是上千万个普通人，你更罪孽深重。”
　　“他们犯了什么错，要为你的梦想买单？”
　　“他们只不过是信了你的邪！”
　　“你的情怀和梦想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也毫不关心。”
　　“今天小黄车已经发不出工资人员流失，失去运营的单车堆满了一个又一个城市的荒地，被称为单车坟场。”
　　“你证明什么了？”
　　“如果这些污染和浪费，就是你所谓的悲壮，我不知道谁还会缅怀你的美好。”
　　他指了指桌上那份收购方案：“要是你改变主意，就来找我。”
　　林一很好地把握了装个逼就跑的精髓，没有再跟戴巍多做纠缠，潇洒地起身离开了这里。
　　这个家伙两次给自己甩脸子，今天总算报了这个仇。
　　他身后的戴巍还在情绪激动地想要理论，要不是老朱拉着感觉就快动手了，见林一越走越远只好改为破口大骂。
　　今天这场会面，就如同小黄车现在的处境一样难堪。
　　戴巍好像终于想起自己今天为什么过来了，又转身质问起身边的老朱：“你今天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让他羞辱我吗？”
　　老朱一把年纪的人了，自然非常淡定：“他给了一份收购方案。”
　　“他休想！”
　　戴巍把音量拔得老高，好像非如此不足以体现自己的愤怒，并且手舞足蹈几乎要跳起来。
　　“小黄车给谁都不可能会给他的，我发誓！”
　　“我发誓今日之辱，必十倍奉还！”
　　戴巍会炸毛本来就是意料之中，但是看到他如此深仇大恨的样子，老朱心想看来林一这味猛药真是下狠了。
　　不愧是同时怼过BAT的嘴强王者。
　　老朱心里在腹诽，不过没忘记自己今天是干嘛来了。
　　“万里出行大势已成，最近正在准备上市，林一正是风光的时候，你要报这个仇只怕不容易。”
　　“何况以小黄车眼下的处境，连自保都很难做到了。”
　　“戴巍，我说句不该说的。越王勾践曾卧薪尝胆，兵仙韩信受胯下之辱，他们之所以能够隐忍不发，是为了留下有用之身以待将来啊！”
　　老朱嘴上整得慷慨激昂的，其实心里面根本不以为然，并且在翻白眼。
　　这不小学生作文吗？
　　他感觉自己纯粹是在哄毛孩子，但意外而惊喜地发现那家伙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严词拒绝。
　　戴巍眼中余怒未消，却稍稍低了下头。


第631章 好久不见
　　“他想通了？”
　　“想通了，戴巍发了狠说小黄车绝对不会卖给你，然后老朱趁机劝他不如考虑考虑别家，现在已经谈得差不多了。”
　　林一听了只想笑。
　　趋利避害这种事情不用人教，戴巍又不是真的蠢肯定知道怎么选对自己最有利。
　　之前可能是因为性格的问题，所以心里有个关卡过不去，现在对林一的痛恨在心里上升到第一位，于是也就顺坡下驴同意把小黄车卖了。
　　说不定他还想着，卖给每团可以给万里出行找点麻烦。
　　显然戴巍还没有发现，林一未来的事业重心并没有打算放在万里出行，他连这个CEO都不当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都谢谢你了，本来我们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地成了。”
　　“老朱说你损人的功力是十成十的，要不是他拉着估计当场能打起来。”
　　王星的感谢应该是由衷的，不过后面那话就纯粹是诽谤。
　　林一笑道：“我说，这个少爷应该是把我给恨上了，这次我为了你们的事情可是把人家得罪狠了。”
　　“以后要是戴巍又发达了，跑到我面前背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可不能不帮我啊。”
　　王星宽慰他：“你放心，应该没有这个机会了。”
　　“小黄车融资这么多轮，戴巍本人的持股比例已经很低了，更何况现在还有大笔的欠账。”
　　“这次的交易对价里面，戴巍应该拿不到多少现金。”
　　“再说了，你可是媒体公认的地表最强90后，觊觎你这个位置的年轻人应该不止戴巍一个，我相信你应付得过来。”
　　林一没那么好糊弄：“听你这意思好像是不打算认账啊？”
　　“你信不信我马上跑到戴巍面前，说这次纯粹是配合你在他那里演一出戏，你看他的小黄车还卖不卖你！”
　　王星听了并不慌乱，因为他知道林一没有这么无聊。
　　“戴巍在这个圈子里面已经彻底出局了，就算他还想折腾新项目，就凭这次的表现不会有投资人陪他玩儿。”
　　“至于在别的地方，就算你们两个真的还有再见之日，那期限可能就像你说的得三十年之后了。”
　　“所以戴巍不足为虑，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
　　“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随时来拿。”
　　强行从王星那里勒索到一个人情，林一的心情大好，觉得这次出场总算是没有白跑一趟，符合自己的身价。
　　“刚才有一个地方你说的没错，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被我损的。”
　　“所以你最好祈祷以后不要有什么地方惹到我，不然的话下次不用别人来请，编排你的话我就直接送过去了。”
　　王星懒得争辩，自然表示认可。
　　林一最后还想起一个提醒：“往后别再有人说戴巍像我了，这话太重我自觉无福消受。”
　　“至于他本人，听到这个评价应该只会觉得是在骂他吧。”
　　在他们这次通话之后不久，每团官宣收购共享单车企业小黄车，有了这个兜底的这场经营危机才算是画了句号。
　　而小黄车的创始人戴巍，从此以后再无消息。
　　……
　　帮着王星充当了一回临时演员，这只是林一的一点小插曲。
　　4月底，港城联交所的新规正式生效。
　　5月初，万里出行基本上是卡着时间第一批递交了上市申请，接收之后于当日在交易所网站挂出，引发一波关注。
　　上市这件事情的实质是成为一家“公众公司”，有几个关键点。
　　第一是所有权和控制权，即“这是谁的公司”。
　　万里出行成立时间不长，历史沿革清晰，因为融资跟合并的关系，股东虽然很多但是股权结构明确。
　　而林一之前最重视的同股不同权，即通过AB股的方式实现以少数股权掌握绝对优势的投票权，在新规之后也不再是障碍。
　　第二点是业务和财务状况，即“这家公司是干嘛的”。
　　对此林一并不是从他随口起的鲲鹏项目组成立之日才开始准备，而是从跟嘟嘟快车合并的那个时候。
　　其他的重要因素也有，不过都等而下之了。
　　比如合规性问题，这么多家律所的参与，肯定不是为了最后出具一个“万里出行违规经营”的法律意见。
　　再比如上市募集多少资金，打算怎么使用，也都是要承诺清楚的。
　　林林总总一大摞，所以一份招股说明书随随便便长达上千页，信息量很大。
　　散户在股市里喜欢自称韭菜，而散户之所以是散户，就是因为从来不看这些东西，或者也看不懂。
　　听起来复杂，但一来万里出行的业务成熟稳定，二来这是新规实行之后备受瞩目的第一批大公司，早在准备阶段就已经跟交易所做过沟通。
　　所以在流程上并未遇到困难，万里出行很快通过聆讯。
　　销售阶段，林一定下了“上市前市值600亿美元”的基准之后，并没有在此耗费太多心血。
　　这个定价比前一年Pre－IPO轮的估值只略微高出了一成左右。
　　林一的最低目标是不破发，如果市场情况良好，开盘之后有所增长的话，这个利润空间可以留给认购的投资者。
　　至于路演的事，刘简妮作为CEO出面足够了。
　　林一是在7月初到达港城的。
　　他此行是为了参加万里出行的上市仪式，不过在自家公司之前，还要先参加一场别人的。
　　是大米的雷俊。
　　大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提交的上市申请，后续的节奏也跟万里出行差不多。
　　林一跟雷俊是有几分交情的，因为收购Musically事件上的交换，现在对方也入股了他的鹏程汽车，也就是已经独立拆分的造车子公司。
　　出于对前辈的尊重，林一特意在顺序上做了礼让。
　　大米的上市仪式安排在万里出行前一天，成为新规之后第一家登陆港股的内地科技公司。
　　上市当日大米开盘飘红，一派欣欣向荣的场景。
　　本来仪式结束之后，雷俊还邀请林一参加他们组织的上市晚宴，又是一场盛大的庆祝活动。
　　“我们的上市仪式不是安排在明天么，我得回去准备准备。”
　　林一婉拒了这个邀请，其实并不是要就上市仪式做什么准备，那些东西自有工作人员负责，林一到时照做就行。
　　他是去接一个人。
　　“好久不见啊，师姐。”


第632章 统一亚洲
　　李莫言辞任万里出行的总裁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时间，目前在公司没有任何的职务。
　　不过她在公司的股份之前只套现了一半并没有完全退出，所以还是公司的股东，严格来说是除了林一之外的第二大个人股东。
　　再加上她作为万里出行联合创始人的身份，所以受邀参加上市仪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韩雪没有来吗？”
　　“我没让她来。韩雪在Muse可不是个小秘书了，是我最重要的左膀右臂，在我出差的时候都由她替我坐镇申城。她本来是想陪我过来的，但我考虑最好不要两个人同时离开。”
　　师姐离开之后，林一跟她的联系很少，除了公开的消息对于Muse的内情也所知有限。
　　“听起来你现在出差很多？”
　　“对，因为Muse的业务和发展方向主要还是在海外，我之前已经在新加坡建立了一个办公室，下一步是北美和欧洲。”
　　林一好像能想象到她的工作状态，因为师姐总是精力充沛的样子。
　　他本来想聊点轻松的话题，但发现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只好顺着师姐的话继续说下去。
　　“我看公开的报道说，Muse现在的用户增长势头很猛？”
　　师姐点头确认。
　　“接手Muse之后，我们按照跟原来管理团队之间的约定，加大投入重新恢复了增长趋势。”
　　“当然也花了很多钱，说实话海外用户的获客成本之高是令我心惊胆战的，好在鹅厂给了很大的支持。”
　　“Muse在国内的业务就是由韩雪负责，虽然在鹅厂的推动下增长顺利，但离字节还是差距明显。”
　　林一笑道：“张翊鸣是一个不能小觑的对手。”
　　师姐回答：“不敢小觑。张翊鸣在国内的先发优势太大，这方面短时间之内可能不会有太好的办法。”
　　“不过我们也不妄自菲薄，在欧美方向的地位仍然不可撼动。”
　　“他旗下的TT海外发展第一站瞄准的是家门口的东亚地区，不过在我们的狙击之下目前难解难分。”
　　林一接口：“我知道。”
　　这个事儿是顾采薇告诉他的，因为由小顾同学领衔的GIVE ME FIVE现在是Muse的全球形象代言人。
　　这个头衔很大，不过顾采薇肯定不是因此才对于这份代言格外重视。
　　她经常关注Muse在海外的推广情况，所以彭宇琛也不得不对此上心，然后就有了一个惊奇的发现。
　　随着GIVE ME FIVE积极地发布作品和彭宇琛的专业化运作，以及Muse官方的定向支持，她们已经成为Muse海外版上粉丝最多的用户。
　　欧美市场离得太远，而且审美和文化确实差异很大，一时看不出水花。
　　但是在更近的亚洲地区，特别是TT花了很大力气推广的东亚地区，GIVE ME FIVE正在跟Muse一起攻城略地，不断地出圈拓展自己的影响力。
　　现象级的平台，和现象级的艺人。
　　彭宇琛当时兴奋地表示，GIVE ME FIVE特别是顾采薇本人，很可能是内地第一个在全亚洲范围内拥有巨量粉丝基数的女子偶像。
　　如果用粉丝们吹嘘一点的形容，可以称为“统一了全亚洲审美的女人”。
　　顾采薇惊人的海外影响力不光为她本人带来了诸多荣誉，成为了娱乐圈里面的独一份。
　　而且这种已经被命名为“顾采薇现象”的效应引起了主流媒体和社会大众的广泛讨论，大家都对此津津乐道。
　　说了多少年的流行文化出海，终于见到活的了。
　　除了极少数“异见分子”一贯地冷嘲热讽，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文化软实力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彭宇琛当初在顾采薇的要求之下让她们进驻了Muse这个新平台，何曾想到会有今日？
　　作为Muse的实际控制人和管理者，李莫言对此当然心知肚明，甚至称得上是幕后推手。
　　或者说，相互成就。
　　师姐跟顾采薇，在林一看来非常奇怪的一个组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居然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即便如此，林一从顾采薇那里知道，她参加Muse代言活动的时候从未跟师姐打过照面。
　　这肯定不是个巧合。
　　“说到这个，她一直跟我说，让我有机会的时候代替她谢谢师姐。”
　　师姐当然知道林一指的是谁。
　　“不必言谢，GIVE ME FIVE虽然吃到了Muse的流量红利，但是她们的存在，也为我们在东亚地区的推广起到了不小的帮助，这是她们应得的报酬。”
　　“从代言本身来说，这称得上一场物超所值的双赢合作。”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当初其实是GIVE ME FIVE先向我们抛来了橄榄枝，才会有这次合作，所以应该是我要感谢她的支持。”
　　师姐向来恩怨分明，不过林一总感觉，跟她讨论这个话题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Muse在欧美有遇到什么障碍吗？”
　　师姐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他的转移话题，还是回答道：“还是遇到了一些障碍，因为Muse在欧美的走红是此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那边的监管部门虽然还没有采取行动，但是Muse已经可以感受到来自他们的关注，理由无非是数据安全之类的。”
　　“也是为了应对这种可能存在的压力，所以我们需要尽快筹备海外办公室，尽量做到当地运营、当地管理，以满足严格乃至苛刻的监管要求。”
　　师姐还是有防备的。
　　林一觉得他们现在的样子，跟当初在万里出行一起讨论工作的时候好像没什么分别。
　　当然，事实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林一感到少许的尴尬，略微不太自然地提醒了一句。
　　“小心美国人。”
　　美国是Muse最重要的海外市场，没有之一，是Muse进一步发展最重要的根基和前提。
　　这不是林一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提醒，而且一次比一次具体。
　　师姐明白林一的意思，当初收购的时候他就再三提醒，而看到今年发生的事情，这个忠告从何而来是不言自明的。
　　不过她没有太过忧虑。
　　市面上也出现了一些模仿Muse的音乐短视频产品，但是都没有形成气候。
　　目前除了字节的张翊鸣在国内和亚洲范围内对他们形成了一点压力之外，Muse在欧美还没有遇到可堪匹敌的竞品。


第633章 今天是个大日子
　　第二天上午，万里出行的上市仪式在港城联交所专门的大厅举行。
　　港交所坐落于寸土寸金的港岛核心区、中环附近的交易广场，距离大名鼎鼎的IFC仅一步之遥，就是常见的维港夜景图里面最高的那栋摩天大楼。
　　林一今天的着装特别隆重，是为了这个场合专门提前定制的。
　　今天是个大日子。
　　仪式现场会来很多人，除了以林一为代表的公司管理团队代表，还有投资人代表、提前选出的用户即司机和乘客代表、合作伙伴代表、中介机构、财经媒体等等。
　　BAT作为重要股东虽然大老板没有亲自到场，但至少都派出了代表参加这一仪式。
　　另外，因为前一天林一捧了大米手机的场，所以雷俊今天也投桃报李地来为他站台。
　　“群贤毕至、高朋满座，感谢所有来宾出席今天的万里出行上市仪式，这是我们创业五年来最荣耀的一刻……”
　　林一代表公司致辞的时间不长，然后干脆利索地敲响了身边的大号铜锣，发出清澈响亮的声音。
　　上市习惯上别称为“敲钟”，这是因为大A股的南北两家交易所使的是钟，而港交所敲的是锣。
　　在这种喜气洋洋、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万里出行正式在港交所挂牌交易，开盘价高出IPO发售价，实现开门红。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因为港股是绿涨红跌，跟A股正好相反。
　　万里出行的证券代码是9999，这样的号码一看可知不是交易所正常分配的，而是另外花钱买的。
　　交易所听着高大上，这类业务跟鹅厂当初卖QQ靓号没什么区别。
　　总之，林一的心情不错，正在不停地跟各路人马合影留念，他今天一天拍的照片应该比过去一年还要多。
　　因为他是今天的主人公，到场的不管是什么角色，如果不跟他合个影今天就算是白来了。
　　当然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去找他，这个场合都是体面人，上去攀谈之前会掂量自己的身份的。
　　李莫言今天本来是想保持低调的，只跟刘简妮、王恺这些熟悉的老同事叙叙旧。
　　毕竟她已经不是万里出行的成员，不想在这个场合抢公司的风头，不过事实证明这种努力似乎是徒劳的。
　　Muse音乐短视频这一年在海内外全都发展迅猛，引起了行业的广泛关注，此外还有跟张翊鸣的明争暗斗这种谈资。
　　虽然目前而言，Muse的体量还不足以跟万里出行相提并论，但是离开之后自己成为一把手的李莫言，比起她当初在这儿担任总裁的时候还要更加重要。
　　所以在场的来宾除了林一之外，第二个不能放过的攀谈对象就是她了，身边一直就没空下来过。
　　雷俊不算，他只是来捧个场，短暂露面之后就离开了。
　　“师姐！”
　　李莫言正在跟一个想要跟Muse合作的投行佬寒暄扯淡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回头看去，只见林一正在台上显眼的位置招着手，明显是叫她过去。
　　李莫言冲那个路人甲歉意一笑，然后往林一所在的方向去跟他汇合。
　　“合张影吧。”
　　林一原来也没什么正经事儿，而是跟一帮并不熟悉的人拍了半天之后，才终于可以清净地给自己人留点时间。
　　师姐并没有拒绝。
　　因为这不是林一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他们俩作为联合创始人合影之后，又加入刘简妮和王恺照了一张，然后又加入所有在场的公司高管一起合影。
　　最后一张巨大的全家福，在场的许多工作人员全都上了台，前后站成四排，林一跟师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
　　在摄影师的指挥下，所有人同时露出礼貌的笑容，记录下这个高光时刻。
　　……
　　港交所这边的仪式结束之后，不代表他们今天全部的任务完成，因为夜里还有一场庆祝晚宴。
　　参与的人员差不多还是这些，不过范围还可以更大一些。因为港交所场地所限，很多基层员工为上市仪式忙活了半天，可是没机会进到上午那个现场。
　　他们提前包下了入住的五星级酒店的顶楼宴会厅，足够摆开几十张大桌。
　　如果要想办得隆重一点的话，还可以请艺人过来表演，现场的演出设备、舞台一应俱全，不过林一没打算那么张扬所以拒绝了。
　　到了晚上，坐在主桌上的林一免不了被频频敬酒。
　　好在他还撑得住，因为以林一如今的身份，谁也不会跟他较劲，少喝一点没人能说什么。
　　还有人跑来顺道想敬他身边的李莫言，一句话就被林一赶跑了。
　　“师姐不喝酒的。”
　　到了晚宴中后程的时候，这种礼节性的应酬才稍稍告一段落。
　　“林一是第一次来港城吧？”
　　说话的是这次作为万里出行联席保荐人的某家投行的负责人，自从中标以来跟林一也就见过两三面，今天一直在试图跟他套近乎。
　　这已经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说非要巴结林一什么。
　　上市并不是结束，而只是开始。
　　这次万里出行的IPO由他的团队担任保荐人，已经为双方打下了很好的合作基础，今后如果林一还想在资本市场搞什么动作找他们都会更方便。
　　前提是，他们把这个客户维护好。
　　这位负责人当然希望以后还能从林一这里赚到钱，如果双方能够建立一点私交是最好的。
　　林一上辈子是来过港城的，不过这辈子还是第一次。
　　“何以见得呢？”
　　“听说你昨天到了之后只是在酒店住了一晚，都没有出去走走，港城的夜景可是很美好的。”
　　林一笑道：“我在港城又没有置业，可不就只能住酒店么。至于说夜景，这里不也看得到吗？”
　　他们现在是在酒店的顶楼宴会厅，而且是视野最好的位置，能清楚地眺望对面灯火明亮的九龙半岛。
　　“这里能看到的……只是一部分。”
　　对方想了想之后提议道：“这顿晚宴应该都吃得差不多了，今天一天下来也挺累的，要不Alice你把简妮和莫言小姐先护送回去吧。”
　　“我带林一换个地方坐一坐。”
　　Alice是他们团队在座唯一的女性，如果把刘简妮和李莫言一起带走，现场就只剩下男人了。
　　说是护送其实是不必要的，因为她们休息的酒店就在楼下，按个电梯就能到。
　　在社交场合，这是一种信号。
　　李莫言闻声只是瞥了眼林一，一言不发。
　　林一发现对方好像有所误解，于是主动开口道：“不必了，就几步路，还是我送她们回去吧。”
　　对方稍感惊讶，然后视线在林一和李莫言之间往返了一番，很快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下次吧，你们如果来港城随时找我，我可以给你们介绍几位当地的朋友。”
　　他绝口不提刚才准备带林一去哪里。
　　而林一、师姐跟刘简妮礼貌道谢之后，一起离开了现场。


第634章 堕落之城
　　林一其实并没有直接回房。
　　刚进电梯他就问身边的两位：“要到楼下转转吗？刚才喝了点酒，想到外面吹吹风。”
　　刘简妮是个很有眼色的人，直接推辞了：“你们去吧。”
　　李莫言未置可否，但是她没有按自己的楼层，所以是默许了。
　　电梯停到一楼的时候，从里面出来的就只有林一和师姐两个人了，前者吐出一口浊气还带点酒味。
　　他们出了酒店的大门，看着两人都陌生的街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标。
　　“往那边走吧。”
　　那是东面，铜锣湾的方向，走累了很容易可以找到宵夜。
　　林一跟师姐就这样漫步在港城的街道上，就算靠近CBD核心区，这里的道路依然狭窄，跟内地的大城市面貌大不相同。
　　只有两侧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还在提醒他们置身繁华的摩登大都会。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开口，直到林一忽然笑出了声。
　　“笑什么？”
　　“没什么，我在想，港城的夜景确实还不错。”
　　“怎么，后悔了？”
　　林一是稍微反应了一下，才想到因为刚才楼上的事情，“夜景”这个词好像短暂地有了其他含义。
　　“当然不是。”
　　“你在很久之前告诉我们要准备上市的时候，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了港城，应该是对这里更加认可吧？”
　　“并非如此。我之所以把上市地点选在港城，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美国是个不可接受的选项。我对港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偏好，或者说恰恰相反。”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总算聊了一个非工作的话题，林一的谈性很浓。
　　他们在街道的某处听了下来，然后林一指着一个方向上问道：“你知道那边三栋是什么楼吗？”
　　师姐并不是第一次来港城，只不过从未关注过几栋超高层写字楼，更何况现在是视野比较受限的夜里。
　　她也没有过问第一次来港城的林一为什么会认识，只是听他自己揭开谜底。
　　“那三栋楼全都大名鼎鼎，从低到高依次是汇丰银行总行、长江集团中心，以及中银大厦。”
　　“用这三栋楼来代表港城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不仅说清了这座城市的归属，还囊括了它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在所有跟它们有关的故事里，最为人所知的居然是一个风水局。”
　　“汇丰银行那个位置，号称是在港岛的财位，多年来在这座城市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80年代中银大厦拔地而起，外表形如三面尖刀，煞气逼人，据说坏了汇丰银行的风水导致经营受挫。”
　　“所以汇丰也找了大师，最后在楼顶天台架起两门大炮，炮口直对中银大厦作为抗衡。”
　　“最后，夹在他们中间的李老板在建设长江集团中心的时候，把楼建得四四方方犹如坚盾，门户森严。”
　　“这简直是个寓言故事，你听完之后有何感受吗？”
　　师姐言简意赅：“荒谬！”
　　“是吧？”
　　林一还是头一次跟别人交换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样三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这样一个在亚洲，乃至在全世界都数得着的现代都市，如此轻率，却如此认真地、像模像样地在玩一个风水局。”
　　“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的人时常惊叹于它的宏伟，但是来的次数越多，就越能发现它富丽堂皇的外表之下刻骨铭心的传统。”
　　“这种我所谓的传统，并不是我们通常说的那种上了年纪的、过时的、落伍的保守。”
　　“那是一种跨越了两百年的时空，从早就深埋地底的棺椁里，秽土转生而来的难掩的腐朽和尸臭。”
　　“这就是港城。”
　　师姐确实没想到，林一对于这座城市的评价是这样的。
　　“我不否认这座城市有它的魅力之处，特别是老港片里面交错的光影，是我们这代人给它的童年滤镜。”
　　“但是这座城市的繁华，它的车水马龙，它的灯红酒绿还有纸醉金迷，跟那些令人怀念的烟火气和人情味都毫不相干。”
　　“你看到那边的立交桥吗？”
　　“那个立交桥下面，每到周末的时候就会躺满了人，使不熟悉这里的游客惊讶，为什么如此繁华的城市里会有这么多流浪者露宿街头？”
　　“那些都是菲佣。”
　　“在港城自诩的文明标准里面，菲佣是另一等人。”
　　“她们也不受本地的最低工资保护，动辄被雇主欺负或者打骂，就像是那种真正低三下四的仆人，为了避免被辞退只能忍气吞声。”
　　“港城的房子本来就很小，大多数人家是不可能准备一间单独的卧室给菲佣住的，所以只能在客厅乃至厕所打地铺。”
　　“到了周末的时候，平时忙碌的屋主可能要在家里休息或者呼朋引伴，就会把菲佣从家里面赶出去。”
　　“那些漂洋过海到这里挣一点侨汇，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当然不舍得花钱住宿，所以就住在了立交桥下面。”
　　“这个城市的疮疤如此明显，但他们都不觉得有什么刺眼。”
　　“更加讽刺的是，他们总是津津乐道于所谓的文明要高人一等，面对自己的同胞肆意散发他们无处安放的优越感。”
　　“在港城的大学里面，最优秀的学生都来自于内地，或者是同样内卷成绞肉机的韩国，本地的学生通常在学业上是最不值一提的。”
　　“所以他们就热衷各种学生组织和社会活动，相互之间报团取暖，以地域攻击的方式发泄内心的不满。”
　　“当他们发现这座城市森严的壁垒，却从来不去追问那些住在山顶俯瞰维港的，住在浅水湾和深水湾价值十位数的豪宅里的真正上等人。”
　　“他们的失落全都发泄给了毫不相干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单纯因为说普通话这件事情而遭到的歧视，在港城绝对是最严重的，没有之一。”
　　“这一次我是作为万里出行的董事长和实际控制人，来参加上市仪式的，碰到的都是彬彬有礼的人，至少看起来如此。”
　　“但只要在这个城市里多转几圈，流露出自己真实的口音，得到的白眼可以车载斗量。”
　　“这座城市的罗网无处不在，而他们对于自己的异化丝毫不觉。”
　　“就好像他们不会认为，区区一百平的房子被称为千尺豪宅有什么奇怪的，空间感在这里完全成了另外一种概念。”
　　“就连我们入住的五星级酒店，都摆脱不了那种令人压抑的逼仄和狭窄。”
　　师姐对于这座城市的印象，从她没有把Muse的海外办公室设在这里，而是选择了更远的新加坡，就可见一斑。
　　不过她仍然惊讶于，林一的这番话。
　　“你好像还有一些别的理由。”
　　林一的确有，因为在2018年这个节点上，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这座城市的夜色里，黑暗深处的浪潮汹涌。
　　“我很难描述那种感觉，但你早晚会明白。如果一定要我给这座城市下个定义，我可能会说……”
　　“发达资本主义社会最丑陋的样本。”


第635章 从前那个少年
　　林一在港城还见了一个人，就是他的高中同学，顾采薇的闺蜜张家琪。
　　万里出行在港交所上市之后，要在港城设立一个分部，但只负责投资者关系方面的工作，直接向CEO刘简妮汇报。
　　分部的负责人肯定要委派信得过的，但还是免不了要在当地招一点人手，林一直接提了这样的要求：
　　“本地招聘来的人全部都只能安排到次要岗位，不允许接触公司的核心数据，后台权限不向港城开放。”
　　“另外招聘的时候，凡本地几所大学近几年的毕业生一概不用。”
　　“最好只是有本地身份，而非在本地接受教育的，如果是内地背景的优先录取，不过也要做好背调。”
　　刘简妮当时还觉得有点小题大做：“这个要求，应该比大部分在港的中资机构都要严格吧？”
　　林一简单回答：“很快就不算严了。”
　　刘简妮虽然依旧不理解，但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争执，就按林一的意思照办即可。
　　林一就是在分部的办公室见的张家琪，后者进门的时候还在感慨：
　　“港城的写字楼很贵，你们又是在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段，还给自己装修了一个豪华办公室，很奢侈啊。”
　　她说的都是实情，不过马上就发现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
　　林一给她解释道：“确实很奢侈，所以这个办公室并不是单独给我用的，我自己估计一年也来不了几次，我们的CEO如果到港城也用这个办公室。”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整个办公区域只有这一间像样的办公室，好在也不是外人。”
　　“这是李莫言师姐，她今天过来参观，我就不请你们俩回避了。”
　　她们应该是认识的，因为张家琪当初还在万里出行的法务部实习过，跟李莫言打过很多次交道。
　　林一跟师姐又没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不怕被张家琪看到，刻意躲开反而心虚。
　　“家琪，好久不见。”
　　“李总。”
　　张家琪犹豫了一下没有像当初实习的时候一样喊“总裁”，因为她知道李莫言已经离开万里出行了，所以选择了这样一个称呼。
　　也不算错。
　　她们两个虽然认识，但也仅限于认识，张家琪当初在顾长歌女士面前说的话，并不是因为她们有什么私交。
　　所以还是林一在会老同学：“这次IPO的事情，辛苦你了张律师。”
　　其实昨天的上市仪式和庆功晚宴张家琪都在场，但除了与团队一起跟林一合影之外，并没有跟林一有什么单独接触。
　　她想的很清楚，自己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律师，跟林一凑在一起，除了炫耀自己是个关系户之外没什么意义。
　　还有一个谨慎的理由是，她不希望别人借由林一帮了自己这件事，联想到他跟顾采薇的关系，哪怕这个可能性很小。
　　张家琪同学还是分得清好歹的，她知道能拿到这个机会是林一看在顾采薇的面子上关照自己。
　　“应该的，你是甲方我是乙方，你出了钱我替你服务，天经地义，而且还要多谢你选了我们所。”
　　小辣椒这么好的职业态度，林一也对她表示了认可。
　　“君五德本来就是符合资质的红圈所，选了你们不算是违反公司的规定，而且你们也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称职。”
　　“万里出行涉及的合规事项比较繁琐，因为各地的网约车监管办法都不太一样，我听他们说了，你花了很多心血。”
　　他们俩也是多年的老同学，用不着这么商务，所以客气两句得了，林一这才想起来问问：
　　“你怎么想到去做证券律师了？这一行还是挺累的，特别是在低年资的时候。”
　　红圈所听起来风光，进出CBD，做的都是高大上的IPO项目，但工作时长就比较感人了，业内戏称“血汗工厂”。
　　上市项目组里面，有个专门的地方叫印刷商，负责招股书的排版、打印和中英文翻译。
　　它还有一项重要服务，相当于大学里面的通宵自习室，一站式解决吃喝拉撒，没别的，就是爆肝熬夜用的。
　　“哪一行不是这样？”
　　张家琪倒是很看得开的样子，“除非我打算一辈子靠着你和采薇，或者我父母的关系浑浑噩噩过日子，不然的话总得自己付出点什么吧。”
　　她可能不是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了，所以对答如流。
　　“其实我以前最早的想法是先做诉讼律师，有一定的积累之后转向公益性的法律援助工作。”
　　“现在的这个选择，严格来说跟你还有点关系。”
　　“我在万里出行的时候算是公司比较困难的时期，虽然还没有到断粮的地步，但行业内的形势不太乐观。”
　　“当时我第一次接触到了企业内的法律合规工作，还有你跟Uber，跟嘟嘟打车争论的那些问题。”
　　“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看过很多案例，大公司作恶是个很常见的议题，通常来说只要把它当成唯利是图的怪物就可以了。”
　　“不过在那段时间，我对网约车行业的研究，发现了很多以前关注不到的事情，大公司的业务逻辑和决策方式等等。”
　　“包括在我结束了你那里的实习之后，嘟嘟打车的两起案件我也非常关注。”
　　“我并不是认为他们的行为情有可原，但除了义愤填膺之外，我拥有了比以前更加广阔的视野。”
　　“我想要制止或者惩罚大公司作恶的方式并不止一种，而国内的资本市场尤其妖孽横行，所以我最后做了这样的选择。”
　　林一听完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并没有太在意，还开玩笑道：
　　“你想怎么惩罚他们？你一个乙方收了他们的钱，最后还敢不在法律意见书上签字？”
　　张家琪正色道：“我敢。”
　　林一哑然。
　　他想起了一些往事，张家琪可是高中的时候就信誓旦旦说要做正义的伙伴，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好像也不算稀奇。
　　不过这么些年过去，她还没有被磨平棱角。
　　林一本来还想问问她，看到这次IPO项目里境内律所跟境外律所在收费上的差距，有没有后悔当初放弃了港城大学的面试机会。
　　看起来好像也不必了。
　　当初林一还提醒过她要现实来着，现在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再泼别人冷水好像就不太厚道了。
　　所以他放弃了提醒“这样做容易没饭吃”，而是换了一句：
　　“那你首先得有签字权才行。”
　　一般来说，持证的执业律师都是有资格签字的，但是实务上通常是由团队的老大，合伙人级别的律师签字。
　　这，姑且算一个鼓励吧？
　　林一、师姐和张家琪都没有在那里呆太长时间，因为他们都是要当天离开港城的。
　　不过在分开之前，李莫言主动问她要了一张名片。
　　“幸会，张律师。”


第636章 寻人启事
　　林一去港交所敲锣的时候，顾采薇正在忙着开演唱会。
　　GIVE ME FIVE已经不是第一次开演唱会，但是网上风传她们今年夏天合约到期，很可能有人会离开组合。
　　也就是说，这可能是“内地第一女团”齐装满员的最后一次演唱会，所以团粉极其支持，场场爆满一票难求。
　　值得一提的是，她们这次不仅在内地连开多场，还在东亚地区若干个重点城市首次举办演唱会。
　　彭宇琛一开始还比较谨慎，没想到预售之后销量爆炸，立刻都换成了当地最大的演出场馆，GIVE ME FIVE所到之处人山人海，一呼百应。
　　消费主义盛行的时代，网上有流量还不算真正的人气，要能转化成购买力才能叫人服气。
　　这下总算把“国际巨星”给坐实了。
　　顾采薇忙活了一圈，然后才回到京城的家中跟林一团聚。
　　“欢迎亚洲巨星载誉归来！”
　　如果是平时生龙活虎的样子，顾采薇同学高低得回敬一句“彼此彼此，上市公司董事长林老板”。
　　不过连续开演唱会是个费力的活儿，顾采薇干脆地倒在了林一身上。
　　“累死了。”
　　林一见她这么疲惫的样子，只好把人抱到了床上，让她先睡了一场大觉再说。
　　顾采薇同学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大半天过去了，然后在餐厅找到了林一，以及桌上的一顿大餐，眼前一亮。
　　“你做的啊？”
　　“当然不是，阿姨做的。”
　　“也对，你做的我还不敢吃。”
　　瞧这能斗嘴的力气，应该是已经缓过来了。
　　吃饭的时候林一跟她讲了讲去港城上市的一些事情，没有专门提起师姐也参加了这场仪式，因为张家琪同学应该会告诉她的。
　　不过小顾同学的关注点不在那里。
　　“港城彭总安排我们去活动过几次，本来印象还不错的因为购物很方便，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本来我还想着，希望能够住上一栋海边的房子，港城是个不错的选择，现在看起来还是算了。”
　　林一笑道：“京城的房子这才住进来没多久，又想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你最近很阔气吗？看来演唱会挣了不少啊。”
　　“一般般吧。”
　　顾采薇虽然语气淡淡，但略微臭屁的表情透露了她的小小骄傲，谁叫这位亚洲巨星现在这么火呢？
　　她刚才说考虑在港城置业可跟林一没关系，自己就能负担得起。
　　老早有人统计过，一线明星的年收入足够超过大部分上市公司的净利润，顾采薇如今就是这个咖位。
　　俩人瞎聊了一会儿，林一又关心了下顾采薇的事业。
　　“你跟彭宇琛合约的事情，这次回来应该要定下来了吧，想好了最后是续约还是不续约么？”
　　其实林一猜想顾采薇应该是愿意续约的，不然的话这会儿她应该去跟别的经纪公司谈判了，结果不出所料。
　　“我想了半天，跟妈妈也商量过了，觉得由彭总来打理经济上的事情，而我专心于唱功和演出是个不错的安排。”
　　“不过这次续约，条件肯定不能跟之前一样了，所以妈妈还在跟她谈。”
　　林一了然。
　　彭宇琛这家食铁兽娱乐，在之前顾采薇担任导师的那个偶像选秀节目里，把自家的男团也捧了一把，知名度大为提高。
　　但是要跟成名好几年的GIVE ME FIVE相比还是差了老远，特别顾采薇这根台柱子是绝对不能放走的。
　　彭老板这回估计要出点血了。
　　没想到的是，顾采薇这边还没谈妥，她的队友貌似就先出事了。
　　“林一，珊姐不见了！”
　　“谁？”
　　“珊姐啊，我们队长，GIVE ME FIVE组合的Sandy，你见过的！”
　　“你先别着急，人怎么不见的，你慢慢说。”
　　林一的安抚让顾采薇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刚才彭总打电话给我，问我知不知道珊姐在哪里，我说我不知道啊，演唱会结束之后不是各自回去休息了吗。”
　　“当时我觉得奇怪就多问了一句她怎么了，彭总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我，说珊姐突然失联了。”
　　“公司和助理全都找不到她，彭总亲自给她家里打了电话，发现父母也毫不知情，彭总没敢多说。”
　　“总之，就是一个大活人一夜之间找不到了，你说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林一稍微琢磨了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情？”
　　“彭总说，距离之前最后一次联系上她，已经超过24小时了。”
　　“为什么不报警？”
　　“不能报警啊！一个当红的女团成员，人气女爱豆被报案失踪，你知道明天媒体会怎么写吗，网友会怎么编排吗？”
　　林一又问了个看起来不相干的问题：“这都是彭宇琛告诉你的？”
　　“是啊。”
　　看来彭宇琛故意把这些事情透露给顾采薇，就是希望顾采薇能找自己帮忙。
　　但是话说回来，林一就算做网约车的也不是卫星导航系统，还能随随便便定位到一个大活人吗？
　　更何况连她们自己的团队都联系不上，家人甚至不知道已经失踪。
　　在林一看来事情很简单，这个刘珊多半是自己躲起来了不想被人找到，至于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你们最近谈续约的事情，刘珊跟彭宇琛有什么矛盾吗？”
　　顾采薇一下就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仔细回想一番摇了摇头。
　　“没有啊，如果说队伍里面有谁最听彭总的话，那一直以来就是当队长的珊姐，所有人都默认她是最不可能解约的。”
　　“再说了，就算她真的不想续约，要不了多久就到期了，马上可以恢复自由身，躲起来干嘛？”
　　有道理，林一发现自己想岔了。
　　“那你有发现，她最近有什么比较反常的地方吗？”
　　“没有啊，珊姐才是最会照顾人的，而且非常敬业，从来不叫苦不叫累，以前一点没出过状况。”
　　顾采薇好像也反应过来彭宇琛为什么把事情告诉她了：“林一，珊姐平时对我很好的，你帮忙找找她吧。”
　　我上哪儿找去？
　　林一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顾采薇可是很少托自己什么事情的，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不忍心拒绝。
　　他挠头考虑了一番，只好勉为其难地试一试。


第637章 真出人命了
　　“她的手机号码你有吧？”
　　“有。”
　　林一把顾采薇发来的号码转发给了自家的CTO王恺，然后打电话过去让他帮忙查查这个号码在后台有没有最近的行程记录。
　　以万里出行在网约车市场的份额，只要那个刘珊是用手机打车走的，九成九用的是它。
　　“这个……不太合规矩吧？”
　　“救人如救火啊恺哥，具体的我不方便说，你相信我。”
　　王恺略一犹豫还是帮他查了，很快回过来两个字：“没有。”
　　林一只好据实相告，遗憾地表示：“我们这里查不到她的记录，她又没有用公司的车，会不会是自己开车走的？”
　　“不会啊，她不开车。”
　　顾采薇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对了，她还有另外一个号码！”
　　她赶紧又给林一发了过来，嘴上还解释道：“珊姐说这个小号主要是用来自己上网的，因为大号都归公司管。”
　　林一又转给了王恺，而且这次很快收到了不一样的消息。
　　“这个有行程，昨天的。”
　　林一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收获，连带着身边的顾采薇都振奋起来，王恺那边也没有磨叽，直接把行程信息给了过来。
　　他们直接看目的地：一家高档的私立医院。
　　“这不是公司合作的医院。”
　　“就是因为不是你们公司合作的医院，所以她才去这儿的呗。”
　　GIVE ME FIVE走红好几年，刘珊的人气在团内算中等，收入就算比不上顾采薇，肯定也是个小富婆。
　　林一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是要眼见为实，所以就亲自带着顾采薇出发了。
　　不过到了那儿才发现，要找着人还没那么容易。
　　“请问你们这里有一位名叫刘珊的病人吗？昨天来的。”
　　“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透露患者的信息，如果你们想要探视的话，请自行跟患者联系。”
　　嘴还挺严的。
　　顾采薇还试图商量：“医生你让我们见一见她吧，我们现在很担心她。”
　　对方摇头：“无可奉告。”
　　这种时候刷脸比砸钱好使，林一在这家医院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什么神通，干脆让顾采薇把原本带着的口罩摘了。
　　“这是大明星顾采薇，认识吧？”
　　对方大概率不是个医生，应该就是个护士或者普通的工作人员。
　　刚才她就已经观察到了，只不过还戴着口罩不敢确认，这下彻底暴露了庐山真面目。
　　“你们昨天接诊了一位患者，应该是她的队友，你能认出顾采薇，昨天那位肯定也认得出来。”
　　“别急，我知道你们有规矩，用不着你承认。但我想说一句，我们既然能找到这里肯定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她们俩都是公众人物，真要闹出点什么事情，你们这样的医院，上新闻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们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想见她一面，你们可以先征求一下她本人的意见。”
　　林一还贴心地提醒：“如果你做不了主的话，可以向上级请示一下。”
　　对方看上去年纪不大，明显定力不足，被林一这么一说有点拿不准了，让他们稍等之后就去找人了。
　　“你怎么确定人在这儿？”
　　“刚才还不确定的，现在确定了。”
　　林一看这个地方私密性很好，刘珊如果真的要搞什么人间蒸发，这里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之前的小护士没再回来，不过换了一个更老成的接待他们。
　　“两位好，你们要探望的患者已经同意见你们了，就请两位跟我过来吧，这边走。”
　　林一跟顾采薇被带到了一间单人病房，床上躺着的正是她的队友刘珊。
　　“珊姐，你怎么样？”
　　在身后的林一还记得向那位领路的工作人员道谢，注视着她离开了这间病房，省的泄露出去什么八卦。
　　刘珊不答反问：“你们怎么找来的？”
　　顾采薇看向林一，于是后者就把自己通过万里出行APP的后台找打她的出行记录，然后发现她到了这家医院的事情讲了一遍，还特别说明：
　　“事急从权，因为小薇她特别担心你，怕你出什么意外，除了我们俩之外目前还没有别人知道。”
　　刘珊没再说什么，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顾采薇坐在她的床边，关切地问道：“珊姐，你怎么突然一个人跑到医院来，还不接电话？”
　　刘珊抓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好像是刚刚才发现问题。
　　“没电了。”
　　好吧，这姑且是把“失联”这出闹剧的原因给说清楚了，但是看这姑娘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还有隐情。
　　“你昨天就住在医院里吗，生什么病了，严重吗？”
　　刘珊不答。
　　顾采薇心里一慌，这个反应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林一很自觉，他刚才就没有坐下，这会儿主动提出：“要不你们在这儿说话，我到门口去抽支烟？”
　　他压根儿就不抽烟，只是给两个女孩儿留下单独谈话的空间而已，顾采薇自然知道，点了点头。
　　刘珊看着林一出门，然后才感到自在一些，毕竟顾采薇是她朝夕相处非常熟悉的队友了。
　　“珊姐，你别吓我，有什么事儿你就告诉我吧。”
　　“嗯……我怀孕了。”
　　刘珊支支吾吾了两下，最后虽然还是说出了答案，但是却让顾采薇惊骇莫名，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自从Kris被林一灭了之后，连徐雅莉这段时间都一直老老实实的，剩下几个队友从来没提过男朋友的事情，何况刘珊又一直是最听话的。
　　顾采薇只能问道：“谁的啊？”
　　刘珊又沉默半晌，把视线放在了林一刚刚离开的门口方向。
　　她的意思当然不是孩子是林一的，在顾采薇的再三追问之下刘珊才终于摇了摇头。
　　“不重要。”
　　顾采薇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都要跟不上了，怀孕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说孩子是谁的不重要？
　　“呃，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是谁的，但是他自己不认账。”
　　刘珊好像发现顾采薇误解了，所以自己解释道：“昨天检查结果出了之后，我已经找过他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顾采薇一瞬间义愤填膺快要气炸了，本想问出名字让林一收拾他去，但是终归还是冷静下来。
　　这种事情外人很难插手，何况还不知道刘珊自己的心意如何。
　　“那你来医院，是想……”
　　接下来刘珊这句话让顾采薇更加震惊，她听懂之后，仍然不敢相信是从自己的队长和朋友口中听到。
　　“医生说，如果我再做流产的话，这辈子都没机会当妈妈了。”


第638章 名利场
　　刘珊那句信息量很大的话，让顾采薇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愣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我说孩子的爸爸，他这样也不管吗，他还是人吗！”
　　“你又误会了，以前不是因为他。”
　　这下顾采薇彻底哑口无言。
　　刘珊和盘托出之后好像卸下了一些包袱，居然主动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想说，我为什么这么不自爱？”
　　顾采薇想要解释两句，但是被伸手制止了，刘珊笑了一下好像在说并不介意。
　　“自爱，好多年没听到这两个字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们刚出道的时候，那会儿包括你在内，大家都还没有名气。我的档案里面写着一条，我在天后夏琳的演唱会上给她当过伴舞你记得吗？”
　　这么久远的事情顾采薇其实已经没有印象，不过刘珊也不需要她的回应，自顾自往下讲了。
　　“那是很久之前了，我还没被彭总发掘和跟公司签约。”
　　“我很感谢彭总，因为要是没有她的话，我估计还像当时那样，今天都不知道在哪里。”
　　“你知道我是怎么当上夏琳的伴舞吗？”
　　“夏琳这样的大明星，是不可能自己一个个挑选伴舞的，有一位负责舞台的总监来把关。”
　　“当时他跟我说，我想要上台可以，只要跟他睡一觉。”
　　“我一开始是没有答应的，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不过他说无所谓，因为想要机会的人有的是。”
　　“那时候我有一个男朋友，我回去就跟他讲了。”
　　“结果他不分青红皂白把我大骂一顿，说我下贱，问我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做，然后生气地走了。”
　　“我当时特别委屈，心想自己根本就没有对不起他，却平白背了这样一个误会，还不如真的换一个机会。”
　　“所以后来我就上台了。”
　　刘珊讲到这里自己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床边的顾采薇问道：“你听起来是不是觉得特别的荒谬？”
　　“舞台总监，这不是我们平时工作的时候经常接触到的人吗，在你面前的时候永远客客气气甚至是乖巧，为什么会有这样子的一面呢？”
　　“演唱会的伴舞而已，这是什么了不起的机会吗，需要这样子去换？”
　　顾采薇出道五年，第一份艺人合约都要到期了，她对于圈内乌七八糟的事情要说一无所知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她还是无言以对。
　　因为知道，跟亲眼见过，再跟亲身经历，每个程度都不一样。
　　“你不理解就对了！”
　　“因为你跟我们不一样。跟我，跟徐雅莉，跟组合里的其她人，我们虽然凑了一个女团，但根本不是一路人。”
　　“你看到的世界，跟我们看到的世界，完全不同。对你来说理所应当或者唾手可得的东西，对我们弥足珍贵。”
　　“所以跟你相处的时候我常常怀疑，我们到底是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我其实特别理解，徐雅莉为什么对你耿耿于怀，几乎走火入魔。因为她嫉妒呀，嫉妒得都快要发狂了！”
　　“我也嫉妒。”
　　“你知道吗，其实，你的家境很好，你的父母都是很有本事的人，这些都是天生带的，我都可以接受。”
　　“你的性格也很好，做你的朋友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太美好，太耀眼，刺得我自惭形秽。”
　　“特别是，大家都是被彭总选出来的，为什么你明明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就连我们唯一交集的地方，在作为明星的人气上也远远地超过我们？”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这个行业的游戏规则其实彭总一早就告诉过我们，就算以前不懂现在总不可能不明白了。”
　　“但是我们不甘心呀！”
　　“我们不相信自己比你差那么多，所以我们拼命地挣扎，拿出自己的尊严去交换一点可怜的机会，却还是只能成为你的配角。”
　　“你知道最可笑的地方是什么吗？”
　　“你绝对看不上的那个夏琳演唱会的伴舞，后来的事实证明是我得到过比较珍贵的机会。”
　　“当初彭总考察我的时候就说这可能是个机缘。而等我们出道有了一点名气之后，那个我当时连话都没说上的大明星夏琳，看到我的资料主动联系了我。”
　　“后来她还带着我一起演出过，可能是觉得我跟她有缘，也可能只是为了证明她乐于提携后辈，没关系我都心怀感激。”
　　“这样一份跟前辈的善缘对我来说很重要，对你好像也不值一提。”
　　“还有很多时候我已经放下一切去争取了，但最后却一无所得。就算对方赖账了，作为一个女艺人，我也不可能主动声张去为自己讨公道。”
　　“最后我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昨天晚上我在这个医院里面，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还可以告诉谁，可以跟谁商量，所以就这么坐了一夜。”
　　这些话刘珊以前从没讲过。
　　顾采薇倒是没有特别失望或者生气，因为她知道，在这种情绪激荡的时候是容易说出伤人的话。
　　不过那里面一定存在的几分真心，还是让她自己起了涟漪。
　　顾采薇当然不会因此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而是在刘珊的提醒之下，使她得以从未曾设想的视角审视自己。
　　“你知道你有多幸运吗，顾采薇？”
　　“后来我都已经接受，你就是那个老天爷钟爱的女孩儿，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
　　“所以当我知道你的男朋友是个年轻的富豪，媒体上叫他地表最强90后，你们还是中学里的青梅竹马，我一点都不惊讶。”
　　“我刚才看着你的男朋友，想起我身边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
　　“他远没有这么优秀，那个时候我们都才刚刚成年，什么都不懂，既没有本事也没有见识。”
　　“我不是想把自己后来的遭遇都归咎于他，我知道路是自己选的。”
　　“当初我之所以会犹豫，就是因为我向往舞台上光彩夺目的生活，我可能已经意识到他只是个绊脚石，所以顺理成章地把他当成借口。”
　　“我只是偶尔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接受潜规则，我去找回我的男朋友跟他道歉，我放弃了当明星的梦想跟他在一起，现在会如何。”
　　“这不是后悔。如果真的回到那一天，我不确定我会怎么选择。”
　　“顾采薇，你没办法感同身受。”
　　“当年那个舞台总监问了我一句话，我一辈子都记得，而你想必永远也不需要面对。”
　　“他说，这就是一个名利场，你准备好了吗？”


第639章 你是我的幸运
　　林一在病房外等了挺长时间，正在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找护士安排个休息的地方，顾采薇终于面色凝重地出来了。
　　“怎么样？”
　　顾采薇稍事犹豫，还是把刘珊的事情大概齐讲了讲。
　　意料之中的俗烂剧情。
　　林一听完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慨，刘珊虽然不太走运，但在圈里面肯定不算最惨的。
　　至少她还是小有名气的女团偶像，仅从经济上的回报来说就已经不少了。
　　林一没想打听她之后有何打算，毕竟两个人没什么交情。不过听顾采薇的意思，刘珊的心态有点崩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干这一行。
　　“我们是不是先给彭宇琛打个电话，还是她自己打？”
　　“我们先给彭总报个平安吧，就说人已经找到了。至于珊姐的事情，等她考虑好之后自己跟彭总说。”
　　彭宇琛的回复是：“知道了，谢谢。”
　　刘珊的事情对于林一毫无波澜，但是对于顾采薇想必有所触动，挂断电话之后她想到一个问题。
　　“林一，你说彭总知道吗？”
　　“知道什么？”
　　“就是珊姐……以前的那些事情。”
　　林一想了想实事求是地说道：“照你的说法，刘珊已经不是第一次堕胎，如果彭宇琛连这都不知情的话，那她对旗下艺人的了解未免也太少了。”
　　“所以，她大概率知道。”
　　顾采薇闻言默然。
　　考虑到顾采薇正在跟食铁兽娱乐谈续约的事情，林一多说了几句。
　　“彭宇琛可能不是什么好人，也未必称得上什么坏人，只是一个生意人。”
　　“站在她的立场，没有强迫自己的女艺人，或者牵线搭桥为此创造便利，已经算是规矩。”
　　“如果她们自己想要争取这样的机会，作为老板没有理由也无法阻止。”
　　“圈内的风气搞成这样，每个人都有责任，说到底离不开欲望两个字。”
　　“出淤泥而不染这种话，大家都是敢听不敢信。但一百个人一百个样子，有随波逐流的，就会有洁身自好的。”
　　“这些，你应该不是今天才知道吧？”
　　林一对于那个圈子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眼前这一个人而已。
　　“对了，刘珊的事情提醒了我，你们难保会遇上一些突发的状况，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多请两个保镖跟着你吧。”
　　以顾采薇现在的人气，外出活动的时候彭宇琛对她采取的安保措施已经是最高标准的，不过多加一道保险不是什么坏事。
　　顾采薇并没有拒绝，不过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林一，谢谢你。”
　　“谢什么？”
　　“之前在里面，珊姐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刚刚才回过神。”
　　林一好奇了：“什么问题？”
　　顾采薇歪了下脑袋，认真地说：“她刚才问我，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我知道。”
　　“从小我就知道，在所有的孩子当中我常常是最受宠爱的，不管是同龄人还是长辈。”
　　“我的容貌给我带来了很多的关注，大部分都是善意的。尽管也造成过困扰，但我不会违心地说，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的家庭原本很幸福和睦，后来因为一些意外而解散了，这可能是我的人生中遇到过最大的挫折。”
　　“但是我很幸运，因为我的爸爸和妈妈都没有由于他们之间的不和而减少给我的爱。反而是出于家庭不完整的内疚，他们都想要给我更多。”
　　“我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从来没有为生活本身操过心。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一辈子当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
　　“你看，我一直知道。”
　　林一笑道：“顾采薇同学，你现在是在炫耀吗？”
　　顾采薇锤了他一下：“听我讲完！”
　　“高中的时候我遇到了你，而且恰到好处的是，我们都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很多人问过我，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种细腻的、微妙的、少女的情思，我说不上来，也不愿意跟任何人分享。”
　　“我曾经一度担心过，因为家琪跟我说，初恋是美好而残酷的，十之八九是要拿来缅怀和感伤的。”
　　“但是我们没有。”
　　“这份感情经过多年的跋涉，仍然历久弥新，就像陈年的老酒，随着岁月的远去而酝酿出愈发醇厚的浓香。”
　　“我很任性。”
　　“后来我遇到了彭宇琛，她向我展示了另外一种广阔的可能，我立刻就被这番说辞给吸引了。”
　　“尽管妈妈提醒过我，这条路不好走，但我还是决定一意孤行。”
　　“现在回看起来，那个决定的确是草率而冲动的。但你们没有以为我好的名义蛮横地拒绝我，你们以极大的包容和无限的支持肯定了我。”
　　“出道以后的事情更如梦幻一场，我在这个舞台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荣誉、辉煌和成就，大大超过我当初的预期。”
　　“我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这里的风光，把这个行业不堪的一面拒之门外，从未有高处不胜寒的担心。”
　　“这全是你们给我的底气。”
　　“在我还懵懵懂懂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在替我未雨绸缪，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他们也许在这个行业里说不上多少话，但也会用尽全力护我周全。”
　　“还有你，林一。”
　　“我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我畅想过许许多多种未来。”
　　“即便是其中最离奇的那种，也远远不敢设想我们今天所能拥有的事业和生活，特别是你。”
　　“你的身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曾经短暂地恍惚，我引以为豪的东西对你来说都不值一提，你对我的保护好像是天神赐予的圣光。”
　　“外人对你的敬仰简直超出我的认知，我常常怀疑自己在新闻报道里看到的那些，到底是不是在说你。”
　　“最后我终究确信，你给我的感觉从未改变。”
　　“我毫不怀疑，我十八岁的时候喜欢的那个男孩，和今天站在我面前的这位，你们还是同一个人。”
　　“林一，你就是我的幸运。”
　　“你跟爸爸妈妈一样，是上天给我最珍贵的礼物、最放肆的宠爱，是我生命中无法缺失的部分。”
　　“林一，无论是我的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如果没有你将会是怎样，我没办法想象。”
　　“我对此无比珍惜，请你跟我一样，好吗？”
　　林一看着顾采薇动情的面容，那令人无法拒绝的眼眸，信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搂住，将彼此合为一体。
　　“傻瓜，你也是我的幸运啊。”


第640章 顾采薇的条件
　　“叩叩。”
　　“请进。”
　　彭宇琛抬头见到进来的是顾采薇感到了几分惊讶，因为除了自己召唤她的时候，这位公司一姐是很少主动光顾自己的办公室的。
　　“坐，有什么事儿吗？”
　　“彭总，我来谈一下续约的事情。”
　　“这件事情我跟顾女士，你妈妈已经谈了很长时间了，是有新的意见吗？”
　　“是有一点，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我可以自己做决定，所以今天就单独过来找你了。”
　　彭宇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GIVE ME FIVE的续约是现在公司的头等大事，其中顾采薇的合约更是重中之重。
　　之前她一直是跟顾长歌女士谈判，顾采薇肯定是知情的，不过今天自己跑过来，不知道是有什么缘故。
　　千万别是变卦了。
　　在彭老板猜东猜西、胡思乱想的时候，顾采薇先提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珊姐是不是已经跟你谈过了？”
　　彭宇琛迟疑了两秒钟，这次续约跟出道时候统一的制式合同不一样，团员之间是相互独立分别谈的，理论上来说不应该透露给顾采薇。
　　这是为了防止她们私下勾连或者串通，从而要挟公司。
　　显然GIVE ME FIVE这五个人就算不是各怀鬼胎，也没有亲密到能够同进同退的地步。
　　顾采薇断层级的人气和创收能力，她的合同相比于其她人是独一档的，用不着担心她会嫉妒什么的。
　　何况刘珊最近这个闹了乌龙的失踪事件，顾采薇是第一个发现她的人，有所关心也是正常的。
　　以彭宇琛对顾采薇的了解，肯定不是想跟刘珊比较。
　　所以最后，她决定以诚相待。
　　“刘珊……她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表示尊重，并且根据她的身体情况把不适合的行程都推掉了。”
　　果然。
　　刘珊在医院的时候，顾采薇就感觉她是想留下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否则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不能当妈妈这个惩罚，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能根本无所谓，但刘珊显然不是那样的人，并且不惜为此赌上了职业生涯。
　　且不说生孩子这件事本身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她不可避免地要在公众面前消失很久。
　　生下来还不算完，有母无父这个状况消息指定是不能公开的，那么这孩子的存在就是个随时可能会爆炸的地雷。
　　这个把柄太大了，谁捏了这个事儿都很容易毁掉她。
　　所以对于彭宇琛的食铁兽娱乐来说，现在不是刘珊愿不愿意续约的问题，而是公司愿不愿意继续签她的问题。
　　“彭总，我有一个条件。”
　　“请说。”
　　“我愿意跟公司续约，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了，现在也没有变化，但是我希望能够把珊姐一起签下来。”
　　彭宇琛笑了。
　　顾采薇已经二十多岁不是小孩子了，越来越多地有了自己的主见和要求，考虑到她对公司不可替代的作用以及林一的存在，彭宇琛必须谨慎对待她的意见。
　　不过这一次，自己还是想在了她的前面。
　　“我并没有说，不跟她续约。”
　　“实际上我们已经把合同都签好了，并且约定在她显怀之前，身体尚可的情况下坚持参加一些录制，为之后不方便出来的时间攒点露面机会，以免空窗太久。”
　　“等她的身体状况无法掩饰，我会送她出国，在国外把孩子生下来，等康复之后再回来做复出的准备。”
　　“小顾，我很欣慰因为你是一个有人情味的人，但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唯利是图。”
　　“刘珊，是我发掘并且一手培养的，过去五年在公司勤勤恳恳，我并没有打算因为这件事就把她放弃掉。”
　　顾采薇的经纪合约，毫无疑问是个一本万利的香饽饽，而刘珊则可能是个烫手山芋。
　　彭宇琛为了表明自己并非在顾采薇面前卖好，还特意强调了她跟刘珊之间的合同已经签了。
　　顾采薇不必去向刘珊求证，她知道彭宇琛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撒谎。
　　“谢谢彭总，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关于我自己的要求，在续约之前必须要跟你确认清楚。”
　　“你说。”
　　顾采薇刚才替刘珊说话，是考虑到她们这几年的交情，现在说到自己的事情，自然也不会随随便便。
　　“是这样的，我知道这次续约很可能不会所有人都留下。”
　　“但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不希望再挂GIVE ME FIVE这块牌子了，也就是说我不打算再以偶像的身份在演艺圈开展活动。”
　　这下彭宇琛不说话了，对他来说这个要求比上一个更为难。
　　其实到现在这个节点，续约的结果彭宇琛自己心里有数了，徐雅莉和另外一名成员应该是留不住的。
　　不过GIVE ME FIVE这个团名是属于公司的，只要作为核心的顾采薇还在，补充两名新成员进来，照样可以用这个名字继续活动。
　　对于食铁兽娱乐来说，GIVE ME FIVE这个名扬海内外的“内地第一女团”是它最有价值的资产。
　　“小顾，我知道是这个团需要你而非相反，但是从公司的角度出发，我希望你能够维持这个团队的存在。”
　　“在活动层面，我可以保证给你绝对的自由度，完全不受GIVE ME FIVE的限制，分成比例上也可以商量，而且这对你也是有利的。”
　　彭宇琛这么说的根据是，顾长歌女士已经与她谈过，续约的条件之一，就是转让部分股权给顾采薇，使她成为食铁兽娱乐的第二大股东。
　　这样一来，公司挣的钱也有一部分属于顾采薇。
　　但她没有答应。
　　“彭总，这并不是我跟你讨价还价的筹码，而是我为自己的人生所做的规划，所以没有折中的余地。”
　　“我还记得当初你签下我的时候，你说过会让我成为史无前例的超级偶像，这个行业里的一座丰碑，你做到了。”
　　“但是我不希望，这个身份永远地限制住我，是时候让我继续往前走了。”
　　彭宇琛看出了她的决心。
　　这当然是一个损失，但是相比于没有顾采薇的公司，那么这个结果还算是相对不那么坏。
　　可惜了。
　　彭宇琛心中叹息，但不妨碍她的决断：“不是我做到了，是我们做到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再勉强你了，就让GIVE ME FIVE这个名字跟着你们五个人善始善终吧。”
　　如果没有顾采薇，剩下两个成员是撑不起这个组合的地位的，何况其中一个刘珊还很快要出国产子。
　　“不过小顾，你这么执着于摆脱偶像的身份，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计划？”


第641章 传奇
　　GIVE ME FIVE的正式出道时间是2013年的8月6日，在成团五周年之际，以食铁兽娱乐控制的组合官方微博账号发布了毕业消息。
　　所谓的毕业，指的是GIVE ME FIVE五位成员停止以组合的名义活动，各自独立追求演艺事业的发展。
　　随后，成员个人微博分别转发了这条消息并且留下“难忘”“不舍”“泪奔”之类的感言，标志着这个创造过历史的内地第一女团在最辉煌的时刻走向了终点。
　　至于五位成员本人与食铁兽娱乐的经纪关系，虽未直接公布，但徐雅莉等两人出走的消息很快传得到处都是。
　　彭宇琛其实短暂考虑过，上一代全体毕业，然后重新选拔五名成员作为第二代GIVE ME FIVE继承这个团名，但考虑到粉丝的接受程度最终放弃了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做法。
　　一个体面的分手。
　　消息一出，饭圈自然是一片哀嚎，不少粉丝痛呼“爷青结”。
　　有人惋惜：“就算有两人离开，剩下三个也是可以继续以GIVE ME FIVE名义活动的呀，偶尔合体一下就成。”
　　自然有人反对：“三个人叫这个团名还有意义吗？说好五个人就是五个人，少一个都不算是真正的GIVE ME FIVE，团魂赛高！”
　　吵吵啥的都有，莫衷一是。
　　其实从结果来说，五个人最后分道扬镳也就无所谓什么团魂不团魂的，只不过这些事实粉丝是选择性失明的。
　　庆祝的也有。
　　比如徐雅莉的剧粉一向觉得没有根基的食铁兽娱乐限制了她的发展，对于她签入一家影视公司并宣布将转型为演员弹冠相庆。
　　还有顾采薇的歌迷。
　　顾采薇发表了长文告别自己演艺生涯的起点GIVE ME FIVE，并宣布不再作为女团偶像而活动，今后将转型为歌手。
　　随后她的认证名称中拿掉了GIVE ME FIVE的前缀，改为“歌手顾采薇”，同时宣布开始筹备第一张个人专辑。
　　前几年顾采薇的唱功虽然受到肯定，但受限于组合的风格，专辑中还是以唱唱跳跳的口水歌为主，加上个人特色的国风歌曲。
　　也就是一些热门影视剧OST的机会，能给她一点表现空间。
　　即使不是粉丝，对于顾采薇表示要投身演唱事业，踏踏实实准备专辑也是乐见其成的。
　　这年头，认真发歌的老实人太少了。
　　作为组合里一直以来的人气王，顾采薇在这场“毕业狂欢”中是最为低调的，而且很快有人发现，在那之后她明显减少了公开活动的次数。
　　对此她的解释永远是“准备专辑”，这下把围观群众的胃口也给吊起来了，什么宝贝闭关那么久。
　　就这么过了三个月。
　　11月10日是顾采薇的生日，按照往年的惯例公司会为她举办一个生日会，邀请一些粉丝到场庆祝。
　　生日会是个跟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对于粉丝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以顾采薇的粉丝基数尤其抢手。
　　今天搞得格外隆重。
　　按照顾采薇的意思，公司挑选来到现场的差不多都是五年粉籍，也就是说GIVE ME FIVE刚刚出道，还在她上《歌手》爆红之前的第一批粉丝。
　　此时这些幸运的家伙还在高兴于能够参加这次活动，丝毫不知道一会儿将要发生什么。
　　他们进场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今天的保安好像格外多。
　　因为粉丝们都很热情，所以到得很早，不过顾采薇还是准时地出现在舞台上，娴熟地跟所有人打着招呼。
　　她的台风很稳，出道这么多年，这种几百人的小场面根本不在话下。
　　“今天是我的最后一场生日会。”
　　顾采薇同学语出惊人，一句话就让台下一阵骚动。
　　“别紧张，别误会。我并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也不是从此退圈归隐，且听我慢慢解释。”
　　她的安抚总算恢复了秩序。
　　“我是2013年出道的，那个时候我还不到20岁，即使在GIVE ME FIVE的五人中也是最小的。”
　　“出道做女团，我要是说没想过自己能红，那肯定是在骗人。”
　　“但那个时候我确实无法设想，我能上芒果台的《歌手》，我能站上知音奖的领奖台，我还在海外也拥有那么多喜欢我的人，今天就有人是专程坐飞机赶来的。”
　　顾采薇冲某处激动起立的几人挥了挥手，让远道而来的粉丝心满意足。
　　“迄今为止我得到过许多荣誉，有一部分是以个人的名义领取的，但最重要的那些都与一个名字息息相关。”
　　台下立刻发出整齐的呼喊。
　　“对，是的，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GIVE ME FIVE薇薇安，这是过去五年里我的另一个名字，而且是更加响亮的名字。”
　　“你们知道吗，我的老板，当初说要培养我成为超级偶像，要打造第一女团的时候，我妈妈把她当成了骗子。”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和另外四个女孩儿，我们的运气还不错。”
　　“我不知道对你们来说，它意味着什么。对我来说，它意味着一种缘分，一场青春的冒险，一段人生的修行，五个人，五年，恰如其分。”
　　“GIVE ME FIVE，是我的传奇。”
　　顾采薇讲到这里，现场适时地响起了伴奏的声音，耳朵好使的粉丝已经从前奏听出来，正是《传奇》。
　　这首歌的原作者是位T大的才子，但后来唱红它的主要是另外一位天后级女歌手。
　　顾采薇的音色和唱法与她绝不相同，低吟浅唱间散发出独特的味道。
　　现场的听众本来就对她的声音毫无抵抗力，人人闭眼陶醉几乎入迷，一曲终了似乎还不愿醒来，回味半晌又发出热烈的欢呼。
　　“天后！”
　　“天后！”
　　“天后！”
　　这两个字在顾采薇的粉丝中间是一个梗，在场的肯定全知道。
　　因为当初她参加《歌手》，决赛的时候唱了《下一站天后》这首歌，在网上被原唱的粉丝质疑，直到最后GIVE ME FIVE摘下知音奖才算是完全平息。
　　何况顾采薇三个月前已经宣布要转型为歌手并且在准备个人专辑，现在喊几声算是为她壮声势应援了。
　　“谢谢，谢谢……”
　　顾采薇再三致谢，才慢慢让这阵欢呼的浪潮过去。
　　“我很庆幸，我的歌声有人欣赏、有人喜欢，是我在舞台上最大的底气，也是我的成就。”
　　“你们的陪伴，使我相信过去五年自己所做的工作意义非凡。”
　　“今天我站在这里面向你们，既是感谢，也是在向过去的自己告别，迎接人生的另外一个阶段。”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你们是我让公司精心挑选出来的，是在这条道路上支持我最久的人，我希望最先跟你们分享。”
　　顾采薇停顿片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
　　“我有一个相爱的人。”
　　本来还很喜庆欢快的氛围瞬间被凝固了，沉寂一秒钟之后爆发出巨大的喧哗，嘈杂之下分不清每个人说了什么。
　　不少人激动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就发现，不知何时台下已经站满了严阵以待的保安。
　　顾采薇没有在意，她坚持把自己的话说完：
　　“是的，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人。”


第642章 一眼万年
　　林一是从后台直接走上去的，如果刚才藏在观众席里面的话，他怕这会儿就出不来了。
　　从下面的反应来看，这种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他今天其实可以不来，前提是顾采薇也可以不在这个场合宣布。但是既然自己的女朋友坚持，那林一也没有让她独自面对的道理。
　　公开他们的恋情，这是顾采薇续约的时候就提出来的，彭宇琛阻止不了。
　　当初选择隐瞒一开始就是考虑到她事业上的需要，既然顾采薇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林一自然不会拒绝。
　　所以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好在林一提前准备的安保人员足够充足，台下虽然喧哗不停，但并没有人真的往上冲。
　　他还有个预备方案，就是现场实在控制不住的话，就先躲进后台暂避。
　　事实证明，粉丝也没那么野。
　　“Hi大家好，我还不太习惯以这样的方式跟你们打招呼，但是以你们对于顾采薇的了解，不可能不知道我。”
　　“因为据我所知，她出道至今还没有跟第二个人传过绯闻。”
　　林一如果靠吼的，输出肯定压不住台下那些杂音，但他话筒在手，所以透过音响设备传到了现场的每一个人。
　　富人靠科技，诚不欺我。
　　“我们俩的渊源，早就被扒得清清楚楚。我跟她认识的时间，比你们认识她的时间长得多。”
　　“如果放在人生的尺度上去丈量，大概相当于迄今为止我们各自年岁的三分之一。”
　　“我其实是不赞成在这样的场合下与你们相见，因为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从安全上是欠妥的。”
　　“但是顾采薇对此十分坚决，她希望第一时间告诉你们，不想再做一个依靠谎言来维系的虚幻偶像。”
　　“所以我来了。”
　　林一跟顾采薇的关系，老粉们都有所耳闻了，Kris的事情过去那么久，圈内圈外议论的也不少。
　　但毕竟那时候顾采薇还是个女团偶像，根据彭宇琛的建议，他们只是公布了现在的情侣关系，没打算把以前的事情说太细。
　　一来是对顾采薇过去爱豆身份的尊重，二来也是怕粉丝接受不了。
　　其实也不是所有的都接受不了，比如现场有很多女粉就坐得稳稳当当，甚至有乐见其成的。
　　林一在台上巴巴了一通，台下那些虽然吵吵闹闹，但既然不可能也做不到冲上去把他揪下来，只好慢慢地恢复安静。
　　今天的寿星顾采薇接过了话头。
　　“是的，对你们之中的一部分，我知道可能一时还难以接受，但我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祝福。”
　　顾采薇其实还有后半句话，但她只是在心里默默说给了自己，就没有拿出来刺激台下的人了。
　　“就算没有祝福，我也绝不后悔！”
　　把事情交代完之后，现场还是乱哄哄的。在这个重磅消息轰炸之下，今天这个生日会算是虎头蛇尾了。
　　林一带着顾采薇从安全通道离开。
　　而伴随着今天出席的粉丝各自散去，“薇薇安恋爱塌房”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霹雳一般，在网上产生了炸裂的效果。
　　字面意思的炸裂，因为微博都宕机了。
　　大量粉丝如丧考妣，顾采薇的后援会一夜之间解散了好几十个，比上次从GIVE ME FIVE毕业的时候还夸张，有不少表示原地粉转黑。
　　吃瓜群众的心态就平稳很多，大部分表示早有征兆，意料之中。
　　业内人士大多表示了惊讶，事情他们当然早就清楚，但已经对外瞒了那么久，想不出有什么大张旗鼓承认的必要，还是主动公开。
　　还有比较嘴欠的，就会跳出来说顾采薇一个戏子傍上了大款，应该是她要偷笑才对。
　　这种讨打的行为通常没有好下场，被私信喷到自闭。
　　就在这个时候，一篇长文恰到好处地出现在网上，名字叫作《关于薇薇安新瓜你不得不知道的故事》。
　　这篇文章是从一张相片开始的，叫作《临安高级中学2012届高三年级毕业生集体大合照》。
　　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哪儿弄来的，总之他们从里面圈出了两个人，当然是事件的男女主人公。
　　顾采薇照相的镜头感很好，她看向正前方，少女时期的容颜带着特有的清纯和朝气，低眉浅笑间美妙不可方物。
　　任谁看到这张照片，都会自然被她所吸引的。
　　林一则平凡多了，混在人群中毫不突出，而且他都没有正面对着镜头，眼神儿压根就跑偏了。
　　但是顺着他目光的方向往前，就能发现在照相机所记录的那一刻，他满眼都只在那一个人身上。
　　这张照片下面只配了七个字：你是年少的喜欢。
　　文章之后从他们在2015年的绯闻开始讲起，重新拿出那里面的许多线索，又加上了之后一些若隐若现的传闻。
　　上上下下串联起来，总结出一个中心意思：
　　林一暗恋顾采薇多年啦！
　　少年郎痴心不改，为了能够配得上意中人，辛苦创业历尽艰险，总算事业有成顺利找回旧爱。
　　这个故事不能说一点儿不着调，但跟真相肯定还离着十万八千里，严格来说属于同人作品了。
　　这当然是彭宇琛准备的，素材是林一和顾采薇本人提供的。
　　她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来准备，前前后后所有的细节都推敲过多少遍了，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主要是把两人的关系归结于林一多年的追求，直到最近才发生了质变，跟公开的消息能够印证。
　　这篇文章发出去之后，在彭宇琛幕后的推波助澜之下流传很广，基本上吃这瓜的都看到了。
　　底下最高赞的评论是一句：
　　原来真的有一眼万年啊。
　　这句不是彭宇琛安排的，但那种心动的感觉描述得恰如其分，而顾采薇的容貌又足够撑得起这样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赢得了最多人信服。
　　在这张照片传开之后，这件事情也慢慢平息下来。
　　当然还是有人不接受，也有人表示：如果说有谁能够配得上顾采薇的话，除了林一好像也想不到其他人。
　　这种时候，林一“地表最强90后”的浮夸头衔还是有点用的。
　　不管外界怎么评价，当林一问到顾采薇本人，为什么想要在这个时候公开他们两个的关系，得到的回答是：
　　“因为我好怀念，那年夏天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一起走在阳光下。”


第643章 爱美人不爱江山
　　他们俩的恋情之所以能闹到沸沸扬扬，主要是因为顾采薇现在的国民度太高了，而林一由于前几年打车大战轰轰烈烈的关系，也算是科技行业的名人。
　　这种跨圈的交集确实不常见，但也不是绝无仅有。
　　比如说狗厂的东哥，当初跟奶茶妹妹的关系爆出之后大家普遍感到很惊讶，原本以为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居然能凑到一块儿还凑成一对儿了。
　　不过相比那俩，林一他们怎么看都更加登对，毕竟年龄合适，还是老同学，早早地曝出过绯闻。
　　之所以扯到东哥，并不是林一给自己加戏，而是媒体强行把两个人给扯吧到一起去的。
　　脸盲的东哥最近也在风口浪尖，因为两个月之前，他在美国涉及了一起争议很大的案件，还短暂被捕了。
　　且不说那些各执一词的是非曲直，林一觉得自己跟顾采薇的公开，跟那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回事。
　　但不知道为何，就被部分自媒体给擅自归为一类了，还给他们俩定了性，说是“爱美人不爱江山”。
　　林一承认自从把万里出行的CEO交给了刘简妮，鹏程汽车的生产基地又还没完工，他在工作上用不着那么投入，不过要这么说就是污蔑了。
　　顾采薇那边的负面消息，自有彭宇琛去料理，并且已经慢慢降温下来了。
　　至于林一自己，对于这种乱七八糟的传闻也已经见怪不怪，交给公司的公关部门去应对即可。
　　看到这则新闻的不止他一个。
　　远在申城的韩雪对此就不太感冒，不过并没有在李莫言面前说什么，只当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莫言从万里出行走后一年，除了在港城的上市仪式跟林一见过一面，平时联系都很少。
　　韩雪觉得以后要让林一这个人从李莫言眼前消失才对，更不会主动提起他的名字了。
　　不过眼下，还有件事跟他有关。
　　韩雪没犹豫，干脆地抄起文件跑到李莫言的办公室里汇报起来。
　　“GIVE ME FIVE解散之后，Muse跟她们的代言也随之到期，之前的官方账号交由公司运营，但是发布作品很少。”
　　“这个女团的五位前成员分别在我们的应用里面开设了账号，确实吸收了一部分原本的关注者，但离巅峰时期的GIVE ME FIVE账号仍然有差距。”
　　“不过话说回来，经过这一年多的推广，我们Muse无论在境内还是在东亚地区都已经站稳了脚跟。”
　　“我们毕竟不是一个用来追星的APP，GIVE ME FIVE下线之前也已经不是关注者最多的用户了。”
　　“目前除了我们重点扶持的短视频创作者，越来越多网友自发地涌入形成了良好的循环机制，应该用不着再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推广。”
　　“我的意见是不用再找代言人，你觉得呢？”
　　李莫言知道她不会空手来的，直接伸手道：“数据拿来我看。”
　　韩雪老老实实把下面人准备好的资料递了过去，李莫言看后沉吟一会儿，在最上面圈了一个人。
　　“签她吧。”
　　可能是怕韩雪啰嗦她还多解释了几句，“之前GIVE ME FIVE的代言效果不错，这次先签个短约试试水，如果不行的话那以后就不请了。”
　　李莫言圈的当然是顾采薇。
　　就算刚刚经历恋情风波，作为原GIVE ME FIVE女团毫无疑问的人气王，她的数据还是所有人中最突出的。
　　或者说，最近这波猛料还把热度炒得更高了也不一定。
　　李莫言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韩雪也没有表示反对，不然就显得她自己公报私仇了。
　　不对，她跟顾采薇就没什么私仇。
　　总之，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韩雪也没有马上离开，又跟李莫言聊起了别的事情。
　　“我听秘书处的人说，你让她们定了机票？”
　　“对。”
　　“这次决定要过去了？”
　　“总不去也不是办法。”
　　她们俩讨论的是Muse最重要的海外市场，北美地区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就是政策风险。
　　在外人看来，Muse这一年得到了鹅厂和熊厂的大力支持，在内在外都顺风顺水风光无限。
　　字节的张翊鸣将她们视为头号竞争对手，因为Muse的存在，导致斗音在国内不得安生，海外版本TT持续投入之下一直打不开局面。
　　尽管如此，Muse冷暖自知。
　　为了在北美顺利的经营，李莫言接手之后已经做了很多的努力。
　　首先，原本整个公司的团队都是放在申城的，李莫言力主要全球化，特别是在北美当地组建了运营团队，还专门聘请了合规主管。
　　名义上这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当地用户，其实也是监管上的需要。
　　合规成本越来越高，这不仅仅是Muse一家面临的问题。
　　自从贸易争端以来，所有全球化经营的跨国公司都越来越多地受到经济因素以外的扰动。
　　Muse原本只是个音乐短视频APP，不是什么硬科技玩家，应该还不够格进到制裁名单，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必须慎之又慎。
　　那边的团队组建以后，当然不至于跟这边完全脱节。
　　但是一来太平洋两岸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光开会时间就不好协调；二来就算有其他人来来回回，李莫言本人作为CEO一直不露面也说不过去。
　　“这次还是我看家？”
　　“对，国内这边交给你了。”
　　韩雪撇了撇嘴，她负责内地版Muse的工作，没办法跟李莫言一起出差了。
　　倒不是真的那么脱不了身，她们到Muse上任也已经有一年了，完全收服了原本阳陆宇和朱俊的团队。
　　随着业务的发展，还吸纳了大批的职业经理人，以及海外团队组建之后还有其他国籍的员工。
　　总之，李莫言现在对于公司的控制力是毫无问题的，用不着派韩雪留在这里特地盯着谁。
　　虽然遗憾但是韩雪也坦然接受了，这不过是次寻常的差旅，最多三五天也就回来了。
　　“那你自己小心吧。”
　　这只是惯常的叮嘱，跟林一说的肯定不是一回事，不过确实提醒了李莫言，让她想起了林一之前的忠告。
　　她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计划，这一趟势在必行，不过提前做了点小安排而已。
　　就这样，几天之后她坐上了那架飞机。


第644章 做好事不留名
　　林一去了趟越州。
　　鹏程汽车的生产基地开工已经大半年了，平时都是邵宇在盯那边的进度，林一只是方便的时候过去查看一番。
　　“施工进展如何？”
　　“非常顺利。”
　　邵宇不是报喜不报忧而是实事求是，“首先当地对于我们这个大型整车厂的项目非常重视，几乎在所有方面都给与了极大的便利。”
　　“其次公司本身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团队成员基本都扑在了项目上，为了早日建成投产而拼搏奉献。”
　　邵宇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下面的工程师，不过林一当然也不会忽略了他的贡献。
　　林一用人是会往狠里用的，那种希望965过平淡生活的人不适合在他手下工作，至少不适合在鹏程汽车工作。
　　这一点，倒是跟那个南非出生的美国同行很相似。
　　林一比其他老板要有节操一点的地方，他自认为是对于人才表达尊敬的方式非常市场化。
　　“钱要给够！”
　　鹏程汽车从万里出行独立之后已经做过融资，但是不会像万里出行那样疯狂烧钱长期依赖投资人输血。
　　等到生产基地完工整车下线之后，就能产生收入了。
　　鹏程汽车拿出来分给团队的股票余地也更大，上上下下或多或少可以分到一份，包括林一本人。
　　所以林一在鹏程汽车的持股比例也是高于万里出行的，后者上市之后他还可以通过质押股票套现，然后用来增持这个寄予厚望的造车项目。
　　林一本来还想聊聊加班费的事情，不过邵宇还没有说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鹏程汽车越州生产基地，预计在农历年底之前应该可以完工。”
　　“开年之后，我们就可以开始试生产了。”
　　林一当然希望建设速度是越快越好，但这个程度堪称是惊喜了，对于邵宇的工作成果也不吝夸奖。
　　邵宇又说道：“不敢居功，其实还有一个人对于这次生产基地的建设贡献很大，我必须跟你汇报一下。”
　　“你说。”
　　“是周先生。”
　　林一当然知道他说的周先生是谁，顾采薇的父亲周则诚。
　　年初林一去拜访的时候，周则诚曾经问过生产基地建设的事情，并且还跟邵宇互留了联系方式，表示如果在当地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他。
　　“并不是我主动找周先生求助，而是周先生对于我们非常关心，隔三差五地就来问问我，偶尔也亲自过来。”
　　“我们的项目在市里面是挂了号的，要说遇到什么刻意的刁难肯定不至于，但是小麻烦在所难免，很多都是周先生帮忙解决的。”
　　林一意外：“之前怎么没说？”
　　邵宇解释道：“周先生说这点小忙只是举手之劳，如果专门说给你听显得像是在邀功了。”
　　“但是现在项目完工在望，我想着让他这么做好事不留名也不太对，所以还是跟你说一声。”
　　林一明白了。
　　邵宇之前犹豫肯定也是考虑到了周则诚跟林一的特殊关系，林一并没有为此苛责他。
　　不过这事儿既然林一已经知道了，那就不能再装聋作哑，所以他再次带着一后备箱的礼物上门了。
　　“这就见外了，林一。”
　　“不是见外，周叔叔。您这段时间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却直到现在才知道，实在是失礼了，今天就是来赔礼道歉的。”
　　周则诚摆手道：“谈不上，你任命的那个邵厂长虽然年轻，在汽车行业也没有多少经验，但是头脑和性格都无可挑剔，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说句实话，在我自己的夕阳行业里，是见不到这样的年轻人的。”
　　“我之所以能帮上点忙，无非是因为比他在越州多生活了二十年。”
　　“做生意嘛，接触的人又多又杂，衙门里的、街面上的，还有上不了台面的三教九流乃至城狐社鼠，都能说得上几句话。”
　　“我这几分薄面，出了越州城也就不好使了，幸亏你的整车厂正好放在这里，才算发挥点小作用。”
　　“就算没有我，以你们的关系也足够趟平，无非是花点精力罢了。”
　　林一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儿。
　　是，他们这个项目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么去找省市两级领导来解决都是可以的。
　　但领导多忙啊，总不能随便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去打扰吧？
　　恰恰就是这种问题才是平时经常碰到的，所以有周则诚这个本地扎根二十年的地头蛇，很多事情都简单了。
　　他说无非多花点精力，有了周则诚的费心帮忙这个工期确实抢出来了。
　　而且起到了多大作用是一回事，帮忙没帮忙是另外一回事，这份儿心意林一万万不能不当回事。
　　“周叔叔太谦虚了，我在市里面也是听过您的大名的。”
　　“混了二十年，不过一点浮名。”
　　无论如何，林一还是郑重地表达了感谢，而且周则诚也受了。
　　后来周则诚又给他讲了很多事情，越州是个出贵人的地方，水很深，半是分享半是指点吧。
　　当天林一在家里面被留饭，见到了周则诚的母亲也就是顾采薇的奶奶，他自然也口称“奶奶”。
　　“好，好。”
　　老人家的年事已高，林一陪着聊了一段时间，主要是听她讲当年离婚之前，顾采薇小时候的事情。
　　周则诚还跟他说道：“若麟，小薇的弟弟，平时都在学校，下次你过来的时候，我提前把他接回来你们见见。”
　　这是要引见新家人的架势啊。
　　林一在告辞之前，陪着周则诚在院子里走了走，听他闲聊。
　　“小薇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什么偶像，开始转型做歌手了，前段时间我看你们在网上承认了，这样挺好。”
　　“我跟小薇的关系，除了亲戚之外很少有人知道，生意上的朋友最多知道我还有个女儿。”
　　“我是很以她为骄傲的，但是从来没有拿出来炫耀过。”
　　“单亲家庭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和她妈妈都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也算是种保护吧。”
　　“所以这次我对你们的生产基地上心，本地一些朋友闹不明白虚实，还打趣地问我跟鹏程汽车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偷偷摸摸入股了。”
　　“林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645章 是时候了
　　“哈哈，爸爸他也没告诉我呀！”
　　晚上通话的时候，林一把今天的事情分享给了顾采薇，后者好像对于这个消息不甚在意的样子。
　　林一也没有别的意思，他还问了下顾长歌女士的行踪，因为这次过来既然连周则诚都见了，那么顾家好像也应该去露个脸。
　　所以第二天，林一又转头拜访了另外一边。
　　顾采薇自从GIVE ME FIVE解散之后终于不必留在申城了，她直接搬到了自己在温榆河的别墅，除了外地活动的时候都跟林一住在一起。
　　这样一来不管顾长歌女士是在临安还是在越州，都不太方便去探望她了。
　　这次家里面只有她和二老在，顾长宁和顾长青那一对卧龙凤雏果然没有在林一的眼前出现，他也不过问周则诚是怎么解决那俩家伙的。
　　没死就行。
　　两位老人也看不出有什么芥蒂的样子，一如既往的亲切和蔼。
　　那天的饭菜是顾长歌女士做的，其实林一以前跟着顾采薇多次尝过她的手艺了，这次可能是场合正式所以稍显隆重。
　　直到最后林一告辞送他出门的时候，才说了几句悄悄话。
　　这两口子的习惯很像啊。
　　“林一，你爸爸和你妈妈还好吧？”
　　“都好，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闲不住。我本来说让他们提前退休算了，但就是不肯，只好由他们去了。”
　　“为人父母，我能理解。”
　　顾长歌女士跟林爸林妈是见过两次的，一次是高中的时候上门兴师问罪，第二次是顾采薇出道之前在医院碰到的，打那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她寒暄了两句之后说道：“我跟你爸爸妈妈认识算很早了，不过打了两次交道之后，这几年也没什么来往。”
　　“你来我们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我想呢，也是时候双方父母正式地见个面，坐下来吃顿饭。”
　　“再有两个月又到过年了，那个时候应该大家都有空。地方就在临安或者越州都可以，你跟小薇商量就行。”
　　“别误会，我不是想给你什么压力。”
　　“你看你跟小薇，都还很年轻，不过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了，经历过校园，经历过长期的异地，也经历过偷偷摸摸不能见光的地下恋情，才走到了今天。”
　　“人家说七年之痒，好像就是你们现在这个阶段。”
　　“我跟你说过吧，最早我是不看好你们的。但是亲眼见证了你们这么久的感情，也逐渐改变了我的想法。”
　　“前段时间你们终于公开牵手了，我看着网上从开始的一片哗然，到后来的无数人排队祝福，更是感慨万千。”
　　“所谓人生大事，无非是成家立业。你们两个都算是功成名就的人，我想是时候考虑一下别的事情。”
　　“你觉得呢？”
　　林一心里想，周则诚暗示在前，现在顾长歌女士几乎就是明说了，所以两个人嘴上不提，其实对自己还是不太放心啊。
　　不过对于顾采薇，一个陪伴了这么久的女孩儿，自己是应该有所交代才对。
　　“顾阿姨说的是，回去之后我就跟父母商量一下，过年的时候我来安排，到时候亲自来接你们。”
　　顾长歌女士不会在意他是不是亲自来接，不过对于这个表态还是满意的。
　　林一没有耽搁，因为从越州回京本来就要通过临安的萧山机场，所以他索性又回家住了一晚，把事情给说了。
　　“真的？那太好了！”
　　于秀娟女士对此是一百个赞成，她早就撺掇说要跟顾采薇把事情给定下来，之前他们公开的时候，就属她最高兴。
　　什么事情呢？
　　当然是婚事。
　　虽然周则诚和顾长歌都没有直接提，但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这事儿通常是由男方来提出的，如果他们说的话就会显得太急切了，不过这次见面，林国庆和于秀娟多半是要当面商量这件事的。
　　周则诚和顾长歌在这个阶段促成此事，可不是着急攀上林一这个富豪，而是为了女儿考虑。
　　作为过来人他们明白，结婚不仅是一本证书或者一场仪式，还代表了更多。
　　林一并不抗拒。
　　他想到顾采薇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如果是寻常的校园情侣，到了这个年纪也差不多可以谈婚论嫁了。
　　只有大学里没谈或者错过的单身狗，出了社会之后基本就难了，特别是在大城市生活的。
　　像林一上辈子那样，蹉跎到快要三十岁，孑然一身而且戏称要孤独终老的比比皆是。
　　总之，好像确实是时候了。
　　那边于秀娟女士已经兴高采烈地谋划起来：“诶老林，我们去买一身衣服吧，在小顾的爸妈面前总不能显得太寒酸了，给儿子丢脸。”
　　“还有啊，他们是大户人家，送的礼物一定要拿得出手才行，要不问问小辉吧，他懂得多。”
　　“对了，小顾我也好几年没有见她了，这次怎么着也得塞个大红包吧，给钱好像差点意思，要不还是挑个首饰……”
　　林一听着他们在那儿合计，平时那么节省的人，现在好像恨不得要大出血一次。
　　顾采薇一个女明星怎么可能会差首饰，顾长歌女士跟周则诚也不会缺他们的礼物，不过是一份心意。
　　“你们别忙活了，我来准备吧。”
　　林一说他准备其实也不是打算自己动手，这种礼尚往来的事情会有人替他打理的，吩咐一句就行。
　　不过于秀娟女士立刻把他怼回去了：“你准备是你准备的，我们准备是我们准备的，这个礼数一定要弄清楚。”
　　好吧。
　　林一对于这方面的习俗是一概不知的，反正长辈怎么说，自己老老实实配合就完了。
　　不过随着于秀娟女士的盘算越来越深入，画风也在往奇怪的方向走去。
　　“林一啊，要我说你们结婚之后赶紧生个孩子吧，到时候我跟你爸提前退休来帮你们带孙子。光请保姆那可不行，不放心的……”
　　好家伙，之前怎么劝都不听，提到孙子就把工作丢一边了。
　　刚才她要这要那的林一全都点头称是，听到这里终于只能落荒而逃，躲到了阳台上。
　　过了一会儿，林爸也来了。
　　“林一啊，在跟小顾早点结婚这件事情上，我是同意你妈的，你自己应该没有什么顾虑吧？”
　　“当然没有。”
　　“那就好，那到时候见了面，我们就直接提了。”
　　林国庆拍了拍他的肩膀：“林一啊，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是时候该往前看了。”


第646章 惊变
　　“林一。”
　　“林一，醒醒！”
　　“林一！！！”
　　从睡梦中被强行唤醒是一种非常痛苦的体验，好在他身边的人是顾采薇，没等完全清醒就被一个手机怼到了面前。
　　“响很久了，你接一下吧！”
　　林一每天晚上是会把手机调成振动的，他自己睡得沉没发现，顾采薇一向睡眠比较浅，还是先把她给闹醒了。
　　“大半夜的，谁啊！”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来电人的名字：
　　韩雪。
　　他们俩最近这一年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以两人的关系，韩雪就算是喝醉了发酒疯，都不应该把电话打到他这里来。
　　一种非常不妙的情绪瞬间涌上了心头，吓得他一屁股坐了起来，在起身之前只来得及留下一句：
　　“我出去接，你先睡。”
　　林一穿上鞋，走出卧室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然后才快步走向书房，接起这不知道连续打了多少个的电话。
　　“韩雪。”
　　对面毫不在意他的直呼其名，干脆的忽略这些细节，韩雪非常严肃的声音传来：
　　“李莫言被捕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激动，不知道是韩雪意外得沉得住气，还是那个劲儿已经过去了。
　　对于林一来说，尽管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晴天霹雳一般让他愣在原地。
　　“怎，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
　　“不知道？”
　　林一的声音拔高了亮度，对于这个答案显然接受不能。
　　韩雪略微详细地解释起前因后果：“几天之前，李莫言从申城出发，飞到了大洋对岸去面见Muse北美团队，希望跟当地监管部门进行沟通。”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选择直接入境美国，而是去了加拿大，约在那里见的几位主要负责人。”
　　“前几天都很正常，虽然她说跟监管部门的沟通不太顺利，不过这一趟的主要目的基本达到了。”
　　“但就在她结束那边的行程准备回国的时候，在加拿大的机场被警察带走，提供的理由是她涉嫌违反美国法律被要求引渡。”
　　“当时我们有同事就在身边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李莫言交代让她联系我，所以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我让她暂时不要回国，留在当地等待进一步的消息，配合可能需要采取的司法手段，目前就是这些情况。”
　　林一仍未完全接受：“什么时候的事儿？”
　　韩雪回答：“就在我给你打电话之前，因为大洋两岸的时差现在大部分人都还在梦里，但是早上天一亮，全世界都会知道的。”
　　林一按了两下手机，发现有二三十个错过的未接电话，那边现在应该是白天，时间是能够对得上的。
　　他知道韩雪丝毫没有夸张，这绝对是个超级重磅新闻，自己搞不好是除了韩雪之外，整个东半球第二位收到消息的人。
　　他心里原本还抱着一丝丝不切实际的期待，这可能是个韩雪的恶作剧，哪怕是为了报复自己呢。
　　但理智告诉他，韩雪就算可以满世界跑火车，却绝对不会拿李莫言的安危开玩笑的。
　　林一听完之后大为震惊。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师姐应该是听了自己的劝告，所以才选择没有入境美国而去了加拿大。
　　照理来说，自己好像也应该对此有所预见，但是林一确实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落到师姐头上。
　　她自己显然也没有想到。
　　林一还在蒙圈的时候，对面韩雪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现在你听我说，林一。”
　　“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一定是个很大的冲击，对我来说也是一样，如果你早半个小时接电话，我应该像你现在一样手足无措。”
　　“你知道我一直对你意见很大，我从没有打算为此向你道歉，我想你对我应该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无所谓。”
　　“重要的是，李莫言现在远在异国他乡遇到了这么大的变故，她能够依靠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我们俩之间有什么过节可以往后再算，我希望你能够现在、立刻、马上启程赶到申城来。”
　　“因为我这里有李莫言留下的东西必须当面托付给你，顺便你在路上可以整理下思路。”
　　林一当机立断：“好，等我！”
　　他挂断电话之后就赶回了卧室，果然顾采薇正开着灯靠在床头，并没有心大到直接睡回去。
　　“怎么了？”
　　“师姐出事了……”
　　林一把刚才韩雪说的事情大概复述了一遍，然后面色凝重地说道：
　　“小薇，抱歉我现在必须要立刻去一趟申城，这件事情会非常棘手，我不能确定要花多长时间。”
　　顾采薇当然也极为惊讶，但很快通情达理地表示：“那你快去吧，如果有消息的话也跟我说一声。”
　　林一嘴上答应着的同时还在飞快地换衣服，就在他拉开房门正要出去的那一刻，又重新被叫住。
　　“林一。”
　　“嗯？”
　　“你自己也要小心啊。”
　　林一回头的时候见到了她眼中的担忧，于是给了个信心满满的笑容，才转身向外走去。
　　“放心吧。”
　　其实林一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甚至都有些慌乱。
　　他重生至今已经八年，从个人成就来说在同龄人里无人能出其右，自问没有浪费这份机缘。
　　如果说师姐在国内遭遇了任何的问题，他就算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解决，但都可以想想办法。
　　这次不一样。
　　韩雪能够这么镇定，恐怕是因为她还不知道，他们在对抗什么。
　　林一知道。
　　此时此刻在这个星球上，只有林一最清楚，他们面对的是过去数十年来横行无忌唯我独尊的力量。
　　上辈子的经验在提醒他，难以善了。
　　林一很想拿出一个点子，保证师姐平安无事顺利归来，但是这件事完全超出了他可以掌控的范围。
　　有太多太多的可能，会对结果产生未知的变数。
　　去机场的路上，他脑海中不断地盘算着师姐的事情，也就是半夜三更路上没有车，不然八成要出事故。
　　温榆河离机场不远，总算无擦无碰地到了地方，林一才恍然想起，现在半夜三更的哪还有航班起飞啊？
　　空空荡荡的航站楼好像在嘲笑他的失算，林一懊恼之下，不得不在那里焦急地等待天亮。
　　妈的，早知道就买架私人飞机！


第647章 紧急授权
　　京申之间应该是全国最繁忙的商业航线，从早到晚都可以飞，林一选了当日的第一班，于12月的清晨降落在这座长江入海口的城市。
　　他起飞之前告诉了韩雪，所以立刻就上了Muse派来接机的车。
　　自从林一借着鹅厂跟熊厂的支持，从阳陆宇和朱俊手中买下Musically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不过他没有丝毫旧地重游的心思，见到韩雪的时候问的第一句话是：
　　“联系使领馆了吗？”
　　“联系了。”
　　“怎么说？”
　　“他们说很重视，在帮着联系，但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本国公民在外遇到事情第一时间联系使领馆是个常识，但是李莫言跟韩雪都是跨国公司Muse的高管，在北美当地还有她们的员工，一般的小问题还真未必需要求助。
　　但是这次李莫言在机场被带走，还涉及到引渡，韩雪回过味来之后立刻就让那边留守的同事联系了。
　　对方回复说很重视肯定不是假话，国内一家知名企业的CEO兼实际控制人，能上福布斯的顶级富豪，还是颇有声望的女性创业者。
　　这样的身份在那边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不可能不管。
　　“我去一趟吧。”
　　“去哪里？”
　　“加拿大。”
　　“不行，你不能去。”
　　林一对于韩雪的反对感到挺诧异的，因为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营救李莫言的事情。
　　“你听我说，韩雪。这件事情有多大，尽管你可能已经有所预料，但最终一定会超过你的猜想。”
　　“我过去，并不是说我就能把她带回来，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你，也超出了我的处理能力。”
　　“但是这件事情我有责任，我想她之所以去了加拿大，应该是由于之前听了我的劝告。”
　　“结果她还是中了这个圈套，无论如何，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等她的消息，那样太折磨了。”
　　“我在过来的路上考虑了很久，还是应该自己去一趟，要不是因为飞机已经起飞，我就直接从京城走了。”
　　韩雪伸手打断了他：“你听我说！”
　　“我相信你现在说的这些话都不是假的，都是出于真心实意，但我并不为此感动。”
　　“李莫言走到今天不能说是拜你所赐，但跟你肯定脱不了关系，说实话我是很介意的。”
　　“现在她出了事情，如果需要有一个人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那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你，希望你有这个自觉。”
　　“直说吧林一，并不是我想找你的。”
　　“我之所以连夜打电话把你叫到这里来，也不是因为自己六神无主，要靠你出主意，让你去救她。”
　　“而是这里有一个非你不可的任务，这是李莫言走之前交代的，我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之后，才能毫无牵挂地去找她。”
　　林一皱了皱眉：“是什么？”
　　韩雪看了看表，拿起桌上一个档案袋径直往来走去。
　　“跟我来。”
　　林一默不作声地跟上，发现韩雪带着他来到了一间大会议室，里面满满已经当当坐了好几十位。
　　“Muse所有中层以上主管常驻申城的，全在这里。”
　　她这句话应该是解释给林一的，林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打个招呼，韩雪又向其他人介绍起来。
　　“这位你们应该都不陌生，万里出行及鹏程汽车的董事长，公司的第二大个人股东。他还有很多头衔，其中一个是我们的CEO李莫言女士的亲密战友。”
　　林一面色如常心中微动，这还是韩雪第一次这样评价两人的关系。
　　只见韩雪毫不走心地为双方引见完之后，打开自己带来的档案袋，掏出一份单薄的文件，面向众人举了起来。
　　“我之所以一大早召集这个紧急会议，要求你们放下一切工作立刻过来出席，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我们的CEO李莫言女士，昨天夜里在加拿大发生了重大变故，暂时失去了履职能力。”
　　“我受她的委托，将她此前做出的应急安排传达给大家。”
　　“我手头上这份，是由李莫言本人签署并由律师见证过的授权书，其在Muse的所有股票表决权及CEO职务将临时委托给这位林先生代为行使，即刻生效。”
　　林一此前没有在Muse任职，但他是持有股份的，加上李莫言那份足够控制公司，所以这个授权是有效的。
　　韩雪没有避讳李莫言出了事，因为这帮人很快就会知道的，她还把手上的授权书递给了最近的一位。
　　“传阅一下。”
　　其实在场的管理人员都是懵逼的，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突然成了这样。
　　他们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最近的那位期期艾艾地说：
　　“韩总，我们肯定信得过你……”
　　“传阅一下！”
　　韩雪加大了音量把那人吓了一跳，只好接过仔仔细细读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又传给了下一个人。
　　“因为开完这个会之后，我立刻就要离开申城，准备飞去加拿大亲自处理李莫言的事情。”
　　“所以我需要你们看清楚，并且不折不扣地按照这上面的要求，配合他完成Muse的所有工作。”
　　“所有不在场的管理人员，我会通过内部邮件的方式向他们发出通知。”
　　“这个授权书一式两份，一份将由临时CEO本人保存，另外一份在见证律师手上，任何人有疑问的都可以要求去看。”
　　其实Muse这些人的惊讶反应，都是针对李莫言出事本身，而非对这个临时任命有什么意见。
　　毕竟李莫言来Muse之前一直在万里出行担任总裁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八卦一点的还知道他们俩前几年传过绯闻。
　　总之，林一做这个临时CEO完全够格。
　　韩雪强迫所有人挨个传阅一遍，省的他们后面再闹什么幺蛾子，算是在自己走之前为林一压阵一次。
　　毕竟他跟这帮人才第一次见，就要接这个摊子。
　　那份授权书在会议室里转了一圈之后回到了韩雪手上，她直接塞到了林一手里，然后问道：
　　“还有问题吗？”
　　下面鸦雀无声，于是她气势满满地一挥手：“散会。”
　　但是等她一马当先带着林一走出会议室的门之后，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临时CEO总算有机会开口了：
　　“我有问题。”


第648章 最信任的人
　　“为什么是我？”
　　“李莫言选了你，你问她去。”
　　韩雪显然不愿意多跟他废话，反正事情都已经交代完了，但是林一还试图据理力争两句。
　　“等一下，韩雪。我在Muse没有工作过一天，刚才那些人他们根本没见过我，就算能够毫无保留地配合我工作，光是把情况搞清楚就要花不少时间。”
　　“Muse改名之后发展这一年多，你全程经历了，而且是离师姐最近的人，你留下来会比我接手要容易很多。”
　　“加拿大那边都是一样的人生地不熟，我可以去。”
　　林一确实希望由他去解决师姐的危机，至少第一时间得到她的消息。但这番话也不是信口开河，自认为理由还是很充分的。
　　不过，这点儿理由根本说服不了韩雪，可能是林一喋喋不休让她不爽，所以干脆反问道：
　　“你跟我商量得着吗？”
　　“既然你非要掰扯这个，那我就跟你说说清楚。”
　　“首先，我在Muse只不过是一个事业部的负责人，在没有李莫言授权的情况下，名不正言不顺，我拿什么去管刚才那些人呢？”
　　“其次，你有没有想过这份授权书李莫言明明留给了我，对象却是你呢？”
　　“我之前也没有当一回事，老实说还有点嫉妒。但是真的出了这档子事，我才算想通了她的良苦用心。”
　　“因为李莫言很清楚，对我来说她本人比这家公司重要的多。”
　　“我在Muse工作了一年多，当然有感情，也希望它好。但就像当初在万里出行一样，如果没有李莫言的话，我压根儿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就算她真的授权给了我，在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现在还杳无音信下落不明的时候，我是绝对不可能若无其事地在这里坚持工作的。”
　　“我这么说吧林一，不管你去不去找李莫言，反正我是肯定要抛下这边的一切立刻赶到她身边的。”
　　“这家被她倾注了心血、寄予了希望的公司，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换句话说，李莫言这次的出事非常蹊跷，八成跟Muse有关，如果我来做决定，我愿意毫不犹豫地把这家公司牺牲掉换取她安全回来。”
　　“但你能吗？”
　　“你是她最信任的人，无论我承不承认，至少在Muse这件事情上就是如此。”
　　“林一，我不想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约定，也很腻歪你们所谓的惺惺相惜，但是我起码知道李莫言选你，自有她的理由。”
　　“还有啊，现在你是公司的临时CEO，你去加拿大，万一你也被留下了呢，那Muse怎么办？”
　　“这些事情用得着我提醒你吗？”
　　“这不是你的水平，林一。”
　　“你完全可以自己想清楚的，我姑且认为是你在为她着急才影响了你的判断，所以才跟你多说了这几句。”
　　“现在，给我起开。”
　　林一被韩雪轻易拨开的时候没有再反驳，因为理智告诉他韩雪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师姐选择把Muse托付给了他，这是一份极大的信任。
　　尽管这份信任沉甸甸的。
　　如果林一接受了这份任命，那么他必须要留在这里保证Muse的正常经营，势必无法赶赴师姐的身边了。
　　师姐的信任对他来说意味着责任，重于泰山，林一知道自己无法辜负。
　　“有任何消息，随时告诉我。”
　　林一最后冲着赶往机场的韩雪说了最后一句嘱咐，这次韩雪没有拒绝，挥了挥手算是回应。
　　韩雪去找李莫言，这是收到消息那一刻就决定的事情。
　　她留下来等了林一，是为了完成李莫言走之前的嘱托，毕竟在可能的情况下，她也不希望李莫言的心血付诸东流。
　　她答应把消息分享给林一，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如果一时解决不了，国内这边唯有林一能有所照应。
　　韩雪并不是信任林一，而是李莫言选择了林一，她信任了李莫言。
　　总之，他们两个终于在营救李莫言的分工上达成了共识，韩雪离开之后只剩下林一还留在原地。
　　说实话，林一还没有坚韧到可以马上放下对师姐的担忧，立刻就转身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这太难了。
　　但既然接下了这个差事，总得全力以赴才行，毕竟他也不希望师姐回来之后，公司被自己给搞黄了。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Muse的办公楼里，现在应该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了。
　　这点事儿还难不倒他。
　　林一先找到了Muse负责上传下达的部门秘书处，直接接管了原本属于李莫言的CEO办公室。
　　“近一年以来，所有的业务汇报、财务报表，全部给我拿一份过来。”
　　“另外通知刚才参会的各部门主管，稍后我会逐一召唤他们过来述职，人比较多我会在今天之内至少全都见一面，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走。”
　　林一临危受命，靠着一张纸走马上任，除了李莫言的授权以及韩雪的宣布之外，他本身的资历就是最好的底气。
　　近两年以来，随着打车行业的局势趋于平稳，万里出行跟林一本人的曝光率有所下降。
　　要不是前段时间跟顾采薇公开闹腾了一阵子，记性不太好的普通网民都快要忘记有他这号人了。
　　Muse的员工毕竟不同，它虽然是做短视频的，但大家还算在同一个互联网的圈子里。
　　凭借林一在打车大战中杀出重围的战绩，他坐这个位置，谁敢质疑一句？
　　更何况当初李莫言空降过来的时候，就有人私下猜测，她不过是作为林一的代理人来出现的。
　　林一说到做到。
　　他今天一口气见完了几十位部门主管，虽然是囫囵吞枣，但总算是把Muse的事情理了个头绪出来。
　　等到他把这件事情做完之后，已经再次切换到了夜里。
　　韩雪应该已经坐上了去往加拿大的飞机，要不了多久就能落地，亲自去确认关于师姐的最新消息。
　　窗外一片漆黑，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正在吞噬一切。
　　林一独自坐在师姐的椅子上，面向东方默默地等待，那是师姐所在的方向，也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第649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天晚些时候，李莫言在加拿大被捕的消息传到国内，立刻在社交媒体上传开，引发强烈关注。
　　仔细想想，李莫言还真不是个高调的创业者，接手Muse之后的一年里鲜少露面，跟打车大战时期经常上新闻的林一完全不同。
　　刚好她的竞争对手张翊鸣也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所以他们虽然针锋相对，但除了只言片语的行业传闻，个中细节很少为外人所知。
　　但李莫言绝不是个路人甲。
　　当初跟柳清的总裁之争是她的初次公开亮相，后来万里出行也推过她的形象，“单飞”去了Muse之后再次拔高了一层。
　　因为在万里出行的时候，她还屈居于林一之下，只是个二把手，但是到了Muse可是如假包换地自己当家。
　　这太难得了。
　　除了Muse的李莫言之外，几乎很难想到另外一个知名APP或者科技公司的创始人为女性。
　　Mobike的胡玮玮明明是打酱油的都能靠这个刷一波名声，更何况她是货真价实自己撑起了Muse。
　　李莫言并不以此标榜自己，但不妨碍近年来性别意识越发强烈的女白领、女学生群体把她视为偶像，并且尊称为“独立自强的女性创业标杆”。
　　另外，掌舵Muse这一年她跟鹅厂和熊厂来往甚多，小马哥曾经高度评价她“能力过人、眼界超前”，在业内广为流传。
　　总之，李莫言绝对是个名人。
　　这次的消息一出，更是把她的名声推上了历史新高。
　　一开始大家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还是一头雾水的，因为搞不清楚她为什么违法了，怎么就被捕了。
　　很快冒出无数热心人来科普，Muse在美国如何如何大受欢迎，所以创始人才会遭到迫害。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根本用不着那么多英文的二手翻译家来告诉他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外面已经吵得沸沸扬扬，作为当事人的李莫言被扣押失联，韩雪内部交代完之后上了飞机，林一反而是最接近这件事情的消息源。
　　所以他的电话一天到晚都没停过，不时有人发来信息或者打来电话，全是问师姐的事情。
　　他一概没回。
　　林一不光是在按照师姐的安排，为接任这个临时CEO而做忙活，也在不停地梳理着自己的内心。
　　直到晚上，他忙完今天的事情之后，终于打开了手机翻看。
　　果然，都炸了。
　　因为他长时间不接电话，后来索性关机了，所以都是通过短信或者微信的方式留了言，往下一拉都看不到头。
　　目测，几乎所有认识的人都在询问这件事。
　　当然李莫言这件事有非常值得关心的理由，那就是自大洋两岸贸易争端以来，虽然那面一直咄咄逼人，但直接扣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还是第一回 使出来。
　　如果属实的话，那以后国内做生意的都得自己放小心点了。
　　林一第一个回电是刘简妮。
　　他卸任CEO以后只在万里出行担任董事长，并不是每天都去公司，所以今天没有露面根本不是什么怪事，直到新闻出了才明白发生什么事儿。
　　林一对于自己挑选的人很信任，并没有跟她多聊，只是简单讲了讲情况，然后吩咐她最近可能要少花精力在万里出行的经营上面。
　　刘简妮自然表示理解，并且会安抚好公司内部，这件事情对于万里出行预计不会有什么影响。
　　然后林一给留了言的马杰克、小马哥还有李罗宾三人回了电话，分别告知了眼下的大概情况。
　　可以说的也不多，三人都礼貌性的表示了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BAT虽然树大根深但也要看是在什么地方，这件事情他们还真的插不上手，估计自己还在那儿惴惴不安呢。
　　不过林一依然向他们道谢，并且表示如果有需要的话会跟他们联系。
　　剩下的人，以林一的身份是不一定需要回复的，也有不少人猜到他已经无暇顾及，所以只是表达了慰问。
　　能够联系到他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很少会像网上那样只是单纯的愤慨，多少会有几分自己的盘算。
　　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林一往下翻了很久，发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再看发送时间是凌晨，应该就在自己出门之后不久。
　　看来顾采薇也没有睡好觉啊。
　　林一这一天从夜半惊魂开始，赶了一趟早班机，忙忙叨叨，先是提心吊胆又是刻意放空，情绪起伏极大。
　　但无论如何，现在稍微稳定下来之后，还是应该给顾采薇回个电话。
　　“喂。”
　　“林一，你怎么样！”
　　听到顾采薇关切的声音，让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可能是今天最能让他感到安慰的东西了。
　　“我很好，今天来申城之后跟韩雪见了面，她现在已经去加拿大营救师姐了。”
　　“另外她走之前把Muse的管理权委托给了我，所以我现在是这家公司的临时CEO。”
　　“我估计我至少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所以最近恐怕暂时回不去了，先跟你说声抱歉。”
　　顾采薇在电话那头说道：“我们之间还用抱歉吗，师姐怎么样？”
　　林一叹息道：“暂时还没有新的消息传来，等韩雪在那边落地之后，应该就知道最新进展了。”
　　“林一。”
　　“嗯？”
　　“你今天一直没有回消息又联系不上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自己过去了呢。”
　　林一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被韩雪给阻止了，只好留下来照看Muse，不过对顾采薇他撒了一个小谎。
　　“怎么会呢，我出来的时候答应过你，会注意安全的呀。”
　　这句话让顾采薇安心不少，她又问道：“那你这几天在申城的时候住在哪里啊？”
　　林一语塞，因为还真没准备。
　　顾采薇显然发现了，并没有责怪，反而为他安排起来：“之前女团宿舍同小区的那套房子现在空着呢，你这几天就住在那里吧。”
　　“门锁是密码的，你应该知道……算了我重新发个给你吧。”
　　林一听着听着突忽然就笑了，他觉得顾采薇现在细心叮嘱的口吻，好像已经有个贤妻良母的样子了。
　　其实现在他一个人手握万里出行、鹏程汽车还有Muse三家公司，找个手下给自己订酒店只是分分钟的事情，不过他更乐意接受顾采薇的安排。
　　“好！”


第650章 师姐的消息
　　韩雪落地的时候是西半球的白天，她先给林一发了个消息通知到达。
　　时间来之前就算好的，为了保证下飞机之后不必倒时差，她买的是舒适的头等舱，已经休息够了。
　　在这边来算，此时距离李莫言被带走刚刚过去了一天。
　　韩雪去的第一个地方是温哥华的领馆，此前陪同李莫言出差，被她吩咐留下待命的Muse同事也在那里。
　　她一到立马表明身份：“我代表Muse公司全权处理营救李莫言的事情。”
　　原本出面沟通的同事大松了一口气，不是不为李莫言着急，正是因为这事儿太大，级别不够的根本没办法处理，现在韩雪来了才算有主心骨。
　　当地领馆的工作人员也马上接待了她。
　　“李莫言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通过最高的外事渠道与加方进行了联系，但是这个在程序上还需要一点时间。”
　　韩雪知道，对方的工作不能解释得太细，但是她对那些一点儿也不关心。
　　对方可能也明白“需要时间”这个说辞不够服众，毕竟韩雪都从申城赶到这里了，一点儿进展也没有不太合适。
　　“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加方向我们保证，李莫言女士没有任何的危险，她一直是安全的。”
　　对于韩雪来说，谁的保证她都不会相信，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目前还不允许开放探视，不过如果是她的代理律师应该是有机会见面的。考虑到这件事情可能会涉及复杂的司法程序，我们建议公司方面尽快为李莫言女士聘请一个专业而且强大的律师团。”
　　这点韩雪早有准备，打扯皮官司怎么少的了这些人呢，来之前林一作为临时CEO已经给了她最高授权。
　　预算上不封顶。
　　工作人员挺负责的，本来还想解释一下可能涉及的法律问题，作为他们请律师时候的参考。
　　“李莫言女士这个案件，根据加方提供的说法，并未违反这里的法律，而是违反了美国的法律，具体来说是……”
　　“我不想听那些狗屁不通的借口。”
　　韩雪的态度非常冷淡，李莫言为什么被带走，以及她能不能安全离开，跟这些东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无论最后的结果为何，这些行家都能写出非常精彩的案卷来。
　　韩雪的效率很高，在寻求了所有可能有价值的帮助之后，她为李莫言准备了一支阵容豪华的辩护团队。
　　虽然她自己还进不去，但第一时间就派律师去见了李莫言。
　　按照韩雪的要求，律师见到人之后立刻确认了她的安全，然后向她转达了韩雪的口信。
　　“第一，我本人已经来到了温哥华，主持对你的营救工作，会想尽一切办法实现这个目标。”
　　“第二，在我出发以前Muse已经委托给林一管理，他已经上任临时CEO，目前公司一切正常，不必担心。”
　　“第三，在领馆工作人员和律师的配合之下，至少会尽快设法将你保释出去，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尽管暂时身陷囹圄，李莫言依然非常镇定。
　　她感谢了律师带来的消息，然后又听对方开始讲述这次事件的法律细节，就是韩雪丝毫不感兴趣的那些东西。
　　李莫言耐心听完，并且在律师离开之前同样托他们向外传信。
　　“我在里面一切安好，没有受到任何威胁或者虐待，请不必为我担心。此消息请一并转达所有关心我下落和安危的人，并向他们表示感谢。”
　　“我只接受了简单的讯问，在跟律师沟通之后已然心中有数，相信会得到公正的对待。”
　　“Muse的经营不应该受我的事情影响和干扰，请转告林一，务必保证Muse的正常发展不被打断。”
　　“所有参与营救我的各方，待我出去之后一一致谢。”
　　韩雪收到了这些话，并且从律师那里得知了李莫言状态良好、情绪稳定的消息之后总算是安心了不少。
　　按照李莫言的指示，她把消息同步给了远在申城的林一。
　　林一除了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之外，还代表着Muse终于可以就这一群情鼎沸的事件公开回应了。
　　在这个新闻出现的第一时间，作为当事者的Muse公司就受到了大量的媒体提问，但是林一都没有理睬。
　　主要是这件事情太复杂，牵涉面太过，而最让林一担忧的，师姐的安危传回来之后，他才能放心地去应对。
　　师姐还在传信里特意强调了Muse，可见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全心知肚明，以及她对公司的牵挂之深。
　　随后Muse发表了一份简要的声明。
　　“本公司实际控制人、董事长、CEO李莫言女士，昨日于加拿大出差途中被警方带走，称涉嫌违反美国法律，被后者要求引渡。
　　经本公司确认，李莫言女士目前身体状况良好，感谢各界朋友的关心与慰问。
　　本公司在此声明，公司及李莫言女士始终坚持合法经营，从未违反任何法律，相关指控完全不属实。
　　本公司已为李莫言女士聘请专业律师团队为其辩护，我们相信加方的司法体系会做出公正的裁决。
　　根据李莫言女士的有效授权，本公司股东林俊杰先生已担任临时CEO领导管理团队，目前公司经营状况稳定。
　　关于李莫言女士此次事件如有任何重大进展，本公司将及时向社会公告。”
　　这个声明的信息量倒是不大，对于外界来说，能够称得上是新消息的还得是林一担任了这个临时CEO。
　　结果倒不是很意外。
　　李莫言被捕的事情先公布出去之后，Muse由谁来管本来就是大家最为关心的话题之一。
　　鉴于除了李莫言本人之外，Muse并没有其他知名度很高的人物，像韩雪这个级别外界根本不认识。
　　那么作为李莫言曾经的创业伙伴，现在也是Muse的股东，而且有过成功的管理经验，林一算是被网友“提名”的热门人选，现在不过是证实了。
　　林一几年前跟顾采薇闹绯闻的时候开过一个微博账号，前段时间跟顾采薇公开恋情被愤怒的粉丝骂翻了。
　　但是这一次，知道他担任了Muse的临时CEO，又有一大堆网友涌到账号下面给他留言，内容都是加油打气的。
　　虽然说这些声音对于事情的解决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但林一看到的时候还是感到有几分暖心。


第651章 杀不死
　　“这两天用户面上的反馈如何？”
　　“Muse的内地版受到了广大网友的热情支持，新增用户速度达到了历史最高值；但是海外版的用户数量和活跃度略有影响，总的来说声誉稍有受损的。”
　　林一正在听取下属的重要报告，Muse两方面的反馈应该说都在意料之中。
　　“影响程度大吗？”
　　“目前是可控的，因为Muse的海外用户也主要集中在青少年阶段，对于这类新闻倒没有那么关注，不过……”
　　“别吞吞吐吐，说。”
　　“字节的TT好像启动了大规模的海外推广计划，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推送量明显上去了。”
　　像是张翊鸣干的事情。
　　如果林一是个普通网友，凭着“朴素的正义感”，对于这种趁人之危的行为肯定是要嗤之以鼻的。
　　但是在商言商，现在Muse遇到了问题，指望竞争对手不趁你病要你命，跟你搞文明礼让是不现实的。
　　下属还真有一个主意：“我们要不要发公告谴责一下他们恶性竞争？”
　　Muse短视频软件上线之后本来在国内的名声也就一般，很多用户特别是年纪大的，对于这种碎片化的文化产品评价不高，甚至不认可属于“文化产品”。
　　即便在接受短视频这种形式的年轻用户当中，Muse的声量也比不上先入为主的斗音，这还是在鹅厂扶持的情况下。
　　但是这次李莫言一出事，Muse反而一跃成为民族品牌的骄傲，不然怎么会被那边针对？
　　如果这个时候林一开口去骂一下张翊鸣，后者很可能在舆论上是要吃亏的，不过林一不屑为之。
　　“窝里斗，没意思。”
　　这次Muse在海外遭遇了一点挫折，给TT提供了上位的机会，但是在国内也吃到了红利，算有得有失吧。
　　撕得太难看了，反而显得心虚。
　　林一虽然没把这个当回事，但看完下属的表情，似乎还是有点忐忑。
　　他刚刚上任，跟Muse的管理团队全都不熟悉，在这里没有威信，也很难掌握他们的全部想法。
　　“这两天公司里大家心态如何？”
　　“大家……群情激愤，为李总抱不平！”
　　“群情激愤倒用不着，现在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坚守岗位做好本职工作，别出岔子就行。”
　　下属听他这么说有点讪讪，连忙承诺：“是，我们一定小心。”
　　林一从他的态度里感到，对方还是有点不安的。
　　这种不安不知道是来源于林一本人，还是来源于李莫言的事情，还是来源于Muse被迫害的压力源头。
　　“这样吧，你把大家都叫来，我说几句，就上次韩雪通知的那批人。”
　　下属虽然不知道林一的用意，但还是忠实地执行了这个要求。
　　这还是林一第一次给他们训话。
　　“大家不必紧张，叫你们来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到我上任那天光顾着上手工作，没来得及跟你们聊聊。”
　　“聊什么呢？”
　　“我想说的事情蛮多的，但首先第一件就是眼下师姐的案子。”
　　“我的师姐，就是你们的李总，我刚上大学的第一天就认识她，算起来得有个六七年了。”
　　“在这六七年里面，除了她来到Muse之后的这一年，我们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业，大部分时间里我们都是并肩作战的搭档。”
　　“应该有不少人知道，我们一起有过两次创业，从结果来看，这两次都还算是成功的。”
　　“但是，没有一次是顺风顺水的。”
　　“每一次，我们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的，有的是意料之中的，也有可能是飞来横祸的。”
　　“就像这一次。”
　　“不管困难是怎么来的，是谁造成的，但既然碰上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无非是趟过去。”
　　“我们以前最艰难的时候，连下个月的工资开不开得出来都不知道，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那个时候我是很认真地在盘算，如果以后只能发股票不发现金，那公司里面有多少人能够留下来。”
　　“我想说的是，尽管有这么多的挫折、低落，乃至绝望，我们都没有放弃过，所以才走到了今天。”
　　“Muse还远没有走到那一步。”
　　“你们这会儿心里应该在想，这个新来的老板搁这儿给我们灌鸡汤呢，接下来是不是要开始画饼了？”
　　“用不着。”
　　“你们都是Muse的骨干，师姐把你们托付给我。我把大家当作明事理的人，所以不想用套路来对待你们。”
　　“我承认，这次我们遇到的难题，遇到的对手都是前所未有的，可能是这个星球上存在的最强大的敌人。”
　　“我也很担心。”
　　“但是话说回来，我们越大的困难、越强的阻力，就越证明我们的事业意义非凡，我们的工作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敌人越是反对的东西，我们就越是要支持。”
　　“它们想要看到我们瓦解意志、举手投降，这种痴心妄想几十年前就没有成功过，如今更是如此。”
　　“任何伟大的事业，都不是轻易就能创造的。”
　　“我很庆幸，因为师姐的信任，我得以参与其中。而本来就是其中一份子的你们，更有理由为自己感到骄傲。”
　　“听一听外面的声音吧，那些最可爱的人他们都在支持我们。”
　　“我们绝不是孤军奋战。”
　　“所以，就算是面对恐惧、瘟疫和火焰的恶魔领主，我们也可以昂首挺立毫不退缩。”
　　“今天这些话，不仅仅代表我自己，也代表这家公司真正的灵魂，至今仍身陷囹圄的李莫言女士对你们的期许。”
　　“我自认为，应该比你们在座的都更了解她。”
　　“相比于我们在这个十万八千里外的安全地带坐而论道，她才是最直接、最近距离，去感受那种恐怖的人。”
　　“但是请相信，她绝不会害怕。”
　　“在我认识的所有人中，她拥有那种最无可匹敌的勇气。”
　　“我希望把这份勇气传递给你们，然后由你们再去传递给公司的每一个人，让我们以众志成城的团结姿态，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让支持我们的人全都发现，我们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杀不死我们的终将使我们更加强大。”
　　“让加害我们的人颤抖吧，他们早晚会发现自己的恶行是徒劳的，而且一定会付出代价。”


第652章 万里归途
　　林一之所以没有选择发全员内部信，是因为传播范围越大就越只能说没营养的废话，范围越小才越能说几句真心话。
　　只要把这批管理层的信心给稳住了，Muse就垮不了。
　　事实证明，由师姐领导了一年多的Muse韧性也没有那么差，鞭子都没有直接抽到公司身上，完全可以扛得住。
　　林一在申城呆了几天，然后才返回了京城。
　　他当然不是把那边抛下不管了，但是他还同时在万里出行与鹏程汽车两家公司担任职务，也不能把精力都耗在这里。
　　在师姐回来之前，林一的工作任务可以预见地将会很重了，他的日程需要非常仔细地排开。
　　林一这种一肩挑了好几家公司的状况，已经被部分网友称为“内地版钢铁侠”了。
　　其实林一在心里对此是很嫌弃的，所以从来没有公开接受过这个称呼。
　　“简妮，接下来这段时间，暂时还不知道会是多长，我势必要在Muse上面投入更多，在三家公司之间的精力分配上一定是有所倾斜的。”
　　“鉴于万里出行是其中业务最为成熟，发展最为独立的那一家，相对的我肯定会有所忽视。”
　　“所以这段时间公司就交给你了，非董事会层面的事情不必请示你自己决定，定期给我发一份公司汇报就行。”
　　“你说最近受到师姐事件的影响，万里出行的股价略有下挫，已经回到了发行价附近，这事儿我知道了。”
　　“主要的大股东那边我都已经打过招呼，剩下的你负责沟通吧，一时的涨跌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林一把自己的交代说完，刘简妮那边也有心理准备，直接答应下来。
　　他们在商量工作安排的时候，林一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他按了接听键。
　　“林总，外面有一位姓宗的先生和一位姓成的先生想见您，他们说是提前跟您约过的。”
　　“请他们进来。”
　　刘简妮不知道他约的什么人，本来是想回避的，但是林一把她留下了，表示一起见见无妨。
　　等来人进了办公室，双方见礼之后她很快就知道了，对方也直接表明了来意。
　　“林先生您好，我们知道您现在受到李莫言女士的委托担任Muse的临时CEO，全权负责这家公司的管理工作。”
　　“这次部里面派我们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跟您认识认识，然后了解了解情况。”
　　“李莫言女士的事情您想必也有心理准备，可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了结的，当然我们一定会通过各种办法尽快营救她的。”
　　林一主动问道：“我想先知道，上面关于这件事情是怎么样个章程，准备或者已经做了哪些工作？”
　　姓宗的那位明显年长，是领头的，负责回答道：“应该的，我给您尽量详细地解释一下我们的营救情况。”
　　“李莫言女士被带走之后，她的随行人员联系到了我们在温哥华的领馆，我们的工作人员核实情况之后立刻试图与加方联系。”
　　“同时因为兹事体大，我们也第一时间反馈到渥太华方面，通过最高的外事层级进行协调。”
　　“在建立了有效的沟通渠道之后，目前我们得到的加方反馈是这样的，即李莫言女士并未违反加国的法律，只是配合其邻国提出的引渡要求而实施的抓捕。”
　　“加方暗示，他们并非是这次事件的主谋，并建议我们去找正主。”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我们的同事始终与对方保持密切的沟通，最大程度保证李莫言女士的权利。”
　　“消息传回来之后，部里面对于此事高度重视，已经成立了一个专项工作小组，实时跟进事情的进展，有任何情况我们会随时跟您反馈。”
　　“同时呢，我们也希望能够得到公司方面的全力配合，共同完成营救李莫言女士的目标，所以才派我们过来联系。”
　　“温哥华那边，我们的同事已经跟公司代表韩女士接上了线，正在通过司法途径保释李莫言女士。”
　　“目前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这个说明确实比林一之前收到的所有消息都具体，不过林一还是追问道：“谢谢宗老师，但是我更想知道，师姐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家呢？”
　　宗老师非常诚恳地回答：“我特别理解您现在的心情，其实我跟您一样，迫切地希望能够看到她的归来。”
　　“您是有见识、有身份的人，我肯定不能在您面前说假话来安慰您。我的确不能确定，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李莫言女士的遭遇，是非常不同寻常的，或者说史无前例的，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林先生，因为部里面的规定，我没办法向您透露太多我们的工作细节，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是毫无保留地在为此而努力的。”
　　林一知道他只能讲这么多了。
　　“宗老师，谢谢你的坦诚相告。我有几句话，想要请你带回给部里面的领导。”
　　“我的想法可能不太成熟，但确实代表了我，或许还不只是我，而是一部分像我一样的人的担忧，希望领导斟酌。”
　　“我想是这样的，师姐这件事开了一个非常坏的头，那就是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也有可能面临安全风险。”
　　“这件事如果上面处理不好的话，那以后恐怕就要人人自危了。”
　　“当然，我也希望是我多虑了，否则的话我们也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今后公司的总部搬到哪里去就很难说了。”
　　林一这话一出，对方两人和一直旁听的刘简妮面色都明显发生了变化。
　　虽然他的态度不算嚣张，但是分明已经带上了几分要挟的味道，刘简妮不得不冒失地插话了。
　　“我必须要声明一下，刚才的话不代表公司董事会的意见。宗老师，林一也是关心则乱，希望能够理解。”
　　“我理解。”
　　这位宗老师没有摆官威，“林先生，我没办法代表任何人，就李女士的事件给出任何的承诺。”
　　“但我可以代表我个人，保证，我们会穷尽一切手段，使她得以平安归来。”
　　“请您相信，我们在全世界驻扎有数千名同事，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而从事这份工作。”
　　林一点头道：“我希望，宗老师的同事都是像你一样的栋梁。”


第653章 你是我的英雄
　　来的那俩人又走了。
　　等他们离开之后，刘简妮才向林一委婉地劝诫道：
　　“林一，你刚才太冒失了，虽然今天来的不是什么大领导，但他们要是真的把话带回去了，保不齐会对你自己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林一没解释：“我明白。”
　　刘简妮见他这个样子，心里暗叹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林一，你对莫言的感情，我是最清楚的。”
　　“我跟她也是好几年的战友，她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跟你一样心急如焚，但你这样蛮干是不行的。”
　　“说句实话林一，这件事情牵涉到的层面，不是公司，也不是你我个人能够干预得了的。”
　　“所以莫言能不能平安脱险，很大程度上还要依赖上面的人使力，既然如此，你更不应该得罪他们。”
　　“这些我相信你都是清楚的，只不过对莫言的事情太过揪心，以至于像刚才那样失了分寸。”
　　“林一，以前你一意孤行的时候，在公司里面只有莫言能够劝得了你。”
　　“但是她现在不在这里，而且正需要你的帮助，所以你更要冷静下来，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林一其实很冷静。
　　他在对方进门之前，就考虑了要说一点冒犯的话，所以留下了刘简妮，因为她一定会打圆场的。
　　林一跟刚才那两位无冤无仇，也并不打算得罪他们，或者在他们之上的谁，只是借他们之口转达这个事实而已。
　　而且他相信，就算自己不说，上面也一定会有所考虑的。
　　那他为什么还多此一举呢？
　　林一并非想不到刘简妮提醒的这些，恰恰相反他正是全都想到了。
　　自从在Kris的事情上大发威风之后，林一虽然在师姐的劝告下已经很谨慎地使用自己的力量，但心里面对于这点成就还是很骄傲的。
　　他有这个资格。
　　从个人层面上来说，即便不局限于跟同龄人之间的比较，能够跟他相提并论的人也已经很少了。
　　但是师姐的事情突如其来，让他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自己的局限，自己拥有的东西几乎不太可能对这件事有多少影响。
　　尽管不太想承认，但事实如此。
　　刚才他看似冲动的行为，也许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几乎是他唯一能够为师姐做的事情了。
　　所以他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
　　这些话他难以跟刘简妮解释，也解释不清，只是表明自己不会胡来之后，在后者的忧心忡忡之下离开了。
　　林一处理完公务，总算回到了温榆河的别墅，重新见到了顾采薇。
　　可能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匹配，尽管这次离开其实只有几天时间，但他还是有一种阔别已久的感觉。
　　倒是顾采薇没有这么复杂的心绪，对他的出现还很是惊喜的样子。
　　“回来啦？”
　　“嗯。”
　　“怎么样了？”
　　“师姐那边，正在申请保释，至于彻底解决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了的。公司的话，目前没什么大问题。”
　　顾采薇好像发现了林一的情绪不高，于是不再过问。
　　“给你弄点吃的吧，想吃什么？”
　　“随便。”
　　真是一个毫无诚意的回答啊，不过顾采薇并没有嫌弃，让家里请的阿姨到厨房去准备了。
　　到用餐的时候，顾采薇的胃口一向不大，不过今天林一也少见的食欲不振。
　　所以回了卧室，顾采薇还是关切地问道：“林一，是师姐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吗？其实你可以告诉我的。”
　　林一并不是担心她有什么芥蒂，想了想，顾采薇好像也是唯一可以聊一聊的对象了。
　　“小薇，如果我说，我本来可以早一点预见到这件事，当初要是给了更加明确的提醒，也许师姐不会自限于险地，你会相信吗？”
　　顾采薇歪了下脑袋：“为什么不信呢？如果是你说，我当然会相信的呀。”
　　林一失笑地发现，这个丫头对于自己的信赖还真是毫无保留啊，果然是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
　　“可是事实是，我并没有做到。”
　　“当初是我建议师姐收购了Muse，我告诉她这是一个大有可为的好生意，还亲自找了李罗宾和小马哥襄助此事。”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里面隐藏着危险，只是出于对已有经验上的信赖，忽略了可能发生的变化。”
　　“我也不是非要把师姐这次劫难的原因扣到自己的头上，但是每每想到还有那样的可能，就会后悔不迭。”
　　林一说到这里的时候才想到，这么说貌似暴露了是自己为师姐铺路离开的事情，不过顾采薇并未在意。
　　她没有搞懂林一说的“已有经验”是什么，但至少听出了林一是在为师姐的遭遇而感到自责。
　　“林一，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没办法做到的。我知道师姐现在的处境你也不想看到的对不对？”
　　“那不是你的错，而且你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帮助她的。”
　　林一自嘲地笑笑：“我是希望去帮助她，但事实是，这件事情让我恍然发现自己的渺小。”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个人物了，但这次打击让我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实在是太有限了。”
　　顾采薇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林一。”
　　“至少在我这里，你始终张开着宽大的羽翼，让我在你的庇佑之下自由、安心地去追求我的事业。”
　　“你也会有烦恼，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这让我惊讶，又好像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其实我很欣慰，今天见到了你的这一面，愿意把你的为难、迷惘，甚至是软弱的样子袒露给我，让我觉得你不再是那么高高在上、无所不能。”
　　“但我仍然认为，你是我的英雄，是最了不起的人，我相信无论眼前还是未来的困难都无法将你打垮。”
　　“林一，在你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如果我说想要帮你会不会显得自不量力？”
　　“但是我想要让你知道，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所以如果你任何需要我做的，请你告诉我。”
　　林一感到一阵电流穿过了自己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入怀中，肌肤相亲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有的，让我抱一下。”


第654章 隔海相望
　　在李莫言被带走十天之后，加国的法院终于有条件地批准了她的保释，但在案件了结之前还无法出境。
　　李莫言被释放的时候，场面非常热闹。
　　现场有大量的媒体记者，有当地的还有从国内千里迢迢赶过去的，甚至还有赶时髦的自媒体。
　　还有为李莫言的保释下了很大功夫的使领馆的工作人员，以及当地华人团体的代表。
　　其实李莫言跟他们素无交往，但此刻已经明白他们为自己带来了关心和帮助，自有一番感谢。
　　当然，在接她的人中只有一个是最为熟悉的，那就是韩雪。
　　李莫言早就在里面收到消息说她已经赶来，所以对于她的出现并不意外，更是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了对方。
　　韩雪旁若无人地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最结实的拥抱，原本还能面色如常，但瞥到她脚踝处时眼角忍不住闪过泪光，在耳边轻轻说道：
　　“欢迎回来。”
　　这不是个适合煽情的场合，所以两人很快分开。
　　尽管各路媒体都非常热情，但是李莫言谨慎地没有接受任何采访，只是简单表示“相信法律会还我以清白”。
　　直到跟韩雪一起坐上了商务车之后，她们才能不受打扰地说几句话。
　　“今天有点太隆重了吧？”
　　见到了李莫言本人安然无恙，韩雪的心情不错，所以有兴致给她介绍介绍。
　　“一点都不隆重，你知不知道就你在里面这十天，看起来也不长，但是整个世界都已经大变样了。”
　　“全世界的媒体都在报道你的案件，我这么跟你说吧李莫言，你现在的名气简直不得了，要远远超过林一那个自封的地表最强90后。”
　　“今天是你保释，就来了这么多国内外媒体，等到真正开庭或者有结果的那天，只会更加盛大。”
　　李莫言听了默然不语。
　　严格来说这算不上是什么好事情，因为这个案件的影响力越大，在处理上就越跟案件本身没多少关系了，反而陷入了一个角力的漩涡。
　　而一旦牵涉到的事情越多，那么处理起来就更是经年累月旷日持久。
　　是场硬仗。
　　这不是她所希望的，但既然已经遇上了，也没什么可逃避的。
　　李莫言当然并不畏惧，从被带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害怕过，在里面的时候更是已经考虑清楚。
　　韩雪可能是觉得说这个不太吉利，所以介绍了几句让她了解了情况，之后也就不聊了。
　　“我租了一套房子，是本地的一位华人所有的，说为了表示对你的支持，只要你在这里一天，就愿意一直免费让你住。”
　　“当然我肯定是给了租金的，因为房子确实不错，也很符合国内的使用习惯，你看了应该会喜欢的。”
　　韩雪若无其事地讲着房子的事情，让李莫言有点恍惚，好像当初她们离开万里出行之前，出来旅行的那段时间。
　　很快到了地方，李莫言只简单看了看，韩雪对于生活品质的要求是在她之上的，所以她自然无可挑剔。
　　当天李莫言还有几批访客，她只见了非见不可的那些。
　　好在拜访者也没有待太久，稍微露面之后，就表示她刚刚出来应该好好休息，然后很快告辞了。
　　接下来不等她提出，韩雪已经点亮了早就放在那里的显示屏。
　　“知道你今天出来，已经跟林一那边约好了，你们先聊吧，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东西。”
　　韩雪以前对于他们两个的往来一直是反对的，可能是因为李莫言现在的处境，突然变得通情达理了。
　　李莫言未及深究，她已经见到屏幕上出现了那张异常熟练的脸庞。
　　“抱歉师姐，没有赶到现场去接你。”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有韩雪在这里你大可放心。把Muse托付给你是我的决定，这恰恰说明你明白了我的苦心，所以我在里面的时候都没有担心。”
　　师姐说完之后毫不纠结：“你那边应该还是晚上吧？”
　　林一在那里面点头：“对，韩雪提前跟我说了时间，是约好的。”
　　“Muse现在怎么样？”
　　“知道你要问这个，一切都好。你选出来的人果然不会错，他们都能很好地抗住压力，完成好工作，倒是我其实没有太干预公司的决策。”
　　“因为Muse此前的势头就很不错，没有由于我的事情受到什么牵连吧？”
　　“如果说有的话，应该算是因祸得福吧。因为全国人民对你的支持，最近Muse内地版的用户增长飞快，看上去很有机会反超斗音了。”
　　林一这是报喜不报忧，海外市场受到了一定影响他就略过不提了。
　　而且严格说起来，并不是Muse受到了师姐的牵连，而是师姐有此一难全因为Muse而已。
　　如果当初像师姐自己计划的，出任万里出行海外事业部的负责人，或者如韩雪希望的干脆辞去工作游山玩水，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林一很快抛开了这些杂念，在被顾采薇安慰之后他现在已经好受多了。
　　“师姐，虽然你还没有完全脱险，但既然你已经出来了，你看Muse的事情是否还是由你来掌舵？”
　　“这并非是我推脱，而是从公司的角度来考虑，你做CEO显然是更加合适的。”
　　师姐摇头道：“暂时还不行，我虽然出来了，但是人身自由还受到很大的限制，这边的官司会牵制我的精力。”
　　“另外，我不排除这个地方可能会存在有监听或者监视之类的东西，所以林一，在我回国之前还是要拜托你。”
　　林一并未坚持：“好，那我就在Muse等你回来。”
　　在师姐被平安保释之后，林一对于她安全上的顾虑已经下降了很多，接下来应该是另外一个层面的斗法。
　　从这个角度上讲，Muse发展得越好，对于师姐来说不仅仅是欣慰，还算是实实在在的支持。
　　即使只是为了这个理由，他也必须全力以赴才行。
　　“莫言，可以开饭了。”
　　屏幕里传来了韩雪的声音，于是林一没有再多聊，跟师姐告别之后关掉了通信频道。
　　科技的进步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刚才他们好像是和往常一样的面对面，但断开之后却不得不回到现实。
　　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世界上最宽广的大洋。


第655章 巧取豪夺
　　李莫言虽然被保释，但仍然处于监视居住之中，如果要外出的话多有不便，除了出庭之类必要的场合，基本只呆在韩雪找的这处小院里。
　　出于各种原因想见她的人不少，不过她见得不多，大部分时候处于闭门谢客的状态。
　　院子里原有一些房主家养的花花草草，韩雪还特意添置过更多。
　　这样一方面可以使得这方窄小的天地显得更加有生气，另一方面可以给李莫言找点事儿干，省的她胡思乱想或者产生抑郁。
　　李莫言当然没有那么脆弱，不过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仅从这个日常生活的内容来看，她们两个几乎过上了归隐田园、修身养性的日子。
　　林一每天会在固定的时间跟师姐视频通话一次，有时会讲讲公司的情况，有时只是确认下对方的状态。
　　他们俩联系的时间不长，韩雪偶尔会冒出来打断，但是没有故意跟林一呛声。
　　李莫言跟韩雪当然不是真的隐居，这段期间林一曾见过的那些工作人员，以及她们聘请的豪华律师团，都在为李莫言的官司不停地奔走。
　　直到一伙不速之客的出现，再次提醒了她们现在的处境。
　　说是不速之客，其实还是提前约过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贸贸然开门，韩雪把人领进来之后递了个眼神。
　　“他们到了。”
　　几个美国人全都西装革履神情严肃，见到客厅了除了李莫言和韩雪之外，还坐了好几位跟己方差不多架势的。
　　“请问这几位是？”
　　“他们是李莫言女士的代理律师，关于这次事情的商讨，必须在他们的陪同以及法律意见之下开展。”
　　来者连连摆手：“不不不，李女士，你完全误会了。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了你所有的音乐短视频软件Muse在美国的合规问题，跟你在加国的案子毫无关系。”
　　韩雪对于这种装腔作势向来不感冒，直接翻了个白眼。
　　李莫言心里不知道作何感想，但至少要镇定得多了，她让韩雪把几位律师先带到隔壁去休息一下，如果有需要的话再请他们过来。
　　因为严格来说，这几位只负责代理她本人的引渡案，并不是Muse的法律顾问，接下来谈的事情他们不会发表意见，也不应该知情。
　　来者对于她的这一表现好像颇为自得，施施然地在对面坐了下来。
　　“李女士，对于你目前被困在加国一事，我仅代表我个人对你表示慰问。”
　　李莫言没有接这个茬，也没有对此表示感谢，对方有脸讲出这种话，就算反唇相讥也不会有什么效果的。
　　“说正事儿吧。”
　　“OK。”
　　对方也不在意，“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直接进入主题。”
　　“李女士，你应该很清楚，Muse的合规问题由来已久，特别是最近一年来，你们在这里的用户基数大为增加，将这种风险潜在的危害也成倍扩大。”
　　“我相信以你的聪慧，应该不会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你此番特意前来，就是为了沟通此事。”
　　“但是你的沟通没有取得任何成效，因为我们没有看到，你愿意按照我们的要求来确保Muse的安全。”
　　李莫言不卑不亢地回答：“Muse始终是在法律的框架下运营的，我愿意配合你们的任何调查和整改，但除此之外的不合理要求恕我不能接受。”
　　对方露出了一点讥笑：“你合不合法，不由你说了算。”
　　“李女士你要搞清楚，是我们代表了美国的法律而不是你，今天我们过来其实是给你一个自救的机会。”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们甚至可以给你和你的Muse单独立一部法，我保证这一切都是在法律的框架下发生的。”
　　李莫言也笑了，她发现对方的有恃无恐远远超出了想象。
　　“这些话，你敢当着刚才那些本地的大状师再讲一次吗？”
　　对方稍微收敛了笑意，重新转为严肃：“李女士，如果你认为靠刚刚那几个人可以保住你，那你注定是要失望的。”
　　“我可以用别的方式跟你沟通，之所以如此坦诚相待，就是怕引起你的误解，所以不得不把事情说得更清楚一些。”
　　“如果Muse的事情一天不解决，我们一天不会撤回对你的控诉和引渡要求，你就永远也别想离开这里，你明白吗？”
　　还真是文明不过三分钟啊。
　　他所谓的坦诚相待，就是稍微没有满足自己的要求，就卸下客客气气的伪装露出威逼利诱的本色。
　　不愧是你。
　　李莫言当然被这么三言两语给吓到，只是刚才对方的发言都没有超过双方已知的范畴，严格来说她还不知道对方真正的企图。
　　“不如这样吧，我先听一听，你所谓的解决方式是什么？”
　　对方露出得逞的笑容，在他们看来这是李莫言屈服于压力的表现，毕竟没有人能够违背他们所代表的那个意志。
　　“我们认为，Muse是一款发源于美国，从一开始就把美国作为主要市场来经营的音乐短视频软件。”
　　“它最初的流行，完全在于美国的青少年发现了这种工具的作用，通过他们的创造力留下了许多有趣的内容。”
　　“坦白来讲，除了它的创始人跟运营团队刚好出现在大洋对岸之外，从血统上来说Muse跟那里毫无关系。”
　　“据我们所知，当初它还叫作Musically的时候，Facebook就曾经向他们发出过非常有诚意的收购要约。”
　　“但是，因为你联合了那边著名的互联网公司熊厂和鹅厂，对Musically的创始团队施加压力巧取豪夺，所以才会让它流落到你的手上。”
　　“我们认为是时候纠正这种错误，让Muse回归到美国的怀抱。”
　　对方说着掏出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并向这边推了过来。
　　“这是一份对Muse有兴趣的美国企业名单，如果由他们中任意一家来运营，我们认为对于美国用户的隐私和安全是一种负责任的行为。”
　　“请注意，这绝对不代表任何的胁迫，你可以跟名单上的任何企业谈判，选择你认为合适的交易对手和价码把Muse物归原主。”
　　李莫言没有去接。
　　她只是感慨于，原来自己从阳陆宇和朱俊手里买下了Musically是巧取豪夺，而对方现在给了一份名单要强买强卖，却不代表任何胁迫。
　　这种无懈可击的逻辑真的很哇塞。
　　“如果我告诉你们，对我来说Muse是个非卖品呢？”


第656章 宁折不弯
　　对方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李女士，这件事情倒不一定需要你马上答复。但是我希望，你一定要自己考虑清楚，不要一时冲动。”
　　“或许你应该多想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或者想一想那些在远方为你感到担忧的家人。”
　　这个话基本就毫不掩饰了，李莫言也不想再虚与委蛇下去。
　　“我猜想，Muse这件事情你们应该跟那些救我脱困的工作人员说过，或者至少暗示过，那么他们是怎么答复的呢？”
　　“我出事之后已经把Muse全权委托给我在国内的同伴，你们为什么不派人过去找他谈呢？”
　　“想明白这些问题，其实你们的用意已经不难猜了。”
　　“因为我还困在这里，你们以为我会害怕，我会畏惧，以至于在你们的威胁之下接受不平等的条件。”
　　“我不知道你们是因为我身为女性，还是因为刚好我碰上了这桩意外如今身陷于此，所以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
　　“但是我可以明明白白地说，你们在做梦。”
　　“我的确不是Muse的创始人，但自从我接下Musically并且为它挑选了一个新名字之后，我毫无疑问就是它真正的所有者和掌控者。”
　　“这是我的事业。”
　　“你们要掰扯，Muse在美国的经营到底违反了哪一条哪一款的法律，那我们愿意奉陪到底。”
　　“你说可以为我和Muse单独立一部法，我对此并不担心，反而非常期待这个荣幸。”
　　“你说我从阳陆宇和朱俊手上买下Musically是巧取豪夺，这件事完全可以跟他们本人去对质，后者甚至还在公司任职。”
　　“退一步说，即使事实如此，那你们又是以何立场来为他们打抱不平？我应该是把Muse直接退还给他们的团队，而不是卖给你这份名单上那些垂涎欲滴的狼狗吧？”
　　“坦白说吧，你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全都站不住脚，不会让你赤裸裸的强盗行为显得更加光鲜。”
　　“我曾经是很有诚意的，不惜亲自赶到这里，以在这个问题上取得你们的谅解，保证为Muse用户服务的权利。”
　　“我们愿意最大程度地配合，你们说要本地运营就本地运营，你们说要数据安全我们就本地存储，一个字节都不出境。”
　　“这些我们都可以做到，但不代表会将Muse拱手相让。”
　　“这些天的遭遇让我明白，之前是我太天真了，以为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会稍微顾及形象。”
　　“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感谢你们。”
　　“因为你们让我丢掉幻想认清现实，知道委曲求全是不可能换来真正的和平的，这是一个多么重要的教训。”
　　“Muse，永远不会给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李莫言的话算是彻底撕开了双方之间最后的伪装，对方也毫不顾忌地露出了凶狠的底色。
　　“女士，你究竟明不明白，自己是在跟谁作对？”
　　“如果你认为现在的做法是一种高尚的牺牲，那我告诉你，没有人会歌颂你的德行，只会大声嘲笑你的愚蠢，将你斥为目无法纪的狂徒。”
　　“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吧，外面全是我们的人。”
　　“你拿什么跟我们斗？”
　　李莫言依然沉稳：“我们的做事方法，从来不需要也不指望得到你们的理解，跟强盗谈论道德是徒劳的行为。”
　　“应该睁眼看看世界的人是你们，这世界早已不是三十年前。”
　　对方非常不屑：“这就是你负隅顽抗的底气吗？”
　　“你应该不会不知道，你脚下所在的地方是谁说了算。你视为依靠的存在、你的同胞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
　　“女士，我们都省省力气吧。”
　　“我不怕直接告诉你，就算你拒绝了我们的提议，Muse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无非是在美国被彻底关停。”
　　“这样一来，你的事业仍然也付诸东流，而且是血本无归。”
　　“你应该珍惜我们带来的善意，那样至少，你可以为自己挽回一点损失，也不必在这里无谓地受罪。”
　　李莫言听到“善意”两个字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
　　“你们的威势我很清楚，大可不必一再地强调，否则的话只会适得其反听起来心虚。”
　　“你也不必再三地威胁，关于我的态度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是不可能产生动摇的。”
　　“虽然今天你带了一份名单来见我，但是我猜想你应该不了解Muse。”
　　“Muse不会因为你们的封禁就失去活力，反而会经营得更好，不断提醒我们的美国用户是谁剥夺了他们的权利。”
　　“如果Muse不属于我们，那它徒有其名的存亡根本毫无意义。”
　　对方看起来也失去了耐心，摆出了遗憾的样子。
　　“你高估了Muse的重要性，也低估了我们的能量。”
　　“女士，用你们的话说，你这叫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会为自己今天的行为后悔的。”
　　“我们还会再见的，告辞。”
　　李莫言当然不会挽留：“Muse是不是重要，在此之前本来我也没什么概念，直到你们用这种方式提醒了我。”
　　“可以肯定的是，在我的一生中这是最为确信的一个决定，所以就不劳你操心了。”
　　“不送。”
　　那帮人离开之后，韩雪重新转悠了回来，看这架势显然就是没谈拢，不过她还是问了问情况。
　　“美国佬怎么说？”
　　“他们想买下Muse，然后可以放我走。”
　　韩雪发现了桌上对方留下的那份名单，拿下来本想看两眼，但想到李莫言的脾气只好无奈地丢进垃圾桶。
　　“要不要叫律师？”
　　“用不着，让他们回去吧，这不是律师可以解决的事情，还是让他们在说文解字上面多费点心思吧。”
　　话是这么说，李莫言其实没有太在意，这么受人瞩目的大案子，经办的律师不必交代都会很用心的。
　　把那些律师也送走之后，韩雪回来忍不住问了一句：“莫言，你有没有想过，要在这里困多久？”
　　李莫言并未回答，不过她心中自有答案。
　　韩雪暗叹一声又问道：“这件事要告诉林一吗？”
　　“告诉他吧，他需要对Muse的处境以及可能面临的危险有所预料，并且尽量多做点准备。”


第657章 今生不复相见
　　林一这段时间的生活很规律。
　　他每周大概一半的时间呆在申城，作为Muse的临时CEO；另外一半时间呆在京城，处理鹏程汽车的事情，有时听取一下万里出行的报告。
　　邵宇偶尔会从越州赶到申城向他汇报，随着生产基地的接近完工，生产的事情也开始排上日程。
　　至于顾采薇，如果工作方便的话她可能会跟着到申城，但大部分情况下他们还是在京城的那半周相聚。
　　师姐的事情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除了她本人几乎闻名世界之外，Muse受到的影响也慢慢稳定下来。
　　所幸的是，Muse之前极其强劲的增长势头并没有被打断，很可能会斩获“史上最快超过上亿月活用户的APP”这一荣誉。
　　林一上任之后也不是什么也没做，对于Muse的发展方向略有调整。
　　他暂时下调了Muse对于北美市场过分依赖的单一投入，要求团队尽可能在全球其他市场打开局面。
　　Muse的下属们也开始习惯他这位新老板，而且因为刻意避免提起师姐，所以看起来好像是集体遗忘了这个人。
　　总之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如果不是师姐依然回不来，几乎可以感慨一句“岁月静好”了。
　　林一对于加国那边律师的进展不怎么上心，反而对于上次来过的宗老师，隔三差五地问问进展。
　　他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说不定这次的事情会跟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那一次，有不同的发展呢？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希望也在逐渐变得渺茫。
　　因为宗老师那边迟迟无法给出明确的答复，他在电话里一再地表示道歉，林一知道这件事无法责怪他。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就是这个时候，林一在每天例行通话时得知了这一消息。
　　“美国佬今天来过。”
　　他心中一凛，虽然师姐是被困在了加国，但是现在这一出到底谁是始作俑者，全世界都知道。
　　“怎么说？”
　　“他们提出，由美国企业来接手Muse的美国业务，还装模作样地给了一份名单，被我给拒绝了。”
　　虽然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林一对于师姐的果决仍然十分感慨。
　　但师姐可不是为了让他感慨：“对方威胁说，如果不把Muse卖给他们，可能会在美国面临封禁。”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提醒你Muse必须要做好准备，最坏的情况下直接失去这个市场，在这个前提下继续保持全球其他地区的业务和服务。”
　　“先前我在的时候，就已经把它单独拆分出来了，现在需要做好的是隔离和保护。”
　　林一回了两个字：“强盗。”
　　他毕竟不是个只会发牢骚的家伙，立刻表示：“我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就算不是万无一失，但肯定不会被打了冷枪，你放心吧。”
　　这件事情交代到这里就算可以，林一当然不用手把手地教。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次陷害师姐的是什么货色，因为他比其他人见过更多对方的本来面目。
　　不过真的得到证实之后，还是不可避免地升起了滔天的愤怒。
　　愤怒是弱者的情绪。
　　林一知道这本质上还是因为他的无能为力，如果能够随时打破师姐身上的枷锁，根本不必承受这些。
　　而此时他只能说：“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然后把Muse完好无损地还到你的手上，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师姐敏锐地觉察到了这种情绪：“林一，你所做的事情很重要，不然我不会在这些没有发生的时候，就预先把Muse托付给你。”
　　林一也未隐瞒：“我明白，我只是在被迫承认了自己的有限之后，短暂地感到了失落和无所适从，其实我已经自己调整过来了。”
　　“当初在港城的时候这种感受就在我心里面有所萌芽，只是因为被万里出行上市的喜悦冲淡了。”
　　“我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在预想的道路上走出了很远，对于个人的命运来说确实如此。”
　　“但是看到那个地方我才发现，对于一座城市的命运、一个国家的前途，我仍然是那么渺小。”
　　“而如今你的遭遇，又是一次印证，让我重新审视自己的位置。”
　　可能也唯有师姐与他的熟悉，才能一下子听明白他的心事。
　　“林一，你不是超人。”
　　“我们在志得意满的时候常常忽略这一点，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以为世界的命运就是等待被我们征服。”
　　“事实是，这个世界太大了，我们置身其中实在是很不起眼。”
　　“我也不是超人。”
　　“面对骤然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一切，我当然也曾经慌乱过。”
　　“韩雪问我，如果拒绝他们的话有没有考虑过可能要在这里呆多久。这里又不是我的家，我自然考虑过。”
　　“但是我始终相信，人应该有所为有所不为。”
　　“林一，我从未期待你能够天神降临一般把我解救，我希望你自己也不要对自己抱有这种期待。”
　　“因为我们所做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就可以实现的事业。”
　　“这次的意外，反而让我们确信，自己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而我们所需要做的只是坚持而已。”
　　“出来之后的这段时间，我有机会在网上看了很多的评论。”
　　“我看到有无数人在支持着我，尽管我们素不相识，他们对于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毫不知情。”
　　“但是他们知道，我所做的事情有意义、有价值，所以这些陌生人毫不吝啬他们的鼓舞。”
　　“林一，你看到了吗？”
　　“不是你，也不是我有什么通天本领能够移山填海、斗转星移，这些千千万万人所汇成的长河才是我们的力量源泉。”
　　果然，师姐还是师姐。
　　林一毫不意外从她嘴里面听到这些话，也理所当然的表示：“谢谢，本应该是我来做那个给你鼓舞的人。”
　　师姐摇头道：“没有什么应该或者不应该，同心则同志，在一条路上的人相互扶持才叫应该。”
　　“林一，韩雪那个问题我是有答案的。”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这辈子都被困在这个有限的天地里，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与你通话，今生不复相见。”
　　“我愿意以这样的决心，去保卫我认为值得保卫的东西，我希望你也是一样。”
　　林一低了下头，然后笑着说道：“我明白了。”


第658章 撑腰
　　收到师姐的决心之后，林一决定应该有所表示。
　　既然对方已经毫不掩饰地透露了对于Muse的垂涎，那么自己这边也是时候做出点回应了。
　　他去找了马杰克。
　　“你的意思是说，希望我们A厂能够入股Muse？”
　　马杰克用一种关爱智障人士的眼神看着林一，好像他说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Muse这一年的发展有目共睹，当然是个非常优质的投资标的，但问题是，鹅厂早就已经入过股了。
　　没错，就是因为鹅厂跟熊厂都入过了，所以林一才来找他。
　　“我知道前段时间你名下的基金入股了字节，跟他们有少许的合作，但这不妨碍A厂继续参与Muse的融资。”
　　张翊鸣是个非常善于自省的人。
　　上次他在竞购Musically的事情上吃了亏，当时跟林一说要学习他跟大厂之间处理关系的方式，然后转头就跟A厂眉来眼去了。
　　这一方面是因为字节目前的业务核心为电子商务的A厂还没有冲突，另一方面是因为鹅厂跟熊厂全都站到了他对手Muse那一边了。
　　林一说的倒是实话，大厂没必要选边站队，是下面那些需要选边站队。
　　“我们有没有投字节，跟投不投Muse完全是两个问题，这你不知道吗？”
　　林一当然知道，既然马杰克自己都不介意直接捅开了，那林一也就不再跟他打马虎眼儿。
　　“我知道你非常介意鹅厂的存在，但是万里出行的事实表明，其实大家是有互利互惠的空间的。”
　　“当然，我绝对不是想要教你做事。”
　　“还有一个更重要也更单纯的是，Muse其实是不愁融不到钱的，不管是鹅厂还是别的投资人，挥舞着大把的钞票求我把他们收下来。”
　　“你应该知道我丝毫没有夸张，Muse本来就是这样一个香饽饽，在这次事件之后反而相当于打了广告。”
　　“而我之所以希望能引入A厂，只是因为你们的代表性太强了。”
　　“Muse现在遇到了困难，但不是本身经营上的困难，而是人为制造的困难，这些东西是阻挡不了我们太久的。”
　　“我希望能够以A厂的加入，表明我们在捍卫自己的一种团结。”
　　“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愿望。”
　　闻弦歌而知雅意，马杰克立刻理解了林一的话，这样一来的话他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这件事情一个大前提是，他承认Muse是个好项目。
　　另外一件马杰克没有说，但是林一和他本人都知道的事情是，其实A厂跟鹅厂已经没有那么针锋相对了。
　　前几年应该算是两家在行业内互别苗头的高峰期，以打车大战时期的疯狂补贴为代表。
　　但是近两年，随着行业局势的变化，“A厂系”和“鹅厂系”虽然还没有销声匿迹，却也慢慢趋向于平静了。
　　这里面的原因很多，总之从现象上来说，就是两家斗得没那么狠了。
　　两位马老板心里的感受不得而知，但至少看起来，似乎也不是没有合作的余地，所以林一才敢过来。
　　他刚才说的理由也都是真实的。
　　林一此前曾经设想过引入一家国资的战略投资者，但是被劝住了。
　　Muse的主力市场毕竟还在海外，这样实在是太扎眼了，考虑到洋人的承受能力还是不要刺激他们。
　　林一倒不是怕这个，而是考虑到师姐的安危，暂时不要授人以柄。
　　这本身当然也是一件离奇的事情，但他不得不尊重现实，所以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退而求其次的是，他准备再次集齐BAT做自己的背书。
　　马杰克也笑了：“你小子，人家都说只有你有能耐让BAT合体，所以你决定多示范一次给别人看看是吧？”
　　他这个轻松的口气，看来事情是有门儿的。
　　“BAT三家都是业内顶尖的大厂，我谁也左右不了，如果说有什么能耐的话，就是寻找大家的利益共同点。”
　　“何况这一次，并不是为了我自己。”
　　马杰克并没有犹豫太长时间，稍微值得考虑的是A厂的海外业务会不会受到Muse的牵连。
　　但是话说回来，A厂在海外本来就没挣几个钱，或者说入不敷出，说不定这次在Muse爆炸式的流量加持下反而有意外收获。
　　总之，最难搞定的马杰克松口之后，这事儿就有个七八分了。
　　林一马上又去找了小马哥和李罗宾，他们此前就已经是Muse的股东，对于增持也没有二话。
　　自打他们上次组团收购Musically以来，中间其实是融过一次资的，不然的话不足以支撑Muse这么快速的发展需要。
　　不过回报也是很惊人。
　　从那个时候到现在，无非是一年多的时间，Muse的估值已经有了十几倍的增长，大概达到了字节的三分之一。
　　张翊鸣手下可不是只有斗音。
　　但是因为斗音的国际版TT在Muse的压制之下迟迟打不开局面，所以字节的疯狂增长其实是受阻的。
　　反而是这次师姐出事之后爆发出来的支持浪潮，Muse差点在内地抄了斗音的后路。
　　BAT有BAT的牌面，既然是三家同时下场，那动静肯定小不了了。
　　所以他们凑了30亿美元给林一。
　　Muse拿到这笔钱之后，估计张翊鸣要更加坐不住了，不过林一这次还真不是针对他。
　　这轮融资官宣的时候，有位叫冯文茜的女记者采访他。
　　“林老板，外界盛传你是唯一能够让BAT同时接受的人选，你出任CEO对于Muse来说反而是个机遇，对此你怎么看？”
　　林一笑得很谦逊。
　　“这是大家的抬爱，以前的事情就不说了，这次纯粹是整个行业对于Muse的坚定看好和支持。”
　　“李莫言女士，永远是Muse的核心跟领袖，我不过是她的基础上冒领了这份成绩。”
　　“但是我想通过这笔融资，已经毫无疑问地证明，我们Muse没有理由，也永远不会屈服于外界的压力。”
　　“我们深知，只有做好自己，不断去发展，去扩大我们的领地，为全世界更多用户服务，带去欢乐，才是让我们的对手最为难受的事情。”
　　“Muse不会被眼前的困难吓倒，因为我们身后的力量源泉不仅仅是BAT，还有许许多多支持我们的人。”
　　“我们感谢他们的陪伴，并且由衷地相信，所有人终有团聚的一天。”


第659章 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今年的除夕在2月初。
　　李莫言跟韩雪原本被她们租住的房子主人邀请共同过年，不过两人道谢之后婉拒了，表示会有家人过去团聚。
　　这倒不是为推辞找的借口。
　　李建国和他的媳妇儿王雪琴成婚之后已经过完了间隔年，目前在美国念研究生。
　　当初李莫言出事的时候他们也从南边赶过去了，不过营救的事情有韩雪为之奔走，他们也帮不上多少忙。因为不能一直缺课，所以他们在确认李莫言被保释之后就先返回学校了。
　　春节毕竟不是美国人的节日，不放假肯定是来不及赶回家的。
　　如果是平时，估计他们也就小两口再叫上几个留学生朋友，一起吃点好的热闹热闹就算完了。
　　但是现在既然李莫言滞留温哥华，所以他们就专程从学校出来，赶到那边团聚，也算是跟家人一起过年了。
　　韩雪的仪式感很足，准备了一大堆年货，具体来说是丰盛的食材，好像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但是李莫言一句话就戳穿了：“你会做吗这些东西？”
　　韩雪理直气壮地否认：“当然不会！”
　　她们俩以前都没有点烹饪这个技能，被困在这里之后虽然也请了人照顾，但还是自己开始学着做点东西，毕竟空余时间也更多了。
　　李莫言的生活技能在她之上，而韩雪则一直兴致缺缺，不过这次她买回来的食材都不家常，以前没做过。
　　所以一个神奇的场景出现了，作为客人远道而来的李建国夫妇居然成了当天的主厨。
　　其实他们俩也就是成婚之后开始学的，高明不到哪里去。
　　好在大家都并不在意，四个人一起在宽敞的厨房里说说笑笑，费了半天把这顿大餐给搬上桌了，感觉上才过了不久。
　　“干杯！”
　　今天四个都是年轻人，也不必有什么讲究，碰杯意思之后就直接大快朵颐起来。
　　别说虽然他们加工方法简单，能清蒸的全都清蒸了，但的确都是好东西，配得上这个节日。
　　李建国跟王雪琴，包括韩雪在内都很努力地在塑造氛围，丝毫不提她们的处境，只聊一些有趣的生活小事。
　　这份心意，李莫言当然感受到了。
　　她并没有那么脆弱，不过也没有刻意彰显自己的坚强来拒绝别人的好意，一如往常。
　　因为时差的存在，他们过年跟国内这边肯定不是同一时间。
　　几个人全都没有要看春晚的想法，在家的时候也无非是开着电视当个背景音乐，该干嘛干嘛。
　　他们也跟家里面视频通话了很久，李莫言的父母本来也想说来陪她的，但是他们作为公职人员，出国不太方便。
　　开始的时候都其乐融融的，不过在挂断之前还是忍不住流露了一点伤感。
　　“莫言啊，我们会去看你的。”
　　李母说完这句话立马就后悔了，觉得好像探监似的特别不吉利，李莫言本人仿佛丝毫未觉。
　　“我会早点回去的，妈。”
　　“你就放心吧伯母，我会在这里照顾好我姐的。”
　　李建国的打断冲散了那种还没来得及扩散开的情绪，然后他们很快就结束了这场远程团聚。
　　“建国，你今年就要毕业了吧？”
　　“对，我跟雪琴我俩一起的。”
　　“什么打算？”
　　“姐，我打算到温哥华这边找个工作，这样的话跟你有个照应。”
　　果然，李莫言就知道他不是随口说说，心里的确抱着这样的想法，如果自己不问的话估计得等他到了自己才知道。
　　“我这里用不着你照应，又不缺什么东西，真正关键的地方你也帮不上忙，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就能回去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再说了，还有韩雪在这里陪我呢。”
　　韩雪对于这话非常受用，连连表示同意：“就是就是。”
　　李建国也是个有主意的人：“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但是有个家人在这里，我们都能更加安心。”
　　李莫言并未答应，想了想道：“这样吧，如果你真的想帮上我的话，就回国去，我跟林一说安排你进Muse。”
　　“虽然我已经给把Muse托付给了他，但林一那里本来就已经有了两家公司，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你跟他也是老朋友、老搭档，在随便外卖网的时候也有创业的经验，应该可以发挥自己的价值。”
　　李建国还想力争，李莫言使出了杀手锏：“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至少也要为雪琴考虑考虑吧？”
　　被点到名的王雪琴笑笑不语。
　　其实她心里面最初是希望毕业之后能够留下的，但是李莫言的事情出了之后，李建国对于美加两国的印象极差。要不是因为李莫言困在这里，他是不会提出毕业之后到温哥华来的。
　　王雪琴深知李建国的性格，根本用不着跟他讨论。
　　当初他为了自己放弃学业追到韩国去，这件事情王雪琴还是很感动的，所以还在念书的年纪就把自己嫁了。
　　既然如此，无论去哪里她都陪着。
　　在李莫言的劝说下，李建国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做法意义不大，所以最终接受了这个安排。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他们都不虞林一那边会有什么意见，在李莫言和韩雪一起暂离之后，Muse那边有个信得过的人过去帮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师姐没有着急告诉他。
　　因为今天是除夕，林一应该也在和家里人团圆跟热闹呢，完全没必要现在去说这个事儿。
　　她知道林一的习惯，假期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再说他们还有每天一次视频的机会，到时候直接告诉林一就行了，李建国也不是马上要过去。
　　所以接下来，他们只是聊天、守岁。
　　李莫言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其实孩提时代感受过年的氛围是最浓厚的，越长大反而越觉得淡薄。
　　这次虽然身边只有三个人，但是因为他们格外的重视和从头到尾的陪伴，并未觉得有什么冷清，反而是别样的温馨。
　　不过，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整点的时间一过，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地响了，她心中一动，拿出来按亮，果然。
　　“师姐，新年快乐！”


第660章 女儿红
　　林一这个春节没有闲着，他有一桩重大任务要完成。
　　之前在顾长歌女士的提议下，他已经答应这次安排双方父母见个面，并且都跟家里那两位说好了。
　　为了表达这边的重视，于秀娟力主把见面的地方定在了越州。
　　于秀娟跟林国庆平时在穿戴上都是不太讲究的人，他们如今已经搬出了以前的小区，不过偶尔回去的时候，混在老街坊中间毫不违和。
　　如果不是单独介绍，外人很难想象，这样两位朴素的老人，居然是亿万富翁的父母。
　　但是今天不同，老佛爷拿出了十二分的重视，给自己和林国庆都隆重置办了一身。
　　果然，穿这么贵的东西在身上，走路都觉得有点别扭，生怕哪里划了哪里蹭了。
　　林一全都由得他们，富贵的生活并不是什么难以承受之重，谁都可以适应，无非习惯罢了。
　　以前想劝他们别太省还没效果，这次总算自己上心了。
　　他们在越州见面的地方是一家高档餐厅，林一定的不过是顾采薇推荐的，据说是个老字号的名楼。
　　林一当初跟顾长歌女士说，他会亲自去接，自然没有忘，也是这么准备的。
　　不过后者婉言谢绝了，结果林一在餐厅门口接到他们的时候，开车的居然是周则诚。
　　林一稍微有些惊讶，顾采薇说过今天家里其他人不会来，应该就是她和妈妈，没想到还多了一个。
　　不过很快，林一见到顾采薇冲他眨了眨眼。
　　无论如何，先把人迎进去再说，早就在里面等着的林爸林妈见到人进来也连忙起身，双方各自见礼。
　　林一以前简单跟他们提过，周则诚跟顾长歌女士离婚的事情，不过对于今天两人作为顾采薇的父母联袂而至，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落座之后，林一通知传菜。
　　今天来的人不多，所以他没有安排得太铺张，只是寻常的小桌，倒是方便他们说话。
　　“招呼不周，顾爸爸和顾妈妈多多担待。”
　　“哪里，这么说就见外了，大家都当是自家人吧。”
　　双方都表现得很客套。
　　“我们以前有幸见过顾妈妈两次，当时就觉得难怪能有这样的女儿，今天见到了顾爸爸才知道，这是你们俩的基因强强联合啊。”
　　“过奖了，林一跟小薇如此登对，都是林爸爸和林妈妈的缘故。”
　　做父母的对孩子的样貌通常有所偏爱，于秀娟女士也没有觉得是对方夸大其词，林一本来就是帅的嘛。
　　随我。
　　于秀娟女士想起了一茬，笑着说道：“要说小顾的相貌，当然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
　　“不过当初啊，我最早见到她可是在一副画里，林一这个家伙偷偷摸摸地藏得很深，还以为我不知道哩。”
　　“当时我就想这姑娘可真好看，长得好画得也好。”
　　这话明显就是她的编排，林一可没有藏，不过他自然也不会去争辩。
　　在她的提醒之下，林一和顾采薇同时想起了这段少年往事，简直恍如昨日，相视一笑。
　　“哦，还有这件事？”
　　顾长歌女士是知道那副画的，稍一回忆就想了起来，不过当时没有想到顾采薇的自画像，是送给林一的。
　　双方的气氛热络得很快。
　　周则诚和顾长歌与人打交道的经验要丰富多了，而林国庆和于秀娟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
　　“顾爸爸走南闯北，年轻的时候就很有见识啊。”
　　“哪里，应该说是做生意磕磕绊绊，交了很多学费吧。”
　　“太谦虚了，我跟你差不多年纪，知道那个时候想要做点事有多不容易，何况是这么大的事业。”
　　“要说事业，林一的事业可要大得多了。这多亏了林爸爸从小的教导，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这样的孩子是怎么教出来的。”
　　“我们哪儿教过他什么，都是林一自己闯出来的。倒是顾爸爸经历得多，有空不妨多教教他。我老怕他少年得志，太得意忘形了……”
　　俩人聊着聊着好像要商业互吹起来了，作为话题的林一本人并没有参与其中，任由他们各自发挥。
　　总之，今天的见面看起来一切顺利，用不着林一和顾采薇多费心思，他们俩反而是吃菜吃得最认真的。
　　但是这还没完。
　　接近尾声的时候，那俩原本在互吹的爸爸，不知道怎么把话题给扯到了酒上。
　　林国庆平时在家只是小酌几杯并不酗酒，周则诚生意需要难免应酬比较多，但他们今天谈的是一种越州名酒。
　　“女儿红，是用糯米酿出来的黄酒。以前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是女儿出生的时候埋在地里，等到出嫁的时候再拿出来，意义非凡。”
　　顾采薇好奇地问道：“我也有这么一坛酒吗，我怎么不知道？”
　　周则诚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现代人没有那么讲究了，越州黄酒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随时都能喝的到。”
　　“但是这份舐犊之情，我如今年纪渐长越来越能体会，一时有感而发。”
　　林国庆接口道：“当然，为人父母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免不了要为孩子打算，这一点我们都是一样的。”
　　“顾爸爸、顾妈妈，今天我们从临安过来拜访，见到了你们的家教，你们对女儿的拳拳之心。”
　　“我们的儿子林一，跟小顾情投意合在一起这么多年，几乎也可以算是你们看着长大的。”
　　“小顾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林一要是不学好不上进，那我们做父母的也没有脸面，当着你们睁眼说瞎话。”
　　“所幸他还算争气，如今小有成绩，我们作为他的父母与有荣焉，今天才敢在这里自夸一句跟小顾佳偶良缘。”
　　“所以我想作为林一的父亲提个请求，如果你们信得过他的话，可否把小顾的终身托付给他，不知两位的意下如何？”
　　这话没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
　　今天这顿饭的用意，在座六个人来之前就是心知肚明的，包括林一在内都有这个心理准备。
　　周则诚跟顾长歌对视一眼，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今天一直没怎么吭声的顾采薇反而说话了：
　　“我想，要不我们先订婚吧？”


第661章 我愿意
　　顾长歌女士的反应最快。
　　她听到这个话第一时间去看向自己的女儿，并未在她脸上发现任何端倪，然后又转向一旁的林一，在那里见到了跟自己一样的惊讶。
　　看来这不是他的意思。
　　同样感到措手不及的还有周则诚，但他没有贸然开口。
　　林国庆和于秀娟当然也是意外的，本来按照他们的想法，都可以直接结婚了还订什么婚呐？
　　前者对于刚才顾采薇开口那一瞬间的诡异气氛似有所觉，但是眼下的场合，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有的地方习俗如此，通常订婚仪式在女方，结婚仪式在男方，各办一场。
　　“我跟他妈妈，对于越州这边的婚俗还真是不太了解。如果你们的习惯是先订婚后结婚呢，那也没问题，我们都可以配合的，大家商量着来嘛。”
　　还是周则诚接口道：“既然我们双方做父母的没有意见，两个孩子今天都在这里，也都同意，那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至于形式上的问题，就像林爸爸说的一样，两家商量着来就行，其实我们也没有太多的规矩。”
　　订婚的事情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因为顾采薇这次没有反对，所以两家的父母和和气气地按这个说好，今天这顿饭才算是吃完了。
　　本来结束之后，应该是林一和顾采薇分别跟着各自的父母一块儿回去，不过林一临时又有提议。
　　“我跟小薇，我们想再一起走走，晚一点我送她单独回去吧。”
　　顾采薇同学欣然应允，很是开心的样子。
　　于秀娟女士打趣道：“等结了婚有的是你们凑在一起的时候，就这么一时半会儿都分不开吗？”
　　话虽如此，她对于两人的感情深厚还是很乐见的，其他三位家长也未表示反对，所以他们离开之后现场终于只剩下这对小情侣了。
　　“你怎么突然说要订婚了？”
　　林一并没有拐弯抹角，他跟顾采薇两个人之间应该是可以坦诚相见的，想必她也作如是想。
　　“因为……我觉得现在结婚好像不太合适。”
　　“为什么？”
　　顾采薇偏过头去答非所问：“林一，师姐在那边还好吗？”
　　果然。
　　“小薇，师姐在那边怎么样，跟我们之间的婚事毫无关系。”
　　“我承认我很为她担心，并且很希望能够做点什么可以使她早日脱困，但是这不妨碍我对你的心意。”
　　顾采薇并没有露出什么苦大仇深的表情，反而很是轻松。
　　“你误会了，林一。”
　　“我刚才的话并不是对你和师姐有任何影射，或者是对你的质问和指责。”
　　“我完全理解，此时此刻你为她担心的这种情绪，而且毫不怀疑如果在那里的是我，你为我付出的只多不少。”
　　“林一，最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确实有些胡思乱想。”
　　“我以前觉得，在师姐，她跟你一起创业的那段日子里，如果是我取而代之，那么就算没办法像她一样帮上那么多忙，但至少可以做到陪伴吧。”
　　“后来我发现，好像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我一向知道，你们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人，你们合作的时候有过惊人的辉煌，而分开之后还能够各自闯出一片天地。”
　　“但我不知道的是，原来你们还面临着这样的危险。”
　　“最近你在申城的时候，我会经常看网上的评论，几乎所有人都在为她的遭遇打抱不平，还有很多称她为英雄。”
　　“我也有很多粉丝，是经常被人夸的，我喜欢拿着小号看别人花样夸自己，心中感到非常自得。”
　　“但是我也承认，一个艺人就算成就再辉煌，恐怕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事业而遭到其他国家的迫害的。”
　　“我说这个并不是为自己所在的行业妄自菲薄，而是感慨于她的不易。”
　　“还有你啊，林一。”
　　“你在师姐出事之后接下了这副重担，应该也没有那么安稳吧？”
　　“我曾经设想，如果是我遭遇了她现在的困难，我是否能够像她一样冷静，一样从容。”
　　“我不知道。”
　　“因为我一直生活在爸爸妈妈，还有你的保护之下，我无法设想，那是一种何等的凶险。”
　　“林一，她一定是个很勇敢的人。”
　　“现在不光是你在为她担心，还有千千万万人在为她担心，为她祈祷。”
　　“在这种时候，如果要你放下那边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若无其事地跟我结婚，我很感激你愿意为了我而勉强做到这一切。”
　　“但是我不愿意。”
　　“可能是因为你们把我保护得太好了，满足过我很多不切实际的期待，所以让我有了更多天真的憧憬。”
　　“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们牵着手走过那扇门，那时候你能不受打扰、心无旁骛地说那一声我愿意。”
　　林一既感动又惭愧：“小薇……”
　　顾采薇用撒娇攻势制止了他的打断：“哎呀你听我说完嘛，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刚才那些话，你大可以当作是一个长不大的女孩对于浪漫的坚持，但我还有一个决心也必须要让你知道。”
　　“我是不会放弃你的，林一。”
　　“而且订婚也是一种承诺啊，我不担心也不会给你那个机会让你反悔的，所以请你要做好准备哦。”
　　林一抓起她的手掌按到了自己的左胸口：“我知道，我这份同样的决心希望你也知道。”
　　两人说开之后，至少在他们之间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周则诚和顾长歌那边未必就会满意，看他们走的时候那个样子，对于林一不是没有想法的。
　　“我去跟爸爸妈妈说吧，反正订婚也是我的主意。”
　　顾采薇同学自告奋勇。
　　“要不还是我跟他们说吧，你说算怎么回事儿，毕竟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因我而起。”
　　林一也不是非要上赶着触这个霉头，只是自己不出面的话，总感觉很没有担当的样子。
　　但是顾采薇同学十分坚持而且信心满满：“放心吧，我能说服他们的！”
　　既然这样林一也就不再勉强，只是告诉她如果周则诚或者顾长歌有什么不满的话，可以随时找他，他愿意过去解释。
　　至于林一的父母那边应该还好，他自己见机行事即可。
　　林一看着即将成为自己未婚妻，这个无可挑剔的女孩儿，而且还能如此善解人意，为自己这辈子抓住的缘分感到庆幸。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第662章 持久战
　　顾采薇不知道是怎么跟自己爸妈说的，反正周则诚和顾长歌确实都没有再找林一。
　　春节之后，林一的鹏程汽车进入了新的阶段，他在越州的生产基地官宣开始试生产，接下来应该是漫长的产能爬坡。
　　这件事情在整个汽车行业里面不值一提，他们的注意力都被特斯拉申城超级工厂动工给占据了。
　　也就是在新能源汽车的玩家当中引起了一定的关注，但是普遍的看法是不太担心，因为这辆万里1号实在是太平庸了。
　　在不约而同地追求科技、酷炫、新潮的新势力中间，林一的鹏程汽车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以至于其他人连批评的力气都省下了。
　　比如未来的李冰，就干脆地说双方根本不是竞争对手。
　　显然，就目前而言大家认为林一只瞄准了网约车这部分市场，算是万里出行网约车业务的上下游延伸吧。
　　林一并没有在意这种轻视，因为这辆销售名为W1的电车，通过万里出行的配合推广，目前接到的网约车订单已经够他们生产很久的了。
　　闷声发大财，岂不美哉？
　　当然更多的新车也在路上，比如对标魔豆3的鹏程1号，即P1型车，目前的研发进展也很顺利。
　　等这辆车出来，应该没有人会怀疑他们对于消费级市场的野心。
　　万里出行自身的业务乏善可陈，上市之后一部分募集资金用于开拓海外市场，确实对业务规模有所拉动，但是对于利润就没有贡献了。
　　公司的股价也趋于平稳，有刘简妮负责绰绰有余了。
　　另外一边，Muse的业务也逐渐走出了师姐事件的影响，基本恢复了在那之前强劲的增长势头。
　　严格来说的话，公司层面还可以称得上因祸得福。
　　Muse没有接受强制收购的胁迫，美国那边也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出，肯定不是因为他们心慈手软。
　　林一相信，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应该有人默默做了工作。
　　虽然没有明说，但如果关注新闻的话，应该可以发现，这段时间太平洋两岸有些不太寻常的互动。
　　直到三月初，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宗老师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宗老师，久违了。”
　　“是我们让林先生就等了，不过这段时间我们的工作并没有停止，今天过来就是有新的情况向您通报。同步在温哥华那边，我们的同事应该也正在跟李莫言女士说明。”
　　“请说。”
　　宗老师认真道：“通过我们这段时间的努力，我们确信李女士短期之内不会被引渡。”
　　“不过很遗憾的一点是，我们暂时没有办法直接把她带回来。”
　　“林先生应该能想象得到，我们的工作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当然我并不是在抱怨，而是向您解释事情的复杂性。”
　　“目前的情况是，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加方那边应该会进入司法程序。”
　　“这意味着，我们没办法通过纯粹的外事渠道来解决此次事件了，繁琐而且冗长的法律程序将会是无法避免的。”
　　“对于李莫言女士来说，我们知道公司已经为她聘请了强有力的律师团队，在这方面还是有所保障的。”
　　“我们的建议是，干脆反客为主向他们提出民事诉讼，要求判处这次引渡要求无效或者非法。”
　　“这主要是为了向外界表明一个态度，李莫言女士从未做错任何事，只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他们对此当然都是清楚的。
　　林一无意为此申诉或者控诉谁，或者说即使这么做了也于事无补，他只能做有用的事情。
　　对于宗老师的提议他给不了什么评价，因为这些技术性的法律工作不是他的范畴，只有一点是他能确认的。
　　“也就是说，师姐在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回来了对吧？”
　　宗老师给了一个抱歉的眼神：“您可以这么理解。”
　　“林先生，我知道这可能不是您想要听到的好消息，但是暂时是我们所能做到的全部了。”
　　“如果您还记得的话，上次我跟您说过的那些话全都有效，希望您能够多给一些时间。”
　　林一当然很失望，不过说实话，他跟师姐都有这个心理准备。
　　师姐抱定的是一种无畏的信念，而对于林一来说，他的判断则多少出于“经验”的支撑了。
　　“宗老师，我并不怀疑你们的精神和素养，只有一个问题，想要跟你再确认一下。”
　　“你说，师姐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宗老师稍微犹豫了一下，按理来说他是无法回答的，但是此时面对林一的提问，他不想表现得过于冷漠。
　　“林先生，接下来我说的话不代表部里面的意见，只能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小看法吧，您姑且看作是安慰吧。”
　　“根据我自己的推测，这件事情很可能在一年半载之内都得不到结果。”
　　“转机在于，对面局势的变化。”
　　他手指了指天花板，“等哪天如果他们上面换人了，那这件事情很可能会跟着换个思路。”
　　“当然，我不是说非得如此，在这期间我们会不断做更多努力和尝试，争取让李女士早日归来。”
　　林一听明白了。
　　无论如何林一还是向这位宗老师表示了感谢，他看起来像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人。
　　当天视频通话的时候，林一说起了这事儿，果然师姐那边也已经知道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早晚要来，我反而觉得，这样心里会更踏实一些。”
　　林一劝道：“师姐，我相信你的信念，不过这件事也许还可以更加乐观一些。”
　　“从现在看，事情并没有往最坏的那个方向去发展，至少你的安全暂时得到了保障，Muse这边更是安然无恙。”
　　“或许应该给宗老师他们多一点信心，说不定会给我们带来惊喜。”
　　师姐只当他是安慰。
　　“那就借你吉言了，反正我在这里除了自由受到了限制，别的地方倒也没什么不习惯。”
　　“韩雪说我果然是个工作狂，不管是之前在万里出行还是之后在Muse都一样，这次总算是被动给自己放了假，她也跟着沾了光。”
　　“总之我们在这里一切都好，你不必为此牵挂，就算这个案子达成了持久战，也能够安之若素。”
　　“持久战，我们还没怕过谁。”


第663章 过春天
　　阳春三月。
　　林一跟个身高瞩目的大块头，他的高中同桌老熊走在江城大学的校园里，就像两个寻常的游客。
　　他们俩出现在这儿的事情说来话长了。
　　老熊今年研究生毕业，他并没有着急忙慌地参加招聘会、海投、面试，而是打算回临安去考个公务员，把自己下半辈子交代给组织了。
　　之所以联系到林一，用他本人的说法，就是“给自己要个保底offer”。
　　“万一我要是公务员没考上，到你那里混口饭吃应该没问题吧？好歹我也是蜀大的硕士，够进你们公司了。”
　　瞧这个理所当然的劲儿，好像林一欠了他钱似的。
　　林一才不会惯着他这种妄想，直接让他滚一边儿去，等到流落街头的时候再来找自己不迟。
　　这当然是开玩笑。
　　老熊是个没什么野心抱负的人，属于在“躺平”这种人生哲学流行之前就已经实践了的超前派。
　　不过以他的家世、学历，也不至于混到多惨，用不着林一接济。
　　林一跟他扯淡的时候，随口说了自己准备去江城大学看樱花，没想到这个货非要嚷嚷着一起来。
　　他照旧振振有词：“毕了业以后就再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出来玩儿了，必须得抓紧青春的小尾巴放肆一把！”
　　这都是屁话。
　　此刻看着他在江大贼眉鼠眼四处张望的样子，林一觉得自己找到了他来的真实用意。
　　“你不会不知道，蒋紫璇已经毕业离开这里两三年了吧，还是跟这儿寻找人家存在过的证据？”
　　“她如果真的在哪棵树下跟你打招呼，那你不应该惊喜，反而要警觉是不是大白天见鬼了。”
　　老熊断然否认，而且痛斥他庸俗。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是大学，是一所闻名全国的重点高等学府，无数学子心中向往的知识殿堂、文明的圣地！”
　　“你怎么就只能想到那些东西呢？我还以为你当了大老板之后生活情趣变得高雅了，现在看来你的境界是一点儿都没上去。”
　　林一觉得这个应该叫作恼羞成怒。
　　“我的情趣高不高雅不好说，反正你的情趣一直就那么回事儿，我说你在这儿瞎转悠还不如回临安去找她呢。”
　　老熊坚决摇头一副高深莫测“不可说不可说”的样子，林一又不是月老也懒得给他强行牵红线。
　　过了一会儿，那货又开始自己嘚吧了。
　　“我妈跟我说，等我回去落实工作之后，就给我开始介绍相亲对象。”
　　“噗，然后你答应了？”
　　“答应啊，为什么不答应呢？反正自己认识也没差嘛，家长介绍的起码还做过背景调查，我就只提了一个要求。”
　　“啥要求？”
　　“要好看的。”
　　这个家伙简直人间真实，林一好意奉劝他不要被美色所迷惑，更要注重内在，但是被他鄙视了。
　　“这话你好意思说么林一？”
　　“班里最漂亮的女生，高中的时候就被你给提前预定了，霸占了这么多年，现在跟我说不要太看重美色！”
　　林一一想自己讲这个好像确实没什么说服力，于是果断放弃了对他的劝告。
　　俩人是来看樱花的，这个季节的江城大学是最好的时候，置身其中好像徜徉于连绵不绝的花海。
　　那里有一树一树的花开，有的粉嫩娇艳犹如少女的肌肤，有的洁白如雪又像是低垂的云朵，那种灿烂而又旺盛的生命力就是春天最好的注解。
　　林一不仅流连其间，还拿着个相机像模像样地拍来拍去，试图记录这个注定短暂的美好瞬间。
　　老熊这个家伙就比较焚琴煮鹤，关注点很快就放在了花丛里凹造型找角度的小姐姐身上。
　　因为除了校园里的樱花本身，还可以见到青春洋溢的女大学生，或者是外面来的游客。
　　她们中不少穿着更加应景的汉服，在那里嬉戏打闹、结伴游春，欢歌笑语是另外一种风景。
　　“诶林一，我说你一个大老板，网上都说你管着三家大公司怕不是有三头六臂，怎么有空出来看花？”
　　“你还诬陷我说是为了蒋紫璇，不会你才是睹物思人吧？”
　　这家伙好像是突然想起了这茬。
　　也不知道他是对林一刚才开的嘲讽耿耿于怀，还是灵光一闪想到了林一的来意，林一都不打算给他吃瓜的机会。
　　“谁说管理三家公司就要忙得脚不沾地寸步难行了？只能证明你对于老板的生活所知太少，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我只是因为，以前想来的时候刚好错过了，这次正好有时间，于是赶时髦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老熊对于老板的生活确实不太好奇，反正这辈子是没那个机会了，不过他对林一的了解不下于林一对于他。
　　“切，真要是那样的话你为啥不带着顾采薇一起来，能轮得着我在这儿陪你扯淡？”
　　“你知不知道，你小子每次一转移话题都是因为心虚啊？”
　　林一干脆不搭理他了，专心致志地完成自己的手艺活，说实话拍照这项技术他才刚刚上手。
　　老熊有限的求知欲全点在这上面了，找到端倪之后就变得兴致勃勃起来，而且意外地思路清晰。
　　“你以为你嘴硬，我就问不到咩？”
　　林一大概知道他要问谁，就冲他们俩身处的这个地方，也没有多难猜。
　　老熊跟蒋紫璇虽然没有发展成情侣关系，但是联系一直就没断过，绝不是老死不相往来那种。
　　他在那儿拨弄了一会儿手机，也不知道问到了什么。
　　完了之后就看着林一摇头叹息，嘴上还啧啧有声，一副我全都知道但是我什么都不想说的表情。
　　那眼神怎么说呢？
　　就是又羡慕又鄙夷吧。
　　他在那儿装模作样，保不齐是想诈林一的话，反正林一是不可能不打自招的。
　　那天林一拍的照片还挺多的，他回去之后仔细挑选了一批，然后还得继续润色润色。
　　P图这门手艺他是不打算自己修炼了，反正手下人多，抓两个干活的工具人来完成任务即可。
　　最后，他把那些照片转到了手机上，发给了无法亲临现场的那个人。
　　“师姐，又是一个春天了。”


第664章 两年后
　　“各位尊敬的来宾、亲爱的朋友们，欢迎来到鹏程汽车2021年度新车发布会的现场……”
　　台上讲开场白的是邵宇，目前担任公司的高级副总裁，负责组织生产以及供应链管理。
　　林一则坐在下面等待，一会儿自然会安排他上台介绍今天的两款新车。
　　他身边的是受邀嘉宾李罗宾，不仅因为对方是鹏程汽车的投资方，也是智能化技术的重要合作方。
　　陆琦博士没有出现，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熊厂的人了。
　　林一的另外一个金主，A厂爸爸马杰克也没有出现，因为他这两年走背字，已经开始倒霉了。
　　先是前年的时候，他拿出了“996是福报”的暴论，给还在为35岁危机战战兢兢的悲催打工人一个原教旨主义资本震撼。
　　然后是去年，声望日隆的马老板指点江山上瘾，干脆开始教训起整个金融体系来了。
　　受此影响，他以及连带着一大批同行在舆论场上的风评都开始转向，接着就逐渐消失在大众眼前了。
　　李罗宾对于今天的发布会其实不太感兴趣，因为林一要拿出来的新车他都已经私下看过了。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主要目的还是为林一站台。
　　“我听说越州工厂二期达到最大设计产能之后，鹏程汽车的第二个生产基地已经开工了，这个速度会不会太快了？”
　　“虽然目前你的销售量看起来不错，在新势力里面能排到第一。但一方面，这里面网约车占了很大的份额；另外一方面，你的产品线还比较单薄，只有两款车在售。”
　　林一很是信心十足地解释：“越州工厂一二期的设计产能合计是2.5万辆每月，目前已经满产满销。”
　　“今年，全市场的新能源汽车销售量眼看要比去年翻番，我可以跟你打赌，明年至少也是翻番，你算算到时候渗透率是个什么水平了。”
　　“现在是新能源汽车跑马圈地的时候，产量越高才能支撑越大的销量。”
　　“别把新势力那些杂鱼看得太重，我从来没有把它们当成竞争对手，现在看起来百花齐放热热闹闹，早晚得死一大片。”
　　“至于说车型少，所以今天这不是开发布会了吗？”
　　李罗宾两三年前对于林一的造车事业还持保留态度，没想到随着这两年新能源的东风起来，竟然能一路狂飙。
　　林一对于市场的判断堪称激进，但每个月的销售数据，都在支持他此前的预言。
　　两个人的悄悄话没有说太久，因为台上的邵宇结束了无聊的开场白，轮到林一上去介绍新车了。
　　他站起身系上了西服外套的第一颗扣子，然后精神抖擞地跃上了台。
　　“大家好，感谢所有消费者、媒体朋友、合作伙伴对于鹏程汽车的大力支持，让我们在去年取得了令人鼓舞的成绩。”
　　“所以今天，我们又为大家一次性带来两款新车型。”
　　林一介绍的第一款称为W2，在场的业内人士一眼就能看出是此前W1的进阶版，看来这是个专注网约车客户的“经济适用型”系列。
　　他在这个上面没有花太多时间，因为这不是观众最期待的内容。
　　林一着重介绍了第二款。
　　“P2这辆车汇集了鹏程汽车第二代新能源技术的最新成果，依然是主打运动和性能的P系列，造型设计科技感十足。”
　　“跟之前畅销的P1相比，首要的不同点当然在于它是一款SUV，除了常规的升级之外，P2的定位也会略高于前款，提供更加优越的驾驶体验……”
　　林一还着重提到了这款车的智能化水平领先同行，有赖于熊厂的技术支持，点到名的时候台下的李罗宾挥手致意。
　　不过观众的反响比较平淡，李罗宾心里略微遗憾地想，看来消费者和行业对于这方面的感受都还不明显。
　　林一并没有把自家的产品天花乱坠狂吹一通，而是实打实地挑选了几个亮点，分明做了展示。
　　不过暂时而言，其他人只能通过公布的参数去评价这辆车的水平。
　　在一个飞速打开的增量市场上，现阶段其实什么车都能卖得出去，只要找得准市场定位，造出来的不是破铜烂铁。
　　鹏程汽车对于媒体关系这块是有专门维护的，但充值不算勤，肯定不属于花钱如流水的那种大户。
　　一来林一笃定现在新能源是大势所趋，二来车卖得好不好终归还是要靠产品力说话，吹牛早晚有戳破的一天。
　　按照惯常的流程，发布会之后会有一个媒体采访的环节，打点过的记者一般都会烘托氛围。
　　“林总，目前整个新能源汽车行业在二级市场非常受追捧，请问鹏程汽车是否有IPO计划？”
　　林一在上面挥洒自如。
　　“首先我想说二级市场的反应其实代表了行业的趋势，相信到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人怀疑新能源汽车会代表汽车行业的未来。”
　　“其次，鹏程汽车有非常坚实的股东背景，成立以来融资过程十分顺利，所以并不缺钱。”
　　“我们并不希望，为了凑这波股市的狂欢而着急忙慌地去IPO，而把它当作公司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顺理成章的事情。”
　　“实际上，我个人有一个愿望，希望时机成熟的时候，能够让鹏程汽车在A股上市。”
　　“当然，今天是我们的新车发布会而不是业绩发布会，希望大家多关注和报道我们的P2和W2两款新产品。”
　　台下马上有记者举起手来，不过开口的时候算不上友好。
　　“林总，关于网上很多人议论鹏程汽车只是专供网约车的工业垃圾，我看到今天公司还发布了W1的进阶款W2，请问你对此有何回应？”
　　以林一的经验，这段场面当然足够应付。
　　“车好不好，价钱值不值，这其实是个主观的评价，我们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众口一词地夸奖，除非我们控评了。”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评论的人根本没有买过我们的车，甚至没有试驾过我们的车，我不知道这样的轻蔑从何而来。”
　　“我一向认为消费者的选择是最真实的。怎么会有人相信，别人花十几万买车，考虑得不如自己在网上口嗨周到。”
　　“如果仅仅因为受到某一类特定用户喜爱，或是出于个人故步自封的刻板印象就大放厥词，这样的声音我们并不在意，也不是为他们服务。”
　　“我相信鹏程汽车会用事实打碎一切质疑，到时候说怪话的都会自觉地闭上嘴巴。”
　　“因为那个时候，到底谁是工业垃圾应该会有一个定论了。”


第665章 什么素质
　　林一最近参加的重要仪式不止自己的新车发布会，不过这回他可不是主角。
　　“你怎么想到跟我一起去领奖了？”
　　“你不是说了吗，组委会已经提前暗示会把大奖颁给你了，我想去见识见识你人生的重要时刻啊。”
　　“也不是很重要，知音奖的奖杯家里都摆了两座了。”
　　“是是是，你就是天后的三次方。”
　　顾采薇同学的表情明显是在臭屁，林一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配合，让她很是受用，所以也不太关心林一怎么突然想到陪她参加颁奖典礼了。
　　她从2019年开始保持每年保质保量出一张专辑的速度，每年都提名，三提两中，加上当初以女团名义集体获奖的一次，所以说是第三座奖杯。
　　这个几率堪称恐怖，基本是独霸女歌手的市场了。
　　一方面是由于唱片行业衰落之后，失去了造星能力，没有新的歌手涌现；另一方面是没有盈利能力，就算是成名歌手发歌也挣不着钱。
　　至于那些活跃在网络平台的女主播看起来粉丝不少，但要么是单纯翻唱，要么是自创几首被业界鄙夷的口水歌。
　　她们永远不能登堂入室成为真正的女明星，原因是缺少了专业的音乐制作团队提供作品支持，以及经纪公司全套的系统化包装。
　　顾采薇不一样，她发歌是兴趣爱好，无所谓盈亏，比传统歌手纯粹，比网络歌手更是降维打击。
　　所以在市场凋零的大背景下，她成为了唯一还在认真唱歌的“华语乐坛救世主”。
　　林一跟顾采薇牵着手走下一辆加长的礼宾车，然后沿着铺好的红毯走到了采访区，一路谋杀了无数的胶卷。
　　主持人对于林一的出现很惊讶。
　　他们俩的情侣关系公布了三年，只要关注顾采薇的没有不认识林一的，再说林一本人这两年“内地钢铁侠”的名头愈发响亮，本来就是个风云人物。
　　但林一通常是以富豪、企业家、商界人士的形象出现的，跟顾采薇一起参加演艺界的活动还是第一次。
　　主持人对他很感兴趣，为两人做了浮夸的介绍，然后就采访起来。
　　“林先生，我们知道薇薇安是知音奖的常客了，也是今年最佳女歌手桂冠的有力竞争者，但您好像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是来给她加油吗？”
　　小场面，林一呵呵笑道：“我听说有人评价，顾采薇是知音奖的亲生女儿，那我来这儿不跟回家一样么，有什么奇怪？”
　　“哈哈哈，还真是这样！”
　　主持人非常配合地笑了几声，让林一误以为自己的幽默功力进步了，然后又扯了几句才放他们过去。
　　进场落座之后，他们好像就被全世界遗忘了，林一又疑惑了。
　　“虽然你以前说，你在圈内的人缘不怎么样，但是坐下来半天一个打招呼的都没有，也太冷清了吧？”
　　顾采薇吐槽：“平时是有的，今天估计是因为看到你来了吧，所以就都不敢过来了。”
　　林一惊讶：“我这么可怕？”
　　顾采薇觉得这家伙毫无自知之明：“你以为呢？”
　　随着鹏程汽车和Muse的估值上涨，林一的身家在这两年里面也是稳步提高的，早已超过百亿美元。
　　不过在富豪榜上排名还不算太拔尖，而且他本人也不想出那个风头。
　　要说女明星找富豪男友或者嫁入豪门，顾采薇肯定不是独一份，但林一这个级别的还真没法比较。
　　有人统计过，他在“全国身价最高的未婚男青年”这个榜单上是毫无疑问排第一的，实打实的黄金单身汉。
　　而且这样一个顶级富豪居然出现在演艺圈的活动上，还跟顾采薇一起坐在嘉宾席里，真是太罕见了。
　　以什么身份，家属？
　　演艺圈的尊卑观念非常强，如果是顾采薇还好，现在之所以没人过来打招呼，就是因为他们觉得不够格跟林一攀交情。
　　总之，就在这种看似冷清实则万众瞩目的双重气氛交织下，颁奖礼正式开始。
　　林一对于前面的小奖项不太关注，有些甚至听都没听过，不过顾采薇中途上台颁了一次奖。
　　重磅的奖项通常都放在最后头，所以他们在下面坐了半天。
　　“我宣布，本届知音奖最佳女歌手的得主是……薇薇安！让我们恭喜她第三次获得这个荣誉！”
　　其实顾采薇从GIVE ME FIVE解散之后就一直以本名活动了，不过还是很多人习惯称呼她出道的艺名。
　　现场的摄像机适时地扫了过来。
　　顾采薇的演技一般，提前就知道的事情没有强行拗什么惊喜的表情，只是依然兴奋地与林一拥抱之后，就提着厚重的礼服裙摆上台去了。
　　“今天是我第三次站在这里。”
　　“第一次获奖的时候，我感谢了身边的队友，为我们作词作曲的老师，我的经纪公司，以及组委会，我知道那里面包含着很大的鼓励和期许。”
　　“第二次获奖的时候，我已经成长为真正的歌手，我感谢了我的爸爸和妈妈，感谢了所有的家人，还有喜欢我的歌迷朋友们。”
　　“今天，除了那些以外，我还想感谢一个人。”
　　“刚好他离得也不远，此时此刻就坐在台下，之前在红毯上大家应该已经看到过他了。”
　　摄像机再次对准过来，林一很有风度地起身致意，然后重新转向台上的顾采薇，专注地倾听。
　　“你们可能会好奇，他虽然很了不起，但是跟我得奖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很大，因为正是他的保护，让我得以不受各种纷扰，能够专注于音乐的灵感和创作。”
　　“还有，我能够从事这份自己喜爱的工作，也是因为得到了他的包容和支持。”
　　“林先生，谢谢你哦。”
　　顾采薇接下来还说了些感谢的话，不过与林一无关，所以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感动里。
　　然后她领完奖并没有马上下台，因为紧接着就安排了她的演出，曲目正是此次的获奖作品。
　　组委会也算是人尽其用了，顾采薇今天同时扮演了颁奖人、领奖人还有表演嘉宾三种角色，堪称劳模。
　　林一在台下听着她唱歌的时候，心里徜徉的是温馨和感动。
　　不过别人就未必如此了，比如痛失天后大奖的竞争对手，表面上很有风度地微笑鼓掌，实则心里嫉妒地发狂。
　　妈的，拿了奖还秀恩爱，什么素质！


第666章 婚礼邀请函
　　不管没拿到奖的人怎么冒酸水儿，顾采薇下台之后，总算是有几个圈内朋友过来祝贺了。
　　其中林一认识的就只有她的前GIVE ME FIVE队友，现在的同公司艺人刘珊。
　　这位已经在国外偷偷把孩子生了，因为彭宇琛的保护，目前还没有被外界所知，所以她还能正常活动。
　　组合解散之后本来她的资源和人气都一般，而且刘珊也不敢太高调，怕挡了谁的路被整黑料。
　　不过去年参加了一档芒果台的30岁以上女艺人回锅选秀的综艺，居然意外火了一把。
　　因为她在里面是为数不多正经作为女团出道的，舞台经验丰富，算是个亮点。
　　刘珊本着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吃白不吃的精神，趁着人气旺参与了不少活动，偷偷挣点奶粉钱。
　　她还为当初医院的事情特地向林一道谢，林一当即表示不必在意。
　　颁奖礼结束之后，顾采薇只接受了异常热情的媒体几个问题的简单采访，就麻溜地拉着林一闪人了。
　　与其去参加什么庆祝活动，不如去跟林一过二人世界。
　　第二天，关于这件事的新闻已经火热出炉，标题是《薇薇安三封天后，男友现身甜蜜示爱，疑似好事将近！》。
　　这篇报道虽然有点夸大其词，但也是以揣测的语气说的，还不算是纯粹的胡编乱造。
　　至于毫无节操的自媒体，第一时间开始编排说顾采薇已经怀孕，两人即将奉子成婚，这就完全是瞎掰了。
　　为了让这种假新闻看起来更加像模像样，他们还认认真真地P了图，角度刁钻地伪造所谓的显怀照片。
　　“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林一看完只是撇了撇嘴，不光是顾采薇，他自己已经当了这么久的公众人物，对此早就见怪不怪。
　　顾采薇本人吐槽的点在于：“居然把我P得这么难看，可恶！”
　　两个人都没有提到结婚这件事。
　　自从两年多以前，在顾采薇的提议之下他们先行订婚，而且仪式的范围很小，只有双方的近亲属参加和知情。
　　对于结婚最上心的于秀娟女士，本来以为订婚之后一年半载也就可以提上日程了，没想到一拖就是两年多。
　　所以就算林一已经不太敢回家，她现在还是隔三差五地打电话过来念叨。
　　顾家那边，虽然顾长歌女士和周则诚都没有找过自己，但想也知道肯定不会那么轻轻松松，这份儿压力应该是顾采薇自己在担着。
　　林一毫不避讳地与顾采薇公开活动，表现得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的样子，其实是一种态度。
　　于太后对此是满意的，只是免不了还要说几句“既然都已经这么出双入对了，为什么不把婚结了”。
　　关于这件事，林一和顾采薇之间心有默契，却无法向任何人解释。
　　他们俩的婚事有太多人关注了，就连顾采薇的粉丝都很操心，已经自觉给林一封了“姐夫”这样的头衔。
　　虽然自己这边还没有动静，但是同龄人已经行动起来了。
　　“老陆今天发来消息，说下个月要结婚了，在临安的一家酒店，想要邀请我们两个过去参加。”
　　“哪个老陆？”
　　“陆博文，我的寝室长。”
　　不怪顾采薇记性不好，高中的时候两人就算不上熟悉，毕业之后更是直接断了联系。
　　林一创业之后其实跟他聊得也不多，毕竟两人的生活轨迹已经差得太远了。不过作为老朋友，结婚的时候发来一个邀请是很正常的。
　　老陆既不会觉得请林一跟顾采薇两个大名人过去是充场面，也不会因为大家现在不熟就觉得高攀。
　　不过话说回来，老陆有交情的主要还是林一，如果顾采薇不是林一的情侣，也不会接到这封请柬。
　　顾采薇对此无可无不可，以前的同学里面只有好闺蜜张家琪的婚礼她是一定要出席的，别人都无所谓。
　　“要是你去的话，我就陪你去咯。”
　　林一听出了她的态度，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故弄玄虚地分享出来。
　　“你知道老陆的新娘是谁么？”
　　既然这么说肯定代表是他们俩都认识的人，顾采薇来了点兴致。
　　“谁啊，也是我们班的？”
　　“不对。”
　　顾采薇最合理的猜测被否，略微考虑了一番摸不着头脑，于是放弃了这个无聊的猜谜游戏。
　　“那是谁？”
　　“王思源，你还记得吗？”
　　这名字顾采薇听着耳熟，记忆深处的某些内容重新浮现，又变得鲜活起来，一下子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小学妹！”
　　顾采薇觉得这个答案还挺出人意料的，“你那个时候不是跟我说，他们高三的时候就已经分手了吗？”
　　林一终于不再卖关子。
　　“我看到邀请函上面新娘名字和婚纱照的时候反应跟你是一样的，觉得特别惊讶。”
　　“老陆跟我说，他们那个时候确实分手了，大学里也分别跟其他人谈过。他毕业之后回临安工作，隔了好几年居然重新遇到王思源。”
　　“他们重逢时候刚好都是单身，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复合了，谈了一两年一直走到了结婚。”
　　这件事情说起来很平淡，但是对于林一和顾采薇这样的亲历者来说，多少代表了一种奇妙的缘分。
　　林一心里的感受更复杂，因为这也是他带来的“蝴蝶效应”。
　　顾采薇想起的则是，那一年圣诞节后的周末，他们俩，还有老熊和班长，为了陆博文的表白半夜三更在操场上摆蜡烛，就为了看场好戏。
　　对了，还被团委老师抓了，哈哈！
　　顾采薇不知道林一曾经见过老陆的上辈子的真命天女，只觉得这件事虽然一波三折，但最后居然还能峰回路转。
　　她一下子兴致昂扬，想要去见证这个历史性时刻，不过稍微核对了一下时间之后就大失所望。
　　“那一天不行，我已经有行程了。”
　　顾采薇这两年已经不太接单纯为了挣钱的商务行程了，剩下提前约好的行程都是重要的演出，推不掉的。
　　她只好遗憾地让林一单独前去。
　　不过此时此刻，顾采薇的脑海中回忆起某种感觉，突然在林一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干嘛？”
　　“没什么，就想打你！”
　　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很快又闹成一团。


第667章 快乐的渣男
　　“林一，没想到你能来。”
　　老陆对于他的到来是喜出望外的，虽然当初也给他发了请柬，但以林一如今的身份并没指望他的到场。
　　毕竟按照他的身家，说“分分钟几百万上下”完全不算吹牛，甚至有可能太谦虚了。
　　林一如果只是在微信上祝福几句，老陆也不会觉得意外，要是托人捎一个红包过来已经算顾念旧情、礼数周到了。
　　“这么说就见外了，咱俩谁跟谁啊？”
　　对于林一来说，老陆最特别的地方在于，他可是自己回到这个世界之后，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
　　就凭这份情谊，林一也得亲自祝贺一下他的人生大事。
　　老陆是今天的新郎，要招呼的人多，所以简单叙旧了几句，就把他送到了宾客席上坐下。
　　“我知道你不喜欢张扬，你今天过来我谁都没告诉，这一桌就咱们寝室那几号，你就踏实坐着吧。”
　　果不其然，林一在那里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室友们，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
　　“飞哥、陈阳可有日子没见了啊，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毕业之后大家头一回聚齐吧？”
　　“萧哥倒是在京城见过一次，不过也是大学里的事情了。”
　　刘鹏飞跟萧浩成简单挥了挥手，陈阳还是以前那副死样子，还没等他坐下就不满地嚷嚷起来。
　　“怎么他们俩一人一个都是哥，我就不配当你叫一声哥吗？”
　　林一只给了仨字儿：“滚犊子。”
　　陈阳嘿嘿一笑也不动气，这个场面有点像当初在学校里斗嘴那感觉了。
　　“果然当了大老板脾气见长啊，我听老陆说你答应要来，但是见到面之前都还不敢相信。”
　　林一冷笑两声：“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就未必有时间去了。”
　　陈阳靠在椅背上无所谓地摊开手：“你多虑了，谁说我打算要结婚了，我单身我快乐好不好？”
　　林一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的重生没有改变的就是这个货。
　　他懒得跟陈阳扯淡，就跟另外两位萧浩成和刘鹏飞聊了聊近况，都算是失联已久的故人。
　　林一跟萧浩成在大二的那个暑假见过一面，当时萧哥千里迢迢地送一个女同学回家，一直送到京城。
　　听起来跟个痴汉似的。
　　这事儿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俩都默契地不提，不过在那以后萧哥放弃了那段注定无果的感情，重新开始专心学业。
　　“都已经念到博士啦？”
　　“对，我的导师人还不错，跟着他发了几篇文章，明年应该能毕业，想在学校里找个教职，但现在要求非常高，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科研圈是内卷的大户，想在重点大学里拿到教职是很不容易的。
　　林一想到在自己的母校京电这两年一直都有捐赠，关系处得不错，应该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不过他没有在萧浩成面前贸贸然说什么。
　　帮忙这种事情得需要的人主动提出来再插手，不然的话好心也很容易变成炫耀的。
　　“萧哥现在是我们寝室的学历天花板，肯定没问题的。”
　　然后林一又问了问刘鹏飞，这位高中里的学霸去申城学的也是IT相关专业，目前在某家大厂上班。
　　虽然没有像林一那样出来创业，但发展得还不错，据说已经是能带个小团队的技术负责人。
　　这勉强算个同行，林一就多问了几句，不过旁边的陈阳又不老实了。
　　“咋的林老板，你这是想要挖角老同学啊，还是偷偷摸摸打探竞争对手的商业机密呢？”
　　既然他自己冒出来了，林一就顺道问了他的情况。
　　“你现在搁哪儿高就啊？”
　　陈阳摇了摇头：“高不成低不就啊，出了学校以后靠着家里的关系，找了个单位混了两年日子。”
　　“后来又觉得这么虚度人生没意思，所以就出来单干了，现在自己做点小生意，当然跟你不能比。”
　　林一问他具体做什么，陈阳避而不谈，估计也是有点门道的。
　　“易哥怎么没来，他大学的时候就跟你混了吧？”
　　“他在京城，走不开。”
　　“所以说还是自己当老板好啊，想工作就工作，想休假就休假，不像打工仔寸步难行。”
　　几人聊天的工夫，现场的宾客已经到得七七八八，婚礼的仪式也到了可以正式开始的时候。
　　这套流程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在司仪的穿针引线下，新娘的父亲挽着她走上台，交到新郎手中，然后交换戒指互许誓言之类的。
　　台下的观众们全程报以热烈的掌声，很多人原地站起来拿手机记录着这些感人的场面。
　　“顾采薇怎么没来啊？”
　　陈阳不像林一那样对于老陆和王思源的婚事乐见其成，可能是觉得场面无趣，又开始没话找话。
　　“她本来是想来的，但是今天有重要的演出，所以来不了了，我跟老陆提前说过。”
　　“你跟她的婚事传了那么长时间，自打你们公开之后就没断过，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办啊？”
　　“你管我呢？”
　　林一犯不着跟这个家伙交代，当然不会多说。
　　陈阳本来也就是随口问问，对于林一的八卦其实不感兴趣，不过见他这个态度才觉得有点意思。
　　“我说，你不会一直让顾校花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你吧，还是说你们在外面秀着恩爱其实私底下有什么猫腻？”
　　林一并未搭理，只是恍然发现顾校花这三个字好久没听人提起了。
　　过了一会儿，新郎新娘过来敬酒，老陆特地向王思源介绍道：“还记得吧？林一，算起来当初他是我们的媒人。”
　　小学妹早就不复高中里面那副青涩的模样，作为今天的新娘盛装之下堪称光彩照人。
　　她对于林一的出现很是惊讶，不过也只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林一亲自过来了出手自然不会寒酸，掏出一个厚度可观的大红包递给了老陆，后者并未推辞干脆收下。
　　反正大可等林一结婚的时候再还。
　　林一还不知道记挂自己婚事的又多了一位，那天他没有在现场多待，不过在离开之前陈阳神神叨叨地跟他说了句悄悄话。
　　“别太为难自己，林一，做个快乐的渣男吧。”


第668章 海阔天空
　　林一在临安参加完婚礼的时候，遥远的温哥华发生了一件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的事情。
　　“莫言，准备好了吗？”
　　“走吧。”
　　依旧是李莫言和韩雪，他们还住在先前那栋房子里，不过因为时间太长，为了不占房主的便宜，韩雪已经以个人名义把它买下来了。
　　她从万里出行离职的时候把股票变现拿到了一笔可观的现金，正好就用在这个上面了。
　　论身家的话李莫言当然远在她之上，这两年虽然万里出行的股票没涨多少，但Muse的估值可是突飞猛进。
　　不过以李莫言的名义购买，保不齐会涉及什么法律纠纷的幺蛾子，所以最后就由韩雪出了。
　　韩雪本人对此是无所谓的，她知道对于李莫言来说温哥华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但对她自己则意义有所不同。
　　她们这个地方很少有访客，一开始是因为不接待，到了现在已经是没必要。
　　在李莫言的劝说之下，李建国完成学业之后已经回国，在Muse成了林一左膀右臂的重要帮手。
　　他每年还会来探望一趟，不过往后就用不着了。
　　李莫言跟韩雪俩人出了屋子，落了锁，然后上了一辆不起眼的小车，由韩雪驾驶启动。
　　为了她们在这里的生活方便，自从确定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之后，她们就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李莫言往外走的时候回头望了眼这栋已经非常熟悉的房子。
　　“我们在这儿住了……快三年吧？”
　　“对。”
　　韩雪一边开车一边随口答复，这个日子对于她们来说是不用刻意去算的，几乎已经刻到了骨子里。
　　在这里的三年，她们吃得好、住得好，也可以像这样在街道上行驶，看起来是无拘无束的。
　　但毫无疑问，这就是坐牢。
　　因为李莫言失去了最珍贵的一样东西，自由。
　　这是一种平时很不起眼的存在，就像空气和水，唯有失去之后才能意识到它的不可或缺。
　　她想到这里的时候对于身后已经没有任何的留恋，义无反顾地向着前方不断地驶去。
　　两人的目标是当地的领馆。
　　本来那里的工作人员是可以上门去找她们的，不过李莫言和韩雪都更乐意借这个机会出门转转，所以后来几乎都是她们主动到这里。
　　工作人员跟她们也打过不少交道了，这次还是早早地等在了那里，接到之后就把她们往里面领。
　　跟以往不太一样的是，今天她们见到的每个人几乎都面带微笑，还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李莫言跟韩雪在会客室见到了这里的负责人，他们之间已经很熟悉了所以并不客套。
　　“莫言，还有韩雪，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有一个重大的好消息向你们宣布。”
　　负责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刻意停顿了一下，并不是要卖关子，而是给双方都酝酿下情绪。
　　“你们自由了！”
　　严格来说，其实只有李莫言是被困在这里的，韩雪只是作为“陪护”。
　　她们对于这个结果其实早有预料，因为李莫言的官司几乎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从先前漫长的交锋过程来看，一切的一切都在导向这个结果。
　　“所有的司法程序都已经走完，我们跟加方、美方分别确认了，你无需承认任何指控，将以干干净净的清白之身离开这个该死的破笼子。”
　　结束了！
　　全都结束了！
　　韩雪最先兴奋地叫了出来，和李莫言抱在一起相拥庆祝，看她激动的表情几乎要喜极而泣。
　　周围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含笑看着这一幕，并且鼓掌对她们表达了敬意。
　　太不容易了。
　　李莫言本人可能是最冷静的一个，至少看起来如此。
　　她先是与韩雪拥抱直到对方的情绪平复，然后与负责人握手，又向所有的工作人员挥手致意，最后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各位，谢谢你们为了我的事情做出的所有努力。”
　　在场的人都不肯受她的礼，负责人笑道：“莫言你言重了，为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你在我们工作的地方出了这样的意外，这是对我们的考验，应该感谢你一直以来的耐心和配合，所幸最后你得到了最好的结局。”
　　他们没有再道谢或者感慨，李莫言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境？”
　　“几天之后，我们已经为你安排了一架包机，到时候你将会以英雄的姿态踏上祖国的土地。”
　　李莫言的情绪好像有点后知后觉，直到听到这里才真正感到振奋起来。
　　包机不包机，英雄不英雄她都并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这段接近三年的天涯羁旅终于到了尾声。
　　她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东西。
　　林一这两年从来没有去温哥华看过她，这是他们说好的。
　　实际上在眼前这种局势下，林一不光是没有踏足温哥华，他在这期间一次都没有出过境。
　　他给师姐发来的也不仅仅是江城大学的樱花，还有很多他所到的地方，所见到的景象，几乎一切的美好他都设法记录下来然后共享给师姐。
　　如今，那些大可不必了。
　　因为李莫言很快就可以自己去探访，那里面的所有一切。
　　负责人同时给她交代了很多东西，是关于几天之后回国的行程和安排，到时恐怕不会是个小场面。
　　到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好像才感觉到脚下的不便。
　　有些枷锁如果戴的时间太久了也是可以习惯的，容易让人感觉不到，直到快要摆脱的时候才又意识到它的存在。
　　枷锁本来就是让人打破的。
　　负责人非常敏锐，察觉到这一点之后看了眼她脚踝处丑陋的镣铐，恰到好处地为她解释。
　　“这个东西，加方那边很快会派人来把它拆除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解决方法，李莫言不再为此所困扰，也没有影响自己的身姿，昂首阔步地走出了这栋建筑。
　　在门口，她望了望温哥华宽敞明媚的天空。
　　然后转而向西，视线犹如一束光掠过这个星球上最辽阔的大洋，她知道在海的那头有人正在等待着自己。
　　“我们回家。”


第669章 以爱之名
　　师姐回国的时候场面非常盛大。
　　这可能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高格礼遇，尽管在过去的三年她什么也没做，但光是这份遭遇就足够成为荣誉。
　　据说她下飞机的时候，带着一枚精美的珍珠胸针。
　　林一没有去现场凑热闹，因为当天一定会有许多人，师姐有许多的任务要完成，他不希望在那种闹哄哄的场景下去跟师姐重逢。
　　当师姐困在温哥华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在为对方担心，但等到她平安归来，对于见面又成了无需心急的事情。
　　这似乎也是一种近乡情怯，只是反向出现在了他身上。
　　林一派李建国去接机，而他则和公司的其他人准备了隆重的欢迎仪式，所以他跟师姐最终见面的地方是Muse在申城的办公室。
　　这两年随着海外的业务不断扩大，Muse在几个全球知名城市新设了办公地点，而且并未明确总部所在。
　　不过因为林一本人常年在申城统筹全局，有些事情是不言而喻的。
　　他们迎接李莫言的安排不必细表，因为一定比不上机场的锣鼓喧天，表示了一番之后林一把师姐带到了那个原本属于她，却被自己鸠占鹊巢了三年的办公室。
　　“完璧归赵，不辱使命。”
　　师姐赞许地说道：“不止于此，你比我想象得更好，三年前我离开的时候Muse远没有今天的声势，听说Facebook抄袭不成之后已经自闭到改名了。”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应该意外，毕竟收购Muse一开始就是你的主意。”
　　林一推辞道：“我只是萧规曹随，Muse的成功是你奠定的，我几乎没有做出过任何重大改变。”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对他们来说这种商业互吹好像是过于生疏了。
　　师姐回国之后，Muse会交还到她的手上，而林一将把大部分的精力投入到越来越汹涌的新能源汽车浪潮。
　　“师姐，这三年你在那边还好吗？”
　　这个问题稍显多余，因为这期间他们又没有断了联系，而且每天都会有一个通话，不过师姐还是耐心地给予了回复。
　　“挺好的，除了时间有点长之外，几乎可以看成是一次度假。”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林一知道并没有那么轻松，除了师姐之外别人恐怕很难这样撑过来。
　　不过林一问这个其实还只是开场白，他今天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这种用意，还是善解人意地为这对老搭档留下了单独叙话的空间，韩雪跟李建国都没有跟来，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
　　“在建国的婚礼上，他曾经嘱咐我说，希望我能够代替他好好照顾你，但似乎我并没有做到。”
　　“尽管他并未因此怪罪我，回国这两年除了专注于Muse的工作，也绝口不提你的事情。”
　　“但我想，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有负所托。”
　　师姐毫不在意：“林一，我并不需要你的照顾。建国没有提，也证明他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因为我的无妄之灾而迁怒于你。”
　　林一摇头：“不，不是那种照顾。”
　　“师姐，今天是一次特别，特别开诚布公的谈话，你接下来听到的都会是我的肺腑之言。”
　　“我之所以要在你回国的第一时间告诉你，是因为唯有在这个久别重逢的时刻，我才能鼓起这个勇气，换一个时间恐怕就没办法宣之于口了。”
　　“师姐，我们从未谈过关于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尽管当初你从万里出行离开的时候，我们都意识到了它的存在，甚至韩雪、建国他们也都意识到了。”
　　“你的离开是你做出了选择，把我的话堵回了肚子里。”
　　“当时我也以为，这些话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拿出来分享给任何人，直到你在加拿大出了事。”
　　“我不想回忆，那个时候我有多么懊悔、沮丧、失落、担忧，甚至是恐惧。”
　　“当那些全部时过境迁，漫长的三年过后，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我无法不正视，曾经被我们两个一起默契隐藏的东西。”
　　“那是爱情。”
　　李莫言本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不过当从林一嘴里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是明显感觉到心跳的异动。
　　“我们曾经天真地认为，把这份感情放逐到时间的长河当中去，自然会渐渐地干枯和凋谢。”
　　“但你的意外提醒了我，至少对我而言并非如此。”
　　“这一次，我们等了三年才等到今天这个再见之日。我不希望，下一次再有危险发生在你身上，而我没有任何理由陪伴在你左右。”
　　“我无法想象，假使有一天失去你会是何等的煎熬。”
　　“师姐，当初你告诉我，我不是超人。”
　　“的确如此，我是一个凡夫俗子，而且是异常贪心的人。”
　　“我承认，而且也无法回避，当我说爱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同时爱着另外一个女孩儿。”
　　“我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两份感情在我心里都是确凿无疑的。”
　　“你或许在想，我怎么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么恬不知耻的话，怎么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地把不道德的欲望讲得理所当然。”
　　“前段时间我见到了一个老同学，他劝我不要太纠结，做个快乐的渣男也未尝不可。”
　　“我不想把自己的欲望归罪于别人的挑唆，这至多是一个提醒，让我再次重新审视我自己。”
　　“师姐，我知道这是一种冒犯，但我不得不说。”
　　“我很难定义，这到底是表白还是算什么。甚至如果你愿意回应我的感情，而反问我那我们应该算什么关系的时候，我都会无言以对。”
　　“从世俗的意思上来说，我是一个很成功的人。”
　　“在这个国家乃至在这个星球上，以财富而言能够超过我的人屈指可数，这似乎可以构成我为所欲为的本钱。”
　　“人们对于我这样的人好像格外宽容，就算真的有什么流言蜚语，也只会称作豪门风流而不是道德败坏。”
　　“不过这一点在你身上不成立，因为随着Muse的估值上涨，你本身也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了。”
　　“我绝对不会以此为由对你主张什么，因为我知道你从来对此不屑一顾。”
　　“后来我想清楚了，这是一种胁迫。”
　　“就算经过以爱之名的包装，还是难以改变，我在用我们彼此珍视的感情，来要挟你接受我的自私，将你长久地绑架在我身边。”
　　“我唯一能说服自己的是，我们两个一起走过的岁月，我们经历过的那些，在这个时代应该是最接近于生离死别的感受了。”
　　“我想在这种前提下，外人的看法，那些所谓的名分，乃至法律的认可和道德的约束，应该都是可有可无的吧？”
　　“所以师姐，你能否接受我这份自以为是的私心呢？”


第670章 情为何物
　　“林一，你做不了渣男。”
　　在今天开口之前，林一对于结果做过很多的设想，但以他们两个之间的熟悉，这一次他实难预料师姐的反应。
　　师姐没有生气。
　　她当然是带有错愕的，不过还包含了更多复杂的情绪，然后首先说出来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如果你是一个渣男，那你刚才就不会这样说话，而在更久远的以前，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你的不要勉强，应该是不要强行扮演一个你成为不了的人。”
　　林一本想继续说道：“我……”
　　师姐直接制止了他：“不过至少有一点你说的是对的，那就是我们都应该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感情。”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我从万里出行离开，从京城搬到了申城，这个选择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更像是逃避。”
　　“我们本该在那个时候为彼此下一个结论，因为我的干预，以一种我们各自以为是默契的方式来冷藏了。”
　　“我本来想那样应该叫作体面，但难免藕断丝连。”
　　“这样正好。”
　　“其实在过去的三年里面，我们虽然每天见面但彼此都知道相隔万里，这种距离并不仅仅是空间上的。”
　　“这次回国我有很多的话想告诉你，但不知道从何说起，应该谢谢你给了我们坦诚相见的机会。”
　　“林一，从我意识到我们两人的感情开始，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
　　“爱是什么？”
　　“我不是一个哲学家，也不是有很多浪漫想象的小女孩儿，我无法空洞地给出任何形而上的解释，或者是优美的具现。”
　　“我问自己，如果说当初我们相遇的时候没有那个女孩儿的存在，那我们是否早就已经在一起？”
　　“是的，毫无疑问。”
　　“我本以为到此为止了，这不过是个老套的，相见恨晚的故事。”
　　“在温哥华的这三年，是我人生中前所未有的阶段，外人可能很难相信，我从中得到了极大的平静。”
　　“我曾经得到过许许多多人的慰问、支持、帮助，韩雪全程陪在我身边，我的家人对我无微不至。”
　　“但我意识到，最大的那一份精神支持来自于你。”
　　“我把Muse托付给了你，我们每天通话，聊工作也聊生活，后天有一天我就突然想通了。”
　　“爱是陪伴。”
　　“这个发现让我豁然开朗，明白了很多让自己都感到困惑的事情。”
　　“我承认你是对的，原来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在爱你了，林一。”
　　师姐的脸上浮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不过林一并未因此放下心来，反而产生了一丝预感。
　　“但是，这不是你，也不是我，我们可以肆意伤害其他人的理由。”
　　“林一，你很清楚，这样做只会使三个人同时陷入尴尬、委屈和痛苦当中，如果你能对此心安理得的话，不会把它们留到今天才说。”
　　“我欣慰的是，看到了你的心意。”
　　“对此我表示感激，但是请恕我不会接受。”
　　“林一，你并不会失去我。我从未怀疑，我们两个对于彼此的支持，早已超出了外界所能理解和定义的搭档、合伙人、战友，所有的这些能够代表的涵义。”
　　“但是我们之间仍然是有界限的，我们应该，也必须要遵守各自的期望才能长久地相处。”
　　应该说，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林一很清楚师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本来就是心有不甘，所以才选了这样一个时间勉力一试。
　　惊讶的是，林一并没有感到很大的失落或者窘迫。
　　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一种遗憾。
　　而与此同时，他心里反而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释怀和解脱，像是将要窒息的人重新呼吸到了鲜活的空气。
　　尽管他一言未发，师姐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种变化。
　　“还有一个理由，林一。”
　　“我是亲眼看着你从刚进校门的一个十八岁少年，成长为今天世人所瞩目的一个大亨。”
　　“在关于你的许多故事里，我都亲自参与其中。”
　　“我知道里面有多少坎坷，我们各自都发生了改变，但我更记得我曾经拥有过的坚持。”
　　“以前我提醒过你，不忘初心。”
　　“我仍然认为，我们得到最珍贵的东西不是我们今天所享有的财富、权势、名声，令人羡慕的生活。”
　　“是我们自己。”
　　“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造就了今天所成为的这两个人，在我们改变世界的时候也不应忘记去守护的人。”
　　“林一，我已经很难分辨，我对你的感情发轫于何时。”
　　“但是我想，如果我们真的不管不顾地放纵欲望的支配，违背我们自己的良心，贪图一时的温暖而投入彼此的怀抱。”
　　“当初那两个年轻人如果看到，应该会感到很失望的。”
　　“所以我不会成为那样的人，我也不会允许你成为那样的人，这不是我的克制，而恰是出于我对你的爱意。”
　　“林一，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如果你对此感到珍惜的话，请你继续成为更加了不起的人吧。”
　　林一听完忍不住笑了。
　　他常常得到师姐的鼓励，但今天的确可以称为最特别的一次。
　　在师姐对他的所有期许当中，这或许还算不上是最为高远的一个，但一定是最难以拒绝的。
　　“师姐，我曾经一再地感谢过，你对我的支持。”
　　“这绝不仅仅是工作上的合作，我从未将你看作真正的下属，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的付出本可得到更加丰厚的回报。”
　　“曾经我认为，我的私心就是怀抱着对你的感情，我一直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今天你让我相信，这种支持能够超越男女的情爱，达到更加无私和纯粹的境界。”
　　“你总是在最合适的时间，以最能够让我接受的方式，去匡正自己几乎要偏离轨道的内心世界。”
　　“对于一个曾经立下过远大的志向，决定要走十万八千里路的人来说，这一点弥足珍贵。”
　　“我由衷地庆幸，当初选择了你而不是其他人，以及你给予了这份荣幸，来陪我走过这一段路。”
　　“与你同行，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第671章 十八岁的秘密
　　“怎么想到跑这儿来啦？”
　　顾采薇对于林一的突发奇想非常惊讶，虽然他们俩现在都戴着口罩，但万一在街上被人认出来还是挺麻烦的。
　　“放心吧，没人会关心的。”
　　顾采薇四处一打量，确实，来来往往的都是如此，所以他们的打扮并不显眼。
　　两人现在是在西湖边的老城区，柳浪闻莺附近，路两旁的行道树一看就有年头了，比远处高楼林立的新城区更富有这座城市的本来韵味。
　　“为什么要来临安啊？”
　　“不是你说，很怀念我们可以一起自由自在地走在阳光下吗？”
　　严格来说这有点答非所问，不过顾采薇同学没有计较，就姑且当作是林一在为自己完成心愿好了。
　　她的心情稍微雀跃起来，有了参与感之后，就发现林一牵着自己走街串巷，七弯八拐之后到了一处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前。
　　“还记得这儿吗？”
　　“我又不是不识字，上面不是写着临安夫子庙吗？”
　　顾采薇无情地吐槽，虽然来过一次但那毕竟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光从周围的环境还真是难以分辨。
　　她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不得了。
　　“原来距离我们到这里过成人礼已经十年啦！”
　　“是啊。”
　　林一并没有埋汰她的后知后觉，在顾采薇同学的好奇心中，带着她内故地重游。
　　这个地方内外种了许多银杏树，而且知名度不高游客稀少，比起不远处的吴山和西湖堪称闹中取静，算是小众景点中非常有特点的。
　　他们来的季节正好，风景绝佳，这两年林一拍照的手艺有所进步，所以顾采薇允许他给自己留下了几张纪念。
　　林一真的是像来游玩的，不紧不慢地兜兜转转，最后转过大成殿在旁边找到了一排大红木架。
　　“这个还记得吗？”
　　顾采薇没有回答，久违的记忆开始苏醒，当初在这里好像还有疑问没有发现呢，兴致勃勃的样子。
　　“你在这里写的愿望是什么？”
　　“你先说说你的。”
　　“唔……不记得了，但要是看到的话，我应该能想起来的。”
　　“那我们就玩一个游戏，把当初我们挂上去的许愿牌各自找出来，然后互相交换十八岁的秘密。”
　　说实话，这个架子上挂的许愿牌怕不得有好几千块，而且一届一届送走了这么多的学子，十年前的不知道还在不在。
　　就算能找得到，也不知道要花多久。
　　但他们又不赶时间，顾采薇同学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立刻就上手开始翻找起来了。
　　林一则从另外一个方向，不紧不慢地一块一块翻开，然后逐渐向顾采薇所在的那边汇合。
　　顾采薇一开始翻得很快，但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已经迷迷糊糊了，果然一路到底都没找到自己的牌子。
　　她不信邪，于是又往这边找回来，几乎走了一个来回之后终于发生了一声胜利的欢呼。
　　“我找到了！”
　　这下不知道花了多久，顾采薇也是挺专注的，高兴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林一早已站在旁边好整以暇，一脸促狭地看着她。
　　“你这么快就找到了吗，不会是作弊吧？”
　　“顾采薇同学，你应该对我有多一点的信任。”
　　她刚才有一种模糊的感觉，今天这一切好像都是林一的安排，不过想了想不打算纠结了。
　　“说好的，我们交换一下看看。”
　　这回林一没有闹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地把手上的许愿牌递了过去，然后把顾采薇那个接了过来。
　　她的字迹林一是很熟悉的，上面写着一句：
　　“和林一一起去京城上大学！”
　　不出所料，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往和点滴重新浮现在眼前，林一几乎能看到她写下这一行字时候那种娇羞的少女神态。
　　顾采薇当然也看了他的，然后感到大惑不解，发现林一眼神中戴着追忆的微笑，于是探头过来解释道：
　　“可惜没有实现。”
　　如果是当初那个十八岁的顾采薇，在被发现之后应该会把它藏起来吧，稍稍有点不好意思。
　　似乎是我食言了呢。
　　不过毕竟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何况时过境迁她跟林一重新回到了这里，当然不会为往事有何纠结。
　　顾采薇很快把它抛诸脑后，反而追问起：“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林一把那一块对他来说十分珍贵的许愿牌收下，然后才回应他刚才递给顾采薇的那一块。
　　上面写的是：“这辈子不能留下遗憾。”
　　“字面意思。”
　　顾采薇锤了他一下，作为不好好回答问题的惩罚。
　　“你上辈子有什么遗憾吗？”
　　“有的。”
　　林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这张你记得吗？”
　　顾采薇当然记得，尽管因为时间太久难免显得老旧，但是仍然清晰可辨，想必保存得十分珍惜。
　　“这是那天老熊用拍立得相机给我们俩拍的吧，一直没见你拿出来过，我还以为你弄丢了呢？”
　　林一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怎么会弄丢呢？我当时许下的愿望是，这个美丽的女孩啊，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把她搞丢的。”
　　顾采薇同学觉得这个表白稍微有点生硬，不过还是勉勉强强接受了，而且心情大好。
　　“我说这辈子不能留下遗憾，而我最大的遗憾全都是关于你。所以小薇，为了满足我十八岁的心愿不使少年的期盼落空，你愿意成为我的新娘吗？”
　　顾采薇完全没有想到，林一会突然快进到这一步。
　　这算是……求婚了？
　　她只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回应，幸好还难以置信地眨了两下，表明并没有被彻底石化。
　　林一心想效果看来不怎么样啊，果然还是应该搞点盛大的求婚场面，闪瞎眼的大钻戒也可以安排起来。
　　他并不是不舍得花那份儿钱，只不过是不想弄得那么俗气。
　　不过没关系，一次不成还有另一次，其实以他们两个关系这应该是水到渠成的，林一不介意把这当成一种情趣。
　　就在他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顾采薇同学终于已经反应过来了，她握住了那块林一在十年前留下的许愿牌。
　　虽然只能看到她的双眼，但那里面跳跃的全是喜悦和情意，像是灵动的火苗。
　　“不许反悔哦。”


第672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林一，要不我们签个《婚前财产协议》吧？”
　　“为什么？”
　　“嗯……因为我不想占你便宜呀。”
　　顾采薇同学作为一线明星，身家已经很可观了，不过相比于林一来说，应该还有两个数量级的差距。
　　林一向来认为，无论男女通过这种方式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都是正当的，不过具体到他跟顾采薇之间并没有这个必要。
　　外面多的是还没结婚就在考虑离婚的夫妻，林一从来没有这个打算。
　　“如果连你都信不过，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可以相信谁。”
　　无数的例子证明，无条件地信任别人常常会被证明是愚蠢。但就是因为世界上已经充满了欺骗，所以拥有一个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才会成为一种莫大的幸福。
　　顾采薇不知道是得了谁的提醒所以想到了这么一出，但是既然林一的态度如此也就不再纠结了。
　　一旁的彭宇琛看到他们三言两语定下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心中感慨万千。
　　彭老板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被拉来配合顾采薇操办婚礼，他们不打算把这件事交给陌生的婚庆公司。
　　顾采薇如今不光是彭宇琛的艺人，还是食铁兽娱乐的第二大股东，两人也算是合伙人的关系了。
　　彭宇琛策划大型演出、演唱会的经验都很丰富，这场婚礼就算场面盛大也不在话下。
　　于公于私，她都无法推辞，何况还有林一的作用在这里。
　　不过这不代表他们会让婚礼全方位曝光在媒体的视线之下，那些想要一窥究竟的吃瓜群众注定是要失望了。
　　顾采薇的圈内朋友本来就不多，这次就没请几个，以公司内部为主，外界就只打算放出婚讯的时候附带几张照片就完事儿了。
　　周则诚和顾长歌那边，不管他们前两年对于林一是否有什么看法，但真到了他跟顾采薇两人决定结婚的时候，都不会表示反对。
　　林国庆和于秀娟更是期盼已久，这下子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以林一的财力和顾采薇的名气，他们俩的婚事绝对称得上万众瞩目，不少八卦小报信誓旦旦地说两人准备办一场空前绝后的“世纪婚礼”。
　　这当然是扯淡。
　　林一向来谨慎，从不大张旗鼓炫富，顾采薇也用不着借婚事来营销。
　　尽管他们两个都没有铺张的想法，但仅仅是按照符合身份的标准去准备，最后呈现出来的也足够称得上豪奢。
　　顾采薇对婚礼很上心，几乎放下了一切的工作准备筹备，所有的细节都亲力亲为，自己把关。
　　她没打算跟谁比较钻戒的克数、婚纱的长短、场面的大小，但一生只有一次的重要日子，必须要尽善尽美。
　　像林一说的，不留遗憾。
　　林一虽然没有像她一样花那么多心血，但是对于顾采薇的所有要求一律照单全收，配合度无以复加。
　　婚礼的成本且不提，前前后后的筹备时间就花了半年多，一番忙活下来婚期最后定在了2022年的6月。
　　……
　　当天林一跟顾采薇作为新郎和新娘迎宾的时候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以林一现在的社会关系，如果敞开了发请柬的话，估计包下一整栋酒楼都不够坐的。
　　本着结婚是两个人、两个家庭的事这一原则，除了亲近的朋友之外，其他商业上来往的人士一概没请。
　　当然没人会做不速之客，自重身份和地位的，早早跟他单独表示过祝贺，有的还送了贺礼。
　　除此之外，今天的宾客主要是双方的亲属、朋友，当然还少不了他们的老同学。
　　“恭喜啊林一！”
　　李建国来得很早，带着王雪琴一块儿，林一并没有请他当伴郎，坐位安排在了大学同学那一桌。
　　简单聊了两句他凑过来小声说道：“我姐说，代她向你说声恭喜。”
　　林一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没有多聊。
　　婚礼的形式中规中矩，不过当顾采薇穿着定制的洁白婚纱，在耀眼的聚光灯下出场的时候，令全场都产生了惊艳。
　　在她行进正前方的林一当然也有片刻的目眩神迷，然后是一丝骄傲和开怀的微笑。
　　这是我的新娘啊。
　　林一跟顾采薇交换戒指的时候，一旁的于秀娟女士过于动情，绷不住哭了出来，两人一起将她抱住。
　　后来抛捧花的时候，不知道顾采薇是不是跟她的伴娘张家琪有所串通，总之后者稳稳地将其收入囊中。
　　没想到还有个致辞的环节，她风风火火地跑上台，拿起话筒就是一顿输出。
　　“林一，你赚大了你知道吗！”
　　“你这辈子能有多少钱，或许有很多人羡慕，但也不过如此。”
　　“顾采薇，她是在我心中最接近于天使的存在，你看看她今天的样子，有无数无数的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林一，你一定要记住，娶到顾采薇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你一定要对她好啊！”
　　张家琪今天也挺激动的，说到最后都带了点哽咽，跟她平时冷静而理性的职业形象肯定大相径庭。
　　林一没有因为她的语气而感到不悦，只是想起了多年前，好像也是这个家伙给了自己一个提醒。
　　考虑到今天的场合说不定她已经有所收敛了，上次的时候这颗小辣椒可没这么客气。
　　林一转头看向身边的新娘，发现顾采薇的目光也正好投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还咬耳朵讲起了悄悄话。
　　“她怎么比你还激动？”
　　“不许说家琪坏话哦，她是在替我高兴！”
　　林一向来觉得，女生之间的友谊是一种玄学，从来也没有搞懂过，不过也无所谓了。
　　“我会的。”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台上的张家琪有没有看到，至少身边的顾采薇肯定看到了，也听到了他坚定的承诺。
　　“那你好好加油，我会监督你的。”
　　张家琪抱着捧花下场的时候会路过林一的室友那桌。
　　陈阳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似乎想打个招呼，但是张家琪同学始终连个眼神都没给，让后者碰了个软钉子。
　　林一他们那天没有请任何媒体，不过朋友除外。
　　婚礼现场的人很多，每个都聊不了两句，不过已经成为知名财经记者的冯文茜当时开玩笑似的提了个问题。
　　“林一，你想过出本自传吗？”


第673章 我本是凡人（大结局）
　　林一原本是打算拒绝的，因为以他现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开始写自传似乎有点太早了。
　　冯文茜还挺执着的：“这不是年纪的问题，林一。”
　　“我应该可以算是对你最了解的记者了，我很清楚你可追溯的公开媒体资料，几乎都是在万里出行乃至随便外卖网时期的了。”
　　“当你的位置越来越高，离普通人越来越远的时候，如果不是还有大明星顾采薇的富豪男友这个身份，你几乎就在公众的视野中消失了。”
　　“即使有少量的出境机会，都是非常官方的场合和姿态。”
　　“其实人们对你很好奇，对于你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话题性人物，他们都想知道你是谁，你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林一没有义务去满足别人的好奇心，不过这番话确实有一点打动到了他。
　　只有林一自己知道，现在所处的这个时间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已经来到了自己上一段生命的最远端。
　　他为期十二年的“先知”限定体验卡已经到期，往后的未来，就和所有人一般被迷雾所笼罩。
　　在这个阶段，为自己过往的人生做一个总结，不能说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他答应了。
　　林一跟顾采薇的蜜月假期之后，正式接受了冯文茜的采访。
　　和寻常的传记主人公以及撰写者来说，他们两个之间的熟悉程度应该是远远超出的，这也是林一能够允许她来执笔的原因。
　　用不着冯文茜长时间地伴随和观察，林一给了非常坦诚的交谈机会，对他来说更像是一次老友聊天。
　　“我刚才问了一些你从小学到中学的事情，接下来我想从你的大学聊起。”
　　“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上大学几乎是你人生的转折点，在那之前你好像只是我班上的一个普通同学。”
　　“但是在那之后，特别是你的两次轰轰烈烈的创业，一下子成为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成员。”
　　“这其实是我多年的困惑，所以不知道你怎么解释这种变化，当初怎么想到创业这回事？很少有大学生敢这样做吧，而且是刚刚大一。”
　　这个问题是林一早年经常被问到的，但是既然要开诚布公，就不能太冠冕堂皇。
　　“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决定要有所作为，一方面当然是追求个人生活的改善，另一方面是人生价值的实现。”
　　“你记不记得我们高三的时候，有一次伊顿中学的访问……”
　　林一从往事谈起，把自己的心路历程一一解释出来，不过冯文茜听来似乎还不够充分。
　　“网上说你选择创业是为了能够配得上顾采薇，是这样吗？”
　　“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
　　“可是创业的风险很大吧，你有多少把握？”
　　“开始的时候毫无把握，是随着事业一点点的进步才逐渐累积起来的自信，这是一个反复肯定自己的过程。”
　　“林一，人们最好奇的就是，这种累计是怎么来的，什么是通往成功的钥匙？”
　　“这恐怕很难定义，因为我从来没有这么考虑过问题。我只想过我要做成什么事情，应该怎么做，至于我会得到什么那都是之后的了。”
　　冯文茜品味了这一番问答，然后才往下继续。
　　“很多人都知道，你前两次创业都遇到过生死攸关的时刻，无限接近过失败的边缘，是怎么挺过来的？”
　　“坚持是最难能可贵的。”
　　“怎么坚持的？”
　　她的追问也在引起林一的思索，他考虑之后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我觉得能够坚持，主要是两点。”
　　“第一是我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而且我身边的伙伴也都愿意相信和支持我，所以能够不动摇。”
　　“第二是我能够接受和承担失败的结局，相信即使是那样也不至于一无所有，所以能够不害怕。”
　　林一说的是他高中的时候就在账户里面躺着的比特币，到目前为止林一从未动用过那笔钱。
　　看起来它对林一的事业毫无帮助，但如果没有那些，很多选择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冯文茜以为他说的底气是指顾采薇，所以没有再追问，他们很快就聊到了别的话题。
　　“你怎么看待或者评价你自己？”
　　“嗯……一个普通人。”
　　林一在出口之前还略微有些犹豫，但说完之后反而觉得恰如其分。
　　冯文茜当然是很惊讶的：“这是你的凡尔赛吗？”
　　“从任何角度上来看，你的经历、你的事业乃至你的姻缘，无论如何都应该和普通两个字毫不沾边吧？”
　　林一知道她会有这个疑问，笑着解释：“不是这个维度，可能更接近于内在的三观还有做事的方法，是除却人的身份、地位等外在的一切，之后剩下的东西。”
　　冯文茜想了想道：“比尔盖茨说过他自己是个中产阶级，你是指你的自我定位以及生活态度吗？”
　　林一连连摇头：“并非如此。”
　　“我的意思是，在你认为我，作为一个成功者，远超出常人的地方，我依然只是一个普通人。”
　　“打个比方，我做过很多被认为是正确的选择，这种时候人们通常会夸奖我的远见。”
　　“但这很可能，只是因为我的经历、我能获取到的信息，相比他们有天差地别，而非我的认知能力比其他人有什么不得了的压制。”
　　冯文茜大概听懂了，这样的说法严格来说不能算错，但很少有林一这样的人如此看待自己的优势。
　　“那你怎么解释你今天的成功呢？”
　　林一笑了笑：“相比于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我比他们要更加聪明一些。”
　　“在智力水平超过或者至少不下于我的人当中，我比大多数人要更加勤奋一些。”
　　“在聪明和勤奋这两点上都不下于我的人当中，我比他们所有人，运气都要更好一些。”
　　“嗯……独一无二的那种好。”
　　林一说的话冯文茜听得懂，但是说实话，她觉得自己对于林一的认识并没有更加清晰，反而是更加模糊了。
　　写自传需要的素材很多，绝对不是聊个半天就能搞定的，这项工作只能算是刚刚开始，许多细节尚未涉足。
　　所以冯文茜没有贪多，她决定今天到此为止。
　　晚上的时候，她一个人在那里回想白天的谈话，在脑海中勾勒林一所说的那个样子，仍然感到困扰。
　　这让她不得不抛开今天谈到的一切，转而从自己的记忆出发，去寻找林一的影子。
　　在自己心里，林一是个什么人呢？
　　著名的企业家、慈善家、连续创业者，无数年轻人的偶像，事业和婚姻都令人羡慕的人生赢家。
　　那些标签，对于她来说都太过陌生了。
　　冯文茜是个出现在林一的朋友圈边缘的角色，他们之间算不上亲密，但比起陌生人或者只有表面交往的人，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她见过那个区别于如今层层光环笼罩下的林一，那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
　　很少有人见过，也不太关心他的“传奇故事”开启之前的过去。
　　冯文茜心中好像多了一丝领悟。
　　她想起自己曾在一个夏天的午后，在一家书店里面与林一有过邂逅，那场景对他来说还有几分窘迫。
　　自己曾产生过如诗般的少女情怀，在这么多年过后早已随风而逝，但那一天他的样子仍然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那个明亮而温润的少年。
　　即便在今天重新回忆，仍然让人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没错，那就是林一的来处。
　　冯文茜对于自己的发现感到欣慰，准备下次去找林一的时候，就这个问题与他进行更深入的交谈。
　　在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一个适合当作林一自传的名字，将来可以作为备选，赶紧在本子上记下四个字以免忘记。
　　《平凡之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