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她追问,“没有阎王这样的鬼神限制违反规则的亡灵,那会不会有修士一类的能人异士察觉到这里?”
露露沉默,转身关掉了火。
“卢琦,你希望有人来救你么。”他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露露的天敌。
“那你在想什么?”
“我…”她倏地止声,被青年抱入怀里。
他从侧后方紧锁住卢琦,躬身低头,鼻梁抵在她脑后。
微重的呼吸洒在卢琦耳垂上,她被强有力的双臂完全禁锢,不能移动半步。
“卢琦,我了解了很多人类的思想,但我并不完全认同。”嘴唇贴着她细腻的脖颈,露露舔了舔犬牙,牙根发痒。
“我真舍不得你受伤,卢琦。”他呢喃,“可疼痛能够刺激大脑,让你清醒。”
卢琦屏气。
“你要咬我?”她问。
“我只是不希望你再胡思乱想。”
耳垂触上硬物,卢琦感受到了露露的牙齿。
他衔着她的耳垂,上下牙轻碰了碰,没有死口咬下去。
没有流血,可露露已然兴奋。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叼着她的耳垂笑:“卢琦,你看,你现在变乖了。”
卢琦心头一震。决不能让露露习惯暴力的沟通方式。
她猛地挣扎起来,可挣扎的活物更让猎犬亢奋。
他刚刚松开的牙齿当即合上,在卢琦耳垂上留下两道牙印。
卢琦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疼痛的确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大脑,她冷静下来,更换方式。
“放开我。”她冷声道。
尝到甜头的露露并不马上执行,他的怀抱、他的气息都变得趋于强势,充满了支配欲。
卢琦思维飞转,她现在该怎么做?要亲亲他、安抚他,说点好话吗?
不,他得到了甜头好处,以后就会变本加厉地控制她;
要无视他,等他自觉没趣,把她放开吗?
那会让他误认为她服从了;
要骂他、说她讨厌他吗?
这也许会刺激到露露。
卢琦头痛地想,矫正狗狗不需要暴力,可需要体力。
与狗沟通确实需要一点力量,这时候正确的做法是把这条挑战主人权威的狗翻过来,侧压在地上,让他知道谁是老大。
但她没有撂倒露露的力气。
卢琦扫向流理台,咬了咬牙,终究还是选择了她不太愿意的一种方法。
至少那能够让露露知道,如果他试图支配她,就会发生坏事情。
露露很满意卢琦的安静。
她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不再绞尽脑汁想着逃离,这很好,她乖巧得像个娃娃,他能轻易把她带着。
露露欣慰高兴着,看见卢琦费力地抬起小臂,一把抓住了流理台上的白醋。
也幸好卢琦从来舍不得用这个方法,否则一旦有过经历,露露就会第一时间制止她,而不是歪着头,好奇观察卢琦要拿白醋做什么。
卢琦打开瓶盖,掌心盖着瓶口,把瓶子一倒。
冰凉刺激的醋布满了她掌心。
她反手将沾了白醋的手掌捂在露露鼻子上。
露露漆黑的眼眶里出现了一条眼白。
下一秒,他唔地叫了出来,捂住鼻子几乎跳起来。
卢琦得以脱身。
她抓住白醋,看露露佝着身子,不停用手去撮鼻子、用舌头去舔鼻子。
他困兽般摇头甩脑,痛得双眼湿红,挣扎了几下,连人形都难以维持,直接变成了金毛猎犬,皱眉挤眼,又是甩头又是用爪子扒拉自己的鼻头。
白醋太狠,通常情况下是用柠檬汁,但卢琦手边没有。
刺激极强的酸彻底击碎了露露的支配欲,看它痛苦的样子,卢琦到底于心不忍。
她担心真的灼烧了露露的鼻子,连忙打湿抹布,蹲去露露身前,掰过它的脑袋。
“好了好了,别动,我给你擦一下。”
露露的眼睛全红了,被醋刺得泪雾蒙蒙。
它强忍着,坐定让卢琦用湿抹布擦鼻子,等那阵火辣辣的酸痛感消退一些,它埋在卢琦胸口,呜呜呜地委屈哽咽,难受得发抖,整条狗都自闭了。
卢琦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她圈着它,轻拍它的后背,“难受是不是?难受的话以后就不要压我、咬我,我们要做礼貌的小狗呀,怎么能这么粗鲁呢。”
露露:“呜呜嘤嘤嘤呜——”
“喔喔,你是在担心我呀?”卢琦赶紧又拍了拍,“我知道我知道,我们露露在担心我呢,想要保护我,对不对?你现在是大狗狗了,是会说话的狗狗了,有什么想法和我说就行,不要动手动脚的,你看,现在遭罪了吧?”
金毛尖锐地哭了起来,又急又气,前爪在地上来回跺脚。
“哎呦哎呦,宝宝可怜了,我心疼了。”卢琦安慰着,没忍住,笑了出声。
露露嘤呜嘤呜地控诉。
“好好好,不笑,没有人笑话你。”卢琦努力克制让自己别笑,她蹲在厨房地上,不太真诚地哄了它半天。
最后她把露露做的草莓蛋卷拿了过来。
她蹲累了,坐在地板上,喂给露露吃。
蛋卷完全冷了,金毛一边伤心抽噎一边咕叽咕叽地吃,吃了半个,又抬爪按住卢琦的手,让她也吃。
露露真的很伤心,上一次卢琦咬他脖子,只在表达愤怒,可这一次,她是纯粹为了伤害它。
如果她撕下它一块肉,或是打断它几根骨头,露露会按住她、叼咬她,让她认清他们之间的力量差距,但用酸抹鼻子实在太过恶毒。
眼前一片昏黑,天灵盖酸得发麻,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强酸灼烧。
有一瞬间,露露真的以为卢琦讨厌它,否则不会用这么阴毒的手段。
它因而哭了很久,想多听听卢琦哄它,确认她的爱意。
卢琦喂它吃完了早餐,在露露的抽泣里威胁它,“咬人是好狗狗绝对不能出现的行为。再有下一次,我会每天用白醋洗澡。”
露露瞪大眼睛,被她的威胁吓到了。
卢琦拍拍它的后背,“我要去找妙莹了,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待在家里。”
露露站起来,冲她摇摇尾巴。
阴毒的卢琦,也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就算她用白醋洗澡,他也还是爱她,想要和她待在一起。
“好,那一起吧。”卢琦打开门,回望一眼厨房里的白醋。
如果醋对露露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那对这里的其他狗,应该也能起作用。
怪谈里危险不少,或许该准备一点白醋带在身上。
走的时候,她看见放在玄关上的狗绳。
卢琦牵住往外跑的露露,把狗绳挂去他脖子上,往身侧一扯。
“不。”她盯着它,站在门后没有动。
今天厨房里的事再度警醒了卢琦。
她的身体力量不足以控制露露,就必须加强心理上的力量。
随行训练是极其必要的,如果她早一点做好随行训练,露露也就不会不受她控制地扑向那两个男人。
它的死亡,完全是她的无知和怠于训练的缘故。
现在开始,她不能再纵容它。
露露站在门外,它意识到卢琦想要做什么。
它不是很想做这么基础的练习。
这种奶狗崽子的训练,让它觉得有点丢脸。
可卢琦站着不动,它用力前冲,她就直接松开狗绳,任它离开,自己还待在门里。
她不出去,那外出就没有意义,露露只能折回门里。
卢琦希望为自己树立起一点权威。
门为界限,她同意,露露才能出去;她不同意,门打开了,他也应该待在房间里。
这一道门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迈了过去。
拥有人类思维的露露比一般狗更加顽固,不是很配合。
鼻腔里还残留着酸味,每一次呼吸,露露都能感受到轻微的痛。
它当然明白她的指令,如何迈过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它本该配合卢琦,心里却说不出的别扭。
公狗的本能警告它,如果在这里顺从了她,那么其他事情上,它也会逐步丧失主动权。
但卢琦非要它服从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