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不太清,”露露思考了下,“我的身体本就是由‘超能力’组成的。”
“……”他还挺严谨,真像个医学生似的。
“好吧,”卢琦愿赌服输,“你要什么?”
露露望着她,“我想要亲亲你。”
卢琦有点意外,看露露刚才意犹未尽的样子,她还以为他会要求继续摸她。
“这倒没什么问题。”她坐下来,俯身对他扬起一侧的脸颊。
脸颊没有感受到预计的轻吻,下一瞬,破水声响起。
露露撑着池岸,仰头吻上了她的唇。
卢琦睁眸。
她坐在池上,看见露露撑起身体的双臂。
啊……
卢琦眼睫颤了颤,将腰往下弯了些许。
他本可以抓住她的下巴,也可以把她带到水里。
她该害羞、手足无措,但看着那肌肉紧绷的胳膊、看着他努力向上的姿态,卢琦升起了点点难以言述的安心。
很久之前它也是这样,用着两条前爪支撑,拖着整个身体朝她爬来。
宽慰、动容和安宁……种种如露露毛色般温和恬淡的情绪包裹着她,给了卢琦从容的底气。
她勾起滴水的碎发,俯身低头,朝露露贴近。
这点动作微不可察,可他弯起了眼睛,仿佛洞察了卢琦的体贴般,眼里盈满笑意。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那双黑碌碌的眼睛,卢琦脑内都能响起他的声音——
他说,我爱你,卢琦。
卢琦瞌眸,轻轻搭上了他有力的小臂。
她也爱他,她当然也是爱他的。
如果六天后没有出现门,她会想办法将怪谈里的幸存者全部杀死。
这件事由她来做,她不能让露露习惯杀人。
窗外的阳光灿烂灼目,将泳池铺上浅色的金光。球一落,整个池子都波光粼粼,晃人眼睛。
露露不知第几次地将球带回来,他笑着递出,“卢琦,给你。”
卢琦坐在池边,眼角眉梢也是笑意,“好么,又要什么奖励?”
露露绅士地请求:“我想舔你可爱的脚,卢琦。”
砰——
球被砸回他脸上。
卢琦蜷起腿,红着脸远离水池,恼羞成怒:“不可以!”
“为什么卢琦?你都亲过我的…”“不要说不要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
他们在泳池闹了整个下午,不论露露消耗了多少堆积的能量,反正卢琦是耗空了。
她只负责站着扔球,却也累得两条手臂都要脱臼。
卢琦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露露洗了澡,头顶一块毛巾,跪坐在旁边帮她按摩手臂。
他的发梢还有潮气,陷在柔软的床和温暖的气息里,卢琦看着他给她按摩的手法,看着看着,升起困意。
睡着之前,她问:“露露,今天开心吗?”
“开心。”露露俯身,腻着她的后颈磨蹭,“卢琦开心,我就开心。”
“我开心?”卢琦半闭着眼,运动的疲倦令她思维迟钝,净是困意。
“嗯。”她听到露露低语,“卢琦,你很少这么开心。”
这之后,卢琦隐约又听见一句更轻的话语——
他说,“……卢琦,求求你一直开心。”
她半梦半醒,撑着最后一抹精神,喃喃自语:“必须离开。露露,让大家离开我才能开心……”
话出口,卢琦睡了过去,也没能听见回应。
露露跪坐在她身侧,五官匿在垂下的毛巾里。
……
卢琦往返于户外和孟非芩身边,她从孟非芩身上受益良多。
作为宠物医生,卢琦和动物行为专家的接触基本停留在最终环节,轻则是让她开镇定类药物,重则通知她安乐死无法矫正的动物。
孟非芩不是训犬师,可比大多数训犬师更了解狗,最难得的是,她极具耐心,身为犬医学界的泰斗,却并不依赖用药物控制狗。
哪怕露露制造出这样的怪谈、在里面杀了人,卢琦都没有一次从孟非芩口中听到“他必须安乐死”这样的常用话术。
她既感佩又歉疚,同时又生出了憧憬。
“您…和传统的兽医不太一样。”她措着辞,“我平常接触的医生,无论是宠物医生还是兽医站里的兽医,很少有人这么了解行为语言,会有人说您……不务正业吗?”
“我得纠正你孩子,那些不是‘传统的兽医’,而是‘普通的兽医’。”孟非芩明白她想说什么。
她自豪骄傲地展现自己,“我和他们不同,因为我卓越不凡、因为我热爱犬类,爱的不仅是它们的器官身躯,我也爱它们的灵魂。”
“我忘记曾经是不是有人说我不务正业,我对人语不是很有印象,比起人类,我更爱听狗说话。”她一指站在门外安静等待的露露,“比如现在,他正眨巴着眼睛喊‘我爱你’;那边那个白色毛球正在喊‘我要偷偷叼走这包薯片’——放下!就算你没有汪汪叫,我也听见你在说什么了!”
椰椰一僵,薯片袋子从它嘴里啪嗒掉在地上。
孟非芩热烈而极具自信的回答,将卢琦那点迷惘犹疑焚烧殆尽,连带着将她的内心烧得通红炽热。
在向孟非芩求教的过程中,卢琦听了很多她外出考察研究的故事。
卢琦从来没有去过野外,她甚至没有去过自然保护区,至多只是研究生期间下乡为家畜看诊。
露露死后,她对非必要的事务不感兴趣,只按部就班地完成学业,治疗动物。
可露露回来了,他就在她身边。
一辈子囿于城市,从没有见过大自然的狗,太可怜。
她也一样,一辈子没有接触过野生动物的兽医,太狭隘了。
她想带着露露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您下一站会去哪里?”卢琦问。
孟非芩说,“我前年在非洲遇到了一个野狗家族,有幸见证了女王生育五只小狗的过程。我打算3月份左右回去,看看那些小家伙们长得怎么样了。”
卢琦腼腆地问:“我能和您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孟非芩有些惊讶,“可往返非洲要不少时间,你医院容易请假吗?”
卢琦自嘲,“现在我连自己的狗都管不好,哪有资格去料理别人的宠物。我需要学的真的还有很多。”
“你想要进修么?”孟非芩听出了她的意思,“我起码还能再干个六七年,可以带带你。”
“我没有想好要不要读博……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离开怪谈。”卢琦冲她笑了下,提起精神,“再说出去后,您也不会记得我了。”
孟非芩失笑,“不要紧,我第一眼就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所以就算没有记忆,我们也会被彼此吸引。”
露露没有在这里,可隔着几堵墙,他一样能够听清卢琦的话语。
她想要出去。
她说得很开心。
有什么改变了。
在这之前,卢琦甚至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毫无所谓地拿自己的命给其他人试验规则;现在她却开始和别人聊她未来的规划。
原来的卢琦,从没有未来的规划。
卢琦和孟非芩不仅聊专业上的内容,孟非芩也邀请她去健身房。
她说她太瘦,卢琦也的确在训练露露时感觉到自身的孱弱无力。
六天时间练不出什么,但她饭量立竿见影大了不少。
能动能吃,是最好不过的事情。露露对此大力支持。
他从小就只跟在卢琦身边,见她所见,闻她所闻,对健身没有接触。
他对这项增加卢琦食欲的活动很好奇,围着卢琦绕来绕去。
“卢琦,你在做什么?”
卢琦在卧推。
她从第四个开始手臂发抖,无暇回应露露的话。
露露很习惯卢琦不回答他,在他还是狗的时候,他有很多疑问,卢琦不会每个都和他讲,何况她讲了他也听不懂。
他习惯性自己观察了一会儿,一手握住了她的杠铃杆。
卢琦示意他,“我没事,你去旁边玩。”
“你都在发抖。”露露目露不忍,“你太可怜了卢琦。”
“多练就不会抖了。”卢琦说。
“我想为你做点什么。”露露抓着那根杠铃,配合她的动作放下、提起,不要卢琦费一点力气。
“那你帮我辅助。手托在杠铃下面,不要用力,如果我没力气了,你再帮我抓住。”卢琦让露露有点参与感。
“好的,卢琦。”露露答应。
卢琦接着往下做,一个、两个……
她抬眼,看着死死抓着杠铃的露露。
露露无辜眨眼,“卢琦,我忍不住想要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