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去!”温葶揪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到井口。
她改用砍刀比划了几下,果然是一寸长一寸强,顺手多了。
要是朝朝那柄长.枪在就更方便。
宫白蝶不是很乐意压在井上,他挣扎起来,抱怨着:“放开我放开我!”
“好、好。”温葶后退两步。
她拉起捆着他双手的草绳,观察了下韧度,“你试过逃跑么?”
“跑不掉、跑不掉。”宫白蝶拨浪鼓一样摇起头来,“绳子,结实!”
温葶狐疑:“真的吗?你挣不脱?”
“结实结实!”
她犹不相信,怕出意外,把绳子撸起来,从头到尾用力扯了扯。
确实是结实。
确认了这一点,温葶拉着宫白蝶在井口坐下。
“白蝶,”她好声好气地温柔劝他,“看你现在的样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家人没了,村子也烧干净了。”
宫白蝶懵懂地看着温葶,像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是真的想过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温葶握紧了柴刀和弯刀,“可我死了,谁来管你呢?”
“没人给你送吃的,要不了几天你也就饿死了。”
“这里虽然只是梦境,但很有可能是怪谈的延伸区域,我不能在梦里死掉。”
“我在这里死了,手机没有人充电,《桌面恋人》不运行,你也还是和我陪葬。”
“我说的对吗?”
宫白蝶茫然地看着她。
片刻,他弯眸笑了起来,“对!温葶说得对!”
“嗯,”温葶也笑,“那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帮忙帮忙!”
“真乖。”温葶倾身,双手握着刀按在了他的肩上,“白蝶,放松,一会儿我做什么都不要挣扎,好么?”
宫白蝶点头傻笑:“好、好!”
“放松、再放松……”温葶感受到手下的身体在慢慢变软,当他放松到微微驼背之际,她立马使劲将坐在井口的宫白蝶推了下去!
砰——!
井水晃动,高溅起来。
宫白蝶向下坠落。
他的视野变窄,仅剩下一口井的面积。
身体浸入凉水,他望着井上的温葶,释然地勾唇。
对了、对了!
这就是她啊……
他无谓泡在水里,长发和衣裙荡开,如无萍的海藻,被深井慢慢吞没。
突然间,他听见井上传来惊叫。
温葶的叫。
“阿家克、阿家克!”她惊恐地大喊。
少年破门而出,“怎么了?”
“他、他是鬼!”
少年挑眉,完全不懂温葶在说什么。
“你快来看!”温葶急得跳脚,“我把他推下去,他在水下面对我笑!他是鬼、是怪物!投井杀不死他!”
阿家克走去井边。
乌云遮挡住了月光,天色昏暗,井下更是幽黑。
他只能看见飘荡的红色裙摆,根本看不清宫白蝶的表情。
“没有啊。”他皱眉。
“看那里看那里!”温葶吓得不起,“你仔细看呀!”
阿家克趴在井口往下望。
当整个头都探出井外时,他隐约预感到了什么,扎稳重心,双手抓紧井口,防止前倾。
下一刻,没有预料之中的推力,只有一点灼痛。
那点灼痛慢慢扩散,有什么东西,从他后脑勺里流出。
他不可置信地回眸。
惨白的月光下,温葶高举砍刀,一刀刀往他后脑、脖子上砸。
她瞳孔扩散,眼神僵直,可五官都在用力,狰狞而沉静,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厚重的两砍刀下去,她又一把送出了那柄弯刀,把它捅进了少年的后心。
腾出手来,她双手握住砍刀,捣药一般,疯狂而安静地砸烂了他的脖颈。
一刀接着一刀,手心湿滑得全是冷汗。
直到阿家克倒在地上,温葶也没有放过他。
她跪在他身边,一手握刀柄,一手抓着前刀背,把刀横在他半断的脖子上,将全身的重量压上,一只膝盖也跪在了刀背上。
咔、咔、咔……
她压了三次,如同砍剁筒骨,终于,将他的整颗头颅断下。
血流得到处都是,温葶惝恍地站起来。
她呼吸了一会儿,马上扑向水井,抓着水井上的摇把,咬牙转动起轱辘。
好重——
她咬牙,吃力地转了两圈,往下一望,见宫白蝶被草绳绑着的手已经露出水面。
她赶紧又转了两圈。
这一下,宫白蝶的鼻子也出了水。
转不动了。即便宫白蝶身上的衣服轻薄破烂没怎么吸水,可一个男人的重量也不是温葶可以承受的。
“白蝶、白蝶!”她压着轱辘高声喊。
没有回应,但她听见了一点呛水的咳嗽声。
好,还有气,能救一下。
“白蝶,你听我说,把腿伸直,脚踩在井壁上,让你的背也顶住井壁。”
“踩好了吗?”
咳嗽声越高,过了会儿,她听见了呜呜的哭泣。
温葶使劲压着手把,仰头咬牙,极尽耐心,“乖啊蝴蝶,听话。我有点…没力气了。”
哭声愈响,夹在了含糊的声音:“害怕……害怕。”
“害怕是吗,那我们快点上来好不好?”温葶喘了口气,“等你出来,有两个人,就不怕了。”
哭声持续了一会儿,片刻,井下传来委屈的回应:“踩、踩好了。”
“好,真棒。”温葶抓紧湿滑的手把,“身体绷直,想象脚下是一条路,你开始迈步,一步一步往上走。走着走着,我们就出来了,好不好?”
“……滑滑,走、走不动……”
“我会在上面帮助你的。我们来数一数,要几步走完?嗯……我猜是二十步,我们小蝶特别厉害,二十步肯定能走出来,对吗?”
“十五。”
“十五步就能走出来吗,太厉害了宝贝。那你迈一步,数一声,我们来看看到底是几步。”
温葶等着,过了一会儿,井里传来含含糊糊的颤声:“……一。”
她立刻摇了一圈。
“二。”
向上的拉力帮助了宫白蝶完成了那一步,他数二的时候明显有了自信。
“三!”
四、五、六、七……
“十五!”
一颗湿漉漉的头从井口冒了出来。
他反仰脑袋,朝摇轱辘的温葶露出甜甜的欢笑,夹杂着少年得意。
温葶也笑。
她抓着他的肩膀,把他从井里拖出。
两人一块倒在地上。
宫白蝶感受到背后女人吃力的粗喘,她的指尖挨着他的背,用力过度的手不断颤抖。
他面前是身首分家的阿家克。
血流了满地,被他带出来的井水冲淡,也冲得愈发扩散。
少年的绿眼不复平日的光彩,黯淡如灰。宫白蝶和那颗头对视良久,良久之后,轻声说道,“死了。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