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气喘吁吁,听起来惊魂未定:“我找了个怪物试了下,一挥球拍,它就停住了,再挥一次,它它就能按照我想要的方式那个飞出去。这是德川的黑洞!”
下面紧跟着两条其他同事的回复:“是的是的!我们也看见了,真的是这样!”“Amy把怪物打出去后我们就去开了窗户,让它飞出去”
德川是后期出场的角色,温葶对新网王了解不多,但看Amy的描述,这是个相当实用的技能。
见她对着手机抿唇不语,朝朝拍了拍温葶的背,“没事的姐,反正我们两个都有了,我们会保护你的。”
温葶回神,歉疚地笑了下,“抱歉,我太没用了。”
“怎么会姐!”朝朝睁大眼睛,“别这么说,我之前给你添了多少麻烦,你也没说过我没用啊。”
DD在一旁点头。
温葶低头,握住朝朝的手,“谢谢。”
“谢什么,”朝朝乐观道,“一共只有几个怪,我们那么多人,就算没用技能也能打败它们,再说我们今天已经消灭七个了,剩下、剩下…”
“四个。”DD补充。
“对,就四个!不会再有危险啦。”
温葶朝百叶窗外看去,“原本是只有11个,但今天被怪物杀死的人,他们被摆弄成了和怪物一样的造型,这恐怕不仅仅是怪物的恶趣味而已。”
DD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但我们一路过来,尸体就是尸体,一点儿也不会动。”
他思索之后,复又问:“你想要火化他们吗?厨房倒是有火。”
温葶摇头,“那点火太小了,烧不掉什么。”
“那扔出窗外?”
“上次尸体在第二天会消失,扔出窗外也还有回来的风险。”温葶道,“最稳妥的是把他们分解,尽可能细地剁碎。”
她说完见两人怔了下,看她的眼神里充斥着惊愕。
DD最先开口,“是比较保险,可初步估计死者接近二十,厨房的刀具能不能砍动那么多尸体、有没有那么多人愿意去肢解死者,都是问题。”
“等一下!”朝朝打断,“如果这是魔法奇幻世界,死人应该很容易复活吧!要不我们先等等,如果有人觉醒了复活技能呢?奶妈角色那么多,我们之中肯定有人喜欢奶妈啊。”
她说着,正好有新消息蹦出来,“看!又有人摘掉工牌了!”
温葶看向手机,发言的是离他们不远的人设六组组长,她发的第一条消息是:“我也摘了”
第二条:“什么都没有发生”
众人吃惊,怎么还会有摘下工牌后无事发生的情况?
朝朝马上分享经验:“想一下你最喜欢的角色呢?”
大约两三分钟,对面回复:“想了遍,还是什么都没出现。”
有过技能的动四大哥和Amy也给她支招:“在脑海里画一遍你喜欢的角色?”
“想象不够深刻的话,直接喊出来吧,用看演唱会的方式喊出来”
“也许是抽象的无实物技能,念力、空间这种?”
各种建议雨后春笋般冒出,但不论是谁的方法,对方都回复:“没有,什么也没有”
群里静了一下。
直到DD发了条:“你确定自己有喜欢的画作?”
没人回复。
他那条消息终结了群聊,像是他当初终结采访一样。
很久,对方回道:“可能是没有了”
“画画对我来说已经和喝水一样了”
喝水一样自然,喝水一样平淡。
没有任何一份工作可以在年复一年后保持打鸡血一样的热爱。
看见这句话,不少努力尝试摘工牌的人都停下了动作。
不仅是担心没有收益,更令人担忧的是“不确定性”。
按照已有的规律,摘掉工牌,有特别喜爱作品的人会获得作品里的技能,比如动四的枪械、Amy的网王、朝朝的魔法少女、DD的融合鱼;
对作品平淡无感的人没有技能,比如人设六组组长。
“要是我特别恨工作,摘掉工牌,不会死吧……”
“+1”
“。”
“我仔细看了遍新规则[上班期间,员工应佩戴本人工牌,擅自摘下工牌出现任何后果,公司概不负责。]这不是明显的警告吗,说明确实可能会出现不好的后果。”
温葶抿唇。
她当然不至于恨画画,但她有特别热爱的作品么……
温葶想到了自己人生中画的第一幅画——她压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画的,更不记得画了什么,逻辑上推测可能是个圆圈?也许只是一条线?
那第一幅人物图呢?
可能是油画棒画的大脸人,也有可能是火柴人。
她根本不记得这种琐事了。
抓着腹前的工牌,温葶坐回了位子上。
这一天格外难熬。
觉醒技能固然令人振奋,但很快大家就发现,技能大概率是一次性的,至少是每日限量一次。
之后的时间里,即便他们重复摘工牌的动作,也再没有唤醒技能。
第一波摘取工牌的5个人,4个拥有技能;
随后陆续又有7人摘下,他们摘取工牌时的疼痛程度远高于第一批,获得技能的比率也远低于前者,只有3人拥有技能。
温葶在备忘录上统计了摘下工牌的人。
不管有没有出现技能,这些人都有两个特质:年轻或是富裕。
疼痛和这两个要素成反比,年纪最小的朝朝、最有钱的动四大哥,他们几乎是无痛摘下工牌;
以DD为首的第二梯队,摘下时感到酸痛;
11人中,痛级最高的男人Max,感受到了上吊般的窒息充血。
Max和温葶同岁,年纪上没什么区别;他的薪资也只有温葶一半,但作为首都本地人,家在城区有三套房,郊区一套待拆迁,名下还有三辆中高档车。
即便是痛级最高的条件,也远超温葶。
年轻和有钱都是少数,这一天下来只有11个人摘掉了工牌,其他人都止步于剧痛。
天色越来越暗,走廊上尸体的存在感也越来越强。
它们始终静悄悄的,一动不动,除了被打造出另类的艺术感外,和普通尸体没有差别。
此刻的平静并不能代表什么,温葶直觉它们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她联系了动四的大哥,向他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希望他能组织人一起处理掉尸体。
大哥没有同意,给出的理由和朝朝相似,此外还有一点,“我认为你的想法是有道理的,你觉得它们随时会动起来伤人——所以啊温葶,你怎么保证我们处理它们的过程中,它们不会暴起?”
温葶语塞。
没有办法保证。
肢解十几具尸体不是个简单的活儿,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这个过程中,谁也无法保证尸体会一直乖乖死着。
她再度瞥向了手机。
右下角空空荡荡。
如果宫白蝶在这里,她可以要求他去干这件事。
就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消失了。
可能是考核日限制了他,也可能是他恶意地躲起来旁观。
温葶怀疑过他是怪谈某个怪物伪装出的人形。
但既然这里有两个姓宫名白的同龄男人,那“宫白蝶”这一角色就耐人寻味了起来。
硬币的正面是白色的宫白蝶,反面是黑色的宫白蝶。
两种可能一半一半。
起初,她近乎盲目地选择了正面;
而现在,种种疑点令她不得不选择反面。
温葶首先感到了遗憾,如果宫白蝶扭曲黑化了,那他大约不会答应当她的仙鹤,在家里为她织布卖钱;
但如果他和这个怪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就是制造怪谈的幕后黑手,那他就有打开怪谈的方法!
温葶在纸上画下一个“凸”,上窄下宽,一个抽象的蝴蝶记号。
只要祂是宫白蝶,情况就不算最坏。
白色的宫白蝶固然令她心安,可比起一个被怪谈压制、什么都做不了的善良男保姆;能够开启怪谈出入口的黑色宫白蝶,对局面更加有利。
可他为什么要在她身边扮演保姆?为什么演戏不演全套,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消失?
这左右摇摆的行为——他在纠结?
纠结的原因是……
温葶在空白的纸上划了几道横线,删掉心里的想法,改为:
“某种东西限制了他,让他无法出现”
“某种东西”,可以是客观上的规则、屏障;
也可以是他的思维、他的心情、他的想法。
不论哪一种,他的状态摇摆不定是事实,他已不值得她信赖更是事实。
同事靠不住,角色靠不住,那就她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