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想什么?
温葶对着墙上的人蝶射击,没有像宫白蝶教她的那样瞄准四肢,而是专挑脑袋和心脏。
宫白蝶就站在旁边,时不时校准一下她的枪.法。
直到温葶将38只人蝶全部射.死,这一天才算过去。
她将枪还给宫白蝶,他推了回来,“留着下次玩。”
温葶当然不会拒绝。
不论宫白蝶在想什么,他确确实实越来越虚弱了,每天至少昏睡十二个小时,停电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她每天都仔细观察怪谈的变化,通过细节推测宫白蝶的能量存量。
第四次考核日过后一周,在宫白蝶昏睡时13层骤然断电,和往常不同,过了三四个小时电力都没有恢复。
温葶出门确认了每一个房间的情况,不止是停电,还出现了停水。
她拉开书桌抽屉,发现手感不对,弯下腰来一看,抽屉把手上的雕花没有了。
窗帘上的暗绣、桌布上的蕾丝、一些小摆件都不见了。
大厅里的旋转木马倒依然亮着灯。
失去电力,整座大厦陷入暗寂,木马上闪亮的灯球在大厅里亮得突兀。
温葶试着启动,它正常运转了起来,不止有灯,还有轻快悠扬的音乐。
这算什么?
她看着无人的木马一匹接一匹地空转,墙角的壁纸少了一块,头顶的灯罩消失,露出底座灯泡。
即便只是光秃秃的灯泡,也一个都亮不起来,唯独剩下这突兀的木马。
这极有可能是一次试探。
温葶关掉旋转木马,跑去卧室。
她唤了几次宫白蝶,他都没有清醒的迹象。
她轻轻叹了口气,坐在床边,靠着床头发呆。
前脚给她送枪,后脚就大停电,她才不会轻举妄动。
他既然试探她,那就说明他确实外强中干了。
温葶转头,在暗沉沉的光影里注视着沉睡的宫白蝶。
他绝对是在假寐,她偏不上当。
伸手,温葶拨了拨散落在男人脸上的长发。
这张脸在睡着之后愈显年轻,他实在是比她小了太多,也稚嫩许多。
如果他们是在外面的世界相遇、如果他没有坏心思……
“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啊,蝴蝶。”温葶呢喃。
一个没有家庭牵绊,全心全意帮她料理家事,还能靠手工取得高收入的漂亮男人,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有些话不只是哄骗他,她真的想过房子买在哪儿。
宫白蝶的游戏设定是喜欢养花弄草的,改造13层的时候他也特意造了个阳光房。
他还是喜欢园艺的。
她不能接受一楼,所以考虑过空中花园楼和带大露台的高层。
“你好像还在纠结孩子。”她绕起他一缕墨发,“我是真的不在乎,我们可以养狗养猫,也可以接我弟弟妹妹的孩子来家里,有机会的话,领养一个也不是不行——当然,你带。”
“白蝶,我真的对你很满意。”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眼睫都不曾动一动。
温葶松开了那缕发,莫名乏味。
她靠着床头,闭上眼睛,陪坐在他身边闭目养神。
谨慎些,还不是时候。
第84章 狂想大厦
绿森大厦下, 灰色卫衣的少女驻足门外。
两个小时前,[世界]发来了这里的定位。
拾在这里发现了熟悉的气息,是曾在大黄狗那里出现的气息。
那只[骗子的扈从]在这里。
这个怪谈即将崩坍。领主的力量衰竭, 她没有在里面感受到任何生灵。
本以为这是个空壳, 拾准备暴力撕开入口时,赫然看见了一个女人。
是人类吗?
拾有些不确定,她通过[骗子的扈从]和负面情绪的味道区分怪谈与普通生灵。
[骗子]是浓郁的甜味, [骗子的扈从]的味道则和她相似,领主体内有[扈从的羽毛], 味道也和[扈从]一致。
这样推下来,所有气味和她相似的都是怪谈及其衍生物。
那个女人从里到外都是浓郁的领主气息, 拾拿捏不准她的身份。
她纠结半晌,如果怪谈里还有[世界]的生灵, 那就不能暴力碾碎。
犹犹豫豫的最后,她还是掏出水果小刀。
正准备重操旧业, 怪谈里突然飞出个黑影。
那黑影悬停在空中,对着怪谈叫骂:[去死吧疯子!死她怀里算了!我真是看走眼了!白费我一根羽毛!]
燕子骂完, 气急败坏地飞离这里。
它对宫白蝶不抱任何希望了,本是想找个人类无法沟通的疯子,没想到变成了它没法沟通的疯子!
疯子就是疯子,恨起来疯, 爱起来也疯,又恨又爱的时候最疯。
自己已经半死不活卧床不起了, 还一个劲儿地往外掏能量。
它是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说多少句都比不上温葶笑一笑。
可悲愚蠢的东西,早晚死在那女人手里。
燕子愤愤离开,飞了一段, 倏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它。
身后空无一物,燕子狐疑地盘旋了一会儿,确定什么都没有,接着赶路。
拾放弃了那个虚弱的怪谈。
她不远不近地坠在燕子后面,打算跟着[扈从]找到它的主人。
不需要外力干预,空虚的怪谈会自行泯灭,她要优先除掉窃取能量的[骗子]。
……
大停电后,宫白蝶态度有所转变。
他越来越温顺,越来越像“宫白蝶”,连五官都在朝着宫白蝶转变。
怪谈内部的变化也越来越大,温葶问了他几次,他都闭口不谈,她假装发火和他吵架,故意无理取闹,他却摆出笑脸说:“对不起温葶,我错了。”
这句话、这张笑脸比他掐住她脖子时还让温葶毛骨悚然。
他既不像宫白蝶那样表面恭顺,内心清傲;也不像宫非白外在疯癫,内心脆弱。
他汲取了两个角色最绵软的部分,糅合出一个新的状态。
这种四不像的状态,让温葶感觉对着自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段设定好的AI,充满了恐怖谷。
第五次考核日,没有任何怪物出现。
尸怪、人蝶统统消失不见,13层的家具也少了一半。
第六次考核日,温葶已一周没有见过阳光。
窗外空空荡荡,不见外景,除了黑色只有黑色;水电的供应极其不稳,一天只有两三个小时供得上。
宫白蝶成日在房中昏睡,她抽出放在抽屉里的枪,发现自己已经两天没有和他说过话。
可房间角落里的香炉依旧升着袅袅红烟。
他是什么时候添的香?
第七次考核日。
太久没有见到阳光,阳光房里的植物没能长大。
真奇怪,只是没有光而已,怎么有的烂了,有的又干死了?
水浇得不对?
可她是按之前的量浇的。
地板上到处都是头发和灰尘。
温葶想把责任推给长发的宫白蝶,但检查了几处,地上的头发都是她的长度。
她不是不想打扫,只是扫把和拖把半个月前就没了。
周围的东西一个接个消失。
怪谈显而易见地在衰败,但它会像潮水那样自然褪去,还是像星星毁灭那样坍缩、爆炸?如果是后者,她一定要在毁灭前逃生。
她还有多少时间?
这鬼地方还能撑多久?
宫白蝶对衰竭的事闭口不谈,温葶无从知晓。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为什么不肯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