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宝宝。”吃了早饭,她照例当着所有下人的面亲吻宫白蝶的额头,“等我中午回来吃饭。”
宫白蝶嗯了一声,理了理被她吻过的额发。
抬手整理时袖子落下一截,露出半圈彩色的珐琅。
“你戴了?”温葶上道,目露欢喜,“真好看。”
上一个副本才刚结束,她突然给他这样好的脸色,宫白蝶扼住腕口,有点不自在。
“是不是太花了。”
温葶闻言,后退两步,仔细打量了一番。
“我知道了。”她合掌,“这套衣服能让我做个改动么?”
宫白蝶只是随口谦辞,以为温葶会哄他两句就走,没想她竟让人取来彩墨,绷起他的袖子、衣摆,蹲跪在地上为他作画。
她全神贯注地描绘着,研究了手镯上的图纹,调了几款同样的颜色,在宫白蝶素色的衣衫上绘出蝴蝶与梅花。
这样的她,让宫白蝶无比陌生。
他失神片刻,反应过来,自己未见过这个角度的温葶。
她竟会为他屈膝。
下人们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天快要亮了,侍女急着催促:“大人,再不走就迟了。”
“没关系,我骑马去。”温葶填完最后一道红,将笔搁下,吹了吹衣上的墨。
她从地上起身,牵着宫白蝶去穿衣镜前,“怎么样,有了呼应,好些了吗?”
宫白蝶看着开在他身上的花与蝶,一朵朵、一片片。
“真好……”他对着镜子喃喃。
温葶捧起他套着镯子的手,俯身亲吻他的手背:“谢谢你亲爱的,愿意用我的礼物,我好高兴。”
看着她温柔含笑的眉眼,宫白蝶如坠冰窖。
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勒住了他的咽喉,让他无法言语。
游戏必须结束,温葶必须死在这一层。
不能让她离开……只要她想,男人、女人,任何人能无法逃离她的陷阱。
她太擅长虚情假意,以至于连他都感到了恐惧。
“大人,”侍女再次催促,“真的得走了。”
温葶这才离去,边走边回头对宫白蝶摆手,“中午见。”
宫白蝶不由得抬起被她吻过的手,与她告别。
直到温葶彻底走远,他才缓缓放下手来。
余光瞥过镜子,宫白蝶怔住。
镜子里的男人满目春色,眉宇间净是温存。
他立刻收敛笑意,在意识到自己的亡羊补牢后,咧开嘴,用一种夸张的诡笑欲盖弥彰刚才的浅笑。
真好——
他碾开袖子上未干的墨迹。
她得死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梅花的红和蝴蝶的白擦出一抹混乱的色影,拇指沾了红红白白的颜料,宫白蝶含指,舌尖舔去指腹上的余色。
那味道发苦。
他活该吃这苦,谁让他不戴手套。
……
温葶上完朝,去了趟太医院,请了御医回来给府上的家丁看诊。
和之前几次一样,太医没有头绪,只开了点温补的药。
府里的怪病不发烧不呕吐,让人全身无力,面色青灰,像是被吸干了精气。
不只是人,温葶也看见了管家口中被蝴蝶吸死的海棠。
这是她制作的游戏,温葶很清楚里面没有玄幻元素。
她猜测是不是家里有带辐射类的特殊物质,一边聘请高人一边做了搬家的准备。
无论如何,她不会与宫白蝶离婚。
谁知道这里的NPC抱着什么心思,她人生地不熟,好糊弄得很,必须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自己打理后勤;
另一方面,游戏围绕男女主展开,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是以男女主为核心运转。
温葶不敢去赌男女主BE或是男主消失的结果,最坏的可能性是整个世界就此崩塌。
她可不想再回去当一个小小的组长。
男主角很重要,她不仅不能离开他,还要哄好他才行。
温葶叫了衣服珠宝行的人去家里,自己画花了他一件衣裳,就给他加倍补上。
凡有招妓的应酬,温葶也不琢磨怎么向他隐瞒,而是次次都带礼物回家。
她不能像游戏女主那样给他纯挚的爱情,但可以给他一个舒心的家。
何况,游戏女主也没有给他真挚的爱情——哪个玩家会一辈子只爱一个角色。
温葶怎么想,自己的行为都称不上利用,应该是合作共赢。
“大人今天回来得这么晚?”守门的侍女给温葶开门时已过了子时。
她是睡到一半爬起来开门的,温葶歉意道,“抱歉,吵醒你了。”
“大人太客气了。”侍女一眼瞅见了温葶怀里的食盒,心领神会地笑,“主君已经睡下了。”
“那我拿去厨房吧。”温葶一点头,提着玻璃灯笼往厨房方向走。
她穿来之后只去过一次厨房,庖厨离主人的起居室隔得很远,天黑下来,她不太确定方向。
按照记忆摸索了两条路后,温葶选择放弃。
她准备回屋,让侍从去送。
一转身,一抹红影从温葶眼前飘过。
她骇了一跳,借着月光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一只红色的蝴蝶。
很奇特的颜色,温葶从没有见过纯红的蝴蝶。
它飘飘忽忽地在低空飞着,不太灵动。
温葶眯了眯眼,蝴蝶的比例不是很协调,躯体略显臃肿,鼓鼓囔囔的,像储了一肚子水。
蝴蝶扑棱着翅膀,高高低低地飞去了一簇凤仙花上。
暗红色的蝴蝶落在火红的花里,伸出口器,吸食花蜜。
温葶的注意力移开,正要迈步,倏地僵停。
视线再度回转,她错愕地看见那朵娇艳的凤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柔嫩的花瓣萎缩褶皱,鲜艳的色彩干枯黯淡。
鲜花转瞬间枯死,而蝴蝶的肚子又大了一圈。
它吸干了这朵花,扇动翅膀,笨重地朝前飞去。
管家说蝴蝶吸死花的时候温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只是采蜜过多,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夸张的程度。
这是什么花界蝗虫?
看来给家丁治病的同时,也该请点花匠来了。
她提着灯笼往住处走,那蝴蝶竟一直与她同路。
直到温葶院外,它忽悠忽悠地绕后飞去。
温葶驻足。
蝴蝶从墙角消失后,寂静无人的夜里倏尔响起了窗朻推开的吱呀声。
眼前的屋子亮着一点昏沉的黄灯。透过窗纸,温葶看见一抹人影立在墙边。
他推开那侧的窗户,向外伸出手。
灯影晃动,人的影子也摇曳斜长。
被灯光拉得纤细的手腕上套着只镯。
那只手伸出窗外,又收了回来。
过分修长的指上,停了一只痴肥的蝴蝶。
温葶偏头。
油灯晃了晃,窗上的浮影如水中月波荡。
他抬起纤长的手,张开嘴,一口将手上的蝴蝶吞下。
啪嗒
昏黄的灯光彻底暗下。
温葶愕然。
是错位?
可为什么那么古怪的蝴蝶会飞进宫白蝶的房里?
这晚事被温葶压下心底。
翌日早上吃饭时她打量了眼宫白蝶,见他一切如常。
“怎么了?”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确认,“是我有什么不妥?”
温葶看着他腕上的珐琅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