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怎么也不知道!
“以前学过一点。”程煜舟试了试弦,去找防割手套。
宋晓娜道,“那还是我…”“不过菲菲,我还是比较建议你用近战武器,或者拿盾。”
“我不要!”李雨菲一口否决,“我不敢靠近。”
程煜舟了然,让她戴上手套,“那先去外面试试弓?”
他拿起一支箭筒,将弓背在身上,“我们走吧。”
连着两次被打断,宋晓娜脸色微沉。
她正要跟上,带着李雨菲往外走的程煜舟忽然回眸。
他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宋晓娜蓦地一怔,抬手捂住脖子。
那一霎,仿佛有箭镞从她喉前擦过。
他们心知肚明,隔空相望。
李雨菲被程煜舟带去了□□。
从玫瑰花圃侧面出去,走上一段路,是一座小马场,马场配备了三圈靶子。
程煜舟给李雨菲演示了两遍,她兴致勃勃地接过来,然后僵住。
长美甲不能握弝!
李雨菲扭头,看向程煜舟,要指导教练给出方案。
“我先帮你把左手卸掉?”他试探着提议。
“它们才出生一个小时!”李雨菲抱住自己晶莹莹亮闪闪的新甲,“你也太残忍了吧。”
程煜舟连忙保证:“没关系我会再补上的。”
“什么没关系!我不是说你对它们残忍,是对我!”李雨菲捂着指甲,“才刚做,你知道新甲卸下来有多痛、多伤指甲吗!你就没有可以戴着美甲射箭的技巧吗?”
即便程煜舟得到了非人的力量,可以凭空造物,也实在难以解决“如何使用长芭蕾水晶甲有效握弓”这一技术难题。
他只能坚持原来的回答:“菲菲,我有不痛也不伤甲床的卸甲方法,让我试一试吧。”
得亏他不是活人,他要还是人类,李雨菲只会给他个白眼。
看在他有鬼力的份上,李雨菲将信将疑:“真的?”
“嗯,真的。”
“好吧。”李雨菲恋恋不舍地把手伸出去,“那你试试。”
那层窗纸还没捅破,程煜舟不能直接取了她的指甲,得借点工具装装样子。
他不清楚专业卸甲是什么样,只知道两年前李雨菲发过一个“在家DIY”系列,里面有一期是教在家卸甲。
用的材料很简单,程煜舟略略思索,心里有了大概。
“我们先回去,找找工具。”
带着弓,两人回到七楼的房间,程煜舟从藏酒室里拿了瓶浓度较高的龙舌兰。
不溶于水的物质大多溶于酒精,他将酒倒进长盘,充分浸泡指甲,又拿了把牙线,小锯子般,用线一点点割锯甲片和指甲的粘连面。
要卸下五只美甲,这是个耗时耗力的工作。
李雨菲用右手托着腮等他。
辛辣浓厚的龙舌兰香弥漫在两人之间,她翘腿坐在高床上,看着小马扎上的程煜舟低头认真切割。
他膝盖打开,两条长腿不得已向外歪斜,却不见流里流气,依旧那么乖巧文静。
他从小就是乖宝宝、好学生,后来又是体贴包容的未婚夫,郑建彬这张脸一点儿都不合适他。
如果程煜舟还活着,现在会长成什么模样……
程煜舟。
她默默望着他。
他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要假扮成郑建彬,为什么不直接与她相认?
是有难言的苦衷,和厄洛斯一样;
还是他想要得到些什么……
程煜舟,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程煜舟这三个字伴随了李雨菲二十余年,从孩童到成人,他的生前生后,亦是她的过去与新生。
她不知道程煜舟在搞什么鬼,那她呢,她喜欢他、她爱他么?
她,想要他么……
李雨菲抬起脚背,碰了碰程煜舟腿侧。
他抬眸看来,李雨菲开口:“你应该,不是在报复我吧?”
程煜舟怔忪。
李雨菲想通了,一个白天的纠结后,她得出了答案。
直接问吧。
又没别的办法了。
避开真实身份,委婉地问问其他事,应该没什么关系。
“报复?”程煜舟错愕喃喃。
“嗯昂,”李雨菲打量着他的神色,试探道,“你是来报复我的吗?”
“怎么会…”程煜舟戛然而止,眼睑半耷。
他占据了她爱人的身体,把她困在这样可怖的地方,她这么想一点儿不奇怪。
程煜舟抿唇,丝丝缕缕的涩然攀上了眼角眉梢。
他实在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李雨菲会认真地问他——
他是来报复她的吗
“我不知道该从何解释。”他低垂着头,浸泡在冷酒中的玫瑰纹样扭曲偏折,他说,“我也很不喜欢现在的情况,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是这样血腥的形式——但是菲菲,这都是必要的。”
他的声音低落,却喃喃着坚定的信仰,“我不得不这么做,一切牺牲都有意义。”
每一次降临的恐惧,都会成为他守护她的力量。
“阵痛是暂时的,很快就会出现平衡点。”
他从辛辣的酒水里托起她白皙的手,酒液中的玫瑰花闪闪发亮。
“就当是一次全真视角的游戏,我向你保证,不会出现真正无法挽回的伤害。”
“可是已经有人死了!”李雨菲不明白,“你凭什么这么说,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复活牌吗?”
程煜舟颔首,“你可以这样理解。”
“我不理解!”李雨菲睁眸,“为什么非得玩这个游戏,不玩会怎么样?你会死吗?还是我们这群人已经注定要死了,打赢圣战才能让我们活下来?”
他不说话,急得李雨菲想掐他。
她恨谜语人,又怕“道破天机”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烦透了,她最受不了这样的磨叽。
“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燕子言语间透露的世界法则令程煜舟心惊,他还没摸清怪谈背后、燕子背后的体系。
过早向李雨菲袒露这一切没有意义。
她不屑他的爱,骄傲又自信,如果得知这场噩梦般的游戏只是为了保护她,一定会火冒三丈地极力反对。
他不如说得模棱两可,让她为他的行为自动脑补合理的动机。
程煜舟挽起凄哀的笑,“菲菲,无论如何,我不会伤害你。”
李雨菲定定地同他对视。
那双黑眸映满了她,如程煜舟所说,从小到大,他从没有伤害过她。
“那后天怎么办?”她蹙眉,“还真的要和恶魔打架啊,不会死人吧?”
她的语气松动了,程煜舟立刻道,“我会引导大家,尽量减少牺牲。你放心,既然再重的伤都能通过祷告立刻痊愈,那死亡也并不可怕。”
这句话听起来确实有复活牌、复活泉水这类道具。
他这样恳切地担保了,李雨菲稍微好受了点。
想想也是,程煜舟要真有那么大能耐,还用得着待在这荒郊野外?
他变成人,回来继续当他的少总不好么。他都能控制这么大的庄园了,控制个会议室也一定不在话下,那他岂不是想签什么合同签什么,想怎么签就怎么签。
他要是真有这能力,才不用龟缩在这里。
她就信他一次。
“嗯昂。”李雨菲伸直了五指,结束对话,催促程煜舟卸甲。
知道她放过了他,程煜舟顿时露出笑意,他明白这是因为李雨菲信任他。
她不爱他,却能信任他、纵容他,这已是弥足珍贵的感情。
他继续在盘中卸甲。
半小时后,程煜舟擦干她手上的龙舌兰,“还可以吗?”
李雨菲抬起手一看。
嗬。
五个甲床粉里透红,亮得反光。
这人压根就没见过卸完美甲的指甲长什么样。
“凑合吧。”她甩了甩手,“那我们继续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