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望着她,带着歉疚和乞盼。
程煜舟总是如此,他总有那么多无法言说的话语,在他踟蹰的目光中,李雨菲垂眸,改口了之前的说辞,“危险归危险,我倒也没那么紧迫。”
“其他人,就说宋晓娜,她有那么多员工下属、有爸妈,整个WV都等着她接手。我除了一个账号外,倒没什么牵挂。”
“再说了…”她顿了顿,握住了程煜舟的一根手指,低语道,“尤其是你啊,你要是走不出这里,那我……”
她不说话了。
程煜舟愣怔,不可置信地回握住她:“你愿意…菲菲,你愿意留在这里陪我?”
“不知道。”李雨菲生硬地别过头。
凭什么总是他程煜舟欲说还休,她都说到这儿了,他该明白她的心意了。
过了会儿她突然反应过来,“我说那天你怎么问我什么愿不愿意留在医院里陪爱人,原来说的是你自己啊!”
程煜舟歉意颔首,“是的,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李雨菲抿唇,“那我的回答也和之前一样。现在我是愿意陪着你,最后能留多久,就要看你有多大能耐勾住我了。”
“真的?”程煜舟双眸蹭然亮起,“菲菲你愿意陪我?真的?”
他欣喜若狂的模样让李雨菲没忍住跟着扬唇,“干嘛那么大声,我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吗?”
坏了,在程煜舟眼中她还真是。
“之前那样,还不是你逼婚。”
28岁的李雨菲到底比18岁的成熟了很多,在体会过彻底失去程煜舟后,她别扭地坦言解释,“那时候才多大啊,都没成年,我刚和你分手,你就把两家家长搅进来逼我订婚。我能对你有好脸色吗!”
程煜舟轻握着她的手,眉开眼笑,不论她说什么都应和,“是我的错,我一直都后悔当年的做法太莽撞了。”
“什么莽撞,你从小到大就窝囊。”李雨菲瞋他,“我都当着你的面和男人卿卿我我了,你还没事人儿一样杵着,不会吃个醋的吗!”
她是折腾了他,但每次折腾,程煜舟都面无表情,倒是她被气个半死,真不知道是谁在气谁。
那时候她天天在心里骂程煜舟像个死人一样,没想到后来真的死了……
很长一段时间,李雨菲都不敢把死字挂到嘴上。
“我以为你不会想被我干涉…”“那你也不能无动于衷啊!”李雨菲揪住他头发,“你就不会揍男的一拳,然后把我拉去高奢珠宝店,跪下来哭着求我说‘我爱你,这些都买给你,求求你别和别人在一起’吗!”
程煜舟怔住:“……只是这样?”
“对啊,怎样!”李雨菲有点儿为自己模拟的情景感到尴尬,她抱着胸,气势汹汹地羞耻道,“我才刚成年,又没见过什么世面,那时候你要是这么做了,我肯定会心动的。”
她对他又不是没有感情,不然怎么可能让他担任初恋这种人生仅此一回的重要角色。
她横眼睇着震惊的程煜舟。
傻了吧,都怪他没情商,浪费那么多时间。
但那呆滞不过短短几息,李雨菲就见他又灿烂了起来。
她纳闷:“你又傻乐什么?”
程煜舟双颊绯红,“原来你不讨厌我,我好高兴。”
“你不后悔吗?”李雨菲诧异。
“是有一点儿,但没关系。”他掩不住唇角眉梢的笑意,“只要能见到你,有没有其他人在场、你和他们在做什么,都不要紧。”
李雨菲目瞪口呆。
行。
行。
他自己开心就行。
两人又讨论了会儿,马上就是午间弥撒时间。
既然知道了信仰值的重要性,那弥撒这种安全的增加信仰活动就不能错过。
安全是真安全,无聊也真是无聊。
李雨菲感觉自己上了趟宗教神学专业,大课还不能找人代签,非得自己把一天三节课听完,每七天还来个大型小组作业。
待在这她里直接年轻了十岁,又成十八的大学生了。得亏她小组作业的唯一组员是程煜舟,否则她的脾气也要重返十八岁。
中午十二点整,又是上课时间。
下楼途中,她发现程煜舟一直欲言又止、蠢蠢欲动。
“你干嘛嘛,”李雨菲站定,转身看他,“想上厕所?”
程煜舟连忙摇头。
“那是干嘛。”
程煜舟犹豫了一下,抬起一点指尖。
“我们能牵手么……”他的视线蜻蜓点水扫过李雨菲的腰臀,生怕来不及似地疾声强调,“只是牵手。”
李雨菲简直没了脾气。
但再一想,他们确实很少牵手。
高中抓早恋,谈了也不敢在外面牵。
现在这样,倒像是补上了大学的遗憾。
“以后这种小事不用问了,脱衣以上的级别再找我汇报。”
李雨菲伸出手,偏头往他,“嗯昂,来啊。”
削白的指尖停在他面前,程煜舟颤巍巍牵住,被李雨菲一把回握。
她结结实实地抓着他,继续往前走。
程煜舟顺着她的力道向前,面红耳赤地盯着彼此交握的双手。
他们一人带着一本《圣约》,走往礼拜堂的这段路上,两侧彩绘玻璃投下斑斓的彩影,这绚烂朦胧的光影像极了校园里的银杏道,不同的光影,同样的美好,仿佛这十年的一切坎坷都未发生,他们不过是大梦一场,醒来又结伴着前往课堂。
这一刻的光景,愈发坚定程煜舟的信仰。
他眸光灿灿地望着拉着他往前走的李雨菲。
这就是他的信仰。
行至礼拜堂,李雨菲就见,蚂蚁守在门口,门外有十几个人在排队。
见到他们,其他人主动打招呼:“郑先生!”“郑先生、李小姐,你们来了。”
程煜舟颔首,“怎么不进去?”
“今天的午间弥撒取消了,”有人告诉他们,“说是让我们来领取各自的礼服,准备晚上的舞会,要求人人到场。”
“礼服?”李雨菲惊讶,“还真有啊?”
说话间,礼拜堂里的蚂蚁递出来两只宽大的服装袋,交给了队首的人。
旁边的人补充:“每个人的礼服好像都不一样,应该是按照金色信仰值发的。”
礼服并不会扣除灰色信仰,它是依据每个人的金色信仰发放的。
李雨菲登时看向程煜舟。
什么!她要穿着20信仰值的礼服,站在价值66信仰的程煜舟身边?
她马上松开他牵的手,把两人的《圣约》交换了一下。
男的穿那么好干嘛。
男的不用穿那么好。
可惜这并不起效。
《圣约》似乎和每个人进行了绑定,蚂蚁修女一眼识破,“这似乎不是你的《圣约》。”
程煜舟道,“我们是一起的,我想用我的信仰值换她的礼服,可以吗?”
修女的触角狐疑地转了两圈:“孩子,你是完全出于自愿的吗?”
“是的。”程煜舟点头。
李雨菲跟腔:“对,他乐意得不得了。”
能看她穿好看裙子是多大的幸运,他巴不得呢。
“好的。”蚂蚁同意了,“那么,你的衣服可以现在领,这位小姐的礼服一会儿会直接送到她的房间。女神保佑,愿你们能享受今晚的舞会。”
这话把李雨菲的期待值拉了起来。
她兴冲冲返回房间,本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却在推开门后立刻看见了一尊撑开的晚礼服。
李雨菲眼睛瞬间亮了,小跑过去,惊喜直呼:“天呐天呐!”
66信仰值的衣服果然不同凡响,程煜舟跟着进来,将门关上。
看着她双眼发光、兴致高昂的样子,他不由得微笑,“你还喜欢吗?”
“太漂亮了,天呐!”李雨菲撩起裙摆,兴奋不止,“你看,这上面都是钻。这也太美了,天呐这几个盒子是什么,胸针、发饰…好大的蓝宝石,天呐天呐我的天呐,这都是我的了吧?不会只能穿一次吧?”
“我也不知道。”
程煜舟确实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她那么高兴,他之前该再多给她买些礼物的。
大学之后,家里经济直转而下,李雨菲很久没有碰过这么奢侈华丽的服饰,为数不多的几次,还是近年参加活动时品牌方借给她的。
她按捺不住激动,看了眼时间,“啊!就剩六个小时了!行了行了你要吃饭要干嘛就自己去吧,接下来我很忙,没空搭理你了。”
“要我帮忙吗?”程煜舟问。
“那你帮我把这些盒子什么的都拆开摆好。我赶紧去护个肤。”李雨菲匆匆往浴室去,“小心点儿啊!”
她进浴室了,又紧急回身,探出半个肩膀,“欸那什么,一会儿再帮我做个指甲,这衣服蓝的,和我手上都不配套。”
“好。”程煜舟点头,“我去拿材料。”
天色渐晚,不知何时,庄园内张灯结彩,出现了装饰和彩带。
恶战仅过去半天,整座庄园的气氛便截然不同。
有人为接下来的舞会戒备防范,有人惴惴担忧,也有人陷入了庆祝的气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