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是霸占了最大的沙发,转了一圈审视客厅环境后,大刀阔斧坐下,拍拍身边,“卢琦,睡这里。”
虽然这里的确是卢琦和露露的房间,但也不过是酒店随机分配的住处,露露这幅抢占资源的私自样,让吕施安很不喜欢。
卢琦也看不过去。
她揪起露露,指指对面卧室,“把被子和枕头拿过来。”
露露委屈地唔了一声,不太情愿离开选好的位置。
卢琦没管他,自己去了另个卧室拿寝具。
客厅铺了一大块地毯,她把枕头放在地上,问田妙莹:“你想睡沙发还是打地铺?”
田妙莹盯着露露不善的眼神,靠近卢琦,“我们一起睡地上吧,让他们坐沙发。”
“好。”
卢琦抖开被子,就地躺下。露露立刻放弃沙发,坐去她身边。
两个女生挨着躺下了,卢琦左侧是田妙莹,右侧是露露。
她背对着其他人,不赞成地凝睇着露露,觉得他今天的某些做法实在不妥当。
她嗔视他,却得到了露露优雅的微笑。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愈发开朗。
卢琦的不悦顿时化作错愕与无奈。
这算什么反应?她暗暗叹气,觉得青年矜贵的外表下,住了只单纯的狗狗。
他从前,是这样的吗……
卢琦疑惑,这两天小露似乎变得有些强势。
还有一点,她之前没有发现,今天讨论的时候明显察觉到——
她拿出手机,打了一段字,把手机递给露露。
露露接过,看见备忘录上写着:为什么每次讨论,都不发言?
卢琦记得,在医院里的小露有问必答,他话少,但不是不善言辞,对待客人热情亲切,介绍讲解都十分详尽。
可这两天他几乎不参与他们的讨论,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他也不是毫无想法才不说话,卢琦私下里问他的时候,他也是能给出意见的。
就算真的没什么思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总该有些情绪。
连沉稳冷静的吕施安都会发出两句感叹,露露却一句惊讶都不曾有过。
卢琦意识到,从进酒店开始,小露的性格有点变了,虽然都是些细枝末节,但他确实和在外面不太一样。
露露把手机还给卢琦,在她的问题下面填了回答:
“我不习惯插话。”
这个回答出人意料。
但卢琦回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是这样。
在医院也好、在酒店也好,露露基本都是在被提问或是一对一的情况下说的话。
连他挟制吕施安和赵飞鹏时,都没有说一个字,直接出手,没有打断对方的话。
这是什么习惯?
是小时候经常被教育“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插嘴”吗?
很多孩子都被这样教育过,可少有人长大还严格遵守这种规矩。
卢琦漫无目的地想了一会儿,抵着露露的膝盖,慢慢睡了过去。
她和田妙莹睡了三个小时,起来让三个男人休息。
□□困乏,但这种情况下,焦虑的精神没法安稳长睡。
轮流休息之后才是下午两点。
他们找了点防身用具:厨房里的刀、实木菜板,还有不锈钢电热水壶。
吕施安的手按在门把上,扭头回看了几人一眼。
得到同伴的确定,他轻轻打开了门,没有摘掉安全链。
透过门缝,吕施安向外观察这一层的情况。
卢琦还是拿着她最开始的电热水壶,紧张地等待吕施安指示。
忽然间,她被露露碰了下。
卢琦猛地转头,见露露往她裤子口袋里塞了一个小纸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深色的椭圆状物体,像是颗橄榄。
这形状诡异的熟悉,应该不可能是她想的那个。
她用眼神询问露露这是什么,露露把餐巾纸重新包好,坚定地放进卢琦裤子口袋。
他严肃地叮嘱她:“绝对不能离身。”
“这到底是什么?”
露露沉默了一会儿,说:“护身符。”
联想他说自己小时候生了重病,卢琦猜,这大概是收养他的人为他求来的。
对方去世后露露还随身携带,这对他来说应该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卢琦想要还给露露,被他抓住手。
他一字一句郑重道:“带着,别离身。”
卢琦心下动容。
不管如何,在对她的爱意上,小露并未改变。
她看轻他了,他超乎她预计得爱她。
吕施安左右确认了安全,拔下安全链。
他带着几人出了门。
进入走廊,露露牵着卢琦越过了他,走到队伍最前面。
吕施安觉得莫名其妙,可也没特地争的必要,既然露露去了前面,他就让开了路,示意田妙莹去卢琦身边,自己和黄振毅殿后。
保险起见,他们从安全通道下去。
楼道里很静,下到6楼时,田妙莹小声问:“要去找找孟教授吗?”孟教授就在6013号房。
卢琦摇头,“没有把握前,先不劳动她了。”他们自己都还不清楚这一趟能否有收获。
离开酒店的过程非常顺利,恐怖题材里的经典场景“楼梯”,在这里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下午两点,阳光正烈,每层楼道的大窗户都被照得灿亮,看得见浮尘,没有一点阴森可言。
他们顺利下楼,到了一楼大厅。
甫一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三名前台、四名礼仪接待以及两名保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卢琦握紧住露露的手。
每一名工作人员都挂着亲切的职业微笑,可他们的瞳仁太大,几乎填充了整个眼眶,看不见一点眼白。
被这样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几人都开始头皮发麻。
他们低着头,径直往门外走。
通过大门时,四名礼仪小姐突然开口:“请慢走,祝您一路顺风。”
完全一致的四个声线同时响起,把神经紧绷的四人吓得一抖。
礼仪小姐没有阻拦的意思,站在这大敞开的玻璃门前,吕施安迟疑着,露露已然大步跨了出去。
“等…”吕施安的话卡在喉咙里,他们看见露露站在阳光底下,没有任何异变。
看来仅仅是走出这道门,并不会有什么危害。
剩下几人出门亦步亦趋地小心迈了过去。
出门,穿过宽广的前庭,再走一段两公里的林荫道就是酒店出入口。
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平整的马路两旁栽着梧桐,树后是鲜绿的草坪,鸽子零散地在草地上啄食。
露露牵着卢琦在人行道上走着,他感受到了卢琦的紧绷,想要安抚她,让她欣赏欣赏这悠然的光景。
他不喜欢卢琦紧张焦虑,这是不健康、不稳定的状态,一直陷在这种状态里,卢琦会生病。
可这两天不管他如何舔吻她、安慰她,卢琦都不能放松下来。露露开始考虑,也许自己应该向卢琦坦白所有,告诉她,他回来了,这里不是什么怪谈,是他为他们准备的家园。
然后,他们就可以在草坪上玩球、在沙滩上散步、在宽敞的浴室里一起洗澡,洗完后,卢琦可以随心所欲地抚摸他、亲吻他、揉捏他的耳朵或手脚。
露露张口,呼出团团白气。
卢琦立刻看他:“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突然开始喘气。
露露激动极了,他低头,蹭蹭卢琦的额角,喉结发出难耐地呜咽。
“没什么,”他极力克制道,“我只是想快点结束,早点回去。”
卢琦抿唇,握了握他的手。
“会的,”她轻声道,“我们会回去的。”
又往前走了一段,草坪上出现的东西令几人警惕起来。
“狗!”田妙莹捂着嘴小声惊呼。
三五只狗趴在草地上晒太阳,脖子上都有项圈。
有人路过,它们看了过来,一只雪纳瑞对着他们吠叫。
五人停下脚步,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地观望狗群。
随着他们停下,其他狗纷纷站了起来,面朝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