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振毅扑倒了她,脖子贴在了田妙莹颈边。
和赵飞鹏当时的情况不同,萨摩耶脑袋下没有项圈。脖子相贴之际,一条血管从田妙莹的动脉抽出,系到了黄振毅脖子上,缠成一个圈,代替了项圈。
到了这一步,吕施安当机立断回头,跟着露露、卢琦拼命往酒店跑。
卢琦眦目欲裂,怔怔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离她越来越远。
三人冲回了酒店,顾不得诡异的前台,吕施安进了大厅瘫坐在地,全身如泥发软,只能大口喘气。
卢琦惝恍着,只觉得一切都是场噩梦。
她无力思考田妙莹和黄振毅的结局。
是她害的、是她害的!她明知道出去会有危险,还提议出去!
她又害死人了……
露露将卢琦放下,摸摸她的头,目色担忧。
“和你没有关系,卢琦。”他抱着她,拍抚她的后背,“是他们自己要去的。”
卢琦没有回应,眼神空洞地任由露露抱着。
田妙莹的家人、朋友都在等她回去,田妙莹不能死。
小露该抱的人是田妙莹,而不是她。
这指责毫无良心,她起码该对小露说一声谢谢,小露不欠她,他能抱着她跑已是仁尽义至。
她该感激,可最终卢琦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没有指责,也没有道谢,甚至没有太大感伤,唯有一种麻木的砭痛遍布心脏。
她觉得烦透了。
如果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那组成她的到底是什么?
是悲剧、不幸、意外和死亡?这就是她的意义?
卢琦推开露露,力气之大,竟让露露趔趄了一下。
她抄起吕施安丢在地上的防身菜刀,转身往门外走去。
露露拉住她,“你去哪里!”
“去出口。”卢琦拨开他的手,平静道,“我会想办法尽量留下讯息,如果你们之后在狗群里看见了我,就别过去了。”
“那里明摆着危险!”吕施安也拽住她的裤子。
卢琦却是笑了起来,青白的脸上泛起一对极浅的梨涡。
这笑容应该称得上温婉甜美,却让人莫名发毛。
“没关系。”她说。
卢琦突然明白了自己进入这诡异世界的原因——原来这就是她生命的意义。
她根本不需要恐惧,唯有这个地方,她的存在才有些许价值。
这是上天给她赎罪的机会,她该心怀感激。
“不、不!”露露焦急,“不要难过,他们没有死。”
“对,别做傻事!”吕施安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站起来,“之前的赵飞鹏,还有那个狗头男,他们和他们的…‘主人’不还活着么,也许妙莹和振毅也都没事。”
卢琦笑容淡下:“那算是活着么。”
吕施安突然震惊地瞪着她身后。
她身后,传来夹杂喘息的怯怯声:“……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但目前好像还能对话。”
卢琦猛然回头。
酒店门口站着田妙莹,以及顶着萨摩耶脑袋的黄振毅。
他们脖子上连接着血管般的红绳,田妙莹踟蹰在门口,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还能不能进来。
“妙莹……”卢琦愣怔。
田妙莹挽起个窘迫的笑,“小卢姐,我没事,就是黄振毅他…”
卢琦松了刀,将她拉入怀里。
她紧紧拥住田妙莹,久久伫立。
“没事的姐,”田妙莹吸了吸鼻子,拍拍她,“就冲你让男朋友来抱我这句话,死了也不冤。再说也没死呢。”
卢琦没有动。
田妙莹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了。耳边细微的抽泣声,令她也撑持不住笑意。
她松了闸口,埋在卢琦的肩膀上痛声大哭:“怎么办啊小卢姐……我害怕,我的颈动脉被扯出来了啊……它在外面一跳一跳的好可怕……我变成怪物了,我爸妈还在等我回家啊……”
对着抱头痛哭的两个女孩,吕施安心情沉重。
他仔细观察着田妙莹和黄振毅的脖子,拨开黄振毅丰厚的白毛,研究血管走向。
那根一指粗的血管在平稳地搏动,吕施安数了一分钟频率,沉吟道,“可以试着切开看下。”
“啊!”田妙莹尖叫,喷出个鼻涕泡。
卢琦以为她是被吕施安的想法给吓到了,却见田妙莹叫完,捂着耳朵喊,“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同意的,你别那么大声,我耳朵都聋了!”
两人惊诧地望着她,吕施安错愕道,“妙莹,你在和谁说话?”
田妙莹可怜巴巴地瞅向两人:“黄振毅。”
“什么?”卢琦和吕施安齐齐看向张嘴吐舌的萨摩耶。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田妙莹痛苦抱头,“大脑里偶尔会传来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不是很清楚,一共说了五句,全都连不上。”
“他说了些什么!”卢琦急切询问。
田妙莹的表情十分复杂,有伤感,有惊疑,还有两分羞耻。
“第一句是‘我没死?’。”
“然后是:‘我不是炮灰,我成药老了’、‘我们融合!’、‘你好’、 ‘你也是药老?’……乱七八糟的。”
“而且除了他,我脑子里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女声……”田妙莹又抽了抽鼻子,“女鬼一样,一直在哭。”
她扭头看向萨摩耶,“我怀疑,是变成萨摩耶的房客。”
黄振毅脖子上的白色狗狗脑袋歪了歪。哪怕是狗,看着都很眉清目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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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田妙莹,沪籍独女,萨摩耶真身,一体三魂,恐怖如斯!
第28章 疯犬酒店
外出冒险, 遭遇袭击,回来不但没少人,还多了个。
这似乎是经典的鬼故事桥段, 但几人坐在屋里, 面面相觑,实在很难感受到恐惧。
吕施安、卢琦和露露坐着,看田妙莹“牵”着黄振毅, 绕沙发走来走去。
“兴奋,很兴奋。”田妙莹脱了外套, 只穿单衣还觉得燥热,“一口气喝了两大杯美式一样, 静不下来。”
黄振毅不能说话了,可他雪白的犬吻半张着, 快速吐舌哈气,同样呈现出亢奋。
“烦, 看见阳光就想要跑跳,”田妙莹走到窗边, 一把拉上帘子,“心率一直下不来。”
看得出来田妙莹确实很躁,语速都像是开了倍速。
“除了烦躁,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卢琦问。
“哪哪都好, 感觉能去跑个八百米。”田妙莹想了想,补充, “就是脑袋里的声音有点吵。”
“你还能和振毅对话吗?”吕施安问。
田妙莹摇头,“他没声了,只有椰椰在哭。”
椰椰——他们姑且为变成萨摩耶的房客起的名字,希望她不要介意。
“她理你吗?”
“她好像不会说话, 纯哭。”
卢琦正和吕施安探究黄振毅的新身体,余光一扫,瞥见露露拿着入住手册翻看。
他摩挲着某一页,若有所思地捻动页脚,过了会儿掸了掸页面上的浮尘,把手册合上,放去茶几,起身去厨房。
小露翻看手册的动作提醒了卢琦,刚刚田妙莹戴上项链后,萨摩耶立刻停止了对她的攻击。
这应该是一条非常重要的规则,手册应该出现更新了。
卢琦拿起露露放下的手册,往后翻了一页,愣住了。
空白。
第一次用广播寻人后,手册有了对应的更新,为什么这一次没有出现新内容?
为什么会这样?
是她们对那条规则的探索度不够高,还是这超出了规则的范畴?
又或者“戴项链的人在怪狗眼里是宠物狗”这条信息本就属于规则一[有主人的狗是有项圈的]范围内,是规则一的延伸解读?
难道萨摩耶停止攻击只是意外?项链没有起到作用?
不待卢琦多想,她赫然看见露露站在厨房,接了杯直饮水往嘴里倒。
“小露!”卢琦猛地放下手册,奔去拽下他的手。
露露在听见名字时就停了下动作,人畜无害地看向卢琦。
卢琦夺下水杯,心有余悸地把水泼进池子:“你在干什么!”
“补水。”露露好脾气地又翻了个玻璃杯出来,“卢琦,你也应该喝水了,你的嘴巴很干……虽然你依旧有世上最可爱的嘴唇,但你确实需要水了。”
卢琦以为他忘记了,再次郑而重之地叮嘱他,“不能随便吃这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