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卢琦完全回到了过去,甚至比十六七岁时更加甜蜜。
露露来不及思索她转变的原因,听见卢琦说,“你可以平躺么?我想抱抱你。”
露露马上翻身,对卢琦侧躺着露出肚皮。
卢琦松了口气。
侧躺对狗通常有两种含义,一是撒娇放松,二是投降服从。
不管是哪一种,都对她有利。
她需要露露对她作出这个动作,并加以巩固。
理论上来说,后者比前者更实用。
狗会对任何善意的人类撒娇,但只会对强者服从。
和人类的思维不同,主人这一词在狗的世界里并不代表权力地位,仅仅是一种资源而已。
“主人”即是食物、水源、玩具,是大量资源的集合体。
很多狗会为了主人和其他动物争风吃醋,其本质只是在守护自己的资源不被抢夺。
比起成为被占有的“资源”,卢琦当然更愿意成为狗群的领袖,让露露对她产生敬畏,可她也实在难以撂倒这么大一只狗。
她无法压制露露,只能埋在丰厚柔软的毛毛里,拨起露露的垂耳,往里面灌进一些甜言蜜语,让他尽可能放松,然后神魂颠倒地主动对她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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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露露:你太脆弱,无法领导我们的族群,现在换我支配你。
卢琦:闻闻我。
露露:好的卢琦!
第45章 疯犬酒店
超出卢琦预计的是, 她没有被限制自由。
露露不反对她出门,大概是在他眼里,领地即是家, 整个园区都属于“家”的范畴, 卢琦当然可以在家里自由行动。
她跟着露露去餐厅,一进电梯,卢琦就认出了这是哪儿。
不是她想象中的阴界, 或是露露创造的邪恶城堡,这就是培训的地点, 费维娜酒店。
既然妙莹还在这里,卢琦不由得推测:“振毅和吕医生也还在么?”
露露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卢琦,我不喜欢你叫别人的名字, 更不喜欢你关心别人。”
“我怎么能不关心他们?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时间还长, 只要他们还在,我早晚能遇到, 到时候我自己问他们。”
露露偏头,观察了卢琦一会儿,不确定她到底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在生气。
他跳过了回答, 低头轻咬了一口卢琦的耳朵。
卢琦猝然退开,捂住被咬的右耳, 吃惊地看着露露。
露露舔了舔嘴唇,冲她微笑。
意识到身边的青年不是人,而是狗,卢琦渐渐平静。
这不是调.情, 而是露露给了她一个教训。
他希望她服从他的指令,别再谈论别人的话题。
很甜蜜的一个动作,放在情侣身上没有任何问题,只是男朋友吃醋的表现而已。
但卢琦记得那根金属项圈。
她盯着露露一会儿,甩开他的手,抛下他自己前行。
“卢琦?”露露追了上来,“你生气了吗?我咬痛你了吗?”
卢琦绷着脸,一言不发。
露露有点心虚,他还没有坐稳领袖的位置,残留着对卢琦的服从。
他伸手拉她,指尖刚刚搭在卢琦肩上,她猛地回身,张嘴咬住他喉咙。
她一点儿不开玩笑,咬得露露发出痛呼。
“抱歉、对不起。”他马上后退,“我以后会轻一点儿。”
“不是力度的问题。”在用狗的方式回答过露露后,卢琦进一步用人类的语言详细说明,“你可以咬我,但不能教训我。”
以她的立场,其实没有资格说这话。
她虽然不会打露露,但从前也没有少拍它的头和屁股。
卢琦希望露露尊重她,她自己却不能做到尊重露露。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平等。
如果露露质疑她,卢琦没有办法回答。
但露露是狗,他并不在乎原因,他更在乎结果:“如果你需要被教训呢?卢琦,有时候我必须约束你。”
“那我会反击。”卢琦盯着他的眼睛,“我不喜欢被约束。”
露露沉默。
飘在卢琦身边的那些年,他听见别人在背后是如何评价卢琦的。
所有人都说她“犟”。
她的叔叔婶婶说她很犟,怎么劝都不肯和他们一起住;
她舅舅舅妈说她很犟,给她买狗她不要,劝她读经管,她又偏要学兽医;
医院里的医生也说她犟,和男客人一说话就全身发抖,还非要当医生,纯粹折磨自己。
露露也体会到了这份倔犟。
她只问了他两遍能不能放人出去,他不同意,她也没再多提,好像也没那么在意。
等露露发现时,她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卢琦说了要出去,就一定要出去。
现在她告诉他,她不接受被他教训,如果他再这样做,她会反击。
她说得很平静,声音也不大,可有了前车之鉴,露露不得不重视她一言一行。
他有点怕了卢琦,怕她又一声不吭地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可她还能做出什么大事?
这一次他会牢牢看着她,她又能做出什么?
露露踌躇着,迟疑试探,“卢琦,你不爱我了么?”
当他是金毛犬的时候,卢琦听不得这话,所幸现在露露是人形,是一个比她高出许多的成年男性。
她抵挡住了他的楚楚可怜,反过来问他:“你不爱我了么,露露?从前你总是很听我的话的。”
“是的,我从一开始就信赖你。”露露道,“可你并不那么可靠,卢琦。”
这话伤人,他搭配了尽可能轻柔的语气,“你很脆弱,情绪激动就会生病;你也很柔软,擦一下墙壁就会流血;你也没什么力气,瓶盖都不能顺利打开。”
“卢琦,我长大了,不再是幼犬。我认为我们之间由我主导,会更加合理。”
卢琦哑口无言。
她没办法反驳露露任何一句。
事实如此,他说得没有错。
卢琦复盘过,自己在露露眼中到底是什么。
也许是妈妈、是资源、是玩伴,甚至是情侣,但无论如何不会是领袖。
她太脆弱了,身心皆是。
露露见惯了她弱小乃至抑郁症发作的模样,他感到焦虑,他觉得自己应该挺身而出、成为他们这个群体的顶梁柱——这是人之常情、狗之常理。
她没法责怪他。
卢琦沉默地吃完了回到怪谈后的第一顿饭。
在对上露露担忧、不安的目光后,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又露怯了。
她又在他面前表现得低落、沮丧,她的能量气场跌至谷底,换作卢琦自己,也不会选择她这样的人当头领。
想要扭转露露的思维,她必须强大起来,要有让露露信服的领导力。
卢琦一直明白,急需纠正的不是露露,而是她自己。
可要一个死气沉沉的人突然变得积极乐观,这谈何容易。
从楼上到楼下,再从楼下回到房间,吃这顿饭的过程中,卢琦没有遇到一个活人。
她回到2602,确定了自己要做的两件事:
一是把困在怪谈里的人放出去;
二是控制住露露。
这两件事分不出先后,交叉串互,需要双线并行。
第一件事已有突破口。
杀人比救人容易些,可她真的能够相信纸条上的字吗?
那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卢琦不敢冒险,需要见到田妙莹做最终确认。
这么大的酒店,田妙莹无处找起,还是需要露露同意。
任务又绕到第二个——她需要控制露露。
他们的体型、力量有巨大差异;短时间内卢琦也很难用气场压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