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渔火想要杀了他,他不得不防备啊,他不想像对其他人那样伤她,只好用情牵着她,让她死心塌地爱上他。
但她走了吗?为什么她不在他身边,她去哪里了?该死,他手上握着那么多她身边人的解药,她怎么还敢丢下他!
相见时欢,离别时难。她不知道中了相见欢就是离不开那个第一眼的“爱人”吗?她以为打晕他就结束了吗?他人是晕过去了,但毒性一直都在他身体里,一旦醒来就会愈发反扑。
李梦白匆匆下床,连衣衫发髻都来不及整理,完全忘记了他曾经受的礼仪规训,像个凡夫俗子一样急不可耐的奔向门口。
想要她,想要和她贴近,想要她的气息、她的温度……想要得到她。
奔向门口的一瞬间,昏黄的烛光照着铜镜,他似乎看见一张仓皇慌张的脸,陌生之极,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要是敢抛下他,他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门外四处都不见人影,李梦白咚咚下楼,此时已是深夜,楼内只虚虚地亮着一盏灯,他揪住一名打瞌睡的伙计便厉声问她的去向。
那伙计忙了一天终于可以稍事歇息,忽然被人吵醒,正是不耐,可睁眼却撞上这艳鬼一样的脸,被这幅样子吓到,伙计颤颤巍巍答道,“郎君,郎君出去了,没有见他回来。”
他一句话说完,那艳鬼一般的年轻夫人忽然整个人顿住了,揪住他衣襟的手松了,肩垂了下来,肉眼可见地失了力气。厅堂内唯一的烛火被这阵动静搅得将欲熄灭,这会又重新挺立起来,在美艳绝伦的轮廓上投射出深沉的暗色。
没有见他回来。
这一句几乎要让李梦白崩溃。
她什么都不要了吗?
那两人的性命她都不在乎了吗?
该死的,那盏茶她不是明明喝下去了吗?即便只喝了一口,但那也是实实在在被他下了情毒的茶,一桌的食物他全部放了,不只酥酪,无论她吃下什么,喝下什么,都逃不掉!他下定了决心要让她爱上自己,但为什么她对他毫无眷恋!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受这种恶心的折磨!
他要找到她,他一定要找到她!
她能去哪里?
对了,纪家!
她一定去找纪家了,他此刻帮不到她,所以她毫不犹疑就抛弃他了,她嫌弃他是个累赘对不对?
她错了,大错特错!
伙计看得目瞪口淡,眼见那张美丽颓败的脸陡然间变得阴森可怖起来,那人放开他,转身朝楼外走去。
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一个美貌妇人独自在外头可不安全,伙计连忙在后面唤他,“夫人,温夫人,别走远了……”
他未来得及阻止,那道风姿绰约的身影已经奋不顾身扑进黑暗里。
伙计叹息,“好歹提个灯笼再出去啊。”
长街上,暗沉沉的,只有路边屋宇里偶尔透出的一点微光。
钗环都卸下了,长过腰间的乌黑长发披散着,李梦白游魂一样飘荡在路上。这个时候,路上几乎见不到人了。他走了很久,遇到的人寥寥无几,那些人要么太高,要么太矮,要么太胖,要么太瘦,他的眼睛一到晚上就看不太清,但他不用走近就知道那些人都不是江渔火。
可是她到底在哪儿?
纪家人是不是已经把她送走了?
她回昆仑了吗?她彻底不要他了是吗……
他的脑子被情毒折磨地混乱不堪,一颗心更是被人攥住了一样难受。
一支结实的臂膀横在他身前,阻挡了他的前进。
五大三粗的汉子醉醺醺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有着惊人美貌,却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的惶惑女子,调笑着道,“美人儿,在找谁呢?”
“是被情郎抛弃了?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连美人这样的的尤物都看不上?”他说着就要去摸眼前人娇美的脸蛋,“哎呦,脸都被打肿了,不要找情郎了,让爷来疼疼你吧。”
李梦白眉毛简直要倒竖起来,厉声斥道,“滚开!”
这一声呵斥,李梦白用足了力气,略微浑厚的嗓音让醉酒汉子愣了愣神,但随后他又嘿嘿笑起来,“倒是个彪悍娘们儿,够辣,爷喜欢!”
醉酒汉子不怀好意的目光将李梦白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嘴角勾起□□,忽然一个猛扑,想把人抱在怀里,可这小娘们儿看着没有什么力气,动作倒是快,让他一下子扑了个空。
李梦白怒不可遏,“你想死吗?!给我滚开!”
他偏过头去,转身就要走。这种人多看一眼都让他觉得恶心。
醉酒汉子猛地拉住他肩膀,“着什么急啊,进去陪爷好好玩玩儿。”他说着就要把人往旁边的楼里带。
李梦白一眼看过去,难怪方才见这边亮堂,原来是一座花楼,当下更觉恶心,这死猪不仅长得丑,心更肮脏。他当即一个肘击对人狠狠砸过去,但他毕竟没有了灵力,即便用足了力气也不过是凡人之力。
模糊间,他看见楼上有一点黯淡的星光,宛如尘沙汇聚。
醉酒汉子没有倒下,反而被他这一击打的怒火中烧,招呼原本在一旁看戏的兄弟一起围上来。
顿时又有五六个同样五大三粗的汉子过来,将误入到此的美人逼到墙角,打头的汉子目光淫邪,一巴掌甩过去,“不听话的臭娘们儿,还敢打人?爷几个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谁厉害!”
他说着就将浑身酒气的脸凑过去,有人开始扒墙角之人的衣服,美人儿一脚踢中一人裆下,那人吃痛,怒极,狠狠揪住美人的头发往墙上砸去,犹不解恨,又将人摔在地上。立刻又有一人见状趁地上人尚未起身,顺势压了上去,其他人纷纷过来帮忙解衣。
当被男人的东西硌到时,李梦白真正的害怕了,被对某个人的渴望冲昏的头脑陡然间清醒起来,他大吼着,不断挣扎。
“滚啊!滚开!”
“我要杀了你们!”
“不要碰我——”
“畜牲!”
更让他害怕的是,那点星尘消失了。
她彻底不要他了。
他的嘴被人用手捂住了,他甚至无法求救,他的挣扎对这群人不过是催情的兴奋剂,他听见肮脏的调笑。
“放心,爷们会让你爽快的。”
“浪货,身子热成这样,你其实也很想要吧……”
骑在他身上的汉子似乎发现了某些不对劲,手往他身下探去。
李梦白有一瞬间甚至放弃了挣扎。
“啊——”
那男人的手终究没有探下去,一只短刀飞过来,力道强劲,位置准确,如同切瓜一样切在那只手上。粗短的手从掌根处齐齐切开,顿时血流如注。
骑在李梦白身上的男人猛地起身,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他捡起自己的断掌,厉吼,“是谁,谁干的!给我出来——”
深夜里,即便是这样大的动静也没有围观的人,断了掌的男子瞪大眼睛,恶狠狠的目光扫视四周,四周空荡荡的,他甚至不知道那把刀是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的。
他再一转头,黑暗里走出来一个一身长衫的少年郎君,面容白净清秀,手上拿一柄泛微光的剑。
少年郎君目光沉静,声音清浅,“他说了,不要碰他。”
“关你什么事?”断掌男人也非等闲之辈,平日也是在城里欺男霸女惯了的人,唯一的手抽了佩剑便朝来人砍去,“我看你是想找死!”
少年郎君稍一侧身,剑就落了空,她皱着眉缓缓开口,“听不明白吗?不要就是不要。”
她一脚踢在他后背上,几乎要踢碎他的腰椎,断掌男人一个前扑,双膝顿时重重跪在地上,正对着那个被他凌辱的美人。断掌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想去支撑身体,结果断口戳在地上,直欲痛得昏死过去。
其他人见状纷纷抽了武器过来,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还学大人蓄须,看他们怎么收拾他!
有刀的拔刀,有剑的抽剑,再不济的也有拳脚,所有东西都在同一时间朝少年招呼过去。少年没有后退,仿佛就在等这一刻。
掠地起身,长衫在夜色中翻飞,光剑如雨打在人身上,起落之间,骨头闷声断裂,一些扎进内脏里,引得人吐血不止。不过须臾之间,方才嚣张跋扈的男人一个一个抽着气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而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少年郎君,甚至没有拔剑。
穿过满地痛苦呻吟的人,她终于看见那个心机深沉、恶毒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他坐在地上,长裙迤地,长发垂散,像只精致的布娃娃,只不过这只布娃娃衣裙脏了,头发乱了。
布娃娃流泪了。
她蹲下身,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泪,“别哭了。”
那双眼里流下更多的泪,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我们回去。”
她将人扶起来,身边人一只脚轻一只脚重,应是扭伤了,她问,“还能走吗?”
不答。
她直接将人放到背上,如同此前一样将人背起来。
孤月暗巷,挣扎的人躺了一地,痛苦呻吟被留在原地,一男一女走进更深的夜色里。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她背着他不知天昏地暗地行走在无尽的洞穴里。
他紧紧伏在她背上,生怕她下一刻就要把他扔下去,泪水无声流淌,濡湿她的后颈。
“我知道,你在楼顶上。”
他声音嘶哑,有拼命抑制的颤抖。
“你一直看着,看着他们欺负我。”
手臂牢牢箍住她的身体,仿佛要把她嵌进去。
“我恨你!”
“江渔火,我恨你!”
第118章 抱我 会过去的。
背上的人断断续续说着些恨她的话, 江渔火听得多了,没什么感觉。如果他压在她肩上的手不要那么用力的话,就更好了。
她一直就在附近, 只是李梦白没有发现, 如果他推开客房的窗户向外看的话, 就能看到她其实就坐在不远处的屋顶上。
他中了那种毒,她实在不太愿意和他共处一室, 但明面上他们是私奔出逃的爱侣,要两间房会引人怀疑。
那种毒药江渔火也有所耳闻, 让人对第一眼所见之人钟情的毒药,控制人的心智,改变人的情意, 让一人心甘情愿成为另一人的奴隶。
她不需要李梦白的情意,更不想控制他,尤其不想看见李梦白眼里迷离潮湿的爱欲。
日间在包厢里, 江渔火问他解毒之法,李梦白幽幽地看着她,脸上闪过痛苦挣扎, 很快又被某种渴求覆盖。
良久, 他吐出一字, “你。”
她不太明白,李梦白眼睫颤了颤, 手指按在墙壁上, 努力控制自己不去靠近, 连目光也移开。
他脸色愈发绯红,垂首低声道,“与我交合, 满足我,彻底抚平我身体里的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