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答应和我做交易,这么快就忘了吗?”
那道影子陡然来到她跟前,小江被吓了一跳。
黑影烟雾一样地聚拢,汇聚成大致像人的轮廓,没有脸,没有手脚,与其说说是人形,不如说更像一张漂浮在空中的黑色斗篷,周身还在不断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答应过了,可是不能反悔的哦。”
*
夜更深了。今夜没有月亮,天上的云厚厚一层,地上的黑暗更是浓重得化不开。
两个人影扎进城郊的野山。一胖一瘦,一个姿态悠闲,一个脚步匆匆。
“人呢?那么大两个人呢?”瘦的人不可置信,在一处高岗上翻来覆去地找,声音很年轻。
“你自己放的,你找不到了?”胖的人也悠闲不起来了,走到瘦的身边跟着找起来。
“我明明就扔在这儿的,不可能记错啊。”瘦的人挠挠头,似乎在努力回忆。
“不会被豺狼叼走了吧?”
这寒冬腊月的,山里也没什么吃的,倒是有可能。
“不对,那豺狼也不会偏偏就叼这两个,其他人都没动。”
“你说说你小子,怎么能把两个小姑娘扔在乱葬岗上。唉……”胖的人一杆竹笛,轻敲了敲瘦的脑袋
“那伙人都盯着呢,做戏得做全套。这可是你教的啊,师父。”
竹笛对着脑袋又是一下,这回力道重了些,“混蛋!动手的时候不多想想,甩锅倒是甩得快。”
瘦的人按了按被敲的地方,倒也不生气,“我封了她们全身气息,按理说这伙人是绝对看不出来她们还活着的。没有解封,她们自己也醒不过来,不可能悄摸地走了呀?”
瘦的人从怀中掏出个火折子,点燃。
火光照亮他的脸,正是骗小江去庄园喂蛊虫的那个年轻人。
他的手在面前挥了挥。下一刻,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立刻变成一个剑眉星目、丰神俊逸的少年郎君。
面容一换,少年的活泼好动的心形更加显露出来,他照着乱葬岗上的尸体,上上下下,仔仔细细,一张脸一张脸看过去。再次绝望地发现,那两个小姑娘确实是不见了。
“完了完了完了……该不会真的让狼给叼走吧,这下我可罪过大了。”少年嘴里不停,手上也不停,焦急地在地上翻来翻去。他想起那个一口咬在她手上的小姑娘,和她凶狠劲的眼神,要是就这么死了,还真有些可惜。
“早知道还不如直接捅了那帮人的老巢,严刑逼供一把,总能把人交代出来。”
张真阳冷哼一声,“你逼问出来了又如何,只要上游的人拒不承认,你又待如何?贸贸然端了人家的点,反而打草惊蛇。”
少年人的面色也沉了下来。是啊,找了这么多日,其实那些蛊虫最终流向哪里,他们心里大致有数,只是没有直接证据,谁也动不了那个庞大的家族。
“那便等五日后,到时候待人一到,人赃俱获。”
少年话锋一转,“师父,我们去附近的兽穴里找找吧,说不定还来得及救下那两个小姑娘。”
“未必。”张真阳察觉到什么,动了动鼻子,“这里的气息不太对劲,不像是野兽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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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开杀。但俺榜单字数要完成了,先喘口气,恢复隔日更
第49章 士兵 “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平海郡城。
城里新开了家食肆, 来尝鲜的食客络绎不绝,大堂里热热闹闹地坐了满座,人声鼎沸。
一片喧哗声中, 有一桌的声音格外响亮。
“……你那算什么?你是不知道刘兄弟, 他可是随太子殿下远征过的。”一个士兵打扮的人喝得满脸通红, 手舞足蹈地朝同桌介绍。
士兵揽过身边一个黑甲士兵的肩膀,醉醺醺道:“刘兄弟是我最铁的兄弟, 以后啊,他就是你们的兄弟, 有事都多帮衬。”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一桌人应和着。
“不过,太子殿下似乎才第一次出征,刘兄弟去的不会就是南边蛮夷那块地吧?”桌上有人问道。
姓刘的士兵冷淡点头, 姿态高傲,一身黑色的军装在这一桌兵士里格外显眼。
身为玄甲骑,他面对这些杂牌军是有些傲气在的, 要不是因为这人是他同乡,死皮赖脸要喊他出来喝酒,他是决计不会跟这帮人厮混在一起的。
不过, 在玄甲军中他就是个无名小卒, 但在这帮人面前, 他就是最了不得的那一个。他一边鄙夷,一边享受难得高高在上的体验。
“我可听说, 那地方出了不少邪门的事儿呢?这一场仗打得不容易吧?”
黑衣士兵轻蔑一笑, “一群蛮子而已, 有什么不好打的。那些家伙连件像样的武器都造不出来,杀他们跟砍瓜切菜一样。”
“还是玄甲骑厉害啊!”
“不过怎么听说是把对方整个寨子都给灭了,咱们大雍军队以前也不经常这样干呐?”
黑衣士兵灌了一碗酒, 啧了一声,“蛮子手黑,给第一波进去的人下毒,毒死了不少人。反正蛮子嘛,留也没什么用处,灭了也便灭了。”
他得意地接受众人的吹捧,说一部分事实,再隐瞒一部分事实,这场屠杀便成了他值得拿出来炫耀的军功。
“店家,再拿两壶好酒来。”醉醺醺的那个士兵朝门头大喊。
接着便有个少女端了酒过来。
那少女长着一副清秀白净的脸,神情虽然冷淡,但水灵灵的模样,也容易让喝酒上头的人动心思。
“诶诶诶,怎么放下酒壶就走啊,爷几个酒碗都空了,不知道满上啊?你们店主怎么教的?”醉醺醺的士兵不满地拦住欲走的少女。
那少女果然听话地为客人斟酒,为了不沾到桌上的饭菜,衣袖往上一卷,露出一截莹白的皓腕。
斟到黑衣士兵面前的酒碗时,他盯着那截手腕目不转睛,在少女将要收手时,一把捉住。
果然柔滑细腻,穷苦人家养出这一身细皮嫩肉倒是少见。
少女被他这突然的一下吓得手一抖,一壶酒撒了不少在他身上。
众人看他真对这少女有兴趣,纷纷起哄,“小女郎,弄脏了我兄弟衣服,你那点工钱赔的起吗?”
“不如,陪我刘兄弟睡一觉如何?”
“诶,对对对……”
众人的起哄声闹的更大了,店里其他桌的人也纷纷朝这桌看过来。
少女几次想挣脱,黑衣士兵抓住那只手不放,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的脸,居高临下地等她给他赔偿。
“得罪军爷是小的不是,还请军爷随我去楼上更衣。”那少女低眉敛目,姿态柔顺,仿佛知道自己逃不过,为了结束这场闹剧,认命地牺牲自己。
听到她这句话,一桌士兵激动地怪叫起来,纷纷朝黑衣士兵挤眉弄眼,暗示你小子春宵一度的机会来了。
黑衣士兵笑得更是得意,在众兄弟一众羡慕的目光中随着少女离开。
喝多了酒就容易色性大起,他原本只是见这少女有点姿色想轻薄一二,这种在食肆讨生活的,他就算再出格一点强迫了也没什么代价。没想到众兄弟一拱火,吓唬吓唬,这小女子就怕了。想到马上就要得手了,他不禁有些飘飘然。
食肆的楼道窄小,又搭的极陡,那少女走在他前面,没有扶墙,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和这副柔弱的身形一点也不搭,看着有些奇怪。
但黑衣士兵很快就自己打消了疑虑,说服自己这人在食肆工作楼上楼下跑多了,步履稳健也算正常。
此刻,没有什么比办正事更加重要的了。
到得二楼,那少女先进门,他跟在后面,顺手关上了门。
楼下的嘈杂喧闹声瞬间小了下去。这间房里堆着些杂物,有衣物有铜镜,看着倒真是更衣的地方。
他将随身佩戴的军刀往地上一扔,大剌剌地站着,等着她来伺候自己。
可那少女背对着他站了一会儿,迟迟不见动静,他不耐烦地催促道:“还不过来,给爷宽衣。”
那少女果然听话地过来了,他不怀好意地笑着,张开手,等她宽衣解带。
一只纤纤细手抚上他前襟上的酒渍,弄得他心里痒痒的,心脏泵出的血,一半往上流,一半往下流。
那只手拨开他的衣襟,滑入他的前胸,细腻的触感让他熨贴得不行,心想这小女郎还挺有手段,以后收了做妾室也是不错。
可不能只摸这一处啊,而且她的手压在他心口上的力道大了些,压得他不太舒服,便又猴急地催促道:“另一边,另一边也给爷摸摸。”
话音刚落,那只手陡然收拢成爪,锋利的指尖狠狠嵌入他的血肉。
黑衣士兵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就听见身前少女冷漠的话音。
“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他疼痛难忍,什么绮丽心思都烟消云散了,下意识就想要杀了这人,但一摸身侧,刀已经被他扔了。
那只手牢牢地嵌在他心口的血肉里,让他浑身动弹不得,但多年作战的经验还是让他忍着疼痛从少女手中挣脱出来,捂住胸口便要去拿地上的刀。
但下一刻,少女的身形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黑衣士兵吓得跌坐在地,仰头对上这个酒肆少女的眼神,整个身体抖如筛糠。
这个眼神……这个眼神……他只在那个噩梦一般的战场上看到过。
那个挥一把柴刀的白头发少女,无情劈杀宛如地狱修罗。
“是你,你这个妖物!”
不对,这个人明明长着完全不一样的脸!
他瑟缩着往外爬,拼命想逃脱这个房间。
但那只手,那只手又抓住了他。
她抓住他的脚腕,他的身体就像一块破布一样在地上拖行,胸口的血在地板上刷出一条痕迹。
“求求你,放过我……我只是一个小卒,都是长官的命令,都是他们下令要杀的啊……”
她不容抗拒地把他拖回房间中央,低头看地上抖成一团求饶的人,丝毫不为所动。
“砍菜切瓜?”
“不……不是……”
“你说的是这样吗?”
少女缓缓俯身,靠近地上抖如筛糠的人。
她的手再次按上他的心口。
下一刻,那只手穿透他的胸膛,握住他的心脏,生生将他的心脏从撕裂的胸膛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