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在这里的那些霉菌仿佛砖石下见到光芒的鼠妇,迅速变得有些萎靡起来。
而就在这仅有几平米的阴暗潮湿狭窄空间里,却堆砌着一些破破烂烂的生活用品。
即便已经如此拥挤,这里却仍然腾出了一人大小的空地。
此时的夕阳便刚好照射在男人的背上。
俯卧撑让他的后背一起一伏,其上的肌肉线条还不是很明显,但更引人瞩目的地方并不在这里,而是——他只有一条胳膊。
“四百九十八……四百九十九……五百……”
力竭的低喝传来,男人比额头滑落的汗水更快落到了地上。
他奋力翻了个身,顺着阳光的方向看向外面,如同囚笼中的犯人在窥视外界的光明。
看着墙上使用石块刻画的一条条痕迹,卢克在心中默算了几秒,随后自语道:
“已经十一月了啊……”
自己以失去身份的黑户生活在这里已经一个月。
而他的心态也从一开始的悲愤的迷茫变为了现在的坚定。
当看到自己曾经的四名队友从外界归来,接受所有人崇敬目光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明悟了一个道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起责任,既然自己选择了追查父亲死亡的真相,那么就要背负后续发生的一切。
失去了身份的他就此隐藏起来,每天在脑海中梳理事情脉络的同时,开始疯狂锻炼自己的肉体和能力。
仰躺在地面上喘了几口气,卢克缓缓站起。
仅有的左手猛地握紧,整根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已经初具规模。
他侧头看向自己空空荡荡的右边,情不自禁地回忆起自己之前挨得那一刀。
那个看不清脸孔的人类或许就是【信徒】的首领,他的一刀迅捷到了极点,同时也丝滑到了极点,完全是沿着关节的部分摘掉了自己的手臂,没有留下任何碎裂的骨头。
卢克看着那处似有似无的幻肢,身体周围似有淡淡的光芒闪烁。
那些光芒交汇聚集,在狭窄的空间中带起了无形的风暴,最终凝结成了一条半透明的,散发着光芒的右臂。
经过夜以继日对能力的锻炼和打磨,卢克终于能够更进一步使用自己的能力。
那些梦幻般的光芒不再只是护盾或屏障,而是成为了他肢体的延伸,成为了他的手臂。
就快了,就快了。
只要自己继续强大下去,总有一天能够亲自调查出父亲真正的死因。
自己无意与任何人为敌,除非,那个人阻挡了他的脚步。
---
内城区,内务部。
庄眠将自己的计划书交到了顶头上司的桌面。
对方逐字逐句地看完,赞许的目光已然是投了过来:
“很好,你的想法很不错。
“内城区的下水道四通八达,单单是能通过人的大型排污口就有上百个,贸然行动肯定会带来不必要的后果,小股部队交叉渗透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至于你计划中需要的内城区下水道设计图纸,我会向上面申请,如果他们也对计划没什么意见,那么很快就会有结果。”
已经迈入老年的男人顿了顿,重新看向庄眠眼中带着浓重的笑意:
“你的名声最近在部门内部传的很响,说是在审讯方面有一点自己的独特手段,每一次都要关掉监控和录音设备才会开始单独审讯。”
庄眠点点头道:
“的确是这样,是我自己想出的一些点子,对付那些嘴硬的家伙总是有奇效。”
庄眠表情诚恳,说的也大部分是实话,只是选择性带过了那些小点子的具体内容,但这显然是无关紧要的。
“我必须得承认,你是我最好的学生,当然,目前还只是其中之一。”
“谢谢您的认可。”
庄眠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我一定会继续努力,完成所有任务!”
说罢,庄眠转身推门离去,房间中只剩下她曾经的老师。
第274章 传统意义上的杂鱼
走出上司的办公室,庄眠看到面前拐角处走来一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青年。
“庄眠,好久不见,最近还顺利吗?”
“还好,小唐你也是找老师有事情汇报?”
“对对,我最近手上的案子有了进展,想着阶段性汇报一下防止老师他老人家以为我死了。”
两人简单寒暄两句便各奔东西。
前面再也没有了熟人,庄眠脸上的微笑一点点消失。
从自己老师的话中,她听出了一些暗示。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或者说自从加入肃清队以来,她的小组完成任务告破案件的效率可谓名列前茅。
虽然对于能力的使用已经称得上克制,但仍然有些同事对她的行事风格产生了怀疑。
怀疑的方向无非两个,要么庄眠是超能者,能开其他人没有的挂,要么就是她真的有自己的一套。
而庄眠现在还不想暴露自己是个超能者的事实,所以只能将可能性向着第二种引导。
但老师的意思是,他希望自己能够将自己的独门秘籍进行推广。
这同样也不是庄眠希望看到的。
说到底,她就是太高估内务部和肃清队的办事效率的了,刚刚调来的那段时间表现得太过锋芒毕露,让不少人都记住了自己。
这才有现在的追悔莫及。
早知道就再藏一手了……
按照希望城的规定,当一个在岗人员成为超能者,他的一切都要被重新评估。
而庄眠显然不想要其他人窥探自己的过去和秘密,也不想去加入那些超能者较多的机构。
开玩笑,和一群超能者共事怎么可能会比和一群人类共事容易?
更何况当前的工作也正是她喜欢的。
她已经下定决心,完成和埃尔配合策划的下水道围捕计划之后,功勋便足以让她稍微向上爬一爬,这样使用能力的机会也会少很多,不会再那么惹眼。
想到这里,庄眠加快了脚步打算回去和队员们再次重复一下计划的具体安排。
---
男青年和庄眠闲聊结束便向着共同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他的表情同样一点点变得冷峻,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
轻叩了几下房门,男青年得到了进入的许可。
“老师,这是我的行动计划书。”
他微微弯腰将一份文件交给了面前的男人。
对方接过计划书简单翻了翻,表情由之前的松弛变得略微不满。
他将文件合拢高高抬起,脸上表情几度变换,最终还是没有砸下去,只是将其放在了桌面的角落。
随后他打开办公室的抽屉,将庄眠刚刚上交的计划书拿了出来:
“看看这个。”
男青年眉头皱起,接过文件迅速阅读了一遍,随后脸色更加难看了。
“老师,我……”
“我先说。”
中老年男人的语气之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的计划做的很烂,远远比不上庄眠的,对吧?”
“对。”
“我给过你机会了,对吗?”
“对。”
“那么你抓住机会了吗?”
“没……没有。”
“你觉得自己足够优秀吗?”
“……”
“你认为你对内务部的价值在什么地方?”
“……”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铁锤敲击在男青年的肩膀上,让他的腰背越来越弯。
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他强行打断了男人的话:
“老师,我只是缺乏一些经验,不知道您有没有问庄眠她的……”
听到青年的辩驳,被称为老师的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表情释然地向后靠去,姿势也变得自由随意。
如果说刚刚他的语气还是恨铁不成钢,现在的表现就完全是在面对一个铁废物。
“我问了,人家不愿意说,还不明白吗?”
男人无所谓地摊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