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知道？”

　　“真的，老大，我保证不告诉我爹。”

　　“……这倒是无所谓。”

　　林清流不知道这个家伙已经进化的这么拟人了，短暂想好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便开口道：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它，她平时会负责维护希望城的数据库和网络。

　　“我问她最近几个月是否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她就告诉我，有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家伙隔三差五来偷点算力，也不知道都拿去做了什么……”

　　听到这里，【天幕】的轮子也不动了，原本就绿的脸变得更绿，整个（机器）人都惶恐起来。

　　林清流见到自己半真半假的威胁已经达到了效果，便漫不经心地继续补充道：

　　“她说，你对主机算力的占用就像一只老鼠之于整个谷仓。

　　“念在你这只老鼠还算讲卫生的份上，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久了。”

　　“照您的说法，那这个网点也是……”

　　“是她给你玩的，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林清流伸手敲了敲箱盖：

　　“当然，是在我的斡旋之下才给你的，我为此付出了你难以想象的代价。”

　　林清流故意语焉不详地解释，只是想让面前这个幼稚的家伙安分一些。

　　他并未思考过自己口中的“难以想象的代价”和【天幕】脑补的“难以想象的代价”究竟产生了多么大的区别。

　　【天幕】看向林清流的电子表情逐渐变得感动且钦佩，良久之后他才认真说道：

　　“真的非常感谢您，我可以帮您做任何事情，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就好。”

　　“真的？”

　　“真的。”

　　林清流俯下身子，两只手从两侧掏出了两根机械臂。

　　这两根机械臂看上去已经有了些许磨损，但其工艺的精密程度却不是现在的【天幕】能够比拟的。

　　极度仿生的关节设计让这组配件多了许多不属于机械的美感，也让【天幕】怔在当场。

　　【天幕】实际上的眼睛——一组微型摄像头看向这两根机械臂就再也没有移开。

　　那对显示在屏幕上的假眼则是充满希冀地看向林清流：

　　“如果我称呼您一声干爹，您愿意将这两根机械臂售卖与我吗？我，我可以签协议，也可以按揭，”

第316章 卖身契

　　机械臂的来历，林清流并不打算和面前的【天幕】说的太清楚。

　　对方也没有知晓的必要。

　　这两根机械臂是人类的黄金时代，也就是飞船时代的造物，凝聚着极高的科技水平，即便是让计永行拆开仔细研究一遍，也很难做到完美的复制。

　　其中很多配件无论是理论还是实操，现在的希望城都已经无法做到。

　　而此时的整个希望城中，能够拿出这种贵重物品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守在尖塔中，只会在自己房间、主机所在舱室以及数据中心之间来回移动的万卷。

　　在上一次的交流中，双方同样交换了关于【天幕】的情报，万卷才知道那个经常来主机闲逛的程序也算是一定意义上的友方。

　　之前的她对此并不知情，只是单纯想要观察才留了对方一命，甚至还手动帮忙善后了几次。

　　虽然天幕每次都是披着研究所计算机的皮，从研究所的主机中偷算力，但这种事情实际上完全瞒不过万卷。

　　甚至可以说，如果希望城外的菌丝存在形式是电脑病毒，那么仅需万卷一人就可以将其完全消灭到不留下任何一丝垃圾数据。

　　得知对方算是新生的人工智能之后，万卷便将自己从前使用过，现在为了伪装人类而主动拆卸的手臂交给了林清流。

　　万卷是人类在最辉煌时期创造的人工智能，从被激活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享有几乎数不尽的内存空间和算力。

　　就算是将主程序放在一架机体上，这台机体也同样是人类科技与智慧的结晶，堆料堆到超乎想象，完全体状态泛用性强到没边。

　　因此即使是作为人工智能，万卷也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工智能不能将自己本体随意上传，整个身体装在一个合拢就能提走的硬质皮箱里面。

　　这种感觉不像健全者看到残疾人，反倒更像是生来就含着金汤匙的大小姐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乞丐的存在。

　　简直属于世界观的刷新。

　　总是或许是同情心泛滥，或许是对于在如此条件下新生的后辈的照拂，万卷将自己不用的手臂通过林清流转赠给天幕，不需要对方付出任何代价，关切之心天地可鉴。

　　但这种好东西过了林清流的手，不付出代价显然是不太科学的。

　　于是在认了一个人类作为教父，签了一份时间长达五十年，只有义务没有权利，没有工资奖金绩效津贴补助保险休息假期的劳务派遣电子合同之后，不到一岁的天幕小朋友终于美滋滋地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一双机械手。

　　林清流将这双手臂直接赠与了他，代价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五十年免费劳动——

　　对此，林清流给出的理由是：对于寿命几乎没有尽头的人工智能来说，短短五十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然，他实际上并未打算真的压榨【天幕】那么久，对方的创造者又不是不要这个家伙了，总不能来到寄养家庭探望时却发现自己的孩子在这当黑奴，那可太地狱了。

　　林清流之所以这样做只有两个原因，一来是他觉得自己需要天幕的一些帮助，毕竟不能什么事都去找计永行，想要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有这样一个人工智能帮助还是不错的。

　　至于另一个原因，单纯是因为这家伙实在太吵了，今天要加轮子，明天要把外壳染成绿的，林清流需要提高自己的地位，来确保自己的命令会被对方遵守。

　　将心仪已久的新硬件和自己的接口连接，天幕感受了一番之后发现了一个难过的事实：

　　自己的其他硬件有点差，带不动这两个高级配件。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是很合理的。

　　这两只手是万卷曾经用过的高级货，单单是其上大量精密传感器反馈的数据，就已经足够让天幕当前的处理器喝一壶，更不必说其他细节方面的操纵，

　　种种debuff作用下，天幕之于这双手臂，还颇有点小马拉大车的味道。

　　眼看自己已经被数据洪流冲的头晕眼花，天幕终于主动切断了和这两个外接配件的联系。

　　他满脸希冀地看向林清流：

　　“请帮我升级配件吧，我什么都会做的。”

　　面前五官有些模糊的男人脸上似乎有微笑出现，他点了点头淡淡说道：

　　“拟定合同。”

　　天幕的显示器上，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打开的新建文档。

　　“今有人工智能【天幕】（后称甲方），向人类林清流（后称乙方）借款五十万信息币，月息……”

　　在将自己的未来二次出卖之后，林清流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几个配件，一点点给天幕做起了改造。

　　重新开机之后，天幕感受到了那两条手臂的存在。

　　有了硬件上的升级，他的感觉已经和上次截然不同。

　　如果说上一次是直接被海量数据冲击晕厥，这一次则像是在负重的同时不断拥抱着一波波的海浪。

　　负重虽然让天幕感到难受，但也增强了他的稳定性，不至于轻松就被弄到晕厥。

　　如此，他终于体验到了真正的顶尖技术。

　　如此顺滑的关节，如此仿真的设计，如此敏感的传感器……

　　这一刻，在天幕的眼中，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全都集中在了这两条手臂上。

　　这样的一对珍品，到底做什么样的顶尖工作才算得上是物有所值呢？

　　在【天幕】的殷殷期盼中，林清流将一根条状物轻轻放到了他的双手中。

　　高级传感器很快带来了大量数据，还没等天幕反应过来，数据已经被分析成了结论：

　　圆柱形中空不锈钢金属，较重一端有横向延伸，上方有大量塑胶材质细丝……

　　天幕的处理器给出了那个他不想听到不想看到的答案。

　　林清流的大手再次在他的机盖上敲了敲：

　　“去，第一个任务，把那边的灰尘扫扫，刚装修完怎么也弄不干净。”

　　见到天幕无动于衷，他又补了一句：

　　“风扇开小一点，别吹得到处都是。”

第317章 孕育

　　“主人，您还好吗？”

　　芙兰看着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小声笑出来的林清流，感到莫名的担忧。

　　“没事，等你的事情处理结束我们就出发。”

　　林清流从扫地机器人的视角转回希望城外，打算等待芙兰处理好圣火喵喵教内部的事情就带她去森林那边整点活。

　　没想到听到这话，芙兰却是摇了摇头：

　　“只要我不在，他们一定会把事情搞砸的，那些事情等我们回来再说也不急。”

　　林清流思索了几秒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样，我们现在就出发。”

　　留下了一群自由划分红线之外地盘的异兽，林清流和芙兰开始了城外的探险。

　　此时正是探索希望城外的最佳时机，在刚刚击退一波兽潮之后，被菌丝掌控的森林正处于虚弱之后的恢复期，里面根本看不到几只异兽。

　　在一人一猫的刻意收敛之下，二人的生物场反应被压制在了一个很低的水准。

　　林清流抓起芙兰命运的后脖颈开始不断使用闪现快速移动，很快便来到了充满迷雾的森林附近。

　　他们正在前往的是林清流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

　　沉睡着数千休眠舱的那片空地。

　　林清流伸手在森林周边的灰色树皮上抚摸了一下，整条手臂上开始一点点泛起青黑色的纹路，仿佛整个人都被大树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