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向授勋开始的那一刻时谨便已经明白了。
同时她身上穿在外套里面的一件马甲也夹了夹她的脖子,示意此时正是发动能力的时候。
整个礼堂内的超能者有大概一半,时谨不知道有多少人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但她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时间被放慢又拉长,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要一个世纪才能结束。
时谨冲出礼堂正厅,来到了仅有少部分工作人员的二楼。
轻而易举的关闭了三个信号传输装置之后,她又将所有的摄像机固定了锁定目标,完成了芙兰交付的任务。
等到她回到下方,刚好是亚瑟即将走下舞台的时候。
芙兰用能力制造的幻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只剩下时谨本人仍然站在属于她的位置,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看着亚瑟越走越近,时谨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于是微微低下头问向议员尼娅:
“请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不需要。”
向来稳健的尼娅此时语气之中带上了一丝惊惶,但已经确认全城直播无法停止的她并不能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否则议会的权威将不复存在。
可如果让那个家伙真的完成授勋,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什么狗屁议长就将完全坐实。
尼娅第一次感觉自己竟然进退维谷,犹豫之间便拒绝了时谨的提案,然后她便见到了那有着金色头发的和善男人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伸手从托盘里面取出了一枚勋章随后看向尼娅:
“请问你的名字是?”
那温和话语中蕴含的凛然杀意已经让尼娅微微颤抖,她已经难以想象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进行反抗,等待着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我叫……尼娅。”
她嗫嚅着回应道。
“那这个勋章就是你的。”
亚瑟的语调听上去似乎很开心,尼娅微微垂下头,看着那枚和自己名字一点也不一样的勋章,强颜欢笑点了两下脑袋表示确认。
勋章很快被夹在了尼娅的胸口,亚瑟示意她起身看向后面的十几个摄像头,然后微微鞠躬。
当重新坐回椅子上那一刻,尼娅终于感觉如蒙大赦。
可想而知,在有生之年的下一次类似场合,她绝对不会选择坐在最边上的位置。
这个出头鸟爱谁做谁做,反正她是不做了。
亚瑟踱着步来到了下一个议员面前,中年男人的脸上保养得当,没有任何胡茬之类有碍观瞻的痕迹。
未等亚瑟发问,他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议长阁下,我叫钟鼎,您没见过我也是正常的,我是十年前通过竞选继任的议员,非常有幸见到您。”
“哦,钟鼎是嘛,和之前那位的确很不一样,那这一枚是你的。”
说着,他从托盘里面又拿出了一枚名字完全对不上的勋章,准备开始授勋。
而钟鼎已经一个弹射起步,如新兵蛋子一样站的无比端正,嘴里还说着:
“辛苦您亲自为我授勋……”
尼娅在一边都听傻了,这个逼平时就擅长和稀泥,现在空降了个新的老大,他竟然滑跪的比谁都快……
而且,为什么你滑跪的这么熟练啊?你早说要站起来那我刚刚也站了呀……
尼娅只觉得自己被架在了火上烤,坐蜡的程度仅次于台上的夏尔玛。
原本大家说不定还能阳奉阴违一波,但现在第一个反骨仔已经出现,直接击碎了议员们之间脆弱的信任平衡,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已经开始犹豫自己接下来的表现。
果然,钟鼎滑跪的不可谓不彻底,在被别上勋章的那几秒,他的身体几乎是要感动的发抖。
然后便在没有任何外界引导的情况下转过身,对着后面摄像头之后的希望城全部居民深深鞠了一躬。
这配合的程度让正在凹造型保持人设的林清流都险些绷不住,思考着对方这算不算旗帜鲜明的站了自己一边。
而另一件事却也在困扰着他——
去掉上面那个被像吊腊肉一样晾在那里的夏尔玛之外,年轻的(能走路的)议员一共只有四个,而剩下那五个都已经是一把老骨头,这几个人还能站起来嘛……
很快,名为波尔多和高溪的两位年轻议员也接受了授勋,他们的表现虽然没有钟鼎那么谄媚,但比起不怎么习惯配合的尼娅也好了不少。
而每当亚瑟给一个议员完成授勋,被晾在一边的夏尔玛就好像腰杆子又挺直了少许。
而场中和场外的观众们也彻底搞懂了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议会的议长是真的要一个个给议员们授勋,而议员们一个个也是欢天喜地,今天果然是皆大欢喜的大场面,看来这位议长的确货真价实。
现在,高大健壮却异常和善的男人小山般的身躯来到了枯骨马修的面前:
“老马,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他关切的问道。
马修的老脸上闪烁着错愕和羞愤,嘴唇颤抖轻启:
“我,我也需要站起来吗?”
“不需要吗?”
亚瑟反问。
“我……大概,好像不行……”
马修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硬的,但语气已经有点软化了。
更重要的是,他是真的站不起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今年到底多少岁了,但马修知道他的生命比起一般人类已经延长了很久,身体机能出现退化也是正常的吧?没有必要这么强人所难吧?
而且,老马是什么鬼?马修就是自己的名字,根本没有这种无聊的拆分方法。
“诶,再想想,是真的不行吗?
“如果是真的不行,那么是不能还是不想呢?”
男人的语气更加温和,身体也微微俯了下来,就像心理医生正在一点点开解患者:
“老马啊老马,马议员,今天这么多人看着,给我小亚瑟一点面子嘛。
“站不站的起来的确是能力问题,但想不想站可就是态度问题了。”
第366章 来自议长的终极侮辱
作为肉体强度与一般人差不多,甚至还不如一般人的老议员们,马修等人的心中也明白一个道理。
他们这样的大权力者,威严的生效范围只在十步之外和千里之内。
虽然希望城的半径有没有千里已经不必多说,但现在面前的亚瑟可是真的在自己的十步之内。
亚瑟和那双浑浊的眼睛对视着,就像是在问——
你的态度,端正吗?
“我试试,我尽量。”
马修小声说着,同时维持着脸上丝毫没有变化的表情,生怕自己的露怯被数百万观众看到。
他早已萎缩的肌肉再一次绷紧用力,就像是要完成一生中的最后一舞。
只是可惜,那些枯朽的组织中似乎已经没有了萌发新枝的力量,肌肉早已死的彻底,马修根本站不起来,双臂和双腿只能如蝴蝶振翅一般轻轻颤抖。
他苍白又苍老的脸上因为羞耻而微微泛红,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来自高处的叹息。
“有这份心就好。”
亚瑟诚恳的说道。
马修闻言心头顿时安定——有这份心就好,那不就是说,自己的表现已经让对方满意?
双臂双腿正打算放松让自己重新落回椅子上,却感觉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托起在了原地。
而且那股力道似是要故意折磨他一般,并未去托容易受力的背部和腰部,而是牢牢抓住了他本就脆弱的双臂。
“啊,啊……”
马修的浑身上下顿时传来些微的刺痛,这种痛感就像是整个人被放在布满玻璃纤维的地面上,痛的同时也奇痒无比。
那双无形的大手将他一点点,一点点的从改造过的椅子上拔起,任由一些长期埋在皮下的输液管被直接拖拽出来,发出“啵~”的细微响动。
他的脸上泛起了痛苦的表情,但却强忍着没有大喊大叫。
坐在后面一排的两三位属于马修的超能者已经看出了端倪,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又没有收到来自议员的命令,思前想后之下也没有出手。
马修就这样如提线木偶一般被吊起,然后颤抖着被佩戴上了勋章,最终将身体标准的向前折叠。
当他转过头面对摄像头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张苍老的面孔。
这一刻,什么兜帽,什么黑暗,什么勒令不许提及的禁忌都成了一场笑话。
最终,被折磨完毕的马修感到那双手终于放过了自己,他一下子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中间,那种感觉并不像落在柔软的椅中,反而像是被丢进了地狱。
此刻,坐在马修右边的传承派系年轻议员已经完全傻掉,他们本以为自己刚刚的经历已经足够羞耻(钟鼎除外),但却没想到老家伙面临的更是奇耻大辱。
虽然从行为上来说,这位议长只能算是一视同仁,但这种完全不考虑实际情况的做法还是让年轻议员们不寒而栗。
他们遍历了自己的记忆以及前代议员的嘱托,根本找不到这位被称为亚瑟的议员,而看着那几个老东西的表情,他们似乎也不觉得真的有这个人。
那么,他到底是谁,或者说,这家伙到底和老东西们有多大的仇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马修左侧,早在他被勒令站起来的时候,剩下四位年迈议员的表情就已经出现了变化。
即使是保养最为得当的海因斯,年龄也只是比其他人小了不到十岁,相比起来略显年轻罢了,实际上仍然是老骨头一把。
那么,现在是马修站,马修站完是不是要轮到沃恩和海因斯站了?
想到这里,众人顿时开始调节自己集成了无数医疗功能的椅子,至少要将一些与身体连接的管子先行切断,然后启动一下肌肉按摩的功能,防止稍后过于尴尬。
很快,属于马修的酷刑结束了,名为亚瑟的恶魔降临到了剩下四名弱小可怜又无助但是很老的议员身上。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们在感性上觉得似乎真的就应该有这样一位议长,否则根本无法想象为什么向来呼风唤雨的自己竟然会害怕到身体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