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埃尔行走在东城区靠近大海的街道上。
微风吹过,这里只有海风的咸味而没有一丝鱼腥。
大海中的绝大部分鱼类都已经变成了相互吞噬的深海异兽,少数仍然保持着灾变前模样的鱼也没有人敢吃。
早在灾变之前海洋便已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污染,更别说异化出现的现在。
猪牛羊之类的牲畜还能通过地下牧场进行饲养,通过基因库和生命技术进行微调而保证稳定性,而鱼类已经退出了人类的菜单。
埃尔在并不平坦笔直的路上走走停停,这附近是他最熟悉的一片区域。
每当他想要思考一些深奥的问题便总是会来到这里。
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得知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巴德医生已经死于非命之后,埃尔就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某个庞大的网中。
尤其是根据庄眠的只言片语来看,对方所使用的手法很明显是在模仿自己。
埃尔不觉得会有人视自己为偶像,只觉得天大的屎盆子要落在自己的背上了。
如果说对方这次动手是在模仿自己,岂不是说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全都是那些人希望看到的?
想到这里埃尔不禁感到不寒而栗。
自己竟然在无意中成为了他人手中的刀子。
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亲人,对自己还不错的就只有一个伪装成心理医生的布道者和一位隐藏在暗处的杀手。
还有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
埃尔想到了自己离开诊所之前林医生说的那番话。
如果真的走投无路,或许只能请对方帮忙。
但是自己已经亏欠的对方很多,埃尔想了想觉得还是要靠自己。
如此下定决心后,灰发少年打算亲自去探查一番,一定要抓住即将断掉的线索。
埃尔来到了巴德医生曾经所在的筒子楼,在附近一处能看到房间的阴暗处藏了起来。
他的身后背着一个暗色的背包,里面有足足三天的食物,自己要在这里蹲守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重新返回案发现场。
就算没有,今天入夜之后他也打算摸黑前去探查一下情况,希望能够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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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城区的夜总是夹杂着一些微不可闻的交流。
或是肉体交易,或是灰色买卖,或是威逼利诱,埃尔早已习以为常。
天色黑了下来。
戴上手套之后埃尔摸进了巴德医生的筒子楼单元。
巴德的家在五楼,埃尔轻轻扶着楼梯扶手一级一级向上爬。
能源紧缺的当下没有声控灯这种友善的设备,埃尔只能凭借自己还算不错的夜视能力观察起四周。
走到三楼半的时候,埃尔感觉视线中忽然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
他连忙停下脚步,后退两步模仿起刚刚的动作试图复现那种感觉。
果然,在连续被晃了两三次之后埃尔找到了反光的罪魁祸首——
半支隐藏在楼梯拐角的碎裂安瓿。
外城区长大的埃尔从小生病基本靠硬挺,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只知道这薄薄的玻璃不像是一般情况下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但是敏锐的直觉让他将这玩意塞进了口袋,他不知道但有人知道,东区林医生可是出了名的博学多识,到时候让他看看就好。
埃尔想要继续观察四周,却忽然听到楼下的单元门处传来了微不可闻的响动。
外城区的住民素质普遍不算高,楼下的那个大门但凡正常关闭便会发出十分刺耳的声音。
但现在却只是稍微发出了小小的摩擦声,仿佛被风吹动了一下。
在排除来者是个外城区十万里挑一的慎独圣人之外,也只有一种可能能说明现在的情况——
和埃尔一样的探索者。
新来的访客放缓脚步慢慢向上,埃尔在他头上的位置同步着他的动作。
那人来到了三楼,忽然打开一个光芒不算明亮的手电筒,开始在地上搜寻着什么。
埃尔透过楼梯缝隙看到这一幕,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目标,手中的安瓿攥得更紧。
借着地面上些微的反光,埃尔尝试着看到那人的正脸。
或许是过分的安静引起了对方的警觉,又或者埃尔的心跳已经剧烈到暴露位置。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盯着地上看了几秒后手电筒忽然向上一照。
埃尔的脑袋向内一缩,但灰色的头发在黑暗环境下十分明显,对方还是察觉到了他的踪迹。
一秒的相持过后,埃尔夺路而逃。
对方也迅速反应了过来,开始迈开大步追逐埃尔。
筒子楼的楼梯不算宽敞,边边角角还总是摆放着某些住户家的废旧纸箱。
埃尔一边爬楼一边尝试着推倒周围的违章纸箱建筑,但下面那人身高腿长,自己的措施收效甚微。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埃尔跑到了五楼,拐过一角向着巴德医生的房间跑去。
因为之前踩过点的缘故,这里对埃尔来说还算是熟悉。
来人见状不依不饶,仍然死死咬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拉着警戒线的巴德家。
第37章 没有实力不要整活
埃尔一把扯开巴德家门口的警戒线和封条,直接跑进了屋子。
此时正是后半夜,巴德的房子里没有驻守的警员。
埃尔一路向里,很快跑到了黑市医生巴德的手术室。
这是一间比较宽敞的房间,除去正中摆放着的手术台外,周围都是违规放置药品柜之类的杂物。
埃尔看着面前没了路,转身靠在手术室的窗户上,看着黑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那人身高将近一米八,穿着黑色无印花的外套,戴着黑色的口罩让人看不清面容。
黑衣人也是回去复盘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行动时消耗的安瓿少了半个,应该是不小心丢在了这边。
他原本并未把这当回事,但是谁能想到,那个身陷重围的女队长竟然没有死在几十人的追杀中。
“一群废物!”
得知此事的黑衣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宿,最终还是穿上外套戴好口罩开始加班。
没办法,这位内城区调职来的治安队长的确有着不同寻常的观察力,等到巴德医生的尸检报告出来,她一定会再次来到这里调查。
没想到刚刚开始探查五分钟便发现了这鬼鬼祟祟的小崽子。
他眼见埃尔已经无处可去便欺身上前,将灰发少年堵在了墙角。
柜子上的医疗器械稀稀拉拉地掉在地上,发出令人生厌的噪音。
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瘦削的少年就这样被直接提了起来,
“把那个安瓿交出来!”
埃尔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他的能力很强大,但在遭遇战的情况下不是那么好用。
那个心脏模型明明就在包里,只要能,只要能碰到......
“交出来!”
黑衣人手上力气加大,埃尔一阵脱力,肩膀上的包滑了下去,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给老子交出来!”
埃尔被勒得喘不过气,涨红着脸断断续续地回答起黑衣人:
“安......瓿......是什么?我,识字,很少。”
黑衣人怒极反笑,松手让埃尔瘫软在地上,俯身开始摸索少年的衣兜。
很快,他便有了收获。
借着窗户射入的皎洁月光,黑衣人满意地将半截安瓿收入口袋。
他要的就是这个。
看着面前半死不活的埃尔,黑衣人笑道:
“现在给你上死前的最后一课。”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支注射器和两支安瓿,当着埃尔的面将其掰碎并吸入药液。
将注射器用最适合发力的角度握在手中,黑衣人带着些愉悦地说道:
“这玩意是这么用的。”
不用对方多说,埃尔知道注射器里面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股恐惧感笼罩了他的内心。
或许,自己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
自己只是想要复仇,让一些坏人付出代价,这样做难道有错吗?
生命的最后关头,埃尔没有想到那位抛弃家人并将自己扔进水深火热境地的父亲,只是想起了最近两个月多次在心理诊所的蹭饭经历和自己越来越娴熟的煮面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