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普只觉得这个年轻人就像一个打算杀鸡儆猴的新人，对自己似乎有着一种格外的渴望。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尼普面色微沉，对于内城区的灰色地带，他还是比较了解的，他可从没听说过什么灰烬，想来也只是昙花一现的新人，打算借着自己立威。

　　可他凭什么做那只被宰杀的鸡？

　　“我来给您讲个故事吧。”

　　少年从座椅上走入一边的黑暗，但却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

　　很快，他出现在了尼普的面前，俯下身体看向被按在椅子上的胖老板。

　　那张面孔看上去格外稚嫩，之前尼普只觉得对方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十六七岁少年，但现在看来他至多也就只有十四岁。

　　“有一位先生在你的商店里面打工，每天要工作足足十二个小时。

　　“对于搬运货物这种重体力活来说，十二个小时足够耗尽所有的精力，更别提货物的抵达往往不分白天和黑夜……

　　“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老婆得了病，而且似乎不是那么好治愈的类型。黑市的特效药要一万信息币才能买到一支，所以他希望你能早日偿还欠他的工资。

　　“你满口答应下来，然后就又拖了两个月，那个可怜的先生迫不得已去借了高利贷……

　　“又是两个月过去，他已经彻底走投无路，您承诺的薪水不但不见踪影，而且还在不断累计。虽然他的老婆还活着，但房屋已经被抵押了出去，希望城的冬天您也见识过，我不认为他们能活到明年雪化的时候。

　　“他找了很久，最终才求到我这里，让我帮他讨回一个公道。”

　　埃尔看向男人的眼睛，探求着问道：

　　“而你现在说立刻回去给他们发工资，然后这件事就算过去，难道不觉得很可笑吗？”

　　尼普的脸色变得灰败了几分，但同时也在心底生出了更多不安，他看向埃尔问道：

　　“那我再补偿他们一笔安家费，如何？还有高利贷的利息，我也可以……”

　　“晚了。”

　　埃尔摇了摇头：

　　“毕竟你拒绝了最后一次机会。我知道你不愿意掏钱，所以也不会强迫你这样做。

　　“那位先生的诉求是——以牙还牙，我想你大概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以牙还牙？以牙还牙！尼普的表情已经彻底崩坏，他看向面前的少年，不理解自己那些收入微薄的员工到底开出了什么样的价码才能让这种人搞自己一顿。

　　“不，你不能，这是……”

　　“违法的？别告诉我你要说这个词哦？”

　　埃尔露出了笑容，但尼普却觉得自己掉入了幽暗的深潭。

　　“你的店里有不少流动资金，我已经让他们拿走对应工资和利息的那一部分。”

　　“不！”

　　埃尔完全忽略了男人的哀嚎，继续平淡陈述道：

　　“他们现在还在经营你的那家店，你这个老板的有无，对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不！！”

　　“至于那栋抵押的房子，因为手续比较正规且在部门有备案，我暂时也没什么办法帮他们拿回来，只能委屈那无家可归的一家人在你家里暂住几天了。”

　　“不！！！”

　　尼普彻底陷入了癫狂，他的钱、他的店他都可以不要，但家人，他的家人！

　　“那我的家人怎么办？！他们可还在那里！”

　　失去理智的男人如此问道，他很担心那些没有素质的人会苛待自己的家人，至于原因，他选择忽略。

　　“啊？你的家人也要住吗？”

　　埃尔面露惊诧，似乎对尼普的反应感到无比意外：

　　“我好像忘记考虑这件事了。”

　　看着尼普的眼白一点点泛红，被两个壮汉按压的身体不住颤抖，埃尔决定结束这场无聊的恶作剧。

　　“开玩笑的啦，我怎么会忘记你的家人呢？”

　　说着，他伸手向房间侧方一指，一束光洒在地面正在蠕动的三个麻袋上：

　　“放心吧，我把他们都绑来了！”

　　“老大，是‘请’。”

　　“哦对的对的……”

　　埃尔清了清嗓子：

　　“请放心吧，我把他们都绑来了！”

第392章 审判

　　看向地面正在蠕动的未知生物，尼普至少确认了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还活着。

　　这让理智短暂回归了他的大脑，想想，自家住宅的位置其实不是一般的安全，全家竟然被无声无息的绑架到了这里，面前这人和他的小弟们定然非同一般。

　　招惹上了这群家伙还真是倒霉……

　　可……尼普越想越气，凭什么是自己？为什么是自己？做这种事情的人那么多，难道就因为自己倒霉，所以就要受这种罪？

　　想到这里，短暂的理智时间结束了。

　　尼普再一次看向面前的埃尔，眼神中满是愤怒和不甘：

　　“好，就算我有错，抓我的家人算什么本事？你要真有本事，就去把黑市卖药的和放高利贷的抓了，抓我一个小老板的家人算什么本事？”

　　“你说得对，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埃尔指向房间另一侧，一束光照过去，地面上是密密麻麻的麻袋，足有十几个，上面还带着明显的血污。

　　“尼普先生，您似乎想错了一件事。”

　　埃尔露出笑容：

　　“你不是昨天被我们请来的，而是前天。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两个坏到流脓的东西和他们的手下，已经先一步领教了我们的手段……

　　“所以我也要问问您，您看这件事中还有谁有罪却没受罚？我也很担心自己有所疏漏……”

　　十几个麻袋中传来的呻吟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尼普的内心上，让他彻底变得理智。

　　怪不得自己还没死，原来是已经有人被当成鸡杀掉了……

　　如此想着，对生命的渴望让尼普再一次从暴怒变得卑微：

　　“那，那您想怎样呢？”

　　“我？我想要满足委托人的请求，所以你应该先问你的那位员工想怎样。”

　　“那他想怎样呢？”

　　“他想要拿回自己的钱，度过这个冬天。所以这两个月可能要委屈你和你的家人在这边小住了，我会给你们分配一个大一些的房间的。”

　　事已至此，尼普点了点头：

　　“好，我认了。”

　　“不过我觉得还不够。”

　　埃尔忽然说道。

　　尼普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愤怒了，他像一个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可怜虫，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埃尔。

　　“他们想的太少了。”

　　埃尔摇摇头：

　　“你想，如果只让你们在这里待到春天，那么出去之后你肯定会找他们的麻烦，明里暗里想要下绊子对你来说可太简单了……”

　　“不，我不会……”

　　“闭嘴。”

　　埃尔冷漠的打断了尼普的辩解：

　　“如果你的话真的可信，那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所以，我最终给出的解决方案是，我会走正规渠道帮他拿回房子，用你的资金将其买下。

　　“然后他们会带着那笔钱前往另一个城区，改名换姓换个地方生活防止你可能的事后报复。

　　“至于你的其他雇员，我也会在春天的时候帮他们找好新的差事，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你和你的家人的监禁就结束了。

　　“在那之后，会有我的手下不定期去那几位雇员那里寻访，如果让我知道你有在搞一些小动作……”

　　埃尔指向呻吟逐渐变得微弱的麻袋，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这就是我对这件事的裁决，你是否同意这个结果？”

　　咕噜。

　　尼普感觉口干舌燥，下意识吞咽了一下，随后真心实意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想法，心底也彻底不敢有任何意见，此刻的他只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和对过去的悔恨。

　　他妈的，早知道会这样……

　　“很好。”

　　埃尔站起身不再看尼普，对两个按着肩膀的壮汉说道：

　　“全都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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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四口被带向了地下的方向，埃尔这处新的据点来自被他们剿灭的一个大帮派，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甚至有属于自己的地牢。

　　为了能让自己重新组建的势力彻底站稳脚跟，埃尔在仔细思索之后走上了一条和前辈不同的新道路。

　　他要求手下不再为了无谓的琐事挑起争端，而是将那些无处安放的精力用来以不光彩的手段助人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