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艾因本人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上。

　　他不知道这种事情在另一个世界被称为“托管”，只觉得这样会让他自己的工作变得无比轻松。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艾因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另一个自己的声音：

　　“需不需要我帮你吃饭？”

　　“这你也能帮？”

　　已经尝到了甜头的艾因顿时心动，但还是感到有些许诧异。

　　“当然可以，只是除了手部，我还需要下颚、咽部、舌头等等部分的控制权。

　　“当然，这不会干涉你的思想，不会让你感到难受，也不会带来伤害，你也有权拒绝，毕竟你是主导，我只是你的超能力让潜意识分化出来的人格而已。”

　　“好，可以试试。”

　　---

　　“拉刻西斯，你最近有些奇怪，我申请一次聚合与自查。”

　　菌丝集体意识的深处，向来敏锐的阿特洛波斯提出了一个建议。

　　“我也有这种感觉，你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

　　拉刻西斯立刻回答，

　　“我最近在侵蚀的领域达成了小小的突破，让我的能力能够些许渗透进那座城。”

　　“怎么可能？”

　　克洛托被拉刻西斯的说法当场震惊：

　　“你是如何克服的生物场？”

　　也难怪克洛托会对这种事情感到惊讶，正如菌丝的入侵分为精神侵蚀和生物孢子两部分，人类也存在两种相应的制衡手段，分别是人类聚居的生物场和飞船自带的防御系统。

　　而双方之所以僵持了数十年，最终只能让城防军和异兽开始肉搏，归根结底就是两边谁也奈何不了谁。

　　可是现在，根据拉刻西斯所说，这样的平衡似乎被他打破了。

　　“这其实很简单。”

　　拉刻西斯解释道：

　　“人类的聚居并不是简单的堆叠，如果以那座城市为标准，那么其中的所有人都是聚集在一起的。

　　“但我从人类的记忆中找到了‘家’这个概念。”

第462章 戒断反应

　　“‘家’是人类最小的聚集单位，也可以理解为生物场的最小聚集单位。

　　“而我同样在那些记忆中找到了另一个事实，那就是有些人类的‘家’只有一个成员。”

　　意识海中的阿特洛波斯和克洛托就这样静静听着，拉刻西斯继续说道：

　　“我利用那些生物质在地面之下完成了根系的蔓延，目前已经能够比地面上的高草更加靠近城墙。

　　“我有意识地寻找了一些‘家’只有一个成员的人类，并且开始缓慢侵蚀他们。

　　“我的计划已经进入关键时期，如果我们此时聚合完成自查，或许会导致那边的操纵出现问题。

　　“即便如此，你们两个还要继续吗？”

　　拉刻西斯的话语简洁且具有说服性，另外两个意识体并未察觉到问题，便同意了聚合自查延期的提议。

　　“阿特洛波斯，我还有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

　　“在我们三个之中，你对人类的研究是最深的，所以能不能和我分享一些与人类思考方式与欲望相关的知识？欲望是人类的缺点，但我目前只总结出了‘懒惰’这一种可以突破人类防线的进攻方向。

　　“这种方式并非对所有人类都起效，所以我需要一些其他的知识对我的侵蚀进行强化。”

　　“好，我们建立一个新的菌丝连接点，我会和你分享我所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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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懒惰根植于每个人类的内心，无论地位高低，总是会被其影响或者操控。

　　即便是像林清流这样已经快要超越人类的存在，依然会时不时犯懒，不想做这做那，更遑论那些普普通通的人类。

　　在时间的流逝中，艾因体验到了人生快进的感觉。

　　七月的第一个周，他将自己的双臂完全交给了自己的超能力代管——工作那么累，谁会想工作？

　　七月的第二个周，他将自己的进食和消化系统交给了自己的超能力代管——营养膏一点味道都没有，吃饭简直像是坐牢。

　　七月的第三个周，他将自己的双腿交给了超能力代管——当工作和吃饭不再是阻碍，上下班的路途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时间来到七月的最后一周，一切似乎都还是那么正常。

　　外城区，北区，二十二工厂。

　　“诶诶，你看那个哥们。”

　　一个工人用酸痛的手在工作间隙指向一丝不苟的艾因，

　　“这个吊人是不是不知道累啊？”

　　“我去，干了六个小时还站的这么直溜，我真的没话说。”

　　另一个工人发出了感慨。

　　此时的艾因比流水线还要像流水线，他手上的动作不断变换，飞快组装好一个又一个小零件，速度甚至超过了其他的成员。

　　实际上，一整天的流水线速度并不是完全不变的，排除掉早上开工和晚上下班的加速和减速，根据线上工人们的速度也会进行相应的调整。

　　而艾因作为有着“系统托管”的挂逼，以一己之力将整条线的速度拉到了整个工厂的第一名。

　　他的行为当然不止是被工友发现，数据上的异常已经出现在了新任厂长的办公桌上。

　　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艾因成为了这条生产线的线长。

　　“将一切交给我吧，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答应你的事情，我可是每一件都做到了。”

　　穿着正装的艾因在循循善诱，此时的艾因本体意识也正在接受厂长的表扬。

　　看着自己的新工牌，他高兴到近乎要流下眼泪。

　　一个月的高强度工作，稳定到令人震惊的手，以及单月最低的次品率为艾因迎来了一次晋升的机会。

　　与此同时，他的超能力也在这一刻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艾因不知道什么叫做日拱一卒，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切香肠计划，但他知道一个事实——

　　任何事情，只要交给自己的能力，都会好起来的。

　　这说明什么？既然他的能力只是自己的另一个意识，那么能做到这些就足以说明他本人的能力并不差。

　　恰恰相反，他甚至是一个很可靠很强大的人。

　　这种从未有过的荣誉感，自信心，以及托管带来的懒惰释放的多巴胺让艾因彻底迷失。

　　他的意识已经不再稳固了。

　　“你最近的幻想很是瑰丽。”

　　正装艾因的声音仍旧极具迷惑性，

　　“无论是饮食方面，还是享受方面，乃至……性方面，都堪称一绝。

　　“你似乎已经沉浸其中了，可你明白那并不是事实。。

　　在艾因本人没想到的节点，他的潜意识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只是你的能力，没办法帮你做到所有的一切，我认为你是时候醒来了，毕竟这些都是你的工作，我本质上只是代管罢了，而你一直在逃避你的责任。

　　“所以，这场闹剧是时候结束了。”

　　正装艾因如此说着，然后便真的停止操纵起这具身体。

　　正在聆听厂长单独讲话的艾因身体忽然一软，便歪头倒向地面。

　　这把面前的厂长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段时间的工作让面前的工人彻底崩溃。

　　艾因很快操纵起有段时间没有使用的身体，歪歪扭扭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抱歉，厂长先生，我只是……有点激动。”

　　“没事没事。”

　　厂长起身将他扶到了办公室的椅子上，然后给艾因倒了杯水：

　　“我知道你的积极性高，但也要多注意休息。”

　　艾因一边用已经有些生疏的口舌应付着厂长，一边在自己的内心呼唤起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坐在藤蔓高背椅上，面色冷峻到极致的自己正在居高临下地和他对视。

　　而他的双膝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软了下去，跪在那藤蔓王座的下方。

　　“帮帮我，帮帮我……”

　　他感觉自己的舌头已经有点打结了，但他也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他已经没办法离开他的能力了，长久的懒惰和放松让他几乎没办法做到任何事情。

　　第二，他已经离不开自己的幻想，尽管那是假的，但只要一直幻想下去，真的和假的又有什么区别？

　　“帮你？凭什么？”

　　那人居高临下地问道。

　　“凭……凭你是我的能力呀，我的就是你的，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脑海中的艾因痛哭流涕，连带着现实中的他眼角都留下两行泪水。

　　他的能力，或者说拉刻西斯也看到了这一幕，于是面露讥笑地开始了最后一次诱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