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敌人，言明有着丰富的经验。

　　他看准了甲片之间的缝隙，用尽全身力气发起了一次刺击。

　　异兽体表的装甲固然厚实，但在言明的攻击面前仍然不够看。

　　他那血液凝聚而成的长刺深深没入了异兽身体，随着他的意识变成了旋转的刀片，切割着异兽装甲之下的柔软身体组织。

　　他的进攻成功破掉了对方的防御，但似乎并未对战局起到什么效果——

　　异兽的体型实在太大，言明现在的攻击对于整体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但他的行为仍然激怒了这只异兽，伴随着一声沉闷的低吼，言明看到犰狳异兽体表的甲片带着“哗啦哗啦”的声音在自己的面前片片展开。

　　这些甲片从贴近身体的状态变得几乎要完全与皮肤垂直，露出了下面一根根蓄势待发的长刺。

　　这一刻，言明看到了那些能够贯穿人体的长刺到底是如何从异兽体内生长而出的，那就像是人类的毛发，只不过无论是材料强度还是生长速度都不是人类可以比拟的。

　　而那一根根长刺在完成生长之后，竟然再一次出现了回缩。

　　言明的耳畔传来了来自时谨的通讯：

　　“小心，它开始蓄力了。”

　　言明呼吸一滞，赫然发现此刻对准自己的“发射孔”足有百个。

　　言明意识到了自己的现状很是危险，但他又不愿意放弃已经制造出的那个伤口——

　　只要时间够长，他的血液能够像搅拌机一样将异兽体内彻底搅烂。

　　可惜，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下一刻，无数黑色的尖刺向着言明的面门和身体涌来。

第492章 道德困境

　　时谨周围的时间慢了下来，她能看到城防炮弹的发射轨迹，也能看到自爆虫爆裂开来的瞬间，同样能够看到远处战场上那些正在逼近言明的尖刺。

　　言明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即便是在时谨的慢放视角下也能看到对方的身体正在快速结晶，生成一些血红色的半透明晶块用以防御来自前方的攻击。

　　时谨不知道这样的防御是否能够挡住那些贯穿伤害，但她还是决定全力出手。

　　这种事情向来没办法赌，不能因为对方看上去胸有成竹就选择边缘划水。

　　她的身影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踩着那些或活着或死去，或完整或残缺的异兽身体完成了一级又一级的跳跃。

　　数百米的间距转瞬间便已经只剩下几步，随着时谨的靠近，这处战场的时间流动越发缓慢。

　　她一把抓住了言明的一条手臂，将对方从那铺天盖地的密集攻击中拉了出来。

　　下一刻，时间流速恢复正常。

　　上百根长刺带着破空声穿过言明原本站立的位置，这些尖刺瞄准了他身上的每一处要害，甚至相互之间还有碰撞和崩解。

　　即便如此，剩余尖刺仍然裹挟着巨大的势能，成片收割了正在靠近这边支援的异兽们的生命。

　　可惜这些异兽的性命注定是无人在意的，人类将它们视为仇敌，对于仇敌的死亡人类只会感到痛快，而操纵犰狳的异兽又认为自己高这些低阶异兽一等，是克洛托的血亲，自然也瞧不上它们。

　　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之下，异兽们像田里的麦子一样一排排倒了下去。

　　时谨拽着言明在一边目睹了这一切。

　　她并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但至少……可以利用一下这个漠视友军的异兽。

　　言明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两人对视一眼便各自开始行动，分头吸引起那异兽的火力。

　　城墙上方的卢克在得知了二人的计划之后便飞至高空，开始为他们标记异兽较为密集的区域。

　　沉闷的破空声时不时响起，时谨的计划初见成效。

　　但犰狳异兽也并不愚蠢，虽然它对于同类的死亡并不在意，但也明白了这两个人类的险恶用心。

　　在确认了这两个人类并没有办法杀死它之后，犰狳选择了无视两人的行动，只留下了一部分尖刺还在追着二人射击，其余的发射口开始悄然蓄力，里面的针刺开始越聚越多。

　　当时谨意识到计划被识破时，那些黑色的尖刺已经如暴雨一般扫向了城墙方向。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暴雨”，意识到这件事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选择了阻止，而这个“瞬间”对于时谨来说格外漫长。

　　根据抛物线的轨迹，如果这次攻击命中了城墙，那么至少会有百位战士受伤乃至死亡。

　　时谨在加入这场战斗之前忙活了一整夜，也不过堪堪救下百人，积累的“功德”在这一击之下便要葬送殆尽。

　　于是她选择了全力展开自己的领域，尽可能地放慢那些尖刺的轨迹。

　　但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时间流速的减缓对于时谨来说是一件非常主观的事情，就算她将这段发射到命中的时间延缓到一年，那些注定被射中的士兵也不会知晓。

　　更何况留给她的时间在她的主观下只有一分钟。

　　时谨知道，如果还有谁能救下那些士兵和战士，那就只有自己了。

　　就在她打算尽可能阻拦那些注定会命中的尖刺时，在她的视野边缘，有什么东西忽然转动了一下。

　　时谨悚然一惊便看向那个方向，然后她便和犰狳异兽完成了对视。

　　怎么可能？

　　它怎么能在自己的领域内活动？

　　这一刻，时谨对于双方的实力对比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她不是没有测试过自己的能力强度，对于能级明显高于自己的超能者，她的能力的确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但刚刚，那异兽的眼珠很明显完成了一次转动，毫无延迟的，非常迅速的转动。

　　那些已经脱离异兽的尖刺没有受到这方面的影响或许是难得的好消息，但时谨此时已经浑身发麻了。

　　因为她看到那异兽的双眼正在以异常的方式鼓胀，很快便形成了如苍蝇那样的复眼集合，有无数她的身影在那些半透明的复眼上形成，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那双集合了无数眼睛的器官捕捉。

　　下一刻，那异兽向着时谨袭来。

　　在时谨的领域中，异兽的动作不可避免地被大幅度迟缓，但即便如此它仍然对时谨颇具威胁。

　　而时谨并不能停止领域的展开，一旦这样做，下个瞬间便会有上百人死去。

　　她就这样被双方卡在了中间，似乎怎么做都是错误的，都会迎来悲剧结局。

　　更让人难过的是，即便她将领域维持到了最后一刻，那些人也注定会死亡，仿佛一切努力都是毫无意义的。

　　此刻的时谨已经不想思考那么多，她只希望时间流速再慢一点，能力持续的时间再长一点……

　　不止是静止，她要更进一步，才能挽救这里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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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上一次能力获得提升之后，卢克也获得了更强的感知，便如此时他就知晓时谨使用了能力，但在他的视角下也只是几秒钟的事情。

　　看着那漫天飞来的尖刺，卢克下意识回望了一下后方。

　　会被这次攻击杀死的不只有士兵，还有城内那些位置刚刚好的市民们。

　　在外城区的六七百万人撤入内城区之后，内城区的拥堵已经到达了匪夷所思的程度，恨不得随便扔一颗石子都能够在七八人脑袋上来回弹。

　　这样的攻击之下，卢克自己并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他的柔光盾已经展开到了最大，但与箭雨相比仍然不够看，根本保护不了多少人。

　　怎么办？

　　相同的问题同样萦绕在卢克的脑海中。

　　作为同时身负两种能力的超能者，卢克发现在这一刻自己竟然没办法做到更多。

　　父亲的能力固然不是他所真正拥有的，但卢克并未因此就看不起自己的父亲，反而更加尊敬他。

　　如果是父亲在这里，他一定会拼尽全力的，如果是他，即便是一个人有危险他也会奋不顾身！

　　卢克也想要成为那样的人，成为能够保护人类的，最坚固的盾。

　　这一刻，他看到电芒在闪烁，也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被柔光浸染。

第493章 情绪引爆

　　内外城区交界的地方已经在近一周的战斗中血流成河，字面意义上的血流成河。

　　绝大部分的鲜血属于异兽，少部分来自人类，尸体堆积在城墙之下，让原本尖锐的城墙与地面夹角都变得和缓了很多，甚至让异兽更容易攀登上来。

　　人类一方不是没想过清理这些尸体，但正常来说这应该是战斗结束后才该做的事情，而现在的战斗或许不会有结束的那一刻了。

　　于是尸体堆积如山，那些生物质构成的鲜血从伤口中缓缓流出，一滴滴聚成一股股，最终甚至发出了属于溪流的清脆声响。

　　外城区并不像内城区那样拥有复杂的下水道，但也存在地表的浅层排水设计。

　　这些血液顺着高低差不断流入街边的水沟，向着四面八方流淌，直至流淌到一处被人挖断的排水管，流向了深不见底的坑洞。

　　这正是拉刻西斯傀儡们的杰作。

　　在这无光的黑暗洞穴内，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酝酿，其中的产物就连拉刻西斯自己也不太清楚。

　　祂毕竟不是阿特洛波斯，对于生物的认知依然不够全面。

　　但是好在，最终的结果没有让祂失望。

　　幽邃的矿坑中，来自星球的生物质、近百具人类傀儡的躯体、无数异兽混杂的鲜血、来自克洛托的树种……

　　这些东西相互吞噬，相互结合，却一直无法分出胜负。

　　最终拉刻西斯还是选择了远程操纵，祂将来自阿特洛波斯研究成果中的人类极端情绪从意识层面加入了这混沌的生命体中。

　　这一刻这团东西终于拥有了稳定的形态。

　　随后这造物开始凭借本能肆意生长，吞噬吸收着周围的一切有机物用以补完自身。

　　在无人在意的外城区角落，一处矿洞的最深处，一棵黑紫色的巨树拔地而起，以近乎喷泉的姿态疯狂生长。

　　这巨树的表面有着属于植物的粗糙痕迹，也有着属于异兽的各种爪子和羽毛，而远远看去，这些来自植物、动物的特征又组成了一张张扭曲的人类面孔，有些像是沉沦美梦，有些则仿佛在诉说不安。

　　拉刻西斯凭借着自己与那百具傀儡之间的联系，开始一点点掌握这新生的造物。

　　这棵巨树仍然在不断生长，它的生物场密度甚至要比以高草为主的拉刻西斯还要高。

　　也正是因此，这棵巨树才能够真正在外城区立足，而不是像高草和迷雾森林那样在外城区的城墙之外止步。

　　此刻这巨树成为了拉刻西斯的生物场中继器，靠着它，拉刻西斯的侵蚀权能再一次得到了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