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她私下交谈不过是想告诉她他与余姑娘彼此清白,以免她因乱吃飞醋而暴露身份,误了正事。
仅是为了正事,并非觉得他有解释的必要和义务。
“等等,你说错了一件事。”
田岁禾田岁禾故技重施揪住他的衣袍,宋持砚皱眉,不想当众拉扯乱了衣衫,只能忍着她。
她凑近他,附耳但:“宋持砚,你说错了一件事,几个月前你待在歙县不是为了公事,是为了跟我睡觉,生、小、孩。”
宋持砚耳际轰鸣。
喧嚣良久散去,宋持砚迟缓醒转,衣襟上的禁锢已消失,他定定盯着田岁禾,凤眸中层云攒动。
胆怯、拘谨、善良。
是他关于这个女子的全部印象,但如今彻底推翻了。
她简直大胆又露骨。
宋持砚蹙眉按住她的额头,避免她再靠近,极力疏远地道:“光天化日之下,慎言。”
田岁禾抚着肚子:“你意思是说孩子不是你的喽?”
宋持砚喉间一噎:“……”
是,或者不是?他该如何回应?又能如何回应。
但深觉荒唐之外,宋持砚习惯地往深了思考,田岁禾会这样说只是因为想捉弄他?还是说,她记起了一些回忆,在试探他态度?
“为何突然提起那件事。”
他紧盯着田岁禾,不放过她眼里任何神色。田岁禾被他审视的目光看得眨了眨眼,突然觉得他好陌生,她甚至有些怕他。
田岁禾回避与这样的他对视,闪躲道:“因……因我信了你的解释,决定继续跟你过下去。才要提起这事,别忘了你有媳妇有孩子。”
其实纯粹是因为想捉弄他,可他方才有些可怕,她不敢承认捉弄他的事,只好说谎。
宋持砚信她才怪,但他仍配合道:“放心,我不会忘。”
他转身大步地往巷口走。田岁禾小心翼翼又得逞地跟上,窥见他的耳垂似乎比平日要红。
方才的陌生顿时消失,阿郎还是从前的阿郎,她一逗就会耳根红,还得装淡然。这样的他让她感到久违的亲切,柔声哄:“又害羞啦?”
宋持砚步子停住,忽而转身,眸子微暗,眉也扬了扬,田岁禾竟从他清冷眸中看到一点恶意。
他压低身子,摄住田岁禾眼眸,很慢地问:“那你说一说,在歙县我们是如何生孩子。”
田岁禾起初老实顺着他的思路回忆着。不多时,耳根咻一下烧红,直蔓延到双颊。
“你……你耍无赖!”
田岁禾羞臊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不甘心被他反过来捉弄,她强按下羞意,“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是不是……又想要了?”
宋持砚神色越发晦暗。
完了,她不会点火烧身了吧,田岁禾慌忙逃走。
宋持砚还留在暗巷中,他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直过许久忽然后背倚向身后墙面,仰面闭上眼。
*
出了窄巷,田岁禾发觉宋持砚又变回那清冷贵公子。
与她走路时,他会刻意拉开距离,目光也不会再落到她身上。
走了一段,他忽然领她拐入了附近有名的医馆,让郎中帮她号脉,郎中道:“都并无大碍。”
让郎中给她开了些安胎药,两个人回了住处。
田岁禾神色凝重地把宋持砚拉到一边:“你方才在医馆问大夫我能不能出行,是还想把我送走?”
宋持砚冷淡点头:“你留在这不稳妥,更不合适。”
田岁禾不舍得走,只要一远离阿郎,她就会心里揪痛,仿佛他随时会消失。“你是怕我暴露了你的身份么?还是怕他们为难我?可我想跟你在一起,你不在我会难受。”
都不是。
宋持砚心里有个声音试图说话,被他冷漠忽视,但他的确不希望有任何变数,只敷衍道:“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你。”
不放心她这个人。
他态度坚决,“离开东阳吧,不必回宋家。我会送你到一个更隐蔽更自在的地方。”
田岁禾总觉得他好像在躲着她,但她也知道这是想多了,更又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留下。她试图最后挣扎:“我怀疑你心里有鬼,今天关于余姑娘的话是骗我的。”
宋持砚无奈看着屋顶房梁,“没有鬼。你走之后,我自会洁身自好。如违誓言,与任何女子走得近,便让我五雷轰顶。”
他还郑重地发了誓,山里人最信鬼神,田岁禾都不忍心再让他为难,只能打消赖在他身边的念头。
到底不大甘心,她咬着唇,“那你亲我一口?”
宋持砚皱眉:“不可。”
田岁禾两道柔软雾眉委屈蹙起,“为什么不行?”
下一刻她又眉眼弯弯:“阿郎,你又口是心非了,今天在巷子里我说睡觉生孩子的时候,你一直盯着我嘴唇看,你一定又想吃我了!”
措辞孟浪且还粗俗。宋持砚耳根又响起闷长雷鸣。
他目光沉沉盯着她唇瓣。
有一瞬他很想堵住她的唇,让她再也无法说话。
“田岁禾,你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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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失忆禾:今天又是逗到他的一天。/ 紧张的观众们:今天又是妹宝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一天。/ 本来试图加更,可是国庆好多婚宴要参加,已经成了一个无情的吃席机器了。本章plq给大家发个小红吧,小天使们假期快乐~/
第31章
捕捉到那个荒唐的念头, 宋持砚想他大抵是要疯了,就算暂且清醒,她再不走他也迟早会疯。
他答应了她。
他来到田岁禾面前站定, 长指一下比一下重地轻叩袖摆:“若我答应你,你就离开东阳?”
“那是当然了。”田岁禾不大相信以阿郎现在这么正经的样子,会真的答应亲她。就算他真的亲了,她也愿意为了让他安心自己先离开, 反正他说了最多只在这待上个把月。
怎样算她都不亏。
田岁禾望着他, 杏眸中同时溢着紧张与期待。
但宋持砚停在她的面前不动, 跟谈条件一样冷淡念道。
“我若亲了,你不得反悔。”
“且不得告知旁人, 任何人都不可。只能你我知道。”
“知道了。我们是夫妻,让别人知道我们亲亲怎么了……”真是墨迹, 田岁禾点头点得忙不迭,半点都藏不住她心中急躁。
她胆怯地威胁:“再晚些亲,我的话可就不作数了。”
虽是在威胁人, 可她自己也在颤抖。宋持砚看着她颤若筛糠长睫,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唇上。娇艳欲滴的唇瓣紧抿着又时而松开, 后来贝齿咬着下唇,拼命克制着紧张。
仿佛不谙世事的祭品在以战栗的姿态献祭自己。
宋持砚喉结动了动,不觉间他已捏住她下巴,朝她低下头。
下巴被他冰凉的手捏住, 田岁禾肩背猛地颤栗了。他终于要亲她了,可她怎么比在歙县第一次跟他做那种事的时候还紧张?
不对。
田岁禾发觉一个漏洞。
她和阿郎不是在山里就圆房了么?怎么歙县成了她和他的第一次亲密。为什么啊?
她猛地睁开眼,狐疑地看他,眼中再没了方才的情意。
宋持砚低头的动作在她睁眼后停顿, 离得很近,田岁禾盯着他这张脸,越看越陌生。
她疑惑道:“阿郎?”
她的生分从眼眸里流溢而出,宋持砚看得真切。
他捏着她下巴的指尖忽然重了,静静等着她的下一句质问。田岁禾没再说话,仅仅是睁着眼眸打量他,生疏得仿佛不认识他。
宋持砚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阿郎你好像不大像阿郎。”
原来她眼里的情愫悉数消失是因为这个缘故。
宋持砚松开她下巴。
田岁禾还在出神地歪头打量他,视线拂过他英挺的鼻梁、眉骨,他生得英俊,鼻梁就像用刻刀调出来的一样,皮肤白皙似雪,因而显得清贵优雅,有些不好接近。
生得真好啊。
田岁禾欣赏着他眉眼,一时竟忘了自己原本在纠结什么。
她重新闭上眼,紧张又羞怯地扯了一扯他袖摆。
“阿郎,现在可以亲了。”
宋持砚却后退半步,身上清冷的香气离远了,田岁禾以为他不打算亲了,正要睁眼,额头印上温润且略微潮湿的东西。很轻、很软,沁着凉意,像初绽的花瓣。
她心口荡漾开了甜意。
田岁禾蓦地捂住了胸口,呼吸和心跳都变得快了。
但宋持砚的唇一触即离。
“成交。”
田岁禾还等着他再在她额上印一下,印完额头再印嘴唇。
这就成交了?她意犹未尽地睁开眼,失落道:“这不算!哪有夫妻俩亲嘴儿是亲额头的?你刚刚分明是要亲我嘴唇的啊。”
刚刚他是鬼迷心窍了。
宋持砚冷淡拭去唇上属于她的温度,公事公办道:“你我约定的只是亲,并未要求亲何处。我已信守承诺,希望你亦别再得寸进尺,否则休怪我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