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宋持砚那清贵冷淡的面容,即便他不在眼前,田岁禾也感觉到了畏惧。可她躺着的榻上,她的身上都是宋持砚清冷淡雅的气息。
她在磕到脑袋之后把他和阿郎记成了同一个人。
她还强吻过他,为了让他陪她睡觉,还脱得只剩一片肚兜钻到他被窝里,他们接过好多次吻,甚至……他还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在灯下一厘一厘地看她身子。
“怎么会这样啊……”
田岁禾想死的心都有了。
再想到他那双清冷的眼眸,她的心还是扑通扑通跳。
只不过失忆的时候是因为以为他是阿郎,所以心里高兴。而现在……田岁禾手发抖,是因为怕的。
呜……她为什么不是一只会打洞的小耗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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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岁禾的毕生遗憾:不会挖地洞。/
第36章
夜里天一黑, 田岁禾便脱衣上榻,闭着眼一遍遍默念着一定要在宋持砚回来前睡着。
不出意外地失败了。
“公子。”
护卫恭敬的问候在院外响起,从前田岁禾听着不觉得有什么, 这会连这毕恭毕敬的称呼都让她回忆起一直以来对宋持砚的畏惧。
她当初可是一见到他就吓得要弯腰鞠躬的,可记忆错乱后,竟敢对这么冷淡的一个人动手动脚。
还……还总说他是欲擒故纵。
她怎么敢?!
田岁禾羞愤得咬住拳头,恨不得让自己当场晕过去。
宋持砚平稳的步调朝榻边趋近, 田岁禾屏息凝神听着, 这位大人此刻定是在慢条斯理地脱外袍, 将身上的官服换为常服。
这斯文的高门公子连更衣的动静都很小,待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朝榻边过来, 才知道他更完衣了。
纱帐被徐徐掀开,那人沉默地立在榻边须臾。
空气似乎凝固了。
而后田岁禾察觉他清冷的气息似是初冬竹林间微微携带寒意的风, 徐徐朝她压了过来。
“睡了?”
他低声问了她一句。
田岁禾咬住牙不出声,身子掩在锦被中极力放松。
就在今日之前,他每次回家后的第一句话听在耳边还让田岁禾欢喜, 可现在她怎么听怎么陌生!
她装睡不出声,他大抵以为她真的睡了,只替她掖了掖被子, 平稳得不像活人的脚步声朝着湢室去了。田岁禾顿觉犹如脖颈上贴着的一把冷刃被暂时抽走。
水声渐起,她悄然松紧紧握的拳头,暗暗威胁自个:
你最好在他洗好之前入睡。
但是老天,她怎么可能睡得着?时间在她痛苦的时候变得尤其快, 田岁禾心里打着鼓的功夫,湢室的门推开了,那鬼差打更一般的步音再次不紧不慢地走向床榻边。
含着皂荚清新的冷香再一次贴近,这回贴近的不仅是气息, 还有男子修长的身体。
宋持砚掀开了被子,从身后揽住她,手虚虚地揽着她的腰肢。
顾及她有身孕,他手往下轻移,放在她大.腿上。
这更要命了……田岁禾死死咬着牙,他的身体和他的温度一样,从身后环住她。她知道宋持砚很高,常年练剑的人身子绝不会单薄,可前几日因着认真他是她的阿郎,她时常忽略掉这修长身形的危险。
这会他只是躺在身后,什么都没做呢,田岁禾就感到了压迫感。
曾经在歙县暗中借他的东西用时,都在黑暗中交融,他也很少贴近她别的地方,她看不清压在上方的公子是如何挺拔有力。
现在后背贴着他紧实的胸腹,田岁禾能感受出分明的薄肌。
她不自觉轻颤。
“岁禾?”
应当是察觉到了她的颤抖,宋持砚清冷稍显温和的嗓音在身后低唤,温热气息拂过她耳后。
田岁禾死攥着被角,忍下想耸肩缩脖子的冲动。
大半年前初见宋持砚的一幕幕还在脑子里打转,年轻公子立在破旧的山间院落里,神色清冷,高高在上,看她如同一只蚂蚁。后来黑夜迫人,他冷淡地扔过来一件披风,把她劈头盖脸遮住,而后利落拔剑削去孙青的脑袋,眼皮子都不带眨的。
那才是她认识的宋持砚,也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她死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在身后拥住她,低声唤她名字。
岁、岁禾?
听起来好肉麻,好不像他,像中邪了!田岁禾胡思乱想着,气息随着凌乱的情绪而变乱了。
“没睡?”
宋持砚低低笑了,若即若离的声音似是一缕淡淡的寒烟,手放上田岁禾肩头,他掌心的烫意穿过寝衣,好似要把她融化成温软的水。
她的头皮在发麻。
脑中空茫,她迟钝地回过神来,带着困意含糊道:“……阿郎,锅里有饭,自己热。”
身后的男子顿了一顿。
“好。”
应得很自然,仿佛他就是阿郎,田岁禾有些不明白。
宋持砚难道是假戏真做,真把自己当成阿郎了?所以他才会从最开始的排斥,到后来的逐渐接受。
现在甚至藏起她。
想到是这种可能,田岁禾反而不那么怕。既然他不是动了情,只是入戏太深,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暂时当他是被阿郎附身?
总之先熬过今晚再说,明日的事明日想办法。
田岁禾紧绷的脊背慢慢软下,含糊道:“我……我好困啊,我要睡觉,被子里好挤,你出去吧。”
宋持砚没出去,慢慢道:“你今日还忘了一事。”
他的口吻郑重,田岁禾难免担心他是在说信件和失忆的事,不由得转过头问他:“……什么事?”
宋持砚没说话,随后她的唇上贴上他柔软的唇。
!!
黑暗中田岁禾睁大了眼。
她忘了这一茬!
她错愕的功夫,宋持砚已撬开她紧抿的嘴唇,舌尖卷住她的,在她的口中暧昧推拉。
跟清冷的外表不一样,他所有被外人看得见的地方都很清冷矜雅,可所有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都很有存在感,比如……
比如舌头很大,至少比她的大。之前每每一唇舌交吻,她就被堵得喘不开气,现在格外明显了。
粗.大舌头有着只属于宋持砚的冷冽气息,却做着阿郎都不曾做过的事,在她唇间进出。
“唔……”
田岁禾失口咬了他的舌头,宋持砚这才撤出来,察觉她今夜格外紧张,他低声问她:“怎么了?”
田岁禾语无伦次道:“您别这样,我不习惯。”
宋持砚手捧着她一边脸颊,拇指轻柔摩挲,听到她的话指尖停下,过了好一会,他忽而问她:
“想起来了?”
又没点灯,他怎么发现的?!田岁禾长睫蓦地颤了颤。
应当是她的称谓漏了馅,不知道该如何做,她只得装傻,“阿郎,你在咕哝什么啊?”
宋持砚笑了声,“没什么。”
虽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他视线仍不依不饶地落在她面上,似乎要通过她呼吸的动静看穿她神情,洞穿她的内心。
他慢悠悠道:“只是以为你忘了该如何接吻。”
田岁禾正心乱着,并没有多想的余力,嗯嗯地胡乱应了两声,“时辰不早了,您……我们该睡了。”
宋持砚手扶着她的脖颈:“但今日的吻还未完。”
“我困了,要不明天吧!明儿晚上我给你补回来,好不好……”她几乎央求地说,宋持砚无奈。
他伸出手让她枕着他胳膊,手虚扶在她后背:“睡吧。”
面对面怎么能睡得着?田岁禾扶着肚子慢腾腾地转回身,把紧张尽可能掩藏在宋持砚看不到的地方,心里却更是乱糟糟的了。
宋持砚似乎轻笑了声,更让她的心七上八下。
好在他什么也未问,温和拍了拍她的肩头,低声说:“你先睡吧,我还有些公文不曾看完。”
田岁禾显而易见地松缓了。
最终她抵不过困倦睡去,宋持砚坐在窗边书桌旁,长指捏着的那页公文半日不曾翻动。
而本该落在文书上的视线,正一息不挪地凝视榻上女子。
*
田岁禾再睁眼的时候发觉自己被揽在一个熟悉的怀中,她习惯地往他怀里缩得更紧。
双手环住了他,脑袋在他怀里轻蹭,嗅到冷冽气息的时候,她才想起来昨日归位的记忆。
这双不听话的手是在抱谁来着?不要命了么?!
方才的亲昵都被生分覆盖,田岁禾就像误打误撞投入了雄鹰怀抱的雏鸡,吓得身子抖了抖。
好在他没醒,她轻手轻脚地从他怀里撤走,背过身继续装睡。
手指还是忍不住微颤,太难挨了。昨晚周遭乌漆嘛黑的她还没觉得他那么可怕,现下天亮了,她这只耗子也没了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