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她肠子都悔青了,不该跟他过来的,应该在出藏书阁时趁机跑走,这样他怕惊动府里人也不会当众阻拦,现在好了……入了狼窝了。
田岁禾哭丧着脸,宋持砚把她压在门板上却没有做别的,只目光逡巡在她脸上逡巡,好似许久没见她。
田岁禾被他看得无处遁形,他的视线只是落在她面上,她却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他注视着,身上衣裳都显得单薄,拦不住他目光的侵入。
她的胆量被他沉沉的目光吸去,双眸怯怯地看他。
“求你了,你别看了,成不成啊……我真没那么好看啊。”
杏眸中水波潋滟,仿佛暗夜中一汪诱人一探的泉眼,无声邀请着他进入,宋持砚压着她。
两人身子相贴,他嗓音像浸了酒,清冷但低醇:“岁禾,有没有人告诉你,别这样看一个觊觎你的男人。”
无人能抵御。
田岁禾想起他似乎说过,她忙换了个眼神,愤恨地瞪着他。
宋持砚无奈:“这样也不妥。”
依旧让他滋生恶意。
兔子急了还咬人,田岁禾恼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根本就是你、你自个心眼儿脏透了,看什么都觉得我好像是在勾引你!”
“你说得对,是我心思不干净。”宋持砚承认了。
他低头吻住了她。
“你……”
田岁禾莫名其妙就被他欺入口中,他现在好像很喜欢跟她接吻,每次见面都要吻一吻她。
又是叫人神魂颠倒,上气不接下气的吻,好像要把她的三魂七魄吮走,没一会田岁禾便思绪迷乱。
脚也越发软了,她心急无措地拍打着他的肩头。
宋持砚徐徐撤出来,唇暧昧地流连在她唇瓣浅吻着。
“是那里又难受了?”
田岁禾被吻得绯红的双颊胭脂色更深了,经他提醒,她又想起那一日在暗格里他放肆的吞吃。
她忙捂住衣襟:“没、没有的事!我来前喂过了,方才说要回去看孩子是想逃走!你别想!”
宋持砚清冷的眉宇扬起不解,耐心问她:“我想在什么?”
田岁禾快被他气死了!
还能是什么?他自己心里没点数么,非要明知故问。
她严声正色地回怼他:“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给我帮忙!我这会一点都不难受,难受也用不着你。”
宋持砚神色平和,继续问:“帮你?我能怎么帮你?”
他一副对那种事全然不懂的样子,田岁禾实在恼了,张口就要回怼他,刚出声就意识到上了他的当。
他在引诱她回忆上次那羞人的事,承认他们不清白。
这些读书人说话弯弯绕绕,就知道欺负老实人。田岁禾反击道:“你不是说要聊柳氏么?不聊我走了。”
“学狡猾了。”
没想到宋持砚当真松开了她,说起了柳姨娘母子的事。
“关于柳氏,你可有不懂的?”
田岁禾的确是有,她回忆玉凝的话,有些不解:“玉凝说柳姨娘的倚仗是柳贵妃,可皇帝老爷不应该更喜欢妃子们生皇子么,怎么柳贵妃生了个公主,反倒更得宠了?”
宋持砚耐心跟她解释:“天家的父子是君臣,也是潜在的敌人。近年陛下的身子渐弱,若生的是一个皇子,虽也高兴,但也不免忌惮。多了个小公主,不仅可以让皇帝面上添光,认为自己年富力壮。亦不会太过忌惮。”
田岁禾头就更大了,她倒不关心宫里哪个妃子得宠。
“难怪柳姨娘敢害阿郎。”
柳姨娘那日满面春风的模样还在脑子里盘旋,让田岁禾想起阿郎褪去生机血色的一张脸。
她憋闷地咬着牙,难过地垂头:“怎么坏人都越过越好!”
宋持砚摸了摸她的发顶。
“柳贵妃虽得宠,但不代表我们对柳姨娘毫无办法,岁禾,你可想扳倒柳姨娘,为三弟出气?
田岁禾当然很想很想。
可她想起郑氏在祠堂里过分偏心的那些话,郑夫人那么偏心,宋持砚亦不满她总是惦记三弟。
他怎么肯帮她为阿郎报仇?
她不信任他,“你怎么会帮我?你一定又是在诓我。”
宋持砚无奈,“我是很想借机诱你上船。可你忘了一件事,无论如何,你的亡夫,都是我的亲弟弟。”
田岁禾抬头看着他,直觉告诉她,他这句话是真心的。
这一霎他们的爱恨共通了。
她对他的抵触淡了,低声道:“我想为他报仇,我很想。”
宋持砚注视着她的眸子,她的眼中写着仇恨,而这仇恨的背后则写着对三弟不可磨灭替代的情意,他压下心底阴暗的比较,温声道:“我会帮你,岁禾。只有我能帮你。”
田岁禾被他蛊惑了,看着他,她不自觉怔怔地开了口:“好……”
但目光落到宋持砚唇上,她忽然清醒了,他的嘴唇平时是含蓄凉薄的淡粉色泽,因为方才的一个吻格外殷红,像悬崖边诱人的朱果。
她不想坠入他布下的深渊,继续这种背德的关系。
“……好、好个屁!”
田岁禾结结巴巴,粗俗地改了口,“你肯定要说,我得跟着你,你才肯给阿郎报仇。这对不起阿郎。再说了,就算你这个亲哥不管,可夫人她是阿郎的娘,她会想法儿的。”
“反正我一个小村姑,大字都不认得几个,能保护好自个,不给夫人添乱就够了。别的我管不了的。”
她虽是山野之人,但生性含蓄矜持。宋持砚还是第一次听她粗俗地骂人,他重斯文礼节,若是旁人说出这样的话只会觉得粗俗。
可放在田岁禾身上,无论是这一句粗口话,还是她出尔反尔的行径,都格外地惹人怜爱。
原来看待一人不同时,竟能做到这样偏心,甚至抛弃习惯。
他低道:“岁禾,你学坏了。”
田岁禾嘀咕:“老实人遇到了坏人,也被逼得变滑头。总归你别想让我上你的贼船,没门儿。”
苦口婆心钓了半日,她还是不上钩,宋持砚又气笑了。
“我有哪一处不够好的?”
田岁禾认真打量他,他的确很好,读书多,长得好,人虽然冷淡可有耐心,也有手段。
看到他嘴角的苦笑,她忙说:“你不要因为我自惭形秽,怀疑自己啊。”她郑重道:“不是好不好的事,要是每个人都遇到了更好的人就要变心,那世上还有真情么?我反正做不到,我要是真爱上你,你就不会怀疑我么。”
宋持砚眼底的笑消失了。
他看着田岁禾,神情呈现出诡异的平静。田岁禾心头升起不妙直觉,宋持砚往前走了一步,她后退到圈椅边,冷不丁被按着坐下了。
宋持砚双手撑在两侧扶手,他人背着光,情绪也很难捕捉。
“终究还是因为不喜欢,故而你可以冷静地论道德。”
而不是像他现在罔顾伦常。
田岁禾坐在圈椅中却仿佛被狼压在身下,暧昧气氛中交织危险的气息,她往圈椅深处挪去身子,手挡着他们二人身体之间,搬出之前玉凝说的一句话堵他:“人总不能不讲道德吧,禽兽才不讲。你是禽兽么?”
宋持砚朝她俯下身。
“我是。”
他吻住了田岁禾颈窝,指尖熟练地挑开她交错的襟口。
“你干嘛!”
上次在暗室里好歹瞧不真切,这厢房里可一片亮堂,田岁禾难以想象被他那样扒开了盯着看的样子。
她伸手去推,想阻止他再继续,门外恰好有人叩门。
“公子,夫人请您过去。”
田岁禾松了一口气,宋持砚的凤眸也倏然清明了。
母亲寻他过去是为了什么,无非是商议如何对付柳姨娘。
这些时日他派李宣去查母亲,却半点错漏都没有。宋持砚也疑心是他生性多疑,连亲生母亲都要怀疑。
但李宣查到的东西太过干净了,他反而越发不信任。
宋持砚还是决定再探一探。
他思忖的须臾功夫,再回过头,田岁禾压低身,从他困住她的双臂下钻了出去,急切地逃了。
宋持砚暂且放走了她。
*
郑氏把宋持砚叫去商议对策之时,柳姨娘母子也在忙活。
柳家经商,人脉甚广,柳姨娘在府里也有不少眼线,她派人去查了田岁禾产子时的状况和医案,所得的结果皆是孩子乃是足月。
“难不成还真的这么巧,让郑氏有了一个大胖孙子?”
柳姨娘终究不大信。
可孩子很像记忆中三郎幼时的模样,难不成有假?
柳姨娘又派人去查郑氏的母家,得知郑氏并无姊妹,倒是有几位兄弟,可都远在南方任职,且家中并无同时期身怀六甲的女眷。
宋持元正命丫鬟给剥瓜子仁,剥好了一捧再命丫鬟喂入他的口中:“阿娘跟一个两个月的小皮孩较什么劲?嫡母最大的倚仗是宋持砚。”
他最大的对手也是宋持砚。
柳姨娘不满他这混不吝的样子:“那你说说怎么办?”
宋持元目中精光流转,“阿娘,你走的路子还是太正派了,总想查出他们的错处,但我们就不能给他们捏造一个么?要是长兄被众人瞧见和三弟妹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会如何?”
柳姨娘道:“你长兄素有克己复礼之名,怎会染指弟妇?”
宋持元不屑,“那还不简单,来点助力呗。别管是自愿还是被迫,一旦他们被外人撞见了,长兄的名声会受损,孩子的身世也会遭怀疑。而宋家的名声受损,父亲和族老更会不悦。这是一石三鸟之计,娘你看,儿子虽然风流,但还是学了些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