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岁禾被他看得心里直打鼓。担心否认反会让他更怀疑,只委屈地说:“宋家容不下我。”
说到这她是真的委屈了。
“我本来以为留在山里会被欺负,会有恶霸堵在我家门口,可宋家没人堵着我,却暗地里害我。”
她略微哽咽,宋持砚轻轻地抱住她,“那就离开宋家,我会给你安稳的日子,护你周全。”
安稳,多令人动心啊。
田岁禾的目光因为这几个字微微闪动,但也只是一瞬。
他不行。
且不说她没有再跟谁过日子的打算,即便她的孩子是宋持砚的,但她也不能跟阿郎哥哥在一起。
可她不敢明着拒绝,怕他察觉她想逃走。突然间,老实的田岁禾起了一个不老实的念头。
她低着头,仿佛因为羞臊不敢直视他,“那你,能不能把孩子也想法一起带走,我舍不得他。”
说着她自己先摇了头:“我忘了,你是郑夫人的长子,不可能忤逆她。”她怎么会傻到想哄着他先帮她把孩子离开宋家,田岁禾很沮丧。
宋持砚却看着她,认真道:“不,我可以忤逆。”
田岁禾自然不信,可又感觉他不像是在说假话哄她。
她试着问:“为什么,你对夫人彻底失望了?那夫人愿意呢?她一心想把柳姨娘母子拉下来。不只是为了给阿郎报仇,而是有了执念。”
宋持砚指尖触抚她眉眼:“执念,连你都看出来了。”
田岁禾嘀咕:“我是不识字,可也不傻好嘛。”当初从玉凝那儿听到这话,她当即就想到了郑氏。
宋持砚目光晦暗,轻触她脸颊:“我从不认为你笨。”
有时她看得很通透。
他冷道:“我会为三弟报仇,但不会无条件成全母亲的执念。”
田岁禾不觉得这有不对,有时父母的执念会吞噬子女。
但她仍是惊讶。
她想问问宋持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信任郑夫人的。
“是因为上次听到那些话么?”
“不是。”宋持砚淡道。
“那是什么?”她不自觉好奇,这一次宋持砚沉默了。
他静默地看着她好奇的眸子,像是在权衡要不要坦诚,最后慢慢移了开,淡淡地看向她的衣裳。
“湿.了。”
“你怎么……!!”
田岁禾落荒而逃,回头一看宋持砚竟也转身走了。
她庆幸地捂住衣襟,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宋持砚是故意岔开话。
他是有什么秘密么,还是白日里郑氏跟他说了什么?
田岁禾因为他今夜古怪的话陷入了思忖。而宋持砚从她院里回来后,亦被她的话勾起思索。
母亲并非不怀疑他与田岁禾,白日田岁禾和长姐走后,郑氏问他:“你跟田氏当真什么都没发生?”
宋持砚反问道:“母亲希望发生了,还是没发生?”
郑氏目光闪了闪,端起茶杯拨弄杯盖,俄顷才开口:“当初是母亲一心不愿二郎分去家产,因而要你跟岁禾生子,彼时母亲也担心你多年不近女色是有别的缘由,想借此试探,根本没想到你这样的性子会对田氏生出男女之情,哪怕如今不敢如此揣测你。”
“若真是我促成了你们的私情,这事怪不得你,你真的若想要田氏也不是不行,可现在不合适,一则孩子尚小,二则,你仕途未稳。”
宋持砚没有给回应。
但郑氏答应他,往后会让田岁禾少出去露面,日后万一他起了心思也依旧可以暗中转圜。
前提是孩子必须放在三弟这。
最后一句话很合乎母亲对三弟延续香火的执念。但默许他跟田岁禾私情则十分不符合母亲脾性。
当初他虽与田岁禾说,母亲希望她引诱他,日后好将爵位给三弟这房,可这是捉弄田岁禾的。
或许其中有别的目的。
宋持砚的怀疑再一次滋长。
他回忆着那日祠堂中听到的话,半晌眸色一沉。
宋持砚再次唤来李宣。
“去查查父亲。”
*
那夜宋持砚来过之后,之后每夜他都会来她的房中。
田岁禾起初怕他要做什么荒唐事,但他只是坐在她边上安静地看她雕刻,甚至看起了书。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跟她待着,哪怕什么也不做。
她在一旁手起刀落,利落地雕刻着,他则安静地看书,两人待在一块就像是书生与杀猪女。
贵公子垂睫敛眸看书的模样很是斯文,田岁禾艳羡读书人,偶尔会为他举手投足的斯文注目。
她偶尔忍不住偷看他。
“哇哇……”
孩子突然间哭了起来。
这是闹着要喂养,田岁禾看了眼宋持砚,他也从书里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不喂么?”
他装正经不走,田岁禾无奈只能道:“我……去里间喂。”
宋持砚拉住她,温和但不容置疑道:“就在这里。”
他看着她和孩子的目光在灯烛下格外温柔,却让田岁禾错觉,如若她拒绝,他定要做些荒唐事。
她只能答应了。
宋持砚清正的视线落在正大口大口吸食的孩子身上。
“岁禾,他已两个半月了。”
“嗯。”田岁禾不知他说这话有什么意图,敷衍地应了,不敢看怀中孩子,生下孩子后她每次喂孩子都会觉得窘迫,更何况宋持砚盯着。
她更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宋持砚何其缜密,从她僵硬的姿态中看出些端倪。
“是不喜欢他么?”
“不、不是。”田岁禾不想跟他说她心里的别扭,趁机道:“是因为你……你这样看着我。”
被他看着比他亲自埋下头还难为情,田岁禾很快喂好了。
刚要拉下衣裳遮住,宋持砚伸出了手,指尖放在那残余着摇摇欲坠的水滴之下,等着它坠落。
田岁禾双手抱着孩子,没法阻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
那滴水珠总算落在了他指尖,宋持砚定定地看着她,将指尖放入口中,神色淡然地吻去。
他起身,手抚着她脖颈:“不够。岁禾,你不能只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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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集没有正题,男主虽然没道德,但是情绪还算平静,不会在这时候太疯,在两三章后发生一点事才会真疯。让宝宝们白期待了,肾虚咕只能留言区小红聊表歉意。/
第44章
那夜的最后, 田岁禾被宋持砚暗示的一句“疼我”给恼得双颊通红,把他推出了门,“砰”地关上。
可宋持砚第二夜照常过来。
他不再像之前一样时不时欺负她, 只是留在她房中看书。赶不走他,为了不与他视线触碰,只能把心思都放在雕刻上,他的“陪伴”让她雕刻的进度都大大快了。
待玉佩雕好之后, 她忍不住对着宋持砚得意展示。
宋持砚仔细欣赏, 给了八个字:“巧夺天地, 难辨真假。”
田岁禾当他是在哄人,并不敢十分放心, 托宋玉凝转交顾夫人的时候内心还暗自打鼓好久。
翌日,宋玉凝喜形于色地回来了。拉着岁禾道:“顾夫人看过大为赞叹, 声称弟妹的雕工虽不是她见过最精湛的,却是最有灵气的!”
“我与顾夫人说你想攒一些体己银子,顾夫人很爽快, 称若是阁老夫人满意,将给你百两银子作酬金,即便不满意也会有五十两银的手艺钱。”
五十两, 田岁禾杏眸睁大,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
但给顾夫人雕刻也有一个条件,玉佩原品毕竟是阁老夫人珍爱的物件,轻易不能交给田岁禾, 她每日需亲去顾府,当着顾夫人的面雕刻。
田岁禾派林嬷嬷去请示郑氏,郑氏二话不说应了。
这对与田岁禾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到了柳氏那儿却成了坏消息, 柳姨娘得知苦思了许久。
宋玉萱不解:“阿娘,咱不会连这个也要去争吧?”
柳姨娘叹气,“女儿啊,我何必去为难一个小村姑呢,都是女子……可你想想,你父亲为何偏宠妾室,还不是因为赵王和贵妃娘娘?”
宋玉萱被点醒了,“云阁老与赵王政见不合,按理父亲应当想方设法阻挠宋家与云阁老往来,当初长兄遭贬谪离京,不就是因为父亲不想长兄与云阁老有牵扯,因而暗中给赵王党递了刀子么?可这一次文定宴,二房不仅请了顾府尹的夫人,这次三嫂嫂又与府尹夫人往来,父亲竟也不干涉。”
这才是柳姨娘担心的地方。
枕边人趋利避害的性情,柳姨娘最是清楚,不到万不得已敬安伯不会轻易让赵王觉得他有二心。
难道是赵王在朝堂上要失利了?那样的话,她与贵妃表姐也会失去倚仗,柳姨娘不禁忐忑。
“不成,还是得尽早扳倒大夫人,我们先在宋家站稳脚跟。”
柳姨娘加紧对郑氏和田岁禾的监视,宋持砚自然察觉。
宋持砚拈起笔杆徐徐叩了叩笔架,“正好母亲这迟迟查不出什么,不如借柳氏来探一探。”
他告知李宣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