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繁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都把周岩理的作品弄烂了,只不过是陪他重新再寻找一次灵感而已,这么简单的要求,他怎么会不答应呢?
“好,我陪你重新寻找灵感,直到你重新雕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为止。”
周岩理笑了,深秋的天冷了,他笑得一脸暖融融。
等周岩理再看地上的烂泥头时,眼里已经毫无波澜。
其实那不过是他中午心血来潮,随手捏来玩儿的。
他无法长时间面对半裸着身体的江繁进行创作,所以得穿插点儿别的缓缓情绪。
单纯的壮壮并不知道,他活了25年,走过最长的路,是周岩理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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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灵感的事儿周岩理不着急,他想后面慢慢来。
月底是老爹老爸的结婚纪念日,他们提前跟俩孩子说了,晚上让他们回家吃饭。
江繁跟周岩理一起去挑了礼物,纪念日那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江繁从小就知道俩爸感情好,年少相识相知相爱,一直携手到老,这样的感情,他很羡慕。
江繁身边也有不少同性伴侣,但大多数结局都不如意。
哪怕现在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他们依旧会遭到父母的反对,朋友的排斥,社会的歧视。
就算外在干扰因素不存在,两个男人想要走得长远,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江繁问了不少俩爸年轻时候的事儿,林屿州喝得有点儿多,话也密,说起这个就有聊不完的话头,说不完的趣事。
“我俩年轻的时候,就一个字,莽。”
“什么都不考虑,认准了人,就直接往上冲,其他的都不在我们考虑范围内。”
“因为只要那个人对了,后面做什么都是对的。”
林屿州记性好,很多跟周默相处的小事儿,过去快三十年了还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的时间、地点、天气,就连周默的表情跟话都不落。
周默嘴角一晚上就没压下来过,林屿州说他俩之前的事儿,他就在旁边笑着听,时不时问一问他早就忘掉的细节,林屿州都能分毫不差说出来。
说起一次西藏旅行,两个人记忆出现了偏差,也不管俩孩子就在旁边呢,脸对脸就开始掰扯。
“我记得是雨天啊,不对吗?”
“不是雨天,”林屿州很肯定,“是晴天,风特别干特别大,你那天嘴唇都被吹裂了,脸儿红扑扑的,还是我给你擦的防晒。”
“对对,”这次周默想起来了,林屿州的记忆是对的,“你那个手劲儿,防晒霜差点儿抹我嘴里。”
林屿州笑:“我那是怕你晒伤。”
江繁喝酒就狗粮,听了一宿俩爸的爱情故事,都忘了自己跟周岩理在演戏了,当下这个气氛,他特想做点儿什么,动容地搂着身侧的周岩理,跟两个爸爸保证。
“老爹,老爸,岩理以后跟着我,你们就放心吧,我肯定对他好,好一辈子。”
一辈子这个词儿从江繁嘴里说出来,他自己先一激灵。
江繁很快在心里唾弃自己,呵,tui……
果然呢,男人没几个好东西,男人的誓言更不可信。
他怎么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一辈子呢?
一辈子这词儿太重了,不是酒精一刺激,上嘴皮下嘴皮一碰,跟着舌头随便吐一口就完事儿了。
他跟周岩理是演戏,演戏就得有个度,太假太真都不好,他这是喝酒上头了,又被俩爸给刺激到了。
“你俩都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们不会看错,好好过。”林屿州跟江繁碰了碰杯,话却是看着周岩理说的。
周默也顺着林屿州视线,看看周岩理,又看了看江繁。
自己儿子什么样,俩爸爸还是清楚的,一开始他们还纳闷,俩孩子感情好得太快,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了。
他们俩是处了一辈子的同性伴侣,知道这中间需要个什么过程,哪怕人跟人不一样,该有的还是不会少。
爱是忍不住,不是现在的刻意渲染。
他们知道这婚蹊跷,俩孩子着急结婚,一个蒙头,一个蒙腚。
也知道,自家这傻小子还没搞定江繁呢。
江繁看不出来桌子上的弯弯绕,他心里发虚,轻咳两声,曲着食指摸摸鼻子。
他不能说实话,只能尽力表演,结果越表演越刻意,破绽也越多。
他自己却毫无所觉。
两个人都喝了酒,俩爸爸留他俩在家里睡。
江繁晚上侧躺在周岩理床上,背对着周岩理,第一次思考起协议婚姻对错的问题。
“我们这样欺骗父母,如果他们知道真相,会很失望吧。”江繁头一次有这么重的心理负担,声音都有气无力的。
周岩理给江繁掖了掖被角,胳膊隔着被子搭在江繁腰上:“其实,也有一种不让他们失望的方法。”
江繁抿了下唇问:“你说说,什么方法?”
周岩理盯着江繁后脑勺,手臂慢慢收紧:“我们真过一辈子,真好一辈子。”
第30章 你是想…一辈子做0?
“哦?跟我过一辈子,你是想……一辈子做0?”
江繁眼前忽地闪过一个画面,周岩理双手撑着浴室瓷砖,微微拱起的后背正对着他,焦点定格在周岩理湿漉漉的屁股上。
周岩理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那你呢,有没有想过转变一下?”
江繁黑暗里一甩手,五根手指分得开开的,语气极其坚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说完,江繁闭眼侧身躺好,心底莫名有些失落,又深深叹气,语重心长道:“岩理啊,1跟1,是注定没有结果的,以后别说这种不着天际的话了。”
注定没有结果的两个1,晚上又搂着睡了一宿。
江繁后半夜直接钻到周岩理怀里睡的,一条腿夹在周岩理腿间,一条腿压在他腰上。
虽然天已经冷了,俩火炉一样的男人抱着睡,还是出了一身汗。
俩爸爸早上有一起晨跑的习惯,江繁难得起了个大早,看周岩理要跟俩爸一起晨跑,也麻溜儿爬起来穿好衣服跟着去了。
“昨晚睡得怎么样?”林屿州拍拍江繁胳膊,“在这边睡还习惯吗?”
江繁这一宿睡得还算踏实,就是太热了,而且梦里周岩理的气息太浓,他想做点儿什么别的梦都没法儿,总觉得自己在被他监视着。
他这一夜无梦。
江繁摸摸鼻尖说:“习惯,我不认床,困了倒头在哪儿都能睡。”
“年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睡觉,上了年纪之后,觉就少了。”
老爹说的是单纯睡眠,但听在江繁耳朵里,就拐了十八道弯儿,心里便多了不少不明不白的意思。
江繁余光扫向周岩理,周岩理双眼直视前方,跑得一身正气,只是他跑步时的微微粗喘,又给江繁心里的黄色杂念添了几分乱。
江繁耳朵里又响了一遍周岩理昨晚的话,他说真过一辈子,还问他能不能转变一下型号。
周岩理……是不是在勾引他?
这个可能性一冒出来,江繁先否定了,不会的不会的,周岩理不是那种人。
估计就是话赶话,随便说了一嘴而已。
江繁心里开水一样咕嘟冒泡,周岩理喊了他两声他都没听见。
“小繁?”周岩理又叫了一声。
江繁突然停下,周岩理拉着江繁往旁边站了站,抬手跟俩爸打了下招呼:“老爹,老爸,你们跑吧,我俩歇会儿。”
林屿州放慢了速度,扭头看:“怎么回事?年轻人还不如我们两个老头子。”
江繁一手叉腰,一手扶着大树,跟快跑远的俩爸喊了一句:“老爹老爸,你们可一点儿都不老。”
“我们不老也老了,但你们是真的年轻,”林屿州高声回,“年轻人,趁着年轻,多做点儿年轻人该做的事儿吧。”
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周默捣鼓了林屿州两下:“就你操心多,孩子的事儿,你别管那么多。”
“我在旁边看着干着急,”林屿州挠挠头,“不知道岩理那小子在想什么。”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周默不像林屿州那个急脾气,他想得更清楚也更长远,“俩人一样,都不对付,但岩理又想要长长久久朝朝暮暮的感情,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可是当年我们就没想那么多,”林屿州跑着给周默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我们在那晚之前,好像也没讨论过上下的问题,也没在意过。”
“不是没在意,”周默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气儿,“那是因为我们当年才18,年轻气盛,一时冲动,真到那一步的时候,就自然而然那么着了呗。”
“对啊,自然而然多好啊,”林屿州几十年都是这么直来直去的,骚也是明着骚,“想那么多干什么,实在不行,就互相来呗。”
听到林屿州把事儿想得这么简单,周默又补充了林屿州都不知道的一点。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你那时候天天扛大包大箱干体力活儿,一身的腱子肉,骨头也宽,整个人又结实又沉,我从小就体弱,没你劲儿大,压不过你,所以才那么着的。”
林屿州听完,呆了两秒,后知后觉“啊”了声:“你怎么不跟我说呢?你要是跟我说,也不是不可以的。”
周默真不在意这个:“后来我觉得,就一直这样也挺好。”
林屿州认真问他:“那你现在还想吗?”
跑到两个人经常休息的公园,周默慢慢放下速度,找了片空地做拉伸:“一开始那几年,想过几次,后来就不想了,我不想折腾。”
“你不想折腾,那就不折腾,”林屿州又开始不正经了,巴巴地凑过去,呲着牙说,“折腾的事儿让我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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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跑结束,江繁出了一身汗,回去先洗了个澡,周岩理是用客房浴室洗的,两个人一起洗完一起下的楼。
俩爸正在厨房里做早餐呢,正在咬耳朵说悄悄话,看他俩一起下楼,又注意到俩孩子头发也都是湿的,俩爸互相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