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繁无意探究别人的经历跟生活,直接问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当面说。
“繁哥,你要小心李海。”小鱼提醒他。
“他出狱了?你们是不是见过了?”
小鱼握紧了水杯:“他三个月前出狱的,一直想找我,但我早就搬走了,我这次回来,是回老家参加一个长辈的葬礼,李海在葬礼上堵上我,最后被我报警撵走了。”
江繁听完,气得一拍桌子:“他是不是又威胁你了?”
“他说还会来找我,”小鱼把李海威胁他的话又说了一遍,“他还说,会去找你。”
经过小鱼这么一提醒,江繁又想到了前几天跟车的人,如果不是李长山找的人,那就很有可能是李海干的。
李海蹲了三年大狱,一定非常记恨他。
“这件事确实很重要,谢谢你的提醒,你自己也小心。”
江繁已经很饿了,聊完正事儿就闷头干饭。
小鱼好像没什么胃口,吃两口就放下筷子,一直看着江繁,开始有意无意找话题。
“繁哥,你变了很多。”
“人都是会变的。”
小鱼又一次试探:“你现在,还是自己一个人吗?”
江繁把手伸进口袋,掏出裤兜里的结婚证放在桌子上:“不是一个人,我已经结婚了,也快办婚礼了,到时候有空来喝喜酒。”
江繁这招儿是跟周岩理学的,他也是担心小鱼再跟他表白什么的,出门前特意揣上了结婚证。
小鱼真不知道江繁已经结婚了,当年李长山一直找他麻烦,他为了避开李家,跟这边的朋友切断了所有联系,自然也不知道江繁的消息。
看到桌子上红彤彤的结婚证,小鱼的期待彻底落空,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还是不死心,脑子一抽,继续说:“繁哥,我还喜欢你,其实……你结婚了,也没关系。”
江繁刚想说“你没关系,我有关系”就感觉后脖子一凉,好像有人在看他,那视线黏在他身上,有实质一样,能把他脖子穿个大洞。
江繁扭头扫了几眼,他们这张卡座在墙角,中间有很宽的柱子挡着,盲区很大,他能看见的人都在认真吃饭,没人在看他。
难道是错觉?
江繁饭没吃饱,也没心情再吃,看小鱼也不吃了,放下筷子主动去结了账。
正事儿聊完,他得回家了,周岩理肯定在家等他呢。
小鱼没再说什么没分寸的话,两个人一起走出餐厅,在门口道别。
小鱼站在路边用打车软件叫车,心里还期待着江繁会说句送他回去。
江繁不会烂好心,更不想给人留下什么空白的幻想,只说了句注意安全。
江繁一转身,看到站在路边的周岩理,下台阶的脚一空,一个趔趄差点儿从台阶上摔下去。
小鱼惊呼一声,刚想上前扶人。
周岩理长腿一迈,嗖一步跨上三阶台阶,胳膊一伸搂住江繁,稳稳托住江繁要歪的身体。
“你……你怎么来了?”江繁一说话,嘴边聚拢了一圈白气。
夜里风大,犀利,吹在人脸上小刀刮一样,江繁吸吸鼻子。
周岩理没管站在旁边的小鱼,自顾自给江繁整理衣领,攥着他冰凉的手来回搓,直到把自己身上的热气彻底过给江繁,又在江繁被北风吹红的鼻头上捏了下。
“天儿太冷了,我来接你回家。”
(二更)
江繁没想到会被周岩理当场抓包,虽然他没做亏心事儿,但他还是很心虚。
三个人不能一直这么尴尬着站在马路边,江繁主动做介绍。
“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学弟,小鱼。”
“这是我爱人,周岩理。”
周岩理揽着江繁,主动伸出一只手跟小鱼握了下:“你好,我是江繁老公。”
小鱼上下打量周岩理,他以前是知道江繁喜欢纤细温柔一点儿的男人的,没想到,最后跟江繁结婚的会是这样一个男人。
周岩理那么高,那么冷,身上的气场能压死人,小鱼想多观察几眼,都不敢跟周岩理对视。
江繁生怕周岩理会误会,一直跟周岩理十指紧扣,贴他很紧,就差拉开周岩理衣服拉链自己拱进去了。
“你还没叫到车吗?”江繁问。
小鱼举起手机看了眼:“快了,马上就到。”
他刚说完,一辆车停在路边,小鱼看清车牌是他叫的车,赶紧往前走了两步。
“繁哥我车到了,就先走了,再见。”
他如果再不走,就要被周岩理的眼刀子给戳死了。
“行,路上注意安全,”江繁弯腰挥挥手,“谢谢你今天的提醒。”
“没事儿,”小鱼拉开车门,回头看了眼江繁,“繁哥再见,以后常联系。”
常联系是不可能常联系的,回去路上周岩理开车,他什么都没问,江繁自己滴里嘟噜全交代了。
说小鱼以前追过他,说他们跟李海之间的恩怨,说晚上小鱼约他见面只是为了好心提醒他李海出狱了,后面可能会找他麻烦。
江繁特意强调了好几遍,他跟小鱼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是单纯吃个饭而已。
周岩理终于开口说话了:“可他……明知道你已经结婚了,还要跟你表白。”
“操?”江繁侧了下身,“刚刚在餐厅里看我的人,是你?”
周岩理还挺委屈:“我说我是路过,你信吗?”
“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江繁突然就来了火,“你是不是跟踪我了?”
“不是跟踪,”周岩理解释,“前几天我们从温泉山庄回家的路上被人跟踪,所以我很担心你,就跟着来了,我刚刚确实在餐厅。”
不管周岩理说什么,江繁心里已经认定了,周岩理就是跟踪他。
他都能想到,就算没有李家的人找麻烦,周岩理也会跟着他来。
后半程路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江繁在餐厅没吃饱,一回家就进了厨房,摆弄半天也没摆弄出个像样的饭来,最后还是周岩理煮了两碗面,两个人面对面无声吃面。
江繁知道不能一直这么着,要是以后他跟朋友正常约个饭聚个会,周岩理天天跟着他怎么办?
江繁回了卧室,从抽屉里扒拉出他跟周岩理签的结婚协议,把里面的条款念给他听。
“这里,你看到没,协议上都说了,我们不能干涉对方的交友,我们应该有自己的空间,朋友,自由。”
周岩理放下筷子,不看结婚协议,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江繁:“你现在,还是把我当成协议的结婚对象吗?”
江繁一下子哑了火,这时候掏结婚协议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了,其实他只是想跟周岩理说,他们虽然结婚了,可有最基本的自由,他们不能把彼此捆得太紧。
但是江繁好面儿,不承认是自己做错了,把协议合起来往旁边一扔:“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周岩理声音很平静,“你今天出门前,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江繁没再解释什么,自己洗完澡往床上一躺,闭眼就要睡觉。
周岩理也不逼问,他也要上床,江繁让他去隔壁房间睡去,不许他睡这里。
“我不想去隔壁睡。”周岩理站在床边,不走。
江繁把被子一裹:“那你就回家睡吧。”
一句话错,后面句句话都是错。
周岩理直接收拾了自己行李,江繁没睡着,听到行李箱轮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听到周岩理站在门口跟他说了句“我走了”,然后就是开门关门声。
等到客厅彻底安静下来,江繁嗖一下扑下床,所有角落都找了一遍,确定周岩理真的走了。
他呆呆看着大门,嘟囔一句:“都多大的人了,还玩儿离家出走那一套,真是幼稚。”
江繁完全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是他让周岩理回家睡的。
周岩理没有离家出走,也没有回去找俩爸爸,他拖着行李箱去了丈母娘家。
江家老老小小还没睡,看周岩理大半夜自己收拾行李来了,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问他怎么了。
周岩理什么都不提,只是笑笑说:“没事儿,我就是想过来住两天,陪陪爷奶,爸妈,还有大哥。”
爷奶、爸妈、大哥同时开口:“……你跟小繁吵架了?”
周岩理说“没吵架”,说完低着头,拖着自己的行李箱上了楼,直奔江繁房间。
不让他睡他房间,他不还是睡了?
周岩理这个表现,家里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指定是跟江繁吵架了,在江繁那受委屈了,还委屈得不得了,不然怎么会大半夜跑到丈母娘家?
江繁是被全家连环call给喊来的,江繁正在家琢磨要不要给周岩理打个电话呢,如果打电话,该找什么话题给他个台阶,让他不要闹小孩子脾气。
但他又想,离家出走的毛病不能惯,这要是把周岩理给惯出习惯了,以后他俩但凡有点儿矛盾,周岩理就离家出走,那往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江繁万万没想到,周岩理没回自己家,也没有离家出走,他直接去了他家。
全家连环召唤,江繁只能硬着头皮回了家。
爷奶说:“小繁啊,你是没看见岩理刚刚进门时的模样,眼眶都是红的。”
爸妈说:“一看就委屈得不行,自己拖着行李来的,我们问他是不是跟你吵架了,他还给你打掩护,说没有吵架。”
大哥说:“一直在楼上,到现在还待在你房间里,他说,想在你床上睡。”
江繁:“……”
周岩理你个茶茶,真是好高的段位,把他们全家都拿捏得死死的。
听起来确实什么都没说,但已经实打实把所有状都告完了。
告状精本精下楼后,直接站到了爷奶中间,垂着视线,眼睛虚虚地看着地板。
江繁看他眼眶确实有点儿红,身上的睡袍也是他的。
江繁抬手,点了下周岩理,周岩理立刻看向爷奶,爷奶扭头就呵了江繁一声。
“小繁,你别这么凶。”
江繁很无辜,他哪里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