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坠落
作者:月上邮
简介:
偏执深情的总裁攻x嘴硬心软的落魄少爷受
程时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和前男友重逢。
昏暗的包厢,黎辘居高临下,那双深褐色的眸子至上而下审视着程时栎。
程时栎落荒而逃,却被堵在了门板上,他被迫抬起头来,听到黎辘问他,“跑什么?”
……曾经他费尽心机追到手,又随意抛弃的前男友,当然要跑。
身份调转,落入圈套的程时栎只好伪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尽心尽力取悦着他的权贵前男友。
他搬进黎辘家,钻进他怀里撒娇,红着眼圈说自己有苦衷,他给黎辘当助理,人前一本正经,私底下却偷摸着勾人……
就这样过了数月,他们好似回到了从前,一切从未变过。
程时栎最擅长骗人,他将自己送入金笼,沦为温顺的玩物。
就在黎辘以为程时栎洗心革面的时候,七年前的悲剧重演,这人再一次玩起了人间蒸发。
几天后,某偏远县城的机场,黎辘面色冷淡地出现,并不温柔地,绑回了他的漂亮“玩物”。
第1章 重逢
这场雨又凶又急。
老城区的地下排水,这几年拆了修,修了拆,每天从早到晚“叮叮哐哐”吵个没完,除了制造点儿噪音,出水能力是半点没改善。
程时栎挤出人群,从公交上下来,低头掏出兜里的手机,拿袖子擦了擦屏幕上的水珠,瞧了一眼,还差八分钟六点整。
眼看赶不及上班时间,也顾不得外头的瓢泼大雨,他从站台的边缘露出头来,咬咬牙冲进雨幕里。
不巧,一辆高底盘SUV驶过。
“嘀”地一声喇叭,没减速,贴着路边的积水坑疾行而过,不等程时栎反应,浑浊的弧形水幕朝他袭来。
“有没有素质啊。”
“没看到这有人啊神经病!”
程时栎听着身旁几人连续骂着国粹,忍不住也想捧一句,嘴巴张了张,却没吐半个字,他低头拍了拍裤脚上的水渍,作罢。
一场雨把程时栎直接淋成了落汤鸡,湿漉漉的发尾淌着水珠,平日里老爱翘起的呆毛听话的趴着,没什么发型可言。
到了会所碰巧看到陈经理在休息室训新人,拿着菜单本,左敲一个,右敲一个,和打地鼠似的,程时栎怕骂到自己头上,趴着腰往里间的更衣室窜。
最里头是小间的淋浴室,水压很小,勉强能冲澡,程时栎用最快的速度搞定自己,随手将头发吹到半干,依旧没什么发型,抓紧时间换上工作装。
白色的衬衫外头搭着一件黑色收腰马甲,酒托服务员标配。
出来时好巧不巧又碰到陈经理,眼见躲不开,程时栎扯着嘴角露出一点笑,低头乖巧地打招呼道:“陈哥晚上好。”
“嗯。”陈昊低头刷着手机,随口点头,不知道想到什么,忽地又开口:“欸,那个你——”
“怎么了陈哥?”程时栎停住脚步,转过身。
“你叫什么?”
“小时。”程时栎回了自己的“花名”,会所里的名字得好上口,最好是能让金主们过目不忘,像他这样小字开头的,一看就是没用心取。
“哦对,小时,从今天起你去VIP套间,我让丁文星带你。”陈昊说着从兜里掏出烟盒,点了一支,继续道:“你来的时间不短了,没必要老兜着不下场,送个酒能挣几个子?都是自愿,别怪陈哥没提醒你,别白瞎了你这张脸。”
没反驳,程时栎含糊地回了句“好”,心里犯嘀咕。
多管闲事。
该骂骂,该听还是得听,晚上七点,程时栎准时找丁文星报道。
他工作的这家会所,E1N.G,是津市颇有名气的老牌娱乐场所,前两年重新装修,打着重磅升级的名号,其实不过是招揽一些有点模样儿的陪酒小哥,满足部分有特殊癖好的客人。
毕竟来这儿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家有室瞒着老婆在外养男小三的老板不在少数。
这种地方,随便打赏点,有的是模样俊俏的人往上扑。
程时栎皮肤白,高鼻薄唇,那双湿漉漉的杏眼天生能勾魂儿,加上细腰长腿,这样出挑的样貌完全不输短视频里扭腰擦边的网红,所以陈昊说的别浪费,教的是赚“快钱”的方法。
快钱有的是人挣,程时栎心里有底线,至少他觉得,自己还没落魄到靠卖身赚钱的程度。
草还没长齐的四月,淋了一场雨,程时栎连打好几个喷嚏,找到丁文星时,那人正在确认预约的包厢,瞥了一眼,说道:“啧!你往旁边站,别在这儿晃眼睛。”
越是底层的工作,越是事儿多,会所服务员也分等级,陪酒的地位比送酒的高,领班是区域话事人,仅次于经理,尤其是VIP包厢的领班,在EG完全可以横着走。
丁文星就是这一类。
程时栎站在一旁,心里盘算着怎么拒绝这个差事,不过能在VIP包厢送酒倒是挺好,提成比普通包间高,前两天和林连溪聊了聊工资,都是送酒,这家伙一个月比他多挣八千。
林连溪,他现在同居的舍友,算是老乡,程时栎这份工作还是他转介绍的,林连溪属于清秀白净那一挂,长相虽算不上极品,但一双狐狸眼格外好看,况且这人嘴巴甜,最会左右逢迎,所以能在EG,捞上个还算不错的岗位。
丁文星确认完包间的预约时间,又将手下的服务员聚在一起耍了半天官威,像故意把程时栎晾在一旁似的,过了半小时才招呼他,“那谁——你过来!”
“进EG多久了?”丁文星问。
说实话,程时栎有些烦了,他的耐心也有限,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笑了一下,回道:“两个月前入职的。”
“行!基本的规矩都懂吧。”丁文星指了指平板上V01的包间,说道:“晚上你去VO1包间,王老板是老熟客,只有一个原则,不能得罪人,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也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程时栎脑袋有些疼,反应慢半拍,正想问自己可不可先从送酒开始适应,那头丁文星扫了一眼平板,朝他们摆手:“王老板到一楼了,你们几个过去候着。”
程时栎硬着头皮往包间走,走到一半碰到林连溪,“你怎么在这?”
“被陈哥调过来了。”说着程时栎又打了个喷嚏。
“不是吧,一上来就这么高强度。”林连溪对这一带还算熟悉,凑到程时栎耳边,小声提醒道:“01包间的王老板出了名的难搞,听说今晚还要宴请贵客,你小心着点。”
程时栎点头,两人噤声,往包间走。
外头下了雨温度骤降,里头却很暖和,通风系统统一控制,呼呼地往外送冷气,以保证包间内温度适宜,不多时,从外头进来四五个人,年龄多半在四十上下,领头的个子不高,一米七上下,微胖,手里盘着珠串。
“要我说王总也是客气,这点事打通电话招呼一声就行。”其中一人道。
身边几个人都纷纷上去帮忙醒酒倒酒,程时栎混在里头,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王总这是疼爱后辈,早十年还有那些小辈什么事,这年头,阿猫阿狗也都自称什么总,也不看看到底有几个实力。”
说话的是坐在程时栎旁边的瘦子,见几人纷纷附和,被称王总的这才开口,“不知道各位老弟有没有听到风声,黎家老爷子准备把那位接回去,定为下一任接班人!”
这话一出,前头几个阴阳怪气的老总,倒是默契般,噤了声。
听到“黎家”,程时栎面上一愣,拿过杯子低头倒上威士忌,麻利地加好冰块,给旁边那位递过去。
不料对方抿了一口,瞬时转变画风,“那可不就是青年才俊嘛,怪不得王总这般看重,这笔买卖,我老刘跟了。”
狐狸对狐狸啊,包间里笑声不断传来,程时栎仰着头偷看天花板上昏黄的琉璃灯,手里的冰块夹有一下没一下戳着,心里无聊地数数。
没数到十,只听到砰地,包间门从外打开。
声音不算响亮,程时栎却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心底咯噔一下,他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视线里很快出现一道模糊的轮廓,半秒后,他的瞳孔对焦,进门的男人低着头,剪裁得当的西装贴身设计,更衬地那人身姿挺卓。
一双深眸极具攻击性,前进的脚步微微停滞,男人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程时栎。
握着冰块夹的手一紧,程时栎下意识吞咽一口口水,两只腿像被定在原地,脑子里噼里啪啦地炸起火花,尘封的记忆被瞬时打开,黎辘的名字啪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的第一反应是“快跑”,可双脚却不听使唤。
程时栎赶忙歪过头,假意给酒杯添冰块,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不敢抬头,在一声声“黎总”中,心底好不容易垒起的小山又一次塌方,手里的动作一刻不敢停。
“长没长眼睛。”刘总低声呵斥道,“加那么多冰块,想冻死我啊。”
面前是一杯满是冰块的威士忌,橙黄的液体早就溢出杯面,滴落在石英桌上,程时栎连声埋头道歉,手忙脚乱地用纸巾擦拭桌面,重新倒酒。
好在他们坐在角落,没人注意。
原本的讽刺已然变成奉承,黎辘坐下后,王总亲自倒酒,给足牌面。
程时栎管不得那头发生什么,心里想着怎么不动声色离开,他想,时隔七年,说不定黎辘早就不记得他这个前男友了,毕竟两人之间实在没什么美好的回忆。
况且以对方如今的地位,应该不至于找他这个犄角旮旯的小喽啰算账吧。
程时栎边安慰自己,又忍不住往王总旁边看,时隔多年,黎辘的外貌并无变化,棱角分明的下颌,冷峻的五官,可气质却早已翻天覆地,如今的黎辘冷漠矜贵,原来相由心生,不无道理。
猛地,视线在空中对上。
程时栎吓得收回脑袋,他缩了缩脖子,用力地呼了一口气,只觉后背发凉,强装镇定地挺直肩膀,去拿刘总空了的酒杯。
可没等他调整好心态,一道冷厉的男声传来。
黎辘的嗓音低沉,情绪起伏不大,他的视线看向程时栎,说道:“你,过来。”
第2章 “原谅你了。”
众人循声看向环形沙发的角落,一时间,程时栎成了这儿的主角。
寻欢作乐的地儿,在这点人见怪不怪,刘总见被点名的一脸错愕,挤眉弄眼地把程时栎手上的杯子拿了过去,说道:“啧小孩儿就是没见过世面,黎总喊你呢,还不快过去。”
话毕,程时栎一动不动。
“黎总,小时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还是由我来替您倒酒吧。”说话的是坐在程时栎跟前的男孩,年纪很小,估摸着刚成年,一双桃花眼眨巴着,趁势挪了挪屁股,又靠近两寸。
黎辘没应声,自然无人接话,男孩尴尬地抬手摸了摸发尾,故作扭捏地继续道:“啊呀刘总,您怎么坐这呢,来来来小时,我们换换位置。”
没人知道程时栎被架在火上烤,换座这点事在那些看客眼里,无足轻重。
男孩端着酒杯,装模作样地在刘总一侧坐下,程时栎也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挪动着脚步,一点一点往黎辘那头走。
宽敞的环状沙发,容的下十来个人,程时栎挑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
他心下忐忑,低着头机械地给黎辘倒酒,似乎只要不对上眼睛,程时栎就能蒙蔽自己,旁边这位只是普通的客人,而不是那位被自己甩了的前男友。
可黎辘显然不放过他,一张嘴就道破两人之间的“奸情”,他说:“好久不见。”
程时栎怕什么来什么,很显然他先前的祈祷并未奏效,黎辘不仅记得他,甚至饶有兴趣地将人喊到跟前,恶趣味地想看他的笑话。
程时栎不知该如何回应黎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