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钰当时并没有多想。
现在得知它的来处，再看它曾经寄生之人身边的异况，脑海里不受控的浮现出两个字——系统！
不，这不是系统，只不过它的作用和系统有些相似。
被它寄生的人，会影响身边的人。
这种影响，可以是言行举止，能让他人做出违背心意的决定。
这个影响，或许是暂时的，或许能延续一生。
一旦虫子离开了被寄生者的身体，这些影响会淡化，消失。
那些被影响的人，不是出现“异状”，而是恢复正常了。
他们全都正常了，被寄生者可就遭殃了。
曾经汇集在他身上的好处，全都没了，受他影响的人开始反抗他，甚至生出怨恨，疯狂报复。
褚清钰稍一思索，给出了一个容易让烨渊理解的猜测，“会不会是因为，这虫子具备摄魂迷心的能力。”
“哦？”烨渊好奇，“何以见得？”
褚清钰：“它寄生在管事身上，一边从管事身上汲取所需的养料，一边帮助管事，以此达成各取所需的平衡。
它帮助管事的方式，便是迷了一些人的心智，让那些人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事。
现如今，虫子没了，摄魂迷心之术也因此消失，那些人恢复正常，自然不甘不愿，不再屈从于他。”
烨渊：“……”
方凌仞附和，“父亲，他何时娶妻纳妾的？还有那些前来殴打他的人，是何时同他来往的？”
烨渊：“大概都在四五年之内。”
褚清钰：“所以，这虫子应该是五年前寄生在他身上的。”
“五年前……”烨渊陷入回忆，“五年前，出了不少乱子……”
褚清钰和方凌仞洗耳恭听。
烨渊却就此打住，“也不知道，我这领主府里，还有多少个像他这样的家伙。”
方凌仞稍微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褚清钰：“只有领主府吗？”
烨渊：“……”
褚清钰的心思活络起来：“对了，我初至神寰界时，腰上缠着一条链子，烨领主可还记得它在何处？”
烨渊：“属于我的战利品，自然在放在我的库房里。”
他要让这小子知道，在神界的土地上，没有东西会永远属于谁，珍贵稀有的宝物，只会集中到拳头更大的人手中。
一些契约或可将它们留下，但前提是那些契约牢不可破，坚不可摧，没有一点可乘之机。
事实上，能知晓并且立下这样的契约，也是实力的一种。
褚清钰面不改色：“还在就好，劳驾烨领主取来，我有用处。”
烨渊：“……”我应该没说错吧，我说的是我的库房，不是这小子的库房吧？
褚清钰：“那储物链里养着一只蛊虫，我想让它来吞吃你捉来的怪虫。”
烨渊抬手摸过自己的左手尾指，一条熟悉的长链，便出现在了烨渊手中。
正是褚清钰的那条储物链。
烨渊将神识探入其中，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一只已经干瘪的虫子。
它扒伏在储物链的角落里，身体的颜色和漆黑融为一体，若非仔细探查，真的很难发现它的存在，几乎感受不到它身上的生气。
褚清钰接过了储物链，往里一探，随后毫不犹豫的滴入了自己的血。
断粮许久，已经陷入沉眠的蛊虫，嗅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瞬间清醒，扑向了落入底部的鲜血。
久旱逢甘霖，它大口吞食着鲜血，快乐的绕着血滴打转。
不多时，干瘪的虫身鼓起，外表的甲壳变得光鲜亮丽。
褚清钰这才取了那只寄生在管事头脑里的虫子化出的血，滴了进去。
这与褚清钰自己的血，气味有所区别，蛊虫并未立刻靠近，而是绕着转了几圈，确认上方在没有别的东西落下，这才试着品尝这些怪味血。
待它吃净之后，身上的甲壳冒出了红光，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
它的虫形也出现了变化，蜷起来时就像是一颗红色的球，在储物链里骨碌碌的滚来滚去。
褚清钰前前后后给这蛊虫喂了不少东西，它会在战胜并且吞服了其他的虫子之后长大，外形也会发生改变。
只有这一次，它的身体在发光之后，甲壳上渐渐显露出了一个呈圆形的斑纹。
烨渊：“你养的这是什么蛊？”
褚清钰理直气壮，“不知道，有什么虫，就给它吃什么虫，自由生长。”
烨渊：“……你就不怕它对上克星，毒死它。”
养蛊总得保证能活一只，若是全军覆没，没一只活下来，那就是养废了。
褚清钰：“只有强者才配做我的蛊虫。”
烨渊：“……”
接下来的几日，烨渊陆续带来了十几只芝麻粒大小的虫子。
将它们身上的血洗干净，它们五颜六色都有，模样也有差异。
被烨渊取走了虫子的修士，多数都是领主府的侍卫侍女，其中一个，是跟随在烨渊身边多年的亲信。
从侍卫侍女们身上取出的虫子，比起从管事身上取出的虫子，要容易对付得多。
烨渊仅用自己的鸿渊赤焰，就将它们烧毁了。
方凌仞放出的冥焰，也能炼化几只。
从那位亲信身上取出的虫子，和管事身上的一样，只有褚清钰的血才能融化。
如此上上下下搜寻了领主府几日，直至烨渊再没有从任何一个人体内探出怪虫，烨渊才肯罢休。
那些被查出了体内有怪虫之人，烨渊在取了虫之后，便给了丹药，让他们回家休养，再暗中派人跟去调查。
这一查，才发现他们身边出的怪事，比起之前的管事，只多不少！
“……改名换姓，改头换面，跟随在我身边亲卫长，竟然早就掉换了人！”烨渊愤怒的掀翻桌椅。
“若非那虫子离体，让障眼法失效，他无法再继续伪装，我还会被蒙蔽多久！”
实在不怪烨渊如此失态，任凭谁在跟随自己多年的侍卫们当中，找到了多个被虫子寄生，甚至囫囵个被替换的人，都很难保持冷静。
还有一些侍女，跟了苍杓颖许多年，在苍杓颖身边做事，深得苍杓颖信任。
摆在烨渊面前的信纸，被烨渊掀扬起来，哗啦啦落下。
褚清钰随手捻起一张，大致扫了一眼，“每个虫子善用的法术各不相同，烨领主若是想知道他们与这些虫子之间的交集，不如再等几日。”
烨渊：“哦？此话怎讲？”
褚清钰：“你将虫子取走时，他们都说不知道，回去之后，各个身边都出了岔子。”
烨渊：“他们被控制期间，做下许多事，眼下出现变故，也很正常。”
褚清钰竖起三根手指，“第一种情况，他们完全无知无觉，第二种，他们知道，但无法阻止，第三种情况，他们知道，并与虫子达成协议。”
烨渊：“……”
褚清钰：“烨领主取出了那些虫子，若是他们欢喜雀跃，感觉劫后余生，说明他们当真对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
若是他们心生怨恨，合起伙来夺回虫子，说明他们一早就与虫子达成共识。”
时至今日，烨渊对外声称他只是将那些怪虫封印了，并未透露出他已经毁了这些虫子的事实。
真的无知者，会对这些虫子敬而远之，只有需要它们的人，会想尽办法的夺回它们。
褚清钰心中更偏向于后者，那些人并非完全无辜，他们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除了那个被囫囵个替换的亲卫。
那人之所以会被替换，或许就是因为寄生虫无法在他身上发挥作用，只好退而求其次。
烨渊面色阴郁，“这些虫子到底能给他们什么？能让我的手下心甘情愿的为它们效力！为它们背叛我！”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褚清钰提出的这些猜测，只是不愿深想。
一旦这些揣测成为事实，就意味着，多年信任，输给了几只芝麻点大小的虫子！
“咳咳！”褚清钰清了清嗓子，“我大概能猜到一二。”
“哦？你又猜到了？”烨渊打量着褚清钰。
褚清钰忽地站起身，“你想获得法宝，提升实力，掌握权力，娶纳娇妻美妾，坐拥万贯家财吗？
你想将所有令你厌恶之人，都踩踏在脚下，供你驱策吗？
只要你按照我所说的去做，我可以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烨渊：“……”
褚清钰点了点额头，“不不不，应该这样说，只要你同我契约，我能助你得偿所愿。”
说罢，褚清钰看向方凌仞，将手中的信纸卷了卷，抵到方凌仞唇边。
方凌仞配合的摇头，“不，我不要，你是什么东西，快离开我的身体！我会求禀领主，请领主找出你这个妖孽！”
褚清钰又将那卷好的纸筒，转到了自己嘴边，声情并茂，“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且看我如何惩罚你！好叫你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方凌仞：“住手，快住手，好，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褚清钰握住他的手：“契约立成！记住你今日的承诺！”
“你！”方凌仞煞有其事的抖着手，“你卑鄙！”
烨渊眼睁睁看着一人一鬼，说着说着，就凑到一块，十指交握，四目相对，演得十分夸张。
烨渊当下恨不得自戳双目，“滚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