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正骑着妖兽，和燕十九战斗的男修厉声道：“他刚和那么多人对战，肯定消耗了许多，现在应该是强弩之末，正是活捉他的好时候！”

　　男修召来了自己惯用的灵器，“若是我们就此放过他，他一定逃之夭夭，躲藏起来，疗伤修行。

　　指不定哪天，他便会去复仇，到了那时，他的实力只会更强，我们再也找不到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要么活捉他，将他带回去，送至宗主面前，实在捉不住，便就此了结他，不然后患无穷。”

　　“是！”

　　只可惜，他们说得好听，打起来才意识到，被他们认定为是强弩之末的燕十九，有多难对付。

　　无法，他们自己能放弃了“活捉”，转而使用各种能致死的术法和法器。

　　也是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燕十九有多难对付。

　　眼看着大量的妖兽倒下，不少人都打了退堂鼓——他们可不想因此丧命，不然又何必等着其他人先打一波，才姗姗来迟。

　　“师兄！这血术太可怕了，血好像只多不少，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等制定好了应付之法，再来寻他。”

　　男修终于下定决心：“把余晖暮带上，我们走！”

　　“师兄！这血色结界根本撞不开！”

　　男修：“全力破开，不管用什么方式！”

　　“师兄！你清醒一点。”有人语气不满道：“余晖暮是主动跟着这魔头离开的，我们又何必来救他？”

　　“就是啊，我们冒险来救他，拼上了性命，若是他不愿意跟我们走，岂不是一切白搭？凭什么让我们做这些！”

　　这话十分动摇军心，不少人都停下了攻击结界的手。

　　“是啊，他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们走，谁爱救谁救，没准儿人家还不乐意我们救他呢。”

　　“这都是他自找的，却要我们来送死！”

　　停手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甚至招来灵剑，飞到了空中，准备就此离去。

　　男修见大家都撂挑子不干了，面色复杂的看了余晖暮一眼，又环顾其他弟子，沉声道：“宗主有令，若是带不回余晖暮，便把他的金丹带回去。”

　　此言一出，大家都是一愣。

　　男修：“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完成，也是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赶紧动手吧。”

　　他们靠着自己的那些契约兽们抵挡燕十九，自己则在雨中密谋，全然不顾那些落到他们身上，浸入他们的衣袍当中的血雨。

　　已经在燕家庄经历过一遭的方凌仞，看得不住皱眉，“他们被血雨淋成这样，不会有事么？”

　　褚清钰：“当然会有，而且这是燕十九自己的身体，同样的血术，会比燕归暇更强。”

　　这些一棠锋宗的弟子们并不知道，他们以为他们自己在拖延时间，试图将孤军奋战的燕十九拖死，实际上是燕十九在拖延时间，准备施展那一场血术。

　　在燕家庄时，有褚清钰的阻止，燕归暇的血术没能成功，可是现在，这些人应该阻止不了，可他们并不知道危险已经逼近。

　　已经失去理智的燕十九，都不需要像燕归暇那般，念出术法的名字，只是朝着棠锋宗弟子们所在的地方一指。

　　于是万千锁链，从下方的血泊中，从空中落下的雨滴中，破血而出！

　　锁链有大有小，目标一致，那就是那几个棠锋宗的弟子。

　　棠锋宗的弟子们甚至来不及避让，就被锁链穿膛而过。

　　那是从他们自己的身上，那些沾满了血的地方，冲出来的血色锁链。

　　在这天地之间，血水无处不在，由血凝结而成的锁链，亦无处不在。

　　看似无害的锁链，此时就像一群凶猛的游蛇，只要是有血存在的地方，便无孔不入，将这些人的身体洞穿。

　　有些锁链在穿透了他们的身体之后，并未停下，而是继续从其他人身上穿过，生生将他们串到了一处。

　　惨叫声此起彼伏。

　　好巧不巧，在一阵阵接连不断地敲砸声中，昏昏沉沉的余晖暮，终于勉强清醒过来。

　　呈现在他眼前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正站在他面前，用灵锤击打挡在他们之间的血色结界的棠锋宗弟们，突然被一个个血色的锁链贯穿了身体。

　　入目所及，是倒了一地的尸骨，其中还有穿着棠锋宗弟子袍服的修士。

　　地上的血，多得快没过了倒在地上的那些修士，身旁的石头，花草树木，房屋瓦砾，全都是血，就连天空都在下着血雨。

　　这个世界好像被红色笼罩，被强行拉入了一个不属于人间的炼狱。

　　可是，此时此刻，没有人看到他睁开了眼睛，更没有人能同他解释眼下的情况。

　　有的只有一声声痛苦的惨叫，和一个个咽气的人。

　　现在死在他面前的，不是连脸都记不住，就对他们恶语相向的人，而是他所在的宗门的弟子。

　　他们曾一起出过任务，也曾一起把酒言欢。

　　“燕十九，”余晖暮声音沙哑，毒药还未解，他连说话都费劲，“停手吧，他们现在已经动不了了，我们……”

　　接下来似乎还有话，却听辨不清。

　　燕十九似乎听到了什么，动作微顿，朝这边看了过来。

　　余晖暮将手放在了那血色的结界上。

　　方才一群人都没能打破的结界，被余晖暮轻松撤下。

　　或许是因为身在结界之内，结界不会抵触于他。

　　可就是这么一个举动，意外顿生！

　　血雨，滴落在了余晖暮的身上。

　　一滴，两滴，哗然一片，瞬间将他的衣袍浸透。

　　此时，余晖暮正朝着燕十九的方向走去，双脚都踩入了血水之中。

　　血色的锁链破血而出！

　　鲜血飞溅，余晖暮睁大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他没想过燕十九会攻击他。

　　天上闪过了一道血色的电光，照亮了这昏暗的天地，也照亮了燕十九那双赤红的眼。

　　也是这道光，让燕十九看到了，被数十道锁链贯穿的余晖暮。

　　燕十九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早已变成一片血色的眼眸，终于恢复了一点漆黑。

　　红色的眼白，黑色的眸子，这模样看起来更不正常，可燕十九显然已经恢复了一些神智。

　　“余，晖暮？”燕十九不确定地呢喃道。

　　余晖暮咽下了涌到口边的血，“停手吧，十九，你失控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燕十九仿若大梦初醒，眼白上的血色瞬间退却了大半，瞳孔剧震，“晖暮！”

　　他大步跑向了余晖暮，挥剑劈断了那些锁链。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燕十九捂住了余晖暮身上的伤口，并划破指尖，试图将自己身上流淌的血，送入余晖暮的体内。

　　这对于有着这种特殊血继的他们来说，是最简单有效的治疗之法，可是余晖暮并不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所以他摁住了燕十九的手，缓缓摇头，“我不要……”

　　燕十九正担心余晖暮会不会因为看到如此残暴的自己，而胆战心惊，闻言，浑身一震。

　　同时，他余光也瞥见了那些被锁链禁锢，被迫在空中“罚站”的一个个棠锋宗弟子们。

　　那些人就像是被蜘蛛网俘获的猎物，被缠在空中，被锁链层层包裹。

　　只是和蛛丝不同的是，这些锁链并不仅仅是“包裹”，还会贯穿修士们的皮肉筋骨，让他们仅仅只是喘息，都会感觉到剧痛无比。

　　燕十九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看向了自己的手，又看向了自己的红衣。

　　“这些都是，我做的吗？”

　　白雾再次扬起，将眼前的一切景象，尽数笼罩。

　　天上的血雨，地上的血泊，也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

　　雾中，燕十九的身影缓缓走出，怀中抱着余晖暮。

　　余晖暮双目紧闭，生死不明。

　　燕十九神色冰冷，缓缓开口，“此后，你们便是此地的请仙人，每月十五，都要在此行请仙之仪。”

　　“是！”

　　之前一直呆立在红轿旁边，默不作声的游街人们，突然抬起了头，齐声应和。

　　褚清钰和方凌仞几乎要忘记了他们的存在，突然听闻此声。

　　不由看了过去。

　　原本被血色锁链禁锢在雨中的棠锋宗弟子们全都消失了，此处只剩下这些顶着那几个棠锋宗的弟子的面孔，穿着一身红衣的游街人。

　　燕十九仰头看着天空，“虔诚的信仰，能化作强大的力量，这是我们一族代代流传下来的灵言，我愿在此一试，你们既然上赶着过来，那就都别走了。”

　　游街人呐呐回应，“是。”

　　燕十九一步步走上了面前的台阶，“还有这些事，不对，它们都不对，我得好好想想，怎样才是正确的。”

第215章 改写

　　“你们不是常常将降妖除魔，替天行道么？”燕十九口中碎碎念着，“那边一直做你们最热爱的事吧。”

　　“不掺杂一丝的利益纠葛，不是为了夺取仙山灵脉，就是单纯的，嫉恶如仇。”

　　“可你们太弱了，嘴上说得漂亮，实际上一件都做不好，所以得请仙人相助，你们得恭敬，虔诚，不掺一丝杂念……”

　　燕十九仰头看着天空，“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你们，你们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实现自己的抱负。”

　　“不过世事难料，指不定哪日，便会有人前来叨扰，这就需要你们好好教化，让他们与你们同行。”

　　燕十九缓步朝前走着，似是在思索，以串联起这个他重新编造的故事。

　　“这里应该有一个祭台，祭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