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暇冷笑一声，“你们确实不是我的族人，你们只是一群孤魂野鬼，不知用什么阴险招数，钻入了我族人的身体里，还想在此冒充他们。”
“可笑！也不看看你们这一个丑样子，哪里像我族人了，说出这种话，还以为我会因此受影响吗？”
燕归暇用力挥扫着这些蜂拥而至，将他笼罩的深红色魂魄，呸了一口，“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我的族人，绝对不会对我说出这种话。”
“你们这些孤魂野鬼，真是活该，夺了我燕氏族人的身体，结果却离不开这鬼地方！”燕归暇大步朝结界之外走去，“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要你们魂飞魄散！”
燕归暇到底不是活人，被魂体争夺身体，并不会感觉到疼痛，所以他有更多的力量去抵抗这些魂魄。
深红色的魂魄们一开始只看他是一个傀儡，也没有使用灵识之力震慑他，现在见他的灵体无法被挤出去，才开始发力。
燕归暇瞬间感觉灵体剧痛无比，正在朝外走的身体，也僵在了原地。
“我们夺走了你族人的身体？哈哈哈，你是这样想的吗？归暇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天真。”
燕归暇：“滚开！谁允许你们这样叫我？”
“我们确实夺取了这些身体，可是那是在捡到你之前的事啊，这些年以来，一直都是我们在与你相处。”
燕归暇：“呵！你们这不是自己都承认了夺舍之事，谁知道你们真正的夺舍时间，还有，你们现在这些话术，都是燕十九教你们的吧，少在这骗我，我是不会信的！”
燕归暇突然觉得豁然开朗，脑海一片通明。
这些魂魄，都不是他的族人！
尽管事实令他难以承受，但他的族人，或许确确实实，在此之前，就被这些魂魄抹杀了。
燕归暇好不容易找到了更容易接受的解释，可这些试图夺取他身体的魂魄，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他们毫不留情的，将长久以来压抑的真实情绪，将回忆起最真实过往之后的怨念，将没法离开这里，没能挤入活人身体里的不甘和怨恨，都在此宣泄出来。
他们不能好过，也不能让其他人好过。
“归暇，我是你九十三哥啊，你刚生出灵体的时候，我还带你去河边抓过鱼呢，你忘了吗？”
“我是你七十二姐啊，是谁教你读书识字的，你连这都不记得了吗？”
“燕归暇……”又一道略显低哑的声音响起，让燕归暇为之一震。
这声音，他自然是熟悉的。
“燕归暇，这可是我亲自为你取的名字。”
燕归暇喃喃着，“父亲……”
“你与我们都不一样，我捡到你的时候，你只有一个木头脑袋，脖子以下什么都没有。”
燕归暇：“……”
“我砍来许多木头，给你做了许多个身体，好不容易造出了一个满意的，才将你浸泡在我们的地下血池里。”
“这傀儡里能生出灵体，大家都很惊讶，可你啊，实在顽皮，总是把自己弄坏，每次回家，不是断了手脚，就是没了脑袋，要不就是身上破了好几个洞。”
“我呀，天天都得给你修修补补。”
“别说了，”黑色的傀儡剧烈的颤抖着，“别说了别说了！都给我住口！”
燕归暇看向了那个发出声音的魂体，那也是一张陌生的脸，可透过那张脸，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对方一手捧着他的脸，另一手拿着刻刀，在他脸上削刻，又捡起散落一地的木头，一点点的打磨。
那时他还未曾进入过燕十九的身体里，他是傀儡，他感觉不到疼痛，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哪里。
“你以前真是太容易坏了，我不得不把你做得更坚硬一些，直至刀木仓不入。”
燕归暇死死地瞪着那张陌生的面孔：“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却见那魂魄轻叹一声，“这难道不是只有你我二人才有的记忆么？”
燕归暇：“父亲……真的是你么？”
“不止是我，这里的所有人，你的都认识的。”
鬼魂们纷纷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还说出了一些只有他们和燕归暇才知道的记忆。
说话间，他们不断地靠近，魂体已经有大半没入了黑色傀儡当中。
说时迟那时快，等燕归暇从混乱中回神时，他的灵体已经被从傀儡的中间，挤到了角落里。
“归暇，让我们出去吧，我们现在只能靠你了！”
“刚才那话是我们说重了，我们向你道歉，我们只是太想离开这里了！”
“我们就借用一下你的身体，就一下，只要能离开这里就好。”
傀儡的身体很大，能挤入的魂魄比活人更多。
他们争先恐后地争夺着身体的掌控权，并开始挪动傀儡的腿脚，朝结界之外，一步步的走来。
当然，这并不是黑色傀儡的正常移动速度，更不是这些魂魄的移动速度，只是他们挤到一处之后，就变得迟钝了许多。
褚清钰等人都不确定他们到底能不能在借着燕归暇的身体，离开界限之后，还不被雷劈，只是沉默地看着。
这画面其实有点恐怖。
数不清有多少的深红色魂魄，挤搡在一个黑色的傀儡身边，这边有魂魄进去了，那边就有魂魄的手脚和脑袋被挤出来了。
有些魂体甚至连半个身体都被挤出来了，正撅着屁g在那蹬腿。
本就庞大的傀儡，突然多出了好几个脑袋和手脚，有的面目狰狞，有的手脚指甲尖长，看起来格外恐怖骇人。
他们缓缓挪动着这承载着许多魂魄的身体，看起来十分笨重。
终于，黑色的傀儡一步迈出了结界。
余晖暮掌心里汇聚起一团白光，方凌仞也早就将手里的树扔开，做好了准备。
“噼啪！”酝酿在天上的雷电打落下来，正朝着黑色的傀儡！
只不过，这一次，雷电劈中的，是那些被挤到了傀儡体外的魂魄四肢和脑袋。
“啊！——”
被劈中的魂魄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连忙往傀儡身体里挤。
这一下，其他的魂魄又被挤了出去，于是天上的闪电再次落下！
“噼啪！”
“噼啪！”
黑色傀儡安然无恙，被挤出去的魂魄全都被打散。
他们很快明白了这一点，为了保全性命，纷纷去推搡其他的魂魄，“痛死了，这里位置太小了，你们谁出去！”
“少把别人当傻子，你自己怎么不出去？”
推挤之间，不少魂魄被迫离开了傀儡的身体，被雷电劈成了飞灰。
眨眼又少了几个魂魄，从他们身上释放出来的无形力量也在减少。
燕归暇：“都别挤了！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的！”
此时，这些魂魄已经发现，闪电只对着离开傀儡的魂魄劈了，哪里还管燕归暇。
不知是谁突然发力，将燕归暇的灵体挤出了傀儡！
燕归暇：！
头顶上有光闪过，燕归暇的灵体望向天空，发现那雷电似乎朝着他的方向劈来。
求生的本能，让他连忙挤入了自己的傀儡当中。
“噼啪！”
看着与自己的灵体擦身而过的雷电，燕归暇心有余悸。
只差一点，他就要灰飞烟灭了。
可更让他感到心寒的，是这些曾经和蔼可亲的族人们，此时根本不顾他人的死活。
他们一边推挤着，一边说着难以入耳的话，试图将其他的魂魄逼走。
不止是脸变得陌生，就连他们的性情，都变得无比陌生。
“咔嚓！”不知道是谁，在拥挤之间，弄断了黑色傀儡的脖子。
失去了脖子的支撑，傀儡的脑袋瞬间往下方滚去。
燕归暇见此，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自己的头。
可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推力，从他身后传来！
燕归暇再一次被推出了这个傀儡的身体。
有了方才那一次的惊险，燕归暇明白，自己离开了这傀儡的身体，也会引来天雷。
而眼下距离他最近的，是那颗滚落到地上的傀儡脑袋。
燕归暇几乎没有犹豫的时间，立即钻入了那颗傀儡的脑袋里。
“骨碌碌……”冲力之下，傀儡脑袋滚向了一旁，没入了草丛之间。
断了头的傀儡身形晃了晃，突然往后倒退了几步。
挤在傀儡体内的魂魄们发出刺耳的尖叫。
“靠！现在是谁在掌控这傀儡啊！到底会不会动！不会动换我来！”
“别退别退，别再后退了！再退就又回去了！”
可惜，他们吵得再凶，也没能夺回傀儡身体的掌控权，那傀儡像是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数十步，生生倒退回了界限之内！
雷电没有再劈下来，可这显然也不是其他的魂魄想要的结果。
他们只想占有这具傀儡，然后跑出雷区，离开这里，逃出生天。
与此同时，已经被方凌仞带飞到远处的褚清钰，回望此景，低声喃喃，“十分钟，应该快到了吧。”
第229章 劫云
褚清钰还记得，从祠堂里找到的实验记录里写着注意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