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人啦!”
火把掉落在地上,浑身发软的管家手脚并用的往回爬,结结巴巴的喊道:“二少爷,二少爷他……”
藏在院中的假山后面的楚叙风大惊失色,连忙跌跌撞撞的走出来,又指挥着一群小厮举着火把朝这边赶来。
看到被火光照亮的景象,楚叙风只觉得两眼一黑,“楚羽!你疯了吗?你竟然!他可是你弟弟!你怎么能下此狠手!来人,快来人,快去请郎中!快!”
“是!”
“他要杀我,难不成我要闭眼等死吗?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褚清钰声音冰凉,“他想让我死,我便要让他尝一尝死的滋味!”
“你!”楚叙风也不敢和现在的褚清钰呛声,生怕褚清钰疯起来连他一起杀了。
楚叙风看着眼前这番血淋淋的景象,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身体摇摇欲坠,需得几人搀扶着,才能勉强站住。
偏在这时,褚清钰道:“与我娘亲和离,这不是商量。”
楚叙风彻底撑不住,晕了过去。
————
楚家出大事了!
一夜之间变了天,嫡子和庶子彻底撕破了脸,直接出手相斗,还见了血!
消息不胫而走,天色刚明,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有好事者还相邀结伴,专门从楚宅的门前过,果真看到了倒塌的院墙堆占了半边街道。
院子里外都有人忙忙碌碌,清理路面的脏污和碎砖。
不知道有第几桶水浇到了地上,整片地面湿漉漉的,虽然地上的血污和泥浆已经冲洗干净,但走过路过时,还能闻得到淡淡的血腥味。
不少苍蝇蚊子在周围乱窜,时不时在一些堆积的泥块上落下。
楚家大门紧闭着,但从坍塌的外墙,还是能看得到里面院中的景象。
楚家上下一片愁云惨淡,就连出来清理路面的小厮们都是苦着一张脸,仔细看去,会发现他们拿着工具洗刷路面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有好奇者上前去询问,偷摸着给那小厮袖中塞了一些铜板,才得到了一些消息。
“唔,他们说是他们家大少爷妒忌心作祟,见不得二少爷好,非要和二少爷比试,二少爷见他身体不便,谦让着他,却不想被阴了一把,被大少爷下了黑手。”传消息的人用夸张的表情,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闻言,凑过来的人摇了摇头,“我觉得你被他们骗了,你还不知道吗?昨晚有人亲眼看到了。”
“昨晚的声音那么响,附近的人肯定都偷摸着出来看一眼。”
“对,就是住在这附近的人看到的,说是亲眼看到二少爷追着大少爷砍。”
“好像这院墙还是楚鸿将楚羽扔到墙上,生生砸塌的,他们看到的时候,楚羽倒在一堆碎砖了,轮椅都碎了,起都起不来,他向楚鸿求饶,楚鸿都没理会,非要赶尽杀绝呢。”
“嚯!竟然是这样!”
“那可不!后来楚鸿还施了法术,将楚羽困在一个水球里,楚羽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可为何最后死的是二少爷呢?”
“害!狗急了都会跳墙,把人逼急了,挥刀乱捅几下,说不定就有哪刀捅重了呢。”
“那为何楚家的人都不说实话?”
“我猜啊,是因为楚羽和楚家断绝关系了,楚叙风为了自家声誉,打算把罪名全都推到楚羽身上吧。”
“嚯!哪有这样做父亲的,难怪把人家逼急了呢!”
“可不是么!你们想啊,哪个眼盲腿残,需要坐着轮椅的人,会主动和一个身体健全,修为还比自己高的修士切磋啊?这不是找死吗?得亏楚家人能找出这种错漏百出的借口。”
“你们还别说,若是昨晚没有人亲眼看到,说不定大家还真能被这些话蒙骗过去呢,毕竟是别人家的事,谁有那个空闲去求证论真假。”
大家纷纷点头,又在岔路口各自散去。
……
与此同时,在奉枢城城外的一个小村子周围,一个空置了许久的简陋院落里,堆放了几箱东西。
院子里有几间屋舍,里外都挂着蜘蛛网,明显没有人打理的地方杂草丛生,还开出了一团团白色的小野花。
“……先租两月,不用你们打理,我们自己来,就算这期间有别人来租住,等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男子坐在一个崭新轮椅上,面对着一个空旷无人的方向道。
已经走到屋子旁的壮汉将扛在肩上的箱子往地上一放,笑道:“公子,我在这边,你们就放心住吧,你们给的钱已经够住半年了,我这地方偏僻,很少有人来的,从这里去奉枢城,要多走很长一段路,要去城里赶集的人,只会选更近的地方住。”
秦岁从屋里出来,谢过了帮他们搬东西到屋里的房主。
这些箱子是鬼怪们连夜从楚家库房搬出来的,都是秦岁的嫁妆。
百鬼夜行,楚叙风又气晕过去了,楚家下人根本不敢拦,就算想拦也拦不住。
房主帮忙将箱子都搬进了屋里,便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褚清钰才召出了一些小鬼,命他们收拾屋子。
褚清钰让秦岁算算嫁妆有没有少,秦岁叹气,“少是肯定少了的,当年我为了补贴家用,便拿好些嫁妆去典当成现钱,供家里吃穿用度,做买卖打理铺子,能把这些带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褚清钰昨夜的行为过于简单粗暴,是直接抓着已经晕过去的楚叙风,在和离书上摁了手印。
秦岁忧心忡忡,总觉得这事情没完,因为在楚羽和楚鸿打起来之前,楚叙风坚定的拒绝和离。
褚清钰:“因为按照规矩,在和离书上摁手印,娘亲能带走自己的嫁妆,而若是在休书上摁手印,您就是被楚叙风扫地出门,什么都带不走。”
当然,规矩都是强者定的,他们其实可以硬抢,只是说出去不好听罢了。
方凌仞帮忙去楚叙风院子里找库房钥匙的时候,无意中找到了一封休书,上面有秦岁的名字。
闻言,秦岁捏紧了帕子,“我没有犯错,别说我没有将胡莺推下鱼塘,就算我真的惩治了她,楚叙风也不可能以此休我!这要是传出去了,丢脸的只会是他!”
褚清钰:“所以他昨日才拒绝和离啊,因为昨日那些不算大错,他得给你编排更重的罪名,才能名正言顺的休了您。”
说罢,褚清钰从袖中拿出了那封休书,递给秦岁,“这是我的鬼使朋友在楚叙风的屋里找到的,您看看他给您编排好了什么罪名吧。”
说是楚叙风的屋子,其实就是在一片废墟里面翻找。
因为楚鸿在和楚羽战斗时,很多攻击都落了空,楚叙风院子里的屋舍都被波及,塌了一片。
秦岁疑惑的接过褚清钰手里的纸张,一眼认出那是楚叙风的自字迹,再细看内容,只觉得两眼一黑。
只见这和离书上,写着她与马夫私通,还被楚叙风当场抓获,证据确凿!
日期是在半月之后!
第54章 心死
秦岁捏着那封休书,指尖发抖。
这上面是楚叙风的亲笔字,写着楚叙风在半月后的一天,亲眼看到她和马夫私通!
还有一众家仆随后,很多人亲眼所见,看到女干夫从她的床上滚下来,浑身赤条条!
字字句句,好似确有此事,后面还有很长一段,都是在谴责她不守妇道,言辞犀利又狠毒。
洋洋洒洒,好大一篇!
秦岁不是傻子,看到这些,如何还不明白,这不仅仅是一纸休书,还是楚叙风策划的一场阴谋!
为了能名正言顺的休她,楚叙风竟不惜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玷污她的清白!
夫妻多年,秦岁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楚叙风。
一想到自己曾经真心爱过的人,是一只阴险歹毒的狼,她就感到一阵阵作呕。
幸好离开得早!不然楚叙风在得知她和离心意已决之后,会不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些龌龊的伎俩提上日程!
她会不会在接下来的某一日的清晨醒来时,看到房门被人破开,楚叙风和胡莺带着一群人闯进来,指着她破口大骂?
那画面,光是想象,就足以让她难以忍受。
后怕如同蛛网一般细细密密的缠绕上来,将心脏裹得密不透风,好像随时都会有蜘蛛从黑暗里出现,刺入包裹好的丝茧,吸食里面的浆水。
秦岁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面露惊恐。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庆幸自己离开了楚宅。
哪怕离开的过程简单粗暴。
褚清钰等着她消化完这劲爆事,才道:“娘,昨夜我招了许多鬼来帮助我,今日我得去买一些东西,给他们烧过去,犒劳一番。”
秦岁长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和一些,不让儿子担心,“应该的,你去吧。”
说话间,那些小鬼们已经将屋里屋外收拾干净了许多,终于勉强能看了。
秦岁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那几箱嫁妆上,缓缓将那休书揉成一团。
和离书和休书的不同,无非就是这些嫁妆的归属,以及那些铺子和田庄地契的划分,为了让她什么都拿不走,楚叙风宁愿设计让她名声扫地!
思及此,秦岁越发心疼自己的嫁妆,比刚才更仔细的搜寻起来。
秦岁翻到箱底,轻“咦”了一声。
褚清钰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闻言一顿:“怎么,有少了什么东西吗?”
秦岁:“是一些书,你外公说要用来压箱底的,我不爱看那些书,但那毕竟是你外公给的,我也舍不得扔了或者卖了,应该放在原处没动过的才对,怎么不见了?”
褚清钰:“书名是什么?多大多厚?”
“嗯……大概这样吧。”秦岁下意识的比划了一下,想起褚清钰看不见,便拿起褚清钰的手来比划,“都是挺厚的书,书名我已经忘了,书里的内容更不用说了,这么多年了,谁能记得?”
褚清钰默默感受着秦岁拿他的手比划出来的大小,总觉得和自己之前在书房里翻腾到的那些书差不多。
厚的书里面好藏东西,他之前不也将东西夹在里面么?
秦岁:“书里写着什么,我虽然记不清,但我记得那些书里面夹着一些红色的薄纸,大概一页一张,你外公让我好好保管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翻另外几箱嫁妆,很快就将几个箱子都翻了个底朝天,愣是一本书都没找到。
秦岁有些恼了:“别的东西我可能拿出来之后忘了放回原处,唯有那些压箱底的书,我肯定没动过!”
“就算是库房里遭了贼,偷的肯定都是值钱的东西,单是搬走我那些书做甚?”
褚清钰思索了一下,“红色的薄纸?难道是召唤图纸?”
秦岁:“这……应该就是普通的红纸吧,放在嫁妆里的东西,都要贴着或者夹塞着红纸的,意在讨个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