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斗场里下起的血雨,很快笼罩了褚清钰所在的地方,又形成了一个血色的圆盾。
看到褚清钰被层层包裹,护得密不透风,青鬼只能再次从红衣怨鬼下手。
只有打散了那只怨鬼,才有胜算!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便感觉到后背发凉。
他连忙扭头看去,就见一个通体血红的鬼影,悬在他身后,垂眸睨着他,可那眼神似有些涣散,好像又不全是在看他。
“这是……看到幻象了么?”青鬼自己的鬼术,自然最清楚不过。
只是他并不知晓,中了幻术,神志不清的燕十九,比神智清明的燕十九,更恐怖。
————
上方的斗场。
余晖暮的眼皮一直跳,左边跳完右边跳。
偏偏那正在与他战斗的师弟,还在那自以为抓住了他言语中的错处,正咄咄逼人。
“好啊!你承认你进了那座鬼城!若是你没进入那座鬼城,如何得知那鬼城与当初的曦城的构造一模一样!”
“承认吧!少主的死,果然与你有关!”
棠锋宗的少主,死在了那座鬼城里。
尽管棠锋宗的修士迅速展开搜索,严查所有下山之人,试图寻找凶手,却事与愿违。
直到,他们无意间发现了余晖暮的行踪,得知余晖暮还活着。
这个发现可了不得,瞬间让不想承担棠锋宗少主死亡的重责的棠锋宗弟子们起了心思。
他们迫不及待的编排一番,得出了“余晖暮恨宗门,所有很有可能对少主下手”的结论。
而今日的约战,也是基于此。
余晖暮:“冯天曜惹是生非到处结仇结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想杀他的人能上下绕云顶斗峰一百圈。”
余晖暮冷笑一声,“你们帮他解决荒唐事还少吗?帮他应付的仇家还少吗?说这样的话,也不觉得亏心!”
余晖暮的师弟:“……”
除了棠锋宗之外的修士们顿时忍俊不禁,又不敢不给棠锋宗面子,只能赶紧强行按捺。
余晖暮:“曦城之事乃鬼魂所为,不过那座鬼城的事,也并不仅仅只有鬼,还有灵修与之勾结,那就彻底与他无关了。”
余晖暮的师弟,“空口白牙,一面之词!”
余晖暮:“那便请各位耐心听完我的一面之词,再自行论断!”
他之所以进入斗场,完全是因为斗场上只有一个需要他警惕的对手,棠锋宗的其他人,根本没法进来干扰他。
只能在外面干瞪眼!
最多提高声音呵斥他几句。
反反复复轮着那几句“胡言乱语”,“胡说八道”,“绝不可信”!
可那样看起来更像是急了,怕了,慌了,乱了,不想听他说下去,更会叫别人起疑。
余晖暮:“我相信大家都是聪明人,认得清是非对错。”
闻言,不少人都催促道,“快说快说!”
“是啊,我们都听着呢!”
棠锋宗不由对那些挑事的修士们怒目而视!
余晖暮:“我记得当初还有一件事,说是一些住在长河边的村民,忽然在某日清晨,发现上游飘来了大片的红。
他们靠近河岸一看,发现水面上漂浮的,竟全都是血,还漂着块块白骨。
召集了一群人沿水而上,走了几日,才找到了血水的源头,却见原本同样沿河而建的村子纷纷消失,原地只留下了一个大坑,和满地白骨……”
余晖暮的师弟:“这件事还有什么可辩的?除了会那血术的燕十九,还能有谁做得出来,还有谁能做得到?”
余晖暮看着自己的师弟,目光幽幽。
余晖暮的师弟,被他这眼神看得后脊一凉,“你这样看着我作甚?莫非还要推到我头上?你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到处找替罪羊的吗!”
余晖暮:“当然不是你,你没那个本事。”
余晖暮的师弟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结界之外,又是一阵哄笑。
余晖暮:“这也不是什么蓄谋已久之事,死的都是一群无辜之人。”
他轻叹一声,“这是一个意外引发的惨案。”
“余晖暮!”站在未免的棠锋宗修士怒吼了一声,“你到底有完没完?有你这样决斗的吗?”
余晖暮的师弟也觉得憋屈极了,他自以为自己修炼了这么多年,实力应该已经远超余晖暮。
却不想,直到现在,他连对方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而对方之所以来此,显然只是为了借斗场之便,在此公布诸事。
他伤不到余晖暮,棠锋宗的其他修士也不能围殴余晖暮,更没法趁机出暗手杀了余晖暮。
自始至终,余晖暮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第413章 诅咒
有棠锋宗的修士意欲阻止余晖暮,奈何受结界阻挡,只能凭着一把嗓子乱吼。
偏偏那约战余晖暮的卫子诃又是个不争气的,约战之前端的是一副必胜的架势。
说什么当初的余晖暮不过只是徒有虚名,只在师尊那里学了个皮毛,就长了威风,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而他卫子诃不同,那是真得了师尊真传的。
现在这一比,瞬间被余晖暮碾压得渣都不剩。
御兽师们驱使的妖兽也都经过他们一番训教,时间长了性子也随主,。
余晖暮的契约兽知道契主此行的意思,故意和卫子诃的契约者兜兜转转,拖延时间,明明比它强,却怎么也不给他个痛快。
余晖暮明极力忽视外面那些棠锋宗修士们的打岔,继续道,“那沿河的惨景,起因于长河水中有即将化龙的蛟。”
听得余晖暮又将事因推到水蛟身上,卫子诃不由冷哼一声。
没想到余晖暮下一句就是,“那水蛟长于长河之中,不知活了多少年,也一直没听闻它出来惹祸害人。
毕竟化龙须得积攒功德,少惹些因果,总归是百利无一害,它既然有心突破,自然不敢乱世。
可偏生有人发现了即将化龙的它,心生歹念,想要趁其化龙之前契约它。
毕竟,化龙之后,它便是迈过了一大坎,实力暴涨,发现它的人便没有那个实力契约他它。”
余晖暮视线一转,看向了方才叫嚷的最大声,一直在尝试阻止他的棠锋宗弟子,眸色漆黑,深不见底,似洞穿了对方的所思所想,所忧所虑。
被余晖暮紧盯着的修士心里发慌,暗暗捏紧了袖中的传讯玉牌。
余晖暮:“只是那人没想到,即便是正在遭受雷劫劈打,那水蛟依旧强悍无比,竟强行抵抗他的契约,挣脱了束缚,逃了。
化龙有劫,身劫,魂劫,心魔,都得轮一遭。
那只蛟在化龙时被攻击,还险些被强行契约,恨极了人,被心魔所控,于是看到是个人,就疯狂报复,于是住在近处的人家,便遭了难。”
闻言,结界之外的修士们,已经能想象到那日的画面,纷纷面露不忍之色。
确实,人修在历经心魔劫时,也都是乱砍乱杀,六亲不认的,更何况是一只即将化龙的蛟,面对的还是一些非同族的人。
乱了心智,又是那样庞大的身体,就算不是刻意攻击,只是沿途滚下去,都能压倒大片房屋。
故而多数御兽师,在契约高阶妖兽之时,都会选在苍凉荒芜之地,尽可能远离人烟。
即将化龙的蛟,怎么也得是九阶妖兽了,尾巴一甩,几座山碾平,也不是稀奇事。
“哈哈哈,余晖暮,你该不会真以为没有人记得当年细节事了吧?”卫子诃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妖兽破坏之景,与人为破坏之景,区别可大的很,那沿河之地,分明是人为破坏,且有记影石为证!”
余晖暮不理他,继续道:“发现水蛟的修士,一路追寻,费尽周折,总算是契约了那只被心魔所困,伤痕累累,灵力耗尽的水蛟。
回看满地狼藉,不想担此重责,于是摧毁尸体,抹除那只蛟行动的痕迹,让现场看起来是人为。”
卫子诃:“……”
余晖暮:“说是“毁尸”,其实其中还有存活之人,都被一并处理,以免节外生枝。”
还有一种处理方式,便是谎称有恶蛟现世害人,棠锋宗长老经过,为保护沿江百姓,与之苦战,最后将其契约。
棠锋宗之名便会暴露于人前。
那意外害死了多人的棠锋宗长老心虚得很,根本不敢铤而走险,把自己从“惹事者”说成“救世者”,干脆全都抹了痕迹。
“余道君,敢问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你记忆查清,想必那人身份已然知晓。”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询问。
余晖暮:“那人,乃是棠锋宗的宗主,冯程烨!”
“架词诬控,血口喷人!”
棠锋宗修士群情激愤。
其他的修士们神色变幻莫测,看着棠锋宗弟子们的态度,心中其实已经信了个八九成。
算一算时间,好像就是在那之后不久,棠锋宗就放出了得了九阶妖兽镇守宗门的消息。
宗门内还时不时有一股极其强悍的妖兽灵压释放出来,令暗探消息真假的各宗修士们变了脸色。
一群人脸色各异,反应不同。
唯有那暗持传讯玉牌的弟子藏起了微微颤抖的拳头,额头沁出冷汗。
他方才一直尝试阻止余晖暮继续说下去,就是隐约感觉到余晖暮是真的查出了什么,言语之中多是想威慑对方,让对方就此打住。
却没想到,余晖暮真的说了出来。
有些事情是经不得细查的。
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便是种下了一粒种子,总有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