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被当成肥料了？”方凌仞终于反应过来，一时间神色莫测，“算起来，确实死了很久了。”

　　褚清钰将灵力汇聚于灵刀上，飞快斩断那些树根，拔出根丝，面色不悦。

　　这地方的石壁坚硬无比，他刚才砸起来是轻松，可对于树根来说，石壁里的营养，肯定不如那些更松软的土壤。

　　他在刚步入元婴时，就看到了，这树根有一个很庞大的根系，从遥远的地方延伸至此。

　　树根要寻求的，无非是水源，营养，和空间。

　　这洞窟这样大，它们却只往方凌仞的身上挤，都快没有空处了，宁愿缠在外层，也不愿去别处，可见它们就是冲着方凌仞的身体来的！

　　一想到，在不知多少年前，方凌仞的尸体遗落在此，被树根疯狂分解，吸取养分，供养树身，说不定那棵树还开花结果，四周还长出了许多小树，褚清钰就想将它们都烧了！

　　全都烧了！

　　“啪嚓！”褚清钰手起刀落，斩断了一截树根，又快速扯出了从那截树根长出的一些根丝。

　　根丝有长也有短。

　　像褚清钰最开始扯出的一丈长的根丝，也不全都是。

　　“我们把这些木柴收起来，出去之后烤肉吃，应该能烧好些天，我看这种木柴挺多的，烧完了我再去地里挖出来。”褚清钰扯出一丝笑，轻抚方凌仞的后背，“一路烧过去。”

　　方凌仞失笑，“你也不怕它有毒，万一烧出来的烟把我们熏没了怎么办。”

　　褚清钰：“有毒更好，我就用它来造毒，听说箭毒木的毒能把自己毒死，若是这树根有毒，我便去找那棵树试一试。”

　　方凌仞：“……”你别笑得那么瘆人啊！

　　方凌仞叹了一口气，捧住褚清钰的脸亲了亲，“好啦，尸体而已，鲸落万物生。

　　再说了，就算不是被树根当成肥料，也有可能被野兽分食干净，连骨头都不剩呢，我们把它们拔·出来就行了。”

　　褚清钰已经在拔了，置气的将树根甩到远处。

　　方凌仞看他这样子，心情莫名好了许多，那种在此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尸体正被树根分解的郁闷，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有一个人还记得他，关心他，因为他的尸体受损而生气，好像真的能分去那些不悦的心绪。

　　方凌仞从身后勾住了褚清钰的脖子，又亲了几口。

　　生生将褚清钰的耳根亲红了。

　　“咳！先把这些树根清理干净啊。”褚清钰闷着的一口气消了一些，抱着方凌仞蹭了蹭，又将一块树根甩了出去。

　　他终于想起来，不远处还有几个劳动力，便招呼他们上来。

　　其中一个五纹雌性兽人小心翼翼询问，“殿，殿下，这，这只大妖，是活的吗？”

　　所剩的那一个四纹雄性兽人也小声道，“殿下，我们给它清理了这些树根，它会不会活过来啊？”

　　褚清钰：“若是活了，也算大功一件。”

　　方凌仞：“……”

第492章 化形

　　能帮得上忙的，也就只有七个兽人而已，除了孔骛，符磬和花寅缙之外，还有一个五纹雄性兽人，被他们唤做佰敖，两个五纹雌性兽人，一个唤做宓鹤，一个唤做霜狸，一个四纹雄性兽人，被唤做宿貉。

　　赤鳞兽人看着人高马大，实则还是一只幼崽，身子骨软趴趴的，只能趴在地上啊啊呜呜的叫。

　　赤鳞兽人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害怕了，在宓鹤和霜狸这两个雌性兽人偶尔的逗弄之下，还会笑一笑。

　　花寅缙和佰敖轮流背过赤鳞兽人，他熟悉了他们身上的气味，也会往他们身边靠。

　　眼下褚清钰叫大家去伐木，没人顾得上赤鳞兽人了，他只能趴在岸边看着他们，时不时将手探入水中，纠结着要不要下水。

　　褚清钰听到赤鳞兽人啊啊呜呜叫个没完，便给了他一个任务——扶着墙面站起来，走路。

　　血脉压制，赤鳞兽人不敢违抗褚清钰的话，只能爬到墙边，摸索着站起来。

　　有了事情可做，赤鳞兽人不叫唤了，就是那边时不时传来摔倒的声音，咚咚直响。

　　宓鹤听着心疼，忍不住道：“殿下，他才刚出生没多久，能爬就不错了……”山洞里看不到昼夜，她估摸着，他们待在这里面，应该还不到一个月。

　　褚清钰：“总得给他找点事做。”他可不想看着一个与他有着相似的脸的人，成天在地上乱爬。

　　“宓鹤，你就别操心了，那可是从大妖诞下的蛇蛋里爬出来的，没那么脆弱。”佰敖抬起自己的手臂。

　　“喏，你瞧，之前我背着他，手滑了一下，险叫他摔下去，他吓得抓住我的手臂，瞧瞧这力气。”

　　粗壮的手臂上，果真有几道浅浅的爪痕。

　　佰敖是五纹兽人，皮肉已经十分结实，这都能让赤鳞兽人抓出几道印子，假若赤鳞兽人抓的是普通兽人，肯定已经鲜血淋漓了。

　　宿貉用力拔·出了几条根丝，擦了擦头上的汗：“说来还是殿下厉害，我们和他说话，他总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殿下叫他去石壁那边练站立和走路，他都不需要殿下重复一遍，就知道去了。”

　　这话落下，几人诡异的沉默了一瞬，忽地恍然大悟，“靠！我们被耍了！”

　　“他听得懂！”

　　“他故意装不懂！”

　　佰敖气得直接将刚砍断并拔出了根丝的树根甩出去，砸进了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的树根堆里。

　　桄榔一声响，把刚颤巍巍站起来一会儿的赤鳞兽人吓了一跳，又“咚”的摔了一跤。

　　霜狸：“好啦，佰敖，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自己想想，你让他叫你爷爷，他不想叫，当做听不懂，不也很正常吗？”

　　佰敖：“哼！我可是背了他一路！”

　　霜狸：“花寅缙也背了。”

　　佰敖：“那家伙跟个闷葫芦似的，老半天没有一句话，多无趣啊，哪像我，还挖空心思逗他玩，他竟然装做听不懂。”

　　花寅缙瞥了佰敖一眼，“你最好只是想逗他玩，而不是看上那张脸。”

　　正在另一边砍树根的方凌仞：“……”

　　“你别胡说！”佰敖一怔，随即拔高声音，“我才没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忽然感觉好像有一阵阴风吹过，背脊发亮。

　　“都小点声。”褚清钰无奈，“刚才是谁在那战战兢兢说担心吵醒大妖的？现在怎么还嚎起来了，不怕了？”

　　几人瞬间一静。

　　刚才确实很害怕，可是在这上面敲敲砍砍，拔了那么久的根丝，他们反复确认这是一具尸体了，自然就不怕了。

　　现在听得褚清钰这样说，他们难免又紧张起来。

　　宿貉：“殿下，你不是说，他不是活的么？”

　　褚清钰看了飘到佰敖身后放冷气的方凌仞一眼，挑眉，“说不定还能动呢。”

　　莫名发冷的佰敖，“殿下，别吓我们啊，嘶！你们感觉到了吗？忽然有点冷啊！”

　　霜狸笑吟吟，“瞧你这怂样！”

　　方凌仞远离了佰敖，飘到了赤鳞兽人身边，盯着他的脸打量了一会儿。

　　他的脸上又长出了一些淡红色的蛇鳞，眉眼张开了一些，已经没有刚破壳出来时，那么像褚清钰了。

　　这倒也很正常，正因为刚出生时太像了，但种族不同，生长的方向都不一样，很难做到等比例放大。

　　方凌仞拍拍赤鳞兽人的脑袋，“快点长大。”随后飘远了。

　　赤鳞兽人摸了摸自己的头，循着气息远去的方向看去，却没看到人影。

　　他还想继续看，结果脚下一滑，又摔了一跤。

　　方凌仞飘到了褚清钰身边，抬起褚清钰的下巴。

　　最开始紧紧贴合着褚清钰皮肤的人皮面具边沿，这会儿已经有许多处翘边。

　　仔细摁一摁，还能将它们抚平，只不过已经不如原先那般严丝合缝。

　　若是在这张人皮面具完全损坏之前，还没有找到一个能制作这样的面具，且口风紧实的人，褚清钰就要与姬兀争这个身份告别了。

　　褚清钰握住了方凌仞的手，低声道，“现在已经可以撕下来了。”

　　方凌仞：“嗯？”

　　褚清钰：“人皮面具，我刚才背着他们试了一下，可以完整撕下来，还能再贴回去，就是没那么紧实而已。”

　　方凌仞：“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这几个还挺忠心的，一直没跑。”

　　褚清钰：“怎么？二十纹兽人的实力，和姬兀争的身份，还不好选么？”

　　方凌仞挑眉，“我且看你到时候怎么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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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一起动手，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将缠绕在这具身体上的树根清理干净。

　　可那些深深扎入这身体里的根丝，却还有很多。

　　并不是所有的根丝都足够坚韧，能一下拔出去，多数根丝脆弱无比，拔断了，另一截就留在了体内。

　　好在那些树根被砍断之后，这身体就能在方凌仞的操控之下，顺利化为人形。

　　在变化的过程中，血肉挤压着断在里面的根丝，这样清晰的异物，能被方凌仞迅速感知，从体内排出去。

　　方凌仞是直接钻进这身体里控制的，花寅缙也能看到有灰影进入了这个巨兽身体里。

　　可是在其他兽人眼中，这没了树根束缚的巨兽，忽然就动了起来！

　　褚清钰也知道这景象会很诡异，于是提高声量，“大家别担心，这是……”

　　“啊！——诈尸了！”佰敖吓得一蹦三尺高，从石头高处一个飞跃，跨过了下方的水道，落到对岸。

　　这地方太滑了，他一时刹不住脚，当场来了一个漂移加滑铲！

　　赤鳞兽人这会儿已经可以不用手扶墙，慢吞吞地往前挪小步子了，还没顾得上高兴，忽然听到一阵喧闹，抬头看去，就见一道黑影迎面铲了过来！

　　赤鳞兽人：！！！

　　他哪躲得开？

　　更何况这洞窟到处都是水，比其他地方更湿滑。

　　所以他又倒了，这次还给某个壮汉当了肉垫子。

　　佰敖发现自己居然不疼，正疑惑着，扭头就见自己并没有撞到石壁，而是撞到赤鳞兽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