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大的礼箱,再加上这些垫子,塞入秦岁,就已经很拥挤了,把多了半截腿的秦承霁塞进去,当真十分考验技术。
秦承霁意识到褚清钰是想硬塞,疼得嗷嗷直叫。
箱子里虽然有软垫,但是那些东西除了不会让他的身体直接接触到箱子内侧,不至于让他磕碰到之外,还填塞了能让他活动的空间。
即便是被捆灵锁锁住,随意扔在一个地方,他也是能动一动,缓一缓的。
可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他只觉得浑身受限。
“楚羽,你们藏在这里,被发现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没有我从中周旋,这事绝对没法善了!”
秦承霁疼得龇牙咧嘴,还在努力说服褚清钰,“我将她带回家,又不一定会要了她的命,或许我母亲的病能好,她福大命大,也会相安无事呢?这样岂不是你好我好,双喜临门?”
袁清韵忙道,“楚羽,别信他的鬼话,方才我可能没说明白,他要费尽周折将你母亲从灵溯界抓来,送回秦家,就是为了让她发挥最大的用处!
此前一直在转移的霉运,和从你母亲身上吸收过去的好运,已经不能让秦家主彻底摆脱病痛了。
他们这是打算将秦家主身上的所有病痛,全都转移到你母亲身上!他们可不管你母亲能不能承受得住,他们心目中,她就是一个……呜呜呜!”
姬兀宁几步上前,捂住了袁清韵的嘴,袁清韵疑惑看去,就见姬兀宁对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往后看。
袁清韵扭头一瞧,就见方凌仞正捂着秦岁的耳朵,拧眉瞧他。
袁清韵:“……”
秦岁才刚苏醒过来,头晕脑胀,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她见此地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居多,十分不放心。
好在方凌仞显现出了人形,她见过方凌仞,也只敢靠着他。
眼下这情况乱糟糟,秦承霁说话像放炮仗,语速快得让她本就隐隐作痛的头,更疼了,根本听不清。
她儿子看起来怒气冲天,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一个适合问一句“怎么回事”的时间,只能先保持沉默。
这会儿感觉方凌仞捂住了她的耳朵,其他人又齐刷刷看向她,那眼神,要多复杂有多复杂,她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询问,“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拍了拍方凌仞的手,示意方凌仞放下手来,“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方凌仞和褚清钰对视一眼,收回了捂住秦岁耳朵的手。
褚清钰指着终于成功塞入礼箱里的秦承霁,言简意赅,“阿娘,这人要害你,还想杀我,他全家上下千百余口人,视我们一家三口的命如草芥。”
秦岁惊诧的掩嘴,“这,这人怎么这样,我们哪里招惹到他们了?”
褚清钰:“都怪巧合害人,他们觉得他·娘的相貌与你相似,又觉着他的相貌与我相似。
正巧我们无依无靠,于是他们便想着将我们捉去,灭魂还体,逆天改命,用咱娘俩的肉身,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秦承霁:???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胡扯!都说了不是夺舍!”秦承霁怒吼。
秦岁怔愣片刻,回想着方才看到的,秦承霁的模样,再看向自己的儿子,“哪里像了?他们眼瞎了吗?我儿明明更俊俏千百倍!”
褚清钰喜上眉梢:“还是阿娘有眼光!”
秦承霁:“……”
方凌仞无奈扶额。
什么夺不夺舍,这家伙分明就是想等夸。
褚清钰不太想让秦岁忽然接受太多颠覆她认知的事情,抛出一句,“阿娘,你现在一定困了,不如先去别的屋休息一会儿,我先处理了这个家伙。”
褚清钰看向姬兀宁:“阿宁,劳烦帮忙搭把手,清理一下隔壁屋子。”
姬兀宁只想看热闹,颇有些不情愿地哼了一声,但一想到人在隔壁,可以偷听,才往外走。
姬兀争正与方凌仞一起扶着秦岁退出去,就听褚清钰唤他,“阿争,这家伙一直在找你,我觉得他目的不纯,不如趁机一起逼问他,让他把知道的都吐个干净。”
姬兀宁从屋外冒出个头,“我来!我来逼问他!我最在行了!”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褚清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想揍他。”
姬兀宁:“……”
姬兀争无奈叹了一口气,又跨入屋内,重重关上了门。
姬兀宁看着从眼前那蒙了一层灰的门板上落下的一群小蜘蛛,连忙退后几步,捂着鼻子,“这院子到底多久没住人了!”
一门之隔,姬兀争走到礼箱前,垂眸看着被塞进箱中的秦承霁,意味深长道,“楚公子信得过阿宁,不信我。”
褚清钰一脸无辜:“嗯?”
袁清韵敏锐地听出这话带刺,视线在褚清钰和姬兀争之间徘徊了一下,心中暗道:莫非是要内讧?怪不得褚清钰不敢立刻去秦家。
秦承霁刚从褚清钰唤姬兀争的那句亲昵的“阿争”中回过神来,就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有缝可钻。
他果断见缝插针,“阿争,这家伙嘴里就没一句真话,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认识他的,也不知他给你们许诺了什么,你们可千万要提防他!”
褚清钰:“我们是互帮互助,互惠互利,不像你们,一窝子吸血虫,吸不上了就怪别人不给你们吸。”
戴月颇为赞许的点头,“太对了啊!有血他们是真的吸!”遂一脸心疼的看着袁清韵。
袁清韵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这才道,“我方才说到哪了?哦对,他要带你母亲回去,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她一命,他们就是要用一命换一命。”
秦承霁:“若是我母亲她……她受不住了,那么她所炼化出来的血儡,也会随之消失!血儡就是血儡,一辈子是主体的附庸,主体没了,血儡也无法独活!”
他在拥挤的礼箱里动弹不得,因为姿势的问题,只能努力斜着眼去瞅褚清钰,“只有我母亲能活着,你母亲才有机会活下去,楚羽,你可得想清楚!你没有选择,你必须让我把她带回去!”
褚清钰却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秦承霁总觉得这人想的不是什么好事。
褚清钰:“我在想,在你给我的抉择里,全都是对你们有利的,要么一活一死,要么双死,只有十分微小的,甚至接近不可能的结局,是大家都能活着。”
褚清钰扶着箱子的边缘,叹息一声,“既然如此,在我无法挽回我至亲之人性命的结局中,我为何还要成全你们,让你们在牺牲了我们之后,获得一个好的结局呢?”
秦承霁:“……”
褚清钰捡起散落在屋中的一块砖,“你看,我只有这块砖的一角,其余都是你的,你让我怎么选?”
他用力往远处一掷,只听“当啷”一声,那块砖便碎裂成了数块。
秦承霁:!
褚清钰:“不是我没有选择,是你没有选择,你,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秦岁活着,不然你们家就准备筹备丧礼吧。”
第629章 “三”
秦承霁也在想办法,可若是他现在能想到好办法,肯定早就说出来了。
毕竟,袁清韵所言不假,他派人去灵溯界,千里迢迢带着秦岁来到这个地方,可不是为了好吃好喝供着她的。
在他们眼中,秦岁是一枚药,一个血儡,唯独不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人。
这本该是一个回收血儡的普通任务,只是路程远一些,得去到灵溯界,需要隐秘一些,得避开兽皇的眼线。
除此之外,还需确保血儡在途中安全。
秦岁只是普通人,要确保她能活着抵达秦府,就得排除一切有可能害她丢了性命的危险。
长途跋涉,迥异的环境,林中的野兽虫蚁……为了避免绝大多数的麻烦,他们最终决定,直接将她封印,让她陷入沉睡。
在这期间她无需呼吸,也不需要吃喝拉撒,负责护送她的血儡,会全力保护她的安全。
只有在封印解除的那一刻,她才会苏醒。
秦承霁派出去的活人和血儡们克服了重重困难,临近皇城,才改换成了能通过城卫检查的一波人。
都已经运送到了门外,眼看着这就要进门槛入府了,却被人家自己的儿子劫走了。
秦承霁实在难以想象,一个转移了主人的全部霉运的血儡,怎么就能有这样好的运气!
是光想想就要呕血的程度。
而现在,他还得想出一个能让那血儡活下去的法子。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袁清韵适时道,“既然那是秦家主的血儡,那就让她立誓,务必确保血儡全须全尾,原模原样,能思考,有意识,有记忆,保险起见,可以有个共生契约之类的。”
“异想天开!”秦承霁下意识驳斥。
见褚清钰和袁清韵齐刷刷看过来,表情不善,秦承霁又连忙解释,“我这不是拒绝,而是据实所言!
现在不是我母亲非要她死,不管是立誓,还是共生契约,都是要让我母亲确保她能活着,可我母亲办不到啊,她自己都在病痛折磨之下,命悬一线。”
褚清钰:“你试过了?”
秦承霁一顿,“我又没有这样的血儡。”
褚清钰:“没试过怎么知道是不是异想天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秦承霁:“……”
褚清钰:“不过,共生契约还是算了,还不如当成一个交易,换取自由,日后再也不被主体牵制,能随心所欲的活着。”
袁清韵愕然,“你比我敢想。”
秦承霁只觉得他们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离谱,开始无限复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褚清钰:“还有那借运,只挑好的,把坏的给别人就算了,别人得了一点好的,还得一并抢来,能不能要点脸!
最好把这事放入立誓当中,之后一并抹消,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谁的好运、霉运都由自己承担。”
秦承霁:“……”你在这点菜?
褚清钰:“还有,这可算是救命之人,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秦承霁:“等等!袁清韵方才说的是什么来着?共生契约是吧?我觉得应该可以试一试!说不定真的可行!”
袁清韵:“……”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我仿佛还能听到,“异想天开”这四个字在这间屋子里回响。
秦承霁被硬塞在礼箱里,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还得努力扭着头说话,越发难受,见大家似乎开始认同了这个方法,又道,“不管我们在这琢磨多少种办法,都得试试,你好歹先让我离开这里。”
褚清钰冷眼看他:“我娘在这里面躺了多久?”
秦承霁:“……有封印在,她不会有知觉,不会感觉到难受和痛苦,她只会认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不信你待会儿去问她。”
褚清钰:“那我换一个问法,你们是什么时候去找她的?我知道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间,你可别编得太离谱。”
秦承霁轻嗤一声,“这有什么好编的?我大可如实告诉你,我们是在四个月前前往灵溯界,花了一些时间找她,再将她带回来。”
褚清钰低笑一声,看向姬兀争,“所以,你压根就不是为了确保四殿下和五殿下的安全,有意专程护送他们去灵溯界避难,而是要去灵溯界抓人,顺路捎带上两位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