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秦岁的脸!
没有血藤紧紧缠绕,只有一个红水晶棺材,将人关入其中。
也正因如此,方才远看时,才觉得她的身形模糊。
褚清钰一靠近那红水晶棺,就见四周忽然冒出了许多血色的尖刺。
血链飞甩,打断了这些尖刺,却见尖刺下方隆起,竟是扬起了条条粗壮的荆棘。
褚清钰躲避这些荆棘,免不了与那红水晶棺越来越远。
接连穿插丛生的荆棘,迅速在红色水晶棺旁围聚,将棺材护在数不清的尖刺当中。
褚清钰与那些尖刺缠斗,发现它们比秦承霁体内的血藤易碎,生长的速度却快得离谱,他斩断一根荆棘,它们便生出十根,越砍越多。
如此下去,没完没了。
褚清钰当机立断,打算像之前炼化血藤一般炼化这些荆棘。
这个念头一处,从他身上涌出的血链就不再只是搅碎眼前的荆棘,而是深入其中,死死缠住它们。
不多时,便有触碰到血链的荆棘融化,一点点的被血链吸收,融为一体。
顷刻间,寂静的血海里,传来了婴儿的嘹亮的啼哭声,眼前那好似无边无际的血色倏地消失。
眼前不再是一片血色,而是多了许多晃来晃去的人影,像是在眼前走动。
“哎呀!生了生了!家主生了!”
“太好了,是一个雌兽!”
“不好了不好了!家主晕过去了,快来人!”
又是一阵错乱的杂音和晃动的人影之后,一个披着斗篷,戴着面具的人出现在眼前,低头凝视着这个方向。
“秦筱命悬一线,她的心腹都在想法子救她,暂时顾不得这边,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这声音一处,褚清钰便止不住的怒气上涌。
这是,丹鸣恒的声音!
“当真没问题吗?不会被发现吗?”另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声音中透出了担忧,害怕,可若是抽丝剥茧,就能窥见那隐藏在深处的跃跃欲试。
“成败在此一举。”
“好!”
另一个孩子的咿呀声突兀的闯入了这个空间,直至眼前被蒙上了一层黑,所有的声音一并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再次重现光明,与丹鸣恒交流的男声再次响起,只是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秦筱那个贱人!狠辣无情,竟然会对一个婴孩痛下杀手!”
男人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声,好似要将胸中的愤懑一起宣泄出来。
“那可是我与凝儿的孩子,是凝儿拼命生下的孩子,她竟然就这样一刀斩成了两截,她真是蛇蝎心肠,冷血毒妇!”
话音刚落,丹鸣恒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我都已经告诉过你了,要留着秦筱这孩子的命,你需要她的血来做掩护,欺骗秦筱。
可你呢,捂着她离府也就罢了,接应她的人也不知道在路上放她出来透个气,若非我去看了一眼,将她救醒,她早就凉透了。
秦家的血脉本就特殊,身体有损,血液会优先用来治疗自己,她一个婴儿哪懂控制用量,定是要将全身血液都用尽,再进入长时间的休眠状态,这个时候,你休想从她身上取走半滴血。”
“你没说!你之前没说这些!”男人声音沙哑,朝着丹鸣恒大吼大叫。
这一刻,哪怕场合不对,褚清钰都很想对男人说一句:“真的勇士。”
就丹鸣恒那个性格,能吼他的人,有几个能活下来的?
除非还有利用价值。
果然,下一刻,褚清钰便听到了一声巨响。
褚清钰都不用看,就知道,丹鸣恒出手了,男人估计被捶了,伤得不轻。
痛失爱子的男人终于从绝望中回过神来,感到到自己被死亡的恐惧包围,又无人能救他,只得嘭嘭磕头求饶命。
“蠢货!这点小事,还需要我说到细枝末节吗?你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和秦筱有半点关系吗?
想也知道肯定经不住验血验亲,想也知道秦筱生下的雌兽大有用处,不能杀!
我叫你换人时,你犹犹豫豫惺惺作态,担忧害怕问东问西,我还当你是个谨慎小心的,没曾想你反手就要杀人灭口。
那好歹也是你与秦筱的女儿,你说她阴险毒辣,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丹鸣恒一顿输出,男人顾及自己性命,根本不敢还口。
想也知道,是丹鸣恒方才那一下打得狠了,把人打老实了。
听着丹鸣恒训完了之后,男人才小心翼翼,带着哭腔道,“那我与凝儿的孩子,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吗?原本,原本她可以安安稳稳的或者,在远离皇城,远离喧嚣的地方平平安安的度过一声,是你让我去换……”
丹鸣恒:“你这是在怪我?你亲自下手的时候,难道不是在想,让你与野种的女儿雌兽过上好日子?”
“我与凝儿的孩子才不是野种!”
丹鸣恒:“对于秦家来说,她就是!还有,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真正想将秦筱的孩子闷死的,正是你的那个凝儿,就是她在外面接应你,一路上都没将那婴儿放出来透气。”
男人:“……”
丹鸣恒:“秦筱现在验出了那不是她的孩子,狠心斩杀,你接下来要做的,只能是好好演一场戏,叫人看到你在恶徒手中抢回了孩子,将孩子抱回去。
秦筱现在最是警惕时,一定会用各种方式验血,只有她的孩子的血,才能过关。”
男人:“我和凝儿的孩子死了,她的孩子却全须全尾的回去,凭什么!我不甘心!”
丹鸣恒:“谁让你们做事不谨慎,连自己的亲女的命都敢赌?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能不能赌得起!
难不成你还觉得你们俩的女儿身上能自己留着秦筱的血吗?自己蠢就不要怪东怪西,显得更蠢了!”
男人:“……”
丹鸣恒骂完了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之后,才再次给了一个甜枣,“这算是你们的一个教训,我可以再帮你们一次。”
男人忙道:“多谢!多谢大人愿意相助!感激不尽!”
丹鸣恒:“你先想办法把你们那死婴拿出来,交给我,我会借由那死婴的身体,拟着秦筱那女儿的模样,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再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两人换过来。”
男人显然有些懵,“死,死婴?”
丹鸣恒:“用不着这么惊讶,我自有让死人活蹦乱跳的办法,与活人相差无几,不会被发现。
只不过,在此期间,你必须想办法,每月给我提供秦筱那女儿的血,不能再出错。”
男人显然有些不大愿意,“能不能,用其他的死婴,我和凝儿的孩子,也需要安息……”
丹鸣恒冷笑一声,“当然可以,反正等此事成了,那死婴就会继承秦筱的一切,成为秦家的下一任家主,而你,一辈子都只能守在秦家的后宅,处处受限。”
男人:“……”
随便捡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女婴,助她成为秦家下一任的家主,光听着就很吃亏。
思来想去,确实是自己那无辜死去的女儿,最合适不过。
“好。”
褚清钰听着这些声音,只恨自己的巴掌伸不进去,不能给男人一巴掌,丹鸣恒更是两巴掌。
原本褚清钰还在猜测秦筱是何许人,现听他们所言,应该是秦氏的上一任家主。
第643章 岁岁
褚清钰在方凌仞体内的血海里听到了一些议论,那是因为当时方凌仞的魂体并未完全被血人蚕食。
在秦承霁体内的血海里,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血藤,并未听到声音,许是因为秦承霁已经被控制了太长时间,纠缠太深。
眼下,在秦岁的血海,他再次听到了声,可这次似乎不单单只是实时的交流声,更像是过去发生的一些事。
透过血海看到过去,这个情形并不陌生。
当初他在吞尸岭万蛇窟时,也曾见识过。
因为那是他自己的血,所以他才能透过他自己的血,窥探到残留在血脉之中的,印象最深的记忆。
秦岁是这具身体的母亲,直系血亲,血脉相承。
或许这便是与众不同的主要原因。
褚清钰隐约能猜到,丹鸣恒打算用那死婴做些什么。
或许在别人看来,将尸体变成能自由走动,有意识有思想,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的“活物”,是一件很荒谬的事。
还要将形貌弄得与另一个人一模一样,且能欺骗过血脉至亲,不叫人察觉,那更是天方夜谭。
可是,已经在灵溯界,陆陆续续见识过一些诡术异事的褚清钰,在听闻此言的一瞬间,竟觉得可行。
死物能活动,那不就是枫云灵脉上的鬼城里的尸鬼吗?
尸鬼如何出现?
先炮制皮囊,再将魂魄封印到那具皮囊当中。
皮囊可以是不同兽类拼接的,一如那些异兽,也可以是照着图样制作的,一如曾被复刻模样的戴月。
可是尸鬼毕竟是尸鬼,它由里到外,都是冰冷的,腐烂的,由里到外散发恶臭的。
它们需要长时间服用特制的兽粮,才能维持这具身体。
当然,也会有做得成功的,身上不会散发古怪气味的尸鬼,它们会被放在拍卖场上,以稀有异兽的身份出售。
鬼城里的尸鬼是异兽,而在与俞洛和妖道一战的洞窟里,却是装着被迫与异兽缝合的人。
世间流传着存在着这样的诡术,弄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似乎只是时间的问题。
至于尸鬼内里的血液,丹鸣恒自己都说了,每月都需要男子提供秦筱的孩子的血液,这或许就是一种伪装。
在解决了血脉上的问题之后,那些置换根骨气运的古怪术法,也能在某些小村小城里窥见端倪。
思绪飞转之间,褚清钰的脑海里缓缓浮现出两个大字——试验。
他和方凌仞曾经所窥见的,都是只是一部分,是某人为了能成功做成某些事的试验。
试验当然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做全套,得分散各地,让不同的人去做不同的一个部分。
秦筱的女儿,或许就是这场阴谋的最终目标,也有可能也仅仅只是一场阴谋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