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下面已经放上了几盏烛灯，烛光昏暗，在微风中摇曳，勉强能看清下面石室的空间很大，还有转角处。

　　俞景荼托着掌心火，当先走了下去。

第920章 扩散

　　石室里的空气又潮又闷，好似泡发的霉木和青苔混在一起的味道，其中还掺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和难以言喻的臭气，令人不适。

　　石阶旁的石壁上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划痕，也不知是无心之举，还是刻意劈砍，留下痕迹。

　　根根细小的蛛丝连向上方，在石室顶上的角落里，巴掌大的蜘蛛正在织网，分泌的汁液将蛛网涂抹得锃亮。

　　角落里堆着些碎石头和烂叶子，几只灰扑扑的虫蚁受惊似的窜进石缝里。

　　石壁有许多半圆形的凹坑，坑旁有撬过的痕迹，凹坑排过去，能看到几枚镶嵌在石壁上的，光芒黯淡的夜明珠。

　　由此可见，那些凹坑原本也该嵌着许多可照亮石室的夜明珠。

　　只不过光芒足够亮的夜明珠，已经被撬走，剩下几枚黯淡的，灵光即将耗尽，失去价值的夜明珠。

　　石阶下方的石室正中间，摆着一张石桌，上面摆放的器具已经歪倒破碎，地上还散落着碎片，桌边围着四个石凳，表面被磨得光溜溜的。

　　靠墙的地方散落了一地的陶罐，全都破碎成了几瓣，有的还盛着发黑的积水，水上有虫子在跳动。

　　褚清钰和方凌仞跟着俞景荼转过狭窄的弯道，眼前豁然出现一间新的石室。

　　潮湿的石壁上，摇曳的火焰将男人的影子扭曲拉长。

　　蔚景赫趴在地上，手持一杆玄色锥形物，另一手持锤子，正沿着已经绘制好的阵图，一锤锤的将阵图凿刻入玄色石板上。

　　用涂料绘制的阵法，与凿刻出来的阵法相比，后者的难度更大。

　　前者难于灵力和图案的协调，而后者的难度不止于此。

　　刻阵的深浅不一，落点不同，都有可能影响阵图的效力。

　　像蔚景赫这种凿法，每一下都不能出错。

　　此刻他全神贯注，额上沁出了细汗，都顾不上擦拭。

　　复杂的符文和图案在他手下成型，阵图呈圆形，边缘环绕着古怪的咒文，朱砂在火把照耀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光芒。

　　阵图中央，雕刻着狰狞的怪面图腾，眼睛处特意挖空，像是要等着之后嵌入什么东西。

　　时间一点点流逝，待阵图刻制完毕，蔚景赫才伸手从身旁的麻布袋中，取出几根巨大的兽骨。

　　更准确来说，是几种不一样的兽骨。

　　那些兽骨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散发着森然的白光，依稀可见啃噬的痕迹。

　　他将不同种类的兽骨全都捣碎，各取一些，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阵图中央的兽眼凹陷处。

　　随后，他又掏出一个罐子，阵眼处倾倒，暗红的血水顺着罐口流出，落入阵眼当中，顺着阵图的纹路蔓延开来。

　　做完这一切，蔚景赫才抬头朝站在门口的几人看过来，嘴角扬起笑意，“都准备好了么？”

　　褚清钰：“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该这么做的。”

　　蔚景赫：“当然是从那些被选中的资质者口中打探到的方法，血仙神像入了他们的梦，告诉他们开启试炼场的方法。

　　我们虽然没有这个荣幸，但我们有的是方法和手段得到有用的消息，相信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相信每一个有办法获知这个消息的人，都会尝试挤入这个试炼场。”

　　褚清钰：“……”

　　血仙神像入梦？这种谣言应该只有散播的人，和血仙本尊能确信它是假的吧。

　　至于那散播谣言的家伙，是否正抱着血仙本尊出来澄清的心态，默默等待猎物上钩呢？

　　方凌仞：“我听说，开启试炼场，需要与契神立契，立契者需要抵押重要之物，亦或是献上祭品。”

　　蔚景赫：“据说血仙神像已经同契神立契，只不过契约的方式非常特别，不是由血仙神像提供祭品，而是由自愿参与试炼的人提供兽骨作为祭品。”

　　褚清钰不敢置信：“神像能有自己的意识？”

　　“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的，除非情况特殊。”柳景桦抱臂靠着石墙，“比如，神像本尊陨落，亦或是失去了信徒。”

　　“还有一种特殊情况，”蔚景赫补充，“本尊与神像不契合。”

　　方凌仞蹙眉，“不契合是指哪方面？”

　　蔚景赫：“这就复杂了，比如性别有异，面貌迥异，形体不合，本尊极其排斥……”

　　方凌仞：“……”

　　感觉被无形刀刺中的褚清钰：“……”

　　说话间，阵图彻底被血水填满，蔚景赫口中念念有词，低沉的咒语在石室中回荡。

　　随着咒语声响起，火把的火焰突然变成幽绿色，石壁上的阴影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有无数无形的手在舞动。

　　石室的温度骤然下降，蔚景赫呼出的气息都变成了白雾。

　　当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整个阵图爆发出耀眼的红光，石室中响起阵阵嗡鸣，仿佛整个空间都在震颤。

　　蔚景赫置身于红光之中，强大的拉扯感让他完全无法站起身，整个人像是被吸附在了阵图上。

　　“通道开启了！”蔚景赫催促：“快来！”

　　褚清钰不急不缓地看向俞景荼和柳景桦。

　　俞景荼迈步走入了红光之中，脸色微变，也没能站住，噗通一下趴在了阵图上。

　　此时，蔚景赫的身体已经沉入了阵图中，没入了大半。

　　褚清钰见柳景桦不动，不由疑惑，“你不去？”

　　柳景桦挑眉，“景赫师兄没告诉你么？只有同时拥有金水双灵根的修士才能进去，可多不可少。”

　　褚清钰：“他没说。”

　　蔚景赫一脸无奈：“我以为你能自行理解，你当我是随便在大街上拉一个人与我们一同进入试炼场么？”

　　当然是因为在那一战中，发现你是金水双灵根啊！

　　褚清钰抬脚，却是往后退了几步，“原来如此。”

　　蔚景赫微微眯眼，面容被红光覆盖，看不清神色，只有声音传出阵法，“你反悔了？”

　　褚清钰干脆点头，“是啊，祝你们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退到石室门前，被守在门边的柳景桦一步挡住，“来都来了，这样好的机会，楚公子怎能错过……唔！”

　　话音刚落，早已瞬移到柳景桦身后的方凌仞，飞出一脚，将注意力落在褚清钰身上的柳景桦，踹向了眼前的红色光阵！

　　褚清钰默契的侧身让开，顺带伸出长腿，绊了柳景桦的脚，让试图稳住身体的柳景桦失去平衡的机会，噗通倒地。

　　柳景桦半身没入了阵图的红光之中，还有半身在外，可他却没能撑起身，同样被那阵图吸附，唯有双腿在外踢蹬。

　　阵法的吸附之力十分惊人，任凭柳景桦留在外面的双腿轮蹬出花样，都没法起身。

　　转眼形势倒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柳景桦禁不住大骂一声。

　　“你们！”俞景荼没想到褚清钰和方凌仞早有防备，想去扶起柳景桦，可他自己也被吸附在阵图上，没法自由活动。

　　褚清钰：“不是说非金水双灵根无法进去么？我看他似乎也可以啊。”

　　相比起俞景荼和柳景桦的慌乱，蔚景赫倒是十分镇定，像是早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对上褚清钰不善的目光，蔚景赫叹息，“他也可以进去，但他不是金水双灵根，就算胜出，也没人相信他是真的，陪跑一趟，白费力气。”

　　柳景桦的叫骂声更响亮了，其中透出了十足的委屈。

　　褚清钰早已拉着方凌仞退到远处，抛出一记飞吻，“你们师出同门，互帮互助，怎么能说是白费力气，太见外了。”

　　蔚景赫双手按在阵图上，红光顿时暴涨，迅速朝着阵图之外的方向延伸，竟是穿透了石室，向四周扩散！

　　“二位也别见外，一起来呀！”声音透着笑意，在石室内传荡，随着红光一起扩散。

　　褚清钰也没料到那阵光的范围，能扩散到所刻制的阵图范围之外，当即拉上方凌仞，朝外狂奔。

　　过了转角，看到上方的阶梯，方凌仞展开翅膀，拉着褚清钰飞出阶梯之外！

　　褚清钰被方凌仞揽着腰，扭头往后看去，发现那红光穿过了石壁，还在朝外延伸，转眼就覆盖至石阶上。

　　此时方凌仞已经冲出了屋外，展翅飞向天空。

　　红光从房屋的门窗映照出来，很快穿过了屋墙，扩散向屋外，笼罩整个院子，并还有继续向外延展的趋势。

　　“嘭！”方凌仞碰撞到了笼罩着整个府邸的结界，发出一声巨响。

　　结界没有破碎，褚清钰召来灵核刀，蓄积力量，朝结界劈去！

　　眼看着灵核刀即将劈落在结界上，褚清钰忽听识海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嗡鸣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意识灌注进来，让褚清钰双手一顿。

　　灵核刀停在了距离结界只剩半寸的地方，方凌仞面露不解，褚清钰骤然回神，不再攻击结界，而是撑起了一面血墙。

　　血墙挡住了红光，不断扩散的红光瞬间停滞，不再往前挪动半分。

　　红光停住了，方凌仞却隐约察觉不对劲，抬眼看向褚清钰，发现褚清钰双目赤红，似有血光流转。

　　“清钰，怎么了？”

　　褚清钰眨了眨眼，面露复杂之色，只觉三言两语难以接受，干脆将额头抵在方凌仞额上，“你看我的识海。”

第921章 试炼

　　方凌仞顺手勾住了褚清钰的脖子，更贴近了一些，展开的翅膀将褚清钰拢入其中，长尾顺势缠上了褚清钰的腰。

　　进入一个向他敞开的识海，并不是一件难事，方凌仞很快看清了褚清钰识海里的景色。

　　血色的混沌中，劈开了一道金色的光柱，其中散落着数不清的蓝色碎光。

　　一个张血红色的狰狞面容，浮现在褚清钰的识海当中。

　　这张脸，这副身形，他们都很熟悉。

　　正是时下最常见的血仙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