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钰现在不方便泡澡，只能仔细擦拭身体，换药，整个过程动作娴熟至极。

　　弄到了一大半时，突然感觉这屋里莫名安静，看向方凌仞，发现他已经扭头看着窗外了，从那身体摆放的姿势和扭转脑袋的角度，明显很是刻意。

　　褚清钰：“哟，害羞？面薄？连看都不敢看？”

　　方凌仞：“……”

　　褚清钰还想再逗一逗，却听到靠近院墙那边的窗子传来几声轻叩。

　　一道有些熟悉的，带着纸张摩擦的声音传来，“道……长……”

　　褚清钰瞬间认出，这是他白日派出去，为他寻找东西的无头鬼！

　　无头鬼回来了，就意味着他让他去寻的东西，已经带回来了。

　　褚清钰几乎是迫不及待道：“进来！”

　　“咣当！”得了屋里人的应允，原本紧闭的窗子骤然打开，一阵阴风裹挟着夜间的寒气一道吹了进来。

　　褚清钰此时已经动作飞快地拢好了衣服，目光落在了无头鬼身上。

　　无头鬼一手拿着一团绿色的东西，一手扶着扛在肩上的一截目测有半人高，两个人头一般粗的木头。

　　在他将东西放下之后，才看清那是一片很大的叶子，里面包着褚清钰想要的东西——淡黄色的清障花，黑色的墨柳芽和根。

　　再加上他肩上扛着那块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普通枯木山南荫朽木，褚清钰要找的东西，便是齐了。

　　这无头鬼的效率这么高，可真是意外之喜。

　　要知道剧情里的女主为了给男主治眼睛，走这段剧情，整整走了半个月。

　　无头鬼只用了半天！

　　褚清钰满意道：“没错，就是这些。你想要一个好一点的脑袋，还是纸脑袋？纸脑袋现在就可以再给你做一个，日后你两个纸脑袋轮着换，至于好一点的脑袋，就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半个月，就看你愿不愿意等了。”

　　无头鬼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他现在这颗纸脑袋还能用一段时间呢，只需要再等等就能得到一个更好的脑袋，自然不需要犹豫。

　　褚清钰并不意外它的选择，他现在确实没有适合的材料给无头鬼做脑袋，不如先把无头鬼留下来做一阵子打手，大不了日后再多给无头鬼烧一些东西。

　　清障花需要用来熬药汤，但现在已是夜深了，褚清钰打算明日再用，便先将墨柳芽拿出来，再削下一块山南荫朽木，两者合做一处捣碎成粉，加入一次血水，才放入一点云黄木，继续捣。

　　他现在有三块一臂长的云黄木，是他还在山上时，那些闯入屋子里的一群人，从樊佩江的屋里翻腾出来，扔到地上的，褚清钰走时一并带上了。

　　同时带上的还有，一块乌漆石，一支红檀笔，十张还没用过的黄纸。

　　乌漆石他现在暂时用不上，其他的倒是可以用来制作绘制召唤符的涂料。

　　当然，如果调制得好，以这些涂料绘制成的召唤符，最多能达到银阶。

　　这不仅仅要考验技术，还依赖于制作涂料者的血。

　　褚清钰现在不过是炼气一层，还是在灵根受损的情况下，所以他并不期待着合着自己血的涂料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能画出一个银阶符箓自然是好事，画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不期待能出个银阶符箓，就算能得一个灵符残片，也足以让现在的褚清钰满意了。

　　灵符残片一般可召唤小鬼，小鬼单打独斗不太行，日常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银阶灵符一般可召唤小鬼，鬼使和鬼将，但大多数时候召唤出来的都是小鬼和鬼使，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会召出一个鬼将，且能用的时间不长。

　　金阶灵符一般可召唤鬼将或鬼王，多数时候出来的都是鬼将，在应对一般情况时，也够用了，若真到了危机时刻，且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更多人会选择更保险的紫阶灵符。

　　紫阶灵符一般可召唤鬼王或鬼皇，不过召出鬼皇，是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和代价的，很有可能会被反噬。

　　使用天阶灵符也是有两种选择，不过和其他灵符不一样，这选择在于，能召出鬼皇，和不能召出鬼皇。

　　即便是这种高级灵符，也得看命！

　　褚清钰好不容易将云黄木磨成了粉，正打算再滴一次血时，突然听到隔壁传来类似东西摔碎的声音，而正杵在房间里的无头鬼，也突然变得焦躁起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褚清钰不许他乱飘，以免惊扰了普通人，所以无头鬼现在无法离开这个房间。

第20章 鬼怒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李二牛的大哥一家，和这边就相隔了一堵院墙。

　　那碎响声过后，就没有再有其他声音，似乎是无意间摔碎了东西，可无头鬼这莫名焦躁不安的样子，显然有些不对劲。

　　褚清钰给他做的这个纸扎头，可听可看，就是在说话发音时，有些困难。

　　毕竟是纸做的，容易漏风，无头鬼自己也不是很熟悉，之前慢慢说，再配合当时的情境，还能听得懂，现在他这一着急起来，褚清钰和方凌仞就只听到一阵呼呼呼的纸动声。

　　褚清钰拿起红檀笔，沾了研磨好的涂料，先悬空在黄纸上比划了一下：“你先别急，慢慢来。”

　　无头鬼：“那边！那边！去那边！”

　　正在这时，房门被敲响，李二牛的声音传来，“小公子，你弄好了么？我将水端出去。”

　　无头鬼立刻扭动纸头，看向了房门。

　　褚清钰：“好了，进来吧。”

　　李二牛推开门的一瞬间，顿觉一阵阴风迎面而来，那种仿佛渗入骨髓的冷，让他狠狠打了个哆嗦。

　　一抬头，就对上了褚清钰的笑容。

　　只点着烛火的房间里，用白布蒙着双眼的男人，嘴角微勾，笑得温柔……且渗人。

　　李二牛：“……”

　　褚清钰一指身后：“李兄，方才这个方向传来了东西碎裂的声音，这边是你的房间么？”

　　李二牛：“不，那边是大哥的屋子……”

　　话音未落，一声刺耳的尖叫，从褚清钰所指的方向传来，同时还有几声碎响。

　　李二牛的脸色蓦地变了，“我过去看看。”

　　无头鬼试图跟上李二牛的脚步，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挡住，怎么都迈不出那个门。

　　这让他十分烦躁，身上似乎隐隐有怨气升起。

　　方凌仞：“你不放他过去看看么？”

　　褚清钰将磨好的涂料收起来，往后一靠，“唉，我这眼盲腿残的，又能做得了什么？”

　　正在门口处蹦蹦跳跳的无头鬼一僵，立刻转过身来，将褚清钰的轮椅推了出去。

　　李二牛拿着铁锹冲了过去，刚进院子，就看到李大郎正翘着腿，坐在院子里，正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手里点着铜板。

　　“大哥？”李二牛明显愣了一下，他还以为他哥没有回来，家里只有余娘和印儿，夜里出了事，才赶紧过来看看，却没想到自己大哥已经回了家。

　　“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屋？”李二牛不解道。

　　李大郎将铜板往袖兜里一拢，不悦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里来作甚？”他的眼神飘忽，时不时看一眼屋里，表情看着似乎有些心虚。

　　李二牛解释了自己是听到异响才来，李大郎连连摆手：“肯定是你听错了，赶紧滚。”

　　“乒乒乓乓！”屋内的响动声更大了，甚至还能听到一阵“呜呜呜”的声音。

　　李大郎脸色一变，却不是立即进屋查看，而是低骂了一声，而后却是对李二牛呵斥道：“还愣着作甚，快滚！”

　　李二牛越发不解：“哥？里面好像出事了，你不进去看看吗？”

　　李大郎：“关你屁事！睡你觉去！”

　　李二牛越发感觉不对，想闯进去，却被李大郎拦住，让他别多管闲事。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突然覆盖了下来，几乎将他们一齐笼罩其中。

　　李大郎愕然看去，就见一个身量高大，体型壮硕的男人，立在他们面前。

　　仰头看去，才发现，这人的脖子上，竟然顶着一个纸做的脑袋，一双明显是画上去的眼睛，画得又圆又大，纸张被一股阴风吹得沙沙作响。

　　李大郎：！！！

　　一声鬼啊，还来不及喊叫出来，那脖子上顶着纸头的男人便直接从他们身上穿过，冲向了那间屋子！

　　“嘭！”

　　房门骤然敞开，阴风灌入，吹得屋内东西叮咣作响，同时传出了一阵惊呼和叫骂声。

　　李二牛愣愣看去，一眼就瞧见印儿被用绳子捆绑着，嘴巴还被东西塞住，眼泪汪汪，不知哭了多久，脸憋得都有些泛紫了，已经进气多，出气少。

　　同样被堵住了嘴，倒在地上的，还有余娘，不同的是，余娘正被三四个男人摁着，正在疯狂地挣扎着，衣裙已经被扯破了。

　　“吼！——”无头鬼怒吼一声，暴怒异常，裹挟的大片黑气，大步冲了进去。

　　里面的人皆是惶恐。

　　“什么东西！”

　　“它，它的头，快看它的头！”

　　“鬼啊！——”

　　“有鬼，有鬼，救命啊！”一群人顿做鸟散，跌跌撞撞地往屋外跑。

　　无头鬼扯出塞入印儿和余娘嘴里的布，一拳一个，将那些男人打飞出去，又抓住了其中两个人的头，咣咣往地上猛砸，直砸得他们头破血流，面目扭曲，血溅得到处都是。

　　无头鬼就这样一口气干翻所有人，一把抱住了惊魂未定的余娘。

　　褚清钰：“……”6啊！

第21章 邪术

　　褚清钰发现自己小看了这只无头鬼了，它竟然能挣脱开召唤出它的符箓的控制，自己行动。

　　不过也不怪褚清钰会如此作想，因为他当时召唤出这无头鬼，所使用的召唤符，连银阶都不是。

　　没能达到银阶的灵符，在召唤师眼中，都是残符，是一种在某个或者好几个方面有缺陷的召唤符。

　　比如，涂料选材，材料配比，制符者的血，绘符者的笔法，以及下笔的同时送入其中的灵力多少。

　　这些都有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