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万宜宁，浑身染血，身上不知被光线穿透了多少个洞。
就算震碎了那些光线，也无法移动，更没法使用仙力。
她甚至站都站不起来。
丰长蜃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再管她，由着她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可是现在，万宜宁追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丰长蜃视线转向了万宜宁身后。
正缓缓扇着翅膀的秦岁，双手揽着万宜宁，从万宜宁颈侧探出头，冲丰长蜃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微笑。
“秦昭！”丰长蜃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竟敢背叛我！”
“昭昭？”凝儿不可置信，“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何要帮这个疯女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啊。”秦岁搂紧万宜宁，猛地往前冲！
已经洞穿了丰长蜃身体的长剑，再次向前，直至钉入了石壁之内！
丰长蜃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
凝儿大惊失色，脚下一软，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顾不得疼痛，她惶然倒退，她不敢再看浑身是血，面色狠厉的万宜宁，只是盯着秦岁，颤声中带着气恼和怨愤。
“昭昭，你疯了吗？他是你爹！他是你爹啊！你怎么能助一个外人杀害你爹！”
凝儿艰难的起身，试图止住从丰长蜃月匈膛内流出的血。
随着长剑深入，丰长蜃已经被钉在了墙上，除非斩断此剑，亦或是拔出此剑，不然丰长蜃吃下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丰长蜃痛得全身脱力，根本使不上劲，凝儿空有仙躯，不会仙术，更不可能操控仙器劈砍万宜宁的剑。
当然，就算能，以重潇的实力，也打不坏万宜宁的剑。
凝儿痛骂了秦昭一阵，见对方不为所动，忍不住哭道，“你是在怪我们没有将你带到仙界吗？
你在怨我们没有给你新的身体吗？你在恨我们把你留在秦家吗？”
不得不说，此时的凝儿，还是聪明的，她知道自己现在和万宜宁说什么都没用，说通了突然反水的“秦昭”，才有可能扭转局势。
“昭昭，我们也是不得已啊，仙界的日子没有那么好过，我们想等一切安定下来，再去接你的。
你在秦家做家主，过得肯定比我们逍遥，也不必吃苦受累，只需要多等几年，几年就好了，你连几年都等不了吗？”
“等不了。”此时的秦岁，声音如同幽灵一般，在这空旷的洞府里阵阵回响，“一刻都等不了。”
凝儿：“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秦岁呵呵一笑，“因为，我不是秦昭啊。”
凝儿呼吸一滞。
丰长蜃一时岔气，呕出了一口血。
“秦昭已经死了，我，是秦岁。”秦岁握住了万宜宁拿剑的手，同时抓紧了被血染得湿滑的剑柄，用力一扭！
“当！”钉入石壁里的剑断了，却也因此转动，在丰长蜃月匈膛里打转。
“啊！”丰长蜃发出一声哀嚎，整个人抽搐着，试图将剑拔·出去，却被利刃划破了手掌。
月匈膛出生生被剑剜开了一个大窟窿。
剧痛之下，丰长蜃终于想起，秦岁是自己召唤来的，他完全可以将对方送走！
拼着一口气，丰长蜃默念法诀，附着在秦岁身上的仙力瞬间消失，召唤灵体破碎成一片血色光华。
失去了秦岁的搀扶，万宜宁软倒在地，却没有磕到硬石板上。
她感觉自己好像躺到了一堆衣服里，又感觉到了属于人的体温，似一个怀抱。
“娘，是我。”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很轻。
万宜宁困倦得快要闭上的双眼，瞬间瞪大，散去的精力迅速回笼！
“沧……”她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却什么都没看到，瞬间把话咽了回去。
丰长蜃并未发现这一个异样，因为，在秦岁化作血色碎光消散之后，还不等丰长蜃松一口气，旁侧便亮起一团金光！
金光里，赫然是一张召灵图纸！
丰长蜃心知不妙，却无力阻止。
眼睁睁看着一团血红，从召灵图纸里浮现，凝化成型，展开了层层叠叠的血色翅膀。
丰长蜃和凝儿：！
万宜宁和万继沧：？
召唤灵几乎在出现的同时，就被觉醒，秦岁面露诧异，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环顾四周，很快领悟了什么，再次面向丰长蜃：“爹，我又回来了。”
褚清钰使用了秦岁之前给他的临时召灵图纸。
说是临时，其实和永久契约没什么区别。
因为秦岁在契约上没定次数。
褚清钰一直在等着丰长蜃送走召唤灵的瞬间，可算是被他等到了。
和丰长蜃的“吝啬”不同，褚清钰毫不犹豫的将大半仙力和血，送入了秦岁体内。
秦岁身上的羽翼纷纷展开，朝丰长蜃扇起一阵狂风，大量羽毛脱落，混入风中，在丰长蜃和凝儿身上划过道道血痕！
凝儿发出刺耳的尖叫，不断的挥手抵挡。
万继沧还想夺回重潇的身体，见此，试图阻止，就听到方凌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样才能逼她离开。”
“住手！住手！”丰长蜃用最后的仙力，撑起一个屏障，勉强挡下一些攻击。
丰长蜃眼神透出些许疯狂，“我知道神骨的用法，我知道如何制作基石！知道如何用基石开启试炼场。”
秦岁嗤之以鼻，“我管你知道什么，和我没关系。”
褚清钰知道，丰长蜃这话不是说给秦岁听的，是说给将秦岁召唤来的他听的。
丰长蜃：“我还知道，灵溯界和溯灵域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秦岁动作微顿，羽毛的攻势微缓。
丰长蜃又看向万宜宁：“她也不能死！她死了，重潇也会死，她不是重潇，只有我知道重潇的魂魄被关在何处！”
万宜宁：“丰长蜃！你无耻！为了你的情人，连重家女子的身体都不放过！畜生！你不得好死！”
丰长蜃吐出一口血水，重重倒地。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他在赌，赌这些人需要他活着。
第984章 契约
丰长蜃躺倒在地上，月匈膛上的大窟窿，止不住的往外冒血水，染红了他的衣衫，在他身下淌开了一大片刺目的红。
万宜宁那一剑没留手，秦岁更是毫不客气。
丰长蜃完全是强撑着，用最后的劲撑起屏障，挡下秦岁放出的万千羽翼，说出那几句话。
他不想死，只能抛出自觉有用的秘密，好让这些人留他一条命。
搜魂？
以他现在的残破身躯，别说搜魂了，仙识强行闯入他识海的瞬间，他就能一命呜呼。
要想搜魂，也得先救活了他再说。
秦岁果然迟疑了，她在意的是溯灵域的事。
万宜宁和万继沧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担心着重潇的魂魄，想知道丰长蜃到底把重潇的魂魄藏哪了。
方凌仞则是琢磨着丰长蜃口中的神骨和试炼场。
褚清钰视线落在丰长蜃的丹田处，那里还聚着一团气，正在丰长蜃的意识引导下，缓慢的治愈身上的伤。
哪怕收效甚微，也能看出丰长蜃的求生欲极强。
褚清钰心中冷笑，视线扫过面露纠结，已经打算强忍着恶心去救活丰长蜃的众人，幽幽开口，“不管怎么说，重潇仙君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正好挑在一片死寂中开口，声音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凝儿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小腹，惊恐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谁！谁在哪里！”
丰长蜃在看到神骨凭空消失后，就猜到此地还藏着隐身之人，方才那些话，也是说给隐身人听的。
重潇和溯灵域的事，只能影响万宜宁。
神骨和试炼场，才有可能提起隐身之人的兴趣。
丰长蜃已经有过多种猜测，直至听到了褚清钰的声音，才确定了来者的身份。
楚羽！果真不出所料！
若非他已经连气都快喘不上，丰长蜃肯定会再说几句，现在也只能全力保持清醒，不让自己晕过去。
他很清楚，这一闭眼，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什么孩子，那就是一个孽种！”万宜宁顾不得身上的伤，强撑起身。
万继沧方才已经给她喂服了仙丹，让她缓过了气，伤口也在一点点愈合。
有万继沧的搀扶，万宜宁顺利站稳了，挥着断剑指向凝儿的小腹，“我要杀了它！”
“不！”凝儿再也顾不上其他，手捂着肚子，手脚并用的倒退，哭着哀求，“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
见万宜宁还一步步靠近，她一咬牙，干脆并膝一跪，砰砰磕头，“求求你们，求你们放过他吧！”
她泣不成声的哀求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啊！他这么小，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
这一刻，她似乎忘记了他们手上沾染着秦岁的血，忘记了万继沧还是个孩子时，就被惦记上，忘记了重潇也是别家养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