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映在水面的光芒，也渐渐消弭。
意识即将被黑暗吞没的瞬间，一股熟悉的血气弥漫过鼻尖，方凌仞骤然回神，魂体剧烈颤抖。
下一刻，黑暗散去，海水幻影消散，房间景色再现，苍杓颖依旧站在他面前。
看到方凌仞双目转瞬清明，灰色双眸浮现出两团幽蓝色的鬼火，眼神犀利，苍杓颖脸上闪过一抹诧异，“这么快就能堪破我的幻境？”
方凌仞面无表情，“因为我曾见过更真实的幻境。”
苍杓颖眸色微暗，眼中的光芒淡去，她抬起手，轻抚过方凌仞的头，“仔细说来。”
方凌仞颇有些不自在的别开头，“他被带到哪里去了？”
苍杓颖：“玄炎殿里有十个演武场，许是被扔到其中一处了。”
方凌仞腾地一下站起来，却被苍杓颖按住了肩膀。
一片蓝光自她身上浮现，重重压在了方凌仞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苍杓颖嘴角微勾，“我都说了有十处，你以为你就能免了吗？”
话音刚落，方凌仞便觉得天旋地转，待视线再次变得清晰时，眼前景色大变，四周多出了一面面镜子。
仔细看去，镜面并不平整，呼吸的微风拂过，便会荡漾开层层涟漪。
方凌仞若有所感，往上看去，只见苍杓颖坐在一团蓝光之中，悠闲的喝茶。
不等方凌仞问明情况，数不清的水镜中，忽地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又踏出了一双腿，紧接着是全身上下。
这身形相貌，分明是方凌仞自己！
唯一的区别，是这些从水镜中出来“方凌仞”，眼眶里只有眼白，没有竖瞳。
他们陆续走出水镜，站在镜前，面朝着方凌仞所在的方向，直勾勾的“盯”着方凌仞。
苍杓颖的声音从上方落下，悠然回响，“当年我想同烨渊好好说话，他也不乐意。”
方凌仞：“……”
从水镜里走出的“方凌仞”，齐齐抬起手，掌心里浮现出一团团鬼火，朝方凌仞袭来！
苍杓颖似陷入了回忆，一脸怀念，“我也像现在这样，磨到他乐意为止。”
正在抵御大片鬼火的方凌仞：“……”
……
与此同时，正在一片火海中奔走的褚清钰，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喷嚏。
褚清钰扭头看向手里举着一柄火焰长刀的烨渊，不可置信，“这样都能着凉？”你是有多抗热啊。
“少废话！再来！”烨渊抬眸，银灰色的双目染上两团赤色的火焰。
赤焰腾地燃起，烨渊化出了兽形，竟是比方凌仞的兽形大了五倍不止！
褚清钰忽然明白，这空间为何如此庞大了。
分明就是给烨渊准备的！
巨兽同他被赤色的火焰覆盖，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庞大的火球，轰隆的滚来。
褚清钰能使出的金盾，水墙，血链，通通在烈焰之下，化为乌有。
身体被炙烤的感觉并不美妙，褚清钰心知烨渊有意试出他的保命绝招，逼他亮出最后的底牌。
说到底，烨渊并未完全信任他，即便烨渊已经搜过他的魂识记忆。
记忆可以作假，可以篡改，可以封印。
再多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会显露端倪。
正如眼下这般，烨渊一言不合，又将他拖到一个空间里“切磋”。
若非没有从烨渊身上感觉到杀意，他早就放出血儡了。
在大火中狂奔的褚清钰思忖至此，脑海中忽地灵光乍现！
他没有从烨渊身上感受到杀气，是真的没有，还是烨渊能隐藏杀气？
不怪褚清钰多想，因为方凌仞就有隐藏杀气的本事！
说白了，方凌仞之所以能完全隐身，在敌人面前自由移动，难被察觉，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他能隐藏杀气。
方凌仞能如此，烨渊又如何？
烨渊真的不想杀他吗？
褚清钰心中生疑，抵抗的动作也不再轻松惬意。
直至此时，他才恍然惊觉，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对烨渊没有多少抵触。
一开始是因为对方的兽形与方凌仞相像，后来是发现烨昉翎就是方凌仞，烨渊是方凌仞的父亲。
加上烨渊没有对他展露杀意，让褚清钰对他的态度，也是玩闹多过于警惕。
或许，对方的面容也与方凌仞相似，也是令褚清钰淡化警惕的主要原因。
他以往分明会戒备每一个陌生者。
这种有违常理的“松懈”，真的仅仅是因为对方是方凌仞的父亲吗？
这样的念头浮现于脑海，瞬间深深扎根，让褚清钰惊出一身冷汗。
他不再插科打诨，吊儿郎当，在通身遍布火焰的巨兽逼近的瞬间，忽地划破手臂，念动口诀，释放出一片血海！
血海翻腾着冲向巨兽，掩盖了熊熊赤焰，浇淋了烨渊满头满身。
褚清钰则趁此时，撕开了一道血色裂缝，纵身一跃！
落入空茫虚空的同时，褚清钰松开了手，转身回望。
血色裂缝被积压着回缩变小，眼看着即将消失时，两根指甲尖利的手指骤然挤了进来！
褚清钰：！
伴随着刺耳的嗡鸣声，裂缝再次被一点点撕开，化成人修的烨渊，正立在裂缝之外。
脸上身上鲜血淋漓的烨渊，嘴角扯开了一丝笑，看起来诡谲狰狞。
“你以为只有你会裂空之术吗？”烨渊五指发力，猛地一震，尖锐的裂帛声响起，裂缝上下延伸，展开了一条目测有几百丈长宽的裂缝！
别说是一个人，千军万马在此时冲进来，都绰绰有余。
烨渊有这样悠然的迈了进来。
身后的裂缝还未合拢，烨渊打了个响指，几道赤焰飞出，散落在他身侧。
这些赤焰，浮空几息，竟然“烧”开了一个个空洞，赫然形成了一个又一个虚空裂缝。
烨渊摊开手：“接下来，你想往哪里跑？”
褚清钰回过神，笑道，“不必烨领主费心开路，我自己可以。”
血链飞出，分别在褚清钰身旁各处划开了几道血色的裂缝，数量并不比烨渊的火焰烧出的裂缝少。
烨渊眉梢微挑，深藏于眼底的兴味更浓，却被环绕在身上的赤焰遮挡。
褚清钰感应到放在方凌仞身上的定位符所在的位置，故意朝旁边的血色裂缝靠近。
眼见烨渊提刀冲上来，快速调转身形，钻入了距离方凌仞最近的血色裂缝之中！
烨渊动作慢了一步，干脆甩出烈焰刀，试图挡住迅速合拢的那道裂缝。
不料，那道裂缝前方，又显露出了几道新的裂缝，飞出的烈焰刀，收不住，落入了新出现的裂缝之中。
烨渊赶紧冲过去，扣住那道裂缝，将自己的本命刀召回，才松了手，由着它合上。
这么一耽搁，褚清钰早不见了踪影。
烨渊眼见自己进来的裂缝即将合拢，唯恐自己胡乱撕开新的裂缝，会前往别处，只好先原路返回。
回到火海演武场，烨渊稍一思索，才拿出玉牌，联系苍杓颖。
苍杓颖的声音很快从玉牌里传来，“如何？试出什么了？”
烨渊哽了片刻，才道，“他是不是跑到你那边去了？”
苍杓颖：“哈？”
烨渊：“他也会裂空神术。”
苍杓颖：“你在开玩笑么？习得此禁术者屈指可数，他一个刚从仙界上来的偷渡者，如何能……他来了！”
烨渊：“你们在哪里？”
苍杓颖：“水中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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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褚清钰和方凌仞被拉入演武场期间，夜色褪去，日上中天。
千星神君站在领主府外，看着笑呵呵的领主府管事，脸色铁青。
他万万没想到，烨渊明知他今日启程，竟没有亲自前来送行。
昨日他顺利契约兽蛋，还当烨渊让步了，妥协了，认命了，能轻易拿捏。
眼下被烨渊怠慢，愤怒之余，不免心生疑虑，不理解烨渊为何会如此。
难道这事还有变数？
被千星神君带来的烨承和烨萱，也一并被管事客客气气的送了出来，完全没有留下他们的意思。
烨承看着领主府的匾额，指尖深深掐入了掌心，血水染红了指缝，犹无所觉。
千星神君和烨萱已经转身走向侍从们前来的坐骑，烨承慢了一步，听到了烨萱的催促，“你快一些，要走了。”
走了，这就要走了吗？
烨承心中郁郁，接过侍从递来的缰绳，正待踏上去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第1015章 异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