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支了银子,让人到乡下挨户打听,问到有养猪的人家,不论公母大小,只要肯卖,便按市价高一成收购。
青岱县是冀州第二大县,占地面积不小,村镇也很多,但因着前年的旱灾,许多人家还没恢复元气,是以养猪的人不多。
林茂带着人分头跑遍了大半个青岱县,才买到五六十头成猪和不到一百头猪仔。
成猪里有二十几头母猪,其中十头已经揣了崽,按一窝十头算,到三月份时养猪场也勉强有两百多头猪了。
这些猪个头大小不一,大的每隔几日便会杀一头送去火锅店,再在肉贩子那里买些畅销的部位,也勉强能供应上火锅店的需求。
因着养猪场离林茂所在的村子不远,这些猪仔也必须有人看顾,林茂便在村里请了几个养过猪的老人过来看猪场。
这些老人年岁已高,家里的农活也渐渐干不动了,眼看着便要成为家里吃白饭的人。
如今林茂请他们去做工,不仅管吃管住,每月还给三百文工钱,一个个都老泪纵横,二话不说收拾了铺盖卷儿便住进了养猪场宿舍。
如此一来,这些人家里少了张嘴吃饭,还能挣点钱补贴家用,他们的家人也都十分感激林茂和他背后的东家。
猪舍修建好,猪仔也有人照料,养猪场勉强算是初步建成了,曲花间看着林茂按他要求写的工作报告,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虽然猪仔数量少了些,但也不急于一时,送给火锅店的猪不要宰母猪,小猪仔里面留几头体格好,长得壮实的做种猪,其他全部阉了吧。”
“阉了!?”旁听的曲宝吃惊的问:“怎么阉?让猪也做太监吗?”
见曲宝和林茂都震惊不已,曲花间反应过来,想必现在的人还没实行阉猪这个法子。
难怪他每次吃猪肉都感觉有些腥臭,而身边的人却都习以为常,他还以为是自己嘴太挑了的缘故。
“差不多是这意思吧,阉割过的猪仔长得更快更肥,而且肉的腥臊味也会淡得多。”
林茂见曲花间一脸平静的说出让几百头猪做太监的话,心里佩服不已,“还是东家懂得多!”
“可是从没听说过有人会阉猪的,会阉人的估计会,但咱们这小县城也没有太监,更别说阉太监的人了。”
“阉割其实挺简单的,你找几个下得去手的,我跟你讲怎么弄!”
曲花间勾勾手指,让林茂附耳过来,他将从前在网络上看到过的阉割手法讲给他听。
曲宝一直待在曲花间身边,从来不晓得自家少爷还会这项手艺,他听着两人叽叽咕咕小声讨论,眼睛悄悄瞟了一眼下方,轻轻把手挪到前方,虚掩住挂着自己宝贝的部位。
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阉割猪仔最合适的时间是刚出生几天,但这批猪仔几乎都是别人养了一段时间的,大小不一,但都过了最合适的时候。
是以阉割难度很大,一百多头猪仔整整花了三天才阉割完。
好些猪仔应激反应严重,甚至有些猪仔因为挣扎太狠,阉割的人刀一偏,直接在猪肚子上噶了条大口子。
有两头猪仔当场便因伤势过重咽气了,林茂让新上任的猪舍管事老李头把两头猪仔处理干净。
留了一头给猪舍工人加餐,剩下一头并一大盆猪蛋一块儿给曲花间送了来。
曲花间本就是个吃货,这东西他虽没吃过,但万物皆可涮,当即便让厨娘处理干净,烧了个火锅子。
林茂送来的猪仔只有二十来斤,处理干净后更是只有十来斤,用来做烤乳猪正好。
曲花间一边切调料,一边吩咐曲宝:“把常征胡掌柜和几个管事都请来,今晚咱们吃烤乳猪和火锅。”
曲宝从来没吃过烤乳猪,但他知道只要自家少爷一进厨房,就做不出难吃的菜。
他咽了咽口水,噔噔噔跑出厨房,随手唤来几个仆役去请人,然后又迅速返回厨房守着。
曲花间手脚麻利的将调料切拌好,将改刀过的猪仔码上,又找来几根铁棍制成的架子,将猪仔固定在上面,架在火炉上。
火炉里烧的是上好的无烟碳,用来烤东西最合适不过,等猪肉码入味后便点火慢慢烘烤,时不时翻个面刷上酱料。
二月份的天,气温还有些寒凉,一直站在火炉前的曲花间愣是忙出一身汗。
等烤乳猪做好,客人们也都到齐了。
曲花间这个东家还在厨房里忙活,几位管事也不好干坐着等,便纷纷围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看曲花间烤肉。
一股难以言喻的焦香味传来,没尝过曲花间手艺的常征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小声道:“好香啊,东家在做什么?”
跟了曲花间之后,常征等人便脱下兵甲,换上款式统一的衣服,对外自称是曲家雇来的长工。
不知情的都唤常征一声常管事。
常征本身是个热情奔放的汉子,没多久就和几位管事混熟了。
杨管事见他一副馋样,笑得不行,他小声道:“你别管东家做什么吃的,反正都是美味,待会儿你可别把舌头吞下去。”
“哪能这么夸张,未必还能比满座火锅大师傅做的锅子好吃?”
胡掌柜闻言,捻须得意一笑,“常管事你刚来没多久,可能不知道,店里大师傅坐火锅的手艺,还是东家亲自教的呢!”
“是嘛?”常征闻言笑了笑,不由得更加期待地看向厨房,里面飘出来的味道可真是香啊!
说话间,菜肴已全部起锅,曲宝在院子里支起桌子,众人也纷纷上前帮忙。
饭菜上桌,十来个大汉围坐在一块儿,眼巴巴的等着曲宝分切烤乳猪。
曲花间的小院儿里除了逢年过节,难得热闹一回,他取出一桶窖藏了半年多的葡萄酒,分给众人尝鲜。
常征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酣畅的哈了口气,道:“好酒!好酒!这酒也是东家做的?”
“那是!这可是少爷亲手酿的,外面买都买不着呢!”
曲宝抱着酒桶给他重新满上,得意的扬起下巴,若是有条尾巴,此时怕已翘到天上去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说的就是东家这样的人哪!属下佩服!”常征冲曲花间竖起大拇指,将第二杯酒放到鼻子边轻轻嗅闻。
“你若喜欢,待会儿让曲宝给你带上些,但切勿贪杯,小酌怡情便可。”
“那就多谢东家了!嘿嘿!”常征不是个会客套的人,欣然接受了曲花间的好意。
“东家,我敬你一杯!”
——
酒过三巡,众人醉得东倒西歪,桌上的菜肴也都分食得一干二净。
十多个人轮番敬来敬去,饶是曲花间也喝了不少。
他伸手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颊,木愣愣的看着曲福父子给众人灌醒酒汤。
“少爷,您也喝点吧,醒醒酒。”曲福盛了碗醒酒汤端到曲花间嘴边。
曲花间皱了皱鼻子,嫌弃醒酒汤味道不好闻,摇摇头表示拒绝。
见他看起来还算清醒,曲福也没坚持,转手将手里的汤灌进常征嘴里。
常征着实中意这葡萄酒,一直拉着人划拳,其他人都划不赢他,只他手下两个伍长和林茂稍稍能打成平手。
于是这四个喝得最多,一桶十斤装的葡萄酒,八成进了他们几个的肚子。
林茂划拳还行,但酒量堪忧,几乎是喝半场睡半场,一张黝黑的面皮愣是透出些许暗红。
曲宝见曲花间没注意到自己,忍不住轻哼一声,捏住林茂的鼻子狠狠用力一拧。
林茂睡得正香,突然吃痛又无法呼吸,瞬间便惊醒了,迷迷瞪瞪的冲曲宝憨笑两声,又倒头睡去。
“还睡!起来喝汤!”
不知为何,对谁都笑嘻嘻的曲宝总喜欢招惹这老实巴交的黝黑汉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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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剿匪
烟花三月,青岱县冰雪消融,猫了一个冬日的种子纷纷发芽,春日暖阳洒在浅绿氤氲的大地上,呈现出一派生机。
曲家码头上,穿着统一春衫的工人们正往船上搬货,这些便是穆酒留给曲花间的兵士。
这些人皆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即便脱下盔甲换上布衣,仍然昂首阔步,威风凛凛。引得附近田地里忙着春耕的农人频频侧目。
四十多个壮汉搬这点货,很快大船便提锚出发了。
曲花间昨日贪嘴,吃多了厨娘做的糯米流心糕,有些积食,本就腹中不适,此刻叫船这么一晃,更加不舒服了。
他蔫蔫儿的钻进自己的小房间,躺着不想动弹。
曲宝贴心的找来毯子给他搭上,悄声出去跟自家老爹道别。
时值初春,江面上偶有碎冰,但并不妨碍船行,船离了岸,又是顺流而下,行得极快。
曲宝只来得及给岸上送行的曲福等人挥了挥手,随即便见岸上的人影如蚂蚁般大小了。
行船的这些时日曲花间不怎么舒服,除了偶尔到甲板上吹吹风,便一直待在船舱里。
好在前几日还算平静,直到船行至青州,在清江与东江的交汇处,才碰上一波水匪。
去年走过一回,这波水匪在曲花间手里吃了亏,这一年里他们吞并了周边好几波小股流匪,规模已不同往日。
此时再遇,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水匪头子狞笑着摸了摸面门上一道横贯鼻梁的疤,这是去年对面船上镖师砍的。
他虽然不识字,但因着这道疤,那桅杆上绣着曲字的船旗早被他牢牢刻在心里。
他在这江面上蹲守了大半年,总算等到这一日,要教那船上领头的黄毛小儿拿命来偿!
曲花间看着急行而来的匪船,又扭头看了眼自家船上蓄势待发的船员,下意识提起来的心落了地。
今年的他已与去年的外强中干不同,手底下这些悍兵勇将,可不是那些只会胡乱劈砍的乌合之众能比的。
果然,曲花间才避回船舱一刻钟,外面兵刃相接的声音便停息了。
接着便是打扫战场的声音。
没一会儿,常征便敲门进来,“东家,死了十几个,叫我扔江里喂鱼去了,还有三十几□□的,问问您怎么处置?”
常征上过无数回战场,杀过的敌人不知凡几,是以说到死了十几个人时并不觉得有什么。
倒是坐在床边的小少爷,在听说死了这么些人时面露不适,但很快便被压下去了。
曲花间理了理心神,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死人,毕竟对方是水匪,兵戈相向,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对敌人的仁慈太多余。
“咱们手下兄弟如何?可有人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