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穆老带着长辈们去正厅饮茶下棋,曲花间和穆酒则带着他们带来的孙儿们在院子里玩耍。
即将开春,又经常有人打扫,院子里没什么积雪,曲花间用木炭在地上画了些连在一起的四方格子,带着孩子们玩跳格子的小游戏。
林冉则拿出自己珍藏的各色布偶小人,和两个不怎么爱玩闹的小姑娘坐在石桌旁给小人做衣裳。
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还有一个秋千,此时却被穆酒霸占了,一个扎着总角的小胖墩正奋力和他争抢着。
那小胖墩似乎和穆酒很熟,根本不怕这个令外敌闻风丧胆的三军大元帅,龇牙咧嘴的用头顶着穆酒后背,想把他从秋千上推下来,再将秋千抢回来,头上的总角都给顶歪了。
眼见小胖墩肉嘟嘟的眯缝眼快蓄满泪水,即将被气哭了,曲花间一记眼刀扫过去,穆酒像是被秋千烫着了般倏地站起来。
小胖墩没了阻力,一下子往前扑倒,好在被秋千凳子接住,挂在上头晃来晃去。
“坏人,我让我爹收拾你!”圆鼓鼓的小肚皮一下子落在木板子上哪有不疼的?小胖墩吃了瘪,眼里的泪水蓄了又蓄,到底还是没掉下来,只恶声恶气地伸出胖得看不清关节的嫩指节,指着穆酒。
穆酒闻言,面无表情的嗤笑一声,逗他道,“我明日就罚你爹挨军棍。”
“你敢欺负我爹,我让你爹揍你!你不怕你爹,我就让曲哥哥收拾你!”小胖墩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竟还知道蛇打七寸的道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潘狗蛋,三岁抓自己的……”穆酒话还没说完,那小胖墩便已恼羞成怒,像颗小炮弹似的飞射过来。
“啊啊啊你要敢说出来我就和你拼了!”儿时糗事差点在众多小伙伴面前暴露,小胖墩彻底破防,对着穆酒拳打脚踢,可惜人小力气也小,杀伤力几乎为零。
穆酒剑眉微挑,“再打?”
面对威胁,小胖墩只得停下动作,乖乖的让出身后的秋千,不敢再放肆,只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在想什么主意。
曲花间走过去,拧了穆酒胳膊一把,“你幼不幼稚,跟小孩儿争。”
“你是潘副将的儿子吗?叫什么名字?”曲花间蹲下身,伸手将小胖墩有些凌乱的总角理了理,软着声音问他。
“我叫潘安,曲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爹是谁?”
曲花间:……
潘家人到底对颜值的执念有多深啊?
“边军里就你爹爹姓潘,我猜的。”
“潘狗蛋,叫叔叔。”穆酒站在一旁,冷着脸双手环胸,不满小胖墩对两人称呼上的区别。
潘安梗着脖子,硬气道:“我就不!谁让你总是叫我乳名的!”
“小安乖啊,你穆叔叔幼稚得很,别管他,不过我和穆叔叔是同辈的,你确实应该叫我叔叔。”
“可是曲叔叔你好年轻啊,比穆叔叔年轻多了。”潘安面对温柔好看的曲花间,瞬间乖巧听话了不少。
曲花间还没开口解释,一个看起来比潘安大一些的男孩插嘴道,“你看我小舅舅比我还小呢,辈分和年龄是不一样的。”
小胖墩被同伴转移了注意力,很快俩小孩儿便有说有笑的去荡秋千了,潘安还防备着穆酒,频频回头来看,曲花间见状,直起身子,拉着穆酒坐到一旁去。
“你为什么总是招惹小安啊?”
穆酒看了眼和同伴玩得正起劲的小胖墩,开口道:“他叫我叔叔,却叫你哥哥。”
分明应该叫婶婶。
“……你真的很幼稚。”
很快,便到了午时,厨房已经准备好饭食,待桌上摆好六道凉菜后,众人齐齐入座。
曲花间从小厨房端来刚刚抽空装裱好的奶油蛋糕,上面插着一根粉白色的细蜡烛,旺盛的烛火随着院子里的微风婀娜摇曳着。
奶油蛋糕没有多余的颜色,泛着乳酪的微黄,抹面的手法也见粗糙,沿着边儿挤了奶油小球作为装饰。
这时节也没有多余的水果,柑橘放在上面也不成样子,只能用些色彩鲜艳的果脯作为装饰,铺在中间,既好看,酸甜适口的又解腻。
“祝你生辰快乐,阿酒,许个愿吧!”少年渐渐褪去稚气,长成了翩翩青年,此时正一一脸笑意,手中端着从未见过的新颖糕点,睁着一双桃花眼看着他。
穆酒学着往回曲花间许愿的样子,星目微敛,心中默念。
一愿眼前人心想事成。
二愿眼前人身体康健多喜乐,岁岁常相见。
三愿海不扬波,天下太平。
“许好愿了吗?许好就可以吹蜡烛切蛋糕了!”
“这种糕点叫蛋糕?鸡蛋做的?”穆酒睁开眼,接过曲花间手中的蛋糕放在桌上,用一柄匕首状的细长小刀将蛋糕切成两半。
“鸡蛋面粉和牛乳做的,来,抹一下。”曲花间伸出指尖在蛋糕上沾了一点奶油,抹在穆酒鼻尖,信誓旦旦地说这是吃生辰蛋糕的仪式。
穆酒没有躲开,任由曲花间在自己鼻尖抹了一点奶油,学着他的动作回敬了一遍,“与君共勉。”
于是两人就这样顶着滑稽的鼻尖给穆老和客人们分切了蛋糕,穆老最喜甜食,用铁质小调羹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瞬间赞不绝口起来。
其他客人尝过之后也颇为赞叹,“不错,这糕点内里绵软蓬松,外面这层乳酪香甜适口,乳味十足,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吃过如此奇特的糕点。”
亲手制作的食物被人喜爱,曲花间自是十分欣慰,他一脸期待的看向穆酒,见他也点头说好吃,这才开心地吃起自己那份来。
他也有好多年没吃过生日蛋糕了,此时再次尝到熟悉的味道,仿佛回到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
舍不得花几十块钱买小蛋糕的青年,跟着视频教程自己学着做出蛋糕后,自信满满吃了一大口,却发现忘了放糖,满口只有奶味和腻味,却仍旧觉得满足。
酒饱饭足后,穆酒便要回军营了,曲花间连忙追上已经跨出门槛的男人,将他腰间的墨色平安扣取下,换上一枚新的玉佩。
穆酒低头一看,通透的玉佩上雕刻着云纹虎面,与自己送他那块纹路如出一辙,只是曲花间那块是羊脂白玉,他身上这块则是质地油润的墨玉,刚好一黑一白,凑成一对。
曲花间检查了下绳结,发现足够结实后,这才抬头与男人对视,手指指向自己腰间,“生日礼物,我特意请人照着你送我这个雕刻的,凑个情侣款。”
“好。”穆酒看向比自己矮半个头的青年,眼神宠溺,“我走了,出征前我会再回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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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开学快乐宝宝们,上学的宝宝快不快乐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怪快乐的哈哈哈哈哈!
第60章 建房
经过一个冬日的忙碌, 大军北上的准备工作陆续收尾,将领们总算有空轮流回边城见一见从京城而来的亲眷。
最先回来的,是两位姓刘的将军,他俩的亲眷被安排住在曲府客院, 上门来看家人时自然要先拜谢宅子的主人。
曲花间这才将他们和住在府里的亲眷们对上号。
年纪稍长一些那位将军本名刘怀仁, 他父亲与穆老是好友, 穆酒生辰时曲花间还见过, 就是那位刘世伯, 而和他一同回来的年轻些那个, 则是他的堂侄,名叫刘方海。
曲花间对这两位刘姓将军都有印象,尤其是刘方海,就是之前在伤兵营帮瞎眼青年捎信儿结果挨了军棍的刘千户。
“两位将军客气了, 你们的亲人都住在东边客院中, 我带你们过去吧。”曲花间客气地与二人寒暄了两句, 便带着他们往客院走去。
到得客院, 穆老竟也在,他正和那位刘世伯在院中对练。
刘世伯从前也是军中将领,后来因伤退役留儿子独自在军中打拼, 只见他右手握着一柄红缨长枪,挥舞得虎虎生威,与穆老打得有来有回。
只是那没握枪的另一只手,竟只剩半截手臂, 末端一道整齐切面,上面覆盖着狰狞可怖的陈旧伤疤。
单手拿枪的刘世伯很多动作都做不了,穆老不忍欺老友残疾,便也背着一只手对招, 两人过了有三五招,刘世伯不干了,嚷嚷着让穆老使出全力。
“穆镇北,你看不起老夫是不是?快快使出全力来!”
穆老倒也没扭捏,见老友动了气,也不再相让,真就使出全力来。
可他是谁?上一任统帅边军的大元帅,当年这厮还有两只手时都打不过他,即便这些年受暗伤掣肘,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很快对决就分出了胜负。
曲花间和来寻亲的二人站在连廊上,看完了两人的比试,这才走上前去行礼问候。
穆老见两个小辈来了,用布巾擦去额头上的薄汗,收拾起外袍和缺口大刀,领着曲花间告辞,“怀仁和方海来了,那你们一家人好好叙旧,我和长安就先回去了。”
刘世伯的妻子闻声而来,想说留人吃饭,可自己都还住在人家家里,只好同丈夫将两人送至连通主院的垂花门前,这才满脸欣喜地转身回去与孩子们叙旧。
回去的路上,穆老说起这些将领亲眷的安置问题,“守疆预备领兵北上,短时间内孩子们怕是没时间安顿这些亲人了,老刘前日同我说,想自己租个宅子搬出去住,其他人也大多是这个想法。”
边军将领里,除了穆酒和副将潘多颜有自己的将军府外,其他将领平日都待在军营里,即便休沐出来也是借宿将军府或者住客栈,是以都没有在边城置办宅子。
曲花间也明白寄宿别家始终多有不便,也没说什么让大家一直住下去这种客套话,而是思索片刻后开口,“边城空宅子很少,能租到的就这么几座,恐怕大多数人只能买地盘自己修建了。”
秦叶带回来的这些人,不止是将领们自家亲眷,而是七大姑八大姨堂的表的都有,他们各自都有家庭,不可能全都挤在一处。
若真要全部安置的话,再要考虑各家的人口问题和官级归置,怕是要修建三四十座大宅子才够。
“如此就有些麻烦了,之前大家伙都走得匆忙,只来得及收拾了细软,手上估计都没多少……”话说到一半,穆老似是想起什么来,突然顿住。
果然,曲花间瞬间便理解了穆老的意思,“伯伯不必觉得过意不去,即便你不提这些,我也在想如何安置大家。”
穆老闻言重重叹了口气,“这些时日我们这些人吃住都是你安排的,已经叫你破费许多了,怎能叫你继续接济下去。”
曲花间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说句自大的话,如今他也算是家大业大了,几百人吃住一段时日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不应是光一味接济就行的,他早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伯伯,我最近也想了个办法,说与您听,您看看可不可行。”
接着曲花间便提出由他出资修建房屋,再租或者卖给大家,若是银钱不富足又想购房的人家,还可以先交一部分银钱,剩下的分成数年慢慢还,当然,他也会收取一些利息。
这一套可以说是直接照搬现代房地产业的经营模式,只是省略了一道向银行贷款的流程,将房贷换成了分期付款。
“都是亲朋好友,不说不赚钱这样的客套话,但利息肯定是比市面上低许多的。”
穆老闻言也觉得不错,但还要问过其他人的意思,于是两人回到正院后,曲花间便取来几页宣纸,这是他写的计划书。
“这是我写的计划书,伯伯可拿去给大家看看,若是有意愿的人多的话,便可以趁开春圈地建房了。”
接着,曲花间又取出一张房屋平面图,“因为是集中修建,宅子自然不会占地太过辽阔,但可以根据需求选择大小。”
穆老不知道计划书和平面图是何物,但这些文字和线条画通俗易懂,他拿起来草草扫过,也能明白个大概,有不清楚的地方,曲花间也会给他讲解一番。
两人正讨论着,刘怀仁叔侄俩过来告辞,与家人简单叙旧过后,他们又要赶回军营去了。
穆老顺势将手中的计划书递给他俩,“你们看看,这法子如何,你们两家人口都不多,若真能成的话,一家买个两进的小院儿就够住了。”
刘怀仁闻言接过宣纸,与堂侄一同快速看了看,“这法子不错,大家都是相熟的,住在一块相互间也有个照应,只是曲东家银钱上是否压力太大了?”
这可是一次次修建数十座宅院的大工程,少说也得数万两银子。
曲花间闻言谦虚地笑了笑,表示问题不大。
于是两人当场便说要为家人预定两座宅子,还问是否需要现在给首笔银子,曲花间忙道不急,等事情落实后房屋修建好之后再说。
翌日,穆老吃过早饭便精神抖擞地拿着计划书去找几位老友商量了,曲花间则趁着天气好带着小哈出门遛狼。
小哈被带回来时只有兔子大小,饲养了两个月,如今已长到尺长有余,垫着后腿已经能够到曲花间腰间玉佩底下缀着的流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