狞笑着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然后再次被林茂一脚踹翻在地。
“让你起来了吗?”林茂双手环胸, 冷眼看着齐王。
曲花间确实很好奇,他收起二郎腿,神色略微认真了些,侧头与穆酒对视一眼,这才看向齐王,“行,我答应你。”
“还有我的家丁魁七,把他也放了!再给我两匹马,等我们出了城便告诉你!你可以派人跟着出城,但不能是他!”齐王伸手指向林茂。
他那家丁魁七是从小养在身边的死士,身手不凡,只要让他们出了城门,便是天高海阔,任谁也不可能追上,前提是不能让林茂跟上。
他已然知晓林茂和曲花间那短命的亲信是什么关系,若是让他送自己出城,难保自己还没跑出去半里地,便被一箭戳死了。
此人箭术了得,当初在山林中追捕时,齐王在魁七的护卫下明明是能逃脱的,却被林茂一箭射来,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拉过儿子挡了一下,怕是当时就没命了。
他还扬言若是自己不肯束手就擒,便要一箭射死自己。
若非是林茂那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术,他如何会沦为阶下囚?齐王恨恨地想。
可再恨也没用,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齐王连让林茂送自己出城的勇气都没有。
林茂冷笑一声,又是一脚,反正主公未曾发话,那就是允许动手的意思,也只有这个蠢货,才以为自己真能凭借一则真假难辨的消息逃出生天。
“你太贪心了。”曲花间轻叹一声,“你不说,我大概也知道是谁,让我猜猜……是赵无欢,对吗?”
齐王狰狞的表情瞬间凝滞,“你怎么知道!?”
“蠢货。”林茂低声冷嗤。
曲花间搭在椅背上的指尖轻轻扣了扣扶手,浅笑一声,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现在知道了。”
齐王自诩聪明绝顶,却不曾想轻易便被人套了话,他面目更加狰狞,恨声道,“你诈我!”
“放心,我说话算话,不杀你,不过你妻女和家丁的命,却得用更多消息来换,你不如再说说,他是怎么算计我的。”
齐王见再没了筹码,不敢再狂妄,只得老老实实交代了事情经过。
他与赵无欢对峙两年,那病痨鬼诡计多端,让他屡屡吃亏,手下谋士将领还大多被策反,让他一度陷入困境。
好在手下还有一位幕僚,跟随自己两年多来,一直忠心耿耿,不仅不嫌弃齐王抠搜,还主动为他分忧,时常帮着出谋划策。
齐王绕路幽州预备从留县偷袭冀州便是那位幕僚出的主意,后来齐王的一系列动作中皆有他的手笔。
直至那位幕僚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收买了曲长安身边一个小厮,知晓了他的亲信会从连城运送一大批物资回渔湖镇。
彼时齐王已是穷途末路之际,手中粮草物资所剩无几,手下七万兵士日日都要吃饭,自己却已然捉襟见肘。
他一下子有了主意,此人深得曲长安信重,若是劫了物资,再将那人抓起来,不仅能一解燃眉之急,还能用那人胁迫曲长安。
不论是换取钱粮,或是让他出兵冀州,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幕僚忙说此计不妥,若是没抓住人,激怒曲长安不说,他背后的穆守疆更是棘手,可齐王哪里还能听得进去?怒斥了幕僚不说,还将人禁足在府中,独自作了安排。
原本事情都十分顺利,派出去的人确实带回了许多物资,可却没抓住曲宝,后来还听说人失踪了,生死不明。
接着便是曲长安集结了军队,还带着穆守疆一起往兖州而来,齐王一下子慌了,再要找那幕僚出主意,却发现人早已收拾细软跑了。
齐王震怒,当即派人去追,可哪里还能追到人?还是安插在冀州沉水郡的暗探传回消息,说是那人本就是赵无欢身边的长史,一切都是针对自己的计谋罢了!
“这些都是那病痨鬼的奸计,你我二人与其在此自相残杀,不若联手杀进冀州……”齐王越说越激动,全然忘了自己已经是阶下囚。
听到这里,曲花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齐王固然贪心又恶毒,可赵无欢也并不无辜,一切都是他在推动事情发展。
他挥手让林茂制止了齐王慷慨激昂的计划,确认人嘴里再没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消息过后,便看了一直没说话的穆酒一眼。
穆酒会意起身,朝齐王走去,他本就气质冷峻,身上又带着一丝刚从战场上带下来的肃杀之气,明明空着手,却让人觉得他是提着刀的刽子手。
齐王毛骨悚然的看了穆酒一眼,连连大叫,“曲长安,你说了不杀我的!”
没等曲花间回应,穆酒闻言嗤笑一声,“他答应了,我可没答应,我记得我曾说过,别让我再见到你。”
“啊!”齐王自觉上当,顿时咆哮起来,“我和你们这些狗男男拼了!”
说话间齐王强忍着疼痛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挥手向穆酒袭去,等人下意识闪身躲避时,又虚晃一枪往门外跑去。
可惜没等他跑出去两步,身后便袭来一阵劲风,接着他便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腾空数米后,如愿落到了门外面。
“哐当”一声闷响,齐王再没了逃跑的力气,他呕出两口鲜血,无力的任由两名护卫将他提起来拖走。
走远之前,他听到曲长安温润的声线道:“放心,祸不及家人,我不会杀你妻女。”
谁管他们啊!老子都要死了,你这般大方,不若杀了她们,留我一命!
齐王满口鲜血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思绪万千。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穆酒听到曲花间的话,不由低头看向比自己矮半个头的青年。
曲花间颔首,若是放过齐王的家人,难免他的孩子长大了会不分青红皂白来找自己报仇。
这种事他在电视剧里看过太多了,彼时也不停吐槽主角烂好人圣母心,可轮到自己时,却又有些下不去手。
思索片刻,还没等他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林茂先开口了,“主公,齐王逃命时抛妻弃子不说,还用亲子挡箭,他儿子因此跌落悬崖而死,女儿也受惊落马磕到了头,昨夜死在关押的地方了。”
曲花间闻言有些讶异,暗叹齐王果真是个人渣,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为了活命竟用儿子挡箭,齐王妃怕是恨毒了齐王,应当是不会想着为他报仇的。
“既如此,便将齐王同他妻子关在一处吧,让他临死前与妻子团聚片刻。”穆酒沉声嘱咐,曲花间抬头看他,这人眼底是微不可查的狡黠。
果然,齐王被带下去,与家人关押在一处不久,齐王妃便取下发簪,亲手结果了他的性命,接着声泪俱下哭求负责看管的兵士给她女儿一副薄棺,让其安稳下葬。
兵士倒也没为难一个妇人,同曲花间请示过后,便从城中棺材铺买来一副简单的漆木棺材。
正准备收敛了那小姑娘的尸骨,齐王妃便一头撞到棺材上,同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曲花间得知这个消息,感叹一番后,又让人买来一副棺材,将母女二人葬在了扶舟城外。
至于齐王的尸首,想必母子二人也不愿与其葬在一处,便在相反方向随意找了个乱葬岗草草掩埋了事。
除了这一家三口,齐王还有两个逃命时被抛下的小妾,两名女子年岁不大,初被抓起来时还哭哭啼啼的,后面发现负责看管的兵士并没有虐待她们的打算,浅浅放了下心。
如今丈夫和主母皆已丧命,她们又开始担忧起来,怕自己也被随意处置了。
林茂问过曲花间的意思,两人都觉得两个小女子无辜,但又不知其往日作风,怕是什么心术不正之人,干脆送去扶舟县衙做了小丫鬟。
放在诸位官吏眼皮子底下看着,若是好的,过几年便放其自由身,若是心术不正的,也方便处置。
第123章 昏迷
收服兖州后, 曲花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幽州,而是打算写信给严子渊,将他调过来治理兖州,再对幽州和渔湖的官员职位作一番调整。
这日他一个人在客栈写信, 穆酒则去了兵营, 只留下几个亲兵保护曲花间。
一封信写完, 曲花间将信纸摊开, 准备晾干后再装入信封, 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打斗的声音。
屋内贴身保护曲花间的护卫顿时警觉起来, 曲花间也立马起身站到护卫身后去。
倒不是他胆小,而是担心真有人闯进来,两方打斗之时不会武功的自己反倒拖后腿。
与此同时,他暗中将手搭在这些日子一直戴在手腕上的袖弩机扩上, 跟着护卫的步伐走到门口, 从门缝里查看外头的情况。
门外守着的是穆酒的亲兵, 此时正和一人酣战着。
他们包下了客栈二楼, 但一楼时有上门用餐的食客,从门缝里看不到一楼大堂的情形。
但料想见到有人打架,即便有客人也已经跑远了, 二楼走廊上也没看到除了打斗双方以外的人。
护卫是林茂一手带起来的人,其中一名还跟着他去攻打过兖州,看了一眼便低声同曲花间道:“东家,那人是魁七。”
“魁七?齐王的家丁?”曲花间凑过去看了一眼门外, 与亲兵打斗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发髻凌乱, 很有些江湖侠客的风范。
护卫点头,“是,此人武功高强,对齐王忠心耿耿,若非我们头儿先一步擒下齐王,怕是在他手里讨不着好。”
不必护卫介绍,曲花间也知道魁七身手不凡了,穆酒的亲兵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否则也不会被他安排来保护人。
饶是如此,魁七在一打四的情况下也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可这人不是在县衙的监牢里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眼见屋外的亲兵不敌,曲花间让身边的两名护卫分一个出去帮忙。
护卫哪里肯?魁七分明就是冲着曲花间来的,他们的职责便是保护曲花间。
“东家,不可啊,若是他还有同伙,只一个人在您身边怕是应付不过来。”
“快去,若是他们被打败,你们两个人也不是魁七的对手,定然有人去军营报信了,咱们只要拖到阿酒回来就行。”
曲花间蹙着眉,手里扣住袖弩机扩的手丝毫不敢放松。
护卫还想说话,千钧一发间屋外的打斗胜负已分,一名亲兵被踹飞,直冲冲的砸在门扇上。
客栈房门不堪重负,亲兵的身躯破门而入,曲花间猝不及防,眼看就要被撞飞出去,好在被眼疾手快的护卫一把拉开了。
另一名护卫见状赶紧挥刀迎上踩着倒地门扇大步进来的魁七。
魁七一进来便锁定了曲花间,刀刀朝他的方向而来。
护卫勉力招架了几招,眼看不敌,那被踹飞的亲兵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赶紧爬起来,想从背后给魁七一刀,被他反手再次掀翻。
屋外的三名亲兵只剩一人还能动弹,但也是身负重伤,进来帮忙也只能阻挡魁七一瞬而已。
挡在曲花间身前的护卫眼见人就要走到面前,赶紧冲上去,同另一名护卫协同作战。
曲花间退至角落,极力调整心态,放在机扩上的手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打斗中的三人。
眼看魁七调转方向背对着自己,将后背大喇喇的暴露出来,他大约以为曲花间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便是想偷袭也近不了他的身的。
可没料到曲花间身上还有暗器,袖弩机扩被扣动,一支浸了蒙汗药水的小箭疾射而出,刺中魁七的后背。
袖箭威力不算大,魁七的动作并未受限,但他显然被激怒了,一刀砍中一名护卫的手臂,又一脚踹飞另一名护卫,转身直直向曲花间袭来。
曲花间下意识的后退,身后本就已经是角落了,再退也退不到哪里去,眼见人已至眼前,慌乱间他连忙矮下身子,躲过迎头而来的大刀。
魁七是举刀正面劈砍下来的,力道不小,被曲花间躲过之后刀身直直砍进了木质的墙壁,他正欲抽刀进行第二击,却感觉脑袋一阵眩晕,身体的力气也被抽走些许。
曲花间趁着这一瞬的功夫,连忙伸手取下头上的藏剑簪,用力扎在魁七脚背上。
魁七吃痛,干脆不再管陷在墙壁里的刀,抡起沙包大的拳头锤向曲花间的头顶,尽管身后护卫第一时间爬起来抱着魁七的腰往后拖,曲花间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他蹲着的身子被巨力推动,失去重心跪坐在地上,头顶是一阵一阵的闷痛,还有眩晕感。
失去意识前,他隐约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疾驰而来,是穆酒,这狗男人总算来了。
曲花间松了一口气,安心的倒下,接着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穆酒一进来便见曲花间摇摇欲坠,飞身过去将人上半身接住。
见曲花间已然昏迷,顿时心头一紧,顾不得正与护卫交手的魁七,将人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到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