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就连怀墨忍不住刻意从他身边经过,叶宴也当看不见。
在叶宴第n次目不斜视地从怀墨身边走过时,怀墨终于忍不住道:“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对你刮目相看,用这样的方法勾引我,还是弱了一些。”
叶宴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回头:“随你的便。”
见叶宴要走,怀墨还是没忍住,快走几步拦在他的面前,他没了刚刚的傲气,反而又带上了刚刚见面时,那副纯真的面具:“神女姐姐,你到底什么盘算,不会打算一直这么装作看不见我吧,你这样我真的会伤心的。”
叶宴露出一个假笑:“仙君,你本来不也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宠物吗,宠物的第一要义就是听话,第二个要义是不挑战主人的耐性,我两个都做到了,所以你应该开心才对。”
“听话?”怀墨凑近叶宴,探究地看着他,“你从头到脚,可没有一个地方写着听话两个字。”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每天粘着你,对你好,把你供起来,了解你的悲伤,亲近你?又或者假装不小心摔入你的怀里,又或者脱光了躺在你的床上勾引你?”
“难道不应该吗?给你下达指令的人既然派了你来打探,不就是希望你能讨好我吗?”
“那也得有希望才可以。事实证明,你聪明剔透,防备心极重,根本不可能让我接近你不是吗?”
“所以你想放弃?你要离开?”
“我如果走了,被他们知道任务没有完成,我的小命可不保,与其回去,不如留在这里,反正仙君也不会少我一口饭吃,我也不去烦你,偶尔你要是实在发闷,我还能陪你聊聊天,这样不好吗?”
怀墨盯着叶宴看了许久,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到他说谎的证据,片刻后,他淡淡笑了:“你果然,很特别。”
如叶宴所说,之后的一段时间,叶宴并没有主动凑在怀墨身边,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自己去后山感受天地灵气,希望奇迹发生,自己也能凝出灵根。
他既没有进怀墨的屋子查探,也没有在自己修炼的时候,在他的身边晃悠,明明什么都没做,怀墨却还是乱了。
他忍不住会想,去寻找叶宴的身影,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在今天又一次修炼时因为分神伤了手,怀墨终于还是没忍住,收了剑,朝着叶宴所在的另一处山头走去。
叶宴正躺在他降临的那片花海,此刻夕阳西下,暖暖地笼罩在叶宴的身上,像是披上了一件红色的霞衣。
没有比叶宴更适合红色的人,他容貌昳丽,皮肤白胜雪,脸颊因为温热而泛起薄红。
叶宴躺在玫瑰花丛中,翘着腿,嘴里含着怀墨给他的一颗灵株,这是用仙草凝成的小零食,还是酸甜口的,叶宴闭着眼睛,感受微风拂过。
但正在兴头上时,他感觉自己周遭的风好像遇到了一堵厚实的墙,意识到有人来以后,叶宴没有停止,也没有睁眼,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动作。
片刻后,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怀墨躺在了他的身边。
“我其实很久没有躺在这里了。”
叶宴顿住,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我知道你的目的,你的想法,但我真的很寂寞。”怀墨的语气有些落寞,“有些话我不能说,不可以表达,没有地方倾诉,我很孤独,但不能孤独。”
“我是宗门的希望,是天下人的希望,所有人都希望我能抵抗十年后的预言,他们时时刻刻盯着我,不希望我松懈,只要我落后一点,就会被千万人指责,我要失去所有人性,成为一个不知疲倦只知攀登,一心只为天下人的伪神明。”
“那你就没有想过离开吗?离开这里,不当一个……”叶宴斟酌片刻,还是没有把“傀儡”两个字说出口。
但怀墨也察觉到了,淡然地笑笑:“我没有资格离开,我的命是我师尊救的,我答应过他,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实现他的愿望,除非……”
叶宴转过头看着他:“除非什么?”
微风拂过,叶宴的发丝被带着飘向怀墨,怀墨又闻到了那股奇特的香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愣了片刻。
怀墨僵硬地回过头,眉头紧锁,长吸一口气:“算了,还是不要有那么一天的好,要不然,我会很难办。”
叶宴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那你就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在没有除掉那个灾祸之前,我的思想我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包括我的眼睛。”
叶宴皱起眉头,突然觉得有些窒息,如果他不认识怀墨,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面对一场未知的灾难,他会希望有人站出来去面对,去抵抗这未知的一切。
但现在他认识了怀墨,知道了往后三千年的属于他的不幸,知道了那场灾难来自于他本身。
他很难再平静地看着他走向既定的结局。
“过些天,师尊会为我准备一场试炼,如果成功,师尊答应会给我一个惊喜。”
叶宴好奇道:“那失败呢?”
“失败?”怀墨嗤笑,“怎么会失败?”
“如果你不能达到你师尊的目标呢。”
怀墨坐了起来,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的印象中,他从未犯过错,只要是师尊让他做的,他便可以做到最好,他从没有想过,他的师尊会怎么对他,又或者是其他人会怎么看他。
“如果我真的失败了,你和你背后的人会很高兴吧?”
叶宴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会抛回来丢给自己。
他应该高兴吗?还是应该难过?
“你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叶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选择将问题抛了回去,
“事情没有发生,你无论问我还是问你的师尊,得到的都是我们想要你知道的答案,只有你真的失败,你才能听到那个真正的声音,不是吗?”
沉默片刻,怀墨轻笑道:“是吗?”
这段话本来是叶宴用来敷衍他的,因为他认识的怀墨心气高,不敢也不会去触碰那个答案。
只是叶宴明显还不够了解他,五天以后,参加完试炼的怀墨伤痕累累地被拖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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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又来了[害羞][害羞]
第142章 正文完
叶宴躲在床后, 屏住呼吸,听到怀墨被拖了进来,近乎暴力地被丢在地上, 紧接着冰冷的声音响起:“怀墨,自幼你听话懂事, 怎么这次却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盯着我们青城宗,你今天试炼输给了那些人, 不是让他们看我们的笑话吗?”
叶宴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隐隐约约听说, 这场试炼也是一次比试, 目的就是为了让天下人看看传闻中的无剑之剑, 仅仅练到第五重就能让全天下人难以望其项背。
但看目前的情况, 怀墨并没有成功。
可以说,这场失败, 就是相当于在全天下的人面前打宫祟以及青城宗的脸。
只是怀墨就算真的比试输了, 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这次失败……”怀墨的声音虚弱如丝,没了之前的少年傲气, “……还有下次……”
“下次?”宫祟的声音陡然升高,变得扭曲, “你知不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十八年,十八年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沦为全天下人的笑柄也就算了,十年后的魔祟,若是失败, 全天下人都得给你陪葬!”
“师兄,距离预言还有十年,今天墨儿只是一时失手而已,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声音听上去浑厚,没有宫祟那么古板沉闷,语气中似乎还有一丝的心软。
“十年又如何,十八年培养出了一个废物,十年就能改变吗?”
“师尊……”怀墨截了宫祟的话茬,似乎撑着床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在你眼里,一次的失败就说明我是一个废物吗?”
“是。”宫祟没有迟疑道,“若不是时间不够,若不是在你身上投注太多的时间,今天就不会是一百鞭子那么简单了。”
“师尊想怎么对我,费我修为,挑断我的手筋脚筋,丢我下山?”怀墨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究竟算什么,你的关门弟子还是一个工具?”
“怀墨,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我知道,青城宗的宗主,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师尊……”
比话先说完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巴掌落下后,叶宴面前的床受到了强烈的撞击而摇摇欲坠。
“师兄!你冷静一点,把他打死了,对我们才是没有一点好处!”
“师叔……”怀墨重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当年我母亲被定罪勾结外党,被流放蛮荒之地是不是你们共同商量的。”
像是提到了什么禁忌,屋内的氛围突然变得窒息,就连叶宴也感到难以呼吸。
“你怎么突然……”
宫祟愣了片刻,打断话茬嗤笑道:“你母亲是罪人,她对师尊意图不轨,求而不得后便勾结外党,利用师尊将他残害的事情可是众人皆知,别以为可以用这张感情牌让我对你有一丝的怜悯,你应该清楚,如果让世人知道你是那个毒妇的后人,他们会怎么看你?”
“怀墨,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练好你的剑,多余的东西,你不配也没有资格去想。”
等一切平静下来,屋内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还伴随着几声嘲弄的笑。
叶宴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无力躺在床边的怀墨,神情复杂地蹲在一旁。
“你满意了,你看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怀墨看向他,清俊的脸上此刻青一片紫一片,血不住从鼻孔唇角往下流,白色的衣服被染红,看上去狼狈不堪。
“抱歉,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他们的真面目,我没想到,他们会对你下手这么狠。”
叶宴说那些失败的话确实有私心,但他没想到怀墨真的会去实践。
看到叶宴的神情,怀墨喉结滚动:“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可能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死还在认贼作父。”
“你不需要处理一下伤口吗?”
“我的伤口是可以自愈的。”怀墨平静地陈述着,借着月色看向旁边的人,“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叶宴起身坐在他的身边,靠着他:“你刚刚是故意让我听到的,你想知道我会不会利用你的身世来攻击你,如果我今天有任何传递消息的举动,你会立刻杀了我,对吗?”
怀墨不置可否,而是问他:“你相信吗?”
“相信什么,你的母亲有没有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叶宴顿了顿,“我想,我相不相信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想怎么做,你要知道,任何人的看法都不能左右你的思想,你想要做什么,复仇也好,申冤也罢,只要你想做,就应该去做。”
怀墨唇角艰难勾起:“你总是这样把问题抛回来,如果日后有你在身边,哪怕我真的声名狼藉,这日子也不算难过。”
叶宴皱起眉头,想要站起身,却被怀墨一把抓住。
他的手掌整个覆盖住叶宴的腕骨,像一把滚烫的铁锁,让他难以挣开。
“你什么意思?”
“我不会让任何事情成为我的把柄,既然注定我不是一个完美无瑕的救世主,那么我也没有必要伪装下去,不过,这条路太冷,我总需要一个搭伴的不是吗?”
怀墨抓着叶宴的手一丝都不愿意松懈,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飘摇大海上唯一的一根浮木。
叶宴盯着他看了半晌,确定他不是开玩笑后,问道:“你很清楚,我会杀了你。”
风铃摇晃,清冷的月色印在旁边的书案上,折射的月光却没能抵达二人的眼底。
沉默良久,叶宴的手腕像是被撕裂一般发出阵痛,紧接着,他的手腕被扣在床边,怀墨迅速凑近,把他困在方寸之间。
呼吸间的血腥味让他反胃,叶宴不适地偏过头,但却被怀墨抓着下巴看向他。
怀墨贪恋地和他对视:“想要杀我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是这样的眼神。”
“我只是不想脏了我的手。”叶宴反驳,“你的命总会有人要的,我没有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叶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不会蠢到认为我喜欢你,所以爱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