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里面请~’
三两句话打发掉想趁机占便宜攀关系的烦人精,鹿珉回头看向伽巧,感觉他跟平常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呢?
竟然连世界上自认为最了解伽巧的超级管家,都说不太清楚。
反正主人好像有重要的事,还是别打扰他了。
鹿珉带着张公子和李少爷进入墓园内,转眼间路边又停了一辆车。
车门拉开,还没看清人,先被他耀眼的金发晃到了。
“嗨,可爱的小伽巧~”
今日出席葬礼的宾客,打扮特别隆重,齐刷刷黑白配色,有的还带了白菊花。
Lanner却比平常还要散漫,穿了件普通的高领羊毛衫,而且是米黄色的,颜色挺鲜亮。
“我没有适合参加葬礼的衣服,你应该不介意吧?”
“嗯。”伽巧敷衍地应了声,听起来毫无情绪。
Lanner笑意更深,眨眨眼说,“但是,我有适合出席婚礼的衣服呦~如果小伽巧下次举办结婚,请务必邀请我哦~”
“……”伽巧沉默地瞥了他一眼。
在自己弟弟的葬礼上,对弟弟的遗孀说‘如果下次结婚’。
你还真是个人啊?!
可转念一想,Zoa是经由Lanner引荐,好说歹说非要塞给自己的。
如果他早就知道真相,那么种种行为都说得通了。
回想结婚当天,祝南屿开玩笑似的说还有好几个备选方案,甚至凑到伽巧耳边调侃‘下次穿婚纱吧’。
婚纱……吗?
伽巧当时觉得穿起来很麻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过去四年,伽巧经历过太多麻烦的破事,感觉穿婚纱好像不算什么。
“嗯。”伽巧平静地点了下头,“下次结婚邀请你。”
“……呃,多谢。”
Lanner原本只想逗逗伽巧,没料到他答应这么干脆,反倒给自己整不会了。
莫非伽巧真的准备再婚?跟谁?!
……要不要想个办法,暗示他小祝祝还活着?
正当Lanner陷入纠结时,旁边又开过来一辆车,大金毛只好识相地走开了。
车门打开,身穿玄色旗袍的纪茯苓在池尽染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祝老爷子自首、祝兴旺和祝福禄两兄弟被抓后,偌大的祝家全靠纪茯苓一个人操持。
这段时间要处理的烂摊子实在太多,加上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
身为儿媳妇,池尽染主动回到祝家,帮纪茯苓处理后续一系列琐事。
按照警方那边的说法,祝福禄和祝兴旺牵扯的案件太多,影响又特别恶劣,肯定会从重处罚。
至于年纪大且患有老年痴呆的祝老爷子,虽然不用坐牢,却也无人赡养。
唯一能联系到的亲人纪茯苓说自己年纪大,无力照顾,警方便把他送到公办养老院。
公办养老院条件一般,纪茯苓特意关照过,家里需要偿还债务没什么钱,所以不需要对祝老爷子特别关照。
期间,祝老爷子闹过两次,非要联络前妻,也就是他背叛纪茯苓之后娶进家门的人。
结果前妻听说他钱财散尽,还想让自己赡养,立刻挂断电话。
与祝老爷子相反,平日里青灯古佛的纪茯苓,仿佛重新‘活’过来。
银白发丝梳得一丝不乱,高高挽起,耳边还戴着一副低调的金珠耳环,风采不减当年。
“奶奶。”伽巧上前一步,稳稳扶住纪茯苓另一只手。
“巧巧。”纪茯苓回握住他的手,低声说,“等会儿你请律师公证的时候,我这里还有一份遗嘱,也一并公证了。”
若是从前,伽巧不觉得请律师公证遗嘱有什么,只不过是正常法律流程罢了。
经历过种种事情,伽巧逐渐意识到:那代表对重要之人超越死亡的爱。
池尽染侧过身看向伽巧,笑笑地说,“我在国外的信托账户,已经将你设为管理者,可以随时取用。”
其实她们都知道,伽巧继承祝南屿的财产,又接管了千合集团,不缺自己这份。
即使如此,两个人还是用各自的方式,维系家人之间的羁绊。
“谢谢池……”伽巧顿了顿,改口道,“谢谢妈妈。”
池尽染有些意外,更多的是受宠若惊,愣了几秒才应,“哎。”
两个人被带进墓园,鹿珉翻开名单仔细对照,然后把她们带到最后一排的边缘位置。
“等等,让老太太和池女士坐这么后面,没问题吗?!”
当事人还没说话,周围人先炸开了。
“对啊,伽巧怎么回事?懂不懂规矩?”
“我听说葬礼早就安排好了,也许他当时想跟祝家切割,给祝福禄和祝兴旺下马威!”
“就算提前安排好,临时也可以调整吧?她俩可是祝董的亲生奶奶和妈妈,就算不站在棺材旁边守灵,位置也应该在最前面吧?”
鹿珉听到周围吵吵嚷嚷,掏出线圈本不慌不忙写:
‘请大家稍安勿躁,主人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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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汪掠:这个男的准备献祭所有讨厌的人,召唤他老公的亡灵!!!
第29章
“无妨。”
眼看着周围宾客因为座位安排, 骚动越来越大。
纪茯苓抬手制止这场闹剧,声音不打却带着威仪,让池尽染搀扶着坐到后排边缘位置。
虽然她也不知道, 伽巧为什么如此安排,惹得外人猜忌他们关系疏远。
但就像鹿珉说的……
“那孩子做事, 一定有他的道理。”池尽染小声说, 语气带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嗯, 对。”纪茯苓赞同地点点头, “我心里有数,巧巧是个乖孩子。”
[溺爱.jpg]
清幽空旷的私人墓园, 宾客们全部到齐, 葬礼正式开始。
理论上是这样……
然而奇怪的是, 普通的葬礼无论大小规模, 都有个司仪或者主持人把控流程, 指引大家该做什么。
比如何时献花、何时鞠躬、何时致辞。
祝南屿的葬礼却不一样, 别说司仪, 现场没有半个工作人员。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赵铭位置安排在第一排靠中间的区域,伸长脖子看过去,距离墓碑还有一大截。
仿佛面前有一条分界线, 硬生生隔开了他们。
这场葬礼, 处处透着荒诞和反常。
现场除了宾客,还有几位特邀的记者, 本想拍摄一些生离死别的感人照片。
此刻, 他们都有些无所适从,镜头找不到重点。
结果葬礼开始足足五分钟,伽巧只是慢吞吞走到墓碑前方,静静矗立在那儿。
仿佛一位虔诚的守墓人。
什么也不说, 什么也不做,只是盯着墓碑。
飘落的细雨,打湿他的长发和肩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大约凝视了整整十分钟,伽巧才收回视线。
他转过身,向前几步看向肃穆的宾客们,缓缓开口。
“感谢各位今天前来,参加我丈夫的葬礼。”
“想必你们知道,这是一座空坟。”
“这……”
“唉。”
一时间,现场宾客或唏嘘,或叹气。
“祝董那么好的人,居然死得尸骨无全……”
“难怪伽巧一直拖着不肯办葬礼,这换成谁能受得了啊?”
众人皆以为,伽巧接下来会悲痛欲绝、潸然落泪,说出类似‘等了四年,终于决定接受现实’,‘迫于无奈只能给亡夫立衣冠冢’之类的话。
哪知道,他回头瞥了眼墓碑,用一种近乎淡漠的平静口吻,陈述道:
“因为他的坟,不在这里。”
话音刚落,空旷寂静的墓园,突然传出几声‘滴滴’,类似□□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