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朕今日算是钓不上鱼了……王承恩,将他二人扶起来!”
浮漂刚刚有了点动作,让这两位一顿磕头又给搞没了。洪涛干脆把鱼竿往象牙做的架杆上一放,转过身打算好好聊聊这件事。
有关山西、陕西边镇军将伙同当地商人向蒙古、女真走私粮食、茶叶、铁器甚至盔甲武器的情况,在陈矩还管着东厂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汇报。待到王安接手,再加上锦衣卫的工作重新步入正轨,很快就形成了证据链,确凿无疑。
既然知道的那么早,洪涛为何一直没插手干预或者向当地官员提出训诫呢?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有人吃里扒外,资助敌国吧。
怎么说呢,洪涛确实眼睁睁看着战略物资外流,不光不干预,甚至不曾向司礼监和内阁提出过任何动议。原因很简单,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想追究或者制止这件事,光整治边军和商人没用,他们不过是表象,没有涉及根本。想连根铲除,牵扯面又太广,以目前手中掌控的力量没有把握予以改变,索性就先不打草惊蛇了。
就像是改革朝政一样,太快了非但起不到好作用,还会让朝廷、国家都陷入乱局,对谁都没有好处,只能循序渐进一步步慢慢来。
在明朝初年,北部边境由于蒙元残余势力不断试图南下,迫使朝廷派遣了大量军力囤驻,这就衍生出一个问题,后勤补给怎么办?
当时北方各省遭战乱波及已久,民生凋敝,人口和农业都还没恢复起来,肯定无力负担边军的补给,粮草、装备都要从大后方北运。
可是受到运输条件的限制,长途贩运大宗货物的损耗很大,同时还要征召大批劳役,让刚刚建立的大明朝廷难以为继。
有道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朝廷经过商议,决定把向前线运送粮草装备的活儿承包给民间商人去做,做为报酬,事后按照商量好的比率提供盐引,也就是购买食盐异地贩卖的介绍信,或者叫提货单。
中国历史上的不少朝代都把盐当做禁榷商品,由朝廷专营,不允许私人未经许可买卖。历史又告诉我们,凡是垄断必然产生暴利,获得买卖食盐的许可就成了商人挣大钱的捷径。
两边都有需求,自然一拍即合。于是商人们想尽办法把足额粮草装备运到了北方前线,满足了边关将士的需求,同时又拿到了买卖食盐的许可从中获利,这就是从洪武年间推行的“开中法”。
靠着开中法很多商人都发了大财,其中以山西商人最多,被称作晋商。为什么是山西呢?因为这里从唐宋开始就是边境,始终处于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交锋的第一线,战乱不断。
再加上气候和土地贫瘠的原因,遇丰年而不足食的情况很普遍。吃不饱的人胆子都大,除了饿死之外啥也不怕,包括被砍死。
开中法一出,山西必须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无数人告别了家乡和亲朋好友,背着简陋的行李和仅有的本钱,踏上了通往汉蒙交界的商路。
后世里常会听到走西口一说,其实这个词在明朝就有了,说的就是山西商人押运战备物资从长城朔州杀胡口出关进入蒙古高原的行为。与福建沿海百姓驾船下南洋有异曲同工之处,成功了赚的钵满盆满,失败了死无葬身之地。
靠着吃苦耐劳、精打细算和团结一心,山西商人逐渐做大做强,从甘肃到辽东镇,北方所有边关市镇几乎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
小到针头线脑、大到火枪大炮,什么东西金贵就运什么、什么货物赚钱就卖什么,逐渐形成了比较紧密的商业团体,或者叫商业帮派,晋商。
说到这里,不得不再次引用后世一句名言,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三百时,资本就会践踏世间的一切。
商人逐利就像人饿了要吃饭,不是后天养成的习惯而是本性,只能靠理性、道德和法律压制,无法根除。一旦理性、道德和法律出现了裂缝,天性瞬间就会反弹。
开中法在一段时间内确实解决了边军的补给难题,确保了明初北方边境的稳定。但法律和政策不是真理,有明显的时限性,一成不变的结果就是优点逐渐消失,缺陷越来越大。
当北方边患不再是最大的威胁时,开中法就成了部分官员权力寻租的利器。谁能为他们提供利益,谁就可以顺利得到盐引。谁要是不懂这份人情,就会在取得盐引的过程中困难重重,甚至拿到了盐引也换不到食盐。
刚开始可能只有少数官员这么干,但只要有一个因此获利而不被惩罚,其他官员就会心里不平衡。素质高点的洁身自好,素质一般的干脆有样学样,甚至干的比榜样还大、还花哨。
一旦这种风气形成,想象一下,原本踏踏实实运送物资换取盐引获利的商人是何感受?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你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辛辛苦苦跑半天不光没钱赚还可能赔钱呢!
第330章 敏感话题3
与官员同样道理,一部分商人洗手不干了,一部分商人学会了拿资本和权力合作来个双赢。不过这个双赢里一方是权力一方是资本,不包括国家和百姓,甚至是有害的。
为了满足权力的无休止的贪欲,资本自然要去寻找更快更高的获利点。很快部分晋商就发现把物资卖给蒙古人,要比送给边军换取盐引获利高很多。于是就从传统的晋商里又分出一部分人,专门做起了这个买卖。
由于这些晋商本来就和部分官员有钱权交易,沿途的官府、边军自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实际上朝廷官员、地方官员、边军将领,再加上部分晋商,就像是一家外贸公司的股东,大家全都有钱赚,怎么可能自己断自己的商路呢。
到了弘治年间,开中法已经被玩得名不符实,成了官僚资本变相瓜分盐法的招数,眼看着连盐法都快弄不利落了,朝廷不得已又颁布了折色法,直接让开中法名存实亡。
可是靠着开中法起家的晋商们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走私战略物资,大明朝廷越是想用经济手段遏制北方游牧民族的发展,粮食、茶叶、布匹、铁器的获利空间就越大,他们倒腾的也越欢实。
此种情况历任皇帝全都看在眼中,可除了小打小闹搞点擦边球之外也都毫无办法。他们面对的不是一小撮腐败官员而是整个官僚系统,谁敢掀这张桌子谁就是在和整个阶级为敌。
皇帝再英明、皇权再大,终归还是统治阶级的一份子。泰森面对外人,大拳头一下就可以解决问题,如果面对自身的疾病,他和普通人没两样,照样也得去医院排队挂专家号。
洪涛现在面临的也是这个问题,想打击晋商走私资敌的活动,就要伤害到官僚集团的利益,等于把桌子掀了,砸了很多官员的饭碗,然后被大明的统治阶级视为死敌。
扪心自问,他真没这么大本事,可以摧枯拉朽般的推翻整个阶级。更大的可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最次也得把国家打成一锅粥,让虎视眈眈的外族占了便宜。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王徵。他从小在外公家长大,跟在舅父张鉴身边学了不少本事。15岁的时候,王徵又娶了舅母的侄女为妻,亲上加亲。
张鉴为官多年颇有建树,可做为体系中的一个小零件,面对大势是躲不过去的。在他任大同府同知的六年时间里,不光为走私出关的晋商提供过方便,还收受过一些好处。
洪涛愿意相信张鉴不是主动索要,也很可能不喜欢这些勾当,但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同知不拿,州府怎么拿?州府不拿,郎官怎么拿?郎官不拿,尚书怎么拿?尚书不拿,县官、州府、郎官怎么升职?
入了仕途就如同加入了大家庭,谁乖谁不乖家长说了算。想多吃糖就得学会让家长高兴,别当人嫌狗不待见的另类。这就是官场的大势,谁不遵守或者学不会谁就要倒霉,倒大霉!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自己向这个大家庭开刀,不可能留着张鉴不闻不问。一旦刀子架在了舅父脖子上,王徵会怎么想?怎么做?
大义灭亲?忠君爱国?还是反戈一击?洪涛觉得都有可能。如果徐光启、李之藻、赵士祯、李贽、袁可立、袁应泰也有亲属故旧被牵扯进去了呢?他们该怎么办?
古人说的好,己之不欲勿施于人。洪涛这一世虽然已经父母双亡,却还有姥爷和舅父。如果他们也被牵扯其中,是不是也全都砍头抄家呢?说实话,下不了这个狠心。
所以说掀桌子不是时候,那就要忍着,不光不能动手,连厌烦的表情都不能有。啥时候积攒起足够的实力,能对这套系统下手了,其它麻烦也就迎刃而解了。
说到底罪不在人,而在于让人变成这样的环境。无论谁处于那种环境里,百分之九十九也会变。总要求别人去当百分之一的圣人,太苛刻了,也不现实。
“朕只是打个比方,提醒你二人今后脑子里时刻要有保密的想法,除了规定不可以相信任何人,即便父母妻儿。要知道朕所造出来的器物,不光能让生活变得更简单更舒适,每一样也都是大杀器。
如果因为你们的不谨慎而落入外族手中,将来大明可能会多死几倍、十几倍将士,其中也包括你们的家人、同僚和朋友。这些话也不仅仅是说给你们俩听的,炼铁厂、火药厂、造船厂的管事之人都要遵守,包括在朕身边的人。
原材料的问题不要发愁,说不定新厂还未扩建完成,数倍于前的精钢就会源源不断的送过来。至于说来源嘛,朕暂且不提,让你二人去想,谁能在鱼儿咬钩之前答对,朕就给他一张新机器的图纸,并以其命名!”
也正是出于这种考量,洪涛觉得该给王徵和徐光启提个醒。如果他们的家人、亲朋正在参与晋商走私集团的买卖,最好见好就收,免得将来雷霆万钧之下难以自保。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正事需要提前安排下去,那就是机械厂扩建之后的原材料供应和新设备的研究开发。与边关的走私相比,这才是发展的关键。
“……莫不是滦州?”徐光启和王徵应该是没听懂全部意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在用眼神互相启发灵感。不过面对皇帝的新问题,王徵倒是反应的挺快,马上提出了一个很具体的位置。
“哈哈哈……良甫,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古人诚不欺我啊!朕也只能言出必果,把图纸交给子先了。”闻言皇帝开怀大笑,一边奚落着徐光启,一边让王承恩从精美的漆盒钓箱里拿出一卷图纸。
“唉,臣愿赌服输,想起来该有一年多没见到振之了,不承想他是去了滦州奔劳,不辱使命、可喜可贺。子先,还不快快领旨谢恩!”
实际上王徵说出滦州的同时徐光启也想到了一个人,李之藻。快两年时间没见到这位老友了,谁都不知道其去了何处。原来又是皇帝搞的大手笔,居然不声不响的在滦州建了更大规模的炼铁厂。
至于说王徵为什么会想起滦州,一方面是年轻人记忆力好,一方面也是接触过相关的事情。大概就在去年底,有一批用于炼铁厂的设备要启运,来的却是袁可立的海军运输船。当时就是王徵接待的,肯定听到了什么。
第331章 珍倪和爆箱
“……陛下,恕臣愚钝,不懂图中所画。”王徵也没推让,谢恩之后马上打开了图纸,还特意向徐光启那边偏了偏,好让两个人都能看清楚。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两颗脑袋又全抬了起来,满脸羞红。号称大明最牛的机械专家,愣是没看出来图纸上画的是什么,一点头绪也没有,连猜都找不到方向。
“不会吧,纺锤都未曾见过?”这个效果有点出乎洪涛意料,一把抓过图纸上下左右仔细端详,没毛病啊。
“臣的家中也有纺车,只是与陛下所绘……当是臣家中纺车有误,自然不能和陛下的纺车相比……这是纺车?为何有如此多的纺锭!”
还是徐光启生活阅历丰富,被这么一问马上反应了过来,再经过脑补,很诚恳的认定了皇帝画的就是纺锤,之前没认出来必须不是画的不像,而是自己眼拙。
可是还没等这通极端违心的马屁拍完,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里迸发。纺车!新图纸上画的居然是纺车?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纺锤整整齐齐排了三层,数量不下三十个。这要是真能用的话,岂不是一架要顶十架啦!
更让人心中一跳的是纺车还有个大大的轮子和宽宽的带子,这玩意必须很熟悉,机械厂里凡是需要动力的车床、钻床上都有,用牛皮带与经过齿轮箱变速的轮子相连,获得来自水轮的动力。
也就是说这种纺车不光纺锤巨多,还不用人力驱动,而是和机械厂里的设备一样由水力或者畜力带动。这样一来的话效率肯定还会倍增,到底能增多少倍已经无法想象了。
“纺锤多自然是要纺线快喽,零部件分解图附在一起,拿回去尽快把样品做出来试试效果如何。”
徐光启的眼光不错,这架稍显复杂的机器确实是纺车,准确的说是后世珍妮纺纱机的加强版。这种纺纱机是由英国人在18世纪中叶发明的,可由人力驱动也可用水力和畜力,最多可同时纺出120根纱线。
虽然论效率和纺纱质量,珍妮纺纱机肯定排不上前几名。但最终还是被洪涛以熟悉为由选中,当做帮助大明纺织业腾飞的助力。
实际上图纸上这台珍妮纺纱机并不是原版,而是前几世洪涛与宋代工匠们不断改进的升级版。不仅在纺纱质量和效率上趋近于更先进的走锭纺纱机,还具备简单易加工的特性,不需要太高的机械和材料技术就能完美制造出来。
而且在一摞图纸里还有台惠特尼轧棉机的升级版,也被当做了纺纱机的配件。主要是洪涛懒得多起一个名字,反正有了纺纱机,轧棉机也得成为必须,索性就放在一起研发吧。
“陛下所赐之物定然不俗,只是微臣命薄福浅,不敢当此殊荣。”到底是啥机器王徵没所谓,在这方面他是百分百迷信皇帝,而且连具体图纸都有了,肯定可以造出来,且一定很厉害。
但是把这么厉害的机器用自己来命名就有点突兀了,也不好听,非要用人来命名的话也得是皇帝第一个,哪儿有喧宾夺主的道理。
“金口玉言,怎可儿戏!王徵纺织机……子先纺纱机……你还没有号吧?朕来起一个,就叫珍倪如何?珍,贵重也;倪,裨益也。珍倪纺纱机,对大明江山社稷贵重、对子先你裨益!”
洪涛要是想抢名字,马桶盖子上都得用金银错描出大绿豆蝇牌的字号,根本轮不到别人谦让。这个举措并不全是为了奖励王徵脑瓜灵活,而是有更长远的深意。
特权这个玩意肯定是要被慢慢免除的,但对于士人阶层,或者叫明朝的知识分子阶层,还不能一点特权不给,必须提供个彰显与众不同的渠道。最简单也是最不需要成本的办法,就是命名权。
想光宗耀祖是吧?想流芳千古是吧?可以著书立说,也可以搞发明创造,只要对国家百姓有利的,无论思想、技术还是实物,都可以用发明人的名字命名。不光在大明境内传颂,还能随着商人传播四海,让天下皆知!
但是吧,让有给别人起外号毛病的人正经一次太难了。珍倪,王徵,王珍倪……如果让王徵知道洪涛此时心里是咋想的,估计下一波反贼里肯定得有个号珍倪的,士可杀不可辱!
“谢陛下赐号……臣不吃不喝也要把此物早早做出来,不负皇恩浩荡!”王徵真不知道皇帝心里咋想的,虽然珍倪听上去并不高雅,却是御赐的,必须特别感动、特别金贵。
但凡有可能,得刻在脑门上随时随地提醒别人。啥叫身份?这他娘的就叫-身份!只要别谋反,这辈子就算拿下来了。即便是杀了人,定罪之前也得上疏皇帝先把御赐的号剥夺才能判处,否则就是大不敬!
“万岁爷,奴婢已然成年,至今仍无字……”这么大恩赐不仅让徐光启眼馋,还令王承恩想入非非。送走了两位外臣,趁着湖边没有别人,皇帝的情绪好像也不错,赶紧求一求吧。
太监也有字吗?部分有,比如田义,字渭川;陈矩,字万化。一般都是内书堂出身,除了没有功名,学识并不比进士差太多。
也有部分人没有,比如王安,他是内书堂出身,却没有字。一方面是不太在乎,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在等着皇帝御赐。古人的思维模式与后世天壤之别,就算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依旧很难摸准。
“……爆,多也;箱,钓箱也;就叫爆箱吧,以后只要朕钓鱼,次次爆箱!”
但王承恩仗着胆大不要脸主动提出来了,洪涛也不好拒绝。可是正经八百的又想不出来,看了看一动不动的鱼漂,灵感来了。
“爆、爆箱……”虽然王承恩没进过内书堂,等于没接受过传统文化的高级熏陶,可他毕竟也是明朝人,大致能品出高低,对这个字号好像不太中意。
“爆箱咋了!朕就喜欢爆箱,就问一句,要不要吧?”
小小一个太监也敢挑肥拣瘦,还嫌自己没文化,要翻天啊!洪涛的两条眉毛立刻就竖了起来,一高一低,胖乎乎的脸蛋子上布满了横肉。
“谢主隆恩,奴婢以后就叫王爆箱,看哪条鱼敢违抗圣命……不过万岁爷,要是鱼不听奴婢的算不算欺君?”
要不说王承恩脑子不太灵光呢,如果是王安在此肯定会先顺着皇帝说,再找点别的话题岔开,赐字的事也就黑不提白不提了。
“说起欺君,你去问问王安,外察差不多该结束了吧,怎么名册还没递上来!”欺负老实人有罪,既然王承恩不会绕圈子,那洪涛就帮着他绕,找个借口支开总不会回来还问吧。
第332章 马尼拉
南海中有一国,距漳州不远,湿热多树,盛产黄金。洪武五年正月遣使来贡,永乐三年十月遣官抚谕其国,八年与冯嘉施兰入贡,自后久不贡。万历四年,官军追海寇林道乾至其国。
宋左丞相陆秀夫之子陆自立率领残部兴海军南迁,途经南洋麻逸国停留,休养生息以图复国。后人以陆氏为王,衣冠礼制以及习俗一如大宋,陆氏更是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复宋。宋元以来,华夏商船常到此贸易,称之为吕宋。
以上就是大明王朝官方对吕宋国的概论,既没有距离也没有方位更不带风土人情,寥寥几句话就全给概括了,其详尽程度甚至不如福建、广东沿海的走私商人。
时佛郎机强,与吕宋互市,久之见其国弱可取,乃奉厚贿遗王,乞地如牛皮大,建屋自居。王不虞其诈而许之,其人乃裂牛皮联属至数千丈,围吕宋地,乞如约。王大骇,然业已许诺,无可奈何,遂听之,稍征其税如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