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部分不信教的民众则想起了七八年前同样发生在马尼拉的惨案,当时最吃亏的也是华人,时**督也是阿古纳,好像也是这么说的,也绞死了十多个罪犯。
但凡脑子正常点的此时都该看出点什么了,于是很多华人家庭开始悄悄收拾细软找船离开,即便没有直航老家的船也得先离开这块不祥之地。
马尼拉港大屠杀的消息随着逃回来的商船迅速扩散,五天之后就传到了广东都指挥使耳朵里。李如梅一边向布政使和总督上报,一边亲自率卫所海防船只去附近的小码头走访,寻找当事人收集更为详尽的资料。
“这两份题本昨晚刚刚送到,是两广总督送来的八百里加急,诸位爱卿看过之后有何感想?”景阳八年的春节刚过,皇帝就把六部九卿内阁大学士们全召进了慈宁宫,扔过来一份厚厚的奏折,脸色很难看。
“吕宋佛郎机人一贯如此,然漳、潮等地之人依旧趋之若鹜,陛下不必理会。”时候不大,叶向高先代表内阁给出了处理意见。
“叶阁老所言极是,擢礼部檄传谕佛郎机酋首,训斥其行,则其改正也就是了。”户部尚书赵世卿则成了六部九卿的发言人,意思和叶向高差不多,懒得管。
“司礼监以为如何?”皇帝自始至终耷拉着胖脸,闻言明显不太满意,又去问王安。
“奴婢以为此风不可长!”
“哦?仔细讲讲,为何不可长?”
“出海经商、互通有无,乃万岁爷新政提倡。漳州、潮州民众无地可耕,却从**得水性,驾船出海返货,响应万岁爷新政,何罪之有?
吕宋土人杀我商人毁我船只,看似是民间财货冲突,实则是阻碍新政推行。若是商人皆不敢下海,广东、福建及各地工厂、榨糖厂、酿酒厂日夜操劳所产之物,无处去也。”
今日的王安稍稍有些不同,同样是御前会议,以往他都是听多说少,只要不牵扯司礼监基本不发言。此时不光发言,还是一套一套的。
“啪啪啪……诸位,这才是老成持重之言,不光看到了当下还望见了将来,难得的很啊,朕心甚悦!”今天的皇帝也有点反常,情绪忽左忽右,忽而阴沉不语忽而击掌叫好,一惊一乍的和个神经病差不多。
“陛下,漳潮两地之民凡违禁入海者多在吕宋置地安家,虽是大明之民却不从大明号令。此间在海外受辱,也和因果。佛郎机人不通教化,野蛮成性,朝廷若是为了此事与之交恶,恐让广东、福建沿海难以平静,还望三思。”
有些大臣,比如叶向高、方从哲、李戴、赵世卿,见到两人如此嘴脸心中已然有了计较,马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再随意表态。
他们已经被皇帝折腾怕了,明显又是一主一仆合起伙来演双簧,有问有答的引人入套。在没搞清楚皇帝的真实想法之前,多说一个字都是很危险的。
但也有人不熟悉皇帝的套路,或者说挨打挨得少,没有从苦痛中及时总结出经验教训。比如这位左都御史许弘纲,闻听王安要把马尼拉港的事情往新政上扯,马上出言阻止。
现在新政就是皇帝的逆鳞,谁反对谁就比谋反还遭恨。一旦皇帝被激怒,冒然与佛郎机人发生摩擦,会让南边沿海地区再次陷入战乱,说不定比当年的倭寇还麻烦。
“许爱卿,朕有几事不明可愿赐教?”没错,洪涛就是和王安提前商量好了,要在御前会议上一唱一和的达到某种目的。
虽然说此时的文官集团正处于前所未有的低谷期,皇权则蒸蒸日上愈发强大,不用征求六部九卿的意见,只靠内阁配合依旧能在很多国策上独断专行。但洪涛并不想图这种省事儿,该走的流程必须要走,还得走得漂亮。
想达到这个目的,光靠皇帝一个人自说自话肯定不完美,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冲锋陷阵,在一些比较容易引发争议的问题上抛砖引玉。这不,又引出一个来,是不是玉不清楚,反正论调是够**的。
“臣惶恐!陛下请讲,臣知无不答。”许弘刚看到皇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里可能已经有点后悔了,可面子上还不能太怂,好歹也是左都御史,必须不畏强权直谏利弊!
第336章 海商和工厂
“抛开走私不谈,现广东和福建皆有开禁港口,两地商船出入货物市舶司肯定要抽分。以朕的见解,来往商船和货物越多,抽分也该越多。
市舶司和督饷馆的银子一部分入了当地府库,还有一部分要送往太仓和内库。为何许爱卿要把这些与农户一样缴纳了钱粮的海商称为不从朝廷号令之辈,对其在外遭遇欺凌还不闻不问?
在座的诸位谁敢说我大明没有贪官污吏?又有谁敢断言满朝文武不曾参与下海走私?为何贪官污吏得以安坐朝堂之上,驾船出海充盈府库的商人却要死无葬身之地?那些所谓的圣贤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许爱卿又言佛郎机人野蛮成性,不愿与之交恶。朕还是不太明白,为何文明之人要畏惧野蛮之人?难道说不讲理要比讲理更容易让人畏惧?朕虽然没读过太多圣贤书,却也懂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的道理。”
古人说有理走遍天下,这句话其实不完全,可能是口口相传之间被遗漏了一部分。按照洪涛的理解,这句话应该是:拳头大还有理才能走遍天下。
就拿今日的御前会议为例,如果自己手里没兵还搞不来钱,无法拉拢勋贵,不能分化文官集团,再有道理也是枉然,半个字圣旨都出不了宫,更没人愿意执行。
但是当皇帝拳头最大钱还最多的时候,即便指着鼻子骂官员们的八辈祖宗,他们也没人敢回嘴,有意见忍着,合理不合理都无所谓了。
左都御史许弘纲被皇帝臭骂了一顿,还句句在理,一时间又想不出回应的理由,只能低着头不吱声了。在座的官员们要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不就在使劲儿琢磨该怎么反驳皇帝的理论,全都没了声。
“不知陛下意欲如何?”但总不吱声也不是个事儿,做为资格最老的本朝元老之一,户部尚书赵世卿不得不站出来化解尴尬局面。否则真把皇帝惹毛了,左都御史怕是又得换一位更年轻激进的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赵爱卿以为呢?”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洪涛也就不再装了,胖脸上的横肉一耸,冲着户部尚书露出个呲牙的笑容。
“可吕宋路途遥远,大海风波不定。元朝曾劳师远征,得不偿失,国力为之大损。太仓虽为陛下新政所赐不再捉襟见肘,勉强能支应大军耗费。若是北虏建虏再趁虚而入,户部就无计可施了。”
不愧是官场老油条,始终坐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屹立不倒。赵世卿的发言比许弘纲有技巧多了,虽然也是在劝皇帝不要轻言出兵,却说的有理有据。
“……赵爱卿,你家可曾入股工厂?”皇帝好像听进去了,摸着下巴上稀稀疏疏的几根胡子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忽然改变了话题,从讨论国家大事变成了家常闲聊。
“臣谨遵圣命,在景阳五年就让家人在北直隶入股了马车厂和琉璃厂,每年红利远比臣的俸禄多。”尽管不知道皇帝发问是什么意思,赵世卿还是对答如流,宁可自爆收入也不想被挑出任何毛病。
“嗯,很好,如果满朝文武都有赵爱卿的觉悟,朕就不用年年为养不起边军发愁了。不过假如有一天你家入股的工厂货物卖不出去了,是否还能分红呢?”
官员的家人做买卖是否违反大明律法呢?肯定是不违反的,大明律只规定四品以上官员不能经商,却没说他的七姑八大姨也不许经商。
实际上大明朝的商业活动主体就是官员,或者叫官僚资本,真正的民间商业活动规模很少也很小。所谓的清流东林党,其成员家里很多都在东南沿海一带经营各种生意,包括走私和土地兼并。
他们之所以要和阉党斗得不死不休,并不是为了国家兴衰,而是要阻止皇帝对其家族利益的侵害,只不过表面上喊出来的理由让普通人听着比较高大上而已。
这和后世里的利益集团玩命游说政府是一个道理,千方百计的要把政策向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引导,但又不能公开说出原因,得找出各种各样花团锦簇的理由粉饰。
“这……水涨船高,若是工厂没有收入,臣家里不光没有分红,怕是连本钱也收不回来了。”
皇帝问的并不复杂,但赵世卿却迟疑了。这个问题听上去和今天的议题没关系,但既然皇帝问了肯定不是闲聊,必须想仔细再说。
“朕做为新政的发起者,可以非常负责任的告诉诸位,假若缺少了沿海商户下南洋,大明的工厂两年内就得有一半无以为继。即便是开矿、炼铁、烧窑的厂子,三四年后也将步其后尘。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朕创办工厂的本意并不是赚取大明百姓的钱,而是要用其产品换取周边国家的货物,以供我朝使用。
北边和东边的蒙古人、女真人、朝鲜人物产不丰,乏善可陈。但东边的日本产金银、硫磺,南洋则有大米、木料、香料、铜矿等物,皆为我朝所需。
诸位请仔细想想,如果能用我朝高产且价低之物从番邦换取有用之物,除了工厂股东有钱可赚之外,是不是也能令本朝百姓受益?赵尚书,此时京城里一套透明琉璃酒器售价几何?”
洪涛为什么说了一半吕宋岛屠杀华人的事情,突然又聊起了新政和工厂呢。原因很简单,他想以德服人,用讲道理的方式让朝廷重臣从心底对国家经济有个大致理解。
有了这层铺垫,下面的一系列操作才有可能获得更多官员的理解和支持。而不是总依靠拳头大,逼迫别人接受自己的想法。
此时的内阁大学士与六部九卿几乎全都替换过了,即便不是钦点的也不存在太大的野心家和对权力过于热衷者。虽然他们依旧跟不上自己的思路,也还存在着不少官场上养成的毛病,却也不是一点合作的可能都没有。
之所以会反对自己的有些政策,并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妥,而是根本不理解。对于不懂的东西,最保险的方式就是不去碰,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天性。
只要把最基本的一些概念讲清楚,让他们理解,在今后的执政过程中肯定能起到作用。至于说还不奏效咋办,洪涛觉得吧,多费几个小时讲道理并不会很累。能理解一点都是赚的,丝毫不起作用也不亏,谁还缺这几个小时啊。
第337章 会算账的才是好官
“……自打陛下允许官督民办,琉璃器数量剧增,只要不是流光斋所产精品,一套九件不过三五两银子而已。”赵世卿做为户部尚书,对商品价格还是挺熟悉的,准确的给出了答案。
“就算3两银子,诸位可知一套琉璃酒器卖给广州的佛郎机商人售价几何?整整10两银子!如果运到马尼拉或者更远的南洋国家港口,价格最少还要翻一倍。
10两银子能买到什么呢?朕用两个东西举例,黄金和大米。在日本10两银子可以换2两黄金,在大明却只能换1两。在安南和暹罗10两银子可以买30多石大米,在大明却是能买不到13石。
如果朕在京城花3两银子买一套琉璃酒器,拿到广州卖给佛郎机人得10两银子,再去日本换成2两黄金,回到京城之后刨去3两银子的本钱,净赚整整17两白银。
再用这17两白银去安南等国购买大米,可以买近60石之多。运回京城按照每石8钱银子算,可以到手48两白银。
有人可能要说从京城到广州再到日本和安南,途径几万里,吃饭、车马皆要用钱,不可能赚这么多,说不定还不足以支付盘缠。
谁若是这么想明日就可以上疏请辞了,他根本不配做我大明的官员。朕刚刚只是打个比方,谁贩运货物也不可能只带一套酒具,货物越多分摊到每一件上的盘缠、商税、抽分就会越小,这个道理必须要懂。
那朕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别慌,并不是要帮诸位爱卿算算入股工厂赚了多少银子,而是想让你们明白两个道理。其一,货物必须要流转起来才能生钱;其二,想让钱生更多的钱,必须知道如何管控金银的兑换价格。
盘踞在广州濠镜澳和马尼拉的佛郎机人,是乘坐大海船从万里之外的欧罗巴而来,他们的目的只有两个,传教和赚钱。
佛郎机人用海船从遥远的美洲把白银运到马尼拉,一部分用来购买大明的丝绸、瓷器、白糖、茶叶,一部分换成金子带回欧罗巴。
在欧罗巴那边1两金子可能需要15两白银才能兑换,如果黄金数量足够多的话,他们甚至不用购买任何货物,仅靠白银与黄金的兑换比率就已经可大赚一笔。
去年的数字朕还没收到,前年从吕宋运往濠镜澳的白银高达1600余万两,通过佛郎机人商船从日本转运的白银超过了500万两。
乍听起来我们的买卖挺红火,应该是赚了大钱。可是仔细想想,前年朝廷收到的商税是70余万两,市舶司的抽分也是70余万两,其中还包括了督饷馆的文引和船课。两者相加还不足从濠镜澳输入白银的十分之一,余下的呢?”
但想把进出口贸易的原理和原则讲清楚,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在后世里随便找个初中生,五分钟就能讲完且大致理解,但在明代,面对学问和执政能力最强的群体,讲一个时辰估计都没啥效果。
这不是谁聪明谁笨的问题,而是时代的局限性。为了能让这些朝廷大员尽可能的听明白,洪涛只能编故事,像对待幼儿园大班的孩子一样化繁为简,先不聊原理,只说现象。
“……”可是这个问题一出,房间里又变的鸦雀无声了。原本对新知识、新领域有点兴趣的官员们马上低下脑袋垂着眼皮,恍如老僧入定。
“朕并不是要追究银子到了谁的手里,而是在讲明白道理。每年输入了海量的白银,可是从朝廷到民间并不见有多富裕,即便是走私最猖獗的福建和广东,当地百姓依旧很穷,当地的富户也不见比别的地方多很多。
既然你们不愿意答那朕就不勉强了,这些银子确实进入了大明,却没有被更多人赚到,而是全到了少部分人手里。他们拿了银子之后除了买更多地、盖更好的宅子、穿金带银、绫罗绸缎,其余的都藏了起来。
刚刚朕就说过,货物必须流转起来才能生钱,银子也是一个道理,把它埋在院子里一百年,挖出来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不会多一分一厘。而拿出来投入到工厂、矿山、种植园里去,每年都会有分红,都能下小崽儿。
另外银子并不是越多越好,它既不能吃也不能喝,能让国家经济运转起来就够了。再想多赚就不能只盯着银子了,粮食、矿产、木材、煤炭、香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再打个比方,假如我朝与安南或者吕宋开战,需要大量军粮,而湖广和江浙正好遭灾,粮草供应不上,又该如何?王爱卿,你是兵部侍郎,这个问题你来答最合适。”
见到此种场面洪涛还得赶紧解释,不是要抓贪腐,别紧张。就这样依旧没人敢吱声,那就只能点名了,真像哄孩子似的。
“……臣以为仿照陛下赈灾之举,由南洋诸国购买大米,怕是要比从北方调粮更为便利节省。”王象乾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行礼,好在认真听讲了,肚子里也不全是草包,答案还是挺靠谱的。
“王爱卿的办法对也不对!从南洋诸国购买大米确实要比从北方运粮方便,但如果处在战时,价格上就没这么便宜了。不管是让海商代办还是交给佛郎机人代买,他们肯定会趁机抬价。
就算大明海商都是忠君爱国之辈,佛郎机人也被圣人教化所感悟,一文钱不赚白帮忙,短时间内收购大量粮食依旧会让当地的米价飙升。要的越急、买的越多,价格越高。
届时会是个什么状况呢?本来打算用10万两白银购买20万石大米,可是米价上涨了两倍,从5钱银子一石变成了1两5钱银子一石,想得到20万石大米就得付出30万两白银。
看到没有,大米依旧是大米,一口都不多,可银子却不值钱了,贬值了整整两倍。这时候朝廷手里的银子就等于缩减了两倍,如果遇到战事不利或者赶上灾荒,事先没有想到这一层就会出大麻烦,又该如何应对?”
王象乾能做到邯郸学步,也试着把眼光瞄向周边国家,这就叫思想的改变,洪涛很欣慰。不过光做到这一点还不够,尤其是做为政策决策者远远不够,必须再多看出一步去。
第338章 连钱都算不明白
“……臣以为是不是该废掉一条鞭法,重新以实物为准?”
做为不得不坚定的保皇派,叶向高还是比较称职的,没有三心二意左顾右盼试图当墙头草。每当皇帝需要配合时,马上就能率先做出反应。
这次也一样,看到一屋子同僚没人愿意站出来回答,干脆别等皇帝点名了,自己主动点吧,就算回答错了也是个好态度。
“哎,大可不必。总体上讲用银子代替实物纳税利大于弊,有些地方是需要改改,但不急于一时,也非当务之急。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只需在各地多建些仓房,每年拿出一部分银子去南洋各国少量采购即可。
另外在收取海商抽分时也可耍些小手段,比如降低粮食、木材、矿石、香料的抽分比例,抬高其它货物的抽分,尤其对空舱入港只携带白银的船要加倍收税,就可以起到好的引导作用。
赵爱卿,此事还要劳烦户部去做。算一算该存多少才合适,以半年为期的大战和波及三个省的灾荒为准。算好之后交与内阁,待朕批复了再由户部、工部和兵部一起筹划。”
对于叶向高的态度洪涛给予了充分肯定,但建议坚决不能执行。好家伙,真敢说啊,废除一条鞭法,这他奶奶的就是病急乱投医,连备用方案都没有,拿啥废除啊。
具体该怎么做呢,其实说了半天,洪涛主要是想对明代的财政体系做个小改动,让战略储备成为常态,让官员们脑子里大概有个预算的念头。别总临上轿才想起扎耳朵眼儿,要有长期规划。
说起明朝的财政体系,这又是个先天不足的怪胎,罪魁祸首依旧是开国皇帝朱元璋。这位草根皇帝浑身充满了小农意识,不光淋漓尽致的体现在了政治制度上,也充斥在各个政策层面,包括国之命脉,财政。
终明一朝,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几乎都是因为钱。穷,成了压在明朝统治阶级头上的一座大山,且最终也没搬掉,活活被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