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皆大欢喜
按照以往的惯例,出现异常情况,御史言官们必须群起而攻之。先骂当事人不要脸,再骂内阁大臣们不干人事,如果有可能就连皇帝一起骂。
但这次言官们不光没骂,还纷纷上疏夸赞皇帝年轻有为、体察民隐、仁厚礼贤、勤政爱民、任贤革新……反正能从经史典籍里找到的好词基本都用上了,雪片般的飞进了内阁。
难道说言官们转性了,或者说洪涛虎躯一震,用浑身散发出来的王霸之气把大家都镇住了?只要脑子正常的人就不会这么想,言官们之所以改骂为赞,只因为另一道圣旨的内容。
就在宣布叶向高和李贽入阁的第二天皇帝又下了道旨意,同意由内阁五位大学士提出裁撤矿税、矿监的建议。从即日起,各地矿监马上回京复命!
和两个不太碍事的内阁大学士名额相比,这个消息必须算特大喜讯。自打张居正下台,朝臣们足足和万历皇帝争斗了二十多年也没拿下这片阵地,今天终于胜利了,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这时候谁要是还揪着皇帝任命两个熟人的破事不放,言官们立马就会调转枪口,引经据典的把此人说成不忠不孝不义之辈,直到喷成一脸大麻子,灰溜溜辞官滚蛋为止。
碰上这么一位肯听取臣子意见,不顾个人得失,虚心上进的皇帝多不容易啊,不光不能批评还得倍加呵护。最好能用这件事让皇帝感受到干什么事情会被臣子拥护,以后永远照着做!
至于说皇帝在后宫内校场聚集了几十个小宦官踢蹴鞠,原本应该是批评不务正业、荒废朝政的,现在态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那叫有劳有逸!
不就是踢几脚皮球、跑动跑动嘛,皇帝还年轻,浑身都是热血,你不让他适当的玩耍,难不成非得窝在后宫里雨露均沾,累得不上朝不理政才好?
踢,使劲儿踢,来来来,户部那个谁赶紧拨点钱给皇帝送去。这么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怎么能让皇帝自己掏腰包呢。买,一次性多买点皮球,找最好的皮匠缝,怎么也得够踢上十年八年的。
啥,皇帝同意西僧在京城盖欧罗巴庙……这事吧,还真得让礼部想想今年有没有这笔支出。什么?皇帝说掏内帑占皇庄盖庙!哦,没事了没事了,盖吧盖吧,京城里庙观多了,回回教能盖凭啥西僧盖不得!
“卓吾先生,看到了吧,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朕免了矿税召回矿监,不在和官员们争利,还在内操场聚集小童戏耍,哪怕任命不合理、作为不上进,朝臣们也都乖乖的闭嘴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
如不给他们足够的好处,仅盖教堂一事,礼部和六科言官们就得折腾好几个月不消停,结果只能是朕一怒之下免了不少官员的职务,落个骂名,事情还不一定能办成。”
养心殿东暖阁,洪涛穿着常服坐在软塌上,看着面前黑白分明的棋盘扔下了手里的棋子。又输了,自打和李贽认识以来,除了刚开始几次能靠后世里棋谱上的招数乱拳打死老师傅,越往后下就越不灵了。
不过棋输了,心情依旧大好。朝臣们的反应不用看奏章,只需看看沈一贯、沈鲤和朱赓的脸色就能一清二楚。他们高兴,自己也高兴,双赢的局面多好。何必整日里吵来吵去,弄得谁都不安生呢。
“陛下失了矿税,今后宫中的用度怕是要和户部颇费口舌,长远计并不划算。如同此棋局,陛下急于占据边角却忘了中原腹地,最终还是得不偿失。”
李贽倒是一直皱着眉好像输了棋似的,见到皇帝情绪挺高,也不说趁热吹捧两句,反倒是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上来,直指利益交换的弊端。
矿税和矿监是干嘛用的?凡是上过学有点仕途经验的人都明白,那是皇帝的小金库和眼线。没了这笔每年几十万两的收入,皇帝以后再想干点什么就得去和朝臣们磨嘴皮子,等着户部拨款。
俗话讲兜里有钱心不慌,如果户部那么好说话,万历皇帝又何必顶着骂名派太监们全国捞钱呢。眼下看是换来了和平稳定,但以后的日子可能就不好过喽。不客气的讲,年轻皇帝用的这招并不高明,反倒更像作茧自缚。
“朕不是说过了,论搞钱,我说第一,天地神佛都要让位。区区几十万两何足挂齿,只要李振之能把新学建好,朕就算赢定了。
西僧郭居静曾和朕提起过一人,比李振之更通欧罗巴之学。此人名叫徐光启,字子先,号玄扈,吴淞人,肩吾先生可识得?”
丢了矿税到底会不会影响皇宫的生活和皇帝的自主权呢?洪涛心里比谁都有谱。每年费劲巴拉的去全国搜刮,惹得朝廷上下骂声不断,才区区几十万两收入,投入和产出相比太不划算了。
也就是读了一肚子书、满脑子全是张居正阴影、半点生活阅历都没有、一步没走出过皇城的万历皇帝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随便换个人都不会如此束手束脚。
在古代想挣钱简直是太容易了,尤其是当皇帝想挣钱,办法更多。自己要不是怕增加明朝百姓的负担,分分钟坐在养心殿里就能把钱挣到手,还得是内阁大学士们亲手送过来,趴在地上使劲儿磕头求着收下。
即便要考虑到不增加民间负担的前提,尽量不和朝臣们利用政策捞钱,只要把自鸣钟和玻璃窑的生产规模扩大些,几十万两的窟窿依旧是毛毛雨。
但这些话和李贽讲没啥用,倔老头做学问一流,人品超一流,挣钱的本事却不入流,既听不懂也理解不了,还是聊点他擅长的吧,比如往自己身边搜罗人才。
别看当了皇帝,好像可以想干啥干啥,其实比当太子也强不到哪儿去。紫禁城依旧是个隐形大牢笼,迈出一步都难如登天。唯一的区别就是皇帝多了个特权,可以想不干啥就不干啥,太子不成。
所以想在紫禁城外面做事情,第一要务就是找到合适的代理人。宦官肯定不成,明朝虽然不限制宦官出宫,可勘合手续很繁琐。出去做什么、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都要登记在册,还得把腰牌留下,太容易被有心人顺藤摸瓜。
另外明朝的宦官早就被打上了皇帝爪牙的烙印,不管去到哪儿,人们心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帮皇帝捞钱,太明显太容易暴露。
第50章 暗中积累
其他人嘛,叶向高和李贽都入阁了,主要精力必须放在朝堂争斗上,抽不开身兼顾其它。而且他们俩的才能也不适合干实事,技术水平达不到,还太有主见。
李之藻可以算个帮手,目前他正在北安门外的皇庄里督建天主教堂,工期紧任务重,一时半会抽不开身去掌控其它产业。
利玛窦、郭居静、庞迪我三个传教士倒是可以当技术员用,可他们毕竟是外国人,此时又是明朝,没有合资企业一说,单独干事显然不成。
他们此时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以慈善赈济的名义从民间招收五岁以下孤儿,秘密筹备第一所中西合璧的学校,能把此事办好就是大功一件。
就选人的问题洪涛曾经他们聊过,结果还真得到了积极回馈。每个人都提出了几个人选,全是在澳门、广东、福建传教时认识的当地文化人。
用他们的话讲,这些人比较容易接受新鲜事物,也有改变的主观意愿,最符合皇帝陛下目前的需求。而且里有官员也有士绅,全是文化人,其中有个名字让洪涛心里一动,徐光启!
后世上海有个地名叫徐家汇,实际上原本不叫徐家汇,而是叫法华汇。正是因为徐光启曾在这里住过,并葬在了此地,当地人为了纪念他才后改的名字。
有关徐光启这个人,中国历史上评价不一。有人说他是汉奸,因为很早就加入了天主教,还在中国积极传教,影响了不少人。
也有人说他是民族英雄,因为曾经自费购买、仿制了葡萄牙人的大炮,也就是当时的佛郎机炮,为明朝抗击外敌做出过不小贡献。
还有人说他是中华民族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因为和利玛窦合作翻译了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第一次把几何概念带入了中国。
那他到底是忠是奸还是大科学家呢?洪涛的回答是不知道。历史书里写的东西信一半已经不少了,剩下的全要靠脑子去分析探索比较辨别,在没进行彻底调查核实之前,不可能准确判断出一位古人的真实面貌。
其实不管徐光启是什么样的人,洪涛都必须把他先划拉过来装进储备库。原因很简单,能在这个年代主动接触西方学说、愿意睁开眼平等看待世界各国、且不妄自尊大的人,多少会和自己的理念有臭味相投的可能。
自己要用他的知识和能力,不是打算平地立圣人,具体个人道德水准如何真不重要。如果非要比这个的话,恐怕自己才是道德最低下、人品最败坏、办事最不是东西的那个,有啥脸面去要求别人呢。
“徐子先?臣在南京崇正书院与焦弱侯、董玄宰、汤义仍、袁中郎论学时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听到徐光启的名字李贽微微有点惊讶,不清楚年轻皇帝是怎么知道的,但还是说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除了徐光启,另外几位都是谁?”听到李贽认识徐光启洪涛很欣慰,倔老头没白搭救,不光能在内阁里为自己遮风挡雨,人脉关系还挺广。
可是欣慰之余又有点烦躁,古人在日常对话里习惯称呼字或者号,而自己从历史书上记住的古人一般都是名,对不上号啊!
“哦……不知老先生能否去信一封,把徐子先叫来与朕见见。”听完李贽的说明,洪涛觉得除了徐光启之外好像也没啥急需的人才。
焦弱侯名焦竑,文学上很有造诣;汤义仍名汤显祖,这个人自己听说过,著名戏曲家;袁中郎名袁宏道,也是研究文学戏曲的;最有名的就是董玄宰了,他叫董其昌,很大的画家,后世里拍卖会上一幅画值老鼻子了。
可惜目前最不需要的就是文学家、戏曲学家和画家,即便李白推开棺材板主动来应聘,怕是连个秘书都干不了,太费酒,工资不够喝的。
“陛下如此急于用人,老臣倒是想起一位。”把朋友推荐给皇帝,在古代算很露脸的事情,即便如李贽这种倔老头也显得有点兴奋。看来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的思想很是根深蒂固,古代知识分子好像也没有别的出路。
“请讲……”
“此人与焦弱侯同为万历十七年进士,曾任南直隶苏州府推官,又任山西道监察御史。在任期间无论皇亲国戚或朝中大臣,凡贪纵不法皆一并弹劾论处,且通兵事,实乃大才也!”李贽说起此人是赞不绝口,就是没提名字。
“现任何职?”洪涛一听,好家伙,民政军事一把抓!明朝有这么牛逼的人物吗?你个老东西要是敢说诸葛亮三个字,我就真让人把你拉出去打板子,打完了养好接着打,和皇帝逗着玩是要掉脑袋滴!
“万历二十四年削职为民,回睢阳卫赋闲。名袁可立,字礼卿,号节寰,河南归德府睢州(今河南省商丘市睢县)人。为人刚正不阿,直言不讳,然确有大才,陛下可敢用?”
李贽只是思想超前,不是真不怕死,也没打算和皇帝在正事上逗着玩,确实说出了具体人名,还有简单的仕途经历和人品评价。
“把此事先讲与叶大学士,说明是朕的意思,暂且任御史,具体职位让内阁大学士们商量办吧,尽快召袁礼卿入京!”
这已经是洪涛今天第二次心动了,如果说徐光启是个技术型人才,那袁可立则是不可多得的帅才。在明朝末期与女真人的战争中,他的战略部署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以至于清朝在史料中始终不肯多说他半个字,还销毁了和他有关的很多东西,连石碑都砸了。能让敌人如此记恨必然就是好将领,这是洪涛的原则。到底是不是这样,别急,把人叫来找个职位先干着,慢慢观察几年再说。
但这件事不能让李贽出面,此时叶向高长袖善舞的能力就该发挥了。由他去和沈一贯、沈鲤、朱赓交涉,看看不靠自己能不能把这件事办成。
第51章 不择手段
整个万历三十二年,景阳皇帝朱常洛过得还算风平浪静。内阁经过补充之后有了五位大学士,朝廷里被万历皇帝拖延的上百个官职也逐步获得了批准补充。
在大部分朝臣眼中,年轻的新皇帝要靠谱的多,也勤奋虚心的多,至少没给大家添什么麻烦,所以不管何门何派,暂时还是比较满意的。
但在这里洪涛又耍了点小手腕,补充官员自然要由内阁票拟,再交司礼监批红用印。总共一百七十五名实授官员绝大多数洪涛都不认识,更没听说过,到底谁真有本事谁是草包,除了问问田义、陈矩、李贽之外,再无消息来源。
可这三人的话也不能全当真,他们有可能说的是实话,但对一个人一件事的评价,每个人的标准都是不一样的。本来是个有本事的人,换个角度看,说不定就成了道德败类。
由皇帝挨个鉴别吧,无论从时间、精力、调查手段,方方面面都是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这就是为什么皇帝离不开内阁、离不开朝廷的根本原因。
地位再高、权力再大,也得有人帮忙执行,否则就是白纸一张。洪涛之所以不一上来就大张旗鼓的搞改革,甚至一个字不提要改革的企图,也就是怕惊动了朝臣,被他们视为异类。
那样的话,皇帝就会被困死在皇宫里,既听不到外面的真实情况也得不到国家状态的真实汇报,饶是有多少雄才大略,命令走不出宫门也是白瞎。
对于这一百多名官员的任命,洪涛采取的办法特别简单也特别阴险。他先单独召见了沈一贯、沈鲤、朱赓和叶向高四位内阁大学士,把备选官员名单分别发下去,再让他们单独写一份处理意见呈上来。
同时特别叮嘱了,同意谁不同意谁,别光说个名字再含糊夸几句贬几句,得写清楚缘由,也就是为什么同意,为什么不同意!
这份东西不用走通政司,也不用通过司礼监转达,全部单独交给陈矩,避开了田义,也就最大限度的保证了不会被外人看到。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鼓励大学士们别有思想顾虑,敞开了夸敞开了骂,把真实意思都表达出来。
然后洪涛就可以耍小手段了,他通过互相比对这几份奏折的内容,就可以分析出哪些人是沈一贯要保的浙党、楚党、齐党官员,哪些是沈鲤要保的东林党官员,哪些是朱赓和叶向高推荐的中立派。
大致搞清楚了这些问题,答案也就差不多揭晓了。浙党一系同意几十名、东林党一系同意几十名、中立派官员也同意几十名,再加上泰州学派的十多名,谁也别赚谁也不亏!
除了数量之外,还得在职位上稍加选择。御史言官谁家以前少了,现在就多分点;六部实权官员以前谁家多了,这次就少分点,大概弄个平衡。
这就是赤果果的掺沙子搞均衡,不让任何一派取得绝对强势,也不让任何一派失去话语权。你在内阁里有人,我在内阁里也不是哑巴。你有个礼部尚书,他还有个吏部尚书呢,互相之间的实力差不了太多。
平衡就是好事吗?洪涛的答案是不!是否能稳定,一部分取决于平衡的各个点之间是否重量相等,还有一部分取决于中心点是否够份量压得住,缺一不可。
现在朝中各派之间勉强算是平衡了,可皇帝做为中心点份量显然不太够。于是乎,朝堂上的斗争不光不会平息,反而还会加剧。
任何一派都不愿意放过年轻皇帝好忽悠的大好机会,打破脑袋也得取得皇帝的信任,借此来获得更多话语权,同时排挤敌对势力。
如果现在是万历皇帝做为中心点,他肯定不会这么玩。一两个派别争斗起来就够烦人的了,弄成三国杀甚至四方角力,整天能愁死。
可洪涛就愿意这么玩,也只能这么玩。原因只有一个,根基不稳。做为新登基的皇帝,上位的还这么突然,严重缺乏过渡期,更缺乏执政班底。
手底下只有小猫三两只,连后宫都摆不平,根本无法有效控制朝廷走向。此时再求稳就会永远被打压,想翻身必须出奇招,比如坐山观虎斗。
只有朝臣们忙起来了,互相之间斗得天昏地暗、眼珠子血红、头脑发胀时,当皇帝的才有可能用手中不多的筹码去以小博大、乱中取胜。
虽然说这么玩很需要智商和手腕,还得拼人品和运气,有极大的不确定性,甚至会危及朝廷和国家稳定,但洪涛坚信能获得最终的胜利,理由就是上帝视角和对人性的理解把握。
所有朝臣不管能力多强,哪怕张居正活过来,顶多也只是活过一辈子而已,全部想法思路计划部署都要走一步看一步,没有半点先见之明。
但洪涛不用,他熟知历史走向和每个关键点、每个关键人物,等于是下棋的时候先走了五步。如果这样耍赖还不能赢,只说明一个问题,根本就不该碰棋盘!
说得这么玄乎,到底有没有用呢?只要看看拿到批红时四位内阁大学士想反对又找不到同盟、想同意又很不甘心的大便干燥表情,答案基本就定了。
“田公公,陛下如此批复可有深意?”朱赓对这个结果是最满意的,应该说是远远超出了预期,然后内心也很不安,忍不住追到门口拽了拽田义的袖子。
“万岁爷的心思岂是我等奴婢能乱猜的……不过老奴倒是听万岁爷说起过,诸位大学士都是老先生,做为学生不好厚此薄彼,这才从推荐名单中各选了一些出来。唉……为了做到不偏不倚,万岁爷足足熬了两天多,可谓用心良苦,诸位好自为之吧!”
田义站住脚步,先抬头望了望天,仿佛上面有提词器,看清楚之后才缓缓回答了朱赓的问题,然后长叹一声,弓着腰,迈着缓慢且沉重的步伐走了。
第52章 王承恩
朱赓的这个问题恰恰也是他想知道的,可惜怎么想怎么迷糊。年轻皇帝表面上异常温和,对待宦官宫女总是和颜悦色,即便有人出错也从不严厉处罚。
对待外臣更是礼遇有加,张嘴闭嘴全是老先生、大学士,从不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宁可大早上顶着寒风去上朝,也不愿偷懒一次,生怕寒了朝臣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