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会租住本地人的房子，由本地人提供吃喝，并为此支付报酬。走的时候还会把本地盛产的干果、铜器、银器、手工艺品买走，又是一大笔收入。

　　这些好处自然要先分给配合的族群，所以谁家打算配合、谁家不打算配合，要先以真主的名义表态，同时记录在案。

　　愿意配合的族群留在原地继续生活，然后把不配合家族的土地、房屋、牲畜、水井都分了。他们用不到了，死人是不需要这些身外物的，木材和烈焰将助其升入天国。

　　第二，把暂时用不上的马匹、骆驼、粮食、草料都拿出来供大军使用。别怕，不是抢，也不是白拿，是买，用白花花金灿灿的银币和金币按照当地价格购买。

　　至于说这些银币和金币能不能流通，别急嘛，等大军把叶尔羌、喀什噶尔都打下来，把汗族和持反对态度的埃米尔们送上天堂，很快就会流通了。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开会，愣是没怎么影响行军速度，主要是遇到的抵抗太弱了，如果不开会的话还能再快几天。

　　但好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无论怎么想办法封锁，大明军队突然出现在南疆，一路势如破竹向西挺进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叶尔羌城。

　　于是出现在于阗城外的就不再是穿着各色皮袄，拿着各色兵器的部族武装了。汗国军队整整齐齐摆出了三个方阵，总数在三千人以上，骑兵占了五成，重甲骑兵占了三成，火枪兵占了二成。

　　在这三个方阵的两侧还聚集着两到三倍的部族武装，从数量上比要略微高于南路军；从质量上比，黑盔黑甲统一着装的汗国正规军，也要比八旗军的轻骑兵显得更具战斗力。

　　经过二十天的朝夕相处，古兰丹姆逐渐放松了警惕，正在从很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向着叽叽喳喳的鹦鹉转变。每天坐在马车里不是在提问就是在吃各种糖果，嘴从来不闲着。

　　洪涛不介意在旅途中多个说话的同伴，况且还挺养眼，哪怕戴着面纱也难以掩盖的靓丽。王承恩则跟着一起高兴，糖果就是他拿出来的，即便听不懂说话也要用手势比划交流，可见人类的爱美之心是天性。

　　但也有人很不高兴，懂蒙古语的壁虎。原本他能骑着骆驼跟着勇士营一起走，听大伙谈天说地，不用时刻拘束，多舒服。结果因为要给古兰丹姆当翻译，不得不和皇帝同乘马车，一举一动都要有板有眼，难受死了。

　　“戴头盔，上身穿甲，拿盾牌和铁骨朵的是英沙吉骆驼兵；举着长枪，连马也披甲的是叶尔羌重骑兵；戴着阿图什吐马克，穿着袷袢的是喀什噶尔火枪兵。其他人是各部族的族兵，有用弓箭的，有用弯刀的。”

　　此时她正站在马车顶上，熟练的举着望远镜观望正前方，一边看一边解说。壁虎生无可恋的蹲在车顶，不光望远镜被抢走了，还得支棱着耳朵仔细听，然后大声翻译给车厢里的皇帝听，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金锁，想不想和朕去天上看看？”

　　洪涛虽然从没说过，但眼睛里不揉沙子，早就从壁虎的表情里看到了其内心活动。年轻人好动、好玩很正常，只要没耽误工作就是好样的。所以必须奖励，还是寻常人无法企及的大奖励。

　　“……万岁爷！是要上热气球吗？”闻听此言，金锁的表情立马精神了起来，半丝郁郁寡欢都看不见了。

　　“然也……带上她一起，多穿点衣服。和她讲上去之后不要哭哭啼啼的，把朕搞烦了直接扔下去！”

　　“万岁爷，那奴婢……”有人欢喜有人愁，王承恩听了皇帝的安排立马成了苦瓜脸。

　　热气球他坐过，还不止一次，并不新鲜，但皇帝要上去必须跟着。可那玩意只让上6个人，皇帝、金锁、古兰丹姆，再加上一个驾驶员两名瞭望手，得，满员了。

　　“谁让你不懂蒙古语呢，抓时间把朕的长枪收拾出来，一会儿保不齐能用上。”

　　洪涛可没打算搞特殊，撤掉一名瞭望手带王承恩上去。工作是工作，娱乐归娱乐，互不干扰的时候可以兼顾，但必须分清楚主次。

　　热气球？没错，就是热气球，与后世的热气球很像，是由麻布和丝绸缝合的，外层涂上了硫化橡胶液，重量比皮革轻，气密性更好。

　　橡胶硫化工艺研发成功之后没多久，热气球就被橡胶厂弄出来了，但一直没机会派上用场，顶多用于训练瞭望手。这次终于被洪涛带了出来，并用于实战。

　　效果嘛，随着黑色的大球缓缓升起，越来越高，远处的叶尔羌汗国军队明显发生了骚动。尤其是两翼的部族军队，很多人放下了兵器，脱掉头盔或者帽子匍匐在地开始祈祷。

　　很显然，这个巨大的黑球是明军放出来的，虽然还不清楚有什么作用，可看上去绝对不是善茬儿。搞不好是从地狱里放出来的魔鬼，想战胜它必须够虔诚。

　　“没有火炮！”但他们搞错了，大黑球既不会邪恶的魔法也没有强大的破坏力，它的作用只有一个，还特别卑劣，偷窥。

　　站在吊篮里的瞭望手举着海军用的大号望远镜，能在正常光照的平原地带居高临下看到5公里之外。人长啥样、手里拿着什么看不见，但有多少人、属于什么兵种、大概什么阵型全能看清楚。

　　“刷刷刷……刷刷刷……”

　　举着望远镜的瞭望手喊出了结果，另一名瞭望手则开始挥舞手中的两面小旗子，用不同的肢体动作和旗帜颜色向己方将领转述着前方的信息。

第895章 排队枪毙

　　“啊啊啊……啊啊啊……”第一次飞到几十米高空的古兰丹姆刚开始确实很害怕，手紧紧抓住吊篮的绳子，使劲儿闭上眼，像是要蹦极。

　　但随着时间推移，她逐渐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再高点，又睁大一点。热气球还没完成升空作业她就先适应了，不光不怕还向洪涛比划着手势，想再高点，连被风吹开的面纱也顾不上掩盖了。

　　“来，拿着，仔细看日月汗是如何把他们击败的。升帅旗，吹进攻号！”看着欢蹦乱跳的小女孩，洪涛把自己的望远镜递了过去，转头向瞭望手发布了命令。

　　这次不再玩防守反击了，大明皇帝率领的军队必须堂堂正正、面对面硬碰硬获得胜利。

　　做出这个安排，绝对不是为了在古兰丹姆面前展现男人的强大，而是要让一直不太服气的八旗军看看，大明陆军不光会挖沟阴人，摆开架势平推照样势不可挡。

　　同时也是要给叶尔羌汗国的军官、部族首领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他们以后每次想起、提起大明军队心里都会忍不住发颤，尽可能多的把某种小心思收敛收敛。

　　“滴滴答……滴滴答……”随着瞭望手小旗子的挥动，一阵阵尖利的铜号声响彻天际。身穿蛤蟆皮的陆军士兵们马上动了起来，在伍长、队长、百户们的指挥下小跑着排成了一列列横排。

　　每四个百户组成一个四层的横列方阵，每个方阵与方阵之间隔十多米横向排列四个。形成正面每排四百人，跨度超过一里的绵长横队。纵深四排，每排间隔五米左右，与跨度相比有点单薄。

　　不过没关系，在这个横列阵型后面百十米处还有第二个横列，同样的布局、同样的跨度、同样的纵深、同样的人数。如果从天空俯瞰，就是个标准的二字。

　　叶尔羌汗国没有趁机发动快攻，估计他们也不清楚明军这是在搞什么，更没见过正面交锋时谁会将中军摆成这个样子。

　　太单薄了，一个冲锋就能穿透，然后就全散了，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事物反常必为妖，必须要看清楚再行动，不能贸然出招。

　　不用过多解释观众们也能看懂，横列才是火枪兵发挥最大杀伤力的阵型。可是自打陆军成立以来，参加过的大大小小战役中几乎看不到这个阵型的出现。

　　为什么呢？两个字，地形；三个字，没必要；四个字，因地制宜。

　　陆军参加过的战斗里几乎没碰上过如此一马平川的地形，也就是北上攻击金刚白城时，广阔的辽河平原能与之媲美。

　　但那时候有少郎城可以依托，能站在城墙后面四平八稳的瞄准了射击，何必非要去大草原上与敌人对垒呢？再牛逼的阵型也不如厚厚的城墙保险，为了装逼显摆而多死一个士兵洪涛都觉得是犯罪。

　　现在机会来了，行军途中遭遇战，没有城市可以依托，临时构筑防御工事也来不及。戈壁别看风一吹全是沙尘，可想挖下去半米深也挺费劲的。

　　此时在原地等候敌人进攻与主动发起进攻，难度和结果几乎都是一样的。既然都一样，那洪涛就得从中再发掘出点额外收获，比如威慑力！

　　装逼不是好毛病，但永远不装逼也不是好毛病。该装的时候必须装，而且要装好，装得比谁都精彩。如果再能随时随地装，就差不多摸到装逼界的天花板了。

　　“丁参谋长，日月汗如此列阵定有深意，我等又该如何动作？”除了把敌人搞晕，率领八旗军负责掩护两翼的皇太极也同样不理解，好在他身边有丁顺可以随时询问。

　　“什么都不用做，静静看着就可以。”

　　丁顺回答的很平淡如水，只是眼神里有某种若有所思。此种阵型虽然在实战中极少应用，却是陆军训练的基础，优缺点必须了然于胸。

　　通常来讲，正面对敌时除了留有少量预备队之外，阵型应该只有一横队。根据敌人数量多寡和兵种，纵深可以有两排到四排的变化。

　　但今天皇帝排出了两条横队，真不是为了保险，而是另有深意。后面的横队看似是为了保护前面的横队，实则是在防护左右两翼，也就是防备着八旗军。

　　如果此时八旗军突然倒戈相向，后面的横队很快就能变成左右两列纵队，然后预备队前提，或增援两翼形成门字型、或堵住后面形成口字形。

　　只要士兵们射击训练合格、弹药充足、能见度比较好，在没有雨水的前提下，十倍以内的敌人是无法破阵的。更何况在门或者口字形中间，还安置有几十门野战炮。

　　那东西简直就是骑兵的天敌，多高的骑术、多坚固的铠甲、多快的马速，在炮弹面前都是脆皮。实心弹一打一串，开花弹一炸一片，队形越密集受到的伤害越大，队形松散了，又会被步兵挨个点名。

　　“不挖壕沟，陆军也能抵御骑兵的冲锋？”

　　皇太极做为陆军的手下败将，还是有点发言权的。在他亲自率队与陆军对垒的两三次战斗中，最头疼的就是壕沟。

　　陆军士兵缩在壕沟里，弓箭射不到、刀斧劈不着，却一点不耽误射击。就算骑兵不顾损失冲破了壕沟，不下马也摸不着人。敢下马，就会被陆军士兵用短枪挨个射杀。

　　要是没有壕沟的加持，皇太极认为八旗骑兵狠命点还是有机会的。只要能摸到横队附近，陆军士兵既没有坚固的铠甲又没有盾牌防护，面对战马冲撞和骑士砍杀大概率会溃散。

　　后面的横队看似能起到保护作用，实际上并没什么效果。奔逃的溃兵很难约束，会成为敌人的先锋把横队冲散。剩下骑兵与骑兵对决，从数量算八旗军完全处于劣势，即便能赢也要付出极大代价。

　　“不光能抵御，还是进攻威力最大的阵型。如果八旗军出击时间掌握的比较好，对面那些人能活下来的不会高于三成，能逃走的不会高于一成。你当年的决定救了很多族人性命，非常明智！”

　　丁顺语气里充满了自信，回答得非常肯定，放下望远镜递给了皇太极，意味深长的提起了一段往事。

第896章 破阵

　　“……”皇太极的脸顿时僵住了，两腮肌肉轻微蠕动。有道是打人不打脸，虽然丁顺语气里没有轻蔑和戏谑，依旧像是在伤口上撒了把盐。

　　可是战场上的形势变化容不得他多想，陆军不光排出了怪异的横队，居然还主动发起了进攻。

　　在一阵嘹亮的铜号声后，百户们成为了主角。他们一个个叼着铜哨，侧着身体前进，眼睛根本不看敌人，而是死死注视着自己的士兵，把哨音吹得很有节奏感。

　　士兵们双手持枪，枪口向上抱在胸前，听着哨声迈开小碎步向前推进。中途如果有个别士兵出现了快或者慢的情况，临近的伍长、什长则会及时提醒，敦促其调整步伐。

　　从皇太极的角度看上去，这条绵延了一里多长的横队，在一望无际的平坦戈壁上愣是走出了差不多的步伐。虽然仍旧形不成一条直线，却也相差不是很多，像极了海滩上齐头并进的海浪。

　　奇怪的是后面的横队并没有动，还是在原地站着，好像战斗与他们无关。倒是后面的炮兵们很繁忙，一些人挥着铁镐和铁锹挖掘炮位，一些人把木箱从马车上卸下来往炮位上搬。

　　还有几名军官指挥着通讯兵和热气球上的瞭望手用小旗子互相挥舞，就算不用懂旗语，也能猜出来他们在沟通射击距离。

　　“梆巴拉梆……梆巴拉梆……滴答滴答滴滴答……”

　　随着大明陆军的向前移动，叶尔羌汗国军队终于忍不住了，在一阵鼓声和号声的伴奏下，也开始了冲锋之前的热身，驱动马匹迈着小步前行。

　　“丁参谋长，真不用提醒陛下敌人要主攻中路了？”做为八旗军的首领，皇太极一眼就从叶尔羌骑兵的前进方式里看到了攻击意图，忍不住再次向丁顺提出了质疑。

　　实际上此时改变阵型已经来不及了，对方的指挥官真不白给，在短时间内已经看出了大明陆军的弱点，并毫不犹豫的摆出了纵向冲锋阵型，一次性投入了八成兵力。

　　骑手们一边操控马匹小步前进热身，一边很随意的组成了四支纵队。最精锐的重甲骑兵排在前面，部族骑兵跟在后面，轻骑兵左右展开保护两翼，只有火枪手和少量部族骑兵留在了原地。

　　“陛下就喜欢这样一把全押的，如果他们的主帅侥幸没死，应该可以受到优待。黄都司，可以给那边的指挥官下命令了，随时准备包抄敌人中军！”

　　丁顺拍了拍坐下有些躁动的马脖子，没搭理皇太极的提醒，反而下达了相反的命令。

　　“……举旗，吹号！”皇太极欲言又止，无奈的向后招了招手。

　　得到了主将的命令，八旗军的旗手们纷纷将旗帜一根根竖起在马身侧面的装置里，另一侧的八旗军见到此景，也纷纷筑起旗帜回应。

　　八旗军的指挥系统与大明军队完全不同，他们虽然也用旗帜，却不是旗语，而是几名旗手竖起旗帜跟随将领移动，属于这个将领统属的士兵跟着旗帜一起走，旗帜冲到哪儿士兵就要跟到哪儿。

　　为什么八旗兵在初期作战很勇猛呢？因为他们是军官的带头冲锋，不是做样子，是真冲。当官的都这样了，士兵们自然不会退缩。

　　但这种战法也有缺点，那就是一旦碰上硬茬子，军官的伤亡率会很高，属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搏命打法。

　　“吁吁……”除了人之外，战马也感受到了战斗的气息，开始不停的踏步摇晃脑袋，有些迫不及待。

　　“蹦巴拉蹦……蹦巴拉蹦……咦……吽……”

　　两支军队不断靠近着，在相距三百米左右时，叶尔羌汗国的战鼓节奏突然加快，骑兵们随即打马扬鞭，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吆喝，四支纵队犹如利爪，呼啸着扑向了单薄的敌人。

　　“轰……轰轰轰……”几个呼吸之后，率先做出回应的不是迈着小碎步的步兵横队，而是处于后方的炮兵阵地。

　　二十多门野战炮先后发出了怒吼，火光伴着烟雾从炮口喷出老远，巨大的后坐力将炮车狠狠推向后方，直到撞上松软的泥土堆才停下。

　　炮兵们小跑着冲上去，前面的拉绳子，后面的推车身，用最快速度将炮车归位。于此同时有人拉开了炮闩，有人递上弹头，有人送来药包，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又快捷迅速。

　　当炮闩关闭后，负责瞄准的炮长开始喊口令，炮兵们则按照命令调整炮车的角度。一切就绪，炮长高举右手，四名炮兵见状齐刷刷的捂着耳朵蹲在两侧。

　　一声巨响，炮车再次向后急退，炮兵们也再次窜起来连拉带拽归位。至于说炮击效果如何，他们根本不关心，也看不见，只是机械性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真正的炮兵指挥官并不在炮兵阵地上，而是站在附近的厢车顶上举着望远镜瞄准了热气球，吊篮里的瞭望手同时也兼顾了炮兵观察员的工作，会把炮击效果通过旗语传递下来，炮兵指挥官根据这些数据，随时调整火炮的发射参数。

　　“火炮能打这么快？”

　　皇太极知道明军的火炮很厉害，也吃过不少亏，但都是在阵地攻防战中，真没觉得能在野战中发挥太大作用，尤其是在缺乏防御工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