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鲜血还是需要受压迫者们去流，谁主张、谁受益、谁动手，很合理。如果连这点付出都舍不得，即便打倒了眼前的奴隶主，以后也会沦为别人的奴隶。

第1207章 秘密抵达

　　4月底，连续奔波了三十多天，经过骆驼、排桨船和远洋帆船轮番洗礼的大明帝国景阳皇帝终于脱离了苦海，安全抵达马尼拉港。

　　“这些船为什么都在港外停泊？”驶过科雷希多岛的海军炮台没多久，一直都在舱室里睡觉的洪涛被王承恩叫醒，简单洗漱了下来到甲板上透透风。

　　结果却发现上百艘各式各样的帆船全锚泊在帕西格河河口外的海面上，而河道内也不见太多船只，不像是航道堵塞，马上向担任护送任务的塞特尔舰长提出了疑问。

　　“自打海军占领了科伦坡港，大明本土船只前往印度半岛的数量激增，做为距离本土最近的大型港口，这里的码头无法满足装卸货需求，两年前开始扩建。

　　在新码头建成之前，要在此处停靠的船只都得排队进入，为了不堵塞河道，只能在近海开辟了几处锚地。

　　幸亏陛下有先见之明，早早下旨另建了军港，否则战舰上不管装了多少门火炮，都得老老实实排队等着码头清空，少则半天，多则一两天。”

　　塞特尔的情绪很高涨，而且是越往东越兴奋。皇帝没食言，专门点了他的座舰回航，这就意味着距离参加东进舰队又近了一步。情绪好了，说话就好听，不光回答了问题，还趁机小小的拍了一马屁。

　　“朕要是真有先见之明，当初就应该把民用港口也扩建好。另外你的技术还得练，横穿印度洋时少降几片帆还能提前一天抵达。

　　如果因为朕在船上就畏手畏脚不敢正常操作，到了美洲又怎么敢用你的船当旗舰呢？不当旗舰，你又该以何种理由入选东征舰队？”

　　可惜洪涛的情绪不太好，除了焦虑之外还有劳累。结果塞特尔的马屁就没拍对位置，啥好处没捞到还挨了一顿训。

　　“学生知道错了，陛下放心，马上就改，再给一个机会，用马尼拉到夏威夷的航程当证明。如果陛下不满意，学生自己从夏威夷岛坐通讯船回来，绝不多说一个字！”

　　塞特尔这个委屈啊，在印度洋上遇到了风暴，当时皇帝在舱里睡觉，自己为了让船舶少些颠簸才特意降速航行，结果反倒作茧自缚了。可眼下解释更容易引来批评，只能先认错再表决心，从态度上争取宽大处理。

　　“……你怎么没劝朕不要再跟随舰队出征了？”

　　“呃……学生以为陛下龙精虎猛，比当年远征好望角时不遑多让。拿此次回航来说，陛下在高海况下仍吃得香睡得着，闲暇时还能在牌局上大杀四方，实乃我辈之楷模。

　　有陛下在舰队中坐镇指挥运筹帷幄，我等会十分安心，更让水手们士气大涨，平白增加了五成战力，必能摧枯拉朽一战定乾坤！”

　　在陆军和海军内部确实存在不愿意让皇帝御驾亲征的呼声，如果再加上朝臣们，应该算主流意见。塞特尔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在能否加入东征舰队的生死攸关时刻，只能昧着良心撒谎了。

　　“嗯，这话虽言不由衷，朕也爱听。信不信，等你年逾花甲，已经在甲板上站不稳，不得不上岸养老时，朕以百岁高龄仍旧能踏波远航、扬帆万里！”

　　陆军和海军将领们是怎么想的，塞特尔昧着良心阿谀奉承目的为何洪涛心里都清楚。但无所谓，只要他们不敢当面顶撞，就说明控制力仍旧足够。

　　“……学生自然不能与陛下相提并论。”为了能实现目标，塞特尔也是拼了，哪怕皇帝说能活到500岁，499岁时还能出航，也得说对，表情还要非常肯定。

　　由于是秘密返航，除了得到召集命令的少数海军高层谁也不知道皇帝已经悄悄回到了马尼拉港，以为还在西亚领军作战呢，包括军港内的大部分陆勤人员。

　　当塞特尔的汉级战舰入港时，码头上的陆勤官兵们半点紧张劲儿也没有，像往日一样按照流程先用旗语简单交流入港口令，再与入港表一一对应，最后派小艇送引水员登舰引导。

　　洪涛也没主动暴露身份，就站在后甲板上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秘密考察南洋舰队的日常工作状态，直到引水员登舰才缓缓松了口气。

　　入港流程基本上符合海军操典要求，至于说军服是否穿戴整齐，核对时间是否准确，就不用苛求那么多了。只要能完成操典里的主要内容，就不会出现大问题。

　　马尼拉海军基地的码头建在河口南侧的天然海湾里，距离圣地亚哥堡11公里，远离马尼拉城和民用港口，避免了很多麻烦和安全问题。

　　不光港口分开了，连进入马尼拉湾的水道也分开了。以科雷希多岛为界，岛北侧是民用船只航道，岛南侧是军用航道。

　　做为目前大明海军最大的军事基地和大明帝国最大的海外商业港口，除了确保航行安全之外还做足了预防措施。

　　假如到了战时，有敌方船只假冒商船混入海湾试图搞破坏，只要刚一偏离航线，不用等靠近军事基地就会被海上的巡逻船和岸上的瞭望哨发现。

　　想从岸上靠近更不可能，海军基地周围的丛林已经被砍光了，驻扎在这里的陆战都司天枢卫营地分布在四周，把基地包裹得严严实实。

　　之所以这么小心谨慎，除了预防敌人的蓄谋破坏之外，还有另一层更深层的考量，主要是用来针对荷兰人。

　　洪涛认为大明与荷兰早晚有一天会分道扬镳，如果荷兰人不甘心失去亚洲的巨大利益，想铤而走险，马尼拉和岘港两座海军基地就会变成作战第一线兼本土的两扇海上大门。确保它们的安全，就等于保证了本土诸多海港的安全。

　　“马上把这些天来自夏威夷的密奏都拿来，通知相关人员去会议室，总参谋部和海军的人都到齐了吗？”

　　脚掌刚刚踏上码头的石阶，来不及欣赏自己亲手设计的基地全貌，洪涛就对前来迎接的总参谋长宇航员发出了一连串命令，满脸都是苦大仇深。

第1208章 秘密抵达2

　　意外总是最令人讨厌的，如果夏威夷那边不出现意外，自己就能留在大马士革与哈布斯堡家族特使好好聊聊，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灵感，更好解决西亚问题。

　　然后再等上一年半载，有条不紊的准备好东征舰队，突然对美洲西海岸发起攻击，把握肯定大很多，损失也能小很多。

　　现在可好，西边还没搞利落呢，东边很可能又要开战了。无论朝廷的财力和后勤运输能力有多强，双线作战毕竟是兵家大忌。

　　“黄都督上个月落马摔断了胳膊，学生自作主张让其留在京中调度。”

　　皇帝抵达之前，宇航员就知道不会有好脸色，此时倒也不觉得惊诧，但有件事汇报起来还是小心翼翼，黄南平没来。

　　“嗯，他岁数也不小了，跑来跑去没必要。朕要去泡个澡，你带着密奏一起来，让其他人去会议室先商议着。”

　　对于这个消息洪涛并不觉得是坏事，黄南平虽然作战经验丰富，怎奈年岁已高，又下船多年，不适合再指挥舰队远航。就算没伤没残，这次东征舰队也不会交给他来指挥，自己必须继续当海陆军大元帅。

　　不过一提起远征，有些资料必须先看看，做到脑子里大概有数，别到了会议室，当着一大群高级将领一问三不知，那就有损大元帅威名了。

　　除了在大马士革和法奥港收到的五份密报，这些天在沿途港口还收到了四份。既有东海舰队都指挥使陶大翔写的，也有文甲卫指挥使麻仑写的。

　　他们俩分工明确，一个率领战舰整天围着群岛转圈，把所有高速巡航船都派向了美洲西海岸，紧盯西班牙人的一举一动。

　　一个带着大半个卫的官兵放下枪炮当起了民伕，帮助原有的工匠们加紧建造基地附近的炮台和暗堡，尽可能完善防御体系，以应对随时都有可能来袭的敌人。

　　同时这两位身处最前线的将领还联名向海军参谋部提出增加后勤储备的要求，从弹药到粮食和药品都要增加三到五倍，为长期防御作战准备。

　　之所以得出此种结论，一半靠推测，一半靠收集到的信息。上个月有一艘快速巡洋舰在阿卡普尔科外海捕获了一艘驶往巴拿马港的双桅帆船，经过搜查发现船舱里装载了十多箱银币、丝绸衣物、首饰以及瓷器。

　　通过询问船长和水手，得知这些货物都属于当地西班牙官员和其家属的私有财产，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运往巴拿马。

　　另外船长还透露说近些日子阿卡普尔科城外来了上千名西班牙士兵，这些军队和原本驻扎在此地的军队不是一起的，更像是从别的地方调来的。

　　但具体情况船长和船员们都不清楚，也没地方打听。最终他们连同船只和货物都被原封不动的释放了，至于会不会对外透露曾被神秘船只中途截获并受到审问的经历，谁知道呢。

　　另外还有一艘高速巡洋舰发现从利马前往巴拿马港的运银船没有定期出现，这三艘船每个月都要往返一次，日期和航线非常固定。但近两个月再没出现过，至少没走原本的航线。

　　这一连串变化凑到一起，让陶大翔和麻仑嗅到了危险气息。但夏威夷群岛距离本土太过遥远，皇帝又在西亚作战，占用了大量陆海军资源。

　　鉴于此种情况，他们俩没指望能很快得到增援，只希望可以增加补给，以现有兵力应对有可能来袭的敌人。

　　就算数量悬殊无法获胜，也能依托地形和工事做有效杀伤，尽可能拖时间，不让一年多的努力全化为乌有。

　　“朕好像闻到了御用雪茄的味道，谭不明，你说会不会有人偷了朕的烟叶？”

　　泡在热水桶里，洪涛仔细看完了每份奏报，换上干净衣服，叼着雪茄，神清气爽的进入了会议室。然后就又皱眉了，屋子里雾蒙蒙的，八成将领全都在吞云吐雾。

　　随着本土烟叶产量逐年增高，雪茄烟也慢慢褪去了紧俏商品的光环，被更多人接受。尤其是海军，一出去最短十天半个月，几十上百号大老爷们窝在小小的船上，抽烟成了缓解情绪的有效方法。

　　洪涛并不反对抽烟，可这股子味道太熟悉了。但仔细看吧，将领们抽的雪茄烟从外形到铭牌甚至颜色，都与皇家特供不一样。

　　“呃……学生以为是该查查，回去之后马上差人详细侦办！”谭不明被问了一愣，烟灰掉落在衣服上也来不及掸，赶紧起立表态，铿锵有力。

　　“嗯，朕觉得你有这个能力，肯定会办好。西亚的战事不在此次会议讨论之列，这些奏报你们也看过了，都说说吧。”

　　此时用皮笑肉不笑来形容洪涛的表情最贴切，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奏报往桌面上一扔，大马金刀的坐下，可眼角还没离开谭不明的脸。

　　一上来就点名副总参谋长去查御用烟叶不是偶然，属于敲山震虎。东厂前两年就汇报过，说军方在许昌皇庄附近买了一大片地种植烟叶。

　　顾问处随即进行了暗中查访，确实是军方买的，而且是副总参谋长谭不明签署的命令，用途是为军队内部提供雪茄烟。

　　既然是军队内部使用，不面向市场，洪涛就没打算干预。但后来听金圭说谭不明有假造御用雪茄的嫌疑，手段还比较巧妙，只写烟叶产地，却不著名是否出自皇庄，让熟悉雪茄烟品牌的人产生错觉，以为所用烟叶出自同一个皇庄。

　　然后就可以用比市场价还高的价格出售了，不过这种雪茄烟确实只在军队内部流通，包括几个比较重要的海外基地，销路非常不错。

　　即便这样洪涛也不打算管，只要账目清楚就不触犯军法，还很符合总参谋部的工作性质。至于说涉嫌冒牌，那就是智商问题了，有人卖有人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纯属活该。

　　不过今天正好赶上了，必须敲打两句，以免这位得力助手因为小聪明而走上歪路。要是为这么点事儿丢了军职，岂不是太可惜了。

第1209章 攻还是守

　　“咳咳……根据海军参谋部的奏报，2月初十，位于瓦胡岛上的珍珠港遭到了不明身份武装人员的突然袭击……”

　　首先做汇报的正好是谭不明，这家伙肯定有点心虚，一边拿着稿子念一边偷瞄皇帝的神色，发现没有异常之后才把心神收了回来。

　　按照总参谋部的意见，暂时不征调舰队增援。理由有两个，第一是兵源不足。皇帝西征带走了三十多艘主力战舰，还有至少十艘战舰在塞舌尔基地停泊，时刻准备增援恩鸟港。

　　这么一来，如果再征调大量舰船去东征，守卫本土和海外领地以及相关航线安全的战舰就明显不够用了。尤其是运输船，一东一西无法兼顾，又都不能少，左右为难。

　　第二是后勤物资准备不足，本来也没打算在今年东征美洲，各种作战和占领所需的装备全都没来得及向购买，甚至工厂都没有生产计划。除非动用战略储备物资，否则真凑不齐。

　　是否该置之不理呢？总参谋部也没这么打算。他们经过仔细核算，认为西班牙人短时间内征集不到太多作战部队和舰船，正常的入侵规模靠守岛舰队和文甲卫完全能够应付。

　　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赶紧派运输船向珍珠港运送物资，不光是作战物资还有建筑材料，最好能再多派些工匠，加快基地防御体系建设，这样更有利于防御。

　　“陛下说过，海军本就不是用来防守的。瓦胡岛我去过，面积很大，地形也很复杂，仅靠一个卫兵力根本无法面面俱到。

　　而港区的住房、仓库、修船厂、包括众多舰船都以木料建造，一旦在作战期间起火根本无法及时扑救。就算将来犯之敌击退我们也是输，一年多的日夜辛劳都将化为灰烬。

　　如果来的真是西班牙人，那他们完全可以每隔几个月就再来一次，不求攻占只需破坏，珍珠港很快会变成无底洞，永远也建不起来。

　　海军参谋部认为不应该被动防御，而是要主动出击，最低限度也要把美洲西海岸现有的西班牙海上力量消灭，让他们无力跨海运送军队。”

　　虽然都是参谋部，但这次海军参谋部和总参谋部的意见出现了完全对立。朱海鸥第二个发言，旗帜鲜明的反对总参谋部的意见，并提出了新建议。

　　“消灭西班牙在美洲西海岸的海上力量……说的轻巧，你算过需要多少战舰、用多少时间才能奏效吗？

　　根据近五年收集的资料，西班牙人在利马、瓜亚基尔、巴拿马、阿卡普尔科都驻有舰队，还建有造船厂，战舰数量不下三十艘，再加上武装商船怕是要近百艘了。

　　如果是正面交战，就算真有百艘也不可怕。问题是西班牙人不止一次吃过我们的亏，已经有了足够的警惕和经验，不见得会把主力全部压上。

　　要是他们选择避而不战，利用地利人和的优势绕圈子，我们面对的就不再是几个重要港口了，而是从北到南近万里海域，还有数不清的岛屿。

　　把几大舰队都拉过去，短时间内也难以如愿！可时间长了又难以确保后勤补给，现在海运都司四成运力都放在了霍尔木兹港，一东一西相隔四万余里，该如何兼顾？”

　　不等皇帝做出评判，宇航员又站了起来，详细讲述了目前的态势，着重强调了后勤补给方面的困难。听上去不光言之有物，还颇具长远眼光。

　　“陛下，夏威夷群岛位于西班牙人家门口，却距离帝国本土甚远，如今已然无法隐藏，定会成为西班牙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

　　如果仅靠防御，一次两次没准能成，三次四次恐难保周全。与其将物资都消耗在被动防御中，不如主动出击伺机歼灭其主力，为基地建成赢得时间。”

　　但朱海鸥并不认同这个说法，在他看来防御作战仍旧会消耗物资，还要冒一定的风险，并影响施工进度。

　　与其这样不如全力一击，成功了就能赢得更多时间，失败了还是能退回夏威夷群岛坚守，除了多付出一些作战物资之外，并不影响安全和建设速度。

　　“朕认为你们俩说的都有道理，可又都不能解决问题。一个太保守，一个有点激进，能不能往中间凑凑，把两者的长处综合起来？”

　　在泡澡时听完宇航员的汇报之后，洪涛心里就有了大致对策，眼见两个参谋部针尖对麦芒谁也说服不了谁，也就不打算兼听则明群策群力了，起身指了指桌上的地图示意大家全凑近点。